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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雷电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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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8楼 发表于: 2007-08-27
第四十八回 师门揭秘

  秦龙飞道:“师兄,我知道对不起你们,你只当没有我这个师弟吧!”加快脚步,转眼间已是翻过一座山头。
  黑旋风拉着轰天雷,说道:“凌兄,别追他了。”
  轰天雷叹道:“我费了许多心血,方才找到他的踪迹,只道可以和他一起回家,那知还是不能如愿。叫我何颜去见他的父亲,我的师父?”
  黑旋风笑道:“其实你的心血没有白花,他虽然没有回头,他的心已经回来了。”
  轰天雷道:“你的意思是——”
  黑旋风道:“一个人最怕没有羞耻之心,他已经知道羞耻,今后就不会误入歧途。所以他今次的出走和上次的出走已是大不相同,你也用不着为他担忧了。他是受了你的感动而悔悟的,你能怎说是白费心血呢。”
  轰天雷道:“话虽如此,他一个人在外面乱闯,我总是放心不下。”
  黑旋风笑道:“玉不琢不成器,一个人不经磨练焉能成材?你的师弟是一个要强好胜的人,他这次做了错事,即使你能够勉强他跟你回去,他自己也会觉得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心里难以舒畅,说不定还会郁闷成病呢。倒不如让他到外面去闯一番,要是他能够做出一两件他觉得光彩的事情,那时他的信心恢复,就不怕了。”
  轰天雷这才豁然省悟,心道:“我和师弟一起长大,对他的性格,却还不如黑旋风知道的清楚。”又想:“黑旋风刚刚碰上失意之事,他还能够这样关心别人。我和他真是差得太远了。”心中又是感动,又是佩服。同时他也明白了,本来以黑旋风和耿电的轻功,要追上秦龙飞那是易如反掌之事,他们之所以不帮忙自己去追师弟,就是由于看到了这层道理。
  按下秦龙飞的去向暂且不表,且说黑旋风等一行四人,回到丐帮分舵,只见比平日静得多,平日是经常有叫化子进进出出的,此时他们到了大堂,还是只见几个守卫的丐帮弟子。
  黑旋风问一个弟子道:“陆帮主和林老前辈呢?”
  那弟子笑道:“陆帮主在后园和人比武,你们还不赶快去瞧热闹,大伙儿都在那里呢!”
  黑旋风等人踏入园门,只见园子当中的练武场上,丐帮帮主陆昆仑和一个书生装束的中年汉子相对而立,陆昆仑手里提着碗口粗大的铁杖,中年书生拿的是一把三尺多长的青铜剑。
  黑旋风吃了一惊,心里想道:“陆帮主的大刀金刚掌已足以威震江湖,何以还须动用兵器?”要知“大力金刚掌”、“打狗棒法”和“伏魔杖法”乃是丐帮三绝,尤以伏魔杖法最为刚猛。陆昆仑自五十岁以后,和人对敌,已是从来不用兵器。
  练武场边,挤满了人,但却是寂静得连一个针跌在地下都听得见响。黑旋风本来想打听这个人是谁的,在这样寂静的气氛之下,他也是不敢开口了。
  陆昆仑和那人相对而立,双目凝视,久久不动。众人方觉奇怪,忽见那人盘膝一坐,剑尖上指,笑道:“帮主要拘主客之礼,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请!”这一“起手试”之怪,众人谁也没有见过。
  陆昆仑道:“有僭。”呼的一杖,当头击下。那入闪电般的在地上打了一个盘,顿然间紫电盘空,银兴匝地。靠近场边的人都觉得剑花耀眼,眼睛都几乎睁不开来。随即听得金铁交鸣之声,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连黑旋风都还未曾看见清楚,那个人已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剑光似匹练一般把陆昆仑卷在当中。
  耿电看得不敢眨眼,心里想道:“这人的剑法真是神妙无比,只这一起一伏的时间,他已经使了十几招怪招,是那一派的招数,我都看不出来。”想起自己召称“闪电手”,和这人比起来,不由得暗暗惭愧。
  陆昆仑大声赞道:“好!”抡起铁杖,呼呼轰轰,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杖影。当真似有排山倒海之势,风雷夹击之威。练武场上,砂飞石走。站在旁边的丐帮弟子,都是立足不稳,纷纷后退。。
  定睛再看之时,只见场中形势又变。那中年书生,脚步跄跄踉踉,忽而一跃而起,宛如鹰隼凌空;忽而起伏盘旋,宛如蝶舞花影,眨眼之间,满场都是剑光,满场都是人影。剑光人影都混在一起了。
  黑旋风看得惊心动魄,想道:“天下竟有此精妙的剑法!”表面看来还是陆昆仑采取攻势。其实他已是转为防守了。
  那中年书生笑道:“你们的暗器准备好了没有?”丐帮的一个八袋弟子说道:“准备好啦。”那中年书生道:“好,那你们可以打来啦。”陆昆仑笑道:“李大侠今日有心让你们开开眼界,不过你们的暗器可也不能专打客人。”那八袋弟子躬腰说道:“是,弟子知道。”
  场边四角都有一个大箩,箩中装满各式各样的暗器。丐帮的弟子纷纷从箩中取出暗器,向场子里打去。
  场子里的陆昆仑和那中年书生依然交手,丝毫没有缓慢下来。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钢镖、匕首、袖箭、飞蝗石、铁莲子满空飞舞,好象冰雹乱落,转眼问,地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暗器,却都落在距离最少三丈开外,那里有一枚暗器打着他们?
  那中年书生忽地哈哈笑道:“你们这样打法未免太不公平了。十枚暗器之中倒有七枚是打你们的帮主的,这不是有心偏袒我吗?”他说到后面,众人这才知道,他是不满意打向他的暗器太少。
  陆昆仑笑道:“好,李大侠既然这么说,你们也不必客气了。留心看看李大侠神妙的剑法吧。”
  这一次四面的暗器向场中飞去,丐帮弟子果然依照那中年书生的吩咐,十枚暗器之中有六八枚是打向他。
  霎眼间只见中年书生那柄长剑寒光电射,剑花错落,宛如黑夜繁星,于点万点,洒落下来。满空飞舞的暗器突然都反射回来。丐帮弟子虽然明知客人不会伤害他们,也是不禁骤吃一惊,纷纷退后。
  这一阵暗器打过之后,只见场边布满暗器,排列的整整齐齐,刚好绕场成为一个圆圈,而且甚为均匀,每一个角落落下来的暗器都差不多。
  这中年书生还是在和陆昆仑交手的,并非专门对付暗器,但他反打暗器的手法却是如此神奇,刚好在众弟子的身前落下,也没伤着一个人,这一手功夫,不但显示出他剑法的精妙,也显示出他的内功的火候已是炉火纯青。丐帮的弟子固然惊得呆了,耿电黑旋风等人也是看得矫舌难下。
  那中年书生笑道:“四大箩的暗器还有一半未曾用上吧?再打再打,我未曾尽兴呢!”
  那八袋弟子对耿电等人说道:“你们也凑热闹吧!”
  耿电笑道:“我的暗器不行,献丑不如藏拙了。”
  黑旋风若有所思,忽地说道:“我倒想试试。”当下从箩中拣了几柄飞锥,一扬手以“三环套月”的手法打出。
  轰天雷道:“风兄,我从未见你用过暗器,原来你打得这样好,那我也凑个兴吧。”他拣了一个份量最重的铁胆作为暗器,振臂一掷,把铁胆飞向陆昆仑。黑旋风的飞锥是朝着那中年书生打的。
  黑旋风的暗器先到,三柄飞锥本是“品”字形过去的,将到那中年书生跟前,忽地散开,成了弧形走势,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打着圈儿疾飞。
  那书生剑光一起,倏然间好象一道银虹从三个弧形的当中横卷过来。其中一柄飞锥似乎未给他的剑锋碰着,便即坠下,跟着“当当”两声,另外两柄飞锥也都给他打落了。
  陆昆仑铁杖一挑,只听得震耳欲聋的“当”的一声,那枚铁胆击落地上,又是“轰隆”一声,铁胆深嵌泥中,只露少许。比起黑旋风的暗器,威势更是惊人。
  陆昆仑和那中年书生不约而同的赞了一个“好”字,那中年书生笑道:“咱们也可以收了。这几位少年豪杰不是贵帮弟子吧?”陆昆仑道:“他们都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我给你介绍介绍。”当下招手叫黑旋风等人过来,笑道:“这位是李大侠是咱们北五省的绿林盟主,好在你们今天回来,否则就要错过了。”
  耿电轰天雷等人这才知道这位“李大侠”原来就是当今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北五省绿林盟主李思南。(按:李思南事迹详见拙着“瀚海雄风”。)
  李思南问了他们的姓名,听说耿电是江南大侠耿照的儿子,更为高兴,说道:“令尊在北方的时候,我和他是常有来往的。晃眼十多年,想不到未能见着他,却先见着故人之子。”
  耿电说道:“家父本来要我谒见李盟主的,小侄来了半年多,尚未知道盟主驻足何处,不能专程拜谒,请盟主恕罪。”
  李思南笑道:“你要找也找不着我的,我刚从蒙古回来,昨天才到。你来了不过半年多,我是远在一年之前,就已经去了蒙古的。”
  吕玉瑶走过来与众人招呼,跟着问轰天雷道:“凌大哥,你们可见着云姐姐么?”
  陆昆仑怔了一怔,说道:“什么,云姑娘走了吗?李盟主正是想见她呢。”
  吕玉瑶道:“她就在李盟主来的时候,忽然不见了的。我发现她失踪之时,你和李盟主已经在比武了,所以我未能向你禀言。”
  轰天雷黯然说道:“见着了,我们是在完颜长之的‘王府’之中见着她的。”
  吕玉瑶吃了一惊,说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她是偷去‘王府’帮忙你们。但你们回来了,怎的不见她回来呢?”
  轰天雷叹口气道:“她恐怕不会回来了,她要跟龙象法王回转和林。”
  吕玉瑶道:“这是怎么回事?”
  轰天雷道:“说来话长,她是为了救我们脱险,自投罗网的。”
  陆昆仑道:“好,咱们进去说吧。”
  比武已经完毕,丐帮弟子亦已散开。陆昆仑李思南和黑旋风等人回到客厅,听轰天雷细说经过。
  吕玉瑶十分感动,说道:“云姐姐为了帮你我回师弟,不惜离开她的风大哥,风大哥一定十分难过了。唉,际——”
  轰天雷更为难过,说道:“可惜我没有办法替风大哥找她回来。”
  陆昆仑道:“你们不必难过,咱们想个办法。”
  李思南忽道:“原来这位云姑娘果然就是我所要找的人。”
  黑旋风有点诧异,说道:“李盟主,你和她是以前就认识的吗?”心想:“却为何我从未听得云中燕说过呢?”
  李思南道:“她是蒙古的贝丽公主,对吧?”
  黑旋风道:“我只知道她是蒙古的公主,啊,对了,有一次有个蒙古武士似乎是称她做贝丽公主。”
  李思南道:“这就对了。我未见过她,但我认识她的姑姑。她的姑姑是成吉思汗生前最宠爱的小女儿——明慧公主。”
  原来李思南未做绿林盟主之前,曾经在蒙古住过几年。在一次狩猎中和明慧公主相识,明慧公主钦慕他的品貌武功,一片芳心系在他的身上。可惜李思南已另有佳偶,明慧公主的相思终成泡影。成吉思汗去世之后,明慧公主搬出皇宫,在草原上一个地方和她的一个忠心侍女同庄,独身终老。(事详拙着“瀚海雄风”)李思南这次重游蒙古,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准备对付蒙古的南侵,是以亲自去探听虚实。但当然也少不了去探望故人,见过明慧公主。
  李思南继续说道:“明慧公主和我说,她有一个侄女是她三叔察合台的女儿,名叫贝丽公主。察合台生前和当今的蒙古大汗窝阔台是对头,是以贝丽公主自小便受歧视。她在皇宫的时候不如她在姑姑那里的多。但也正因如此,她跟姑姑学了一身武功。大汗冷淡她,她的四叔拖雷对她却很好,当然所谓‘很好’,大概也还是想要利用她的才能而已。”
  黑旋风道:“盟主说得不错,确是这样。拖雷差遣她到金国探听虚实,并要她到梁山泊找寻吴用留下的兵法。这部兵法是已经到了她的手中,她又交回给我们的。拖雷知道她拒绝回国之时,就要对付她了。”
  李思南道:“明慧公主曾托我照料她,当时我还未知道她就是这两年来在中原颇为闯出一点名头的云中燕呢。”接着笑道:“依你说来,这云中燕倒也是象她姑姑一样,是咱门汉人的好朋友了。”黑旋风道:“不错,她的确是出于污泥而不染的女中豪杰。”
  李思南怅触前尘,心里想道:“想不到明慧公主的侄女的遭遇和她亦颇为相似。但不同的是:我当年是有了未婚妻的,对明慧公主只是存有知己之感,并不爱她。而风天扬和贝丽公主则是彼此真心相恋。”下微笑说道:“风少侠,这件事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你的忙。不过目前却还不能操之过急。总之我会尽我的力,令你们有情人能成眷属。”
  虽然李思南暂时还拿不出什么具体的办法,但他以绿林盟主的身份,答应帮忙,自非徒托空言可比。黑旋风大喜过望,也顾不得别人笑他,连忙道谢。
  李思南道:“今日我能够认识你们后一辈的少年英杰,我也是很高兴啊。风兄,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黑旋风道:“盟主请说。”
  李思南道:“你身上并没藏有暗器,是偶然今天没携带呢,还是平日也是如此?”
  黑旋风道:“晚辈一向不用暗器。”
  李思南道:“你的暗器打得很好啊,为何不用?”
  黑旋风道:“盟主过奖了。晚辈刚才不过是凑个热闹,微未之技不值一哂。”
  李思南笑道:“陆帮主知道我的脾气,我是不会胡乱夸奖人的。你们瞧。”
  李思南穿的是一件白绸长衫,众人向所指的地方看去,只见白衫上有一点泥污,比一枚铜钱还小。
  李思南说道:“风老弟,你的第三柄飞锥从我的脚底卷地掠过,溅起的污泥,我竟未能避开。不是我夸口说句大话,即算在成名已久的江湖人物之中,能够如你这样,令我衣裳上沾点污泥的,恐怕也还没有几个呢。”
  陆昆仑哈哈笑道:“我的身上满是污泥,也不知是谁打来的暗器溅上的。难为你的身上只沾了一点污泥,就知道是谁人的杰作。”
  刚才丐帮的弟子是用了四大箩的暗器来打他们的,李思南的白绸长衫还是洁白如新,只是沾上一点小小的污泥,众人都是不禁相顾骇然。
  黑旋风道:“晚辈这不过是偶然碰上的,弄污了盟主的衣裳,实在过意不去。”
  李思南笑道:“你老是和我客气,这你就不对了。说起来我和你应是平辈,要是我猜得不错的话,你刚才用的手法,乃是屠家毒龙镖的独门手法,你使的这招,大概是名为三环套月吧?”
  黑旋风吃了一惊,心道:“好厉害的眼光,果然不愧是武林盟主。”
  陆昆仑也是不禁吃了一惊,说道:“屠家的毒龙镖?那么你是说他,……”
  李思南微微一笑,说道:“且看我猜得如何,风老弟,昔年有‘冀北人魔’之称的屠百城是你何人?”
  黑旋风道:“正是家师。”
  此言一出,不仅陆昆仑感到意外,就是轰天雷和耿电二人,也是第一次知道黑旋风的师承。轰天雷想道:“怪不得他从来不说他的师父是谁,原来他是这个武林怪杰的弟子。”
  原来屠百成是二十年前江湖上最有名气的独脚大盗,人称“冀北人魔”。单看他这绰号,可能以为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其实他平生杀人虽多,却并非滥杀无辜,他杀的多是金国的贪国污吏,尤其是残害百姓的金国带兵的军官,某一年曾在山东的七个中小城市,杀了金国的四十八名军官,事后并曾发出豪语,要杀金国一百个城市的守备级和总兵级的军官。金国官府中人闻其名而丧胆。他本来另有姓名的,因他发此豪语,又是姓屠,故此在那年连杀六城的金国军官之后,就有人叫他做屠百城,他也自称为屠百城了。
  他是否得如所愿,没人准确知道数目,不过大概在这以后还杀了十多个城市的金国守备官之类,却一定未满百城之数。因为在他发出豪语之后的第三年,他就莫明其妙的死在蒙古的沙漠中了。
  那一年也正是李思南第一次到蒙古那年,李思南曾经发现他的尸体和他随身携带的毒龙镖。
  李思南在屠百城生前未能和他结识,但后来却和屠百城的女儿屠凤、女婿石磷成为好友,而且帮他们找到了杀害屠百城的仇人,报了大仇。(屠百城与其子女的故事,详见拙着“瀚海雄风”)
  不过李思南却不知道屠百城还有一个弟子,而且这个弟子不过是只有二十来岁的黑旋风。
  原来屠百城因为完颜长之邀了许多高手来对付他,他在金国立不住足,到蒙古暂避风头,准备待到金国对他的戒备稍为松懈之后,卷土重来。他住在一位朋友家里,这个朋友就是黑旋风的父亲。
  当时黑旋风还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屠百城指点他的入门功夫,尚未正式以他为徒。他是在屠百城死后成为屠百城的“关门弟子”的。何以如此,其中有个原故。
  屠百城本以为躲到蒙古,可以暂避风头,那知完颜长之侦知他的行踪,求助蒙古的国师帮他除掉屠百城,宁愿割让两座城他给蒙古。在蒙古和金国的高手合作之下,最先是连累了屠百城的好友、黑旋风的父亲死于非命,其后屠百城自己也给完颜长之派来的高手阳天雷和龙象法王合力杀了。
  屠百城为了报答这位为他丧命的好友,于是他一方面去找杀害黑旋风父亲的蒙古武士报仇,一方面把自己的拳经剑谱留下给黑旋风。
  黑旋风的父亲有个蒙古朋友,是居无定所的草原上的牧人,黑旋风丧父之后,就带着屠百城给他的拳经剑谱跟这牧人流浪。屠百城与他分手之时对他说道:“但愿我能够活着回来,教你武艺。倘若不能如愿,你就自己练吧,练得成,练不成,全看你的悟性了。”
  黑旋风年纪虽小,很是懂事,当时就要磕头拜师。屠百城说道:“不,我要报了你的杀父之仇,才能受你的拜师大礼。另外我有两件事情嘱咐你,你要听我的话。”黑旋风道:“师父请说。”
  屠百城面色凝重,缓缓说道:“这拳经剑谱,是我一生心血,连我的儿女也未学得齐全,现在我都留给你了。不管我是否能够活着做你的师父,你都要用心练它。不过,你决不能让人知道我是你的师父。”黑旋风诧道:“为什么?”屠百城道:“我是许多人眼中的大魔头,仇家又多,别人知道你是我的徒弟,只怕你有性命之忧。”黑旋风道:“我不怕。我知道师父是好人,说师父不好的,他一定就是坏人。爹爹教过我的,对坏人不能畏惧。”
  屠百城叹道:“你真是个好孩子。”突然扳起脸孔,说道:“但你说的却是孩子话!不害怕坏人并非就要自己去送死的。这道理我现在说给你听,只怕你也不懂。总之,对什么人都不能说我是你的师父,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你必须牢记我的吩咐!”
  黑旋风把他拜师的经过,说给李思南知道,说到这里,叹口气道:“当时我年纪小,不明白师父的用意,心里很是疑惑,为什么对好人也不能说实话呢?现在我当然明自了,他是怕我不懂分别好人坏人,才不能不这样厉言禁止的。李盟主,我知道你虽然未见过我的师父,却是我师父的恩人,因此我才敢第一次违背我师父的吩咐。凌大哥、耿大哥,以前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的师门来历,请你们原谅。”
  李思南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他早就知道我是他师父的恩人?”但因黑旋风正在讲述往事,李思南不想打断他的话柄。
  黑旋风继续讲述往事:
  他答应了保守拜师的秘密之后,问道:“师父,你要我答应你的第二件事情又是什么?”
  屠百城道:“我这拳经剑谱上的功夫,你学成之后,都可以使用。唯有我的独门暗器‘毒龙镖’学成之后,最多只许你使用一次。但虽然只准你使用一次,你却必须特别用心去学。”
  黑旋风问他“最多只许使用一次,那么这一次应该是什么时候才能使用?”
  屠百城道:“要是我能够杀了你的父亲的仇人,你就永远不许使用毒龙镖。要是我报不了仇,我又死了,你就必须将来用毒龙镖去报杀父之仇,但在报仇之后,就不能再用了。”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甚为诧异。杨浣青的好奇心最大,抢先问道:“这是什么原因?”
  黑旋风道:“有两个原因。第一、师父说这毒龙镖见血封喉,太过厉害,他之所以得到‘冀北人魔’的称号,甚至正派中人,也有人称他为魔头的,就是因为他用这种歹毒的暗器之故,师父希望我做一个正派的武学之士。”
  李思南道:“其实用于正则正,用于邪则邪。暗器本身是并无邪正之分的。令师生前虽有许多人视他为介乎正邪之间的人物,但盖棺论定,大家都认为他是侠士。不过令师或许是恐怕你随便使用这种剧毒的暗器,有时对方的罪不至于死罪的也可能给你误伤了,所以才立下这个禁例吧。你师父的用心是好的。”
  杨浣青道:“第二个原因又是什么?”
  黑旋风黯然说道:“家父就是中了毒龙镖送命的。”
  杨浣青抱歉道:“风大哥,对不注,我不该问你这件伤心事的。但毒龙镖不是你师父的独门暗器吗,怎的——”
  黑旋风道:“有一次我的师父用毒龙镖打死一个蒙古武士,未能取回而落在敌人之手。后来龙象法王派来杀害我父亲的那个人,就用这枚毒龙镖把我父亲打死,这件事发生之后,师父固然痛恨敌人,同时他也自怨自艾,悔恨自己的歹毒暗器害了自己的好友。”众人这才明白,黑旋风的暗器手法如此精妙却从来不用,是有这么一个原因。
  黑旋风道:“我的师父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了。两年之后,那位牧人叔叔方始打听到确实的消息。师父在库里戈壁追上我的杀父仇人,把七个蒙古武士全都杀掉,那个用毒龙镖害死我爹爹的仇人,也正是给他用毒龙镖打死的。不料在他一番剧战之后,完颜长之派来的阳天雷忽然出现,又是一番剧战。阳天雷的帮手还有龙象法王派来的金帐武士,我的师父终于力战而亡。我是得到确实的消息之后,在师父的灵前行拜师的大礼的。”
  这位一代武林怪杰之死,虽然已是事隔多年,众人听了,也还是感到惊心动魄。
  李思南道:“你师父的仇已经有人给你报了,你知道么?”
  黑旋风道:“知道了。不过阳天雷虽然已给杀掉,龙象法王还没有死。直接杀害家师的人虽然是阳天雷,那次的事情却是龙象法王策划。”
  李思南道:“龙象法王不仅是你的仇人,也是咱们汉人的仇人,更大的仇人还有蒙古的大汗和他手下那班掌权的人物呢。你要把他们一个个杀掉是不可能的,只有和大伙儿一起报仇。”
  黑旋风道:“盟主说的是,这道理我明白了。”
  李思南道:“你还有一位师姐,可曾见过?”
  黑旋风道:“我知道师父有一子一女,子名屠龙,女名屠凤,可都没有见过。”
  李思南道:“屠龙是不肖之子,他腼颜事仇,早已死了,不必提他。你的师姐屠凤却是女中豪杰,你应该会见见她的”。
  黑旋风道:“听说她在琅牙山,不过我找到了那里,只见烧平的山寨遗迹,什么人都找不着了。”
  李思南道:“琅牙山是两年前给完颜长之亲自领兵打下的,但你师姐早已和寨里的兄弟安全撤退,给敌人烧掉的只是一座空寨。”
  黑旋风道:“盟主可知道我的师姐现在何处?”
  李思南道:“我在蒙古的时候,听说她也到了蒙古,不过我未曾见着她。但我会给你打听她的下落的。”接着问道:“你师姐在琅牙山的事情,还有我和你的师门的渊源,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黑旋风道:“是褚云峰告诉我的。”
  李思南又惊又喜,问道:“你在什么地方见着了他?他的夫人是否和他一起?”
  黑旋风道:“那是两年前我刚从蒙古回来的时候。在祁连山下碰见他们夫妻。当时我穿的还是蒙古人的服饰,引起他们的误会,但在交手之后,他们也就知道我是谁的弟子了。”
  李思南笑道:“褚夫人和你的师姐是最要好的朋友,你的家数当然瞒不过他们夫妻。”
  原来褚云峰的妻子孟明霞是以“天下第一剑客”之称的盂少刚的独生爱女,李思南曾受过孟少刚的恩惠,和褚云峰夫妻当然也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黑旋风道:“我和褚云峰结识之后,方始知道原来他就是阳天雷的师侄,是他和另一个同门谷涵虚联手,杀掉阳天雷,代师姐清理门户的。”
  李思南道:“他们夫妻到祁连山去干什么?是找龙沧波还是耶律元宜?”
  黑旋风道:“他们是前往蒙古,路过祁连山下的。”
  李思南颇为诧异,说道:“原来他们夫妻也是去了蒙古,但我在蒙古半年,却完全听不到他们的消息。”
  说话之间,丐帮一个弟子报道:“震远镖局的徐镖头求见帮主。”
  陆昆仑道:“是徐子嘉么。”那弟子道:“正是。”陆昆仑道:“徐子嘉是震远镖局四大镖头之一,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是孟老镖头有了什么为难之事,要他来的,待我出去看看。”
  过了一会,陆昆仑回来笑道:“果然不出所料。”
  李思南道:“孟老镖头碰上什么事了?”奇怪陆昆仑何以还是面带笑容。
  陆昆仑道:“他是碰到一件为难之事,不过不如我想象的严重。原来完颜豪要他参加什么各派高手之会。”
  黑旋风道:“原来是这件事情。”陆昆仑道:“你早已知道了么?”黑旋风道:“那天在震远镖局,完颜豪临走的时候,就是用这个藉口不许孟老镖头离开大都的。”
  李思南道:“什么各派高手大会,是谁召开的?”
  黑旋风道:“是完颜长之召开的。”
  李思南道:“真正称得上高手的各派名家,焉肯奉召到他的‘王府’?”
  黑旋风道:“这点完颜长之应该也是知道的。不过,他要召开这个捞什子的各派高手大会,乃是应龙象法王之请。”
  李思南道:“噢,原来是龙象法王想要见识中土的各派武功。哼,我明白了。”
  陆昆仑道:“盟主明白了什么?”
  李思南道:“龙象法王的武学造诣实是不可小觑,这个所谓各派高手大会纵然没有真正的高手参加,也还是可以让他看得各派的武术精华的。以他的武学造诣,不难融会贯通,悟出一个道理来。另外,我猜想他可能藉这机会,叫他门下弟子,以篆古的武功震慑中土的‘高手’,尤其是要吓怕完颜长之手下那股御林军军官。将来蒙古人侵中原之时,可起瓦解金国士气之效。”
  黑旋风道:“完颜长之召集这大会,我看也是有着两个目的。第一当然是讨好龙象法王;第二个目的,就是附带用这个藉口,迫孟老镖头参加,使他不能离开金京。”
  李思南道:“他已经对盂老镖头起了疑心么?”
  黑旋风道:“那夭我和耿兄在震远镖局出现,虽然没有给完颜豪当场识破,他亦已是有了怀疑了。”
  李思南问陆昆仑道:“孟老镖头打算如何,徐子嘉和你说了么?”
  陆昆仑道:“他就是要徐子嘉问计于我的。我替他着想,这个会他不参加也不好,去了只要不失自己的身份就行。”
  耿电说道:“完颜豪要他在龙象法王面前练一套功夫,那怎么办?”
  陆昆仑道:“盂老镖头有个弟子叫赵武仲,此人性喜趋炎附势,盂老镖头当时是看他父亲的情面收他的,如今亦已知道他的为人了。我知道孟老镖头曾经考虑过要否将他逐出门墙,我刚才就请徐子嘉把我的意见带回去给孟镖头,到了那天,不妨让赵武仲有个出风头的机会。”
  黑旋风道:“不错,这是一个两全其‘美’之策。有了他这个宝贝弟子替他献技,完颜豪也没理由定要迫他出手了。”
  陆昆仑道,“我敢叫盂霆放心赴会,因为我知道还有一个人到时是会在场的。”
  李思南道:“是那位武林前辈?”心想:“能够使完颜长之顾忌的人,想必是位大有来头的前辈了。”
  陆昆仑道:“这个人比我年轻得多,而且还是一个金国的贝子。”
  李思南先是一怔:“金国的贝子?”随即恍然大悟,笑道:“陆帮主,你说的可是‘武林天骄’檀羽冲檀大侠。”
  陆昆仑道:“不错。武林夭骄檀大侠也正是这位杨姑娘的师父。”
  李思南喜道:“武林夭骄檀羽冲和笑做乾坤华谷涵并驾齐名,他们二人乃是当今之世真正配得上称为‘大侠’的人物。尤其武林天骄以金国贝子的身份做咱们汉人的朋友,更是难能可贵。我与笑做乾坤曾有一面之缘,可惜和武林天骄尚未得有机会结识。这回我可不能错过了。”
  陆昆仑吃了一惊,说道:“盟主,莫非你也有意参与此会么?”
  李思南笑道:“正是。一来可以结识武林天骄,二来我也想和完颜长之开个玩笑呢。”
  陆昆仑道:“开什么玩笑?”
  李思南笑道:“他把我列为头号‘钦犯’,悬重赏缉拿我,我偏偏就要出现在他的面前。”
  杨浣青是个好事的人,笑道:“对,这件事的本身,就是和完颜长之开个天大的玩笑了。”
  李思南接着说道:“说不定到时我还要给他捣个小乱。他开这个会巴结蒙古的国师,我可不能让他开得称心如意。”
  陆昆仑道:“捣乱他的会场,叫他开不成功,当然是大快人心之事,不过此事——”
  李思南道:“我有神医叶云鹤送给我的易容丹,谅他的手下认不得我。不过陆帮主,我可还要请你帮忙。”
  陆昆仑知道李思南的性格,他决定了的事情是决不会改变主意的,心想以李思南的绝世武功,即使给人识破,他纵然寡不敌众,要跑也还可以跑得了的,何况还有一个武林天骄在那里,武林天骄知道是他,暗地里也会帮忙他的。于是说道:“盟主,你要我做什么,只管说好了,用不着客气。”
  李思南道:“你给我弄一张请帖,让我冒充随便那一派做弟子都行。”
  陆昆仑道:“这个容易,大都五十七个武术门派,普通之交情不算,和老叫化称得上有过命的交情就有十六个之多,这张请帖,相信一定可以给你弄来。”
  过了两天,陆昆仑果然找到了一个在金京开武馆的韦陀门的拳师和李思南见面。这个拳师名叫楚雁行,少年时候,曾是黑道中人,有一次在一个上霸家里做案,几乎失手被擒,恰巧那天晚上,陆昆仑也到那个上霸家中,因为那个上霸勾结官府,欺压穷人,陆昆仑要惩戒池一下,碰上这桩事情,就顺便把楚雁行救了。
  那天晚上,楚雁行是蒙面行劫的,陆昆仑将他救了出来,他的庐山真面尚未给人识破,只有陆昆仑知道他是谁。过后他洗手不干黑道主涯,另投名师练武。终于成为金京韦陀门手屈一指的拳师。陆昆仑在大都的这几年,是和他常有往来的。
  楚雁行一来为了要报答陆昆仑当年救命之恩,二来他有把柄捏在陆昆仑手中,要是不答应的话,只怕陆昆仑把他当年做过案子的事情抖露出来,他就不能在金京立足了。是以陆昆仑和他一说,他便满口应承。
  陆昆仑可没想过他之所以如此爽快的答应自己,其中一部分原因是由于顾忌自己拿着他的把柄。楚雁行平日的行事,称得上是一个慷慨好义的人物。这次为了表示决心,他还预作安排,把家人送出金京,这才和陆昆仑来见李思南的,陆昆仑甚为感激,当然对他也是放心得下的了。
  楚雁行和李思南约好,到了“王府”召开“高手大会”那夭,由李思甫冒充他的一个由外地来的师侄,大家一起前往。
  到了那天,李思南用神医叶云鹤给他的易容丹,打扮成一个乡下老头模样的人,果然唯妙唯肖,打扮出来,初见陆昆仑的时候,陆昆仑都不认识他。
  杨浣青忽道:“李盟主,你一个人去吗?”
  李思南笑道:“怎么,你也想去吗?”
  杨浣青道:“我的师父到了大都,我还没有和他见过面呢。”
  李思南道:“你不是说那天在震远镖局,你的师父也到了那里吗?怎的却说没有见过?”
  杨浣青笑道:“那天我扮的是耿大哥的书僮,躲在人丛里不敢露面,我见到了师父,师父却怎知是我?”
  李思南道:“你要和师父会面,我是应该帮你的忙的。不过我却想你们师徒迟些见面,不必定要在会场之中。”
  陆昆仑笑道:“这女娃是想跟你去看热闹,和师父会面还在其次。李盟主,你一向精明,怎的猜不透她的心意?”
  杨浣青恳求道:“盟主,你就带我去吧。”
  李思南道:“不是我不愿意,我是想你先见一个人,然后才见你的师父。”
  杨浣青道:“什么人?”
  李思南笑道:“你不想赴这机会去探望你的云姐姐吗?”
  杨浣青大喜道:“啊,敢情你是叫我偷入完颜长之的‘王府’,把云中燕救出来。”
  李思南道:“你是女子,跑进内院去搜查各个太太和小姐的闺房,也方便一些呀。当然际一个人去还是不成的。”
  此言一出,杨浣青和黑旋风不觉都欢喜得笑起来。
  黑旋风道:“实不相瞒,我们也曾想过这个计划,只是恐怕盟主不许,所以不敢说出来。”
  李思南笑道:“我也知道你们是按捺不住的,与其你们瞒住我去干,不如大家说好了配合去干,会更好些。”
  黑旋风道:“完颜长之的‘王府’我们曾经去过一次,今次还是我们三个人一同去。”
  李思南道:“完颜长之召开这个‘高手大会’,龙象法王和他当然是在场的了。龙象法王的几个弟子和完颜长之‘王府’里的高手,想必也要调出一部份人在场维持场面,‘王府’里面的守卫,那就相应削弱了。我准备在这个会开得正热]司的时候给他捣乱,到时我会发出蛇焰箭的,你们便即趁机下手。”
  陆昆仑道:“好,到时,我也找一帮化子大爷去捣个小乱,顺便接应你们。”
  商量定妥,分头办事。李思南先到约好的地点与楚雁行会合,冒充他的师侄,同往“玉府”。金京有五十六个武术门派,赶会的人少说也有数百。“王府”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常。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49楼 发表于: 2007-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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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深入虎穴

  楚雁行是大都的名武师。虽然不喜交游,认识的朋友可还当真不少,从跨进“王府”的大门开始,到踏入演武的大厅,一路上都有相熟的朋友和他点头招呼。
  忽听得人群有人说道:“总镖头,你看那不是楚老拳师吗?”楚雁行抬头一看,只见震远镖局的总镖头盂霆正在向他走来。孟霆身后有个少年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这少年是他的第三个徒弟赵武仲。说话的那个人则是赵武仲的父亲、盂霆的“合伙人’、之一的赵斌,赵斌不过是个二三流的武师,这次沾了孟霆的光,能够参加“高手大会”,自是不肯放过这个在“王府”露面的机会,到处和成名的人物拉相好、套交情。
  李思南冒充楚雁行的师侄来参加“高手大会”,这件事盂霆也是还未知道的。他看见楚雁行,不觉有点诧异,说道:“楚兄,你也来了?”
  楚雁行笑道:“盂老镖头,你不是也来了吗?”盂霆苦笑道:“我是奉命来捧场的。不过也难得有这样的盛会,让小辈见见场面也好。”
  楚雁行道:“是呀,我本来不准备来的。我这师侄初到京城,想要开开眼界,我就和他凑凑这个热闹了。”
  赵斌兴高采烈的说道:“今天来的武林名人真不少呢,天马镖局的马老镖头来了,虎威镖局的邓总镖头来了,梅花拳的掌门人梅锷来了,还有从远地赶来的沧州的梅清和凉州的社长青呢。”
  李思南吃了一惊,心里想道:“天马镖局的马如龙和虎威镖局的邓山君,他们和孟霆同一情形,为了自己的镖局要开下去,不能不来。梅锷怎么也来了呢?还有悔清和与社长青二人,别人不知他们的底细,只知他们是成名的武师,我却知道他们是侠义道的。何以他们也特地赶来参加这个完颜长之召开的“高手大会”?他们是另有图谋呢,还是贪图富贵,业已变志了呢?”
  心念未已,只听得赵斌笑道:“刚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瞧这不是梅师傅和杜师傅来了。”
  梅清和与社长青和李思南在过去是见过一两次面的,不过此际扮成土老头儿的李思南,他们却是认不出了。
  楚雁行道:“梅兄、杜兄,那年咱们在大都见面,算起来差不多有十年了吧。难得在这里又见到你们。”
  梅清和讪讪说道:“我本来不打算来的,是家叔叫我凑凑这个热闹,我不想拂逆他的意思,只好来了。”
  赵斌本领不济,但对于武林中的人事关系却是十分熟悉,在一旁便插口替他解释,说道:“梅师傅的令叔是梅花拳的掌门人梅锷,梅锷是因为和天马镖局老镖头马如龙的交情非同泛泛,马老镖头来了,他就不来。”
  社长清笑道:“你是奉了叔父之命,我却是奉了侄儿之命。”
  楚雁行怔了一怔,说道:“令侄是——”
  赵斌说道:“杜师傅的侄儿在江湖上的名头可是很不小啊。楚老拳师,你不知道吗?他的侄儿就是追魂剑的掌门人杜玉门。”
  楚雁行笑道:“我真是孤陋寡闻了,原来杜兄有这样一位‘奢拦’(“了不起”的意思)的侄儿。追魂剑杜大侠的大名我是早就知道的,却不知道原来你们乃是叔侄。”武林规矩,掌门人有无上权威。故此社长青的辈份虽高一辈,却也不能不听掌门侄儿的命令。
  说话之间,忽见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向他们这边走过来,赵斌连忙上前迎接,躬身说道:“班大人,你好,我是震远镖局的赵斌。”
  原来这个“班大人”乃是“王府”的总管,也是完颜长之最得力的助手班建侯。据说在金国的御林军中,除了完颜长之之外,武功最高的就是他了。
  班建侯对赵斌的大献殷勤只是爱理不理的微一点头,表示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随即满面堆欢,和楚、盂、梅、社四人招呼,说道:“楚老师,孟老镖头,梅大侠,社大侠,难得你们四位赏光,今日这个“高手大会”可说得是名副其实了。这里拥挤,请到那边小花厅坐坐。”原来这个小花厅是特为招待有身份的客人设的,就在这间演武大厅的侧边,打开了门,大厅里的情形在小花厅内面也是可见得清清楚楚的。
  梅清和道:“我想在这里和相熟的朋友碰头,多谢班大人的好意了。”
  社长青跟着说道:“我最不懂应酬,又最害怕拘束,请恕我不识抬举,我还是在这大厅挤挤舒服一些。”说了这话,就和梅青和挤进入丛里去了。
  孟霆正想婉辞,赵斌却已满面春风,抢着说道:“多谢班大人看得起我们震远镖局,给我们这样天大的面子。”班建侯本来只是邀请震远镖局的总镖头孟霆的,他厚着脸皮插进一足,说成是:“看得起我们震远镖局”,特别强调“我们”二字,这就把他自己和他的儿子赵武仲也硬挤进被邀请之列了。
  盂霆眉头一皱,心里很不高兴,但却不便当众说赵斌的不是。班建侯笑道:“对,贵局领袖镖行,所以我门的小王爷特地请孟老镖头赏光赴会。小王爷已经在那边等待了,盂老镖头就请过去吧。”接着回头对楚雁行道:“楚老师德高望重,王爷和小王爷也是常常和我谈及你老的。”
  楚雁行说道:“不敢当。德高望重这四个字我是配不上的,但班大人这样看得起我,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便要李思南和他一同过去。
  李思南本来以为楚雁行也要推辞一番的,不料他一口应承,倒是有点感到意外。但一想有个接近“小王爷”的机会,对自己的计划更为有利,于是便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跟在楚雁行后面,一同进入花厅。
  班建侯道:“楚老师,你这位师侄一向是在大都的吗?我似乎有点面善,但却又好似从来没有在你的武馆见过。”
  楚雁行道:“我这师侄是刚从乡下来的,班总管大概是认错人了。”
  班建侯道:“令师侄贵姓大名,以前在那里得意?”
  楚雁行道:“他是我大师兄的儿子,姓李名叫拱北,今年也将五十岁了。但一向在乡下务农,这次才是第一次来到京城的。”他把李思南的名字改为 “拱北”,李思南颇觉有点刺耳,暗自想道:“他给我随便捏造什么假名都好,把我的“思南”改为“拱北”,岂不变成我要替北方的鞑子效力了?”但想“思南” 与“拱北”恰好相对,楚雁行一时无暇仔细推敲,随口说出来,那也不足为怪。是以李思南虽然有点不悦,可也并没对楚雁行有甚疑心。
  进入小花厅,只见完颜豪果然早已坐在那里等候。
  班建侯道:“小王爷,我替你把客人请来了。”
  完颜豪站了起来,哈哈笑道:“各位都是望重京华的武林前辈,难得今日聚集一堂,令这大会生色不少。待会儿可还要见识见识各位超卓的功夫呢。”
  楚雁行笑道:“我老了,今天只是来凑个热闹的。小王爷你可就别要我出丑了。”
  盂霆淡淡说道:“我业已金盆洗手、闭门封刀,这个“高手大会”和我可是扯不上关系。”
  完颜豪道:“孟老镖头,你肯亲自驾临,已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
  孟霆说道:“小王爷命令我来,我敢不来吗?嘿嘿,小王爷准我在大都立足,混口饭吃,衲已经要感谢小王爷赏面了。小王爷,你怎么颠倒过来说呀。”
  完颜豪给他冷语讥讽,颇感尴尬,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打个哈哈,说道:“好说,好说,孟老镖头,你可真会说笑呀,请坐,请坐。”
  他清楚孟二人入座之后,目注李思南,似乎有点诧异的神情,说道:“这位是谁?咱们以前似乎没有会过吧?”
  班建侯向完颜豪偷偷递了一个眼色,说道:“这位李朋友是楚老拳师的师侄,据说是第一次入京的。”“据说”二字,自是含有“不可尽信”之意,完颜豪何等聪明,一听就知他的弦外之音。
  楚雁行道:“我这师侄是乡下人,不懂礼教,小王爷你别见怪。”
  完颜豪道:“李师傅,你请坐呀,别客气!”一面说话,一面就把双手扶着李思南,装作劝坐的模样,忽地朝他肩头一按。
  李思南的“身份”是楚雁行的师侄,只好装作诚惶诚恐的神气说道:“小王爷,这、这我可不敢当,师叔和孟老镖头在此,这里那有我坐的份儿。哎哟,哟……”
  完颜豪一按他的肩头,才使到三分力道,只见李思南已是叫出声来,脚步一个跄踉,就要倒下,完颜豪暗暗好笑,想道:“果然是个乡下人,功夫也是有限。”当下连忙将他扶起,说道:“李师傅,请坐稳,别再客气啦。”这回他可是真的让坐,不再伸量李思南了。
  楚雁行眉头一皱,说道:“小王爷叫你坐就坐吧。”似乎是为了师侄的当众出丑感觉面上无光,李思南应了一个“是”字,这才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完颜豪道:“我不小心,累得李师父几乎跌了一跤,实在不好意思。李师父,你喝一杯热茶缓口气吧。这茶叶是皇上赐给父王的贡品,在乡下恐怕是不容易喝到的。”
  班建侯提起茶壶,说道:“李师傅,你远道而来,我们招待不周,我应该向你赔一个礼。”一面说话,一面就给李思南斟茶。
  李思南道:“班、班大人,你,你给我斟茶,这,我我怎么敢当?”抢着去接茶壶,手掌触及茶壶,忽地又是“哎哟”一声叫了起来,慌忙缩手不迭。
  班建侯怔了一怔,说道:“对不住,我忘记告诉你,这是刚沏的热茶,你没有给烫着吧。”李思南苦着脸道:“还好,没有。但班大人,请你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班建侯思疑不定,心里想道:“他是真人不露相呢,还是的确本领不济呢?”原来刚才他用茶壶嘴对着李思甫,指着李思南的脉门要害,这是一招足以取人性命的杀手。如果对方有高深的武学造诣,决不敢让茶壶碰上,最少也要装模作样的避开。但李思南却丝毫也不知道,竟然伸手来接茶壶,等于把脉门凑上去让壶嘴戮着。班建侯因为摸不清他的底细,只怕他真的不会武功,弄死了他,在这“高手大会”之中,可就煞风景了,故此才在那于钧一发之际,急忙把壶嘴移开的。但热茶还是烫着了李思南的手。
  完颜豪、班建侯先后试了李思南的功夫,两次都是试不出来,只好作罢。
  赵斌只道他们是故意作弄这个“乡下人”的,见李思南出丑,不觉大为高兴,心道:“果然是上不得台盘的乡巴佬。”当下冷冷说道:“没见惯大场面的人在这样的盛会中确是难免有点心慌的,李师傅,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自己。”
  赵斌说了这话,洋洋自得,不料在座诸人没一个理他,目光都是朝向外看。赵斌呆了又呆,定睛看时,只见一个年约三十左右、书生打扮的人,在“黑鹰”年震山的陪同下走入花厅。
  班建侯连忙站起身来,说道:“杜大侠,幸会幸会。小王爷刚刚还在和我谈起你呢。”一面说话,一面就给那人让坐。
  原来来的这个中年书主不是别人,正是社长青的侄儿,追魂剑的掌门人杜玉门。
  杜玉门道:“杜某一介布衣,贱名那值得小王爷挂齿?”
  完颜豪道:“杜大侠客气了,当今江湖之上,谁不知道社大侠是位响当当的角色。家父召集这个高手大会。得杜大侠远道而来,当真是增光不少。”
  杜玉门坐了下来,从楚雁行开始,和众人依次招呼,轮到李思南之时,眼光接触,不觉怔了一怔,心里想道:“此人精华内蕴,内功造诣看来已是非同小可。怎的他却是楚雁行的师侄?”原夹内功高深之士,目光有异常人。杜玉门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一看就知,不过这种观人眸子而知功夫深浅的办法,却并不是任何武学高明之士都懂得的。是以班建侯的武功虽然不在社玉门之下,但他却是看不出来。
  李思南心里也是猜疑不定。他和杜玉门以前虽然没有见过,但却知道杜玉门和祁连山的龙沧波交情不浅,只是瞒着外人罢了。心想:杜玉门从凉州赶来参加这个“高手大会”,想必是定有图谋了。
  完颜豪对杜玉门的来意也是有点捉摸不透,不过他只知道杜玉门是近年来在江湖上闯出了大名头的人物,却不知道他也是个反金的志士。
  完颜豪提起茶壶,师法班建侯刚才较考李思南本领的法子,把壶嘴对着杜玉门的脉门,说道:“难得社大侠远道而来,我代表家父以茶代酒,敬际一杯。”
  杜玉门抓起一支筷子说道:“不敢当!”口里说话,手中的筷子倏的伸了出去,挟着壶嘴。完颜豪只觉虎口一热,不由自己连忙松手。
  杜玉门就凭支一双筷子之力把茶壶挟了过来,拿到手中,笑嘻嘻的道:“还是让我斟吧。小王爷请喝茶。”他把茶壶高高提起,斟满了一杯,没有半点溅出。
  完颜豪大力尴尬,只好勉强笑道:“壮大侠果然名不虚传,这两手炉火纯青的内功令我大开眼界了。”
  班建侯把那杯盛满热茶的茶杯轻轻一弹,茶杯修地从完颜豪的面前移到社玉门的面前,杯中茶水,也是没有溅出半点。班建侯打了一个哈哈,说道: “杜大侠是远来的贵客,我替小王爷给杜大侠敬茶。”他使的功夫名为“弹指神通”,也是一门罕见的上乘武功,不在杜玉门炫露的那两手功夫之下。
  杜玉门正想报以颜色,忽见那本来喧闹不堪的客厅突然静止下来,原来是完颜长之和龙象法王走出来了。跟随在他们后面的有八名蒙古武士和十二名金国的御林军高手。
  完颜长之和龙象法王并排坐在主座,跟着只见完颜长之把手一挥,客厅的四扇大门登时关闭,与会群豪心里不禁暗暗嘀咕:“开这个会为什么要关上门,难道要把我们扣留在这里吗?”
  完颜长之微微一笑,站起来说道:“各泣不用猜疑,关上了门一来是防止闲杂人等进来,二来也是希望各位不要中途退席。”说是“希望”,其实当然就是“禁止”了。至于他为什么要各人从头到尾在这会场之中,他可就没有加以解释了。
  跟着完颜长之说了一番客套的说话,无非是多谢各派高手前来参与“盛会”,可以作为“武林佳话”,与及以武会友大家都可以得益不鲜之类堂皇冠冕的说话,不必细表。
  客套的话说过之后,完颜长之这才说到正题,说道:“我请各应来参加这个“高手大会”,最初的意思本来只是让各位彼此观摩,大家各练各的本门功夫的。但后来一想,与其只是彼此观摩,不如互相印证。不同门派的人交手,本门的功夫也才可以更为表露无遗。反正这是以武会友,点到即止,想必也不会伤了各位的和气。”
  “各位印证武功之后,我请龙象法王替各位定出名次,名列前茅的十名高手,都有奖赏。愿意做官的第四名至第十名高手可以做二等卫士,第一名至第三名高手可以做一等卫士。不愿意做官的前三名高手奖黄金叁佰两,其余七名高手,各奖黄金一百两。我知道各位都是‘高人’。钱财禄位不在各位眼内,只不过是设点彩头,让大家更为高兴。想各位也不至于认为是亵渎了‘高贤’吧?好,现在就请各位开始印证武功,各位意下如何?”
  李思南心里想道:“好个阴险毒辣的计谋,一来可以网罗鹰犬,二来可以制造纠纷,完颜长之打的倒是如意算盘!”要知会武艺的人,十九争强好胜,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比武输给人家,纵然口头上不能不谦虚几句,心中也是记恨的了,焉有不伤和气之理?
  这两层道理,李思南想得到,当然也有许多人想到了。不过与会诸人,龙蛇混杂,良秀不齐,被迫而来的固然很多、贪图富贵想向上爬的人也很不少,一听有官可做,有黄金可拿,这些人自是欢声雷动。至于那些被迫而来的人,虽然看穿了完颜长之的阴险手段,心中反对,却是不敢出之于口。
  不过也并非所有的人全都不敢说句反话,就在那些给完颜长之捧场的轰然叫好声中,忽听得有一个人冷冷说道:“花一万几千两金子,收买十条猎犬,这桩买卖,嘿嘿,倒也不是蚀本的生意呢!”声音不大,但那些叫好的声音却也未能将它遮住,会场里许多人听见了,只是不知说话的这个人是谁。
  李思南又惊又喜,暗自想道:“这个人不但胆大包天,内功的造诣亦是非同凡响。看来这个“高手大会”,还当真是有名副其实的高人呢。”
  完颜长之两旁的十二名御林军军官脸上变了色。不过若是认真追究起来,即使抓着那个人,也是大失面子之事,老奸巨猾的完颜长之装作听不见,当下便叫班建侯出来宣布比赛的规则。
  比赛的规则是每人可以连打三场,最后获得初胜的十个人再相互较量一场,定出名次。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不参加比武虽然也不勉强,但这些人却要和完颜长之的手下“印证”功夫。班建侯说这是让与会的各派代表都有抖露本门功夫的机会,符合“以武会友”之旨,不过他只提“印证”二字,不提“点到即止”。那无异是警告大家,倘有自高身份,不愿参加比武的人,一到“王府”的武士“印证”之比,可就是“死伤不论”了。
  班建侯宣布比赛规则之后,杜玉门嘴边挂着冷笑,却也不说什么。盂霆已有准备,叫徒弟出去代表他这一派,比武与他无关。不过他却一直在留心一个人,这个人兀是未见在场中出现,他倒是不能不感到有点出乎意外了。
  孟霆正在猜疑之际,忽见“王府”一个卫士向他们这张桌子走来。孟霆认得这卫士是“黑鹰”年震山的师弟娄人俊,那日在他的镖局里闹事,曾经吃过一个不小的亏的。
  娄人俊脸上木然毫无表情,对相识的孟霆似是视若无睹,走近了来,在完颜豪身边立定,躬腰说道:“小王爷——”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完颜豪,却又不便当众禀报。
  完颜豪道:“有什么事吗?”娄人俊点了点头,完颜豪走过一旁和他说了几句,回来说道:“对不住,有点小事,请恕我暂时失陪。”
  从演武厅外出的大门已经关闭,但在里面还是有角门可以通向内堂。小花厅的后面就有这么一道角门。
  完颜豪踏上甬道,急不及待的便即向娄人俊问道:“班总管叫我进去,究竟是为了何事?”娄人俊道:“檀贝子已经来了,正在内面书房。王爷此际不能抽身,所以班总管请你暂且替王爷陪一陪他。”
  李思南和孟霆等人都是内功深有造诣之人,完颜豪与娄人俊在甬道上说话的声音虽然很轻,他们却是都听见了。
  孟霆所盼望的人正是武林天骄檀羽冲,此时方始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消息,不由得又惊又喜又觉得有点奇怪:“武林天骄既然来了,为何却不出现会场?”
  班建侯宣布比武规则之后,便留在完颜长之身旁,没回小花厅了。此际完颜豪又再走掉,在座诸人,说话已是无须顾忌。
  赵斌抹了一额冷汗,说道:“我还只道娄人俊是来找岔子的呢。嘿嘿,这倒是我糊涂了。小王爷和班总管对总镖头都如此礼遇,谅他不敢。”
  楚雁行则微笑说道:“原来是武林天骄檀贝子来了,嘿,说起来我倒是还欠他一点人情呢。”
  赵斌最喜巴结权贵,武林天骄与金国皇室内部的纠纷他是不知道的,听了楚雁行的活,又羡又妒,连忙问道:“楚老拳师,原来你和檀贝子是老朋友呀?”
  楚雁行笑道:“老朋友我可不敢高攀,不过多承檀贝子看得起我,那年他到大都,曾经到过舍下。我本来要去回拜他的,谁知第二天他就走了。”
  赵斌吃惊道:“听说檀贝子很少回来的,他一回来,就先去拜访你,楚老拳师,你的面子可是当真不小啊!”楚雁行淡淡说道:“老弟你别给我张扬出去,让一些眼眶子小的人知道,只怕还以为是我这糟老头儿胡乱吹牛呢。”
  楚雁行说出他和武林天骄的交情,赵斌羡慕不已,但李思南却是觉得有点奇怪。要知楚雁行虽然在金京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名武师,但他和侠义道中的人物却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只除了一个陆昆仑。而陆昆仑这次之所以让他来掩护李思南,也正是因为看中他这一点。他和侠义道从无来往,不至于引起金国官府的怀疑。
  “不同道不相为谋,檀大侠即匣知道他是陆帮主的朋友似乎也不必特地跑去找他,何况上次檀大侠偷偷回到大都的时候,陆帮主可还未来大都呢。” 李思南心想。不过他自己和武林天骄没有见过面,与武林天骄虽然是彼此慕名已久,对武林天骄的性情行事究竟还是知道不多,是以他虽然觉得有点奇怪,却也不敢疑心楚雁行是说假话。
  此时场中的比武正在开始,一方是“鸭形拳”的拳师,一方是“大圣门”的弟子。“鸭形拳”名副其实,那个拳师步履瞒跚,打到兴起“呷呷”的叫,动作甚是滑稽。“大圣门”的专长是猴拳,身手矫捷。一方笨拙,一方灵巧,恰恰相映成趣。旁观的各派武师,有些人本来是心里怔忡不安的,也都看得哈哈大笑。
  赵斌笑道:“鸭子和猴子打架,准是鸭子输了。”孟霆说道:“恐怕不见得。”赵武仲道:“师父说的,武学中有以拙降巧的法门,依我看来——”
  他们在议论,忽见那娄人俊又再出来,说道:“楚老拳师,请你进去。”
  楚雁行怔了一怔,说道:“谁请我呀?”
  娄人俊低声说道:“檀贝子在内院书房,听说你老来了,很是高兴,请你进去和他叙话。”
  楚雁行道:“你何必这样多事,告诉他我在这里。”
  娄人俊道:“不关我事,是小王爷告诉他的。”
  楚雁行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气说道:“我本来不敢高攀檀贝子的,他却倒还记得我这糟老头子,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于是向众人告了个罪,便跟娄人俊走了。
  赵斌又羡又妒,说道:“素闻檀贝子有武林天骄之称,是当今的天下第一高手,只不知今天是否有幸可以见得着他?”
  杜玉门忽地说道:“孟老镖头,你和檀贝子想必是早已相识的了。”赵斌抢着替盂霆答道,“不错,孟老镖头闭门封刀那天,檀贝子也曾来过咱们的镖局呢!”洋洋得意,颇有“与有荣焉”之感。
  杜玉门道:“我和檀贝子可还没有见过,我想他今天总会来的,他来的时候,请孟老镖头说给我知道。”说话之时,似是漫不经意的看了李思南一眼。
  赵斌怔了一怔,说道:“檀贝子不是已经来了么?”
  李思南何等精明,听了杜玉门的说话,再瞧了瞧他的眼神,不由得蓦地心头一动,想道:“杜玉门怎么知道武林天骄今天一定会来,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向我暗示刚才来的不是武林天骄,这是怎么回事?”又想:“倘若他说的是真,那么刚才完颜豪和娄人俊就是假武林天骄之名骗楚雁行进去了?这、这又是为了什么?再者,杜玉门为什么特地朝着我说话,难道他也识破了我的身份?”
  杜玉门装作瞿然一省,醒悟自己糊涂的神气,说道:“不错,檀贝子是已经来了。我的意思是还没见他来到会场,是我的说话说的不够清楚。不过,赵兄,你说檀贝子的武功天下第一,只怕也未必吧?”
  赵斌说道:“噢,那你说谁的武功更比他高?是你老哥吗?”
  杜玉门笑道:“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给檀大侠做徒弟也还不配。不过我一向听人说过,檀贝子和完颜王爷的武功足以并驾齐驱,是金国数一数二的高手,龙象法王则是蒙古的第一高手。还有一位孟少刚是汉人中的第一高手。如今孟少刚年纪老了,就该数到他的徒弟李思南是汉人中的第一高手啦。他们四个人没有较量过,怎知道谁是天下第一高手?”说到“李思南”的名字之时,又似有意无意的朝他看了一眼。
  赵斌听他抬出完颜长之和龙象法王来作盾牌,不觉也是自悔失言,当下说道:“完颜王爷和龙象法王当然也是顶儿尖儿的高手,武学是有所长的,咱们不必妄自月旦。只是李思南却怎配和当今天下的三大高手相提并论?”言语中已是把“天下第一高手”改为“天下三大高手”了。
  社玉门道:“赵兄,你和李思南必是甚为捻熟的朋友了?”
  赵斌面色一沉,说道:“杜大侠别开玩笑,李思南叛逆朝廷,我岂能和他结交?”
  杜玉门哈哈一笑,说道,“我还以为你和他是老朋友呢,否则怎知他的武功深浅?”
  赵斌道,“谁说我知道他的武功深浅了?”
  杜玉门笑道:“既然如此,你又怎样知他不配和你说的当世三大高手相提并论?这不也是‘妄自月旦’么?”
  赵斌为之语塞,不觉满面通红。可他一点也不知道,李思南就正是坐在他的身边。
  杜玉门不想令他大过难堪,一笑说道:“大过高深的武功,你和我恐怕都是不配谈论,咱们还是谈论这一场的比武,你瞧他门就快分出胜负来了。”
  只见那个鸭形拳的拳师口中“呷呷”作响,步履蹒跚,拳法也似笨拙之极,但那擅使猴拳的“大圣门”高手,饶是拳风呼呼,掌影翻飞,看来身手矫捷之极,可总是给他那几手笨拙的拳法随手比解。
  剧斗中那个“大圣门”高手好似找到了对方一个破绽,唉地欺身从中路直扑进去,“砰”的一拳,打着了那个鸭形拳的高手。
  赵斌喜道:“到底还是我看得对了。”话犹未了,忽听得“蓬”的一声,那个鸭形拳高手一招弹腿反踢,把那个“大圣门”高手踢出丈许开外。
  这一跤摔得着实不轻,那人爬了起来,鼻血已是流了出来,污了半边面孔,他气呼呼的握着拳头,又要上前拼命。“王府”的总管班建侯说道:“比武的规矩是点到即止,我看这一场不必再比下去了吧。”他以裁判之一的身份说话,“大圣门”的这个高手心里虽然不服,可也不能不退下去了。
  盂霆拈须笑道:“赵兄,你还是走了眼了。”杜玉门道:“不过令郎倒是说对了呢。”
  赵斌强笑道:“我这个做老子的可比不上儿子的福气,谁叫我没有一个高明的师父呢。”别人夸赞他的儿子好眼力,他心里也觉受用。这话他自我解嘲,又捧了孟霆,自觉甚为得体。于是又不禁大为得意的笑起来了。
  跟着另一个练铁砂掌的武师出场和那个鸭形拳师比武,不过三十回合,铁砂掌的武师又输了。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50楼 发表于: 2007-08-27
第五十回 高手比试

  按照比武的规定,这个鸭形拳的拳师已经胜了两场,只要再赢一个武师,他就可以进入复赛,亦即是说有希望挤身于所谓“十大高手”之列了。
  赵武仲道:“师父,我去挫挫他的气焰。”孟霆本来准备让他出场的,自是不阻拦他,还指点他一个取胜的诀窍。
  赵武仲成竹在胸,一照面就使出师傅的大摔碑手,紧守盂霆指点的“以重降拙”的法门,不骄不躁的和那人交手。
  鸭形拳的巧妙是在“后发制人”,对方欺他身法笨拙,多半会轻进强攻,轻进强攻就难免有“空门”出现。那知赵武仲出掌比他更慢,每一掌都是足以开碑裂石的重手法。这样一来,反而是赵武仲深得“后发制人”的要旨了。
  斗到紧处,鸭形拳那拳师双臂倏张,状如鸭子拍翅,“呷”的一声叫,一拳就朝着赵武仲的面门直捣过去,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春江水暖”柔中寓刚,是鸭形拳中一记十分厉害招数。
  赵武仲纹丝不动,待他的长拳堪堪打到面前之际,猛然一拧头一侧身,横掌往上一削,“蓬”的一声,击着对方手腕,把那拳师震退三步。这一招也有个名堂,叫做“铁锁横江”。
  赵武仲在孟霆门下徘行第三,铁掌的技艺是尚在他的大师兄归伯奎之上,这一掌换了武功稍差的人,登时就可把池手腕劈断。这鸭形拳的拳师也真了得,虽然虎口疼痛难当,居然也还能够败里救招,迅速反击。他一个盘旋,脚步瞒珊,但一退一晃之间,已是稳注身形,把赵武冲眼神往上领,连环步往前一冲,突然飞向一腿,踢赵武仲的胸膛,这一踢腿名为“窝心脚”,似拙实巧,比他刚才那招“春江水暖”更为厉害。
  赵斌看得目眩心惊,吓得叫出声来。那个鸭形拳拳师的弟子知道师父已是稳操胜算,也都喝起采来。
  就在喝彩声中,只见一个人便以断线风筝似的,突然给抛了起来,跌出数丈开外,颇出众人意外,这个人却是那鸭形拳的拳师。原来他是给赵武仲一招 “伏地斩虎”劈断了脚骨,跟着就是一个“大摔碑手”将他摔倒了。那个拳师的同门师兄弟大怒骂道:“你这小子怎能用这样狠辣的手段!”
  班建侯调解道:“印证武功,当然最好是点到即止,但俗语说的好,拳头上没长眼睛,怎能恰到好处?一时失手也是有的。我这里有大内珍藏的续断膏,功能续筋驳骨,只要不是断了手脚,那就不会变成残废。”鸭形拳的门人碍着班建侯的面子,又得了灵药,心中虽然还是气愤,却也只能罢休了。
  其实赵武仲为了救招,劈断对方脚骨,这还情有可原,但在打伤对方之后,还把对方摔出数丈开外,这就是有意要逞威风的了。
  孟霆皱了皱眉头,心想:“幸亏我还没有把看家本领教给他,他这气质不改变的话,将来一定会祸及师门。”
  赵斌见儿子得胜,却是兴高采烈,连连向孟霆多谢,多谢孟霆替他教子有方,听得孟霆唯有苦笑。
  跟着一个紫膛脸的汉子出来。说道:“比拳脚不过瘾,我和你在兵刃上见个输赢。”这个人是山西尉县“尉迟鞭”的门人,在金京的各派武师之中也算得是颇有名气的人物。
  赵武仲笑道:“不必客气,你尽管用你的水磨钢鞭好了,我还是只凭这只肉掌。”
  各派武术不同,“尉迟鞭”的门人是必须用鞭的,赵武仲跟孟霆练的“大摔碑手”,用兵器则反而难展所长,这道理在武学上稍有造诣的人都懂得的。那人请赵武仲亮出兵刃是由于礼貌,而赵武仲这么回答却是寓有“抬高自己,贬低对方”的含意了。场中一班与孟霆有交情的老武师都不禁暗暗摇头,心想:“盂霆教出的徒弟怎的如此轻狂。”
  那“尉迟鞭”的门人心头火起,说:“久仰令师是镖行领袖,金刀铁掌威震江湖。好,我这就领教你这铁掌功夫。”呼的反手一鞭,便向赵武仲猛扫。
  赵武仲不慌不忙,用个“卧地龙”身法,一熬腰,贴地拧身,避开这招。“尉迟鞭”以刚猛见长,那人的本门功夫确也甚为了得,一个“连环盘打”,三旋身,三猛招;缠头、鞭腰、绕足,攻得赵武仲竟似有点手忙脚乱。
  赵斌吃惊道:“盂大哥,这尉迟鞭应该如何破法?”他是希望盂霆出言指点,好让他的儿子听见。孟霆却不说话。
  杜玉门笑道:“你别慌,今郎就要赢了。”话犹未了,赵武冲果然就胜了这场。
  原来那人攻得太急,招数已使老了,给赵武仲觑个正着,一抓抓着鞭梢,一拉一放,长鞭反弹回去,那人是给自己的长鞭卷着足踝,因而摔倒的。不过,虽然摔倒,并没受伤。那人一个鲤鱼打挺,迅即又跳起来。但赵武仲已是退出圈子,抱拳说道:“承让了!”
  身为裁判之一的年震山说道:“这场可是真的点到即止了,这样最好,大家都没伤了和气。”
  其实那个武师的真实本领绝不逊于赵武仲,气力悠长,还在赵武仲之上,只是没有赵武仲的灵巧,这才冷不防着了道儿的。要是再打下去,鹿死谁手,殊难预料。
  那人本来想要再打的,但给年震山抬出“点到即止”这块牌子,而他确实又是输了一招,只好气呼呼的顿足说道:“好,算你赢啦。”
  儿子连胜两场,做父亲的赵斌大力欢喜,说道:“杜大侠,你真好眼力,我还以为这一场小儿是非输不可呢。”
  孟霆摇了摇头,说道:“幸亏这是同道的印证武功,要是当真和敌人决战,那就难说了。”
  赵武仲听见师父的说话,心里很不服气,想道:“我给师门争光,师父你不称赞我也还罢了,却反而长别人的志气,减自己徒弟的威风。”
  赵武仲希望有人称赞,果然就有人称赞他了。班建侯哈哈笑道:“赵兄使得好大摔碑手的功夫,名师出高徒,果然是非同凡响。”
  这话虽然是以捧他的师父为主,但总算也是连带捧了他,班建侯是“王府”总管的身份,赵武仲得他一赞,就像猪八戒吃了人参果一样,八万四千个毛孔,无一个毛孔不舒服,登时又得意起来,说道:“晚辈不过侥幸胜了两场,不知还有那位上来指教?”
  一个魁梧汉子应声而出,说道:“赵兄客气了,‘指教’两字应该我说才对。”
  赵武仲怔了一怔,心里暗暗叫苦。赵斌看见这人出场,也是吃了一惊。
  原来这个人名叫马淳,不但本领高强,而且是个很有来头的人。他的父亲马展是九门提督衙门总捕头。这次的“高手大会”,公门中人本是不许参加的,但他是总捕头之子,并无官职,是以不算违例。
  马展能够做到九门提督衙门的总捕头,武功当然是有过人的造诣,他以铁琵琶手驰名江湖.据说曾经单枪匹马,活擒过十八名大盗。他的儿子马淳已尽得他的衣钵真传,而且正当壮年,本领恐怕只有在他父亲之上,不会在他父亲之下。
  赵武仲暗暗叫苦,心里想道:“即使我一下场就和他交手,只怕也是打不过他,如今我已经打过两场,那是必败无疑的了。”
  赵武仲还只是恐惧自己的本领比不过对方而已,他的父亲却是更多顾虑,因此也就更为吃惊了。情急之下,不自禁的便即说道:“仲儿,你焉能是少捕头的对手,认输了吧。”
  马淳说道:“那里的话,赵老怕不肯让令郎指教在下,莫非是认为在下不配和令郎交手么?”
  赵斌急忙说道:“少捕头莫误会,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是什么“意思”呢,他可又说不出口来。
  班建侯一笑说道:“这次‘高手大会’早已说明了是比武会友,胜负何必介怀?”
  马淳说道:“小弟献拙了,请赵兄试招。”口中说话,呼的一掌已是朝着赵武仲的天灵盖直劈下来。赵武仲只好连忙招架。
  两人斗了十多个回合,不分上下。赵武仲心神稍定,想道:“人言过实,原来他的武功并非如所传之甚,我用心应付,未必就会输了给他。不过他毕竟是九门提督衙门的总捕头之子,这一场我是胜也难不胜也难。”
  斗了一会,马淳的脚步渐渐缓慢下来,赵武仲屡次有取胜之机,但由于得到了父亲的暗示,心中可是迟疑难决,不知是应该胜他的好,还是让这一场给他的好?
  马淳见他屡失良机,似乎也有点焦躁起来了。忽地用个“摇龙出洞”之势,挥臂一格,赵武仲不敢强攻,一闪身绕到马淳背后,马淳右脚探前,身子身后倒仰。“卧虎回头”,双拳向后猛发。
  这一招败中求胜,功夫确是精纯之极,赵武仲大吃一惊,心道:“原来他是故意藏好,真功夫直到这个紧要关头方始显露。”但知道已经迟了,马淳这双拳他已是决计化解不开。
  马淳的拳势来得如此凶猛,看来这一拳着是打到赵武仲的身上,赵武仲只怕不死也得重伤!这霎那间,赵斌固然是失声惊呼,连一向临事镇定的老镖头孟霆,也是不禁为徒弟捏了一把冷汗,脸色也都变了。
  一个人在性命交关之际,保护自己乃是出于本能,何况是练过十几年武功的赵武仲?
  这霎那间他已是无暇思量,什么顾虑全都抛之脑后,本能的就用一招“如封似闭”,封住对方拳势。明知抵敌不了,只盼能够把对方打来的力道稍抵几分,以免自己性命不保。
  拳掌相交,赵武仲只觉一股强劲的力道震得他的虎口发麻,但跟着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对方非但没有继续用力,反而突然把拳势熬住,那股力道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武仲身体失去了平衡,跄跄踉踉的冲出了六七步,险些摔倒。
  赵武仲“险些”摔倒,马淳则是真的摔倒了。赵武仲身形未稳,只听得“蓬”的一声,回头一看,只见马淳已是四脚朝天跌在地上。赵武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赵武仲这一招确实是以全力施为的,武学造诣稍差的人,只觉他这一招使得又狠又劲,一点也看不出对方乃是故意让他。这些人虽然讨厌他,也都不禁为他喝彩了。
  赵武仲胜得莫明其妙,站在场中发呆。马淳爬了起来,拱手说道:“赵兄的大摔碑手名不虚传,小弟是输得口服心服了。”班建侯笑道:“恭喜恭喜,赵兄你已经连胜三场,请过这边歇歇吧。”跟着又到孟霆面前道贺,无非是说什么“名师出高徒”这类套语。
  别人看不出来,孟霆当然是看得出来的,马淳为什么要让给他的徒弟呢,这还不是出于班建侯的授意,有意笼络他么?“我可不能上他们的当”盂霆心想。
  于是在班建侯的“套话”说完之后,孟霆就冷冷说道:“武仲得胜,这是他的事情,我可不敢居功!”
  班建侯怔了一怔,笑道:“他是你调教出来的好徒弟,怎会不是你的功劳?”
  盂霆道:“班大人,别的人或许不知道,我想你必定是知道的。”
  班建侯莫明其妙,问道:“知道什么?”
  孟霆说道:“武仲是我这位赵大哥的儿子,赵大哥的武功只有在我之上,决不在我之下。”
  班建侯只道孟霆是特地向他推荐自己的“合伙人”赵斌,当下笑了一笑,说道:“对啦,我还没有向赵大哥恭喜呢。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赵大哥的名声我当然也是久仰的了。”
  赵斌给他们这么一捧,欢喜得骨头都酥了,连忙说道:“那里的话,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怎能和孟老镖头相提并论?不错,小儿从小就是我亲自教他功夫的,但要是没有孟老镖头的点拔,他又焉能得有今日?所以,我虽然是他的老子,说到把他调教成材的功劳嘛,可还是你这位师父比我大得多了。”言下之意,他这个做老子的当然也有一份不小的“功劳”了。
  孟霆哈哈一笑,缓缓说道:“赵大哥,你怎么和我客气起来了?说老实话,你老哥是真人不露相,最初我还不知道你有那么好的武功呢,后来,我给令郎饮招,这才发现他的家传武功极有根底,我其实是不配做他的师父的。刚才他虽然是用我所教的“大摔碑手”连胜三场,但根基还是家传的本领,是以我说我不居功,决非寻常的客气说话!赵大哥,这活我早已想和你说了,今日令郎武功成名就,我就爽快的说了吧,从今之后,令郎在武学的门派上理该‘归宗认祖’,他是你赵家的传人,我孟霆可不能再做他的师父了。”
  赵斌好像给一盆冷水当头泼了下来,这才知道原来盂霆的真意乃是要把他的儿子逐出门墙,不再认为徒弟。他吓得颤声说道:“孟大哥,你,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这,这怎么可以
  孟霆沉声说道:“我是十分认真的,你应知道我的脾气,我说过的话,决不收回。赵大哥,你别多说了,这里是高手大会,人家还要比武呢。”
  这样的结果也是大出班建侯意料之外,不过他要替完颜长之维持大会的秩序,可也不能为了赵斌的私事阻碍比武的进行。
  赵武仲连胜三场,取得了复赛的资格,按规矩坐在演武厅中指定的座位。他听得师父在小花厅里的说话,不由得又是发慌又是气愤。忽地有个人挤到他的后面,隔着一个座位,贴着他的耳朵说道:“孟霆不认你做徒弟,你又何须希罕这样糊涂的师父?他不要你,王爷可要重用你呢。将来震远镖局的总镖头也是你的。”赵武仲回头一看,却原来是黑鹰年震山的那个徒弟赵登禹。赵武仲一想不错,登时化愁为喜,飘飘然起来了。
  比武继续进行,有心猎取功名富贵的争着出场,很快的便有三个人取得连胜三场的成绩。这三个人是崆峒派的石青,是大同石家庄的人,海砂帮的罗大虎,和保定的名武师渠存孝。
  这三个人是在十九场的比赛之中,各自取得连胜三场的成绩的。(由于有几场是别人先胜了两场再给他们打败之故,因此总的场数自是超过九场。)这十六场比赛都是很快的就分出胜负,最快的甚至只有三招两式,便即有人认输。看得出有些人限本就是不愿意参加比赛,迫于无亲,故此只是出来敷衍一番。完颜长之和龙象法王看得都是不禁皱皱眉头,那知再看下去,更不成话。
  原来那些有心向上爬的武师在前面的十九场比赛之中,或如所愿或受淘汰之后,剩下来的就是迫于无奈才来比武的了。他们装作遵守“点到即止”的同道印证武功的规矩,只要对方一打着自己便即认输,甚至还没给人家打着,自己先自露出破绽,说是“输招”而退场了。有两个人竟然为了争着认输而吵了起来,结果由镖行老前辈也是担任裁判之一的马如龙给他们调解,其中一方才肯“委屈”自己当作胜方。这一段乱七八糟的比赛,不到一枝香的时刻便进行了十六场,选出了四个优胜者。这四个人是大都的名武师薛兆、精武门的拳师邓铣、游龙帮的弟子金亦坚和青城派的弟子李向华。
  班建侯看见完颜长之不悦,暗暗向赵登禹抛了一个眼色,赵登禹便出场。他虽然和师父一同庄在“王府”,但并不挂名当差,所以不算违例。但也还是有人知道他是黑鹰年震山的弟子的。
  和他比武的是罗汉拳的名手罗宏,拳法属于刚猛一路,但不过三招,只听得“唰”的一鼠罗宏的一条右臂就给赵登禹硬生生拗断了。其实罗宏本来无意与他争胜,准备稍为敷衍几招就让他的,不料才不过三招,他就下了毒手。
  完颜长之点了点头,微笑说道:“对,虽然说是‘点到即止’,可也得拿出一点真功夫才像佯啊!”
  罗宏的同门人人都是怒气填胸,但碍于完颜长之业已说出这样的话,只好把罗宏扶了回去。
  天马镖局的镖师向奎和罗宏是好朋友,忍耐不住,跳出来二活不说,便与赵登禹交手。
  向奎的掌力柔中带刚,在天马镖局中是一等的强手,开首二十余招打得赵登禹连连后退,但不知他是一时躁急还是招数确实不如对方精妙,掌影翻飞之中,他一个欺身进扑,突然就着了赵登禹的道儿,“咔唰”一声,他的一条左臂竟然又给赵登禹以刚才拗折罗宏的同样手法拗折了。
  此时还未出场的各个武术门派只有十四个了,这十四个门派的弟子自问都是比不上向奎,人人心头火起,可也没有谁敢出场。
  天马镖局的老镖头马如龙一顿足便站起来,正想出去,他的儿子连忙把他一拉,低声说道:“爹,咱们的镖局已经出了人了。”马如龙霍然一省,心里想道:“我把这小子打伤并非难事,可我怎能去做完颜长之所封的什么捞什子十大高手?”
  班建侯笑道:“反正是以武会友,贵镖局多出一个人那也无妨。”“黑鹰”年震山跟着说道:“小徒能够得马老镖头的指教,那是他的天大面子,谅他能有多大功夫,怎能是马老镖头的对手,马老镖头大可无须顾忌。”
  言下之意,马如龙若是不敢出场,就是怕了他的徒弟。马如龙年将七十,却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给他一激,忍不着又站起来。
  正在他要出场之际,忽听得一个人朗声说道:“虽然说是印证武功,可也得讲究辈份啊。还是让我来领教这位赵兄的高招吧!”
  这个人是沧州名武师梅花拳掌门人梅锷的侄儿梅清和,年约三十余岁,论年纪比赵登禹稍大一些,论辈份则是同辈。
  马如龙看见是他出场,放下了心,笑道:“梅老弟,多谢你提醒了我。不错,辈份不当,我这老糊涂可要给人家骂我是以老欺幼了。”
  赵登禹看见是他,也是不禁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人原籍沧州,却是在西北闯出名头的。听说他和追魂剑杜玉门的叔父杜长青在西北并称老少双侠,他的功夫比他的掌门叔父梅锷还强,我不知打得过他打不过他?”当下拱手说道:“多谢悔大侠责回赐招,咱们点到即止,小弟不到之处,请梅大侠多多指教。”
  梅清和冷冷说道:“少说废话,王爷要看的是真实功夫,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来吧!”
  赵登禹碰了一鼻子灰,又是尴尬,又是气恼,心想:“世问多传浪得虚名之辈,不见得我就打不过你。”果然一出手就是师门的杀手绝招。
  黑鹰年震山的大擒拿手号称武林一绝,轰天雷也会给他抓得遍体鳞伤,手法的狠辣可想而知。赵登禹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师门的杀手绝招使了出来,倒真亦是非同小可!
  掌风人影之中,只见赵登禹双指戳向梅青和的眼睛,手肘又撞向他的小腹。看来梅清和要想保护眼睛就难免要给他撞伤了。不知怎的,人影倏的一分,赵登禹一个“鹞子翻身”纵出一丈开外,梅清和身形飘动,却是如影随形的紧紧钉牢了他,一下子就反客为主,占了上风了。马如龙赞道:“好一招梅花飘雪的掌法,梅老师,令侄这一招依我看来恐怕是青出于蓝了。”悔锷微笑道:“英雄出年少,我怎么还比得上他?”
  赵登禹的杀着未能得手,心里慌了几分,不过仍是越打越狠。剧斗中梅清和双掌一带,使出借力打力的内家柔劲,封住他的掌势,依样划葫芦的接着竟然使出了赵登禹曾经用过的一招大擒拿手法,只听得“咔唰”一声,赵登禹双臂齐折。
  杜玉门喝彩道:“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王府”武士,相顾骇然。年震山碍着自己的身份,不能出场为徒弟报仇,只好把赵登禹扶了回来,为他接臼。忙乱中,年震山的师弟娄人俊趁着众人不注意他,偷偷向一个人使了一个眼色。
  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排众而出,说道:“悔大侠,我想在兵刃上领教你的高招。”悔清和不识此人,当然也不知他是敌是友,态度便客气许多,说道:“大侠二字愧不敢当,阁下高姓大名?”那人说道:“小姓石,单名一个昆字。”悔清和道:“好,石兄请亮兵刃。”
  这个石昆,不但悔清和不知他的来历,金京几十个武术门派的弟子,包括交游最广的盂霆和马如龙在内,都不知道此人是何等人物,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听过。只有杜玉门皱了皱眉头,不过他也没有说话。
  石昆亮出兵刃,众人都是不禁赞道:“好刀!”原来他这柄钢刀,刀光耀目,恍似一汛秋水,任谁见了,都知道是一柄宝刀。
  梅清和见是宝刀,精神陡振,说道:“请进招吧!”他仍然是用空手应付。
  想不到他和石昆客气,石昆却不和他客气,一出手就是极为狠辣的刀法,闪电间连劈三刀,左两刀,右一刀,不但刀法古怪,斫来的方位,也是大出在场的一众行家意料之外。
  梅清和心头一凛,这才知道是碰上了劲敌。当下一个“移形换位”,使出了全副本领化解敌招,好不容易才避过了他的连环二刀。但给对方抢了先手,饶是梅清和拆解得宜,暂时也是只能有招架之功了。石昆一口气攻了他二十多招,刀中夹掌,招招狠辣。
  李思南心里想道:“青龙帮龙帮主手下的四大金刚之一的罗浩威,听说会使失传的五虎断门刀,可惜我没见过。这人的五虎断门刀,刀法虽然使得不全,却已胜过保定这一派的嫡传刀法多多了。悔清和只凭拳术,只怕打不过他。”
  心念未已,忽见梅清和一声清啸,招数倏变,左手捏着剑诀,右手中食二指伸出,刺、抹、点、戳,竟然在刀光闪耀之下,以指代剑,使出了上乘剑术,连连进招!
  石昆这才知道悔清和的真实武功,远在他的估计之上,大惊之下,唯有硬着头皮和梅清和拼命。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表面看来,梅清和在对方刀光笼罩之下,似乎还是石昆稍占了一些便宜。
  剧斗中石昆身随刀走,使出“凤凰奄巢”的招数,避开梅清和一掌,那一刀就似“斜切藕”的式子削梅清和的手臂。
  刀光闪闪,梅清和正在向前扑去,等于是把一条右臂凑上去给对方劈斫一样,看来刀锋一落,他这条手臂是决计难以保全的了。“王府”的武士都情不自禁的为这个石昆大声喝彩。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只听得“轰隆”一声响,石昆摔出了一丈开外,跌了个四脚朝天,他的那口宝刀,已是到了梅清和的手上。
  原来梅清和不但拳剑精妙,腿上功夫也是一绝,石昆一刀劈下之时,他身躯往后一仰,右腿疾发如风,这腿法有个名堂,叫做“巧踹金灯”,一下子把石昆踢翻了。
  石昆被踢着心窝,比赵登禹伤得还重。娄人俊将他扶了回去。梅清和道:“石兄,你忘了一样东西啦,这口刀你收回去吧。”
  石昆这口宝刀是给悔清和空手抢去的,按江湖规矩,自家的兵刃到了敌人手中,再要回来,那就等于是向对方投降的了,稍有一点身份的人,为了顾全面子,都是不肯忍受如此屈辱的。
  但石昆却是委实舍不得这口宝刀,他在娄人俊扶持之下,回过头来,正想厚颜接刀,但却给娄人俊捏了他一把,他的伤口本来就痛的很厉害的,被娄人俊一捏,忍不住叫出声来。娄人俊代他说道:“梅大侠,他说这口宝刀他不能要了,但愿你能够保得住它。是不是这样?”石昆是哑子吃黄连,说不出苦,只好点了点头。
  梅清和笑道:“我可不想要这个彩头。”班建侯说道:“这样好吧,宝刀留给今日技压全场的高手作为彩物。”此言一出,大家都在叫好。其中一个瘦长的汉子叫得特别高声,颇为引人注目。坐在小花厅里面的迫魂剑杜玉门看见此人,不禁又是哼了一声,孟霆问道:“这人是谁?”
  杜玉门道:“这人是西北的云中双煞之一,名唤焦霸。我和池有点小小的过节。”孟霆虽然见闻广博,却也不知“云中双煞”的来历。他是个老江湖,听得杜玉门说是和焦霸结有梁子,不便再问下去。另一“煞”是谁,杜玉门也没有再说了。
  梅清和接连重创两个高手,依附“王府”的那些武师都不敢出来和他动手。焦霸哼了一声,正要队人丛里走出来,虎威镖局的总镖头邓山君忽地抢先出场,说道:“悔老弟,我和令叔是喝酒的朋友,但一谈到武功,他总是不肯和我印证。难得有这机会,我和你切磋切磋,也就等于是向令叔请教了。”
  这一下倒是颇出梅清和意料之外,他业已看出那个瘦长汉子颇有跃跃欲试之意,心里想道:“不知邓叔叔何以要抢在前头,阻拦那人和我比武?我若是胜了邓叔叔,那就是胜了三场,也不能再比下去了。当然我是不能胜邓叔叔的。”
  邓山君和孟霆、梅锷等人是同一辈份,不过年纪较轻。梅清和是梅锷的侄儿,论辈份比他低一辈。但他说明和梅清和切磋武功等于是向他的叔父请教,梅清和却是不能推辞的。
  梅清和道,“邓总镖头客气了,小侄这点功夫,怎比得上家叔。请总镖头指点、交手之后,两人都有相让之意,不过邓山君是成名的老英雄。纵然要让,也不得做得大过明显,总要过了数十招才行,梅清和没有这些顾忌,他装作气力不加,未到二十招便卖了一个破绽,认输退下。他那里知道,他以为这样是顾全了邓山君的面子,却反而在下一场就令邓山君失了面子。
  梅清和刚一退下,那个瘦长汉子便即出场,报了姓名,就和邓山君交手。
  邓山君是知道焦霸的来历的,但却还未想到焦霸的本领竟是还在他的估计之上。
  一交手焦霸便采攻势,使的一套拳法也是众人都未见过的。但见他拳风虎虎,掌影翻飞,拳掌兼施,斫、剪、切、打、拨、压、沉、拿,招招都是沉稳迅捷,兼而有之。场中武学造诣稍有基础的人,一看就知他的真实本领。还在刚才那个石昆之上。梅清和暗暗吃惊,心里想道:“我即使气力全未消耗,只怕也未必能够胜他。”这才知道邓山君阻拦自己和这人比武的用意。
  邓山君是金京老一辈的三大名镖头之一(其他二人是马如龙和孟霆)挟数十年功力,本领当然亦非泛泛。两人拳来掌往,打得十分猛烈。场内群豪,屏息以观,胜负殊难预料。但在武学高明之士如李思南、杜玉门、孟霆等人细心注视之下,却已是看得出来,邓山君吃亏在年老体衰,久战下去,必定不是焦霸的对手。
  果然在剧斗了数十招之后,焦霸唰的一个“怪蟒翻身”,横掌如刀,斜劈邓山君右臂。邓山君跨上一步,双掌斜飞,以“野马分鬃”的招数拆解,接着用“倒撵猴”一式反击敌手下盘。这两招柔中带刚,本来是攻守咸宜的拆法,无奈气力不到,精妙的招数亦是难以发挥,焦霸欺身疾进,一闪便攻,长臂一伸,噗的就把邓山君手腕刁住。邓山君气力已是丝毫也使不出来,这一下只要焦霸借力使力,往外一带,就可以把邓山君摔个四脚朝天了。
  班建侯轻轻哼了一声,焦霸瞿然一省:“可不能让这老儿太过难堪。”当下哈哈一笑,松开了手,说道:“邓老镖头果然是有廉颇之勇,佩服,佩服!”
  要知邓山君在金京正派的武林人士之中,乃是众望所归的领袖人物之一,完颜长之还是想要笼络他的,班建侯和焦霸自是不能不稍稍给他一点情面了。
  焦霸虽然立即松手,而且说了两句客气的话,但已是谁也看得出来,那是邓山君分明落败、焦霸手下留情的了。以邓山君的身份,在众目睽睽之下,受敌人饶让,他的面子更是难堪!邓山君气呼呼的道:“是你本领高强,你用不着说风凉的话了,老头儿算是栽啦。”班建侯笑道:“胜负兵家常事,老镖头不要介怀,请到这边歇歇。”
  杜玉门心想:“这厮只怕要我亲自出马,才能收拾他了。”刚要走出小花厅的时候,却见另一个人已经出场,这个人是他的叔父社长青。
  社长青说道:“我来领教焦先生兵刃上的功夫。”唰的一响,拔剑出鞘,社家以“迫魂剑”闻名江湖,这一拔剑出鞘,动如脱兔,静如处子,姿势美妙之极,虽然尚未出招,已是显出名家风范。
  焦霸不敢轻敌,当下也就取出了他的独门兵器。
  他的独门兵器是一把摺铁扇,扇沿两边锋利,扇面上画有三个狰狞可怖的骷髅头。一看他的兵器,就知他是邪派人物。
  社长青立了一个门户,手捏剑诀,刚刚说出个“请”字,焦霸摺铁扇一张,倏的就向他的面门拨。
  社长青恼他猖狂无礼,剑诀一领,陡地飞起三朵剑花,就似有三柄长剑同时向焦霸刺来一样。原来他这一招名为“三花聚顶”,上刺咽喉,中刺心窝,下刺小腹,正是“追魂剑”中的杀手绝招。
  焦霸赞道:“好剑法。”摺铁扇一挑一拨,竟然当作短刀来使,锋利的扇子边沿几乎是贴着社长青的肩头削过。社长青一个“沉肩缩肘”迅即还招,刺向对方的“魂门穴”。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51楼 发表于: 2007-08-28
[p:3]风雨雷电我全要.哈哈哈哈哈。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52楼 发表于: 2007-08-28
第五十一回 技惊群雄

  龙象法王说道:“老衲久仰中土武功,只道在这个“高手大会”之中可以大开眼界,谁知看了五十多场,嘿嘿,虽然有几场尚可一观,其余却是十九平平而已,令我好生失望。好在还有五个门派未曾有人出场,但愿能够见到中土真正是名实相符的高手。”此言一出,不啻说来已选拔出来的那九个人,都只是浪得虚名之辈了。社长青变了面色,但见他的掌门师侄社玉门正在注意着他,摇了摇头,只好隐忍不发,赵武仲自知乃是侥幸入选,对龙象法王的讥笑倒是不觉难堪,心里想道: “真的高手也好,假的高手也好,我总算是列名“九大高手”之内,赁着这块招牌,就是不做金国的官,不要王爷的金子,自己开个镖局,也可以在江湖上闯得开了。”
  完颜长之说道:“我也不知是那五位门派未曾出场,但想来他们既然不屑参加比武,料应是高出济辈的了。”
  龙象法王说道:“不错,俗语说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最后才不能不露身手的人,那才是真正的高人。王爷,待会儿我也想叫小徒凑凑热闹,加入你门王府武士这边,向这五位‘高人’领教领教。待到得出结果之后,这五位‘高人’中本领最高的一位,还望王爷厚加奖励。”
  完颜长之笑道:“不劳法玉关说,这当然应该的了,现在“十大高手”恰好还差一个,就这样吧,待会儿选出本领最高的那一位,就不用和其他九名高手再比了,我亲自颁赠他‘第一高手’的荣衔。不过待会儿如阿比法,还得请法王详加指示。”
  龙象法王说道:“不敢当。我看这佯好不好,仍然照刚才的规矩,一个人可以继续比赛三场,要是能够连胜三场的人,那人就是“第一高手”。能够连胜两场的,也可以赠他一个‘高手’的名衔。”
  完颜长之道:“要是有两个,或两个以上都连胜三场呢?”
  龙象法王笑道:“他们比武的对手乃是王爷手下的武士与贫僧的徒弟,我怕的只是找不出“第一高手”呢。要是当真有两个人连胜三场的话,那就由贫僧亲自和他们印证印证武功,给他们评定甲乙,也就是了。”
  龙象法王大言炎炎,言下之意,所谓中原高手,尚不足当他的弟子一击,气焰如此嚣张,令得群豪大生反感。李思南与社玉门心中俱是想到:“倘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倒要给他小视中土无人了?”
  不过众人虽然气愤,却也不能不有顾虑,俗语说:“在人檐底下,不得不低头。”而且即使拚着豁了这条性命,只怕也是难挫对方气焰。要知龙象法王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纵然言过其实。他的本领至少也是与完颜长之旗鼓相当,众人自忖本身的武功确实是与他相差太远,莫说难以和他抗衡,他的任何一个弟子,只怕自己也难应付。这场比武和刚才的比武大不相同,刚才是同道“印证”武功,还可以“点到即止”,如今虽未明言,实际却是含有“敌我较量”的意味,“生死不论”,那也是完颜长之有言在先的了,平白送了自己一条性命、那不是更长敌人威风了么?
  杜玉门低声说道:“李兄,是你先上还是让我先上?”
  李思南这次用的“身份”是楚雁行的师侄,虽然明知已给社玉门识破,却也不便在人前太露锋芒,当下笑道:“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怎敢献丑?社兄你先来个旗开得胜,我留在这里给你喝彩!”赵斌气不过社玉门这样看重李思甫,冷冷说道:“丑媳妇免不了要见公婆,李兄,你的韦陀门尚未有人出场,恐怕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摇旗呐喊吧?我看你还是先上的好,免得看了别人的剧斗,心中更是害怕。”李思南笑道:“多谢你赵兄提点,不瞒你说,我现在已经是害怕啦!”
  杜玉门在小花厅里正在和李思南商量谁先出场,不料演武厅中已是有人走出场心了。这人是漳州名武师薛兆。
  薛兆郎声说道:“我老弱无能,当然不配称作高人,也不希罕什么‘高手’称号。说句实话,我就是因为自知不是高手,这才没有下场的。如今玉爷既说是非下场不可,那我就拚着这几恨老骨头请蒙古的‘大国师’指点指点。”
  龙象法王哈哈一笑,说道:“你胜得了我的弟子,再向我叫阵也还不迟。”话犹未了,有一个人已是出场来了。
  这个人却不是龙象法玉的徒弟,而是完颜长之手下的一个武士,名叫褚凡。
  褚凡说道:“还是让我这个小脚色先唱开场戏吧,大角儿应该留在后面唱压轴戏和大轴戏才合常情。我是“王府”中的三等武士,要请各位暂且忍耐些时,待我输了给薛老英雄,各位才能见识法玉高足的武功了。
  他转弯抹角说话,其实要说的只不过是一句“割鸡焉用牛刀”。只因薛兆是德高望重的老武师,他不便迳直的说出来罢了。
  薛兆勃然大怒,冷笑说道:“我这个糟老头儿倒是多蒙你褚大人抬举了。嘿嘿,其实还用不着你出场的,随便放一条恶狗出来,就可以把我这糟老头儿吓跑了。”针锋相对,等于骂他是一条狗。
  褚凡道:“怎么你绕着弯儿骂人?”薛兆喝道:“骂你又怎么样!”呼的一掌就劈下去!
  那知褚凡正是要他动怒,只见薛兆手起掌落,褚凡登时倒在地上,众人方自一愕,心想褚凡如此猖狂,即使他当真只是个“三等武士”,多少也得有点看家本领,不该一个照面就给对方击倒?心念未已,说时迟,那时快,褚凡在地上一滚,一抓已是抓着薛兆的足踝。众人这才知道他使的是“地堂拳”。
  “地堂拳”是在地上打滚,专攻敌人的下三路的。薛兆腾的飞起左脚,踢他头盖。褚凡不待抓实,立即变招。只见他身形一缩,就像圆球一样,盘旋腾折,腕、腰、肘、膝、肩、臀,不论那一部份,沾地便即腾起,比普通的“地堂拳”身法,更显得轻灵飘忽,古怪多端。
  薛兆掌风虎虎,看得出每一掌都是力足裂开石碑。可是褚凡在地上盘旋打滚,薛兆的掌力空自消耗许多,却是打他不着。
  原来薛兆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擅长的是一套“大力金刚掌法”,掌力是刚猛极了,但这掌法本是“正规”打法,招数中十之八九都是攻击对方的上盘和中盘的,却不能够破褚凡这套古里古怪的“地堂拳”。当然这也是因为薛兆的少林派功夫尚未能练到炉火纯青之故,完颜长之这边的人,也正是针对他这个弱点才推举褚凡出场对付他的。
  薛兆的“金刚掌”破不了“地堂拳”,只好舍长用短,展开了少林派“鸳鸯连环腿”的功夫,双足交腾,褚凡滚到那边,他就踢到那边,既快疾,又有力,跌荡之间,显得下盘功夫,也是甚为坚固,战术一改,果然又把攻势抢过来了。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正自想道:“姜是老的辣,原来薛兆的腿上功夫也是这么了得!”忽听得“卡通”一声,不知怎的,分明是薛兆已经占了上风的,突然间却给褚凡抓着他的脚跟,抛出三丈开外!
  原来薛兆的腿上功夫虽也了得,毕竟不是他最擅长的功夫,褚凡的“地堂拳”却是有独特的造诣的。他等待薛兆的气力消耗的差不多了,乘隙即进,立即便把薛兆击败。
  褚凡一跃而起,拍拍双掌,笑道:“薛老师傅,对不住,承让了。”薛兆气得晕了过去。
  社玉门再也按捺不住,跑出小花厅,说道:“让社某领教你的高明武功。”
  声到人到,褚凡刚刚站起,“急忙又再伏地,只听得“嗤”的一”声,饶是他滚动得快,腰带已是给杜玉门扯断。
  班建侯双掌一拦,褚凡滚到他的后面,这才站起来笑道:“杜大侠,我说过只打一场的,我不是你的对手,恕不奉陪了。”
  杜玉门沉声说道:“班大人要亲自赐教么?”
  班建侯笑道:“社大侠,我们是把你当作客人看待,你也想凑凑这个热闹么?其实你用不着比试,已经是天下皆知的高手了。
  原来这次的“高手大会”,杜玉门是临时到场的,并未列入业已报名参加的五十七个武术门派之内,而且他的“追魂剑”剑派,他的叔父杜青和刚才亦已出过场了。按说他是可以当作“客人”的身份,不必下场的。
  社玉门冷冷说道:“多承谬赞,‘高手’二宇,愧不敢当,我亦非稀罕‘高手’称号,不过我既然来了,那也就不该自居为客人啦。久仰班大人武功卓绝,请发招吧!”
  班建侯说道:“杜大侠肯抖露武功,我们是求也求不到的。不付——”
  杜玉门道:“不过怎佯?”
  班建侯道:“我倒想向社大侠请教,不过我的剑术恐怕不值壮大侠一哂,社大侠,你是剑术名家,须得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方能相得益彰。”说至此处,招一招手,叫道:“金老弟,我看还是你出来陪杜大侠走几招吧。”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应声而出。
  原来班建侯长于分筋错骨手法,内功造诣也高,但他自忖,却是没有必胜的把握,故而先找一个精于剑术的同伴出来,看一看杜玉门的剑法究竟是有多高?要是他的同伴输了的话,他也可以摸得个底。
  杜玉门刚才给他双掌一拦,距离数丈开外,亦自隐隐感到他的掌力冲击。他自付也是没有必胜对方的把握。不过在剑术上他则是极有自信的,心想:“好歹也得先胜一场,方能挫折敌人的气焰。”于是就点头说了一个“好”宇。
  这个短小精悍的汉子名叫金光灿,别看他其貌不扬,却是金国御林军中三大高手之一。另外两个,一个是御林军副统领翦长春,还有一个就是班建侯了。(班建侯是前任副统领,后来完颜长之将他调来“王府”作总管的。)他的职位虽然比不上翦班二人,武功则是各有所长,名气也是一样,他的剑术造诣在金国的御林军中,是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
  金光灿步出场心,说道:“班总管别给我脸上贴金,我的剑术怎能和名闻天下的追魂剑相比?”
  社玉门道:“别客气,进招吧!”神情冷做,似乎竟是未把金光灿放在眼内。
  话犹未了,陡然间只见剑光疾闪,金光灿已是唰的一剑,向他刺来。出招之后,方始说道:“恭敬不如从命,请杜大侠接招!”就在他说这两句话的时间,已是剑招三变,袭击了杜玉门的七处要害了。
  社玉门想不到他出剑如此之快,饶是剑术精湛,化解他这三招,也是费了不少气力。此时方始知道这个貌不惊人的金光灿,实在是个劲敌!
  棋逢敌手,各有千秋。社玉门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接了三招,迅即一口气还攻四招,金光灿身随剑走,把他极为凌厉的四招剑法,也都一一化解了。
  激斗中社玉门蓦地一声大喝,攻如雷霆疾发,一招“天将卷帘”,剑诀指处,剑锋倒卷而上,削膝盖、锯小腹、刺心窝,把攻击敌方三处要害的剑招融而为一,要敌方非有一处中剑不可,当真是迅猛无比!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全光灿也是陡地一声大喝:“来得好!”竟然半步不让,一招“横云断峰”,横剑拦腰便削过去。
  这一下吓得两方的人都叫起来,胆小的更是吓得闭上了眼睛,生怕看见了血淋淋两败俱伤甚至两败俱亡的惨状。
  说时迟,那时快,在众人惊叫声中,他们交换的这一招惊险绝沦的互攻,已是霎眼即过!那些人张开眼睛,只见他们谁也没有受伤,站立的方位好似都没有变,不过剑招则是变了。换成了一攻一守,金光灿主攻,杜玉门竟然被迫防守了。
  原来金光灿为了争名,他出场之时,就已打走主意,不惜死伤,务必要和社玉门力拚。他心里想道:“我本来是和班建侯翦长春并驾齐驱的,如今他们却是远远跑在我的前面,官居高应了。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灶香,今日我是非胜不可!嘿嘿,班建侯不敢和杜玉门交手,我如打败了仕玉门,王爷还能不对我另眼相看吗?”
  正由于他有这个念头,是以当杜王门疾下杀手之时,他情知躲避不开,立即便与社玉门硬拚。
  高手搏斗,本能的自会趋吉避凶,当双方的性命都在千钧一发之际,大家也就不约而同的各自变招,由凶险重归平淡了。
  不过,虽然是双方同时变招,也还有个主次之别,杜玉门的变招是被金光灿的硬拚迫出来的,这就给金光灿反夺了先手了。
  虽说凶险归于“平淡”。这“平淡”之中也还是着着隐藏杀机,不过没有刚才那样骇人心魄而已。
  金光灿越攻越急,不久又是高潮叠起。杜玉门虽然步步后退,但却门户谨严,守得沉稳之极。每退一步,就消解对方一分攻势。李思南心里想道:“杜玉门的追魂剑法果然名不虚传,他的造诣也差不多可以说是到达了‘攻如雷霆守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的境界了。只可惜还欠一些火候,求胜之心太切,反而不能挥洒自如,以至错过许多制胜良机。好在对方所犯的毛病比他更大。”
  杜玉门连退七步,消了金光灿七分攻势,此时不但李思南看得明白,场中对剑术稍有造诣的人也都看出来了,金光灿的攻势已是到了强弩之末。
  只见金光灿大步跨前,第八招攻势发动,长剑笔直的向前刺出,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李广射石”,剑势急切之极。杜玉门身形一侧,闪过金光灿刺向小腹的剑尖,反手一挥,翻身进剑,果然便即反守为攻。
  社玉门这招也有个名堂,名为“斗转星横”以长剑当作大刀来使,向敌方拦腰斩劈。金光灿的第八招攻势已是凌厉异常,他这一招反攻,比金光灿的“李广射石”还更凶猛。
  眼看这两大剑术名家,必有一方血染尘埃,顿时间鸦雀无声,人人都是屏息一待。
  李思南吃了一惊,心里想道:“糟糕,社玉门怎的如此急躁?”
  原来杜玉门这反守为攻的一招,虽然凶猛之极,但因剑势向前横斩,两胁却是露出“空门”(弱点),左边空门还可补救,右面空门一被敌方乘隙而进,即使以杜玉门剑木之精,充其量曳只是可以暂时避免受伤而已,但在对方剑势笼罩之下,不出三招,便非落败不可!“要是社玉门不急躁的话,平平稳稳的接过这招,金光灿的攻势已是到了强弩之末,他就可以稳操胜算了。”李思南心想。
  心念未已,只听得“当”的一声,两条人影倏的分开,一柄长剑落在地上,双方胜负已分、但这结果却是颇出李思南意料之外,落败的一方,竟然不是杜玉门,而是金光灿。
  并非李思南眼光看差,虽然这结果似乎出他意外,其实却上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他没有看错,社玉门是犯了急于求胜的毛病,但金光灿却比杜玉门更为心急求胜,这就着了杜玉门的道儿,错失了自己可以克敌制胜的良机了。
  原来仕玉门两胁均露空门,左边空门是虚,右边空门是实。不过必须有李思南那样高深的剑术造诣方能洞察无余,金光灿剑术虽高,尚还未能达到李思南这样的境界,由于社玉门以虚作实,以实作虚,掩饰得很好,金光灿被“假装”所蒙蔽,在他眼中看出来,却是社玉门左边的破绽更大了。
  高手搏斗,时机稍纵即逝,金光灿无暇细察虚实,心想攻击对方右边的“空门”,虽然也可占到上风,究不如攻击对方左边的“空门”,一招便可制敌死命,他求胜心切,生怕夜长梦多,于是心念一动,立即变招,.剑锋转了方向,刺向对方左胁。
  那知他变招虽快,杜玉门比他还快,因为社玉门正是要诱他出这一招的,早已有了准备了。金光灿的剑尖刚刚触着他的衣裳,他的剑尖业已刺着金光灿的虎口。
  金光灿长剑坠地,心头一片茫然,这变化来得大突兀了,一时间他还未知道自己究竟是因问致败。
  不过他被剑尖刺着的虎口,却并没有皮破血流,只是留下一点红点。他是个剑术的大行家,当然知道这是对方手下留情了。要是杜玉门下杀手的话,他的一条右臂,非得和身体分家不可,还有一层,社玉门刚才还击他的这一招,是以长剑当作大刀来使、劈斫之势极为凶猛的,但在那关键的时刻,霎眼之间,杜玉门便可以把凶猛之极的劈斫一变而为轻灵的刺削,这冲收发随心、强弱如意的剑术上乘境界,金光灿自问也还未能达到,是以他虽然输得糊里糊涂,却不由得他心中不服。
  杜玉门收了剑势,止步凝身,心里也自暗暗叫了一声“徼幸”,微笑说道:“金大人剑术非同凡响,仕某十分佩服。”
  金光灿只道他说的乃是“反后”,脸上通红,哼了一声说道:“我学艺不精湛输了给你,你还何必说风凉话儿?”
  杜玉门说道:“金大人,我是缴幸承你让了一招,刚才要是你刺我的左胁,我恐怕早已输给你了。这不是你学艺不精,而是我行险求胜,徼幸获得成功而已。”
  金光灿呆了一呆,这才知道自己是着了人家的道儿,在那关键的时刻,以实作虚,以虚作实,判断错了。
  不过判断错误,那也还是自己的错误,怪不得人家。而且杜玉门在大获全胜之后,非但没有半点骄态,还肯但白的说出致胜之由,确是不愧名家风度,不但众人喝彩,金光灿也不能不为之心折了。当下金光灿拾回长剑,拱手说道,“金某得杜大侠谬赞,虽败犹荣,杜大侠剑术已达炉火纯青之境,金某是输得口服心服的。”
  班建侯看见杜玉门剑术如此精妙,亦是不禁暗暗吃惊,心里想道:“倘若比拚内功,我是决不会输给他的,但我一双肉掌,却难保不败在他的利剑之下。”要知比武的规矩是要让双方各展所长的,不能因为自己不擅剑术,就要别人也放弃兵刃,和自己硬拚内功。
  不过,虽然说班建侯刚才没有明言要接下面一场,语气之中,却是有了这样的暗示的,以他的身份,岂可食言?
  正在班建侯心意踌躇,想要出场而未出场之际,一个蒙古武士已是抢在他的前头走出来了。这人是龙象法王的第三个弟子,名唤宇文化及。也是以前成吉思汗手下的十八个“金帐武士”之一。
  宇文化及笑道:“完颜王爷、班总管,贵府的武士已经接连比试了两场了,也该轮到我们现丑啦。我们不远千里而来,为的就是要见识见识中原好汉的本领啊!”
  班建侯心头大喜,想道:“杜玉门这可要碰上克星了。”原来龙象法王门下五个弟子,宇文化及虽然排行第三,武功却是以他最强。不但“龙象功”已炼到了第七重,使的独门兵器“金刚圈”尤其是刀剑的克星。
  杜玉门冷冷说道:“好汉两宇我是不敢当的、真是好汉的活,也不会与阁下交手了。”
  宇文化及怒道:“你是说,我不配向中原的好汉领教么?”
  杜玉门道:“阁下切莫误会,我的意思只是——”
  宇文化及道:“只是什么?”
  杜玉门道:“武功好的未必就可以称为好汉,何况我的武功并不好呢。”这话其实是绕个弯儿骂宇文化及,比说他不配还更甚些。
  宇文化及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好说,好说。谁不知道社先生是追魂剑的掌门,何必自谦?嘿嘿,请杜先生这就追我的魂吧。”“当”的一声,登时只见金光耀眼,紫电飞空,原来他的“金刚圈”,名副其实,是用黄金铸造的。
  杜玉门唰的一剑刺去,宇文化及的金刚圈滴溜溜一转,荡开他的长剑,响起了一串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呜之声!
  社玉门一个盘龙绕步,斜身进剑,倏地变招,冷电精芒,耀眼生缬,抖起了七朵剑花,一招之间,遍袭敌人七处穴道。
  宇文化及双圈疾转,攻中带守,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杜王门的长剑在他这对金钢圈的封锁之下,竟是递不进招。
  兵器上是宇文化及占了便宜,但社玉门的剑法差不多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岂能为他克制?他碰上强敌,精神倍振,一柄长剑盘旋飞舞,矫若游龙,登时和宇文化及打得个难分难解!迫切之间,虽然攻不破对方的防御,但宇文化及想要利用兵器的特殊功能,锁拿他的长剑,却也不能。
  这一战旗鼓相当,看得众人更是心惊目眩。但杜玉门吃亏在刚刚和一个不相伯仲的剑木名家剧斗了一场,气力自是不如宇文化及之能持久。斗到了将近百招,杜玉门额头见汗,心里想道:“久战下去,只怕难免受他兵器所克,好,我索性冒险攻坚,与他一拚!”
  心剑一动,险招即发。匹练以的剑光,径向他右手的金钢圈中插去。金钢圈本来是可以锁拿刀剑的,他把长剑插入圈中,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灯”。可说是冒险之极!
  这霎那间,场子里静得连一根针跌在地上都听得见响。只见金光白光纠结一团,倏然间“当”的一声,宇文化及的一只金钢圈已是套在杜玉门的长剑之上。
  原来杜玉门这一剑快如闪电,宇文化及来不及锁拿他的长剑,若不缩手弃圈,只怕脉门已然中剑。
  杜玉门剑势未衰,剑尖仍然指向宇文化及的要穴。宇文化及忽地喝道:“都给了你吧!”左手一扬,金钢圈飞过来,恰恰又套在杜玉门的剑上。
  杜玉门剑上套着两只金钢圈,突然间只觉一股极为强烈的旋转力道牵引着他的长剑,长剑似欲脱手飞去。原来那两只金钢圈套在他的剑上仍是转个不停的,宇文化及使的这招名为“三转法轮”,正是他败中求胜的绝招。
  杜玉门功力若是胜过对方,这对金钢圈可以甩开,如今却是刚好旗鼓相当,他若不抛开长剑,可就难免要给对方这一招“三转法轮”所伤了。当机立断,无可奈何,杜玉门只好也把长剑向对方掷去。
  众人看得目眩心惊,陡然问发出一阵暴风骤雨的喝彩声,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俱是想道:“双方兵器脱手,这一战大概是可以和和气气的结束了。”
  那知宇文化及却是不甘罢手言和,采声未绝,只见宇文化及己是倏的转身,一跃而上,喝道:“胜负未分,我与你再决雌难!”声出招发,“呼”的一掌就向杜玉门当头劈下!
  原来宇文化及自恃他有第七重的“龙象功”,双方比拚内力,料想自己可以稳操胜算。
  按照事先说好的比武规矩,他门并非同道“印证”武功,无须“点到即止”,而是可以备展所长,直到把一方击败才算终了的。因此在他门这种情形,双方同意,固然可算作和同终场,但只要一方不同意,那就还是要继续比下去,除非杜玉门自愿认输。
  杜玉门当然不愿输,立即招架。宇文化及这一掌来得凶猛之极,转眼间杜玉门的身形己是在他掌势笼罩之下。闪避无从,杜玉门只好和他硬拚!
  只听得“蓬”的一声,双掌相交,竟似牢牢粘着似的,双方四目瞪视,大家都挣脱不开。
  宇文比及是存心和他比拚内力的,使出了第七重“龙象功”,就不容对方撒掌回去。待到双方的内功都己发挥,都更是谁先缩手,谁就要先受内伤!
  不过片刻,只见两人头上都是冒出热腾腾的白气,双足陷入泥中,大汗淋漓,衣衫尽湿。
  原来宇文化及的内功虽然较高,但社玉门练的是正宗内功,威力不及对方,功夫则是较纯,因此一时间还是难分上下!
  宇文化及催动内力,好像狂涛暴涌,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猛攻过去。杜玉门沉着应付,运用化劲消力的上乘内功心法,一分一分的化解敌人力道。
  武学高明之士看得出来,目前的关键已是在于杜玉门能够支持多久了。要是他能够支持半个时辰,此消彼长,宇文化及忧会输了给他。否则他就要在宇文化及猛攻之下重伤毙命。但看这个情形,最可能还是两败俱伤。
  龙象法王皱了眉头,杜玉门的朋友更是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大家都知道倘不赶快分开他门,结果一定是两败俱伤了!
  两个一流高手在比拚内功,想要把他们分开,谈何容易!
  龙象法王是有这个能力的,但以他的身份——既是蒙古的“国师”,又是宇文化及的师父。——却是不便亲自下场把徒弟拉开。他恐怕他要是这样做的话,会给别人认为“示弱”。
  完颜长之也是有这个能力的,但他心里想道:“龙象法王都不理会,我又何必去管他的徒弟是死是生?”还有一层,以完颜长之的本领,虽然可以把他们分开,但他自身只怕多少也得耗损一些元气,他当然是宁可袖手旁观了。
  社玉门的朋友倒是没有这些顾忌,不过他们自忖却是没有这个能力。总不能一窝峰上去将他们分开。
  眼看宇文化及与杜玉门的双足都已深陷泥土之中,头顶冒出的热腾腾的白气也越来越浓,就要两败俱伤了,忽地有一个人跑了出来,在他们当中一站,硬生生的就挤进去。
  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出来分开这两大高手的,竟是一个貌不惊人状似刚从乡下出来的庄稼汉模样的人,谁也不认识他。
  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冒充楚雁行师侄的李思南。
  只听得“蓬,蓬!”两声,杜玉门和宇文化及的双掌都打到李思南身上的。
  他们两人是运足了内力的,如箭离弦,谁也不能立即就收回去。
  两边的人都是大吃一惊,只道这一下李思南非得当堂呕血,毙命在他们的掌下不可!
  但只见李思南晃了一晃,左手拉开社玉门,右手拉开宇文化及,他自己仍然站在当中,脸上的神色丝毫不变!
  全场鸦雀无声,包括龙象法王和完颜长之在内,大家都呆注了。呆了片刻,这才突然爆出了如雷的喝彩声。
  有些“识得”他的人说道:“这人是韦陀门楚老拳师的师侄。”“奇怪,楚雁行的本领我是知道的,只怕他也未必能有如此能耐,他的师侄却怎的如此了得?”许多人在喝彩声中禁不庄窃窃私议了。
  李思南微笑道:“两位功力悉敌,恕我不揣冒昧,作个鲁仲连,请两位罢手言和了吧。”
  宇文化及虽然凶悍,毕竟也还是怕死的,在那生死俄顷的关头,他早已暗自后悔了。此际拾回了一条性命,自是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多谢李思南了。
  完颜长之哈哈笑道:“想不到这个‘高手大会’果然还当真是有卧虎藏龙呢,那位去接这位韦陀门的高手几招?”心想:要是龙象法王不下场的话,恐怕只有自己亲自出马,才能胜得这个貌不惊人的庄稼汉了。
  未到最后关头,龙象法王当然不肯自贬身份,出来的是他的大弟子乌蒙。
  龙象法王暗地皱眉,情知大弟子决计不是李思南的对手,但乌蒙业已出来,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原来在龙象法王的门下弟子之中,各方面的武功综合来说,是宇文化及本领最高,但只论内功,则是乌蒙更为深厚。他的“龙象功”已练到了第八重。和师父差不了多少。
  乌蒙当然亦已看出了李思南本领不凡,但他想李思南刚刚被子文化及的第七重“龙象功”打了一掌,还加上了杜玉门、内力,即使他没有受伤,元气也是大损的了。“有这样的便宜,我乐得去捡。”他忧是怀着这个徼幸心理,是以毅然出场的。
  李思南淡淡说道:“我这个乡下人能够得到蒙古大国师的大弟子指教,真是阿幸如之。你划出道儿来吧,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舍命奉陪的了!”
  乌蒙哼了一声道:“好说,好说,你的本领很不错,不必客气,我看你的内功是比我的师弟高明,我就和你较量内功吧。”
  马如龙忍不住说道:“这似乎不大公平,这应李师傅刚刚以血肉之躯,硬接了两位一流高手的掌力,如何还能拚斗内功?”
  李思南笑道:“好汉一言,快马一鞭。我虽然不是好汉,说过的话可也不能后悔。我说过任凭他划出道儿的,比内功就比内功,我唯有舍命奉陪了。”
  乌蒙道:“好,大家都听见了,这可是他本人愿意的,不能怪我占他的便宜。”说罢,呼的一掌,就向李思南猛劈过去。掌挟劲风,方圆数丈之内,砂飞石走。马如龙吃了一惊,想道:“楚雁行这师侄真是不识好歹,我给他说话,他却偏要硬充好汉。”
  那知双掌一交,结果却是大出马如龙意料之外!
  眼看乌蒙蒲扇般的巨灵之掌就要劈着李思南的额门,李思南这才举起手来,轻描淡写的一掌拍将出去。看来竟似未曾用上气力,双掌相交,无声无息。
  乌蒙一声大喝,站牢马步,运劲一推,脚下青砖碎裂,尘土飞扬,他的双足已是陷入泥中。李思南纹丝不动。
  只见李思南的手腕缓缓摆动,或向左移,或向右移,移动的幅度很小,说也奇怪,乌蒙用了全力攻他,却是不能向前再跨一步,身形还得跟着李思南手腕摆动的方向,晃个不停。
  原来李思南是使上了“四两拨干斤”的借力功夫,乌蒙的力道左面攻来,他就拨向右方,右面攻来,他就拨向左方,移转之间,已是把乌蒙猛烈之极的第八重“龙象功”的力道轻描淡写的化解了。虽说这是“借力打力”,但本身要是没有非常深厚的内功,那也是施展不出来的。
  不过片刻,乌蒙已是汗如雨下,气喘吁吁。他的内力源源不断的发出去。却似泥牛入海,一去无踪,不由得慌了起来,暗自思忖:“这小予以逸待劳,我的内功总有用尽之时,这却如何是好?”心念一动,陡地手腕一翻,抓着李思南的虎口,猛地喝声“起”果然把李思南的身躯一下子就挥了起来。
  众人都以为李思南可以稳操胜券了的,这变化突如其来,不觉都是大惊失色。马如龙忍不着又叫道:“这似乎不是比拚内功吧?”
  原来乌蒙用的是大擒拿手法,加上蒙古武士最擅长的摔角功夫要把李思南摔倒的。他内力比拚不过李思南,只好自食前言了。
  乌蒙冷冷笑道:“胜者为雄,你管我用什么功夫?谁叫这小子老是取巧,不敢和我真个硬拚呢?”大笑声中,把李思南高高举起,作了一个旋风急舞,就要把李思南猛力的抛出去。
  但说也奇怪,他要把李思南抛出去,李思南竟似附在他的身上一样,只用两只指头反扣他的手腕,他就抛之不动。
  李思南一声冷笑,说道:“你要和我比拚内功不是,那就好好的接注吧。”话犹未了,乌蒙已是觉得有如千斤重压,压在他的身上。
  李思南用上“千斤坠”的功夫,本身的力道加上乌蒙攻他的力道给他借用了来,全都压在乌蒙身上,乌蒙如何禁受得起?双膝一软,登时跪在地上。李思南双指扣着他的脉门,左手和他的右手仍是牢牢抓注,身子悬空。乌蒙虽然跪倒地上,依然摆脱不开。又羞又气,又急又惊!
  李思南笑道:“大多礼了,我不敢当,咱们是不是还要再比下去?”
  乌蒙早已支持不住,再三求饶,只怕就要耗尽全身气力,筋断骨折而亡。无可奈何,只好不顾羞耻,连忙说道:“李大侠,我比不过你,我认输了。”李思南哈哈一笑,双指松开,站到地上,说道:“起来吧,别客气了。”
  这一场李思南胜得光彩之极,但龙象法王的大弟子败得这样惨,可是面目无光了。他哼了一声,就想亲自下场,却有两个武士,先他而出。一个名叫呼韩邪,一个名叫巴真,身份与乌蒙相同,都是成吉思汗生前选拔的十八名“金帐武士”之一。龙象佳王坐了下来,心里想道:“他们联手,恐怕还是胜不了此人。不过让他们先打一场,让我更能摸透对方的武功,这也很好。”
  呼韩邪与巴真并肩一立,说道:“李大侠腰悬宝剑,想必也是剑术的名家了。我们意欲讨教剑术,不知李大侠可肯赐招么?”
  马如龙倚老卖老,又忍不住说道:“比武的规矩不是说明了单打独斗的么,几时改了?”
  呼韩邪温道:“马老镖头,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话犹未了,李思南已是替他接下去说道:“各派剑术,不尽相同,有的剑派,必须两人合使一套剑法,才显威力。甚至还有徘成剑阵的。两位大概是要用双剑合壁的功夫吧,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呼韩邪喜道:“李大侠不愧是个武学的大行家,正是这样。对手一个人,我们是两人齐上,对手是一百个人,我门也是两人齐上。不过李大侠倘若要固执比武的规矩,我们也不能勉强,这一场只好不比了。”原来他们是蒙古最出名的剑客,练的一套剑术名为“龙形一宇剑”,一使开来,两人如同一人,威力极大,从来未曾输过。
  刚才杜玉门和金光灿比剑之时,这两个人在旁细心观看,饶是杜玉门的剑法那样精妙,也给他们看出好些破绽。当然这些破绽倘若要他们和杜玉门单打独斗的话,他们是决计攻不破的,但若是让他们双剑合壁,他们就有可胜之道了。
  说起来他们早已是跃跃欲试的了,杜金二人给李思南分开,他们失掉了一个和社玉门比剑的机会,亦即是失掉了一个他们自以为可以“扬名立万”的机会。心中都是大感遗憾。此时又一个可以“扬名立万”的机会到来。他们还焉肯错过?
  出场之前,他们暗地里也曾商量过的,在他们的想法,李思南的剑法再高,想必也不会比社玉门更高,而李思南刚把龙象法王的大弟子打得惨败,此时正是场中“风头”最健的人物,他们要是胜得李思南,岂非更为光彩?是以在他们“叫阵”之后,担心的就只是李思南愿不愿意应战了。
  李思南在全场注目之下,淡淡说道:“本门剑术我是略知一二,说到剑术名家,那我怎么敢当?不过上乘的双剑合壁很难一见,我倒很想开开眼界。所以我还是那句老话,舍命陪君子吧!”
  此言一出,呼韩邪与巴真大喜过望,要知韦陀门并非以剑术见长,现在李思南既然这样说,言下之意,待会儿当然只是以他的“本门剑术”应付了。呼、巴二人俱是想道:“韦陀门的剑术我们早已洞悉无遗,实是不堪一击。你若当真只用本门剑术,那就活该是你倒霉了。”
  当下两人立即并肩站在场心,呼韩邪左手握剑,剑尖朝天;巴真右手握剑,剑尖指地。这是他们“龙形一宇剑”的“起手式”。立好门户,两人齐声说道:“多谢李大侠答允赐招,这就请李大侠施展贵派剑法吧。”
  李思南忽地说道:“且慢!”
  呼、巴二人怔了一怔,只道李思南是要反悔,正要出言挤兑他,不料李思南却是如此说道:“双剑合壁倘若是有两对高手结成剑阵,威力可增三倍,打来也定然更为精彩。我虽然僻处乡间,孤陋寡闻,也知道完颜王爷手下,有两位是‘三才剑’的名家,一位是司空涛,一位是呼延化。不知我说的对是不对?”
  司空涛与呼延化应声而出,说道:“你的耳朵倒是很尖,对我们的事情居然打听得这样清楚。不错,我们虽然不敢自称名家,却确实是练有一套两人合使的‘三才剑法’,你要怎么样?”
  李思南笑道:“没怎么样,我只是想开开眼界,见识见识际门的三才剑法。请你们两位,和他门一起,并肩子上吧!”
  司空涛气往上冲,喝道:“什么,你是要和我们四个人同时交手?”
  李思南道:“不错。按规矩我是应该分作两次向你们请教的,可惜一来时候不早,二来我也没有这样多功夫与你们轮流比试,只好请你们并肩子上了!”
  呼延化气极怒极,反而大笑,说道:“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狂妄的人,好吧,你既然赶着要见阎王,我就成全你吧。这是你自愿领死,可怪不得我们以多欺少!”
  人丛中忽地有个人细声细气的说道:“真是一班不知死活的家伙,说什么“以多欺少”,你以为你就欺负得了人家吗、焉知人家不会以少胜多!”
  这人混在人丛之中说话,说也奇怪,竟然没人知道说话的究是何人。
  呼延化喝道:“说怪话的是谁,有胆的站出来和我较量!”
  那人阴恻恻的笑道:“你比了这场,要是还留着性命,再向我叫阵也还不迟。”声音细若游丝,但却“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之中,大家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完颜长之朝着声音飘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每个人都是紧闭嘴唇(为了怕受嫌疑),根本就不知道是谁说话,完颜长之不禁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是‘传音入密,的功夫,西藏的魔术师虽也有人会用‘腹语’,却是没有这样功夫。这人练的内功倒是怪异得很!”
  “腹语”是不用开口,声音从肚子里传出来的。但这样的“腹语”,只有站在附近的人才听得见,而且声音也很模糊。决不能像这个人一佯,能说得若大的一个演武厅,站在任何角落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是以听在完颜长之这样的武学大行家耳中,立即便知此人是具有“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加上擅于“腹语” 的了。
  司空涛呼延化暴跳如雷,不约而同的骂道:“岂有此理!你到底是人是鬼?”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53楼 发表于: 2007-08-28
第五十二回 惊人神剑

  李思南道:“多谢这位兄台给我脸上贴金,太过看得起我了。”回过头来,接着笑道:“呼延先生,你要送我去见阎王,那就赶快来吧,闲话莫多说了!”
  呼延化气呼呼的道:“好,先料理你这小子,我再和那装神弄鬼的家伙算账,出招吧!”
  李思南笑道:“不错,只要你有本领杀得了我,这是我自寻死路,与人无尤。”
  呼延化喝道:“你催我动手,怎么还不出招?”
  李思南道:“不是我要多说闲话,这两位蒙古大武士还未站到适当的方位呢。待你们布好阵势不迟。”
  呼韩邪与巴真踏入场心,但因他们和呼延化司空涛这一对以前是未曾配合过的,既要结成剑阵,如何安排阵势,却是煞费踌躇。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又不便先作商量。
  李思南道:“你们两位是使三才剑的,最好站在上首异门,看你们两位的起手式。大概是‘龙形一宇剑’吧,那就最好站在下首坎门,异坎相连,布成犄角之势,然后分进合击,堵着对方中路。”
  呼延化怒道:“用不着你来指点。”
  但他话犹未了,只见呼韩邪与巴真已是奉命唯谨似的抢着占据下首坎门,他的伙伴司空涛亦已站在上首异门了。原来李思南指点他们的这个阵势,正是最好的安排,呼延化是深通剑术的行家,自己也明白的。只是急切之间,一时还未想得出来而已。当下无可奈何,只好乖乖的听李思南的吩咐,走过去和司空涛站在一起。
  场中观战的杜玉门这一班人,虽然业已知道李恩南本领不凡,但见他向四个剑术名手挑战,起初也是和呼延化的想法一样,觉得李思南未免“狂妄”了些,待得听到李思南指点对方,这才知他已成竹在胸,放下了心。
  社玉门不禁笑道:“李兄,你是比武还是授徒?嘻嘻,我教的徒弟也没有他们这样听活。”
  呼延化面目无光,喝道:“姓李的,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李思南道:“是呀,我也不解,你们既然布好阵势,为何还不出招?”
  呼延化这才知道,他以一敌四,居然还要让自己这边占先手出招的便宜!
  呼延比和司空涛是金国御林军中有数的高手,为了保持身份,尚在踌躇,不知道是否该占这个便宜,陡听得一声大喝,那两个蒙古武士,呼韩邪和巴真已是双剑齐挥,抢先出招,疾下杀手了。
  他门用的剑法名为“龙形一宇剑”,果然名不虚传,两人一个左手持剑,一个右手持剑,同时出招,两柄长剑联结成一道剑光,严如经天长虹,横空掠过,好像就要把李思南拦腰斩断。
  众人惊呼声中,只见李思南一剑横披,使的果然是“韦陀门”的一招剑法,名为“金刚降魔”,这招剑法平平无奇,即使是“韦陀门”的高手使出来,也不过是只具刚猛之势,殊欠轻灵迅捷的上乘剑法所必需的条件的。
  但说也奇怪,李思南缓缓出招,使的又只是这样一招“平平无奇”的剑法,对方那道双剑联结而成的长虹竟然当中分开。不是李思南给他们拦腰斩为两截,而是对方的“双剑合壁”给李思南一下子就破解了。
  李思南并没乘胜追击,却是按着剑柄,冷冷说道:“你们为什么没有按照这个剑阵所布的原理,分进合击?”
  呼韩邪与巴真刚才一直没有开口,原来正是在养精蓄锐,希望一举杀了敌人的。不料第一招就给敌人破了,不由得又惊又怒,喝道:“你是存心让我们吃亏吗?”李思南虽是忽地按剑不动的,但他们可不知道李思南是否手下留情。
  李思南笑道:“再来,再来!别急,别急。我等你们!”
  呼延化司空涛已知不妙,还是冀图徼幸,硬着头皮喝道:“好,你自己找死,我就教训教训你这狂妄小子!”趁着李思南背向他们,立即出招。
  这一下四个人同时发动:“三才剑法”每一招都是包藏着三个剑式,呼延化司空涛双剑合壁,抖起了六朵剑花,六朵剑花空中飞舞,耀眼生撷,把李思南的身形都笼罩了。
  呼韩邪与巴真已经知道李思南的厉害,这一招用了攻守兼施的剑法,双剑仍然结成一道长虹,从李思南的正前方卷将过来,刚猛沉稳,兼而有之,比刚才那一招威力更大。
  李思南在腹背受敌之下,不慌不忙的又是一招“平平无奇”的韦陀门剑法。
  只见李思南剑尖上如挽重物,东一指,西一划,长剑缓缓自左而右划了半个圆弧。场边观战的也有韦陀门的弟子,不禁都是摇了摇头,心里想道:“这一招灵山拜佛,本门的剑诀虽说是要以慢制快,以静制动,但也不能使得这样慢吞吞呀。看来楚老拳师这位师侄,本门的剑法虽然使得还算形似、却是仅得皮毛而已。”
  那知李思南这一招“仅得皮毛”的韦陀剑法,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功效。当然并非李思南本人意想不到,而是这班自命本门剑法远胜于他的韦陀门弟子意想不到。
  说也奇怪,只见呼韩邪与巴真双剑结成的长虹到了李思南身前,好似碰到了什么障碍一般,陡地就缩了回去。呼延化与司空涛使出的那招“三才剑法”,抖起的六朵剑花,正在向李思南的头顶罩下来的时候,也突然剑光流散,六朵剑花都消失了。
  原来李思南使的这招,旁人看来,似乎使得慢吞吞的好像有气没力,但在和他对敌的这四位剑术高手眼中,李思南这一招正是针对着他们每个人的要害,倘若不知进退,勉强进攻的话,只怕马上就得在他剑下伤亡。这四个人既然都是剑术的大行家,当然知道趋吉避凶,故此在忽地发觉不妙之时,也就不约而同的立即收招变式了。
  李思南这一招“灵山拜佛”使得还未完全,对方“三才剑”和“龙形一宇剑”的两招杀手绝招已是不攻自破!
  社玉门看得心神俱醉,想道:“剑术的最高境界是以拙胜巧,信手拈来,任何平平常常的一招都可以克敌制胜。这种境界我只道是古人的故神其说,那知今日,竟然亲眼得见。”
  不过看得懂李思南剑木的神妙的,场中也不过杜玉门一人而已,完颜长之和龙象法王不是剑术的大行家,虽然看出了他身怀绝技,也还未能领会他剑术的精髓。等而下之的一班所谓“高手”,那就更不用说了。
  在其他的人看来,李思南此时正在十分吃紧,似乎已是险象环生。
  只见呼韩邪、巴真、呼延化、司空涛各自脚踏五行八卦方位,此进彼退,彼去此来,潮水般倏落向李思南冲击。
  呼韩邪与巴真的“龙形一宇剑”夭娇如龙,呼延化与司空涛的“三才剑”剑花错落,结成的剑阵即使是第一流的剑术高手如杜玉门、金光灿等人看来,亦已是无暇可击。其他的人,更是为李思南暗暗捏一把冷汗了。
  社玉门心里想道:“这四个结成的剑阵,异坎相连,首尾呼应,李思南的剑术虽然到了炉火纯青境界,料想不至于败落,但要破他们的剑阵,只怕也是很难,他实是不应该一早就指点他们的。”
  原来这四个剑术高手用作对李思南的阵法,正是按照他的指点来展开的。李思南虽然只是指点一点诀窃,但要知他们都是在剑术上有极深的造诣的,自然便能够举一反三,加以变化了。此时他们已是配合得十分纯熟,天衣无缝。
  马如龙道:“想不到楚雁行的师侄剑术如此了得,以一敌四,已经斗了将近百招,即使落败,那也是虽败犹荣了。”
  他这话是和“王府”的总管班建侯说的,用意自是要为李思南的“落败”预留地步。班建侯的武学造诣也只能看出李思南的本领非凡,不至于轻易“落败”,尚未能看出他已是绝对占了上风,稳操胜券。但他从完颜长之的脸色却是看出有些不对。完颜长之和龙象法王都是紧皱双眉的。
  班建侯勉强一笑,说道:“马老镖头的话说得不错。这位李兄的剑术确实了得,只怕胜负还是难料呢。”
  就在众人都为李思南捏一把冷汗,而班建侯正在说:“胜负难料”之际,话犹未了,忽见场中纠结的剑光突如波分浪裂,战斗停止,五个人倏然间都分开了。只有李思南仍是站在场心,呼韩邪、巴真、呼延比、司空涛,却是各自退到一角,一时间众人尚未看得清楚。不觉都是大为诧异,纷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这闷葫芦很快便即揭开,众人定睛看时,只见呼延化与司空涛头戴的毡帽都已掉在地上,毡帽都是当中分为两半。呼韩邪与巴真身穿的“直裰”(一种用两条腰带装束、袖子宽大的服装),也是从当中开了一道裂缝,腰带全给割断,里面穿的紧身小褂,当胸之处,有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孔。不用说,当然是李思南的神妙剑术把他们弄成这样狼狈的了!
  李思南只是用一招平平常常的韦陀门剑法,便能够同时击败四个剑术高手,而且还能够剖开两顶毡帽,割裂两件直掇,又在呼韩邪与巴真的紧身小褂上刺穿那么多小孔,剑术的神妙,当真是到了难以思议的地步,双方观战的人,不觉都是目定口呆,过了好一会子,才爆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声!
  喝彩声中,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又钻进呼延化的耳朵来了:“呼延化,算你造化,居然留得性命。你是不是还要和我较量?”
  呼延化气沮神伤,自知自己能够徽幸逃脱一死,也还是人家手下留情的,那里还有脸皮留在场中,当下把长剑一掷,恨恨说道:“从今之后,我终生不再用剑!”
  李思南微笑道:“这又何必,其实你的剑术也还是不错的。”
  呼延化等人退下之后,龙象法王忽地站了起来,双眼圆睁的盯着李思南喝道:“你是盂少刚还是李思南,好大的胆子,竟敢混进了这王府里来?”
  盂少刚是二十年前即已名震天下,被武林中人公认为“当肚第一剑术高手”的江南大侠;(事详拙着“瀚海雄风”。)李思南夫妇和孟少刚的女儿孟明霞是好朋友,二十年前才不过初露头角,论名气,论造诣,当时都还是不及孟少刚的。龙象法王和他们两人都曾经交过手,败给孟少刚,仅胜李思南,是以他也早已知道李思南的剑术了得了。
  不过由于此际李思南用的是韦陀门的剑术,龙象法王看不出他的底细。但心想天下有如此高明的剑术造诣的只有这两个人,这人不是盂少刚就一定是李思南了。在他的心目中,还更多的怀疑是盂少刚。
  李思南笑道:“你说的这两个人我都不认识,我是楚雁行的师侄。”
  龙象法王脱下袈裟,大踏步走出场心,喝道:“好,有胆的你与我过招,百招之内,我若是识不破你的来历,算我输了给你!”
  龙象法王亲自下场,登时全场轰动。
  那个擅于“腹语”的怪人又在阴阳怪气的说话了:“堂堂的蒙古国师,自称天下第一高手的人,原来竟然也要用车轮战来欺负人吗?”
  龙象法王喝道:“你不服气,大可以与他并肩子齐上。要不然,我和你单打独斗一场,那也可以。”
  马如龙在一旁淡淡说道:“这位李兄已经连胜三场了,即使他不要‘第一高手,的称号,按规矩,似乎也不该要他再打下去吧。”
  众人冷言冷语,听得龙象法王老羞成怒,喝道:“这人是我们蒙古所要缉拿的逃犯,还讲什么比武规矩?谁要是爱说闲话,请站出来说,我向他请教!”
  马如龙毕竟是在大都有家有业的人,慑于官方权势,只好闭口不言。但那擅于“腹语”的人却又在阴阳怪气的说话了:“大国师向我请教,我可不敢当。我不过说句公道话罢了。嘿嘿,你不许我说话,也还是有人要说的!”
  龙象法王喝道:“谁要说话,为何不敢出来?”
  话犹未了,忽听得一个人说道:“我已经在这里了,大国师,你可许我说几句活么?”
  声到人到,龙象法王听得声音好熟,愕然四顾,只见“武林天骄”檀羽冲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武林天骄是从后堂出来的,“王府”的卫士只道他是完颜长之请来的贵客,否则会从内堂出来,是以也就当然不敢拦阻他了。
  完颜长之可是不禁吃了一惊,原来他一直没见武林天骄到场,也是正在奇怪。
  心里想道:“原来他早已来了,他在里面干些什么呢?”不过碍于彼此都是皇族的身份,他心里的疑虑,却是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当面去问武林天骄。
  龙象法王大为尴尬,只得说道:“檀贝子有何指教?”
  武林天骄道:“指教不敢。只是想请问国师,这里是你们蒙古的地方,还是我们金国的地方?”
  龙象法王道:“当然是你们贵国的地方。檀贝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武林天骄道:“着呀,既然是金国的地方。你要在这里捉拿贵国的逃犯,似乎有点不大尊重主人吧?”
  完颜长之忙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龙象法王怒道:“王爷也没说话,你倒要教训我么?”
  武林天骄道:“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宇,你不管我就不能管吗?”
  龙象法王下不了台,冷冷说道:“檀贝子,你待怎样?”
  资林天骄道:“我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这里开的是‘高手大会’,不管这位李兄是否贵国的逃犯,你都不该就在此时节外生枝。他已经比了三场,按规矩是无须再比下去了。何况以际“大国师”的身份,你若然定要和他较量,不怕见笑于天下英雄吗?”
  群雄轰然叫道:“檀贝子这话说得对呀,要用车轮战来欺负人家,算得什么高手?”
  龙象法王老羞成怒,冷笑道:“我既然下了场,就不能如此轻易回去,檀贝子,你——”
  话犹未了,武林天骄已知他的意思,哈哈一笑,抢着便接下去说道:“不错,我既然来了这里,那也似乎应该凑凑热闹才对。法王,我就向你请教吧。咱们都是没有和别人比试过的,谁也没有占谁的便宜。”
  龙象法王“哼”了一声说道:“原来檀贝子是要伸量老衲,敢不遵命?不可我可得先向主人交待一下,这姓李的来历不明,王爷,你似乎应该查问明白!”
  马如龙道:“何须查问,他是韦陀门楚老拳师的师侄,大家都是知道的了。”
  完颜长之霍然起立,说道:“不对!楚雁行的武功和他差得太远,他若是楚雁行的师侄,我把我的眼睛挖了。姓李的,你到底是什么人,冒充楚雁行的师侄,混进我的‘王府’意欲何焉?”
  李思南笑道:“完颜王爷,我是你请来的客人,你却把我当作犯人审问,未免太没礼貌了吧?”
  完颜长之喝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客人,快快从实招来,你是什么来历?否则——”
  李思南冷笑道:“否则怎样?”
  完颜长之正要说话,就在此时,忽见他的儿子完颜豪和楚雁行手挽着手走了出来。虽然手挽着手,但在武学稍有造诣的行家都看得出来,是完颜豪扣着楚雁行的脉门,实际是完颜豪已把楚雁行活擒,当作俘虏押出来的。
  众人大为惊愕,不禁都是一呆。完颜豪大声说道、“父王不必审问,我已经知道这个老小子的来历了,他是咱们金国蒙古两个共同的钦犯李思南!”
  楚雁行面色惨白,嘶声叫道:“李大侠,救命,救命!”
  李思南无暇思索,身形疾起,严如鹰隼穿林,倏的就扑到了完颜豪身前,一剑径刺他的手腕。
  完颜豪似乎是意想不到李思南来得这样快,急忙把楚雁行一推,喝道:“刺吧!”
  就在此时,忽听得武林天骄叫道:“小心暗算!”可惜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武林天骄无法说得明白“暗算”是来自何方,李思南只道他指的是完颜豪和“王府”的一班武士,他怎会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他的剑法已到随心所欲境界,剑锋一偏,丝毫也没有伤着楚雁行,左臂一伸,立即把楚雁行向前倾仆的身躯揽住,正要追上去活捉完颜豪之时,忽觉背脊一麻。两方面这几下接连而来的动作,当真有如兔起鹘落,快得难以形容,武林天骄那一句话此时方始说得完全,原来他说的是:“小心暗算,楚雁行不是好人!”李思南已经受了他的暗算了!
  原来楚雁行受了丐帮帮主陆昆仑之托,冒充李思南的师叔,混入“王府”,当时他不敢不一口应承,但心里却实是惴惴不安,在“高手大会”召开的前夕,他想来想去,既怕灭门之祸,又贪富贵功名,利令智昏,终于偷偷去请求和他有一点交情的白道中人,央他去告诉“王府”的总管班建侯,说是有机密事情,要在“高手大会”召开那天,向“王爷”禀告。请他们想法安排。他之所以不敢直接跑去“王府”,是因为怕给耳目众多、消息灵通的丐帮中人知道。
  结果这件事情完颜长之交儿子完颜豪处理,这就为什么刚才完颜豪叫人冒武林天骄之名,把楚雁行调进后堂的原故了。
  楚雁行的本意是想置身事外,最好是完颜长之父子自己派人去当场捉注李思南,而自己则安享告密好处,不让外人知道的。那知完颜豪比他还更阴狠,鱼儿已经上了钩,焉能还放过他?当然是利用他了。
  楚雁行武功平常,不过却有一门绝技,名为“鹰爪手”,敌人的穴道要害一给他抓上了,就难摆脱。完颜豪给他一枚毒针,叫他暗算李思南。毒针一插进李思南的身体,就要牢牢抓住他的要害,待他毒发身亡。楚雁行已经落在完颜豪手里,心里虽然害怕,也只能依计而行了。
  李思南做梦也想不到楚雁行会暗算他,冷不防就着了道儿。楚雁行把毒针插进李思南的身体,慌忙就抓着他颈背的,“大椎穴”。“大椎穴”是背部经脉汇聚之点,一被抓着,半身麻痹,多好的武功,也是施展不来。
  完颜豪一见楚雁行得手,大喜如狂,回过身来,哈哈笑道:“李思南,你认栽了吧!”
  不料笑声未绝,陡听得李思甫霹雳似的一声大喝,霍的一个“凤点头”,身躯一矮,躬腰拔背,就把楚雁行好像皮球一般的抛了起来。
  原来李思南虽然着了暗算,但不幸中之幸,楚雁行由于太过慌张的原故,毒针虽然是插进他的身体,却没插中穴道。李思南使出狮子吼功,那霹雳似的一声大喝,震得楚雁行心惊胆战,“鹰爪手”的劲道竟然使不出来。
  李思南趁他惊魂未定,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个“肩车式”就把他摔出去了。这一招摆脱敌人的功夫,是他从前在蒙古学成的“摔角”绝技。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变化,把完颜豪吓得呆了。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李思南又是一声大喝,喝道:“完颜豪,你要害我,可没这么容易!”剑光疾吐,唰的一招“白虹贯日”,剑尖指到完颜豪的喉咙。
  完颜豪拚了性命,把折铁扇一格,却如何遮拦得住,“卜”的一声,铁扇洞穿,完颜豪左肩着了一剑。这还是由于李思南中了毒针,功力受了影响,否则力透剑尖,这一剑就可穿过他的喉咙。
  李思南把手一扬,一支蛇焰箭射出院子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54楼 发表于: 2007-08-28
第五十三回 天凤楼头

  被强迫参加这个“高手大会”的人,早已愤愤不平,趁着漆黑一片,登时便向外闯。少数贪图富贵的人,由于听得完颜长之要把所有的人都关在“王府”里一个个的审问,心中害怕,也是但求逃得出去,不敢留在“险地”了。
  黑暗中虽然大家都看不见,但参加“高手大会”的人十九是彼此认识的,因为他们都是金京各个武术门派的著名人物,平日常有来往,声音笑貌,熟悉之极。此时不见面貌,但听声音,也可认得出来,混战中对方只要说一声“是我”,他们辨出是熟人的声音,立即就换对手,杀向“王府”的人。
  首当其冲的是弓箭手,弓箭手没有别种兵器,只有用手上的铁胎弓招架,这就更容易识别了。不消片刻,已是把他们杀得东躲西藏。再过一会,杀到四面大门。“轰轰隆隆”的撞门声音此起彼落。但这四面大门,门板都是铁铸的,要把它撞破可就不容易了。
  完颜长之喝道:“外面还有三重门户,你们跑出这个大厅,还是逃不出我的‘王府’。我劝你们安份一些,各归原位吧。待会儿灯火着了,谁坐在原位的我就恕谁的罪。”
  完颜豪躲在一个角落里,不知如何是好。忽地有人欺到他的身边,他也不管是敌是友,摺铁扇一挥,便点那人穴道。
  完颜豪的本领本来不弱,尤其点穴的功夫得了“穴道铜人秘笈”的真传,更甚了得。“卜”的一声,点中那人胸口的“璇玑穴”,正自欢喜。不料那人非但没有倒下,反而哈哈笑道:“小王爷,你刚才不是喝令我出来吗,如今我特地来会你了!”说话的这个人,正是“笑傲乾坤”华谷涵。
  原来华谷涵在灯火灭熄之前,早已看清楚了他所在的方向。不过华谷涵在还是试了几个人功大之后,才找着他的。他让完颜豪以独门的点穴手法点到穴道,人的正是怕捉错了人。他以上乘内功封闭了全身穴道,完颜分这点功力如河能够门他。
  完颜豪听得是华谷涵的声音,这一吓当真是吓得魂飞魄散。说时迟,那时快,笑傲乾坤已是夺厂他的铁扇,抓着他的双手拗过背后。
  完颜豪叫道:“爹爹,救我!”完颜长之听声辨向,飞身扑至,却已迟了一步。
  笑傲乾坤哈哈一笑,把完颜豪当作盾牌,向前,一推,说道:“王爷,你要不要你这宝贝儿子的性命?”
  完颜长之缩手不迭,还幸他的武功亦已到了可以收发随心的境界,这才没有误伤自己的儿子。
  完颜长之怒道:“笑傲乾坤,好歹你也算得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怎的欺侮小辈?”
  笑傲韩坤笑道:“多谢王爷夸奖,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岂有他哉,王爷,你有嘴说我,你山不想想你自己。”
  完颜长之道:“我怎么样?”
  笑傲乾坤道:“你是金国的御林军统领,号称金国第一高手,却怎的还要仗势欺人,要害这许多人的性命?好,你说我欺侮小辈,那么有胆的你和我单独分个高下。过了今日,随便那一天都可以。但地点可得由我指定,不能在你的‘上府’。”
  完颜长之生怕儿子在他手里多一些时候就多一分危险,连忙说道:“你要和我比试,以后再说。先谈今日之事。”
  笑傲乾坤笑道:“今日之事很简单,和你作对的是我和李大侠,和其他的人可不相干。你把他们关在这里傲什么?”
  完颜长之道:“你的意思是要我放了他们。你就放了我的儿子。”
  笑傲乾坤道:“不错,这桩交易你敞是不傲?”
  完颜长之一来恐怕笑傲乾坤伤了儿子的性命,二来他在“王府”里虽然早有安排,却也恐怕万一还是对付不了那些业已潜入后堂的刺客,只好被迫作城下之盟,说道:“好,都依你,传令下去,叫外面三重门户的守卫打开大门,把这些人都放出去。”
  笑傲乾坤笑道:“这才对了。不过我有句话可得说在头里,要是你对这里的任何一位朋友日后报复的话,我也随时会向令郎报复!”
  不过片刻,演武厅的四面大门都已打开,外面三重门户的守卫也都撤回后院。参加“高手大会”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
  当第三重门户打开的时候,只见一团蓝色的火焰,俨似流星掠过空际,一闪即灭。看那方向,是从“王府”的后园升起的。
  这是黑旋风等人和李思南预先约定的信号,李思南刚才在大厅射出的那支蛇焰箭,是告诉他门,外面已经动手,叫他们里应外合:现在这支蛇焰箭,则是他们所发,告诉李思南,他门已经安全脱险,叫李思南不用为他们担心了。
  李思南心中大喜,不觉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顿时感到浑身麻庠庠的甚是难受。原来他在受伤之后,和完颜长之一场恶斗,饶是他内功深厚。亦已元气大伤,克制不庄病毒的发作了。
  武林天骄最后走出“王府”,他以一招“云龙三现”,在龙象法王的袈裟上戳破三个小孔,龙象法王是以武学的大宗师自居的,输了一招,只好甘拜下风,如何还敢拦阻?
  完颜长之哼了一声,说道:“擅贝子,你也要走了么?我还要和你去见皇上呢?”
  武林天骄笑道:“王爷,我见了皇上,对你恐怕也没什么好处,不如彼此,包涵、包涵”吧。我的老朋友来了,恕我不能奉陪啦。”
  完颜长之听他话中有话,不禁心头一凛:“难道他已知道我有篡位的阴谋?”既怕他揭露,又担心“王府”里面不知闹得如何,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自己赶忙回去视察。他这“高手大会”弄得如此下场,不由得又羞又怒又是吃惊。这还不算,还要设法善后呢。
  武林天骄檀羽冲,笑傲乾坤华谷涵,与孪思南一道,口转丐帮。檀华二人和李思南都是初次见面的,彼此各道仰慕之忧。
  笑傲乾坤发现李思南面色不对,说道:“李大侠,你且别忙说话。”和武林天骄各站一边,一个握着他的左手,一个握着他的右手,李思南只觉双掌掌心,都似有一股暖流通过,转瞬流贯全身,有说不出的舒服,心知是他们各以本身的真气,为自己驱散毒气,暗暗佩服他们功力的深厚。
  过了片刻,笑傲乾坤笑道:“行了,虽然未能拔清除余毒,回去再疗治吧。”
  李思南谢过他们,说道:“檀大侠那日在震远镖局的事情,我已听得孟老镖头说了。檀大侠会在这‘高手大会’之中出现,我们并不感到意外。华大侠也在会中出现,却是我意想不到的了。”
  笑傲乾坤说道:“我一来是来会会老朋友,二来也是想见见几位少年英杰。”李思南心中一动,说道:“是那位少年英杰?”
  笑傲乾坤说道:“你听过风、云、雷、电这几个人吗?”
  李思南笑道:“原来你是想见这几个人。这可容易得很,待会儿你不就可以见着。”
  笑傲乾坤道:“怎的在‘高手大会’却没见他们?”
  李思南道:“后堂那把火就是他们放的,现在他们已经回转丐帮了。刚才那枝蛇焰箭就是他们所发的讯号/笑傲乾坤听了李思南说明个中原委,方始知道原来李思南是和他们约好了来大闹“王府”的。
  笑傲乾坤说道:“风、云、雷、电中的‘闪电手’耿电是我的老朋友江南大侠耿照的儿子,上个月祁连山青龙帮的龙帮主派人到金鸡岭送信,说是耿电已经来了北方,将要继任青龙帮的帮主之位,但现在则不是在祁连山而是前往大都。我们得知这个消息,拙荆便要我来大部一趟,我到了大都,方始知道风、三、雷、电都已来了。但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人,却不知道他们住在何处。我想这个‘高手大会’他们多半会来,是以我就来了。却想不到还没见着他们,却先见着你们两位。”
  武林天骄说道:“我本来可以早点来的,只因‘王府’内院耽搁些时,这就错过了看上半场的热闹了。”
  李思南想起一事,说道:“檀大侠,你知道楚雁行和完颜豪串同害我的阴谋,想必就是刚才在‘下府’的内堂打听到的吧?”
  武林天骄道:“不错,我本来是要去查探完颜长之私通蒙古的证据的。还未搜到他们秘密往来的文件,却人在密室听到了完颜豪胁逼楚雁行帮他害你的阴谋。”
  李思南道:“你在里面,可见着风、云、雷、电他门么?”
  武林天骄道:“男的夜行人我没见着,只发现一个少子从天凤楼里面出来,据我听知,这天风楼乃是完颜长之的‘王妃’居汀之所。这女子似乎年纪很轻,轻功加是不弱,她身形在屋页一现,像是夜行人观察动睁的模样,迅即又回到楼中去了。我一来另有要个,二来也不方便到‘王妃’的寝室查探,不知这少女是不是风、云、雷、电中的云中燕?”
  李思南笑道:“那一定不是云中燕了。恐怕多半乃是令徒。”
  武林天骄怔了一怔,说道:“我的徒弟,你说的是杨浣青吗?”
  李思南道:“不错。刚才我未曾说得清楚,这次和我约好了来分头大闹:王府,的是黑旋风、轰天雷、闪电手和令徒四人,云中燕则是早被软禁在‘王府,里面的。我们来大闹‘王府’的目的,第一当然是搞垮他的‘高手大会’,第二就是要把云中燕救出‘王府’了。”
  武林天骄道:“这是怎么回事?”他虽然身在大都,却还未知道那日“王府”发生的事情。
  当下李思南把他知道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那日他并没在场,是事情过后,丐帮的帮主陆昆仑和黑旋风、轰天雷等人告诉他的。)轰天雷怎样到“王府”去救师弟;黑旋风和闪电手怎样帮他的忙,结果都被困在“玉府”之中。最后是云中燕答应跟龙象法王归国,这才换了他们出来。笑傲乾坤与武林天骄听了李思南所述,方始明白个中原委。
  李思南道:“龙象法王已经知道云中燕暗中帮咱们的忙了,她在。王府,里面一定有人看管她的。假如她是自己逃了出来,那么她一定不肯再回天凤楼去。因此我敢说檀大侠所见的那个女子不会是她。”
  武林天骄似乎有点诧异,想了一想,说道:“但如果是浣青的话,我一看就能看得出来。当时虽然距离很远,但她的轻功身法那是决计瞒不过我的。”
  这个少女是谁,他们三人都是猜想不透,不过此事无关宏旨(最少他们是这样想),因此也就不去理会它了。武林天骄笑道:“这女于是谁,反正咱们回到丐帮,就可明白。”
  这女子的确不是杨浣青,不过杨浣青此时却正是在天凤楼中。
  他们按照原来的计划,从后花园进入“王府”,黑旋风轰天雷和耿电在园中埋伏,杨浣青进里面搜查。
  果然和他们预料的不差,“王府”的武士十九都调到外面把守会场和守卫门户,后园和内堂巡逻的卫士寥寥无几。
  “王府”里面的防卫虽然较疏,不过还是有个难题:偌大的一座王府,房屋鳞栉比次,少说也有数百间,高楼也有几座,不知云中燕是在那一座房间,要想把她找出来谈何容易?
  杨浣青正自心想:“只好姑且去碰碰运气吧。”忽见天凤楼头,有个白衣少女的影子,一闪即没。
  他们躲在后园一座假山后面,和无凤楼距离甚近,看得当然不够清楚。但虽然看不真,却已是令得他们又惊又喜了。
  杨浣青道:“咦,好像是云姐姐。你们看是不是她?她一向喜穿白色衣裳的。”
  黑旋风比较精明老练,说道:“不错,这是她平常的服饰,看背影也有点像。不过……”
  杨浣青道:“不过什么?”
  黑旋风沉吟片刻,说道:“龙象法王与完颜长之岂有不派人看守她的道理?”
  杨浣青道:“她是公主身份,完颜长之奉承她还来不及呢,怎敢把她当作犯人?即使暗中防范,也是不敢让她知道的。”
  黑旋风道:“这话虽然有理,不过刚才这女子若然是她,她为什么不跑出来,却在屋顶上一出现就回去了,为什么?”
  杨浣青道:“那天她为了救咱们脱险,答应了龙象法王跟他回国。或许她是要遵守自己的诺言呢。”
  黑旋风猜疑不定,暗自思量:“莫非她是因为形势严禁,避免以后和我见面,所以无可奈何,真的是自愿回国了?”
  轰天雷说道:“不管是不是她,去看一看也好。”黑旋风听得大家都是这样主张,也就不反对杨浣青进去了。
  杨浣青笑道:“她若是不肯跟咱们去,我劝她不听,就把她硬抓出来。”
  黑旋风道:“不,不能这样鲁莽从事。”
  杨浣青笑道:“风大哥,你不必担心。云姐姐听说你到了这儿,还会不出来见你的吗?那用搏着我揪她出来。”
  黑旋风正容说道:“不是这个意思。你忘记了李盟主和咱们约好了里应外合的吗?在他未发讯号之前,咱们可不能轻举妄动。”
  耿电说道:“对,要是咱们提前动手,和外面配合不上,恐怕反而误了李盟主的大事。”
  杨浣青撅着小嘴儿道:“你当我是不慌事的孩子吗,我和风大哥说笑吧了。我现在进去打听虚实,打听到了确实的消息,当然还要出来和你们商量的。你门大可放心。”
  此时天色已接近黄昏。但还未完全入黑。天凤楼前有两个卫士来往巡逻。
  杨浣青道:“耿大哥,你替我引开这两个鹰爪。”当下借物障形,蛇行免伏,慢慢走近了天凤楼。
  耿电捏了两颗泥九,双指一弹,一颗泥丸射上天凤楼前那颗枝叶茂密的大树上,一颗泥丸打那个背向着他的卫士,泥九刚好粘着他的颈背。这颗泥丸,耿电并没有用上内力,泥丸粘着他的颈背,痴是不会痛的,但也把他吓了一大跳了。他蓦吃一惊,不由得失声尖叫起来。
  另一个卫十听得同伴尖叫,连忙飞跑过来,问道:“什么事,什么事?”
  那颗树上有个鸟巢,耿电打向树上那颗泥丸则是用上内力的,泥丸打破鸟巢,吓得树上的鸟比振翅飞起,发出嘎嘎的叫声。
  那个给泥丸粘着的卫士笑道:“原来是鸟儿恶作剧,我还以为是给人暗算呢。”
  他的同伴问明究竟,不禁为之失笑。说道:“你的运气也真是太好了,鸟儿弄落的碎泥刚好就会打着你,但也幸亏不是遭人暗算,要是当真暗算的话,恐怕你已经叫不出来了。”
  那卫士满面通红,说道:“外面正在开着‘高手大会’,我是过份小心了些。”
  他的同伴笑道:“那些‘高手’,他们要的是功名富贵,那会来暗算你?”
  岂知就在他们说笑的时候,杨浣青已是偷偷进入天凤楼了。
  过了一会,夜幕降下,园中树木又多,比空旷的地方更为漆黑,五步之外,不见人影。
  黑旋风、轰天雷、耿电三人躲在假山石后,正在等得有点儿着急,只见人影一闪,杨浣青已回来了。黑旋风赞道:“好轻功!”
  杨浣青喜孜孜他说道:“真想不到这样顺利,今晚咱们一定可以和云姐姐一同回去了。”
  黑旋风大喜道:“你见着了她么?”
  杨浣青说道:“我是听你的吩咐,不敢马上就会见她呀。不过,虽没见着,却已知道她确实是在天风楼了。”
  原来杨浣青偷偷进入天凤楼之后,正要去查探云中燕是在那一层搂那一间房;(无风楼共有五层,每一层楼又分东厢西厢,共有二十间房的。)恰好碰上两个丫环上楼,她们是送燕窝来的。杨浣青就跟在她们后面,偷听她们说话。
  一个丫环说道:“那位姑娘不知是什么身份的贵客,老夫人对她真是优礼有加,老夫人吃的什么东西,她也一定有同样的一份。”
  另一个丫环小声说道:“你还不知道吗,那位姑娘是蒙古国公主的身份呀。你今天讨到好差使了,服侍得公主开心,赏赐走然不少。”
  杨浣青这才知道她们端来的燕窝是分别送去给云中燕和“王妃”的。此时外面的卫士正来换班,有人上楼察视。杨浣青已经得知确实的消息,趁这机会,便溜出来。
  说出了刚才的所见所闻之后,杨浣青笑道:“我现在不但已经知道云姐姐是在那一层楼,还知道‘王妃’是在那一间卧室呢。”原来她亲眼看见丫环把燕窝端入‘王妃’的房间,但要跟另一个丫环上搂的时候,己有卫士进来巡视,是以她只知道云中燕是在最上的一层。
  黑旋风听他说得这样确实,心里当然也就没有怀疑了。说道:“好,那咱们就安心等待李盟主的讯号吧。只不知外面的‘高手大会’闹得怎么样了?”
  杨浣青道:“待会儿讯号一发,我还有个双管齐下之策!”
  黑旋风道:“什么双管齐下之策?”
  杨浣青道:“待会儿我去找云姐姐,你去捉完颜长之的‘王妃’,这就万无一失了。”
  黑旋风笑道:“完颜长之的老婆,据我所知,是一点也不会武功的,你叫我去欺侮一个老妇人吗?”
  杨浣青笑道:“完颜长之欺侮过多少毫无抵抗力的汉人,你去捉他的老婆,可也不算是有失好汉身份呀。”
  黑旋风瞿然一省,心里想道:“她虽然是和我说笑,这番话倒也未尝没有道理。但若非迫不得已,我还是不必走这步棋。”
  心念未已,只见一道蓝色的火焰从空中掠过,轰天雷喜道:“李大侠的讯号发出来啦!”当下立即依计行事,杨浣青进入天凤楼,黑旋风、轰天雷和耿电在楼下三面埋伏,给她拦阻可能赶来救应的“王府”武士。
  杨浣青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跃上楼前那棵大树,好象荡秋千似的,飞过天凤楼楼顶,一下子就进入最上一层。
  在楼下巡逻那两个卫士听得声息,冗是思疑不定。恐怕又是倦鸟投林的声响,自己大惊小怪,会给同伴耻笑。他们还未来的及查明真相,说时迟,那时快,已是给“闪电手”耿电点了他们的穴道。
  杨浣青使个“珍珠倒卷帘”的身法,脚尖勾着檐角,一按栏杆,翻身跳入楼中。那知她刚一触着栏杆,栏杆突然裂开,着足之处,楼板也突然穿了一个窟窿!
  她的轻功纵然未能说是炉火纯青,也已到了踏雪无痕的境界,怎能一碰栏杆,栏杆会断,不问可知,当然中了机关了!
  也幸亏她的轻功造诣委实不弱,在这危机四伏的瞬息之间,反手一挥,手镯甩开,变成一条细长的银丝软鞭,软鞭一搭檐角,登时把身子挂了起来。又像荡秋千似的荡回瓦面,这才没有跌入陷阱。
  她虽然中了埋伏,却还以为云中燕在里面,心想完颜长之不敢明目张胆的派人看管她,在她卧室外面布下机关那也不足为怪。于是便即叫道:“云姐姐,我是浣青,你快出来!小心外面的机关!”
  话犹未了,窗门修的打开,只听得房间一个少女的声音冷笑说道:“我知道,你是小魔女,用不着自报字号啦。”冷笑之中,一把悔花针撒了出来!
  此时杨浣青身子还在悬空,陡然间已见金芒耀目。杨浣青握牢软鞭,一提腰劲,“燕子钻云”,上了瓦面,只听得一阵嗤嗤声响,一丛悔花针从她脚底飞过。杨浣青在琉璃瓦面和衣一滚,滚出一丈开外,这才敢跳起身来。
  “好俊的轻功!”那女子笑道。如影随形的追上来了。
  杨浣青气得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人,用这等阴毒的手段!”
  那少女笑道:“你不知道我,我却知道你。我早知道你要来的。很好,我正要领教须教你这位小魔女的功夫!”
  杨浣青又气又恨,一出手便是独门鞭法的绝招,缠头绕足扫腰,喝道:“给我滚下去!”
  那少女用的是一柄长剑,一招“云麾三舞”,挑开她的长鞭,笑道:“你也太猖狂了,一招就想把我打下去吗?看剑!”
  杨浣青的银丝鞭又软又细,不易受力,那少女想要削断她的长鞭,却也不能。
  这晚无月无星,近身搏斗,也是只能见着一团黑影,对方使的什么招数,可就无法辨认了。琉璃瓦面,又是滑不留足,在这上面交手,比在平地拚斗,更是凶险十倍!
  杨浣青仗着超卓的轻功,听风辨器,银丝鞭挥成一道圆弧,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那少女的轻功和听风辨器的本领竟也不在她下,一口长剑,攻守兼备,剑法亦是奇诡之极。鞭剑争雄,斗了个旗鼓相当。
  杨浣青在楼上碰上对手,轰天雷等人在楼下也给人发现了。完颜长之是早有布置的,那些埋伏在园中的高手,也都是江湖上的大行家,轰天雷等人进入之时他们虽没发现,但一见到李思南发的那枝蛇焰箭,亦已猜想得到是敌人所发的讯号,不约而同的都跑到天凤楼来。
  埋伏在北面和西面的轰天雷和敌人交上了手,黑旋风正要出去帮手,蓦地一想:“敌众我寡,要想突围,说不得用杨浣青那条计策了。有‘王妃’作为人质,不愁他们不把燕妹拿来交换。”心念一动,便即上楼。
  黑旋风找到了王妃那间房间,只听得里面有个老妇人的声音,干咳两声,说道:“外面为何这样吵闹,你们给我看看。”不见有人答应,跟着骂道:“鬼丫头,都跑到那儿去了?”
  黑旋风心头大喜,想道:“原来只有这老虔婆独在房中,可不用担心打草惊蛇了。听她说话的声音,似乎是有病在身。为了燕妹也无可奈何,只好捉她作为人质,但愿莫把她吓死才好。”
  当下黑旋风捏着嗓子,说道:“来了!”轻轻推开房门,就走进去。
  只见一张描金的红木大床罗帐低垂,床前有一双女绣鞋。小几上烧着一炉沉香,放有一碗燕窝尚还未冷。黑旋风心道:“这老虔婆倒是很会享福。”
  那老妇人道:“是春梅吗?”黑旋风正要挑开罗帐,忽地起了疑心:“王妃有病在身,为何却没人在旁服侍?楼上又没守卫,完颜长之焉能如此大意。”
  黑旋风起了疑心,拿起那碗燕窝,向床上摔去,说道:“是勾魂使者请你到阎王殿赴宴啦,你先尝尝这碗燕窝的滋味好不好?”
  罗帐给他的劈空掌力荡开,“乓”的一声,那碗燕窝掷在床上,陡然间,只听得密如爆豆的一串声响,眼前金芒闪烁,无数几寸长的毒箭射了出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丛细如牛毛的梅花计。
  幸亏黑旋风早有提防,躲在暗器打不到的死角,但见这情形,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心想:“要是我刚才用手揭开蚊帐去捉她的话,只怕此时已变成刺猬了。”
  黑旋风喝道:“好毒的老虔婆,出来吧,你跑是跑不了啦!”
  此时毒箭刚刚射完,他的话犹未了,忽觉背后微风飒然,肩头突然给人抓着,抓着他的那支手,竟然不似血肉之躯,触体冰冷。
  黑旋风大吃一惊,连忙施展“金蝉褪壳”的身法,双肩一振,霍的一个“凤点头”,上衣裂开,向前冲出两步。这个脱身之法,是他的师父屠百城的衣钵真传,其他各派都没有这种诡异的身法的。
  那人只抓到了他的一件上衣,也是大感意外。喝道:“好呀,原来你是屠百城的弟子!”
  黑旋风早已拔剑出鞘,一个“金蝉褪壳”脱身之后,立即便是一招“狂风扫叶”的剑式,反手一挥。
  双方动作都是敏捷之极,只听得声如裂帛,黑旋风一剑挑开向他头顶罩下来的那件破衣,但见眼前青影一闪,当的一声,他的长剑已是和对方的兵器碰个正着。对方的兵器竟然是一根青竹杖。
  可是这很青竹杖竟是坚逾钢铁,黑旋风的宝剑非但削它不断,反而给它震得虎口隐隐发麻。那人的竹杖一翻一绞,使了个“三转法轮”的招数,黑旋风的长剑几乎掌握不牢,就要脱手飞去。
  黑旋风大吃一惊,心里想道:“这人的本领竟似不在完颜长之之下,当然不是他的妻子。”“王妃”不会武功,这是他早已知道的。
  黑旋风一掌劈开窗门,飞身跳出。那妇人阴恻恻的说道:“要想逃么?”如影随形,跟踪扑来,黑旋风脚跟尚未站稳,只觉背后微风飒然,那妇人的竹杖已是点到了他背心的“风府穴”。
  黑旋风怒道:“你以为我当真怕了你么?”身形一个盘旋,唰唰唰便是连环三剑,三招一气呵成,端的凌厉无比!
  可是这么凌厉的连环三剑,却给那妇人的青竹杖东一指西一划就轻描淡写的化解了。那妇人冷冷说道:“很好,有胆的你就别跑!”
  此时天色早已黑了,但天凤楼的檐角挂有风灯,虽然不很明亮,却还可以视物。只见这个妇人约摸四十来岁的模样,和他想像中的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妇大不相同,打扮得相当妖艳,论面貌甚至可以称为“美妇”。但脸上却是冷冰冰的毫无表情。不知怎的,令人看了一眼,心中就有一股寒意。
  黑旋风喝道:“你是什么人冒充王妃?”
  那妇人道:“谁叫你自己上钩。我看你这个勾魂使者是冒充的,我才是真正的勾魂使者!”
  黑旋风情知今晚已是难以成功,想道:“我可不能中她激将之计。”可是他变换了几种不同的身法,连使七招杀手绝招,仍然摆脱不开这个武功奇高的妇人。
  黑旋风想要逃走又不甘心,当下一声长啸,叫道:“云姑娘,云姑娘!”心里想道:“云中燕倘若还在,王府,之中,她也应该听见我了。”明知云中燕即使就在这天凤楼,十九也被囚于密室,难以脱身,但心中总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云中燕听见自己的呼唤,能够冲出樊笼。
  那妇人的竹杖越打越快,点、戳、刺、击,招招狠辣,把黑旋风逼到楼角,冷笑说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惜你的这头天鹅已经飞回和林啦!”
  黑旋风不知是真是假,但过了一会,听不到云中燕的回声,不由得冷了半截。要知云中燕的内功不弱于他,倘若还在“王府”,纵然一时不能脱身,也当以啸声相应。他是以“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呼唤她的,料想在“王府”范围之内,都能够听得到他的呼唤。
  转瞬间双方又斗了数十招,黑旋风仍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但那妇人要想把池逼得跌下天凤楼,急切间却也不能。原来黑旋风情知打不过她,使的是一套独门剑法,名为“须弥剑法”,这套剑法不能用来攻击敌人,但用来防守,却是最为绵密。屠百城创立这套剑法,正是为功力未够深厚的弟子碰上强敌之时使用的。但黑旋风自从出道以来,却是从未用过。这次还是第一次使用。
  激斗中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叫道:“师父,快来!”原来那个少女在琉璃瓦面斗得百招开外,已是渐感不支。
  那妇人叫道:“好,我就来!”黑旋风正苦干无法脱身,闻言大喜。那妇人忽地喝道:“好小子,下去吧!”青竹杖向前一挑,呼的一掌跟着劈出。
  这杖中挟掌的招数奇幻无比,仗势掌势都是飘忽不定,竟然把黑旋风防守得非常严密的圈子攻破,黑旋风刚要挡庄她的青竹杖,一股强劲的力道已是推得他身向后仰!
  好个黑旋风,在这性命俄倾之际显出了超卓的轻功,突然翻过栏杆,便跌下去。
  那妇人一杖向外击下,杖端打着他的鞋底,黑旋风下坠之势更加快了。
  那妇人哈哈大笑,便即上楼。
  她只道黑旋风这一摔不死也得重伤,那知黑旋风在跌倒三楼与二搂之间,一抓抓着檐角。
  黑旋风抓着二楼的檐角,离地不过三丈左右,本来可以跳下去的,但他此时却不作脱身之想,反而又爬上去,为的是他要帮忙杨浣青逃跑。
  黑旋风在四个人中,轻功比不上耿电,比起杨浣青也还略逊一筹,不过却也有他的独到之处。有一门轻功叫傲“壁虎游墙”正是他的师门绝技。
  他背贴着墙向上移动。天凤楼每层高二丈多,在毫无凭藉的情形底下,一个人武功多好,也是决计跳不上这么高的。他以壁虎游墙的独特轻功,向上移动丈许,便即反手一剑,插入墙壁,紧紧握牢剑柄,一个鹞子翻身,左臂一伸,抓着了三楼的檐角。如是者反复使用,不消多久,己是给他爬上最上一层。
  忽听得楼下卫士叫道:“飞贼上了天风楼了!”乱箭射来,此时黑旋风正想要跳上一层的琉璃瓦面。
  形势本来十分危险,但说也奇怪,那些乱箭好象并不是对着他射的,最近的一支也在他的身边三尺开外。黑旋风颇为诧异:“完颜长之手下的武士箭法怎的如此不济,这许多箭射来。竟是全部失了准头!”心念未已,只听得呼的一声,一条黑影从“天凤楼”后面的一棵大树上直飞过来,这棵大树高达十丈,树顶和屋顶差不多一样高。但距离却有三丈多宽,倘非有绝顶轻功,也是决计跳不过去。
  黑旋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耿电发现了杨浣青在瓦面和人搏斗,特地上来帮她的忙的。那些乱箭是射耿电。他一上了屋顶,楼下的武士就不敢乱发箭了。在琉璃瓦面和杨浣青交手的那个少女本来已处下风,耿电一来,她如何还能抵敌,不出数招,便即险象环生,耿电虽然不知她是何人,但想她是在无凤楼住的,自必不是等闲之辈,当下便要把她抓作人质。也幸亏耿电想要把她活捉,否则她早已受伤了。
  耿电欺近少女身前,刚好用小擒拿手法抓她的琵琶骨,忽听得有个妇人叫道:“郡主别慌,师傅来了!”此时黑旋风也是刚刚跳上屋顶。杨浣青听得这妇人高呼“郡主”,这才知道对手的身份,原来竟是完颜长之的女儿,黑旋风也知道了这个妇人果然不是“玉妃”,而是“郡主”的师傅。
  杨浣青大喜道:“耿大哥,快快把她拿下,这可是一件活宝贝呢!”
  其实用不着她来提醒,耿电已是在作这样的打算了。此时他刚好找到一个破绽,立即欺身直进,右臂一勾,使出近缠斗的小擒拿手法,辅以左掌的小天星掌力。耿电号称“闪电手”,出手何等敏捷,那知这妇人比他更快,声到人到,耿电只觉微风飒然,她的青竹杖已是点到了面门。而旦还在同一时候,杖尾一颤,就荡开了杨浣青的软鞭。
  耿电吃了一惊,百忙中一个移身易位的身法,摺扇疾如电光石火的点向那妇人腰间的愈气穴。那妇人大概也是料不到耿电的身手如此敏捷,噫了一声,竹杖一立,飞腿踢耿电膝盖,双方倏地由合而分,彼此都没占到便宜,但耿电是得杨浣青之助方能和这妇人打成平手的,本领显然是比不上她了。
  这妇人不愧是个武学的大行家,她只和耿杨二人打了一个:照面,便看出了他们的优劣,第二招立即便攻击敌方较弱的一环,竹杖起处,轻轻的把耿电摺扇拨开,看来似乎是要连环进;击,那知杖尾陡然一转,竟然从耿杨二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向转而攻击杨浣青了。那“郡主”的本领虽然最弱,但师傅的手法她却是稔熟的,一见师傅使出“骊龙探珠”的招数,立即与之配合,唰的一剑,同时刺到了杨浣青的后心。耿电出手快极,妇人那招虽然出他意料之外,他还是能够及时替杨浣青招架。不过他只有双手,妇人的本领又在他之上。“郡主”向杨浣青背后刺来的那一剑,他却是无法兼顾了。
  “郡主”只道这一剑定然能够刺着杨浣青的穴道,将她活擒,刺下之时,得意大笑。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笑声未已,忽地只觉膝盖一:麻,跪倒瓦面。琉璃瓦面,滑不留足,登时骨碌碌的向低处滚下。那妇人的“小心”二字方才出口,已是迟了片刻。只听得“乓”的一声,一块琉璃瓦碎成片片。原来是黑旋风伏在檐角,揭了一块琉璃瓦打将上来。那妇人眼见四面,耳听八方,琉璃瓦当然打不着她,还未飞到她的身边,已给她的劈空掌力震得粉碎了。但黑旋风的目的本来也不是暗算她的。只是要扰他耳目而已。在琉璃瓦给那妇人粉碎之时,他的一枚铜钱已是打着了“郡主”的膝盖。
  黑旋风是给那妇人在三楼打下去的,他这样快的又上到最上一层,大大出乎这妇人的意料之外。也正是因为她料想不到,黑旋风方能得手。否则以她的本领,稍有提防,黑旋风已是不能伤及她的徒弟了。
  杨浣青回过头来,见那“郡主”跪倒瓦面,此时正在向低处滚下,不觉哈哈笑道,“郡主,你向我行这大礼,我可怎么敢当!”不料又是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妇人出手快得难以形容,身形一闪,突然就扑上来,一抓抓着杨浣青的鞭梢,杨浣青只觉虎口一麻,银丝软鞭已是给她抢去。
  说时迟,那时快,黑旋风与耿电双双扑到,那妇人在琉璃瓦面宛似水蛇游走,夺了软鞭,倒滑出去,头也不回,便即挥鞭一卷。这几下兔起鹘落,疾似电光石火。“郡主”刚刚滚到屋顶的边缘,眼看就要跌了下去,恰好就给软鞭卷着脚踝,那妇人软鞭一提,已是将她拉了起来。她使的是股巧劲,“郡主”就似给她用手拉起一样,丝毫不感痛苦。杨浣青又惊又怒,喝道:“还我鞭来!”那妇人的竹杖划了一道圆弧,抵挡耿电的摺扇和黑旋风的长鞭,左手抱着郡主,抖开缠在她脚上的软鞭。杨浣青展开空手入白刃的功夫,乘隙即进。
  那妇人以一敌三,情知决计讨不了好、使软鞭又不顺手。眉头一皱,喝道:“小孩子玩的东西,谁要你的,拿回去吧。”软鞭飞出,经过她的用力运用,抖得笔直,呼呼风响,向着杨浣青飞来,耿电忙把摺扇在鞭梢一搭一捺,卸了她的内力,杨浣青方才能够把自己的软鞭接到手中,那妇人抱住“郡主”,已是回到楼中。耿电道:“咱们怎办?”黑旋风道:“云中燕不在此地,咱们回去再说。”此时轰天雷一人在楼下遭受围攻,他们也只能放弃搜索云中燕的计划,赶去接应他了。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只看该作者 55楼 发表于: 2007-08-28
第五十四回 悲欢离合

  轰天雷正在遭受七名武士的围攻,当中最厉害的一个就是那天在秘魔崖上曾经和他交过手的那个蒙古武士卜钦罕。还有许多“王府”的武士,正从四面八方赶来。
  轰天雷奋起神威,陡地一声大喝,砰的一拳,打断了一名武士的肋骨、腾的飞起一脚,又把一名武士踢出三丈开外。另外几个武士给他神威所慑,一时间竟是不敢扑上,不约而同的退了一步。
  可是那个武功最高的卜铁罕,却趁着这个时机,施展他拿手的摔角本领,从背后一抓抓着轰天雷,举过头顶。
  正在他要用“肩车式”摔晕轰天雷的时候,只觉微风飒然,耿电与黑旋风从两翼扑上。
  轰天雷双臂一振,坚逾钢铁,卜钦罕扳不平他的身子,连忙就摔出去。那知这一摔却摔不倒轰天雷,轰天雷脚跟一着地,反手就是一拳。他虽然给转得有点头晕眼花,这一拳可还打得委实不轻。
  小钦罕本来想用轰天雷来抛掷风电二人的,不料反而吃了一拳。说时迟,那时快,耿电以迅捷无比的手法,一招之间,遍袭四名武士,令他们乱作一团,不能照应,黑旋风抢上去就打卜钦罕。
  卜钦罕吓得慌了,叫道:“你们赶快来啊!”危急关头,又使出他的摔角绝技。他和轰天雷黑旋风都是曾经交过手的,知道黑旋风的内力虽然比不上轰天雷,身法却是溜滑得多,这一抓本是只图吓阻敌人,不敢希望将他抓着的。一抓之下,忽听得黑旋风叫道:“啊呀不好,老子要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竟然一抓就抓着了。
  卜钦罕大喜,心想:“你的内力不如轰天雷,不信摔你不倒。”心念未已,突然胁下一麻,又是一个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原来黑旋风是故意让他抓着,乘机点了他胁下的麻穴。
  轰天雷道:“见着云姑娘没有?”黑旋风道:“听说她回和林去了,咱们回去再探虚实。”
  此时大批武士已从四面赶来。轰天雷喝道:“谁想送命的就来,你们瞧着!”把手一扬,两枝蛇焰箭同时射出,一支射上天空,但另一枝却是向着天凤楼的墙基射去。
  只听得“轰隆”一声,天凤楼下面的墙壁塌了一角。原来轰天雷早已在墙基下埋了火药,这支蛇焰箭是把火药引爆的。
  轰天雷凌铁威的曾祖凌振擅于制造火炮,当年曾为梁山泊立下不少功劳。轰天雷和他的曾祖的绰号相同,不过凌振之号你“轰天雷”是由于他擅用火器,而凌铁威则是由于他的脾气火爆。凌铁威在使用火器方面,远远不及他的曾祖,即使比他的父亲凌浩也是大有不如。但虽然如此,他毕竟还是秉承家学、并不外行。炸毁天凤楼的一角,在凌家的“家学”中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天凤楼塌了一角,浓烟烈焰登时冒起。众武士这一惊非同小可,纷纷逃避。一个小队氏叫道:“不好,郡主还在楼上,快快救她出来!”
  幸好天凤楼只是塌了一角,楼高五层,上面尚无影响。但二楼业已着火焚烧,王府的人纷纷出来救人,也就无暇理会黑旋风他们了。
  那妇人抱住“郡主”,重在屋顶出现,一手执着一条长绳。师法杨浣青软鞭缠树的故智,长绳一抖,搭上对面那棵大树的树梢,抱着一个人竟也捷如飞鸟般的溜过去。她下得树来,喝道:“郡主没事,你们快迫奸细。”
  “郡主”虽然“没事”,但她是给黑旋风用独门手法打着穴道的。那妇人虽然武学深湛,一时间也还未能给她解开穴道,这种重手法点穴,倘若过了一个时辰,仍未能够解开,对身体甚有伤害,那妇人必须以本身真力,为她推血过宫。是以她逃出了天凤楼之后,也就不能去追黑旋风他们了。
  四面八方而来的武士虽多,但一大部分忙于救火,又没有一流高手主持,要想拦阻他们四人,那可并不容易了。
  轰天雷奋起神威,每一掌劈将出去,都是隐隐挟着风雷之风。他在前面开路,耿电则以迅捷无伦的手法,“王府”的武士和他距离稍近,他便倏的窜出去点他们的穴道。杨浣青也很不弱,银丝鞭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转瞬间也打翻了几个武士。银丝鞭打着之处,都是对方关节要害,打翻的那几个武士疼痛难当,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叫。随后追来的那些武士见此情形,不由得也给吓住了。
  众武士不敢迫近,但还是锲而不舍。花树丛中,假山洞里,或射来冷箭,或伸出挠钩,地上还撤下绊马索,叫他们防不胜防。
  黑旋风等人且战且走,忽地只见三处起火,一处是在后院,两处是在园中、黑旋风喝道:“金鸡岭和祁连山的好汉全都来了,你们的‘王爷’都已身自是难保,你们还要给他卖命么?”
  金鸡岭是北五省绿林首领“蓬莱魔女”柳清瑶的山寨,祁连山则是青龙帮帮主龙沧波的总舵,这两处也是义军势力最大的地方,足以令金国官兵听名胆丧的“王府”的武士当然不是普通官兵可比,但闻得黑旋风这么说也是不禁大吃一惊,不知是真是假。有的人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一面分出入去救火,一面分出人去保护“王府”内眷。这么一来,更是难以阻拦他们,不多一会,黑旋风等人已是杀出后园。
  其实那有什么金鸡岭和祁连山的好汉,连黑旋风也不知放火的是什么人,暗暗纳罕。
  就在他们冲出园门的时候,在内院救人的武士已经有人出来叫道:“大家不用慌,只不过是‘奸细’放火,并无大伙强盗。”那武士队长喝道:“调弓箭手来,快马捉擒这几个小贼!”
  黑旋风只道还有一场大厮杀难以避免,忽听得呜呜的号角声,非但弓箭手不见调来,那些武士也有大半撤退了。原来此际正是李思南、笑傲乾坤和武林闹“高手大会”之际,完颜长之不能不把“王府”的兵力集中去对付他们。
  出了“王府”后园,没多远是一条狭长的小巷,小巷的另一头可通三处横街。大约还有十多骑“王府”武士追来,一踏入这条狭长的小巷,只见巷中堆满运煤的大车,好不容易清理了这些煤车,黑旋风等人早已不见踪迹。那个小队长在小巷的出口处踌躇片刻,挥手说道:“咱们还是回去吧。”要知他只有十多个人,倘若分为三处追捕敌人,只怕“捕盗”不成,反而自身性命难保。
  原来这些煤车乃是丐帮的布置,那三处火头也是丐帮的弟子混人王府点燃的,黑旋风等人进了小巷,便已得到丐帮接应了。
  他们上了一辆没有装煤的空车,穿过横街小巷,跑了一程,后面已是不见追兵。
  驾车的那个丐帮弟子问道:“这个鞑子俘虏如何处置?”要知他门是回到丐帮的总舵去的,丐帮的总舵在什么地方是决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因此他这一问的意思,实际是在提醒黑旋风,倘若没有必要留着俘虏的话,不如就在半路将他杀了。
  卜钦罕虽然不知丐帮的禁忌,但也听得出对方的语气对他甚是不妙,不由得心里一凉:“想不到我堂堂一个金帐武士,糊里糊涂的死在异邦。”
  只听得黑旋风哈哈一笑,说道:“他是我请来的客人,咱们自该以礼相待。”当下便即解了卜钦罕的穴道,陪礼说道:“卜大人,累你受惊了!”
  这一下大出卜钦罕意料之外,怒声说道:“我是你的俘虏,你要杀便杀,何必戏弄?”
  黑旋风正容说道:“适才之事,我实是迫于无奈,请恕冒犯。我们怎敢把你当作俘虏看待?”
  卜钦罕惊疑不定,瞪眼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爽爽快快说吧!”
  黑旋风说道:“刚才我们寡不敌众,为了要闯出‘王府’不能不请卜大人陪伴我们。其实卜大人是贵国有名的好汉,我们也早已佩服。论真实的本领,说句实话,我即使未必输给大人,最多也只能打个平手。卜大人刚才一时失手,那也是‘王府,的那班武士大不济事,以致卜大人受了连累之故,请莫介怀。我门中国有句老话,叫傲英雄重英雄,好汉惜好汉,卜大人若不嫌弃,我倒想与卜大人攀交攀交呢。”
  蒙古武士的习惯一般都是佩服本领比自己高强的人的,黑旋风把这顶高帽让卜钦罕一戴,让他不致失了面子,不由他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又是心里暖烘烘的浑身都感到舒服。连忙说道:“风大侠,你太抬举我了。你门几位本领都比我强,我输在你们的手里,心服口服。你要如阿处置,我都没有怨言。”
  黑旋风笑道:“别提‘处置’二字,我本是请你傲我的客人的.不过恐怕贵国国师对你起疑,我门只好留下一个交情了。你就在这里下车回去吧!”
  卜钦罕想不到黑旋风竟肯如此轻易的放他回去,呆了一呆说道:“你有什么要我傲的,请吩咐吧!”
  黑旋风笑道:“朋友相交以诚,倘若我是要利用你的,那我不变成卑鄙的小人么?卜兄尽管放心国去。”
  卜钦罕只道他必定有什么交换的条件,听了这番说话,不觉大为感动,说道:“风大侠,你真不愧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多谢你把我当作朋友,我也深感荣幸能够结交你这样一位朋友。对朋友我可不能不说真话了。凤兄,你是为了我们公主才冒险闯进‘王府’的吧。”
  黑旋风叹道:“可惜找她不着。”
  卜钦罕道:“风兄,我告诉你确实的消息吧,公主三天前已经离开‘王府’,回和林去了。”
  黑旋风虽然听得那妇人说过云中燕不在‘玉府’,但仍是半信半疑,此际听得卜钦罕也是这么说,可不由他不相信了。说道:“那何以龙象法王和你们还在此地?她是单独回去的吗?”
  卜钦罕道:“她是我们的钦使木华黎将军送她回国的。龙象法王为了要与完颜长之主持今日的这个‘高手大会’,是以和我门这几个人要迟几天方能动身。”
  希望变成泡影,黑旋风的难过可想而知。但他还是强抑住心里的悲痛,向卜钦罕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卜钦罕继续说道:“风兄,我知道你喜欢我们的公主,我们的公主也喜欢你。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个消息令你失望的。可是我又怕你不肯死心,还要冒险,所以不能不告诉你。据我所知,完颜长之已经请来几名高手,听说本领都是不在他之下。今后‘王府’的防卫也只有更为森严,风兄,你们可不能再次冒险了。”
  黑旋风道:“完颜‘郡主,那个师父是谁,想必就是你说的那些高手之一吧?”
  卜钦罕道:“不错。但她是谁,我们也不知道。”接着说道:“风兄,我回到和林,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到公主,你有什么话要我告诉她吗?”黑旋风叹口气道:“我只要她知道我是在想念她那就够了。”
  卜钦罕道:“好,我一定把这片痴情带回去给我们的公主。蒙古民间有句俗语说:绳缰困不住骏马,乌云遮不住太阳。你们真心相爱。总有一天就会雨过天晴。”
  杨浣青赞道:“好,这两句话说得真好。”黑旋风苦笑道:“但愿如你所言。”
  卜钦罕走后,众人都是为黑旋风感到难过。耿电岔开话题,说道:“这个蒙古武士倒是不错,初时你要放他,我还不以为然呢。”
  黑旋风道:“我曾听得云中燕谈过他的,说他为人还算耿直,那天在秘魔崖上,他也肯听云中燕的话,所以我敢于冒险一试。”说至此处,不觉又想起了云中燕来。遥望云天,不知云中燕已离开他儿千万里?心头一片怅惘。
  回到丐帮总舵,帮主陆昆仑出来迎接,说道:“李大侠和檀大侠都已来了,还有一位你们意想不到的客人呢。”
  杨浣青道:“你说得这样郑重,想必是一位大有来头的客人了,是谁?”
  陆昆仑笑道:“是和你的师父齐名的笑傲乾坤华谷涵,华大侠!”
  杨浣青大喜道:“原来是他老人家来了,我的师父常常提起他的,可我还没有贝过。”一阵欢喜过后,不觉又有点黯然神伤的和陆昆仑说道:“可惜我们不能够和云中燕姐姐一同回来。”
  陆昆仑道:“我知道。她已经回国了,是么?”
  杨浣青怔了一怔,说道:“你也知道了?”
  陆昆仑道:“是一个在‘王府’卧底的弟子把消息送出来给我的,可惜来迟一步,昨日中午才送到的。你们已经到‘王府’去了。要是来早一些,你们就不能冒这样大的危险了。”
  黑旋风强笑道:“个人的悲欢离合算得了什么,完颜长之的捞什子‘高手大会’给我们弄得冰消瓦解,这才是大快人心呢!”陆昆仑哈哈一笑,说道:“对,你说得很对。一切都该从大局着眼,这才是豪杰胸怀!”
  当下陆昆仑便即带领他们进去和李思南、武林天骄、笑傲乾坤等人见面。李思南等人业已知道云中燕回国的消息,大家部避免再提起她。
  黑旋风听他们说起怎样大闹“高手大会”的种种事情,听得眉飞色舞,连呼痛快。
  李思南道:“你们大闹‘王府’,弄得完颜长之的手下疲于奔命,帮了我们外面的人很大的忙,说起来我们还应该多谢你呢。”黑旋风笑道:“李大侠大夸奖我们了。实不相瞒,要不是有丐帮弟子接应,我们还几乎脱不了身呢。”李思南道:“对啦,我还未曾问及你们,你们在里面碰见什么高手没有?”
  黑旋风道:“我们正是碰上一个阴狠毒辣武功奇高的妖妇,想向三位前辈请教她是什么来历。”当下将适才的遭遇,从头再说一遍。
  武林天骄道:“浣儿,原来你和完颜长之的女儿交过手了。她名叫完颜壁,小时候我也曾见过她的。这丫头很有小聪明,但这件事却是弄得我也不懂了,为什么她不学家传的武功,却去另拜妖人为师,她的哥哥完颜豪倒是父亲一手调教出来的。”
  杨浣青道:“完颜豪我也曾会过,依衲看来,完颜璧的本领似乎比哥哥还强。她那师傅的武功也决不在完颜长之之下。”
  笑傲乾坤沉吟半晌,忽地说道:“你们碰上的那个女人,想必就是辛十四姑这女魔头了。”
  黑旋风道:“辛十四姑是什么人?”
  武林天骄则是吃了一惊,话道:“你说的敢情就是那个擅于使毒的辛十四姑?”
  笑傲乾坤道:“正是,你曾经会过她么?”
  武林天骄道:“二十年前,我有一个朋友,伤在她的毒针之下。我正想找她算帐,她却就此销声匿迹了。想不到现在却出现在完颜长之的王府之中。”
  李思南道:“我也只知道这女魔头之名,不知她的来历。华兄,你既然知道,那就请你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笑傲乾坤笑道:“首先我要更正你们一项错误,你们称她‘妖妇’,其实她是直到现在尚未嫁人的。”
  杨浣青笑道:“她打扮得十分妖艳,看来总有四十开外了吧,还是擦脂抹粉,像个老妖怪似的,我怎知她没有嫁人。”笑傲乾坤笑道:“你这说话,要是让她听见,包要气她半死。她一向是以美貌自负的,正由于她貌美丽嫁不了,才弄成今天的怪癖。”
  杨浣青诧道:“她既然长得美貌,为何没人要她?”
  笑傲乾坤说道:“不是没人要她,是要她的人她不喜欢;她想要的人却得不到。”
  杨浣青道:“原来如此。”
  笑傲乾坤接着笑道:“不过到了后来,却的确没人敢要她了。”
  杨浣青最喜欢听这类武林中人的奇闻轶事,听得津津有味,问道:“为什么?”
  笑傲乾坤说道:“她少年时候,恃着长得美貌,本领又好,因而自视甚高。她一个年轻女子在江湖上行走,自不免招蜂惹蝶,但那些狂蜂浪蝶碰上了她可就苦了。”
  杨浣青道:“怎样苦了?”
  笑傲乾坤说道:“不是给她杀死,就是给弄个半死不活。”
  杨浣青伸伸舌头,说道:“这样厉害!”跟着笑道:“但虽然手段狠些。那些狂峰浪蝶也是自取其咎,与人无尤。谁叫人家不喜欢他,他也去纠缠人家呢。”
  笑傲乾坤道:“到了后来,她把这样的事情当作好玩的把戏,人家不招惹她,她也去招惹人家了。有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误会她对自己有意,郑重的请了媒人向她求婚。你猜她怎么样?她把媒人杀了,这还不算,还要找上门去,把那个求婚者挖掉眼睛!”
  杨浣青咋舌说道:“这就未免太过份了,人家叫我傲小魔女,我也想像不到有这样狠辣的女魔头呢!”
  武林天骄说道:“我那个朋友就是因为多看了她两眼,险些给挖掉眼睛的。后来眼睛虽得保全,也中了她的一枚毒针,几乎丧命。”
  笑傲乾坤笑道:“不过她后来也受到报应了。”
  杨浣青道:“她喜欢的人是谁?”
  笑傲乾坤道:“是洛阳大侠韩大维,檀兄,这个人想必你会认识?”
  武林天骄道:“二十年前见过一面,听说他后来给朱九穆的修罗阴煞功所伤,早已绝迹江湖了。”
  笑傲乾坤道:“韩大维的亲家谷若虚是我的好朋友,他的女婿是谷若虚之子谷啸风,如今又是正在金鸡岭,所以我知道他们的事情。”
  杨浣青问道:“韩大维为什么不喜欢她。”
  笑傲乾坤笑道:“这我就不知道。我和韩大维虽也相识,还未够无话不说的交情。我也不好意思问他:喂,老韩,那样标敢的美人儿爱上下你,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啊!”
  笑傲乾坤一向喜欢说笑,这么一说,逗得杨浣青也不禁笑了起来。
  耿电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难猜,韩大侠既然是大侠的身份,当得起一个‘侠’字的人,当然不会喜欢这种邪派的妖女了。”
  杨浣青却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脾气,又再说道:“你的话是说得不错,不过我还想知道,那女魔头是怎样的骄狂而又阴狠,她给韩大维抛弃怎肯甘休?”
  笑傲乾坤说道:“她是不肯甘休啊,结果还弄出了一件惨案来呢。”接着便说这件惨案。
  韩大维后来和他的表妹结了婚,生了一个女儿,夫妻十分恩爱。有一天他的妻子忽然不明不白的给人毒死了。那女魔头也从此就销声匿迹将近二十年。
  杨浣青道:“不用说这个凶手一定是辛十四姑了。”
  笑傲乾坤说道:“韩大维还不敢十分确定。”
  杨浣青道:“为什么还不敢确定,难道除了她还会有别的人么?”
  笑傲乾坤道:“你猜得对了,辛十四姑本名叫傲柔英,她还有一个表姐姓孟,名叫瑶光,表姐妹都是擅于使毒的能手。孟瑶光行事没有辛柔荑那样阴狠,但她也在暗中爱上了韩大维的。惨案发生之时,孟瑶光住在韩家附近,后来也失了踪。现场的迹象也有些蛛丝马迹,似乎是孟瑶光干的。但韩大维还是疑心辛柔黄多些,那些蛛丝马迹可能是她的故布疑阵,用来陷害她的表姐的。”
  杨浣青道:“我也是这样猜想的。”
  武林天骄说道:“韩大维的事情用不着咱们替他多管,但这女魔头重现江湖,你们可得分外小心了,浣儿,以你的功夫,再练十年,也是打不过她的。不过我可以教你一套轻身功夫,打不过她也能逃跑。”
  杨浣青喜道:“师父,我正想跟你多学一点防身本领。”
  武林天骄笑道:“你别贪心不足,我在大都是不能久留的,今晚传给你这套轻功,明天我就要走了。”
  杨浣青大为失望,说道:“师父怎么这样快就要走了?”
  武林天骄笑道:“待你和耿世兄成亲之时,我自然还会再来。”
  杨浣青面上一红,说道:“师父,你怎么也是为老不尊,开起徒弟的玩笑来了。”
  武林天骄笑道:“这可是正经事啦,难道你不要师父给你主婚么?”杨浣青想起父母双亡,不禁又是有点心酸。
  武林天骄接着正容说道:“我和完颜长之已经撕破脸,在大都是不便待下去了。华兄约我到金鸡岭去,我已经答应了他,明天一早动身。”
  陆昆仑道:“华大侠这么快也要走了?”武林天骄笑道:“他们夫妻如胶似漆,离开了几个月,他的人在这里,他的心早已飞回金鸡岭了。”原来金鸡岭的寨主正是笑傲乾坤华谷涵的妻子。
  笑傲乾坤道:“各路义军的首领,明春在金鸡岭将有一个聚会,我得回去帮忙准备。对啦,陆帮主,你恐怕也是不便在大都逗留的了,到金鸡岭少庄数月如何?”
  陆昆仑道:“到时我会去凑凑热闹的。你说的不错,这次咱门捣乱了完颜长之的‘高手大会’之后,丐帮总舵是不能再设在大部的了。我想搬到南方去,顺便整顿各地的分舵。”
  武林天骄说道:“耿世兄想必是要回祈连山了?”
  耿电说道:“不错,龙帮主曾叮嘱过我,希望我早点回去的。”
  陆昆仑道:“龙沧波是他爹爹的旧属,他已经内定了要把青龙帮的帮主之位传给耿少侠。”
  武林天骄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本来想叫浣儿跟我去金鸡岭的,现在也只能让她和耿世兄一起去祈连山了。”
  杨浣青呀着小嘶儿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就要跟他去祈连山?”
  武林天骄笑道:“这叫傲嫁龙随龙,嫁凤随凤啊。”这两句俗话本是“嫁猪随猪,嫁狗随狗”的,武林天骄把“猪狗”改为“龙凤”,听得众人哈哈大笑。
  陆昆仑也笑着道:“人家是岳母夸女婿,他是师父赞女婿你的徒弟噘着小嘴儿,心里可是乐开了花了。不过,耿公子的确也当得起是人中龙凤。”
  耿电说道:“两位老前辈太夸奖我了。我年轻识浅,龙帮主虽然有意让我继位,我可是不敢应承的。”
  陆昆仑笑道:“重担子本来应该让你们年轻人挑的,尤其是有本领的年轻人。你们年青力壮的不挑,难道忍心看我们这些老人挑不动担子摔倒地上么?伤了身体不打紧,打翻担子可误了大事了。龙沧波是我的老朋友,但我不是替老朋友说话,而是我和他都有同样的想法啊。实不相瞒,这次我准备到南方去巡视各地分舵,也正是想挑选一个年青有为的本帮弟子,继承我的帮主之位呢。”
  陆昆仑这番话说得生动有趣,态度却也十分认真。耿电颇受感动,肃立说道:“老前辈教训得对。”
  武林天骄说道:“金鸡岭和祈连山是常有信使往还的,你门什么时候到了祈连山,给我捎个信儿.免我悬挂。耿世兄,令尊和你死去的岳父都是我的好朋友,能够看到你门相亲相爱,我是最感到高兴的.浣儿如同我的女儿,我把她托讨给你,你可要好好待她啊。”
  杨浣青眼眶潮湿,说道:“师父,我真舍不得离开你,但师父可以放心,耿电他,他不敢欺负我的。”杨浣青天真无邪,在和师父分手的时候至情流露,不知不觉就说出心里的话来了,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吕玉瑶笑道:“杨姐姐,你绰号小魔女,他当然是不敢欺负你了。”
  武林天骄与笑傲乾坤走了之后。第二天消息传来,龙象法王和他手下的蒙古武士亦已回国。但完颜长之却在加紧进行要搜出丐帮的总舵和缉拿李思南,李思南第三天离开大都,打算到琅牙山去看屠凤。屠凤是屠百城的女儿,亦即是黑旋风未会见过面的师姐。在她父亲死之后,山寨头目一致推举她继承任寨主。(注:屠凤故事详见拙着“瀚海雄风”。)
  李思南邀黑旋风去琅牙山,黑旋风说道:“恩师对我义重如山,我本来应该去拜见师姐的,但我想傲了另外一件事情再去,请李大侠替我先向师姐致意。”什么事情他没有说,李思南则已猜到儿分,也没问他。
  最后陆昆仑和耿电等人也要离开大都了,耿电私下也曾约黑旋风和轰天雷一起到祁连山去,黑旋风同样没有答应。
  轰天雷说道:“我倒是很想大家都在一起,但衲可得回家去走一趟。”说罢,深深叹了口气。
  杨浣青口没有遮拦,笑道:“凌大哥,你有吕姐姐和你一起回去,还叹什么气啊。这口气应该是风大哥叹的。”
  黑旋风道:“我倒不是为了儿女私情,但云中燕帮了咱们这样的大忙,如今她却独在和林受苦……”
  杨浣青禁不住便问:风大哥,你可是想去和林找她?”
  黑旋风摇了摇头,一派惘然说道:“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找她啊!”
  耿电悄悄捏了捏杨浣青的手心,示意叫她不可再挑起黑旋风的伤心。
  轰天雷道:“你不知道,我这次回家,心里其实很是难过……”
  杨浣青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的师弟,刚才不过和你开开玩笑罢了。”
  轰天雷道:“我的师父只有他一个儿子,我依着了他,却不能和他一起回家。而云姑娘之所以被迫要和风大哥分手,也是由于帮我找回师弟而起。”
  黑旋风说道:“你切莫这样说,为朋友两肋插刀也是应该,你师弟的失踪和云姑娘被迫回国,这都是我们始料不及的事情,我又怎能怪你呢?但你不必太过自怨自责,我相信你会找到你的师弟的。他已经知道后悔,抱愧出走不过一时糊涂而已,侍他醒觉之时,你不找他,他也会回来找你的。”
  轰天雷心里想道:“黑旋风自己也有伤心之事,他却还是这样关心朋友。”
  当下紧紧握着黑旋风的手,说道:“我不会说话,但愿你能够早日与云姑娘团圆。”
  风云雷电,分道扬镳。轰天雷和吕玉瑶一起回家,一路打听他的师弟消息,却不知他离家乡愈近,和师弟的脱离则是愈远了。
  轰天雷在思念师弟,秦龙飞也在思念着他的师兄。
  那晚他在“王府”脱身之后,独自跑出京城。心情混乱到了极点。他没有面目再见轰天雷和吕玉瑶,也没有勇气回家去见父亲。“天地茫茫,何处是我容身之地?”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家乡越远越好。最好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让他可以静静的独立忏悔。
海上升明月,霞光万物声;青山依旧在,跃试照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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