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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玄幻小说《大汉龙腾》作者:淡墨青衫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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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4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二十五章 宗族

 “怎么,让他们把路边弄的干净一些,也有怨气?”

  施琅头也不回,只道:“这些事情,你问一下廷斌兄吧,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只是大哥,你不分三六九等,将人一律撵上大街,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数……”

  施琅渐渐去的远了,张伟胸中却有一股闷气弥漫开来,从周全斌迟迟不归,到陈永华至今不肯归顺,施琅今日又打击他建军的自信,又言语含糊的说他得罪了不少家族族长,每一桩事都在的心口冲突,直堵的他难受异常,张伟在门口楞了半响,方冷笑道:“成,谁有不满,去找我的镇远军说话吧。”

  当夜草草睡了,只觉得烦闷异常,睡的很不踏实,睡了几个恶梦,不是被清兵打败死于马蹄之下,便是部下造反,砍了自已的脑袋。

  一早惊醒后,令下人送上毛巾擦了脸,虽是一清早,却是比正午时仍闷热非常,窗外天色也是晦暗不明,那亲随仆人向张伟陪笑道“爷,这天气是要下雷雨了,今儿个还出去么?”

  “先不急,你去将我府中的三个飞骑卫士百户都叫了来。”

  “爷,全部叫来?”

  “你那耳朵若是没用,一会叫人割了去喂狗吧!”

  那长随见张伟今早情绪不佳,吓的不敢再啰嗦,忙不迭去传唤去了。张伟身边原也留一些武勇之士,但因台湾人口渐多,品流复杂,何斌施琅等人力劝张伟多加防备,只得又多挑了一些,留在身边,因这些卫士皆身佩绣春刀,骑马飞驰于张伟身边左右戒备,故张伟仿唐制,将这三百余名卫士命名镇远飞骑卫,不受任何人节制,只听命于张伟本人。

  飞骑卫共三百人,设百户官三人,分别负责随身护卫,警备五镇及张伟宅第,三人都是张伟精心挑选的睿智果敢之士,又是最早跟随张伟的帖身护卫,张伟对这三人,当真是信任非常。即便如此,也没有把飞骑卫单独交给一人执掌,将权力分散,彼此掣肘,方能令张伟放心。

  那长随去了不久,张伟便听到有皮靴声囊囊而来,稍近些又听到铁甲的圆环撞的叮当做响,张伟便扬声问道:“来的可是张鼐、张杰、张瑞?”

  “正是属下!”

  三人一同齐声回答,到是整齐划一。张伟在房中笑道:“把你们的铁甲去了,别一身汗就往我这房内撞。”

  三人听令去了铁甲,又在房檐下用毛巾擦了汗水,方才进去。

  甫一进门,三人便跪地向张伟道:“给大哥请安。”

  张伟摆手道:“快些起来,这天热的教人受不了,你们这么闹腾,我可怎么个安法呢。”

  三人一笑,便听命起来,分长幼依次坐了。这三人皆是张伟在福建辛苦寻得的勇武之人,且又特地挑了同姓,投奔张伟不久,张伟便与他们序了宗谱,虽张鼐与张杰都比张伟大上几岁,却仍是认张伟为大哥。三人与张伟的关系,果然立时拉近了不少。张伟虽心厌中国这数千年来的宗族关系,却也只是无奈。

  张伟见他们坐定了,先随意问了一下飞骑卫的情形,那三人都是好生奇怪,均想:“这飞骑卫成日跟在你身后,却还向我们问什么。”

  张伟见三人诧异,只得向最年长的张鼐叹道:“我今日头脑有些犯晕,着实是糊涂了。张鼐,最近可听到这台北五镇有什么异常?”

  张伟此言一出,三人更是诧异,这飞骑卫成天价跟随张伟左右,即便有甚异常,飞骑卫见了,张伟自然也见了。若说是散值以后,这飞骑卫也是住在张伟府中,甚少与普通民众接触,现下问张鼐这台北有何异常举动,可不是问道于盲。

  那张鼐又不好不答,只得吞吞吐吐道:“回大哥的话,弟每日都跟随左右,散值后也在府中不敢乱走,这镇上的事情,弟实在是不大清楚。若是大哥想知道,小弟现在便去传五镇镇首及捕盗官来。”

  张伟将手中茶杯一顿,怒道:“若是能问他们,我何必找你们来!”

  见三人面露难堪之色,张伟叹道:“是我一向疏忽了这些。特务政治,我深恨之。不过眼下看来,没有这些我实难放心!张鼐,你年纪稍大些,日后查探民情,侦察官员,都是你的责任。以前我没有交待,不怪你。若是日后有什么事我该知道而不知道,同宗的情谊,到时候也顾不得了。”

  张鼐自然听令不提,那张杰张瑞却问道:“鼐哥管了这些,飞骑卫这边却怎么处置?”

  “我已想好,飞骑卫要扩大规模,添加人手,由现在的三百人,扩充到一千人,你们三人任千户官。此事你们一定要办好,要选一些武勇之士,也要选一些积年老吏,办案高手。张鼐管飞骑左卫,专查平民、官员。张杰管飞骑中卫,专查敌方动静。张瑞掌飞骑右卫,仍然负责我身边安全。”

  三人无话,对张伟此举并无异议。历来的特务政治早就深入人心,大家也没有觉得张伟现下这些处置有何不妥之处。

  张伟又好生叮嘱了一些细节,方令三人退下。那张瑞出门后向张鼐、张杰问道:“两位哥哥,老大他只说要监视百姓和官员,这镇远军可比这些人重要的多,他怎地不派人去监视?”

  张鼐笑道:“这你便不懂了。老大自然不可能将所有事情都搁在咱们肩上。军队那边,他自然也会有安排。”

  风雨欲来,三人行至前院,已是狂风大作,沙石飞扬,眼看一场大雨便要从天而降……

   张鼐三人甫一出门,张伟便叫道:“来人,备车,我要去何爷府里议事。”

  那长随眼见风起,显是这场大雷雨就要降下,却因刚被张伟训斥过,耳听得张伟吩咐备车,当下也不敢劝,自去备了张伟新打造的四人坐圆盖方轸马车。原也用不着这乘马车,只因这马车规制庞大,可以遮挡风雨。这驾四马拉乘的马车是张伟备下与陈永华共乘时方用,因规制皆是张伟按《明朝典制》里皇帝所乘的玉辂打造,到是和紫禁城里天启皇帝乘坐的那辆差不了多少,陈永华最远不过到过福州省城,却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关节,若是他知道这马车僭越如斯,杀了他也不敢会乘坐。

  当下张伟坐了这马车出门,刚刚行到街角,那积绪了半天能量的暴雨便辅天盖地般下将起来,黄豆大的雨点夹杂着手指头大的冰雹,披沥哗啦向车顶打了下来,张伟心中有事,原也没有注意天气,直到此时方觉得自已太过着急,这种天色冲到何斌家去,怕是又要惹他埋怨。

  顶风冒雨到了何斌,自有何府家人打伞相迎,张伟径自去了何斌书房,却发现何斌不在。因问道:“你们何爷呢?”

  那何府家人陪笑道:“回爷的话,适才镇上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相请,何爷去吃酒去了。”

  张伟将怀表掏出一看,却原来已近午时,自已当真是来的孟浪了。又见外面雨下的越发大了,到也不好就此回去,便吩咐道:“你们派人去知会何爷,就说我在这儿等他。让他尽早回来。去吩咐厨房,给我弄点吃的来,我就在这屋里吃中饭,等你们爷回来。”

  那家人答应了,自去吩咐人给张伟备饭,他不敢怠慢张伟交待的事,自已亲自打了雨伞去寻何斌。

  在那镇北镇街上找了数家酒店,左右不过是些“太白楼”“醉仙居”之类,虽说这镇上张伟令人铺了青石板,到底是雨天行走不便,酒楼大多生意冷清,那家人遍寻不得,只得怏怏然往回,刚行到何府门前,却见那何斌坐着马车向府门前驶来,那家人大喜,冲上前去禀报道:“爷,张爷来咱府里了,现下正在您书房里等您,吩咐我找您回府说话,我寻了好些个酒楼都没寻到,怎么爷这会子便早早回来了?”

  何斌冷着脸,也不回那家人的话,自下了车,撑伞向书房行去。那家人还要啰嗦,跟随何斌出门的长随却已跟了上去,向那家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式,那家人吓的不敢再说,只在心内想:“怎地今天这张爷与何爷两个,都似吃了火药一般。”

  何斌回到书房门前,却见张伟正坐在书房外间吃饭,只四碟小菜,张伟正吃的不亦乐乎。何斌一见,便向书房内侍立的家仆问道:“怎么你们都是死人,就让你张爷吃这几个菜?”

  也不待那两人答话,便又冷冷喝道:“掌嘴!”

  听到那两人噼里啪啦打的山响,何斌方吐出一口闷气,坐到张伟身边,向跟来的亲随说道:“看着这两人,不打肿了,不准停。还有,叫厨房多送几个菜来,我也没吃,就在这儿和你张爷一同吃了。”

  张伟心情原也不好,但见何斌如此做派,到是“噗嗤”一笑,将口中肉片也吐了出来,向何斌道:“廷斌兄,一向是你劝我不要暴燥,你看你今日,到是吃了火药了。这菜式是我点的,这些下人怎敢怠慢我,让他们住手吧。”

  何斌却是不笑,只吩咐两人住手,长叹一声,进内间将略湿的外袍换了,方出来吩咐道:“你们都出去,一会饭菜送了进来后,便不准任何人进来。”

  当下两人不再说话,只开着窗子吃饭,窗外风雨大作,一阵阵凉风吹了进来,两人这顿饭吃的到是畅快非常。

  一时饭罢,两人擦了脸,何斌与张伟进内室坐定,张伟方笑道:“廷斌兄,你今日可有些反常,平日里从未见你发这么大的火。”

  何斌没好气道:“志华,你不提我还不想说,你提了,我到要告诉你,现在可不是我一人说你暴燥,现下有好些人,说你处事太过急切,人家都说:治大国若烹小鲜,你这般孟浪行事,会把台湾的事情弄坏的!”

  “我到是要仔细听听,我却是如何暴燥,又是如何孟浪了?”
  “你设官学,资助贫苦无依人家的孩童上学念书,这原也没错。不过这学中教的却只是些史书,诗经,唐诗宋词,这学了却有何用?当今科举考的四书五经,你全然不顾!”

  “这当真是笑话!这些小孩全是贫苦人家,若是没有我资助,将来一个大字也不识,我令人教一些史记,汉书,左右不过是让孩子们知道咱们中华的历史,将来不致忘本,教诗词歌赋,不过是让孩子陶冶情操,将来不致只知稻梁,不识风月。还有,纵然我令人教四书五经,他们又有钱去应考么,我又准他们去应考么,难不成我培养人材,是去为大明效力!”

  “可是人家父母到底想让孩子有个正途出身,这些人自已苦了一生,总指望儿孙辈不继续土里刨食。志华,你是好意,但咱们毕竟还是大明子民,大伙儿想让孩子去应试,求个功名,也是没错。”

  “我看他们纯是放屁!若是没有我,这些小孩终日里追鸡打狗,又识得什么字了?现下我好心反成了恶意,这人心,当真是永无满足之日!”

  “好,这且不提,你让男孩去识些字也罢了,何故要强迫女孩儿也去读书识字。还有事没事跑去鼓动她们不要缠足?你可知你此举令多少人不满么。陈复甫的父亲原本也说这台湾诸事都好,但你自从让女孩入学,他老人家一气之下,再也不去教书。后来男女分班,我又再三相劝,打了圆场,他这才又回心转意。你这样做,有违圣人经传,大逆纲常,我,我也是看不惯!”

  “哈!何廷斌,原来你也跟着人反我。”

  “张志华,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何斌行的正,坐的直,平日里帮衬你受了多少冤枉气,你现在竟然敢如此说我?”

  两人如半鸡一般互瞪了良久,张伟方退让道:“廷斌兄,你继续说吧,我不急就是了。”

  何斌恨道:“志华,我何尝不知道你是好意,这女子缠足诸多痛苦,难道我又不懂么。只是自南唐以来,中国女子缠足已久,你想凭一已之力改变,除非人有非议你便杀人,不然的话,你休想改变。”

  何斌顿了一顿,又道:“还有,你上次倡议要办什么报纸,你也不想想,这识字的才有几人,大多是四书五经看多了的,脑子都迂腐不堪,你让他们写字登报,给那市井小民看,这如何使得?那些愚民村妇,到是对这些家长里短,事事非非感兴趣,可他们一百人里未必有一个识字的,你让谁看?至于你其它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比如什么股份,银行,公司,这些玩艺大多闻所未闻。就说那股票,咱们做生意,也一样立凭据,分股份,何苦要发行什么股票?那些小民,手头有几个钱,买股票也不过是想投机,你要想集资,还是得靠钱庄!志华,何苦呢,咱们现下不是发展的很好,不要急着把你从海外学到的东西全数用上,又伤神,又劳民,何必,何苦!”

  张伟恨道:“廷斌,你这便是在翻旧账了吧。你刚刚说的,我只是随口提提罢了,我也知道现在办这些太早,只是想让大伙知道罢了。何必抓着不放呢。”

  又向何斌道:“今天来找你,就是听说外面情形有些不稳,好多人看我不顺眼,彼想取而代之么?”

  何斌苦笑道:“我今天火大,正是为此。那些个家族长老今日宴请我,我当有什么好事,却原来是把我请去倒苦水来着。说什么你花样太多,昨儿个又不容分说,强令众人扫街,大家伙累了一天了,你也不体谅。又把前话重提,好生埋怨了一气。这也罢了,还有几个族长拉着我,说你比我年轻,办事毛燥,问我能不能让你少管民政的事,把这一摊交给我得了。言下之意,就是劝我夺你的权。”

  张伟听到此处,不怒反笑,向何斌笑道:“原来这些不知死的货真想造反,也好,我便派兵将他们尽数抓了,看是钢刀硬,还是他们的脖子硬。”

  说罢,便要起身安排人去拿人,何斌却将张伟一把拉住,沉声道:“志华,你又要鲁莽了。咱们台湾十余万人,你知道最大的几个姓是哪几个?”

  张伟楞道:“这我如何得知?”

  “咱们福建的大姓,不外是林、黄、蔡、郑几姓,今日宴请我的,正是这几姓中大家族的族长,他们虽不致于一呼百应,抗拒官府,但你若是悍然捕杀了他,只怕在这台湾将会人心尽失!”

  张伟疑道:“我给他们田土,房屋,农具,他们肯会为了一些老头与我翻脸?”

  何斌叹道:“志华,你自海外归来,不知道咱们中国之人不会为什么朝廷、大义与人拼命,到是身边的田地财产,才是最重要的。除此之外,便是血亲。别看你给了大家伙这些活命的东西,若是开罪了血亲,就算不致有人造反,但暗中骂你也是免不了的,反正他们翻不起浪来,你又何苦一定要杀人。”

  张伟想起早上自已还以宗亲之义部置张鼐三人做自已的耳目,想到这三人若是自已亲兄弟,哪怕是堂兄弟,只怕自已对他们的信任,还要在何斌施琅之上吧。想到自已还腹诽过郑芝龙只信郑氏家族的人,现下又是如此,当真是教人哭笑不得。

  心中暗想:“日后断不可让这些陈腐落后的思维影响了自已。这些族长现下杀不得,老子暗中也要挑起他们内斗,一批批的逮,一批批的杀,若是不破坏这些最落后的宗族势力,还谈何中兴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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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5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二十六章 乱局

  张伟心中有了计较,却也不便与何斌明说。何斌此人此聪明,但性格中有懦弱犹豫的一面,纵是交情与利益都迫使他必需站在张伟一边,也难以使张伟完全放心。

  待风雨稍小,张伟方告辞出来。何斌怕他冲动,又叮嘱了几句,方放他出门。张伟满怀怒火出门,至此时却已是冷静非常,他身为首领已非一日两日,脾气性格与刚来时已大为不同,此刻张伟心中所思所想,只是一个问题:“如何才能打破古人的宗族势力?”

  秦大一统前,中国是天子与贵族共治天下,那时候的百姓连姓也没有,什么宗谱,族长之类,更是无从说起。自秦取消封建,汉代举贤良方正为官,所荐者,大多是官员亲属子弟,乃形成世家门阀,西汉时世家势力尚不明显,汉法严酷,贵族世家动辄犯罪族诛。自汉光武厚待豪强,允许世家豪强拥有大量的土地部曲,门阀世家乃成为左右东汉政治的最大力量。汉末三国之乱,诸路豪强大多是拥有大量私兵部曲的地方豪门,无论曹、孙本人,还是其属下,皆以宗族为最得力臂助。至东晋南北朝,家族亲疏关系愈加重要,血缘近者高官厚碌,疏者虽贤才不得进用。后唐宋时虽打压门阀势力,能在朝堂影响皇权的大家族固然是消失无踪,但家族为大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中国之人无论是婚丧嫁娶,田土财产,皆与家族共有。寡妇再嫁,官不问而族长问,祠堂私刑皇权亦不得干涉,财产分割,也是请族中长老公议,一族族长往往比当地县官更能控制地方。到明朝皇权虽前所未有的加强,士大夫代表的儒家文化早已成皇权附庸,宗族势力便成为民间唯一能与皇权相抗者。

  张伟迁民来台,大半是从福建而来,闽南之人更是占了多数,这些人大多是林黄郑蔡等姓,来台之初地域较散,宗族影响尚且不深,现下台北已有十几万人众,又有不少老者随儿女辈后至,原本同族的便多,现下有人主持,更是按宗谱将大多数人序了进去,前一阵子,这数姓公议,选了德高望众者任了族长,于是在张伟之下,第一次出现了可以左右台北方向的势力。

  张伟身为现代人,宗族思想原本便很淡薄,张姓在福建又不是什么大姓,同族之人原本就少,来台的就更加少了,故而无人寻他立什么祠堂,选什么族长,这数月来他又忙碌不堪,故而眼皮底下出了这般庞大的反对势力他竟然一无所知。唯有何斌施琅知道厉害,两人虽早知各族老人对张伟都有些不满,却也料不到事情会发展到有人暗中试图推翻张伟的地步,张伟更是料不到自已出钱出力,让这些贫民过上好日子,却仍然有人对他这般不满,现下他虽说是愤怒,但伤感到是更重一些。加上对明时中国人对异族入侵的麻木不仁,对公众事物持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态度,对革新事物的抗拒,对一些愚昧传统的固守,皆让他感觉理想与现实的冲突,感觉自已凭一人之力改造民族的困难,现下的他渐渐明白,若是仅凭一些现代理念,西方民主的思维

  来进行他的事业,只怕是失败的多!但如果走独裁打压异已之路,他也委实不愿意,不管如何,独裁改变的东西,只有靠强权才能维持,若是哪一天张伟翘了辫子,还不是一切又回原点?

  “他妈妈的,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张伟坐在车中自言自语道。苦笑一下,又想道:“原本打算先从小孩子改造起,待老子鹤驾返回,只怕也就差不多了。却不料没有这么简单,改造小孩子的思想现下只不过是刚开始,他们的娘子老便开始叫唤了,若是过上几年,老子开始聘请欧洲人教授物理化学,西方哲学之类,他们还不立刻拎马锄头来和我拼命了。不成,眼下看来只能是采取高压统制的办法,将这些愚民完全控于掌下,顺我者倡,逆我者亡,言论和自由集会的自由,老子统统不能给,在没有取得绝对性的思想改造成果前,只能是独裁政治了!”

  乘车回到府前,张伟见雨下的小了,便吩咐道:“一会雨停了,我还要去这镇外巡视田地,这马车先停在外面。”

  话音未落,便听到有人在身边轻轻说道:“爷,您回来了?”

  张伟猛打一个激灵,颤抖着嗓音道:“说话的可是周全斌?”

  当下也不待车外那人回答,也不等家人将雨伞送上,猛跨一步,跳下车来。眼角一扫,那车旁含笑站着的,不是周全斌却又是谁?

  “好你个周全斌,一去便是沓无音信,现下回来了还不跪在门口等我发落,竟然还笑嘻嘻的站在这儿……”

  “哎呀,好威风,好杀气,阿斌,我看你真是选错了主子,怎么挑这种小心眼的上司!”

  张伟正待出语反驳,转头一看,顿时如中雷击……
  那门房房檐下,正俏立着一位少女,黑而明亮的大眼正盯着张伟,嘴角虽是仍挂着笑,现下却又仿佛带了一点怒气,见张伟又傻盯着自已,嘴角一撇,做不屑状。正是那日张伟在泉州城外错认的少女。

  周全斌虽被张伟斥责,却也明白张伟不会当真让他去跪地认罪,当下见张伟痴痴呆呆盯着那少女看,周全斌到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出门历练已久,到也不会再动辄脸红,当下只是眉毛微皱,向着张伟猛咳了几声。

  当真是一咳惊醒梦中人,张伟听到咳声方才醒悟,想起自已又是失态露丑,他脸皮虽厚,到也微微泛红。也自咳了一声,便向那少女笑道:“适才又失态了,只是小姐你实在是象极了在下某位亲人……”

  那少女展颜一笑,丰润白皙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向张伟答道:“听阿斌说起过,我是象你的十三姨,嘻嘻,你不妨叫一声来听听,没准我听你叫的好听了,便认了这个亲戚。”

  张伟大是尴尬,又不好明说那十三姨并非自已的十三姨,见周全斌也笑嘻嘻站在一边,想起他胆敢出卖自已,又这么久才携美而回,听那少女语气与他极是亲热,张伟心中泛酸,向周全斌冷冷说道:“全斌,到也不必让你跪,现在与我进去说说这几个月你干了些什么,若是你胆敢出去浪荡,我决计不轻饶你。”

  周全斌见张伟如此说话,到也不慌不忙,向张伟一笑道:“全斌怎敢,爷先进去宽衣,全斌还有几位朋友要介绍给您。”

  张伟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向那少女略一点头,便自先向内院而去。隐约间听那少女对周全斌说道:“怎地他如此小气,这么对你,好神气么……”

  张伟心里一阵郁闷,怏怏不乐的回房宽衣去了。因一会还要见客,到也不便换上短衣,将湿衣去了,仍是穿了一身月白绸衫出来,脚踏一双木屐,手持折扇,向会客的正厅而去。还未见门,张伟便听到熟悉的英文对话声,心头到是一阵激动,自从回来没有美国大片看,这南洋的英国人又极少,只是这些洋鬼子的对话极其绅士,张伟熟悉的那些:FUCK、SHIT之类的粗口并未出现,到是值得大大的遗憾一番。

  因此番周全斌带因的皆是洋人,飞骑右卫到也不敢怠慢,房内房外都布置了不少人手,若是那洋人心怀不轨,若是张伟一声令下,便可用绣春刀将这伙红毛鬼尽数砍翻。

  张伟见张瑞亲自侍立在房门外,手操腰刀如临大敌,到是觉得好笑,向张瑞道:“你也忒小心了,他们敢来这台湾便肯定不敢心怀恶意,不然的话,这四面都是海水,他们便是有什么不利于我的举动,到时候却往哪儿逃?更何况是全斌带来的,更可放心。”

  张瑞板脸一笑,道:“这属下可不敢管,您的安全在我身上,若是疏忽了,这一百多斤只怕也不够剐的。”

  张伟听了到也不好再勉强他,只在他肩上轻拍两下便推门入房,因雨天天色晦暗,这房内到是点了不少油灯,比外面明亮的多,张伟乍一见门,到是迷了一下眼。待停下脚步定一定神,方发现这房内或坐或立整整十几个英国鬼子,见张伙进来,一时都停了交谈,只待张伟说话。

  张伟的英文自大学毕业后尽数还给了老师,认认单词他还行,若让他用英文会话,还是藏拙的好。当下挤出一丝笑容,向诸鬼子环视点头,然后径直走到厅内左首椅子上坐下,笑着对周全斌说道:“全斌,你带回的这些朋友,可都懂中国话么?”

  周全斌却没有坐,见张伟坐了,自去侍立在他身后,听得张伟问话,乃躬身答道:“爷,他们都听不懂咱们的话,不过有这位艾丽丝小姐在,她是这些洋人带来的翻译,您有什么话,她自然会翻译的。”

  张伟自此方知那女孩名叫艾丽丝,心下诧异:“怎地她又懂汉语,又通晓英文,还取了洋名,看她的衣着打扮,也是洋气的紧,莫不成现下英国便有华侨居住了?”

  见那艾丽丝正坐在自已对面,睁着大眼四处张望,显是对这纯粹的中国富贵人家的陈设很是好奇,张伟咳了一声,道:“艾丽丝小姐,请问贵上来此,有何贵干哪?”

  那艾丽丝听得张伟发问,方回转头来,张着大眼向张伟道:“我们是阿斌请来的呀……”

  周全斌在张伟身后笑道:“爷,是我没有说清楚。这些洋人,是来帮咱们打造武器的,他们还说,想和咱们贸易。”

  “喔,怎么个贸易法呢?”

  张伟一听说对面的英国人要与自已开展贸易,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清末时鸦片战争时中国受尽英国欺辱,被迫签订《南京条约》的场景,他表面上是不露声色,心里却道:“今儿只要这些英国人敢提半个鸦片字眼,爷爷立刻命人全数砍翻了你们。除了这美貌小妞儿,一个也别想活了。”

  周全斌笑道:“这些洋人想购买咱们的土产,也想买给咱们印度的香料等物,还想卖给咱们枪支弹药,大炮战船,只要是咱们想要的,他们都能和咱们贸易。还有,他们可以免费教给咱们技术,也能提供他们国内熟练的工匠……还能提供军官帮咱们训练军队。”

  “喔,是么?他们会如此好心,没有什么附加条款么?”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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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6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二十七章 协议

  “除了咱们得将白糖的独家贸易权交给他们,将来台湾若是有什么好的特产,他们拥有优先的购买权,还有,咱们要每年保证提供一定的生丝和土布给他们……”

  “没了?”

  “还有,咱们要帮他们对付荷兰人,先将荷兰人赶出台湾,然后最好是将荷兰人赶出整个南洋。”

  张伟不再问周全斌,只盯着那艾丽丝问道:“艾丽丝小姐,请问这帮英国人中谁是头儿?”

  艾丽丝将小嘴一努,张伟看到自已斜对面正坐着一个满脸大胡子的英军官官,见张伟看他,便向张伟点头微微一笑,转头对着艾丽丝说了几句话。

  艾丽丝专心听完后扭头向张伟道:“这位是大英帝国的海军上尉劳伦斯先生,他向您问好。并保证只要您遵守协议,大英帝国一定会帮助您成为南中国海的霸主。”

  “喔?贸易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把货物只卖断给你们,价钱上我未必能接受。还有,我记得就在天启二年,你们英国人还和荷兰人穿一条裤子,一共出动十五艘战船,十三艘荷兰船,两艘英国船,你们伙在一起一同去攻打我大明的澳门,那一仗可是打输了吧?听说是荷兰人走漏了风声,你们双方死了几百人吧。那么多战舰,一个小小的澳门也打不下,还真让人好生奇怪。怎么,现下又要和荷兰人翻脸打仗了,这一次,你们英国人打算出几艘战舰帮我成为海上霸主哪?两艘?三艘?”

  那劳伦斯听了艾丽丝翻译后,脸色愤怒,挥舞着双拳大喊一通,张伟见他脸色涨的通红,显是极为愤怒,心中暗笑:“还帮我成为海上霸主,现下的英国自个儿还算不上是真正的海上霸主呢,最来骗我,当我是傻子么。”

  那艾丽丝见劳伦斯毫无英国绅士的风度,反观对面的海盗头子,到是笑咪咪的没有发火,虽然那眼神总是若有若无的朝自已瞟上几眼,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到也早就习惯了。当下无奈,只得向四周的英国军官望去,指望有人出来劝解,谁料那些人一个个将脸别转了去,只当没有看到,直到劳伦斯发完了火,艾丽丝方向张伟一笑,以示歉意,张伟原也没有生气,又见美人含笑,当真是色授魂与,不知身处

  何方了。

  那艾丽丝却无暇去管张伟神情如何,自顾向张伟说道:“劳伦斯上尉对您的言辞表示极大的遗憾,并代表大英帝国向您提出严正的警告……”

  张伟自此方听清艾丽丝在说些什么,心头一阵火起,当下也冷着脸道:“对劳伦斯上尉适才的举动,我也表示极大的遗憾,如若再有类似的举动,本人将请你们立刻离岛!”

  艾丽丝闻言大是尴尬,偏偏刚才又却是劳伦斯失礼在先,她虽恨张伟不留情面,到也不好反驳,当下只好装做没有听到,继续说道:“劳伦斯上尉可以向张伟先生保证,英国政府一定会根据市场行情收购张伟先生提供的商品,同时也代表驻扎在印度的英军舰队向张伟先生保证,随时可以提供必要的援助。至于我们与荷兰人关系,这应该并不在阁下的考虑范围之内。”

  张伟低头沉思:“贸易的事情好办,我正头疼将来的白糖、樟脑之类如何出口。南洋这边我不能再买商船,交给商行代卖,价钱又吃亏的很,这些英国佬定是听了全斌的游说,要将这些物品运去印度,这到是嗑睡送枕头,周全斌此事办的不错。不过协助他们打荷兰人,最少先得把我的实力提上去才行,要不然前脚打跑了荷兰人,后脚就来了英国佬,这些人现在都是殖民者,哪来的什么好心。”

  想到此处,便问道:“关于协助我们整顿军备,不知道贵方有什么具体的措施方案?”

  “我们知道阁下在澳门买了不少枪支,那些枪支在欧洲也是极好的了,在枪支上,我们现下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提供一些好的射手教官给阁下。若是阁下想自已造枪,我们也可以提供工匠。”

  “若只是如此,那也太简单了罢。我到澳门花些银两,一样能寻得好射手,好工匠。”

  “但阁下寻不到好军官,我们可以向阁下提供欧洲最好的步兵教官。”

  见张伟露出不屑的神色,那劳伦斯又急急说了几句,艾丽丝又道:“当然,我们英国士兵的强项是在海上,步兵教官若阁下不想要,我们可以提供最好的海军军官,协助阁下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舰队。当然,第一步将是协助阁下拥有战船。”

  “听起来还不错,还有呢?”

  “我们将帮助阁下建立起如澳门波加劳铸炮厂一般规模,不,甚至还要大上许多的炮厂……还会给阁下提供最好的铸炮技师和炮手!”

  张伟听到此处,心中终于下定了于英国人合作的决心,豁然站起,向那劳伦斯伸出手去……

  双方将手一握,便是宣告协议达成,四周的英国人便噼里啪啦鼓起掌来。若依英国人的意思,鼓掌之余,最好还要开几瓶香槟,只可惜台湾没有。

  张伟暗笑,向诸人说道:“这什么香槟,本地是没有的。不过若是中国白酒,诸位要喝多少都没有问题。”

  又向劳伦斯说道:“上尉先生,虽然我原则上同意与贵国合作,但如此大事,我还要与我的合作伙伴们商量一下,才能最终确定。诸位稍安勿燥,便请在些休息等候,若是无聊,这院子有中国式后花园,诸位可以随便游玩。”

  也不待那劳伦斯回话,吩咐下人好生招待后,张伟向那艾丽丝点头一笑,便带了周全斌出门向后院行去。

  因雨势已小,两人皆未打伞,因在那房间内闷久了,英国鬼子以一身的汗臭味道,两人被那小雨滴星星点点的打在头脸上,到觉得清爽异常。

  两人一路无话,待回到张伟书房,张伟吩咐人去通传何斌、施琅后,方向周全斌笑道:“全斌,你出息的紧啊。不禀报我便私自把这些英国人带了来,还有,私自挟带巨款数月不归,交办的任务置之脑后,还拐带了美貌良家少女……全斌,跟我一年多,本事大大的见涨呀。”

  张伟这番话虽说是笑话,骨子里却也是当真不满周全斌此番所为。临机决断自然是没错,不过事后一点消息也不送来,这数月间令张伟担足了心事,若不敲打敲打这小子,谁知道他会不会胆子更大,做出一些更离谱的事来。

  周全斌到是机灵,张伟话一出口,他便往地上一跪,向张伟请罪道:“爷想必不会怪我不请示,但事后没有派人来通知,是全斌的不是。不过当时事情紧急,全斌在澳门巧遇艾丽丝小姐和那伙英国人,正在恰谈合作的事,却不料走漏了风声,驻澳葡人来拘捕我们,当晚全斌就带着人随那伙英国人坐船到了印度。后来被艾丽丝小姐领着与一群英国人谈判……他们英国人长的都差不多,我也认不清那么许多,只

  知道后来都是那个劳伦斯负责,待谈的差不多了,他们便和我坐船来台湾了。全斌先斩后奏,未经请示便与外人私下沟结,请爷重重的治罪!”

  “这到不能怪你,事出突然,你临机处置的很好。只是私下里有人对你这次失踪数有意见很大,所以我才发作你几句,既然如此,这件事在我这儿就算处理了,全斌,你很好,起来吧。”

  周全斌偷看一眼张伟神色,见张伟确无怒色,方才站起。又笑道:“全斌在外与人沟通,全凭艾丽丝小姐之力。艾丽丝小姐是华人之后,祖上一直在巴达维亚居住,前些年英国人到了那里,她家人都学了英文,充做通事,这几年艾丽丝小姐年岁渐长,也跟着出来做通事,她到是能干的很呢……只是全斌觉得,女子还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好,这样出来乱跑,到底不合女孩子家的身份……”

  张伟肚里暗笑:“这家伙见我对那艾丽丝有些好感,故意来撇清关系了。我到没有这般小气,只是怕你被人灌了迷汤,晕头晕脑的出卖台北利益,现下这般,总算不枉我调教你一场。”

  当下也不明说,也当没有听到,又问了周全斌好多细节,直待何施两人赶到,张伟便令周全斌将此事从头到尾又向两人说了一遍。

  施琅到是颇为赞同,对英国人肯提供炮舰战船兴趣颇浓,到是何斌有些沉吟,向张伟道:“此事我自然赞同,于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这几年洋人越来越多,海外中国人也很受他们的欺负,前些年在吕宋一下子几万华人被杀,其中多半都是咱们福建人。现下台北之人未必其中没有这些人的亲属宗族,大家伙原本对这些洋人就很不喜欢,现下他们要来台湾和咱们合作,势必要长住于此,我怕人心不稳,会起乱子。”

  “那是西班牙人,又不是英国人。”

  何斌笑道:“我自然也知道。不过这老百姓哪知道洋人还分多少个国家,反正他们都是高鼻白皮蓝眼的,看起来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能分的清。”

  施琅与周全斌也笑道:“确实如此,我们也都分不清这西洋之人到底有什么分别。”

  张伟头痛道:“先不管这些事,他们就是要来,也需要一些时日。咱们先不安排他们住进镇里,将码头扩大一下,便于停船和住人,也就是了。”

  “如此甚好,一会子咱们宴请这些番邦蛮夷,让他们见识一下中华美食。”

  “廷斌兄,你家里的厨子最好,还是到你府上去吧?”

  “这自然使得,咱们现在就去会会这些英国人!”

  何斌以为解决了一桩麻烦,不必为五镇百姓的反应而发愁,他却不知,张伟心中暗暗冷笑:“廷斌,一味的宽容只能是事倍功半,我是耽搁不起了,从今日起,非要想办法解决这些掣肘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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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7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二十八章 保甲

  当下几人请了那十几个英国人至何斌府中,摆下了两桌酒席。当时西方除了贵族之外,哪有什么饮食文化了。一群军官成天啃面包抹黄油

  ,弄点鸡啊牛的,也只管吃些糙肉罢了。哪有中国饮食那般丰富多彩,不但有味,还讲究色香形。那何斌最爱享受,家中资产无数,聘的厨子都是省内有名的名厨,做出来菜精致可口,色香味俱全,吃的一群洋鬼子鬼哭狼嚎,连声赞好。

  那劳伦斯与艾丽丝自坐在张伟何斌等人一桌,因与主人一桌,那劳伦斯却比手下收敛了许多,尽管如此,仍是手中挥舞着张伟特地令人准备的汤勺,风卷残云一般大吃大嚼,何斌初时还想与此人拉拉交情,见他吃的如此投入,也只好做罢。只得频频举杯,向诸英人邀饮,心中直觉得这些洋人实在是蛮夷之邦,身为军官连顿好吃的也吃不上……

  张伟其志到不在吃上,一门心思想与美女搭讪,可惜艾丽丝亦是一心享用美食,见张伟说话,便只嗯哼几声,弄的他气闷无比,心中无奈,却也不敢太过勉强,若是弄的美女生厌,那可未免得不偿失了。

  一席饭吃的宾主尽欢,直到子夜时分,方才兴尽而罢。当下就在何府安置了这些宾客,张伟向何斌道一声有劳,便自出门坐车回府,自有那飞骑右卫随扈跟从,鲜衣怒马护卫张伟而去。

  张伟虽只小酌了几杯,这会子头到有些晕,半倚在车内座位上,心下不住盘算:“外部的事情现下到还顺利,这些英国佬知道大明政府不会与他们合作,象刘老香、郑芝龙这样的巨盗也不会把他们看在眼里,也只有我这个新兴势力会与他们合作,帮他们进入南中国海,打下地盘。哼,没准将来他们势力稳固了,第一个想铲除的就是老子,不过到那时老子羽翼已丰,谁铲除谁可就说不准了……

  只是这内务,现下可是糟糕的很。难怪后世有言,一个中国人是条龙,一群中国人是条虫,原本这台北人少,到也没有什么事端可生。现下人多繁荣了,麻烦也随之而来。看来之前的有些设想还是太过理想化,中国人在公事上懒而自私,不肯出头,不肯出力;在私利上到是勇字当头,悍不可挡,往往两个村子为了地界就能出动数百人械斗,可国家面临侵略,人人都成缩头乌龟,要不然一亿多人的大国,怎么就让一个百万不到的小民族侵略成功了呢……”

  想到此处,张伟脑中猛然一亮,:“械斗!村与村,族与族的械斗……”

  “呵呵……”,张伟在车内冷笑几声,如何铲除盘根错节的宗族势力,心中已有定数。

  “不过此事不可太过操切,若是做的太过明显,让人察觉了,那还不如调几队镇远军,直接捕来杀了干脆……人才难得啊,这种事情要是有一个阴影毒辣的家伙帮我来做就好了……陈永华这类人不好招用,不过找一些阴毒小人用来做耳目打手,应该不难,便寻几个积年老吏,来操办此事……”

  想到此处,车子陡然一震,张伟正想的入神,却是不曾提防,人被震的猛然跳起,头顶撞在车顶,头部顿时剧痛不已,将手往头顶一摸,已是撞起一个老大的疙瘩。张伟怒道:“老林,你要死么,怎么驾的车!”

  那车夫老林委屈应道:“爷,不是小的不小心,这转角处突然窜出来一个醉汉,小的只得将缰绳一拉,撞了爷的头,小的实在是该死。”

  张伟心中一阵气脑,自从这台北人口渐多,种种无赖游民、醉汉流氓也随之而来,这些人在内地来台之前,也信誓旦旦要来台垦荒,来台之地却将划给的田亩抛荒不理,自已只顾每日胡混,给来台的富商做打手,帮闲,每日混些活钱便跑去胡吃海喝,也有不少混不到钱,整日睡在街边的,还好这台湾温暖,到了冻不死他们。

  张伟与何斌早就对这些人头疼不已,不过这些人又不做奸犯科,平时里小打小闹,也犯不了什么大罪。捕了又放,放了又捕,就如那肥猪肉一般腻人,却一时又寻不到好办法解决。若说将他们运回内地,却又怕他们在内地生事,日后再去招募人手又起麻烦,当真是头疼之极。

  当下听说又是深夜不归的浪荡醉汉,张伟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来人,将这家伙拖下去用鞭子狠狠的抽,直抽到他清醒为止。”

  身边的飞骑卫一声暴诺,将那倒霉鬼拖了下去痛打,耳听得车窗外传来一阵惨嚎,张伟面无表情,心道:“二十余年后国家将亡,秦准河上仍是夜夜苼歌,无心无肺至此,打死也是活该。从今而后,我的心该当狠起来。不如此,恐无法荡涤这数千年来形成的颓风!”

  回到府门前下车后,张伟一只脚踏进大门,方想道:“只不过是一个普通醉汉,我想的未免也太远了,不过教训一下,也总归是好事。到是该如何将这些家伙治好,到是值得好好考虑一下……”
  当夜无话,第二日张伟早早至台北官衙,与何斌施琅等人商量定了,决定由施琅带着刘国轩,以及数十名有志于海上的部属,随着那群英国人却购买他们的战舰,并随船带回一些制炮工匠,海军及炮兵教官。

  因施琅来台后还是第一次出岛,张伟何斌一起亲赴码头送行。两个叮嘱半日,方看着施琅微笑登船而去。

  何斌咪着看着那帆船扬帆而去,叹道:“尊候脾气很倔,他独自出门,我很是担心他与人起什么争执。”

  张伟笑道:“他年纪也不小了,眼看已是秋天,待过了年又大了一岁了。更何况施琅自小便离家在海上闯荡,论起来,他也是历练出来的,也不比你我差什么。”

  何斌将手中折扇在掌心轻拍两下,叹道:“话虽如此,这一年多来他曾离我们这么远,不容易啊!我心里甚是不舍。”

  “廷斌兄,我来给你说段故事。却说我那老家甚是落后,总是受周围国家的气,因那些贼都是从海外而来,却说有一年,我国有一个大臣就奏请了土王,决定派一群少年去那海外求学,学兵法,学技术,学造船,以期有一日学成归来,能打败欺付咱们的那些恶人。”

  “喔,后来怎么样了?”

  “咱们那儿却是与福建这儿不同,这边的人肯出海,敢出门。咱们那边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又说那海外弃圣绝智,是蛮夷化外之邦,让孩儿出门,等于是羊入虎口,一去便回不来啦。因此那富贵人家打死也不肯让孩子去游学,一般的小户人家也舍不得将孩子送到万里之外,那大臣原打算招些好人家的孩子,最好是读过书知道礼义的,谁知道竟然招不到!”

  “志华,你有所不知。咱们闽人虽然肯出海,敢出海,也是生活所逼,活不下去才想到闯南洋,志华,闯啊!闯不好,便是死!”

  “廷斌兄,所以后来那大臣放低标准,专找一些贫苦无立锥之地的人家。那些人家的父母却也心疼儿子,只是大笔的银子拿上前来,一想儿子在家呆着是饿死,现下有机会出门闯荡,到也是个好机会,虽心痛不舍,到也肯放儿子出海。后来终于招到数十名少年,出海那一日那些父母皆到码头相送,一个个泪眼涟涟,心痛万分。可是终究在心里明白,闯出去生死未卜,坐困家中,却是必死无疑!”

  “我明白了,施琅也是家中贫困,自小便出来在海上讨活路。现下咱们这台北五镇也是要闯,不然的话,也是坐而待毙。”

  张伟将掌一击,道:“正是如此!廷斌,你人极聪明,需明白我们现下虽是一派繁荣模样,不过若不奋发图强,将来迟早有一日会受制于人,这大好局面,没准哪一天就断送在不思进取上了。不管对错,咱们都试上一试,就算败了,也败他个轰轰烈烈才好!”

  何斌笑道:“我只是有些不舍施倔驴,又不是说他出去不对,你到是这一番大道理来对着我。好了好了,日后你有什么举措,我总是跟随你后便是了。”

  两人相视一笑,离了码头向马车处行去,张伟双脚踩在海沙上,只觉舒适异常,眼见这一片海滩即将大变,忍不住捧起一掬,向何斌说道:“廷斌兄,一粒沙便是天涯,眼见得这海边就要换一个景象,这捧沙也不知道将何处去。数千年后,这沙或许还在,咱们肯定是不知何处去也。只盼咱们能做番大事业出来,也不负好男儿一生数十年。”

  何斌大笑道:“志华今日感慨当真是不少!”

  两人登车,张伟正吩咐人驾车回府,那何斌在自家马车上突然问道:“志华,你说那些少年后来怎么样了,你们后来可是凭借这些少年领兵打败那些欺负你们的国家了?”

  张伟一征,想了一下方苦笑答道:“那些少年学的当真不错,一个个都本事不凡,文可安邦定国,武可决胜千里……”

  “那后来到底怎么样啦?”

  “国家腐败,这些人回来后不得进用,一个个分散安排,虽有几个做出了一些事来,却无济于大局。后来咱们还是一直受人欺负啊……”

  何斌在车上叹口气:“和咱们大明差不多,国家腐败,贤人不得进用,小人盈朝遍野,这是什么世道!”

  说完不再做声,闷声进了车门,吩咐车夫驾车而行,行得数步后,忽听那张伟亢声念道:“边城儿。生年不读一字书。但将游猎夸轻□。胡马秋肥宜白草。骑来蹑影何矜骄。金鞭拂雪挥鸣鞘……”

  何斌凝神细听,却听那声音渐渐远去,便在心里暗念道:“儒生不及游侠人。白首下帏复何益。”

  那车夫将马一打,车轮辚辚,扬起一阵沙土,向那台北方向而去……

   张伟一回府中,便下令传召台北五镇镇首,宣布取消各镇镇首,事权皆归台北衙门署理,立村正、保甲,直接对台北衙门负责,各镇捕快、镇丁数百人亦直接划归新成立的台北巡捕营。

  其后数月张伟又有意去广东沿海招募了数千粤人来台,又特地将台北附近的肥沃熟田尽数分给了这些后来之人,凡粤人与闽人之间有争执,又令台北巡捕营偏袒粤人,打压闽人。因张伟本人素来不管官司的事,这些人到也怨不到他头上,只不过在背后说他用人不当。这数月来寻何斌诉苦的人络绎不绝,弄的他头疼不已,无奈之下,借口去福建查看生意,溜之大吉,任凭张伟施为。

  何斌一走,弹压闽人暴动的中间势力宣告消失,剩下的,便只等各族间暗中的运作阴谋了。

  北港码头早便募集了数千民伕日夜赶工,原来的渔村小港经过数月来一点一滴的建设,已然成为能停靠数百战舰的大型港口,其余的辅助设施亦已齐备,只待施琅回来,便可使用。

  诸事顺利,张伟心情自然愉悦。只是每日需到衙门坐班,实在令他有些痛苦。可惜苦无可以代劳之人,也只得每日早起晚归,劳累不堪。

  这一日张伟处理完甘蔗榨糖的事宜,又下令将樟脑装箱,好生看顾,正伸了个懒腰打算回府,却见台北巡捕营统领高杰步入大堂,向张伟屈膝行了一礼,道:“爷请慢走,属下有事禀报。”

  张伟笑道:“可是又有打群架的?上次就吩咐你只管捕人便是了,何必又来回我。”

  那高杰却是陕西米脂人,原是李自成手下悍将,连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因与自成是同乡,出入内堂自成都不曾提防他。谁料李自成的老婆尹氏看上了高杰,那高杰也是胆大,就么这与李自然的老婆私通款曲起来,绿油油的顶帽子,就那么戴在未来的大顺皇帝头上。后来因怕自成发觉,干脆便投降了明军。他人品虽是不堪,作战到是勇猛非常,累次立功,官儿越做越大,到明末时已是做到了总兵。与黄斐、刘泽清、刘良佐并称江北四镇,统兵三万,受史可法节制。与其余三镇总兵一样,高杰也是骄纵不法,纵兵荼毒乡里,后来在徐州被人刺死,一生之中可谓臭名昭著,死后还遗臭万年。

  张伟数月前便寻访一些历史上知名的暴虐阴险之辈来做为鹰犬,仔细思量之后,便派人去陕西寻访招来了罗汝才与高杰二人。这二人此时尚未随高迎祥造反,只是米脂一个普通农夫,见有人捧着白花花的银子来寻他们去做事,当下心花怒放,哪有不愿意的道理。来台之后,

  张伟便委派高杰去和那些积年老吏学习刑民捕盗之术,只不过两月有余,便委了高杰做台北巡捕营的统领,那高杰感激涕零,对张伟交办的事情尽心使能,卖命的紧。张伟对他也极是满意,只是交待何施各府,不得让高杰进入内堂,到时候一不小心给谁戴上顶绿帽子,那可就赔本的很了。至于李自成张献忠之流,张伟是绝对不会招用的,将来大旱,就指望这些人搅乱腐朽的明朝江山,现在就招了来,谁知道没有这两个灾星,那些农民起义军是否能搅起大浪来。

  那高杰虽身高体壮,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又是浓眉大眼,人显的极是忠实可靠。不过到底是本性有些问题,见张伟问他,便侧身一飘,碎步移到张伟耳侧,就要侧耳说话。

  张伟哭笑不得,说了这厮数次,不要这么鬼祟,可此人当真是骨子里带来的阴险做派,每欲要事,便要张伟“附耳过来”,见高杰的嘴唇蠕动,就要与自已的耳朵做亲密接触,张伟一扭头,喝道:“所有人等都给我下去!高杰,你也下去。”

  高杰见张伟如此举措,心下却是委屈的很,只觉得眼前这位爷平时里出手大方,办事果断,眼力手腕无一不是一代豪雄风范,只是不肯让人近前亲近,却是有些娘娘腔。又立法下令所有人必须用青盐涮牙,高杰自小就不知什么是涮牙,心下也对这涮牙之令不满的紧,不过拿人钱财,为人卖命,每日里高统领也不知道察了多少人的牙齿,到也是早就习惯每日涮牙,口臭早已不见踪影,张伟却仍是如此排斥,唉

  当真是白壁微瑕,令人遗憾。

  张伟却不管高杰肚子里正在腹诽,见堂上诸人都已退下,乃问道:“高杰,又是什么事情,要这么惺惺做态。”

  “回爷的话,前儿个向爷禀报过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哦,他们忍不住啦?”

  “是啊,昨日和今日闽人与粤人又打了几架,属下一律责罚闽人,宽纵粤人,他们很是气不过,属下安排在闽人中的细作已发觉那些大族族长们聚会了好几次,眼见是要动手了。”

  “罗汝才那边怎么说?”

  “今天正是才哥派人来向属下通报,平素里镇远军内与台北镇上同族来往较多的,这几日情绪不稳,行为异常。”

  “很好!这差事你们两人办的不错,将来爷不会亏待你们。现下要记住,一定不能打草惊蛇,待他们同粤人动了手,咱们再去弹压。切记,此次不能宽纵粤人,要两边一同办理!”

  “是,属下明白,这就下去安排人手准备。”

  张伟挥手令高杰退下,心中暗道:“毕其功与一役,此次事件过后,这台北再也不能有人对我掣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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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8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二十九章 官学

  “秦法严苛,禁民私斗。又赏军功以爵,制度严明,上下垂一,是以人民勇于公战而怯于私斗。秦军之强,甲于天下矣……

  秦法缜密,民者借官家之牛,要称其重量,还牛时若牛瘦,则民比价赔付。农时耕种,何时播种,何时施肥,皆有律令施行,无有敢违者。律令所定,无不正合农时,是以秦土之肥沃,秦稼穑收获之丰,远过于六国……

  秦法尚廉,律令官不得受民礼,概因无法确定自愿与被逼,官一旦受民礼,不论礼之轻重,一律受罚,是以秦国无贪吏……

  汉室之后,法纪废驰,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儒家又有亲亲之说,于是王候贵戚除造反外,其它皆可议也。后世有八议:议功,议爵,议亲……,是谓王子犯法,不与庶民同罪。千载而下,未有不灭

  之朝,未有不败坏之吏治,历朝历代,皆先治而后坏,其兴也忽焉,其亡也勃焉……律令之坏,坏在用人,而人不治,则归于有法不依,如此循环,国家安能不败?民心安能不乱……”

  张伟在窗外听着陈永华的语调越来越高,语气越来越激烈,便大笑道:“复甫兄,别把孩子们吓坏啦!”

  陈永华转头一看,见是张伟在外,也一笑道:“志华,这一说课,想起大明的现状,由不得不气,语调便一下子激烈起来,这可怪不得我。”

  又向台下一群年纪十三四的孩子们挥手道:“散学啦,回去好好想想,今日的课题便是:为何中国无强盛过百年的朝代,写下策论,明儿交上来。”

  说完将手中书本一抛,先行踏出门来,向张伟笑道:“志华,你这大忙人怎地有空来寻我,怎么,又是手痒想来输棋了?”

  张伟鼻中一嗤,冷哼道:“复甫,上次好象是你输了吧?”

  见陈永华还要辩驳,张伟将手一摆,道:“复甫,咱们不争这个,今儿来寻你,可是有事要与你商量。”

  “什么大事值得你这大当家的跑来?”

  “又取笑我!好了,不和你生这闲气。此次我来,是要与你商议这台北官学的事。”

  “喔?这官学怎么了,现下不是办的好好的么。”

  台北官学由张伟首创,何斌施琅等人全力赞同,在台北诸事未定之际,便开荒制砖创建官学,所有在台之人,皆可送子入学。古中国人是世界上最重教育的国度,概因科举制度可使贫门小户一跃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读书等于发财,教育自然成为重中之重。富贵人家有家学,有私人教授,中产之家可以去知名的书院负笈求学,于是各种书院也大行其道。至于贫门小户,也可以少花几个钱,去宗族合力办的小私塾中求学。

  来台之人尽管皆是闽粤最贫困的农民,对于让孩子入学读书也是开明的紧。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来岁的小孩也顶半个劳力,但念书求个出身,将来就算中不了科举,到底也算留有一丝希望。只可惜张伟办学的宗旨着实让人失望,一不讲四书五经,二不开讲千家诗百家姓,成日价除了认生字,就是史书,律令,要么就是诗词歌赋,有用的东西一样不讲。后来居然还开了算术课程,这百姓家里铜子儿也没

  有几个,要学算术做什么?学那么久算术,到不如去商号里做学徒,又能学做生意,这算术也自然学的会。最大逆不道的居然是张伟鼓励女子入学,虽说是男女分班,到底有碍纲常,百姓虽穷,却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故而这官学人数越来越少,张伟虽采取了种种措施,现下这官学也只留有百来名学生,都是最早随张伟来台的下属,实在拗不过面子,家里又不缺孩子做事,便只当让孩子来官学嬉笑游乐罢了。

  张伟在前一阵子手头稍微宽松后,便拨了数万银子扩大修葺了台北官学的校舍,整个官学占地数百亩,有上好水磨青砖搭建的校舍数百间,又花钱从内地购买了上万册的书籍,便是当时最著名的白鹿书院,在规模上也比不上张伟这台北官学了。只可惜学生越来越少,整个官学内空落落的,除了十余个聘请来的老师,就只有大小不一的百余名学生。

  张伟与陈永华此时漫步在官学操场内的草坪上,夕阳西下,照射的草地一片金黄,现下正是孩子们散学回家时分,宽敞的学校大门稀稀拉拉跑出了百来名高矮不一的学生,其间有十来个女孩,一晃眼的功夫,便自都不见了。

  张伟苦笑道:“复甫,现下的模样,怎么能说这官学办的不错?”
  陈永华沉吟片刻,答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这农家一个半大小子也是个好劳力了,你这官学又不肯教人八股,让孩子识些字,不做睁眼瞎子,也就罢了。这到也强求不得。”

  看了一眼校舍,又笑道:“志华有心,弄了这么大的校舍,现下明珠暗投,有些恼火到是真的。只是这办学又不是拉壮丁,没听说过强迫的,也只好如此啦。”

  张伟冷笑道:“复甫,这千古闻所未闻的事情,此次我也要做上一回了!”

  陈永华吃了一惊,急道:“志华,你不会想强令学生入学吧?你有所不知……”

  张伟打断陈永华的话头,道:“我知道,现下已有不少人对我不满。眼下这闽粤之人内斗,也说我用人不当,那个高杰处事不公,把两边争地界,争田土的打群架的事都一股脑的推到我头上。”

  又恨恨道:“复甫,我现下是明白了。民智未开,人心自私,得利时皆言你好处,一有不足,你纵是有万般好处,便断然将你骂的狗血淋头。振臂一呼,万民拥戴,那纯是狗屁!”

  “志华,你这般说却也是偏激了。这台北之人提起你来,大多数皆念你好。纵是有小小不满,也只是嘀咕几句就罢了,你何苦如此生气。”

  “哼,复甫,有些事你不知道,现下也不方便和你说。咱们只提这官学之事吧!”

  “也好,志华打算如何办理?”

  “我先向你透个风。过一段时日,待我从内地请的老师都到了,这台北五镇所有七岁以上,十五以下的孩童,不论男女,都得给我来上学。至于说孩子在家能帮忙做事,我到也不亏待大伙,凡家中有子女来官学念书的,五年免赋的租约,都给延长一年,这总说的过去了吧?”

  “嗯,这很说的过去了。如此一来,只是这强迫入学,若是人家不依,志华你总不能派兵到人家里硬抢吧?”

  “哼,这到不必。凡不听令者,从即日起交纳田赋便是了。若还是不愿,收回田亩,自谋生路去吧。”

  “我怕你这一来,日后无人敢来台北谋生,你这大好基业,有断送的危险!”

  “笑话,复甫兄,何廷斌也是如此说。你们却不知,这大明朝政日渐腐烂,大陆饥不择食之民将越来越多,我这里有上好田产,不收赋税,又没有差役地主整日上门欺凌,世外桃源不过如此吧?放心,若是现下我能去内地大举招人来台,一年数十万民可得。只是现下有郑一在澎湖,荷兰人在台南,我不便如此大张旗鼓罢了。发展太快,恐招人忌啊!”

  “如此我便放心了。只是这官学日后教课,仍是如此么?”

  “不,复甫,现下咱们教课的课程都太随意啦。我的意思,按唐朝的先例来办。咱们分进士、明经、明算、明律、明史、明射分科,选择专人分类教授,可以收事半功倍之效。”

  “这进士、明经我到明白,明算想昨是学习算术之学,明史明律,想必是史书和律令条文,这明射是什么?我到记得,唐朝科举,没有明射这一科吧?”

  “嘿,复甫兄,这明射是我后加上去,伪托唐朝而已。孔子当年,六艺中驾与射他老人家学的一样不错。听说孔圣本人,也曾赶过马车,射术和剑术都差强人意。孔门弟子中,子路也是剑术高强之士。汉唐至宋,都不曾禁国人携带刀剑,北宋时曾有禁百姓携带刀剑之争,后来那宋朝皇帝还是遵六艺之说,不曾禁止。是以汉人并非柔弱之族,直至蒙人侵入中国,因怕咱们中国之人谋反,是以禁止民间拥有武器

  ,大明赶出蒙人之后,却没有去除旧弊,是以嘉靖年间,数百人一股的倭寇都能横行数州,杀害我大汉子民数万人,乃至攻州掠府,朝廷竟然没有办法!若是在汉唐之时,随便召些武勇之士,也能将这些倭人尽数砍翻了事。是以我私下计议,一定要办这明射一科,到不是射箭拉弓,我给这学校送来几十杆火枪,让学生学习火枪之术,还要跑步,强身,学习技击,总之不能让中国之人都是些只会捏锄头不问外事的病夫。”

  张伟一口气说完这么许多,心中激动,脸颊涨的通红,只是将双眼看着陈永华,看他却是如何说法。

  陈永华却是没有接话,只将眼看着远方,张伟一阵失望,以为他不赞成自已的说辞,心中叹一口气,暗道:“人道陈永华是明末诸葛,想不到见识也不过如此。”

  因如此,便意兴萧索道:“复甫,我知你一时想不通,咱们日后慢慢商量吧。”

  陈永华闻言奇道:“志华,谁说我不赞同了?我只是在想,你这番话大有道理,明朝军队疲弱,固然是将不知兵,文官领军,但这兵士不强,也是主因。现下你有这般的妙想,为何不办一学校,专授这技击、枪术,排兵步阵之法?若是如此,将来过上几年,这镇远军就是没有岳少保那样的盖世名将,却也是济济一堂的能征善战之士,岂不妙哉?”

  张伟听得陈永华如此说,心中大喜,握住陈永华的手笑道:“复甫,你真乃当今卧龙也!”

  陈永华连声逊谢,道:“我怎敢当此美誉!志华,你当真是羞杀我了。这台北五镇举凡种种措施,哪一样不是你首倡而成,我与廷斌兄、尊候兄一提起你来,都是佩服的紧。”

  张伟到是不敢谦虚,只嘿嘿一笑,便转移话题,说道:“复甫,你适才说的那些我确实也想过,不过眼下还不能做。”

  “那又是为何?”

  “现下镇远军的几员大将,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将才。将军是打出来的,到不一定要念书。不过日后镇远军规模扩大,这中下层的人才,却是难得的很,这便需要军校教养了。不过眼下这镇远军内的军士大多是年纪已大,现下再让他们读书识字,学习兵法,已嫌太迟。还是要从台北五镇中的少年子弟中选取人才最好,是以现下在教这些孩子读书读书之余,就让他们学一些,待过上几年,选取其中人才送入军校,那就是水到渠成啦。”

  见陈永华面露赞许之色,张伟又笑道:“复甫兄,你不愿出头露面为我办事。我到也能理解,你那老父还是一门心思想让你去大比,现下复甫能帮我来教书育材,我已是感激不尽啦。更何况复甫兄的课讲的当真精彩,今日一讲,只怕那些孩子的眼前已是另一番天地啦。”

  陈永华笑道:“这些还不是日常咱俩闲聊,你断断续续同我讲的。我只不过整理一下,贩卖的还不都是你的货色。”

  “复甫,我也不兜圈子啦,这官学扩大,必得有人负责。别人我难以放心,复甫兄大才,可否愿意为这数千学子尽一下心力,待将来桃李满天下,复甫你居功至伟,可远在我这只出钱不出力的土财主之上了。”

  张伟原以为陈永华必然要推辞逊谢几句,谁料张伟话音一落,陈永华双目放光,两掌一合,道:“志华,我这一生不求闻达于诸候,也不要在庙堂上勾心斗角,教书育人,为华夏造英才,吾有何憾,吾有何恨?此番不需你相劝,我也要担当这个责任,只盼上不愧天,中不愧你,下不愧这些学子,庶己如此,便不是草木一秋。”

  张伟心中感动,一时却说不出话来,只得将双拳抱住,向陈永华深深一揖,自今日起,他方明白中国文人中伟大朴实的一面,只是在心里暗叹道:“太少了,太少了啊,想起洪承畴,钱谦益,在清军大军压境,仍然内斗不休的江南复社众才子……相差的太远,太远了。”

  陈永华在原处向四周眺望一圈,方回头向张伟道:“志华,按你的设想,现下这校舍却又嫌小,住的近的,散学自然回家,可现在这台北五镇方圆也数十里了,若是离的远了,还需提供住处,那学习火枪和强身术的操场,需要和读书的校舍隔开距离……”

  “一切都依复甫兄归划,我这里是要钱有钱,要人给人,教育乃国之大事,一切都拜托复甫兄了!”

  见陈永华再无异议,张伟又道:“只是要提醒复甫兄,这官学要的是人才。那明经科是为了培养学术人才,我送复甫兄一句话:强健之体魄,自由之思想,身不强人陨身,思想钳制则人失其魂。请复甫兄牢记。”

  陈永华点头称善,赞道:“志华,你这话说的太过精彩!若一切都依圣人经传中所言,那万世如一就如一潭死水,有何生趣可言,自由之思想,此语精妙之极!”

  “还有,进士科由明经科升上,学习的都是时务,写的是国事策论,我送复甫兄一句话,做为进士科的训导格言罢。”

  “谨受教。”

  “怀疑即一切。”

  “此话何解?”

  “怀疑圣人,怀疑政府,怀疑父母,怀疑师长。怀疑道德标准,怀疑这世间一切的约定俗成的行为规范。”

  “这又是何解?”

  “一件事情在你我看来,可能是正确无误的。比如这妇人缠小脚,但在洋人看来,就是残忍不人道的。一件事物很可能会有无数种看法,任何人都会认为自已的看法是正确的。所以进士科的学子们,首先要知道,并不是眼前看到的东西以及自小受到的教导便是正确的。用怀疑的眼光看一切吧,然后用自已的心体悟,最后才坚持自已的结论。”

  “复甫兄,我要的是人才,不是奴才,即便是这些学子将来连我也怀疑了,也是值当的。

  张伟在心中暗叹:“自已为了创基立业,不得不在这岛上实行铁腕统治,孩子们却要接受最自由最民主的教育,这到也矛盾,不过为了将来中国不至于走回老路,现下播下火种,以待将来吧。”

  两人谈谈说说,不知不觉出了官学大门,眼见天色已晚,张伟正要邀陈永华去自家用餐,却见那高杰与罗汝才快步飞奔而来,神色惶急,见张伟与陈永华正站在官学大门处,便如同见了救星一般,面露喜色,那高杰三两步跑到张伟身边,低声向张伟道:“爷,消息来了,他们今晚动手,林、黄、蔡、郑四族动手,出动了一百多个村子的健壮男丁,足有一万多人,现下人已慢慢聚集在新竹镇外,待人齐了,便要和客家佬狠狠火拼一场。”

  张伟向罗汝才问道:“汝才,镇远军那边情形如何?”

  罗汝才答道:“回爷的话,有百多名兵士想持枪去助战,汝才已将他们监控起来,只待一有异动,便可捕拿。”

  “很好,你们做的很好!”

  张伟转头向身后随从的张瑞令道:“派人去知会张鼐,张杰,令他二人率飞骑左、中两卫禁跸台北镇,张瑞,你亲回我府里持我的将令,随同罗汝才一齐去令施琅率金吾卫两千人肃清东安西定宁南等三镇,施行宵禁,一定不能让镇上起乱。令周全斌刘国轩等人带神策、龙骧两卫,随同飞骑右卫与我一齐去平乱。”

  “是!”

  张瑞等人领命打马狂奔而去,张伟自领着高杰等人匆匆向台北官衙去了,只留下满腹疑云的陈永华,见张伟胸有成竹,指挥若定,陈永华不禁在想:“怎地他好似早已知道会有这场大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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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9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三十章 械斗

  张伟与高杰匆匆回到台北衙门,却见那张鼐张杰也正自带兵赶来,两人对高杰的人品很是瞧不起,见张伟与高杰同来,只跪地向张伟请了个安,脸上便再无表情。

  张伟却也无暇顾及手下部将是否暗中是否不和,急步到堂上坐了,便问那高杰:“高杰,此次暗中煽动械斗的各族族长和那些平日里不安分的,都掌握行踪了?”

  “是,他们都不会在场,想撇开干系,属下早就查的一清二楚,各人躲在哪儿,属下都暗中派人围住了,只待一会子爷下令,便可一网成擒!”

  “很好!”

  张伟面无表情,只是嘴角略紧了紧,便命道:“现下我就发下牌票,你领着巡捕营的人去一一捕人,不可有一人漏网,若是跑了一个,你高杰便顶上去!”

  从现代回来明末两年,此番他首次下定决心要大开杀戒,乱世用重典,虽然心内仍有些不忍,却也顾不得了。

  高杰自然将胸脯拍的山响,他对这差事到是欣喜的紧,当下领了牌票,带了人去拿人去了。

  张伟见高杰兴冲冲出门,方向张鼐、张杰二人道:“过一会子便是鸡飞狗跳,无数百姓家中会冲进凶神恶煞般的捕快,吆三喝五,铁锁拿人。于是老者慌,少者哭,原本是安乐祥和之家,瞬间便成人间地狱……”

  见二张面露不忍之色,张伟将嘴一撇,嗤笑道:“你二人也是从刀头上滚出来的,怎么,现下听了这些,便狠不下心来了?”

  张鼐辩解道:“爷,到不是狠不下心,只是你一刀我一枪的,张鼐绝没有二话。现下去捕杀这些乡亲父老,张鼐实着是……”

  “你们昏聩!”

  张伟恶狠狠的盯着张鼐,咬牙道:“你们可知有多少人觊觎这台北富饶之地?又有多少人想赶跑我们,然后自已称王称霸?你道这些原来的镇首,族长,都是因为不满粤人占地才发动械斗的么?呸!他们一直不满我张伟,又眼红我这大好基业,你当他们身后没有人支持么,这镇上有多少富商成日里就做着白日梦呢!我有种种善政要施行,偏他们鼓动乡民不满,成日介在我背后捣了多少的鬼,这些人,好比是脓包,不挤,我身上不得安稳。”

  说完无所谓的一笑,又向二张道:“自做自受吧,各人的账,各人自个儿来填,你们不管抓人的事,这种事,自有高杰去办。你二人带着飞骑左中两卫,缠压这台北一镇,无论如何,这镇上不能乱,若是稍有差迟,我想饶你们,军法却不容情。”

  张鼐与张杰对视一眼,向张伟躬身诺道:“末将只听将令行事,若有疏怠,愿以项上人头赎罪!”

  张伟知二人尚难释心结,当下也不管不顾,只是低头沉思,堂上灯火一明一暗,各人脸上都是阴晴不定,猛然有一只猫跳过,竟然将堂上三人都吓了一跳。

  直待听到街上传来囊囊靴声,数千人的皮靴踩在地面,张伟竟觉得面前木案有些颤抖,显是那兵营中的镇远军大队已然到达,待那靴声停止,里面却也是听不到一点声响,数千人于外列队,竟然无有一人敢私语者。

  众人又听到有皮靴声向大堂而来,行走之人显是身披重甲,身上的铁甲环片撞在一起叮当做响,不一会,便看到周全斌前行,身后众将紧随其后而来。

  周全斌见张伟端坐堂上,便将身一跪,双拳紧抱,向张伟大声道:“末将周全斌,奉将令而来,愿受调遣!”

  身后诸将亦随同周全斌跪下,听到此处,也一同喊道:“末将愿受调遣,万死不辞!”

  张伟大笑道:“有诸位将军襄助,这台北还有人能做的起怪来?周全斌听令!”

  “末将在!”

  “命你速带神策卫隔断闽粤两边民众,不准他们接近殴斗,非不得已,不准开枪!”

  “末将遵令!”

  “刘国轩,命你带龙骧卫埋伏两边,不带火枪,各人手持木棍,待我令下,便冲散闽人乡民。”

  “这……末将遵令!”

  “其余各人,待神策卫隔断两边,随我一同率飞骑右卫先去劝退粤民。”

  周全斌领命后,率神策卫先往新竹方向赶去,张伟却不动身。直等了半个时辰,刘国轩等人正在诧异,只见那高杰疾冲入堂,向张伟一抱拳,道:“事情全办妥了!”

  张伟闻言,将双手在案上一撑,一振而起,道:“诸位,现在可动身了,大家打起精神来,今晚之事能否善了,就看大伙的了。”

  众将闻言暴喝一声,随张伟一同出门,投入那无尽的黑暗中而去……
  台北冬季的夜晚尚有些寒意,周全斌却在夜风中流着冷汗。两千名的神策卫军士在这一万五千人的推挤大潮中,着实算不得什么。原本堤岸只需防一边的潮水,现下被一万多闽人和四千余粤人挤在中间的神策卫,只消浪花稍大一些,便足以被冲跨。

  若是张伟允许周全斌开枪大杀,这些手持锄、耙、叉的农人们,只消神策卫两千杆火枪的一次齐射,便足以吓跑。只是张伟适才下令,非万不得已,不准开枪。这“万不得已”的标准为何,张伟却是没有明说。周全斌只得自由心证。好在他明白张伟只是不想多杀,毕竟这些农人是辛苦从内地带来的,杀得一个,便少了一人垦荒,于是只是适才有十余闽人不听警告,竟欲冲上来抢枪,周全斌便下令开火,打死了这些不知死活之人。

  只是在数千支火把照射之下,那静静躺在地下的十几具尸体更加激起闽人一边的怒火,若是不忌惮火枪的威力,只怕这万余人在激愤之下发一声喊,便可在瞬间将两千军人组成的薄弱防线冲跨。

  饶是如此,仍不断有小股的闽人试图向前,稍微靠近军士的便用闽南语大声劝这些同为闽南人的士兵不要向乡亲开火,周全斌眼见属下军心开始不稳,心头惶急,面上却不是露声色,只不停传令,凡有接近者一律鸣枪示警,不听者仍然击杀,暂且算是稳住了阵脚。

  周全斌端坐马上,面沉如水,看着四周如潮水般的乱民,心中只是在想:“今晚之事,恐难善了,只怕我这双手,要沾满百姓的鲜血了。”

  待张伟率人赶到新竹镇外,离人群尚有数里便可听到鼎沸的人声,朦胧月色下隐约可见不远处的火光,张伟向身后诸人笑道:“好大的阵仗,想不到我的镇远军第一仗不是和外人打,到是用来弹压内乱。”

  见身后诸人面色尴尬,张伟又道:“这也没有什么,内乱不止,何以攘外。大家放心,今晚与前番平郑氏遗民之乱不同,这些乡民都是我的子民,老子辛苦从内地把他们弄来,不是用来让你们练枪法的。该杀之人一个跑不了,不该杀的,我也不会胡乱杀人,你们当我是董卓么。”

  面色一沉,又道:“这些人便是都杀了,也不足惜。现在拿枪弄棒的威风的紧,要真是有什么外患来袭,只怕溜的比谁都快。”

  当下不再多说,双腿一夹,纵马向那火光盛处驰去。身后的飞骑右卫皆是精选的武勇之士,张伟又不惜血本从内地买了马匹,这些飞骑身着仿唐明光铠,手持绣春刀,,数百骑随着张伟一齐向那火光处奔驰而去,马蹄声如雷,刀光在月色下映射出无边的寒光,声势远比两千神策卫更加慑人。

  转瞬之间,这三百骑便已冲到场边,张伟一马当先,向周全斌将旗处骑去,因见情势危急,便转身向身后张瑞令道:“你们不要跟来,各人纵马绕骑一周,将离的近的赶开,若有抗拒者,立斩!”

  张瑞一声暴诺,自领着三百飞骑飞奔向那靠近的闽人而去,铁蹄阵阵,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威势向那些冲在前面的乡民冲去。

  张伟却是不管张瑞等人,自顾冲到周全斌身前,那周全斌见张伟赶来,直如皇恩大赦一般,喘了一口大气,向张伟道:“爷,您总算来了。全斌眼看就要顶不住了。”

  张伟冷哼道:“全斌,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这点场面你就慌了?”

  “爷,您下令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全斌知道您是不想多杀人,但这闽人现下情绪激动,全斌又不敢下令全部开枪,只怕不一会功夫,场面就控制不住了。”

  “以暴制暴不好,不过有的时候,暴力实乃制乱之不二良方,全斌你看,那些愚民可不是退了。”

  周全斌转头一看,果见在那三百飞骑卫的冲击下,叫嚣着向前的乡民已被迫退后,有那些腿脚稍慢的,直接便被马蹄踩踏在地,拖拽之下,惨叫连连。眼见得就是不死也去了半条命,那些适才还勇不可挡的乡民见得如此惨状,心内大骇,往后逃的脚步却又加快了几步,不消一会功夫便跑回了大队。只是在靠近神策军士的场边又多躺下了十几人,到也不知是死是活。

  张伟赞道:“张瑞这差事办的不错。没有动刀便吓跑了这些人,很好,很好!”

  又听得那些跑回大队便开始破口大骂的乡民,嘴角一撇,笑道:“难怪人都说人多胆壮,这些人适才还嫌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现下又是勇字当头了。”

  待张瑞领着人返回,张伟便吩咐周全斌道:“现下这边暂且无事,他们一时半刻不敢再向前了,你稳住阵脚。我先过去将粤人劝退。”

  “全斌知道,爷请小心。”

  张伟纵声大笑道:“有这些虎贲之士在我身侧,我有何惧?”

  又向面露自豪神情的飞骑卫们道:“随我来!”

  那数百人一齐暴喝道:“听爷的号令!”

  张伟将手一挥,当先而去,身后马蹄声隆隆,三百飞骑又转向那数千粤人方向驰去。
  那粤原本也不敢与两倍与已的闽人争斗,只是这数月来一直得到官方明里暗处的支持,气焰渐长,又知道后退必吃大亏,是以虽人数远少于闽人,到也是喝呼叫嚣,声势也是不凡。

  待张伟冲到近前,那些粤人因见张伟身后的飞骑卫适才踩踏闽人的残酷,各人均吓的脸上变色,虽张伟身边的卫士大声呼喝,令人上前来答话,一时半会尽然无人敢靠上前来。

  张伟颇是不耐,乃吩咐左右不要跟上,自纵骑又向前一点,喝道:“你们中推举几个能说话的,快上前来。”

  那粤人面面相歔,因知张伟是这台北之主,见他一人孤身上前,众心乃安。当下讲议一番,却上来了几个五十左右,面目黝黑之人,张伟见各人手上都是老茧,心中暗叹:“贫苦至此,还要内斗,当真是……”

  面情上却是不露声色,只向那几人问道:“你们几人,可做得了主?”

  那几人都陪笑道:“这台北自然是您老做主,小的们怎敢。”

  张伟笑道:“你们到会说话,不过现下可不是卖皮子的时候。一会耽搁久了,那边冲了过来,我可护不你们了。”

  “爷说的哪里话来!难不成在这台北,还有人能翻的了天,只要爷一声令下,这些个贼还能活的过今晚?”

  张伟一眼看去,却见是那五人中个子最矮的一位,正在舌灿黄莲,口口声声劝张伟下令大军平乱,杀光那些闹事的闽人。

  张伟见他唾沫横飞,嘴巴一张一合间,露出满嘴的黄牙,心头一阵厌恶,到也不好发火,乃笑道:“这老者,你这几天没涮牙吧?”

  那老头儿一楞,显是没料到张伟会如此说,半响才吭哧道:“回爷的话,小的这几天太忙,又没有到镇上去,却是忘了。”

  “忘了?我下令的事你们全然不当回事,正事都忘的一干二净,现下杀人的事,你到是忘不了!人家便没有父母妻儿了,你满嘴杀杀杀,很好,现下就把你架到那边去,让你去杀个痛快!”

  那几个见张伟如此发落,各人均吓的魂不守舍,一齐扑通一声跪下,求饶道:“求爷饶恕,小的们再也不敢不涮牙了。”

  张伟哭笑不得,只得摆手道:“都起来都起来,咱们还是说今日之事。现在我的意思,你们粤人都退回去,各人关好门窗,都睡觉去。你们可依?”

  那几人半响方爬起身来,听张伟如此说,各自都面露难色,半响方有一人大胆道:“回爷的话,我们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这闽人欺人太甚……”

  张伟怒极反笑:“当真是混账话。这平日里对你们照顾还少么?怎么,现下得了便宜卖乖了?很好,我这便令神策卫让开道路,让你们两边打个痛快,死上几千人,你们便舒服了!”

  那几人听张伟又大发雷霆,又见那三百飞骑在张伟身后虎视眈眈,无奈之下只得回话道:“小的们自然愿意息事宁人。现下就去劝大家伙回去便是了。”

  张伟却又道:“平日里对你们关照太多,反弄的你们恃宠生骄起来。你们仔细听了,我知那高杰对你们多有照顾,现下我告诉你们,日后凡闽粤之人再有争端,不分谁对谁错,我一概处置,传话下去,都给我小心了!”

  见那几人唯唯而退,回到大队中大声劝解一阵,那粤人队伍便开始后撤,张伟方又回头,向闽人阵前驰去。

  却说那闽人因见粤人后退,却又重新鼓噪起来,待张伟调马赶回,却又见大队闽人向前涌来。

  张伟怒道:“当真是不知死活!周全斌,令所有神策卫军士向天空放枪!”

  待周全斌一声令下,两千名军士皆将火枪抬起,就那一众闽人正往前冲的当儿,却听得山崩海啸般的枪声响起,当下各人都吓的魂胆欲裂,只以为对面的军士们得了命令,正在向自已开枪。虽不见枪子飞来,各人却都趴倒在地,双手掩耳,如入阿修罗狱中,心中直盼能过得了这一劫。直待枪声平息,尚且都不敢乱弹。

  张伟冷笑几声,乃策马向前,这一次飞骑卫却不敢怠慢,半步不离的跟在张伟身后保护。

  “你们听了,我是这台北之主张伟,知道你们受了蒙骗才来此闹事,我也不与你们计较,现下就都退下,我既往不咎!”

  一时间竟无人答话,张伟到也不意外,这些闽人中做主的人此刻正被押来,却如何有人能回话。

  当下也不再多言,只骑跨在马上,傲然看着身下的这些农人,只待高杰押人前来,到时便可消解这场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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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0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三十一章 立威

  张伟喊一通话后,见无人理睬,便冷笑一声,退回神策卫阵内,只留下张瑞带着三百飞骑镇守在前方,以防这些闽人靠近。

  周全斌见那些闽人阵中突然有数人往新竹镇内方向狂奔,便急忙策马至张伟身边,道:“那阵中突然有人跑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乱子,要不要全斌带人去追?”

  张伟笑道:“他们去寻主心骨去了,放心罢,寻不到自然会回来的。”

  因见不远处有火光闪动,又笑道:“高杰这厮若早来片刻,人家也省得跑腿了。”又向周全斌吩咐道:“高杰立时便要押人过来,需得提防那些人冲上来抢人,派人去向刘国轩发令,一见到有人向前冲,龙骧卫立时上去阻挡。”

  周全斌应了一声,便自去派人传令,张伟咪着双眼,看着那高杰带着巡捕营的兵士押送着上百人逶迤而来。

  那些闽人却也发现事有不对,一时又不清楚就里,只是两眼盯着高杰过来的方向,惊疑不定。

  待队伍稍近一些,众闽人顿时发现不对,铁链锁来的正是各自族中的族长、平时里受敬重的老人,当下众人大急,发一声喊,便向高杰处冲去,一时间数千人手持各式农具冲上前来,声势到是颇为惊人。

  堪堪冲了百余米远,却正迎上刘国轩带领的龙骧卫的两千兵士,身后又有如雷的马蹄声而来,显是适才凶神恶煞般的飞骑卫也追袭而来,众人慌了手脚,和粤人械斗还算是民间争斗,若是和这些兵士打将起来,那可便是造反了,一时间各人手足无措,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刘国轩却不待这些闽人主动进击,一声令下,两千名训练有素身强力壮的兵士举起事先备好的粗长木棍,劈头盖脸的向跑在前列的闽人打将过去,一时间棒子如雨点般挥舞下去,一时间便有数百闽人头破血流,“唉呀”一声,被打倒在地。后面诸人眼见这些兵士如虎似狼,凶横的紧,一时间各人都吓破了胆,转身向后跑去,却只得叫一声“苦也”,却原来是飞骑卫赶到,马蹄处处,又是踏倒不少时运不济的倒霉鬼,众闽人这才息了救人的心,忙不迭自顾逃命,饶是如此,仍是被打翻了上千人,一个个头破血流,只躺在地上,却是分毫不敢动弹了。

  那高杰却是机灵的紧,眼见这边打的热闹,他却率巡捕营的兵士拐了个大弯,总算是赶到神策卫阵中。见张伟正在阵中,快步窜到张伟马前,禀道:“属下高杰,带全部人犯赶到,无一漏网!”

  张伟点头道:“很好,将这些人带到阵外,我要训话。”

  高杰听命吩咐下去,一帮巡捕立时又拖又拽,将一干人犯拖到阵外百米处,那对面的人虽看到,却刚刚被打的灰头土脸,如何敢来相救。

  “你们大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有镇上有头有脸的大商人,今晚的际遇,自已在被逮之前,没有想到罢?”

  有一黄姓老人见张伟问话,梗着脖子道:“正是,就是在内地大明皇帝治下,也没有这般对待不曾犯罪之人。”

  见他开口,其余众老者便也纷纷开口:“正是,派兵士不问究竟,不分青红皂白拿人,哪家的皇帝都没有这么干过!”

  “暴虐之人,必无好报!”

  “手中有刀,便可随便杀人么,也忒不讲道理了!”

  张伟见场面混乱,咬牙笑道:“周全斌,全体鸣枪!”

  一声令下,两千神策军士又一齐举枪射击,“砰砰”一阵巨响后,那些适才议论纷纷的已不敢做声,张伟笑道:“适才有人说的一句话,一半对,一半不对。手中有刀,便有资格不讲理,便可以随便杀人,这话对了一半。不对的一半是却是爷要和你们讲理,今晚逮了你们来,还是要先把道理说说,看看你们为什么会站在这儿。”

  见众人无话,张伟又道:“你们之中,有好几十位是老者,有各族的族长,长老,说话都是有份量的,有时候比我这台北之主还管用,你们说说,为什么今晚会有这么多人来械斗?”

  “奄?没有人回答么?以为躲在家里便可以推避责任了?平时你们的威风哪去了,怎么这么多人持刀弄棒的来打架,你们这些家族长老们全然不知?”

  见张伟逼问,适才首先开口的黄姓老者又接话道:“来打斗是我们的不是,不过这数月来粤人一直欺付闽人,官厅中人又回护着粤人,待闽人不公,此番私斗,却也是你逼出来的。”

  “哈,当真是笑话!我逼出来?我在这台北说话算么。但凡我有什么举措,你们这些人无一不在背后议论,百般不妥,千样不是,就差把我公然撵下台,让你们来当家做主了!”

  “爷如此说话,我们无话好说!”

  “很好!我便给你们一些真凭实据!”

  火光下,铁青着脸的张伟开始逐一点名,历举这些族长暗中搞的活动,使绊子的,说怪话的、暗中联络军士的图谋不轨的;还有一些来台经营产业的富商,觊觎张伟何斌的成就,阴谋不轨,暗中借由农人不满而拉拢人心者,收买闲人打手的、暗中收买那些不思垦种懒人地契者。举凡种种,张伟一一点名道出,只不过半个时辰光景,便一一清算的清清楚楚,一众人等面色死灰,开始还有打算抵死不认的,现下也只能希冀张伟从轻发落,好在张伟在这台北一地尚未开过杀戒,或许此次只是责罚一通了事吧……
  张伟见眼前诸人各自垂头丧气,却都用乞怜的眼神看着自已,心中冷笑一声,嘴上语气越慢慢变的柔和:“这台北虽由我做主,到底没有设官立府,说的难听点,我只是个强盗头儿,你们不服我,到也算不上什么造反,谋逆。”

  见众人精神一振,张伟又道:“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诸位没有触犯国法,却违了我的家规,这处罚却是免不了的----有什么遗言,现下就和那边相熟的人交待一下吧。”

  场中诸人如遇雷击,怎地也想不到张伟会下此辣手,竟然要将他们处死。当下便有数名后来台的富商喊道:“张老大,咱们不在这台北便是了,现下就回去收拾细软----不,我们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你放咱们一条生路,我们立时便动身离台,不敢在此碍事了。”

  张伟冷笑道:“若是以前,我定会放你们走,现下却是休想了。放你们走,在内地造我的谣言,说的我不是,坏我的名声么!放心,你们的家产我一个子儿也不要,你们的家人我也不会为难,只是寸板也休想下海!”

  又咬着牙笑道:“你们说我心狠也罢,说我冷血也行,总之我现下的章程就是,我的话便是天理,我的话便是人欲,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你们若是有本事,便是我死,现下我擒了你们,对不住的很,各位都别想活命了。”

  那黄姓老者惨笑道:“大家伙去找族人留话吧,这位爷是要杀咱们立威了。杀我们一人,可比杀一百个普通人还管用呢。”

  赞许的一笑,张伟道:“这话说的也算有理,诸位,请快行吧。”

  因见有半数人惊惶过度,瘫软在地,张伟便下令神策军士过来掺扶,向闽人大队那边稍近了些,稍顷,便听闻得那边哭声震天,张伟虽是努力收敛心神,仍是心头大震,差点便要狠不下心来。

  又稍过一会儿,张伟在马上向高杰摆摆手,道:“动手罢。”

  火光下,注定要被处决的人又被拖拽而回,在场中空地依次排好,巡捕营的士兵们开始举枪瞄准,张伟在马上挥挥手,枪声响起,各人身上迸出血花,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阵,自有巡捕营的兵士上前补上几枪,高杰待属下报告后,确定全已死尽,乃跑到张伟马前,报道:“一百零七名人犯皆已处决完毕……”

  “好了,不必说了。将尸体交给那些人,令他们带了回去吧。明儿巡捕营宣喻布告,将他们的罪行公报四方。”

  当下打马而回,不忍再听身后那些哭喊,心内也极为矛盾,不知此事过后,这个历史分支会给自已什么样的评价。只是以眼下看来,若要施行自已的主张,就非得行威权之道,不杀人无以立威,张伟此番杀人,纵有百般借口,自已心里却明白,所杀之人大多罪不致死,只是现下要建立威权独裁,也只能如此。

  心中虽郁郁不乐,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向众神策及飞骑军士们训了几句话,褒奖一番。又令周全斌不可回营,就带着人轮班在新竹巡逻,整个台北五镇近期内实行宵禁。

  第二天张伟至台北衙门,颁布法令,严禁私立族长,禁买卖田土、禁军人参预民政、禁诽谤官员、禁非议政策法令……

  举凡种种,皆是集权独裁之举,因昨晚大开杀戒,全台北震怖,见官厅之人四处张帖布告,又是那些被处死之人的罪行,又是种种禁令法条,原本对张伟施政方法一直有种种议论,现下布告下来,官厅之人打锣宣告,旁边虽有无数民众倾听,却再也无人敢发一言,自此而后,凡张伟下颁之政令无有不畅行者。

  在压抑和不安中,又是一年除夕来到,张伟在明末渡过了第二个春节。此次过节却与上次不同,去年除夕张伟整日价被人邀请,每日里喝酒喝的头晕,现下他威风凛凛,杀气十足,寻常人见了他脚都软了,哪敢邀他。除何斌外,一个年节竟无人敢邀张伟,便是施琅,也是音信全无。

  这一日眼见是元宵佳节,张伟心中纳闷,无奈之下只好借赏灯名义,邀了何斌,又下帖子请了施琅,令人在后花园整治酒席,只待众人前来。

  眼见天色已晚,夜色苍茫,张伟令人在后园点了数十盏灯笼,将场中照的如同白地一般,家中仆役穿花蝴蝶般上菜,不消一会功夫,一桌酒菜便已整治停当。

  张伟见众人尚未到来,便向府中家仆道:“你们派几个人去催催。”

  那长随诺了一声,便待出门,却听得不远处有人大笑道:“志华这后园,在台北要算是最精致的……”
  现下敢在张府大门外稍做停留者都是少之又少,更别提敢在张府内大声喧哗,正是那何斌与陈永华携手而来。

  张伟迎上几步,笑道:“廷斌兄,你这话说的可不地道,你府中的花园新近花了几万银子修缮,小桥流水,鸟语花香,你当我不知道么,前几天你请我过府喝酒,居然舍不得让我去享用一下,可真是小气的紧。”

  何斌向陈永华笑道:“你看这人,好心请他去喝酒,当时他不说要去花园看看,现下却拿这个来堵我的嘴,好生没劲。”

  陈永华笑道:“花园再好看,也不过是人工雕凿而成,哪有那自然野趣来的真实可爱,两位,若闲暇时不妨到那台北各处转转,比窝在这小花园里强多啦。”

  张伟何斌两人却似早料到陈永华会如此说,也不与他争论,只都一笑,便各自入席。

  张伟向陈永华道:“复甫,自从你将内地家眷接来,可就没有邀我去你家中一次。这年酒也不清我喝,真是小气的紧。”

  陈永华笑道:“到不是我不想请你,实在是你身高位尊,我家中又甚是窄小,哪容得下你这大人物。”

  张伟喟然一叹,道:“你也罢了,施倔驴也好似与我生份了似的。从印度回来后,他忙碌的很,便很少与我见面,上次械斗乱子起后,他更是很少与我沾边,怕是我这身上有血腥气,他怕闻到吧。”

  陈永华不便答话,何斌只得安慰张伟道:“志华放心,尊候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弹压内乱,压制这些宗族势力,也是迫不得已。日子久了,他会理解的。”

  张伟叹一口气,不再抱怨,心头却甚是不悦。何陈两人见他如此,也各自气闷,三人不再说话,只是闷声喝酒。

  酒过一巡,何斌见气氛沉闷,便强笑道:“志华,复甫,枯酒无趣,咱们不如来行个酒令?”

  张伟却最怕这玩意,连连摆手,正要推辞,却听有人在花园角门处笑道:“行酒令,那我还是趁早离场的好,没的在这出乖露丑。”

  众人回头一看,却不是那施琅是谁。何斌大笑道:“尊候,你来迟了,又抗我的酒令,罚酒加倍,先饮了六杯再入席说话。”

  当下把那青花细瓷的酒杯递与施琅,三人笑看着施琅饮了,方才准他入席。

  施琅到是无所谓,饮完哈着酒气坐下,向各人陪罪道:“不是我有意怠慢,实在是家里有亲戚在,非逼我喝了一巡才放行。小弟向各位大哥陪个不是,恕了小弟这一回吧。”

  张伟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尊候,你家里的酒难饮的很哪。非得我请你才赏光,怎地,我便不能上你府里去了?”

  施琅先是一阵尴尬,全然没想到张伟会一开场便如此直白,抓耳挠腮半响,却是答不出话来。

  张伟见状,冷笑道:“尊候,此次邀你们过来,便是要把话说清楚了。动手之前,你们也都隐约知道此事,怎地,现在都与我划清界限,自个儿大义凛然去了?”

  施琅无奈,只得道:“大哥,此次你误会重了。此番举措我完全赞同,这阵子之所以少见你,是因为和英国人在商讨一桩事情。事情没有眉目之前,没有与你讲而已。”

  “喔?是前次与你一共前来的那几个英国人,他们说啥了?”

  “他们对大哥这次的行动,很是赞同。另外,他们有些想法,正在与我商议。”

  “什么想法?”

  “他们说,咱们中国人看似集权,其实民间掣肘的力量很强,皇权其实是貌似强大罢了。”

  “此话怎讲?”

  “他们说,根据这些年在中国沿海的所见所闻,再加上对大哥治理台北的观察,他们认为,在最高统治者下,有这么几个阶层:一,儒生士大夫阶层。他们是道德的捍卫者,他们是舆论导向的左右者,在很大程度上,在朝堂的儒生没有在乡野的儒生更能影响更多的人。”

  “很对,这些洋鬼子的话听起来很怪,不过说的是实情。复甫,廷斌,你们如何看?”

  陈永华点头道:“诚然如此。数千年下来,便是皇帝也无法改变现下儒家独大,儒生操持经典,掌握舆论的力量,当年后唐朱温将唐朝数百名儒臣投入黄河,曰:汝辈自号清流,今日吾让你们变浊流。朱家天下从此臭名远扬,短短数十年而亡,算是要遗臭万年啦。志华,对儒生的处断,将来你不可不慎。”

  张伟沉默不瓖,向施琅道:“尊候,还有什么?”

  “二,族权在相当程度上削弱了中国政府中央集权的力量。而族权的理论基础,便是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地方官员很多时候都对地方豪族无能为力,大哥你在台北宗族一事的处置,英国人都很赞同。只是,光在肉体上消灭还无济于事,将来若是没有大哥这样的铁腕人物,只怕一切又是白费功夫。他们说,还得在经济和理论形态上,彻底铲除儒生及宗族,才能形成真正的强力的中央集权。如何在最大程度上的利用民间有一切力量,这是摆在大哥你面前的命题。”

  张伟在心中暗想:“这些英国佬眼光到准的紧,末来中国人提出来的君权、族权。夫权等等,他们现下就看的出来,但中国现下没有工业,没有真正的城市带,没有市民阶层,一下子想割断这些农业政治传统中的东西,谈何容易。”

  因向施琅道:“他们现下和你说了这么许多,可有什么具体的建议?”

  “办工厂。这些英国人说咱们可以建立一些棉布厂,把小规模的手工生产变为大规模的工厂,还有丝厂,糖厂,可以在咱们公办的同时鼓励商人投资,一来可以化农为公,二来可以将镇上那些游手好闲的人都投入工厂。还可以把犯罪的人弄到工厂里做苦役赎罪。”

  “喔?”

  “英国人说了,他们英国前些年就有个什么圈地运动,大地主把土地改为牧场,于是大量的农民无地可种,跑到各处流浪。这要在咱中国,又会起乱子,有人鼓动造反了。人家英国国王下了个法令,凡流浪者第一次抓到打鞭子,第二次便砍手,第三次便是死刑。一时间这些农民不敢流浪,便都到工厂里做工去了,一来没有了乱源,二来城市里得了很多便宜工人,这工业一下子便发展起来了。我思谋着这些话都有道理,这些日子里便带着这些人四处考察选址,看看咱们台北能不能也这样搞。”

  张伟为之愕然,想不到历史上有名的所谓“羊吃人”的圈地运动,居然这么堂而皇之的变相出现在台北,虽心头一阵郁闷,但心下也明白,这确实是改变末来台北发展瓶颈的不二良方,只有改变农业在台北产业中的比重,真正的发展起工业来,再借助海上贸易,才能使台湾富庶到可以承受自已要发动的大陆统一战争,而将来改变整个中国内地落后,也非得这样从根本处着手才是最佳方案。

  何斌陈永华到是觉得这法子未免太过残酷,两人皆摇头,何斌更向施琅道:“尊候,还以为你对志华的举措不满,不想你走的更远,小心在后世留下骂名。”

  施琅将头一扭,道:“这我一概不管,只要是有利咱们发展壮大,我都觉得可行。至于后世是什么名声,现下管它干什么。若是不干出一番事业来,史书上哪有施琅二字可言。”

  陈永华道:“即便如此,这办法也未免过激,小心弄出民变来。”

  “咱们给了地给他们,不好生耕种,却不务正业,自做自受罢了。民变,只要火枪在手,咱们什么民变也不怕。”

  “尊候说的话有道理。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我想,日后募人来台,仍是以耕作为主,适量的招些不愿种地的去办糖厂和棉厂,这两样都是利大本小,这棉花和甘蔗咱们自个儿就能生产,周期快,见利大,就先搞这些。至于其它,先缓缓吧。”

  三人见张伟拿了主意,便不再多说,只是喝酒闲聊。张伟却在心里想:“台北还有几个金矿,至于罚人去做苦役之类,挖矿实乃不二之良法。但现下不能弄出动静来,以防人眼红。”

  心下明白,却也不好对三人明说,只是又向施琅问道:“尊候,你上次去印度交了定银,这军船什么时候能到?还有,他们说要帮咱们弄一个比澳门波加农炮厂还大的炮厂,怎地现在来这几个人,制炮专家一个也没有,这可不是在骗咱们么。”

  施琅笑道:“诸般事情千头万绪,总得一桩桩来才好,现下咱们这港口才弄好,我听那几个英国人说,军舰就快来了。至于炮厂……”

  施琅搓了搓手,笑道:“银子啊。人家总不能帮咱们倒帖钱吧,现下这台北四处都要用钱,库里可没多少银子了。一个大炮厂总得几十万银子才建的起来,当年徐光启在澳门买了葡萄牙人几门红衣大炮,还花了十几万银子呢。”

  张伟心头一阵郁闷,道:“咱们这糖也制出来不少了,他们不来买,现在却怪我没有银子。是是,我知道是码头太小,人家的船只来往不便,现下这港口弄好了,告诉他们,可要加快贸易,要是没有实力,咱们就不和他们做啦。”

  又向何斌道:“咱们那开往南美的船也该回来了吧?可别出什么意外才好。唉,还是郑芝龙赚钱容易啊。幕府锁国,现下能和日本做生意的只有他了,这银子是整船的往回运,好不羡杀人也。”

  何斌笑道:“羡也没用,人家在海上经营的早,现下势力盘根错节,这整个闽南,谁人不知郑芝龙?”

  张伟不服道:“知道我张老大的,也不少吧?”

  “是啊,官府都知道了,有空派兵来进剿才好呢。”

  “官府,只怕要自顾不暇啦。”

  “此话怎讲?”

  “天机不可泄漏。”

  几人顿时鼓噪起来,要逼张伟说出原故,张伟却抵死也不说,几人无奈,只好拼命灌他的酒,谁知道张伟来者不拒,到是喝了个痛快,待酒劲上来,往桌上一趴,便自睡去,却是一语也不曾道出。

  何斌等三人自然不知道,历史在永历七年将有怎样的变化。那个木匠皇帝失足落水,不治身亡,临终命乃弟信王由检继位,改元崇祯,自元年起,便是闽南大旱,灾民流离失所,整个福建顿成人间地狱。越二年,又是陕西大旱,朝廷又废除驿站,驿丁李自成将跟随高迎祥造反,从此明朝正式踏入亡国之途。

  而这福建,也将在不久后迎来崇祯年间的名臣熊文灿,他招降郑芝龙,借助郑芝龙之力铲除了不肯被招安的广东海盗刘老香,郑芝龙得已被授游击将军,后又官至广东总兵,整个郑家势力,将由海上返回大陆。至于熊文灿怎么处置这段历史中的插队者张伟,现下却是未知之数。

  脸红耳赤的张伟在被下人搬到床上后,入睡前仍在迷迷糊糊的想:“是招安要一个名份,还是造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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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1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三十二章 坚船

  “尊敬的张伟阁下,您对我们的战舰还满意吗?”

  劳伦斯上尉得意洋洋的脸就凑在张伟耳边,眼前正是英国东印度公司出售给张伟的四艘英国三级战列舰。当时的英国战船分为战列舰及近海小型战船。战列舰又分为三级,一级战舰有成员八百人,大炮一百四十门,造价昂贵之极,不是现下的张伟能奢望的,便是英国政府,也只装备了数舰而已。第二级战列舰成员约有九十至九十八门大炮,卖给张伟的是三级两层甲板的战列舰,装备长管加农炮洋六十四门,每舰要价二十万两白银,使得张伟在内的台北诸人心惊肉跳。据劳伦斯称,此价格已是照顾之极,不能再减的了。

  在施琅前往印度查看后,便依台北财力定购了四艘三级战列舰,施琅回台后那英国东印度公司向本国汇报,因当时的东印度公司名曰公司,实则是英国政府在海外的殖民代表,连当时的孟加拉与印度都是由东印度公司托管,现下英国正与荷兰争夺海上霸权,见东印度公司在亚洲成功寻得了代理,欣喜之下哪有不允的道理。当下由海军划出新造的四艘三级战列舰,交付给接船的东印度公司人员,又拖延了数月,直到这天启七年三年中旬,才到达台北码头。

  依照双方的协议,张伟付给现银四十万两,其余欠款皆以实物抵扣,若非如此,现下让张伟拿出这些银子来买船,当真是当了裤子也买不起。

  劳伦斯看一眼张伟神色,见张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的吃惊与欣喜,心头一阵郁闷,转头又看了一眼何斌施琅等人,见他们都是十足入迷模样,心头大喜,向张伟笑道:“阁下,整个荷兰东印度公司,这种战船也不过二十余艘罢了。现下在台湾的战船,不过两艘,阁下的海军力量,已远在台湾的荷兰人之上了。”

  张伟斜眼看一下翻译的老林,心中不悦。那艾丽丝说是别有任务,此次英国人来台,只是从东印度群岛找了一些通英文的华人,美人不见,张伟心中正是郁闷,又见那劳伦斯洋洋得意,便冷冷道:“劳伦斯先生,靠这四艘能打败二十余艘战船么?人家可不是傻子,台湾兵力不足,难道不能从南洋再调兵来。”

  那老林翻译过去,劳伦斯尴尬道:“是的是的……这种事情,当然是阁下做主。我们只管配合您就是了。”

  张伟听到那劳伦斯连声:YSE,YSE,心里到觉得好笑,一想又不能把关系弄僵,便展颜笑道:“我对阁下提供的这些战舰很是满意,待过两年,我要按每舰队十二舰的实力,弄他个三四个舰队,到时候,这南洋海面上,就是咱们两家的天下啦。”

  心里却在暗想:“荷兰和英国的海上霸主之争,到底是哪一年来着……不会改在这南中国海开打了吧……”

  那劳伦斯闻言大笑,道:“阁下开玩笑了,以阁下的财力,就算多募些人来种甘制糖,再多纺丝积布,可能也要几十年后才能装备的起吧。”

  又傲然道:“大英帝国在和西班牙无敌舰队开战时,这种战舰也不过三十四艘而已,阁下将来能装备了一半,便可以横行四海了。”

  张伟见那劳伦斯乐不可支的模样,心道:“王八蛋,爷爷不但要买你们的,过几年还要自造,好神气么,除了这些大炮现下中国人造不出来,你当你们的破帆船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年郑和的宝船下西洋时,你们还在地中海打圈圈呢。等过几天老子开了金矿,一桶金子就值一万英磅,近四万两银子,到时候还怕造不起么。”

  当下不在和劳伦斯说话,只自顾着向停靠的最近的战舰行去,身后一众英人见他上船,也忙不迭跟了上去,施琅见这边拥挤不堪,自带了何斌向另一艘战舰行去。

  张伟上船,见那船上各处规划井然有序,各种用具都是结实耐用,连那甲板上的铜钉都擦的油亮,心下暗赞:“这英国果然是未来三百年内无人能敌的海上霸主,现在的造船业已比中国领先不少,就是这细节规置上,就比福建福船要认真合理的多了。”

  身后众英人见张伟神情满意,心头均是大喜,一个个笑咪咪的跟在身后,颇是为自已国家的战船而自豪。

  张伟不理身后英人表情如何,却在仔细研究船上那数十门大小不一的火炮,除了舰首四门十六磅长管加农,其余都是十二磅,到也不比现下中国使用的火炮先进多少。便向那劳伦斯问道:“这些火炮的炮弹呢?是实心弹还是开花弹?”

  那劳伦斯答道:“六成的实心弹,四成的开花弹。”

  “哦?带我去看。”

  张伟心头大喜,原本是随口一问,却不料这船上的炮弹居然装备了这么许多开花弹,海战时开花弹用处并不比实心弹大,到是在陆战时若是能大量装备开花弹,那威力可就大的多了。

  当下由劳伦斯带路,众人向那船上的弹药库行去。当时大炮炮弹共分三种,一种是实心弹,由实心铁丸铸成,用于海战时击发敌船,或是攻城时击破城墙,若是野战,则杀伤力不大。二种便是霰弹,由碎铁块或是碎石为炮弹,杀伤面大,弱点是射程过短,第三种便是这开花弹,内装火药,发射时四散伤人,状如花朵,故名开花弹。张伟眼前的这英国制开花弹是在铸铁弹体上开一个口,以木制的信管塞住,在

  信管内装上缓燃火药来引爆,原本苦于这时代实心弹远过于开花弹的张伟,一见这下如获至宝,当下便向劳伦斯道:“上尉,日后我的炮厂,九成的炮弹都要这种开花弹!”

  劳伦斯为难道:“这些炮弹铸造起来可比实心弹费工的多啦……”

  “无妨,打起仗来,这么一颗抵的过实心弹十颗。”

  见劳伦斯眨眨双眼做不解状,张伟也不多说。当时欧洲人一场战争有那么几万人参战便是大战役了,自然不能理解张伟将来要面对数十万人的大战场之所需。

  待张伟下得船来,回首眺望静静停泊在码头内的这四艘英国战列舰,想起历史上郑成功以两万五千人,四百余艘战船的实力,才勉强击溃荷兰人,在台湾立定脚根。武力及科技一直领先于世界的中国,现下便已经是帝国斜阳,想来当真令人扼腕。

  又见何斌施琅面带笑容自另一艘战船而来,张伟笑嘻嘻的迎上前向何施两人道:“两位,与荷兰人开战,此其时也。”

  两人一惊,施琅疑道:“此时荷兰人实力仍远在我们之上,开战,不是自寻麻烦么?”

  张伟见身边都是亲信之人,乃笑道:“两位放心,此事现下只是略有眉目,待过些时日,便可与大家一起商量。不过有一条,决不能待荷兰人筑成坚城我们再去驱赶,那样代价太大,咱们绝对承受不起。”

  又向两人笑道:“现下与两位说,是要在暗地里先做些准备。第一条,将三卫规模扩大各自扩大一倍,六千变成万二千人,才能够这场战事所用。第二条,这四艘船每船要水手炮手共四百人左右,也需尽早募集,让英国人好生训练。还要铸起岸防炮台,再造上几十艘运兵的船,便足以开战了。”

  何斌苦笑道:“志华,你说的到是简单。虽说那往南美的船只年后回来,净利便是八十万白银,不过这台北四处用钱,你那六千兵士一年就得几十万银子来养,这要增另一倍,将来怎么承受的了。”

  施琅概然道:“开源节流,以理财之道也……”

  “呸呸,尊候,志华没说话,你到敢来多嘴。你懂什么理财!今年台北五镇的收入归总加起来不到一百五十万的银子,募人来台要钱,日常开支要钱,开糖厂、布厂要钱,现下台北每月的开支便是十万银子,若不赶紧想办法,只怕今年便要入不敷出!”

  施琅见何斌发火,嗫嚅几声,不敢再多话,只向张伟看去。张伟却也极是头痛,来台之初用钱之处颇多,然而自已与何斌二人之力便足以维持,现下眼看财源广进,手头反而越来越紧,当真是活见鬼。思忖一下,便向那何斌说道:“廷斌,莫急,眼看这年关已过,我已打算好了,要将那些游手好闲之人一概发配去开挖金矿。只是这台北有金矿一事,却是不得和任何人说起,需要派人严守,不能让消息走漏。

  挖出金子来,咱们自已先铸成金块,然后以金换银,一年数十万银可得,正好用来养兵,待过一阵子来台的人多了,各样工厂办将起来,再打跑荷兰人,财政上的局促便可缓解。”

  何斌诧道:“志华何以知道这台北有金矿?现下在何处?”

  张伟笑道:“是小弟属下有一飞骑卫士闲逛时发现,年底便已报告给我知晓,因不知产金多少故而没有向你们说起,现下已堪探清楚,一月约能出大半桶赤金,一年总能挖出几十万银子来,只是这矿脉不深,不能做为长久之计。”

  何斌点头道:“生财之道不再于这些,到底是能让钱生钱最好。志华有空,咱们一起去那金矿看看,安排一下如何开矿事宜。”

  张伟笑道:“不急,一会子咱们带这些英国佬去选址,造炮厂,这才是当物之急!有了实力,不怕没钱!”

  又向施琅道:“尊候,我想令你不再管陆军之事,专心呆在这战舰上,日后咱们的海军,都由你来掌管。你意如何?”

  施琅喜道:“还是大哥你明白小弟的心思,在陆地上打,到底不如在海上刺激,还有,这茫茫大海,将来一定要让大哥你做主才是!”

  又咪眼向那四艘战舰看去,道:“只可惜现下船太少啦!”

  张伟笑道:“就这都是掏光了老底买的,你当容易么。英国人若不是指着我们帮手争海上霸权,再多的钱人家也不卖。将来咱们还是得仿制。还有,尊候,这几艘船如何命名?”

  “命名?船只要命名做甚?”

  “英国人的船只都有名称,这样方便的很。”

  “这到也是,依我的意思,既然咱们在步兵叫镇远军,那么这靠在最外面的这艘,便叫镇远舰吧?”

  “甚好!这四艘船便都依远字来取名,第二艘叫定远,然后是平远,安远,你们看如何?”

  两人自然无话,张伟心头暗念:“镇远和定远,你们可千万莫再让人击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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