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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镇魂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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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8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八十七章 政变
 
  泽兰哈尔最近的情况很有些不对劲,第一个异常大约发生在一个月前,魔界军西部第五军团和东部第三军团总计两百万的部队,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开到了泽兰哈尔附近驻扎,并在离首都不到一百公里的地方不约而同地开始了军事演习。
  虽然魔界军的军事演习地点都是由军团长直接指定,也没有规定不准在大型都市附近举行演习活动,可出于不扰民的基本考量,大部份军团长级别的指挥官多半还是选择比较偏僻的空旷地带进行演习训练,像这两个军团这次居然开到首都附近演习,这在魔界历史上还是第一遭。
  亚兰也曾召见过这两支部队的军团长,询问在城市附近训练的原因,而回答居然完美无缺得令他意外——“我军一向没有在城市附近演练的经验,因此造成了我军近城战演习的空白,而且以往训练都是机密进行,一般民众对我军的强大并没有很深的了解,这是个提高民心的好机会”。
  实际情况也和这两名军团长所说的基本相似,除了允许民众自由出入营盘参观外,这两个军团还定期举行声势浩大的宣传性演练,也确实加深了民众对魔界军威武姿态的印象,所以亚兰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也再没对此表示异议。
  接下来的一个异常状况则发生在这次事件开始的同时,自两个军团进驻泽兰哈尔附近后,克罗迪就在朝会上极力抨击这种行为,虽然亚兰也用那两名军团长的理由做了解释,并表示这种举动并不违反规定,可克罗迪还是表示,让这么多部队在首都附近驻扎,万一发生兵变简直不堪设想,于是他向亚兰要求正式接手整改后的北部第三龙骑兵军团,以确保和驻扎泽兰哈尔的第一近卫军保持协调合作。
  由于理由正当,亚兰没有拒绝他,在知会凯恩斯的同时将北部第三龙骑兵军团的一百三十万部队都交给了克罗迪,可克罗迪却借着掌握强大军力的机会开始排挤凯恩斯在泽兰哈尔的势力。由于第一近卫军的驻地也是在泽兰哈尔市外,城内的驻守兵力多半也只有十到十五万人,由于克罗迪借着亚兰的名义,要求第一近卫军的充份协调合作,原本控制着全城九成安全戒备体系的第一近卫军很快丢了大半地盘,驻扎兵力也只剩下了防守皇城的大约一万人,泽兰哈尔的控制权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克罗迪之手。
  因此,当亚兰·撒旦乘车经过泽兰哈尔街头前往克罗迪的私人府邸时,他在街上看到的戒备部队几乎全是克罗迪管辖的城市警察和第三龙骑兵军团的龙骑兵,这不禁让他对自己赋予克罗迪军权的做法有了少许怀疑。
  我是不是太快把权力移交给他了呢?现在修伊走了,尤格拉也不在,安蕾莉雅和伊格斯毫无势力可言,让克罗迪一人掌握大权真的好吗?可是……我现在只剩下他在身边了,不交给他又能交给谁呢?
  两种矛盾在心中不断交织着,一时间亚兰心乱如麻,也因此并没有注意到今天的戒备状况似乎有些超越常规,除了他到克罗迪府邸的路线之外,其他的街道似乎也显得异常冷清,几乎没有任何人在街上行走。
  事实上,此刻正被一大堆警察和龙骑兵保卫住的魔族之王并不知道,在他踏出皇宫的同时,得到消息的奥利斯就下令魔界政务部内的亲信将一张早已写好的戒严令贴上街头,还没等亚兰到达克罗迪的府邸,整个泽兰哈尔已城门紧闭,所有街道戒严完成,任何人在街上行走都要经过检查,除了皇城还由大约两千名当日轮值的第一近卫军士兵把守外,整个魔界首都已处于克罗迪的绝对控制之下。
  不过当亚兰在克罗迪的府邸门前见到他时,已不动声色把握住全局的魔族二皇子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相反还非常热情恭敬地迎接了父亲的到来,因此,魔族之王在此刻还没有产生任何怀疑,由克罗迪所主导的魔界政变事件也就此拉开了正式的序幕。
  整个事件的前半段过程,几乎都是克罗迪一手策划导演并亲自执行的,其表现只能说是极为精彩出色——先是暗地里栽培亲信进入西部第五军团和东部第三军团成为军团长,指示他们到泽兰哈尔附近演习,其后又故意反对演习以减去这两人是他亲信的怀疑,并借此把北部第三龙骑兵军团的权力抓到手,接着就是排挤凯恩斯的第一近卫军,逐分逐寸侵蚀他的地盘,最后则以这张用辞文雅的邀请函将亚兰引出皇宫断绝消息,由于这算是亲属间的私下访问,也没想过会发生什么意外,亚兰在来的时候只带了两三个文官型的近侍在身边,因此克罗迪的计划在无形中胜算又多了几分。
  就政变计划而言,这种表现可以打上八十分,不过真正令这评价提高到九十分的,还是克罗迪在亚兰入彀后的一系列表现。
  亚兰在踏进克罗迪请客的宴会厅时,首先引起他注意的就是一个用黑布严严实实盖住的方形物体,从外观上看应该就是克罗迪所说的那个“稀罕物事“,这让原以为克罗迪是找借口的亚兰有些愕然,对克罗迪今天请客是别有用意的猜测也有点动摇了。
  “若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你今天要请我看的东西了吧。”
  亚兰说这句话时多半已猜到了答案,而克罗迪也没令他感到意外:“是的,父皇,儿臣今天想请父皇看的就是它。”
  想到克罗迪也许真的没有别的用意,可能只是单纯想增进父子感情,亚兰不觉感到了少许欣慰,心情也从刚进来时的少许紧张变得轻松起来:“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看到它呢?是酒过三巡的热闹时刻,还是马上给我一个惊喜呢?”
  “儿臣是想给父皇一个惊喜的,所以不必等宴席齐备就可以看,不过为了增进神秘感和看到之时的意外,还是请父皇自己看比较好。“克罗迪的回答完全合情合理,温文柔和的口吻也听不出任何异样,于是亚兰彻底放下了心。
  “那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接受我儿的一片好意了。”亚兰一边回答一边伸手拉掉了那面黑布,呈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个银白色的木盒,于是魔族之王微微地笑了起来:“真不明白是什么对象如此宝贝,居然要先装进盒子还盖上块布,有必要这么神秘吗?”
  亚兰这么问并不需要答案,所以没等克罗迪回答,他就伸手按住木盒盖子的两侧打开了它,也就在这一瞬间,克罗迪直直盯着亚兰的视线忽然变得异常灼热,而呼吸也在一剎那变得急促无比,因为只有魔族二皇子自己清楚,当亚兰打开盒子的这一刻,一切再没有回头的可能,不仅他自己如此,亚兰也是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在目光接触到盒内事物的瞬间,亚兰的目光彻底凝固了,眼神中随之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怖和愤怒,整整过了五分钟后,魔族之王才缓缓转身,将那个打开的盒子面向克罗迪,并对着他问了这么一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父皇,难道这不是三界中独一无二的稀罕物事吗?”克罗迪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可说出来的话语却充满了刺骨的寒意:“魔界最精锐部队第一近卫军军团长凯恩斯的头颅,可不是谁都能看到它和脖子分离的模样吧?”
  盒子里所装的那件稀罕事物至此真相大白,亚兰·撒旦所看到的,赫然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而且那张面孔竟然是他平日最熟悉的第一近卫军团长凯恩斯,魔族之王直到此刻才知道,凯恩斯之所以会少见地擅离职守,原因自然是他早已死了。
  亚兰·撒旦的脸色慢慢变成了铁青色,在看到人头并听到克罗迪回答之后,他已大致猜到了克罗迪的真实意图:“克罗迪,我不明白,有皇位继承权的你,即使不必篡位也能得到魔族之王的宝座,为什么会这么急功近利,不惜背负篡位者的骂名也要发动政变呢?”
  “一看到凯恩斯的脑袋就知道我的想法,不愧是即将退位的魔族之王,我英明而睿智的父皇啊!“克罗迪轻轻地鼓起掌来,身后的门槛处陡然多出了四五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原本就空无一人的宴会厅顿时被鱼贯而入的军人包围,而位于包围圈核心的就是亚兰·撒旦和他的三个随从文官。
  亚兰还没有什么,那三个文官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能被亚兰看中跟随在身旁,这三人自然有着一定程度的才智,而以目前情形看来,发动政变的克罗迪是绝不会让他们这三个知情者活下去的。
  “我发动政变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您现在所坐的位置还不属于我,我只是想快点确认自己的皇位继承权是独一无二的,很合理的要求吧?“克罗迪微微一笑:“毕竟就刺杀修伊的过程来说,我承认自己是失败得一塌糊涂,不仅折损了八名龙骑将还有二十万精锐死亡,虽然我不知道修伊是找了什么人帮忙,但我可以确定,拥有这种实力的他肯离开魔界,必然不是因为甘心接受惩罚,迟早还会回来,而那时您多半会把魔界皇权交到他手里,我可不愿意看到这种不太有趣的结果。”
  亚兰的唇角掠过一丝冰冷无比的微笑:“原来修伊让你这么恐惧……这么说的话,我确实该把魔族的未来交到他手中呢。”
  “是啊,我的运气似乎没有他好,所以只能自己来创造命运,只要我成为新一代魔族之王,修伊就永远失去了成为继承者的资格,而且到那时我就有了和他对抗的足够本钱,就算他和天界军相勾结也无所谓了。“克罗迪在说到这种可能时连自己都觉得好笑:“不过我觉得,天界军要和他合作攻打魔界,首先要克服的大概就是本族自尊心这一关吧?”
  魔族之王缓缓吁出一口气,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摆满美味佳肴的桌子上——要请客吃饭自然要有菜,有菜自然就有装菜的盘子和碟子,还有吃菜用的刀叉,而对此刻没有携带武器的亚兰来说,这些边缘锋利的盘碟,还有为切割食物而磨得寒光闪闪的刀叉,都是再好不过的现成武器。
  但亚兰·撒旦并没有行动,除了用眼角余光迅速扫视了这些可以利用的物品外,他连一个小指头都没动——包围着他的克罗迪军士兵至少有四十人,都是身披重甲、脸带防具的重装战斗兵,就算是有锋利的匕首在手也未必能伤得了他们,更别说这些临时的代替品了。
  因此他的攻击目标只剩下一个。目前离自己大概有数十步远,正冷笑看着事态发展的克罗迪。
  只有一举杀死或挟持他,才有机会脱身,可这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手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这点亚兰·撒旦很清楚,作为魔族之王的他曾修练过威力惊人的暗黑天魔功,可它是一种以强大且高度压缩的暗黑力量突然攻击对手,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对敌人造成最大程度杀伤的近身肉搏技术,在气力和魔力的消耗上极其巨大,一般只用于在实战中格杀对己方造成巨大威胁的强悍敌人,而且最大的缺点就是因强调攻击而削弱了防御,若在被四面包围的情况下发动暗黑天魔功,也许能令最接近自己的敌人死得极其凄惨,可防御因攻击加强而降低的结果将使自己被五马分尸。
  他还不想死,至少不打算死在叛逆者手中,所以他现在只能等待时机。“凯恩斯是怎么死在你手里的?”虽然不知道该如何使克罗迪接近自己,但亚兰还是决定先和他对话看看,从目前情况判断,克罗迪似乎并没有立刻动手的打算,说说话有可能令他的防备之心降低,从而制造出挟持对方的机会,同时这个问题也的确是他感到迷惑的。
  除了修伊那个特殊的例子外,大部份魔界军的军团长级指挥官都是文武双全,凯恩斯是魔族最强军团之一第一近卫军的军团长,想坐这个职位自然更要在两方面都非常出色,身为魔族之王的亚兰自然对自己亲卫队长的战斗能力非常清楚,即使刻意埋伏下大批人马、准备强弓硬弩甚至是魔法兵器伏击他,想解决他也绝非简单的事,弄出些许骚乱绝对不可避免,而凯恩斯的遗容也不像是力战而死的模样。
  一个人若是在奋力搏斗之后被杀,激烈运动的肌肉将因为突然死亡而凝固僵化,至少和正常死亡时不大一样,可亚兰并没有发现凯恩斯的面部肌肉存在这种情形,而且他圆睁的双眼中除了愤怒和不甘外,还多了一丝让亚兰无法理解的迷惑和无奈。
  只有在毫无抵抗情形下被杀的人,才会流露出这种表情,亚兰虽然并不杀不抵抗的人,但他却看过天界军俘虏被处死的模样,那种表情他绝不会记错,所以他才觉得奇怪,因为凯恩斯根本没理由老老实实地引颈就戮。
  也就在他觉得奇怪的时候,克罗迪的回答了,不仅给了他一个完全合乎情理的答案,还令他的心在瞬间跌落到了谷底,脱身逃走的希望也因此被磨灭得一丝不存:“这很简单,凯恩斯他在生活中是个标准的滥好人,于是我派了一个女人跌倒在他面前,当他好心伸手去扶助她时,她就把涂着钢魄的衣袖贴到了他裸露的手掌上,结果当五分钟后我派的刺客动手时,他一丝抵抗的气力都没有了,过程简单得就像我刚才算计您时一样,只不过这回我涂抹的部位并不是衣袖,而是那个木盒盖子的边缘处,相信现在您也该有点感觉了吧?”
  亚兰顿时手脚冰冷,钢魄这个名字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钢魄,是三界十大毒药中与青丝缚、雪之玫瑰并列,服用自不必说,只要碰触到受害者的皮肤,钢魄就能从皮肤的罅隙中钻进体内,不过它并不会使人马上死亡,只会先在五分钟后令人失去一切抵抗能力,魔力和气力同时消散得一乾二净,然后从四肢开始慢慢硬化,整个人的每分每寸神经都随着肌肉血管的僵化而失去知觉,好象全身都在慢慢变成钢铁一般,钢魄之名也因此得来。
  可最恐怖的是,这种全身硬化失去知觉的最后一步完成后,受害者的头脑依然是活着的,并因为心肺机能的停止而导致脑部缺血缺氧,最终因此失去生命——对一个有思想和感觉的人而言,这种充满绝望的死法简直是残忍到极点的酷刑。也正因为这种残酷,钢魄才会以慢性毒药的身份被列入十大毒药之中,但它同时还有一项其它毒药所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它会在受害者死后十分钟内自动解体成和人体组成一般无二的成份,并使僵硬的肌肉和血管自动解除僵化,彻底消除被毒杀的迹象。即使是再高明的法医和验尸者,若不能在十分钟内加以检测,都只能从钢魄受害者的尸体上得出一个“心肺血管突衰、导致脑缺氧缺血而死“的结论。
  亚兰当然知道钢魄的效力,更明白克罗迪为什么选择它来毒害自己,因此在感到手脚无法自如动作的瞬间,他就明白自己的生存希望已降到了底线。
  凯恩斯的死状如此不自然的原因,此刻已是真相大白,可让亚兰自己都觉得讽刺的是,知道这个真相的自己居然中了同样的手法,虽然克罗迪的安排可说是天衣无缝,但却并非难以防范——若他当时坚持让克罗迪开那个盒子,这个计划必然当场失败,而且在中毒后,他在那效力尚未发挥的五分钟内还有逃走的希望,可却被心计深沉的克罗迪刻意对话拖延,现在已被毒药侵蚀的自己连最后一丝逃走的希望都失去了。
  “说实话,我并不指望这么几十个士兵就能杀您,派他们来只是增加您的心理压力,尽量拖延您五分钟而已,不过这一招实在冒险,最起码我并没有十足把握,可以靠这么些人接住您以暗黑天魔功发出的攻击,但我还是押对了赌注。“克罗迪微笑着走近亚兰,低头望着盒子里的凯恩斯首级,不无讽刺地说道:“凯恩斯军团长,不,你的军团长头衔和性命一样,现在已成为了过去式,你大概想不到,曾一心誓死保护父皇的你,竟然成了我谋朝篡位的帮手,就此而死的你,想必会非常不甘心吧?“
  现在的克罗迪,可以说是心情好到了极点,这才能说出如此轻松写意的讽刺言语,可也就在他最得意的时候,一个声音的突然响起令整个场面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换。
  “那还真是不敢当,为克罗迪殿下效力也是属下身为陛下臣子的忠心之一,不过就和您说的一样,这也只是过去式,现在的我总算可以只侍奉陛下一人了。“一个克罗迪和亚兰再熟悉不过的雄浑嗓音缓缓响起,当因此而露出难以置信表情的克罗迪转头望去的一剎那,一名全身披着重甲的彪形大汉硬生生地撞破厚实的墙壁,陡然出现在两名包围在亚兰身旁的克罗迪军士兵身后,手中的超长战戟左右轻轻一扫,还没反应过来的两名士兵如断线风筝般左右拋飞,还没落到地上就凌空断成两截,白花花的肠子随即洒得一地都是。
  与此同时,一名同样全身披着重甲的龙骑士如闪电般从大汉撞开的墙壁处冲进,在大汉击倒两名士兵的同时迅速移到亚兰背后,双手轻托住他的两腋,将魔族之王小心地抱起向后退去,而那三名文官也连忙跟在这名龙骑士身后,从墙壁开的那个破洞退了出去。
  凯恩斯·修拉,还有伊格斯·撒旦。
  冲进来的这两个人都是克罗迪认识的,而且前者的首级此刻还摆放在桌子上,后者则根据情报该还待在私人府邸中才对。
  “你到底是谁?”察觉到入侵者的强悍,所属克罗迪的士兵纷纷靠到魔族二皇子身前,构成了一堵厚实的人墙,而克罗迪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当即对眼前这个与凯恩斯一模一样的男子大叫起来。
  “问题问错了,你该问‘他到底是谁’才对。”凯恩斯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木盒,有厚重金属手套隔绝的他自然不担心会被钢魄毒害,可他望着盒中头颅的目光依然伤感而悲哀:“虽然我很不希望这一天到来,也希望他不用为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可一切还是发生了……也罢,我凯恩斯·修拉在此对着你再次发誓,我必定遵守诺言,绝不会亏待你的遗眷,请安心地去吧!“
  “他到底是谁?”克罗迪终于把问题纠正了过来,因为他现在已经能从语气和神态上确认,正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是他以为已死的凯恩斯·修拉,亚兰最信任的第一近卫军团长。
  凯恩斯拿着盒子一步步后退,同时冷哼一声:“那还用说,当然只是个与我有着相同相貌的替身,他的名字对你毫无意义,因为身为背叛者的你根本不配知道一个只身赴死的勇士姓名。”
  克罗迪顿时气结,他万没想到使用钢魄反而弄巧成拙,若他是派人直接刺杀而非用毒药,倒还能从对方武功的差别上发觉破绽,可一用了让人软弱无力的钢魄,武功的强弱根本看不出来,而且自己也根本没想到凯恩斯会有替身存在。
  “二皇兄,还记得我到城外摔断马腿又让人送回来的事吗?你应该是有派人监视吧。“本已退出墙壁缺口的伊格斯居然又回来了,手里抱的亚兰已不知去向,促狭的口吻带着说不出的讥讽:“那位凯恩斯大人的替身就是送马的那名农夫,当然当他离开时我已让一个仆人跟他对换了服装,想必二皇兄不会专门派人去检查那名身份卑微的农夫吧!”
  克罗迪差点没气昏过去,虽然伊格斯的解释说明了替身为什么能逃过监视进入泽兰哈尔,可出现的原因和掉包经过依然一团雾水,一看就知道这个混帐弟弟根本就是在嘲讽自己。
  “伊格斯殿下,别跟他废话,我们走吧。”凯恩斯似乎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当即一拉还在对克罗迪挤眉弄眼的伊格斯,从那个墙壁上的破洞冲了出去。
  看到两人转身就走,克罗迪这才从气头上恢复过来,当即对还护在身前的四五十名士兵下了命令:“你们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追,绝不能放过他们!而且他们只有两个人,就算杀不了也得拖住他们等援军到,明白了就快去!还有你,奥利斯,你立即去找外面的驻守部队过来支持!”
  话音刚落,接到上司命令的重甲士兵们就争先恐后地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追去,可这四五十人从墙壁破口冲出去还不到一分钟,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就接二连三响起,令克罗迪感到惊愕的是,这些惨叫好象是四五十个人同时发出的一样。
  这怎么可能?就算伊格斯和凯恩斯再怎么厉害,要同时杀死这么多人也是绝不可能做到的啊!
  惊讶的克罗迪很想也追出去看一看,不过一想到可能会冒上被对方袭击的风险,他的脚步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原地挪动一步,但也就在这时,到外面去叫援军的奥利斯带着近五百名重甲士兵一窝蜂地赶到,于是那面破了一个口子的墙壁很快被彻底被敲开,在这一大帮子人的保护下,克罗迪终于可以亲眼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一看他不禁呆住了。
  墙外面是一块平坦的草地,伊格斯和凯恩斯消失的那个方向前方则是一大片起伏嶙峋的假山,而此刻草地已被那四五十名重甲士兵的鲜血染红,横七竖八倒满一地的尸体虽然姿势各不相同,但每个人的死亡都是被一杆足有两米长的巨型骑兵枪贯胸破背所导致,当看到投掷这些骑兵枪的敌人时,克罗迪终于明白自己的这些部下为什么会在一瞬间死得一个不剩了。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89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八十八章 相残
 
  一身漆黑的重型龙骑兵铠甲,肩侧的魔界军徽章外还有一个银白色的飞龙标记,以假山群为依托,近百名这种打扮的士兵布开了一个严密的防御阵势,而在这阵势核心处的,赫然是挂着一脸坏笑的伊格斯,以及一个全身戎装打扮的安蕾莉雅,还有六个他怎么想都想不到的人也在这两人身后站着,而凯恩斯和被救走的亚兰·撒旦已然不见了踪影。
  六个他都认识的人。
  法狄、基阿兰、佛尔拉司、梅加地、罗姆还有休坦格洛,每一个都是只忠于亚兰的朝廷重臣,在他的计划中,除了凯恩斯和亚兰之外,他将在政变初期就除掉的六个顽固派都在这里。
  这也就是说,他想消灭这六人的计划已经完全失败了,派遣去这六人府邸的围剿部队不仅可能扑空,还可能被袭击,而且袭击者极有可能和这些站在安蕾莉雅身后的士兵一样,都来自于那支可怕的战斗部队。
  “暗黑龙骑兵!”克罗迪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最不想在此时此地看见的敌人,除了凯恩斯的第一近卫军外,就属这些暗黑龙骑兵了,能在一瞬间整齐投出四五十支重达二十多公斤的骑兵枪,穿透坚厚的重型铠甲将同等数量的对手钉死在地上,有这种能力的部队在三界中绝对是少数中的少数,而很不幸,克罗迪此刻面对的,正是人人都到达这一水准的暗黑龙骑兵。
  “二哥,真想不到,你我竟然会走到这种地步……”安蕾莉雅望着克罗迪的目光异常复杂,毕竟这个意图弒父的男人是自己的亲生哥哥,骨肉相残的悲哀令她感到了无法形容的无奈。
  “我也想不到,我至亲的妹妹会和我成为敌人。”克罗迪面色阴沉地示意部下掩护自己向后撤退,虽然有五百多人在身旁护卫,可对着实力极其强大的暗黑龙骑兵,这五百人能否掩护自己顺利逃脱都是个问题,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太小看对手了,此刻保证自身的安全已远远重于追杀亚兰斩除后患。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自己能活着,一切都可以重来,更何况即使安蕾莉雅、伊格斯和凯恩斯救走亚兰,又带走了这六个老顽固,自己长期经营的政变计划也不会失败。
  可出乎他的预料,一直到他和护卫兵全体撤出对方的视野,安蕾莉雅也没有下令暗黑龙骑兵进攻,也没有再和他说话,只是和伊格斯法狄等人一起目送着他离开。
  “这么做好吗?我们又不是没有消灭他们的实力,为什么不趁现在将叛乱的源头彻底铲除?”直到克罗迪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法狄才悄悄问了神色复杂的安蕾莉雅一句。
  安蕾莉雅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杀他不是很困难,可隐患并没有排除,后果也非常严重。首先是参与这次政变的部队和重臣为了活命将拥兵自立,魔界处处烽烟四起导致民众受苦是一方面,魔界军将因此彻底混乱分裂才是最糟糕的。而且克罗迪在朝中所培养的势力可说是根深蒂固,就算费事费力把叛乱全部平息,也和克罗迪有染却没公开参加的那部份人依然潜伏在暗中,排除他们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与其一点点地排脓解毒,倒不如让这
  些有害物质都聚集在克罗迪的旗下,最后再动大手术一举摘取毒瘤,这就是我们行动的意义。”
  伊格斯补充道:“最重要的是,这次他的计划非常周密,即使报告父皇也只会使事情更糟——即使将克罗迪入罪处死,没有和他取得联络的城外叛军将直接进攻泽兰哈尔,暗中潜伏在各处的奸细将大肆破坏或刺杀,曾和他有勾结的人也会刻意拖延事务的执行,国家行政机构的机能将彻底瘫痪不说,民众也将在受苦的同时产生恐慌,这样恶劣的后果可不是我们能承受的。”
  法狄等人恍然大悟,自己在上完早朝后就被凯恩斯所派的第一近卫军士兵秘密“绑架”,随后又要求他们回府邸说服家人逃走,凯恩斯对此的解释却只是一句“请按照安蕾莉雅殿下的指示行动”,所有这一切莫名其妙的行为终于有了“克罗迪发动叛乱”之外的合理解释,同时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一向忠于亚兰的凯恩斯,居然会眼睁睁地看着政变发生而不报告,甚至连亚兰会被下毒也默认接受了。
  “而且就我个人来说,也不想在自己眼前杀死克罗迪……不管怎么说,他和我是亲生兄妹的事实,就像他是父皇的亲骨肉一样不能逃避。”安蕾莉雅苦笑起来:“而且由于我们早已知道他会下什么毒,解药早已备好服得也及时,并没有造成弒父的惨剧,我对他自然也没法子下杀手。”
  “说的也是,是老臣没有考虑到您的立场,对您太过苛求了。”法狄当即表示歉意:“对不起,安蕾莉雅殿下。”
  安蕾莉雅轻轻摇头,表示对此毫不介意,也就在同时,激烈的喊杀声和兵刃交击声从远方遥遥传来,一直处于布阵状态的一干暗黑龙骑兵纷纷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被派去执行其它任务的同伴此刻已开始大开杀戒,而伊格斯对此的反应更直接,他当即把目光投向安蕾莉雅:“皇姐,看来公务员居住区那边也发动了,我们是不是该继续行动了?“安蕾莉雅微微一点头,当即按照修伊的计划下达了进一步指示:“就到此为止,我们撤退,下一个目标是想办法回到皇城!”
  相信克罗迪在计划对亚兰的刺杀行动时,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结果——在他计划中根本不占什么重要地位、甚至连监视者都没派几个的四皇妹安蕾莉雅,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钻了出来,不仅带着应该早就在家中被暗杀的近卫军军团长凯恩斯、亚兰之后的第二号铲除目标伊格斯、还有以宰相法狄为首的六名对亚兰忠心耿耿的重臣,另外还带了近百名最精锐的暗黑龙骑兵一起出现在亚兰中毒的现场,硬生生杀退了他埋伏的数百名伏兵后救走了奄奄一息的魔族之王,在他以为自己大获全胜的瞬间彻底败了他的兴致。
  可对克罗迪而言,这个倒霉日子的糟糕消息还没完,当他意识到暗黑龙骑兵军团可能已脱离控制开始自主行动时,他先前派去负责接管并制压暗黑龙骑兵军团和第一近卫军团的北部第三龙骑兵军团传来噩耗,这两个魔族最精锐军团的驻地已空无一人,八十万暗黑龙骑兵和一百二十多万第一近卫军士兵好象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随后,自己在政变发生同时派往铲除异己的部队也传来坏消息,预定中要消灭的十四位重要大臣︵包括前面曾出现的法狄等人︶和他们的家眷早已不知所踪,而且还在行动地点遭到了数量不等的暗黑龙骑兵的快速突袭,损失惨重还是小事,对方已潜入泽兰哈尔,而自己身边可与对方抗衡的部队却远远不够,这种认知让克罗迪陡然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在权衡了利弊之后,魔族二皇子派出五千精兵继续追击逃往皇宫的安蕾莉雅一行人后,就急忙开始调集自己在行动前分散在泽兰哈尔附近的近五百万亲信部队,准备抵御暗黑龙骑兵军团和第一近卫军团发起的联合进攻。
  在他的想法中,五千人加上把守在皇宫各出入口附近的近两万部队,怎么说都不会让只有百多号人的安蕾莉雅他们逃脱,只要杀了亚兰、伊格斯和凯恩斯,暗黑龙骑兵军团和第一近卫军团在群龙无首下将很快战败,自己就能趁机将魔界皇权以武力强抢到手,远调外地的尤格拉即使听到消息回来,大部份军力也早已掌握在自己手中,胜负不言自明。
  然而事情却没能这么顺利,暗黑龙骑兵军团的行动再次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一切就好象精心策划计算过一样,虽然主力始终没出现,但先前袭击克罗迪部队的暗黑龙骑兵并没有离开泽兰哈尔,而是在街道上和克罗迪军的追捕部队捉起了迷藏。
  对泽兰哈尔的市民来说,这一天简直充满了灾难和诡异的事情,先是一大早莫名其妙地公布要全城戒严,接着就是突然开进城市,眨眼遍布外围的全副武装士兵。可这还不算,士兵进城不过半小时后,城北的政府公务人员居住区就传来了一阵阵让人心惊肉跳的惨叫,然后居民就看见一小群一小群的暗黑龙骑兵突然从空无一人的街道中央穿过,后面还追着一大群警察和其他所属的魔界军士兵。
  换了平常日子,居民们或许会认为,这不过是军队宪兵在追捕无端闹事的违纪士兵,可今天情况却完全不一样。先不说暗黑龙骑兵是魔界军中最遵纪守法的部队之一,从未有被宪兵追缉的纪录,光是这些暗黑龙骑兵的装备情况就够让人心惊肉跳的了。
  正常情况下,暗黑龙骑兵在进泽兰哈尔时很少乘坐飞龙,即使乘坐装备也非常简单,只有一副鞍辔、一把骑兵枪外加一把随身短剑,穿的铠甲也是便于行动的皮铠,可今天泽兰哈尔居民所看到的暗黑龙骑兵不仅全部骑乘飞龙,而且从人到龙都是身披重型战斗铠甲,武器也带了全套的三把骑兵枪、两把备用、两把中型骑兵剑和专门用于远距离投掷的十六支战矛,防具中最笨重的巨盾也好端端地横在飞龙背上,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真让人不寒而栗。
  其实这种模样,才是令三界闻风丧胆的魔族最强部队,暗黑龙骑兵的真实形态,而泽兰哈尔的居民在初次见识到他们真正样子的同时,也终于亲身体会到了这支部队的可怕战斗力,追在暗黑龙骑兵屁股后面的那些人,居民们也是认识的,除了他们平日里经常看见的泽兰哈尔城市警察外,士兵大部份来自近一段时间突然调集到城外的西部第五军团和东部第三军团。
  开头的几天还好,这两个军团像模象样地来请一些居民去观看训练,可过了两三周后就有不少来自这两个军团的士兵经常在城中横行闹事,尤其是这四五天尤为严重,虽然居民们就此向凯恩斯管理的宪兵机构投诉过,可不知怎地凯恩斯竟装聋作哑起来,他管理的第一近卫军也将城市的管辖权一点点地放弃,留在泽兰哈尔的常驻兵力也纷纷离开回了驻地,结果最终这事就不了了之,居民们只好硬忍了下来。
  直到这时,人们才不禁怀念起那个已远走他乡的魔族三皇子,毕竟之前泽兰哈尔的安全环境,多半功劳都源于修伊对克罗迪的不断牵制。
  不满归不满,军纪败坏也的确是事实,然而有一点居民们不得不承认,那就是这些闹事部队的士兵的确非常厉害,克罗迪所管辖的城市警察自不必说,平日里抓捕犯人的功力大家可是有目共睹,而这些远道而来的士兵居然比他们更强,和不知死活的流氓地痞互相斗殴时,随便一个人都能轻易撂倒十七八个看上去身强力壮的对手。相比较起来,一贯遵守军纪的暗黑龙骑兵就显得温和文雅得多,不论做什么事都显得和和气气,虽然部队纪律风气评很好也很得人心,但给人一种不怎么厉害的印象却是无可奈何。
  所以当看见暗黑龙骑兵被这群凶神恶煞的人追赶时,大部份人第一个想法都是“这些暗黑龙骑兵军团的小伙子真可怜”,心理上随即站到了被追逐的那一方身上,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毕竟谁都没胆子为庇护他们而惹恼那群恶棍。
  可是事实却大大出乎大家的预料,暗黑龙骑兵的行动模式似乎并不是简单的逃跑,有飞龙代步的他们原本可以一举冲上弓矢刀枪远远不及的高空,可这些小伙子就像发了疯似的在各条大街小巷内四处乱窜,有时一批人甚至在同一街道上反复出现五六次,后面跟着的敌人也随之越来越多,就好象嫌活得不耐烦一样。
  人和带翅膀的龙自然没法比耐力,在这种极其变态的追逐战开始半小时后,大部份追兵都因为超高速的冲刺追赶而感到了极度疲惫,很快追赶者都出现了喘息急促、按着胸大口呼气、脚抽筋甚至是口吐白沫晕倒的情况。目睹平日作威作福的人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泽兰哈尔的居民们不禁在心底大呼痛快,不过大多数人也同时想到了一个听起来实在很荒谬的可能性:“该不会……他们真的只是想让对方跑步吧?”
  虽然没人出来证实这道题的答案,但他们倒是无意间猜对了。
  跑步游戏开始四十五分钟后,有大约一半追赶者的状态只能用半死不活来形容,作为旁观者的泽兰哈尔居民由此认定,暗黑龙骑兵们的想法可能是不和对方交手,就这么用赖皮招拖垮对手。虽然看起来这种方法实在很卑鄙,但主观站在暗黑龙骑兵一边,又认为他们实力不足的观众都觉得,若能以不流血的这个方法结束战斗,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可也就在这个时候,暗黑龙骑兵的全面反击开始了。
  先消耗对方体力,同时积蓄我方的气势,等敌人气力衰竭的一剎那全军反击,这种方法很多用兵者都曾在战场上实际用过,效果也非常明显,原本这些追赶暗黑龙骑兵的克罗迪军也都有这种常识,可由于兵力比对方多了至少十倍,心理上的优势很快就把理智冲得无比淡漠,一直等到体力几乎耗尽、对手忽然发起反击的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已陷入了非常危险的状态中。
  仿佛事先有了约定一般,分散在城内各处的暗黑龙骑兵忽然全体停止逃跑,以极其统一的步调开始改变战术——看上去队列杂乱不堪、只有逃跑才会如此狼狈的暗黑龙骑兵忽然左右分开,在几秒钟内就近乎完美地组合起来,变成了三列整齐的骑兵突击阵,同时飞龙速度提到最高,骑兵枪夹在腋下单手正握前指,另一手则将挂放鞍辔一侧的骑兵剑拔出,反手将剑刃竖直举高过头,就这么笔直地反身冲向后方的追兵。
  惨叫声随即响彻街头,飞溅的鲜血如玫瑰一般在城市的各个地方同时绽放,只不过这种用生命所点缀的玫瑰开得实在是很仓促,一切发生得都是那么突然,原本以为不会发生流血冲突的市民还来不及反应,追在暗黑龙骑兵身后的警察和士兵就有九成变成了死尸。
  残忍、无情,还有足以压倒一切的强大。这就是事后居民们对暗黑龙骑兵战斗场景的统一描述,跟在后面的警察和士兵根本没想到对方会反扑,当场就慌了手脚,刚想拿起武器和盾牌进行战斗,暗黑龙骑兵已经扑到了面前,骑兵枪一个凶猛的直刺就令最靠前的两排人肠穿肚破,可是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事情才叫可怕。
  谁都没想到,这些平日里斯文和气的暗黑龙骑兵竟有如此惊人的力气,足有两米长、重量超过十五公斤的骑兵枪再串上两个总重两百多斤的大活人,居然手腕一使力就单手举了起来。
  轻巧的一个挑空甩枪动作后,几十个被串在枪上只剩一口气的人凌空向后飞起,刚落到暗黑龙骑兵们的头顶附近,原本竖直举高的骑兵剑寒光一闪,这些人就瞬间从中分成两半,尸体被高速冲锋的飞龙撞到一边,带着鲜血的肚肠脑浆则如暴雨般倾泄了下来,还没等目睹如此血腥场面的人们反应过来,沐浴在血雨中的杀人者们已将骑兵枪重新前指,无情地插进了下一批受害者的肚皮或胸膛中,接着又是一挑和一劈。
  其后的一段时间内,暗黑龙骑兵就以这种几乎可以和精密机械相媲美的简单手法重复持续着屠杀,不带任何怜悯,自然也不留任何活口,所有目睹这一景象的人这才知道,暗黑龙骑兵之所以会使敌人感到恐怖,之所以会被认同为魔界军最强的战斗部队,就是因为他们是真正的死神,是真正属于战场和杀戮的最纯粹战士。
  机械、单调却没有破绽的攻击模式,也不存在热情、忠诚这类被颂扬的爱国情感,除了杀死对方外不追求任何结果的杀戮,才是暗黑龙骑兵真正可怕的地方。
  那些常人看起来非常强大的克罗迪军士兵,在他们面前就像纸糊的玩偶一般脆弱。
  泽兰哈尔的街头,第一次在没有外敌侵入的前提下被染红了,而躲在家中看到这场可怕屠杀的市民,则在心灵上遭受了一次残酷洗礼。街道上的战士是鲜血横流,尸骸密布,房屋中的居民则是恐惧害怕呕吐连连,被这些前所未见的血腥景象所震撼。
  暗黑龙骑兵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鸡犬不留,泉水干涸,土地破裂,天地为之震动,风云为之变色。
  这个传言终于成了眼前活生生的事实。
  十分钟后,所有街头的追逐战全部结束,两万名在街头负责围追堵截、歼灭暗黑龙骑兵的克罗迪军反而被全部歼灭,四万片从中间整齐裂开的尸体遍布整个城市的大街小巷,让其后的整整一个月内,魔界首都都被这种无法散去的血腥味所笼罩。
  这一战失败的消息传到克罗迪耳朵里,是在两万人全军覆没的五分钟后。
  当这位政变最高首脑听到己方伤亡如此众多却依然让对手在街上逍遥自在的时候,怒气几乎可以把一整壶开水煮开,可是这件事情居然还有后续发展——在击败了主要的追击部队后,战力毫发无损的暗黑龙骑兵忽然不约而同地集结在了魔界皇城的南面入口处,以近千人的总兵力一举击溃了在那里把守的三千克罗迪军。而这时,克罗迪军刚刚又有大约三万多人接到上级命令开进了泽兰哈尔,除了一万人负责保卫克罗迪的安全外,其它的则继续负责追捕暗黑龙骑兵。
  接到皇城防御部队遭到袭击的消息后,这两万名士兵马上赶去支持,但当他们离南面入口的距离只剩下几百米的时候,暗黑龙骑兵居然立即丢下还在缠战的少数对手,以飞龙的空中机动能力全速越过皇城直扑北面入口,那股狂冲猛赶的无畏气势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惊,接着一群可疑的人物忽然出现在了他们即将到达的北面入口附近,于是克罗迪的全体部队在“被耍了”的愤怒情绪下,主观认为暗黑龙骑兵必定是要去接应这些很可能是安蕾莉雅等人的目标人物,然后就像见了红布的公牛般全军出动,蜂拥到了北面入口,
  而西面、东面和南面的入口防守反而只各剩下了不到几十人。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得多了,等两万多号人全在北面入口和暗黑龙骑兵遭遇时,那堆可疑人物奇迹般地消失了,而后真正的安蕾莉雅等人在这时才出现,通过泽兰哈尔四通八达的下水管道出现在了南面入口。一百多名暗黑龙骑兵对几十名猝不及防的普通士兵,战斗在一瞬间就结束了。
  由于相信己方有绝对实力阻止任何敌人进入皇城,以及已得到刺杀凯恩斯成功的情报,克罗迪没有打算和把守皇宫内部的两千名第一近卫军士兵动手,反正只要没人指挥,这些人的抵抗也不过是小范围的暴乱而已,可他没想到凯恩斯居然有个替身,而且还和安蕾莉雅联上了线,最后还玩了场异常成功的逆反心理战游戏,直接突破包围冲进了皇城。
  结果这种微妙的对峙形式马上被打破了,得到上级指示的第一近卫军立即行动起来,接应在北面入口缠战的暗黑龙骑兵进了皇城,依据险要的地形开始死守严防,一时间战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虽然人数占了优势,可在单兵素质上克罗迪的部队并没有占上风,再加上修伊设置在皇城四周的空牙炮的强大火力制压,分属两个兵团(注)的两万多人在一刻钟的交锋中损失超过八成,负责指挥作战的两名兵团长级指挥官也全数战死,只能丢下满地残缺不全的尸体撤退。
  可想而知,当克罗迪得知这个消息时,内心有多窝火和恼怒,至少他希望在进入皇城前解决问题的想法已经落空。无奈之下,他只好把调集来的部队留下大约三十万精锐,在取得了存放在工程部内的攻城武器后直接进攻皇城。
  说来也讽刺,这些攻城武器刚好是修伊为魔界军设计的最新型号,对坚固城池的攻击破坏力一流,而皇城的防卫系统也是他一手创造的,有如铁壁般坚不可摧的防护实力和反击能力在三界中声名远扬,克罗迪的这次政变就此变成一次展示他个人科技创造力的兵器实验,到底是修伊创造的“矛”锋利,还是修伊创造的“盾”坚厚,这次的战斗无意中成了“自相矛盾”这个成语的最好例证。
  躲在皇城防卫系统中的第一近卫军和暗黑龙骑兵还好,有坚固的防护罩和特制的防空掩体可以躲避攻城武器的攻击,而操作攻城武器的克罗迪军则凄惨多了,因为皇城防卫系统中的主动攻击武器除了最可怕的量产型空牙炮外,还有两千八百架自动巨弩发射器、三千架长距火焰喷射器以及两千三百架大威力爆弹投射装置。
  自动巨弩发射器发射的是四百三十二联装的巨型弩箭,每支箭都有碗口般粗细,射速高达每秒一千两百米,别说是人,配备了装甲板的堡垒都吃不消;长距火焰喷射器就不用说了,射程约两千米的特制喷枪能射出高达万度的火焰,没有任何攻击死角也没有任何方法能防御,对直接冲上来攻城的敌人简直是死神的化身,除了比较消耗燃油和射程有限外,这种武器几乎没有弱点;至于爆弹投射装置,说穿了就是把投石机的射程改良得长一些,精确度也高一些,再用特制的大威力范围性炸弹代替石头,在落下地点产生巨大的爆炸杀伤敌人,虽然听起来没什么创意,可它正好弥补了火焰喷射器射程不足与巨弩发射器只能对点攻击的缺陷,对距离一万米内的一切目标都能实行爆破攻击。
  因此克罗迪军的士兵一开始就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至少修伊在发明攻城武器的时候,并没有设置能让人舒舒服服躲起来操纵的功能,这很大一方面的理由是修伊认为,战争没伤亡的话只不过是一种培养战争狂的游戏,再不存在任何意义,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所以此刻克罗迪军的士兵只能冒着如暴雨般倾泄的炮火奋勇前进,将这些犀利的攻城武器一件件拉进了战斗距离内。
  修伊所设计的这些攻城武器一共有四种,除开和皇城防卫网相重复的爆弹投射装置外,另外三种则是专门就在最短最快速时间内侵入城池而设计的,在设计理念上完全体现出了修伊的天才创意。
  首先是专门针对防护罩的魔法元素中和器。三界的战争自很早开始就有防护魔法这一概念存在,最初的作用只是单纯防御物理攻击,减轻己方所受的伤害,但后来有人发明了专门反射魔法攻击的防护魔法,使完全防御这种情况有了实现的可能,而最终这也的确实现了。
  可以抵抗一切物理魔法攻击,甚至是阻止从任何方位侵入生命体的绝对防御魔法“圣壁加护”诞生了,由于魔族讨厌圣这个字,在魔界这个魔法改名成了魔壁加护。然而,这个魔法一点战场实用性都没有,由于同时复合了防物理攻击的终极魔法和防魔法攻击的终极魔法,要在实行的时候不断消耗极其大量的魔法元素,即使是魔导师等级的魔法高手也无法承担如此巨大的消耗,只要三秒钟就会被这魔法吸光所有的魔力和生命力。因此这种魔法根本无法以单人实行,最终只能用有魔法元素供应装置的机械装置驱动,应用在了城池的守备上。
  可这样一来,攻击一座城池都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进行破坏防护罩的工作,尤其是在修伊能摧毁一切魔法元素屏障的空牙炮出现前,进行这一工作的途径只有不停地进行物理和魔法攻击,造成对方魔法防护罩的过度消耗或因为承受力过高而超载,然而缺点也很明显,己方消耗的人力、物力可能远远超过了守城的那一方。因此修伊发明了一种装置,具体的原理实在太复杂,大多数人只知道这种装置只要能与敌人的魔法防护罩相接触,就能把防
  护罩上的魔法元素导进装置内分流出去,这样防护罩的防护能力就会大大下降,甚至本来是绝对的防御能力也会丧失部份功能。
  出于不想破坏战争平衡的想法,修伊在制作魔法元素中和器时故意没有将它彻底完成,因此现在魔界军的魔法元素中和器存在着很多弱点,第一是作用距离必须很近,也就是说要推进到和魔法防护罩完全接触的程度才行,第二是它很不结实,被巨弩射中还能工作,可若被爆弹直接命中,瞬间就会彻底粉碎,第三就是它只能使防护罩对人员和物理攻击的防御力完全失效,魔法攻击一样没办法透过防护罩,而结果就是克罗迪军在将这些东西推进到可作用距离前,为掩护它牺牲了大量士兵的生命,同时还要老老实实地在城下做强行冲击,无形中将攻城战又还原回了最初的形态。
  修伊的第二样武器是装配了四个斜向螺旋冲角的攻城车,一般的攻城车只设计了一个巨大的钢铁冲角,用以在城门或城墙上撞开一个洞让部队钻进去,可是这种对点的攻击虽有效却存在缺点——首先是造成的破坏不够大,开出的洞还需要继续撞击来扩大,城里的敌人可以趁着洞还开得不大的时机冲出来破坏攻城车,或用带着爆炸装置的炸弹或弩箭攻击外面的攻城部队,然后再以最快的速度补上还不算很大的破洞,如此往返几次,一战下来攻城者必然要元气大伤。
  因此修伊根本没打算只开一个洞那么简单,他在一般攻城车上安装了四个中型的斜向螺旋冲角,四根传动钢轴互相联结维系,可以靠机械杠杆的力量在最短时间内从四个点同时产生斜向循环的撕裂性破坏,令被破坏的城门或城墙在一瞬间生成一个无法修补的大洞。
  正因为这样,克罗迪军从工程部取得的这种攻城车虽然只有不到一百辆,却是皇城守备部队面临的最大问题,所有火力攻击的重点很快被集中到了它们身上,然而这样一来,对付其它部队的火力也相对减弱,修伊第三样异想天开的攻城兵器就此得到了应用的机会。
  那就是同样修伊设计,被士兵们敬称为“毒蝙蝠”的化学破城弹。三界中的城池不管大小规模所属种族,用以构筑城墙,城门这些防御基础设施的材料都不外乎几种:木头、钢铁、混凝土和石头,价格便宜容易大量收集是大家不约而同采用它们的唯一标准,可在同时也造成了一个致命的缺陷——这些材料的情报很容易就能得到,有心人很容易就能发现它们的缺陷。
  修伊所看准的缺陷就是它们的防腐蚀性,除开一些比较罕见的优质建材外,大多数的自然界材料都不耐腐蚀,包括人们一度拿来制造兵器的钢铁在内,强酸或强碱都能很容易地破坏它们的坚硬结构和硬度,所以修伊就在魔界军中开辟出了“化学兵”这一特殊兵种,在收集三界各个战略要城建筑材料情报的同时,专门制造出了各种针对不同材料的腐蚀液。
  接下来,他把小孩子们所玩的飞盘做了详细的研究,计算出了这种圆盘形物体的飞行轨道和设计参数,并把一部份爆弹投射装置改装成了专门发射大型飞盘的特殊机械,最后他生产了大量中空的大型飞盘,在飞行许可的载重范围内将这些腐蚀液装了进去,结果一种让所有守城者大为头疼的可怕武器就诞生了。
  由于飞盘的攻击轨迹是斜向的弧线,弩箭、爆弹投射装置的攻击路径是直向的拋物线,根本无法对它产生相对精确的阻隔效果,火焰喷射器虽然可全方位攻击,转动的灵活度却绝对无法跟上高速飞翔的飞盘,所以皇城的守备武器对它的威胁很小,一旦被这种装满腐蚀液体的东西碰上城墙,即使是被评定为一级坚固标准的魔界皇城,也会变得和豆腐一样软不拉塌,所以在六千架这种飞盘发射机的直接威胁下,皇城的守备部队必须分出相当一部份火力来压制毒蝙蝠的侵袭,结果这场战斗很快变成了一次消耗战。
  虽然不知什么原因,存放在工程部的另外一件恐怖武器,大约两千架移动式空牙炮突然失踪,克罗迪军虽没能取得这种可以更快破坏城池的超级武器,可在以上三种武器的支持,以及三十万克罗迪军不惧伤亡的全力进攻下,皇城的防御能力正在一点点被削弱。
  战斗开始十个小时后,克罗迪军的伤亡达到了六成,攻城武器也有了高达七成的破坏值,不过与之交换的结果在战略层面上也不算坏,皇城防御系统的火力已有九成遭到了压制,四千三百门空牙炮、两千八百门巨弩发射器和三千架火焰喷射器由于目标明显,已在克罗迪军爆弹投射装置的精确攻击中全军覆没,但由于这几样兵器是自动操纵,倒也不存在伤亡惨重的问题,可要人操作的爆弹投射装置却是例外,克罗迪军从工程部获得的同类武器超过了三万架,数量上的绝对劣势使两千三百架在无差别的范围覆盖攻击中损失了一千九百余架,即使是身手远超出一般士兵的第一近卫军,也造成了多达九百人的伤亡,这对皇城内仅有的两千多兵力可是致命的打击。可最要命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皇城的四个入口已有三个被攻破了。
  注:三界中非龙骑兵军团的编制普遍在六十万到一百万人左右,各设正副军团长一名,再往下一级就是兵团,每个兵团大约一万到三万人,由一个兵团长统一管辖。
  龙骑兵军团由于拥有极高的自由运动性,因此不存在战场上需要兵种互相配合以弥补弱点的问题,将相同兵种集合起来进行突击,反而更能发挥龙骑兵部队的强大战斗力,因此龙骑兵军团按照兵种类别划分部队管辖权,分别设立了龙骑兵军(包括枪兵、剑士以及其它类兵器的使用者)、龙弓兵军(包括弩兵和弓兵)和魔导士军(包括纯魔法师、魔导士和魔武双修的魔法战士),并专门设置了“统领”这一龙骑兵独有的部队长级称号。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90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八十九章 审判之门
 
  在基本设计理念上,泽兰哈尔的魔界皇宫和其它国家没有什么不同,除开经济、政治、军事中心的用途外,本身还具有极其强大的防御能力和战斗能力,而且为了在遭受攻击时能长期抗战,还特别建造了里外两层,因此虽然外皇城的被攻破速度远高于原先的预计,可只要内皇城还没有被攻破,军心的动摇就暂时不会发生。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修伊设计的内皇城,对攻城部队而言是比外皇城更可怕的死亡地狱。
  作为魔族之王居住的最主要行宫,内皇城成为刺客和暗杀者最主要的目标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自从亚兰·撒旦任命修伊对内皇城进行修缮之后的这四百年间,无论身手多高明的刺客,又或者是经验多么老到的暗杀者,没有一个人能在进入内皇城后活着出来。
  具体的原因没有任何人知道,反正这些人在自以为隐蔽地潜入后不到一个小时,他们死得奇形怪状的尸体就盖着白布从内皇城的大门里推了出来,而根据这四百年中从未有任何改变的内皇城人员配制表显示,平常在内皇城里值勤的近五千名人员有四千九百多名是毫无战斗力的文官或侍女,仅有的不到百名护卫兵也分属在不同区域,在同一地点同时出现三人的几率还不到千分之一。
  这也就是说,内皇城拥有着不依赖任何护卫人员也能自动消灭任何入侵者的超强防卫系统,而加上一千多名精锐的暗黑龙骑兵和第一近卫军之后,它自身的防卫能力将达到何种程度,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所以当克罗迪得知己方部队已成功入侵外皇城后,深锁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开,其中所蕴涵的忧郁神色反而更加浓厚,但就评语来说,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现在才是开始,继续进攻吧!”
  事实也如他所言,不过具体情况有所不同。
  克罗迪担心的并非在内皇城负隅顽抗的那一千多号人,也不是里面恐怖绝伦的防御系统,因为他根本不认为这一千多人能成什么气候,中毒失去战斗力的亚兰不算,剩下的武官就只有凯恩斯和伊格斯,这两人只算是中上等的好手,同时也没有魔族之王的号召力,只要人多就能轻易围歼他们,如此一来突围完全不可能,停止抵抗只是时间问题。而防御系统是死的东西,即便修伊再有本事,这种不能移动的机关类武器也不能抵得上活人,只要有点耐心一层层破坏,迟早都能攻破,所以克罗迪担心的只是那失去踪迹的暗黑龙骑兵军团和第一近卫军团。
  别看自己在泽兰哈尔附近的兵力有他们两倍多,可要是被这两个最精锐的兵团联手合击,自己也只有挨揍守城的份,若是必须打消耗战,克罗迪可是很清楚绝对不划算,因此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接到这两个军团突然出现在泽兰哈尔城下的消息,结果就是他将所有兵力集结在泽兰哈尔城下不敢远离,彻底地中了修伊的计谋。
  严格意义上说,修伊的计谋可以分成好几个步骤。
  首先是对政变的预测,预计到克罗迪会反叛的修伊,早就想到他会在举事前将亲信兵力集中到首都附近,鉴于安蕾莉雅和伊格斯由于年纪资历不足无法掌握兵权,自己和尤格拉离开后,克罗迪就已无形中接掌了魔界军的实权,至少亚兰无法在克罗迪不存在错失的情况下限制他的行动,再加上一点点正当的合法兵力调动手续,整个事情已不可阻止,所以修伊只能选择在事情真正发生时补救。
  其次,自然是把他那位有名无实的父皇救出来,即使不存在实际的血缘关系,可亚兰·撒旦对修伊和他母亲爱莉莎确实是很宽容的,也真的把修伊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所以即便没有不使安蕾莉雅和伊格斯伤心这个理由,修伊也决定要救他出来。于是他在当初交给伊格斯的信里就暗藏了玄机,经过突然来访的华比和科林一番提点后,安蕾莉雅很顺利地找到了修伊所留下来的一大堆对象,其中除了给每个当事人所写的每人一封留言外,自然也包括了以克罗迪的自我设想为基础的仿真政变计划。
  事实证明,修伊的预测完全正确,克罗迪选择了毒杀这种最简单也最容易做手脚的谋害手段,毕竟对外宣称亚兰“暴病而亡”是个非常不错的继位理由,一具面色发黑的尸体至少比满身刀斧痕迹强,而且在事后所采取的应变措施也完全符合逻辑,“攘外必先安内”的想法早已在他那位二皇兄的脑中根深蒂固,因此他百分百肯定克罗迪会在毒杀父亲的同时,一举镇压所有忠实于亚兰的重臣,凯恩斯自然是谋杀的首选。
  于是修伊在离开魔界之前,就已物色好了一名和凯恩斯一模一样的替身并施大恩于他,再借修斯特之口转告科林、华比,接着由安蕾莉雅具体执行,将凯恩斯引来并以秘密找来的替身掉包,结果这个替身也的确如修伊所希望的那样尽忠职守,演技和真正的凯恩斯一般无二,魔族二皇子派去的刺客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杀错了人,克罗迪由此相信自己的计划终于有了成事的希望,而后他的计划便如修伊所计算般展开了。
  可能是彻底破坏克罗迪的计划已成了修伊的一项变态乐趣,他在具体应对方案中和政变一方唱了一次无比夸张的反调,克罗迪在暗杀凯恩斯后想接管第一近卫军团,他就让凯恩斯秘密下令军团离开驻地,同时又用一封充满恐吓和威逼利诱的信吓倒了整个暗黑龙骑兵军团的现任管理层,硬是逼他们服从安蕾莉雅的命令也离开了驻地,克罗迪派去镇压两军团的部队自然就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修伊又借安蕾莉雅之手调动了一部份暗黑龙骑兵,悄悄地潜入了横贯泽兰哈尔全城的下水道网络,在十四个他认为克罗迪可能会一举镇压的魔族重臣府邸附近埋伏,一等克罗迪的镇压部队来到就杀他个措手不及。
  以为对付老幼妇孺用不了多少兵力的克罗迪也确实大意,竟派出了比实战部队要弱许多的泽兰哈尔警察执行该任务,结果在暗黑龙骑兵的全力突击下,到十四个地点的近六千名警察死伤近九成,而且目标连一个也没能落网。
  包括仆人和侍女在内,与这十四人有关的近三千各色人等全部在暗黑龙骑兵的掩护下逃出了泽兰哈尔。
  按一般情形来说,被算计到如此地步的克罗迪肯定是七窍生烟了,可这首由修伊谱写、华比和科林转告、再由安蕾莉雅指挥、伊格斯和凯恩斯带领第一近卫军和暗黑龙骑兵具体演奏的辛辣多重奏鸣曲,居然到这里才演奏了一半。
  克罗迪最害怕的是暗黑龙骑兵军团和第一近卫军团的合流,因为如此一来,他就只能收缩兵力防守泽兰哈尔,防止被这两个最精锐军团集中攻击一点而遭到逐个歼灭,这种方法虽然在战略和战术上都陷入了绝对的被动,可是总比失败好。
  然而修伊的想法完全超出了克罗迪的预想,即便两个军团的合流部队有两百万那么庞大,他都没有打算以这种兵力和克罗迪的五百万亲卫部队战斗,因为这样只会使魔界在一场伤亡巨大的内战中消耗光最精锐的作战部队。出于某些他不愿意细说的原因,他想把双方的实力都保留下来,所以他在给安蕾莉雅和凯恩斯的信中给出了一个特别指示,那就是命令这两个军团在内乱正式发生后立即远离泽兰哈尔,向华比和科林所带领军团的临时集结地进军,然后再前往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地方。
  克罗迪当然不会想到对方会蕴存兵力等待时机,一厢情愿认为会遭到进攻的他因此平白放过了追击心腹大患的良机,也没敢倾全力进攻皇城,而是把大部份部队留在泽兰哈尔周围干等,准备随时防御根本不可能发生的攻击。
  所以,没有遭到最猛烈进攻的内皇城,也获得了充裕的拖延时间,这对修伊的计划执行无疑大有好处,而在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人物的强力增援之后,内皇城的防守战在极其意外的一边倒情形下开始了。而这个人物,居然是使克罗迪感到意外的局外人,魔族四公主安蕾莉雅·撒旦。
  “魔炎烈火炮!”安蕾莉雅一声大喊,一道直径足有两米的暗红色火柱从合起的纤纤玉掌中射出,在她身后穷追不舍的近百名罗迪军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炽热的火焰烧成了灰烬,只留下一小堆一小堆铠甲兵器所熔成的铁疙瘩。
  魔界四公主的恐怖实力终于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显露无遗,毕竟“公主”这个身份实在过于尊贵,给人文雅娴静的印象也实在太深了,因此大多数人都以为安蕾莉雅和其它的公主一样,都属于那类连只鸡都不敢杀、也没能力伤害人的弱质女流,反而把她那位三哥的事情忘得一乾二净。
  虽然自身没法练,但出于单纯对知识的收集欲望,在修伊还是魔族三皇子的时候,他就致力于收集各种各类的魔法和武技书籍,其数量之庞大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想象,因此修伊周围的人都因此获益良多,虚空如是,老酒鬼如是,伊格斯、华比和科林也如是,多少都在这些知识中找到了一两样适合自己使用的魔法或武技,不过安蕾莉雅这个名字却被大部份人忽略了。
  事实上在魔界这一代皇族之中,安蕾莉雅在练武修魔方面的天资是最高的,撇开没法子练的修伊不谈,她的天分不仅超越了克罗迪和尤格拉,甚至已超过了现任魔族之王的父亲亚兰·撒旦,不过女性和公主的二重身份限制了她对外表现实力的机会,所以即便是克罗迪的情报网络也没能知道,经过修伊的资料提供和数百年的个人磨练后,安蕾莉雅的作战实力已和进化后的蕾娜斯差不多,即使对上一个新生代龙骑将也能不落下风,克罗迪派来的一般士兵自然更不消说,只能做她的消遣品而已。
  “爆流轰!冰刃枪!地脉冲雷!”可能是摆出一副淑女模样的漫长日子给了她太多压力,此刻突然被解放的安蕾莉雅将蓄积的压力全部倾泄到了追兵身上,大范围高威力的各系魔法纷纷被她拿出来做着畅快淋漓的实验,跟在他们一行人身后的克罗迪军随之陷身于一片火焰、爆炸、冰冻、雷击、地裂的魔法轰炸中。
  等公主殿下好不容易暂时停止狂乱的情绪发泄时,现场已是惨不忍睹,被火焰和雷击烧焦烤熟、又被爆炸和撕裂性力量破坏得散乱不堪的漆黑尸体撒落得满地都是,中间夹杂着五六百根被硬生生冻住的人形冰柱,克罗迪好不容易攻进内皇城的三千精锐部队在一刻钟内就全军覆没,连皇宫内苑都来不及看一眼就送掉了性命。
  目睹如此惨烈的杀戮场面,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凯恩斯都感到有些稀奇,毕竟在他的记忆中,大半战斗都是以双方实力均衡的前提展开,无数战士以真刀真枪演绎血与火的历史,像现在这般以一人之力对抗多数,却反而是人少的一方展开压倒性大屠杀的景象,他倒的确是很少看见。
  更何况,这个在近战肉搏中以一支长枪所向披靡,枪锋过处人仰马翻、血光四溅,同时又以覆盖面极广的大威力魔法肆意虐杀对手的风云人物,居然是平日里弱质纤纤的安蕾莉雅殿下,这更增加了这场战斗的观赏性和新奇性。
  除了颇感到意外的凯恩斯外,在场的第一近卫军士兵和暗黑龙骑兵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嘴巴都张得大大的忘记合拢,看上去哪还里有魔界军最精锐部队的样子,简直就像一群被吓傻的白痴。
  在楞怔了几分钟后,凯恩斯悄悄地问了一旁的伊格斯一句:“安蕾莉雅殿下以前就这么厉害吗?”
  “不,除了修伊三哥外,没人见过安蕾莉雅皇姐练功的模样,我也不例外。“伊格斯被他一问,这才从同样有些半失神的状态中恢复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自上次看到她使用魔法以来,今天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实战能力,说真的,看到她我突然觉得,我们这些千锤百炼的龙骑士简直是一群酒囊饭袋,在专业性极强的集训培养下练出来的功夫,居然还没有一个看着书本理论一步步实践出来的女性强。”
  凯恩斯再望了望伫立在满地尸骸间的安蕾莉雅一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显然是对伊格斯的话有着相同的感觉:“是啊,这就是天分之间的差距吗?”
  “努力而成功的人,多半会受到他人的尊敬,可有天分的人成功,却会被他人认为是理所当然,甚至遭到嫉妒和敌视,实际上这是一种误区。“安蕾莉雅显然已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忙到现在才有空喘气的她是如此回答的:“不管再有天分的人,若没有对事情进行认真细致的研究,并且同样进行大量艰苦而枯燥的练习,想超越刻苦的人同样是异想天开,天分只能让人少走一点弯路,而绝对无法抵消磨练的刻苦过程,不靠努力就能成功的人是绝对没有的。”
  “你说话真是越来越像修伊三哥了,安蕾莉雅皇姐。”伊格斯摸了摸下巴,调皮地一吐舌头:“说话中句句都带着深意,没一定功底的人还真有点理解困难呢。”
  安蕾莉雅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总比你整天尽说废话好,如果克罗迪正式登基宣告为皇,你我都是叛变分子,皇姐这称呼也就此寿终正寝,以后叫我安蕾莉雅姐姐就成啦!还有,你的龙骑士身份是吃干饭的吗?居然一边看着姐姐和敌人浴血奋战,一边还有闲心在旁边和别人胡说八道发评论,这种姐弟亲情之爱真是让人齿冷啊!”
  “哎呀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小弟马上就来帮忙!”被安蕾莉雅这么一说,不管是出于男人的绅士风度,还是龙骑士的尊严问题,又或者是有血缘的姐弟亲情,伊格斯袖手旁观的立场都在剎那间荡然无存,他现在所能做的唯一选择就是忙不迭地拿起龙骑士枪,无奈地冲向下一批涌进内皇城入口的克罗迪军士兵。
  “你们还楞着干什么?让安蕾莉雅殿下和伊格斯殿下单独对付这么多敌人,是我们第一近卫军和暗黑龙骑兵的优良传统吗?”
  凯恩斯随即反应过来,立即拔出背后的巨型战戟跟着冲了上去,一声怒吼随即将还没回过神的己方士兵们清醒过来,攻城战中被对手的强大火力压制着挨揍的闷气,瞬时在这句话的引导下彻底爆发,在场的暗黑龙骑兵和第一近卫军士兵顿时嗷嗷大叫,拿起兵器如狼似虎地前冲,配合着三位主力前锋发起了一往无前的猛烈冲锋。
  由于内皇城的结构与较宽敞空阔的外皇城不同,大部份地方多是狭窄的通路走道,攻进内皇城的克罗迪军因此无法发挥兵力上的优势以众凌寡,无奈地在只允许十几人并排站立的小区域内和防卫部队硬拚实力,结果就是他们吃了前所未有的大亏。
  第一近卫军和暗黑龙骑兵,是魔界最精锐的两支作战部队,战场经验丰富不说,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个体战斗能力比一般士兵高出许多,不仅是膂力和技巧上占了优势,连体力和耐力都远超过一般部队几倍甚至几十倍。克罗迪军的士兵和他们一比就像纸糊的一般,在连续四次轮番地拚死攻击后,攻防双方的伤亡比例立即拉大到了不可思议的距离上。
  一千比一点四,这就是两小时内双方的伤亡比例,克罗迪军再次伤亡五千人的代价只换来了七名第一近卫军士兵的重伤退场,与之相比较的另一个数字则是二百五十四米,它是克罗迪军攻进内皇城后这段时间内,付出了巨大伤亡后才勉强前进的距离。
  对经历过这次战斗的克罗迪军士兵而言,这段距离的每分每寸都浸透了同伴的鲜血,而新加入的生力军在亲眼目睹这条用血打开的通路时,立即认同了幸存者们的看法——二百五十四米的距离并不算长,即使将这个长度乘以进攻路线的平均宽度和高度,这一整块空间的大小也不到三千立方米,要说在这么小的一个空间内竟死了一万人,恐怕谁都不会相信,可这却是事实。
  虽然大部份尸体已被专门的清理部队挪走,可仍然散落在地面上的血污和细小人体残骸都表明,这里的惨烈战斗造成了多么巨大的牺牲,而且即使能将可看见的部份运走,残留在空气和人员死亡现场的各种味仍然久久没能退去。
  对战争气味最敏感的士兵一闻就知道,要让空气中充满这种令人窒息浓度的血腥味,至少要有四位数的伤亡才能做到,更何况还有如被红漆重重涂了四五层、脚踩上去滑不溜溜的粘湿地板可以作证。
  “我们到了地狱吗?”有个才入伍不久的新兵怯生生地问了前辈一句。眼见到先来者的下场如此凄惨,老兵都开始做起了选择题,是选择稍微懈怠一些好趁机保住性命,还是不顾生死完成任务,这种两难的选择题实在令人头疼,因此回答新来菜鸟的口气也显得尤其不耐烦:“在魔界的核心处打仗,这里不是地狱哪里是?”
  “那我们会死吗?”转来转去,新手的想法居然和老手不谋而合,这倒是相当有趣的必然性。
  “你想死吗?”老兵反问了一句,新兵自然是不断摇头,于是前辈对菜鸟的教导就以破口大骂的形式展开了:“笨蛋!那你问这蠢话干什么?谁都不想死,可谁都不能选择自己是否会死,记着训练中所教的每一个步骤,不要做多余的动作,攻击别露太大的破绽,该前进的时候不要犹豫,该后退的时候不要吝惜体力逃跑,不该死的就不会死!懂了吗?傻瓜!”
  面对老兵凶神恶煞的呵斥,新兵即使听不懂也只能畏畏缩缩地点头应是,这种现象很快在不安的新兵群和不耐烦的老兵群中蔓延,少数脾气比较坏的老手甚至动了拳脚,可不管这闹剧能持续多久,在接到“进攻!”的命令之后,所有人仍然只能服从命令冲锋,将自己的性命丢进了这次无法抗拒的死亡游戏之中。
  可是克罗迪军的兵力实在是超出守备内皇城的部队太多了,在不眠不休地战斗了十八个小时后,内皇城防卫部队的占有地盘以惊人的速度在逐渐缩小,攻城部队也终于侵入到了内皇城整个结构的九成以上。
  最糟糕的是,即使是体力、精力远超过一般士兵的暗黑龙骑兵和第一近卫军,到这时也终于支持不住了,在不到一个小时内连续有两百人因为精力不支而受伤,虽然都被同伴及时抢救而没什么大碍,可再战斗下去显然已非常困难。
  然而守备部队的战斗仍然没有停止,因为此刻他们所防守地段的背后,就是通向内皇城核心的最后一道门户审判之门,如果这里失守,他们就只能退进审判之门内,靠这道附加了坚固魔法屏障的特殊合金门抵挡克罗迪军的进攻,而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办法。
  门是死的,人是活的,死物不可能斗得过活人,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而一旦这最后的屏障也不存在,内皇城的最后一片安全地带将暴露在克罗迪军的铁蹄下,己方的全军覆没将在军力的悬殊比例下成为事实。因此即使再疲惫,他们都已没有后退的可能了。
  可也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身为主要指挥者之一的凯恩斯居然首先提出了撤退。
  “安蕾莉雅殿下,伊格斯殿下,我军士兵的体力基本都已透支,精神层面的极限也快到了,能执行下一步计划吗?“不愧是第一近卫军的指挥官,战斗强度和杀敌数都异常惊人的凯恩斯直到这时,还保持着近八成的战斗力,不仅毫发无伤,精力更是一点衰退的迹象也没有,在和安蕾莉雅与伊格斯对话的同时,他随手将四个接近的克罗迪军士兵刺成了一串糖葫芦,而后再将战戟重重一挥,硬是把四具尸体当成攻击道具甩进了正在冲来的一群敌人之中,被带着强烈力道的尸体这么一砸,成一列冲过来的近三十名士兵像被推倒的骨牌般连锁后倒,在全体动弹不得的瞬间还把增援部队的进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克罗迪军的攻势也因此遭到了暂时遏制。
  与他相比,安蕾莉雅和伊格斯就相对狼狈一些,虽然个人实力比基层士兵要强得多,到现在两人也都没有受任何伤,可长期的消耗战确实很容易令人疲惫。
  身为男性的伊格斯还好,只是应付得有些吃力而已,可安蕾莉雅的情形就糟糕得多,战斗的前期她还能用强力魔法拉开和敌人的距离,维持着优雅从容的模样。可到了这时,她的魔力基本消耗得七七八八,敌人又有生力军的不断补充,一波比一波猛烈的攻击令她发放魔法的机会越来越少,因此最近的这四个小时,身为女性的安蕾莉雅只能在一堆粗野的男人中间钻来钻去,用那把长枪和极其出色的战斗技巧持续着一边倒的杀戮行为,不多时她
  身上的战甲已完全被鲜血染红,看上去就和屠宰场里的屠夫差不多。
  其实就女性角度来说,首次参加战斗的安蕾莉雅已算是表现异常出色了,不仅看见血花四溅、肚破肠流的情形没有丝毫恐惧,杀起人来更是如久经沙场的老兵般熟练,虽然这与修伊讲求效率的战斗方法教习有一定联系,但安蕾莉雅的胆子之大、性情之勇敢确实是任何人都没想到的。尤其是正在更里层接受紧急解毒处理的亚兰·撒旦,一向教育安蕾莉雅要像淑女般文静娴雅的他,不知看到女儿此刻如修罗般的形象后会有何感想。
  不过就安蕾莉雅本人的感想,到现在为止的总结就是一句话:“真恶心!真脏!”
  从敌手身上喷溅而出的鲜血从铠甲的缝隙处渗了进来,劈砍戳刺中,牺牲者的皮肉和内脏器官无可避免地沾在了她身体各处,被铠甲由于运动产生的摩擦挤压之后,这些东西变成了如烂泥一般又粘又稠的红色糊状物,对天生讨厌被鲜血与这种烂糊糊东西沾在身上的女性来说,“恶心”和“脏”的评价一点也没有错。
  所以凯恩斯一提出停止硬碰硬的对抗,安蕾莉雅不仅没有反对,还在一个猛力横扫,将眼前所有敌人统统放倒在地上后,用转身就跑的举动做了个与回答无比贴切的对应:“赞成!我要赶快去洗澡,再让这些讨厌的东西留在身上,没等战死我就先恶心死了!”
  虽然对安蕾莉雅的答案批注颇有些哭笑不得,但凯恩斯总算是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一声呼哨之后,所有还在与敌人缠战的暗黑龙骑兵和第一近卫军纷纷行动起来,用重招逼退对手争取空隙,以最快的速度向后撤退。
  凯恩斯和伊格斯留下来断后,一枪一戟构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死亡之幕,杀得想乘机追击的克罗迪军士兵血流成河。
  当两人在审判之门恰好关上前的一剎那闪身撤走时,这场内皇城的惨烈攻防战已造成了三万四千多人死亡、一万五千多人轻重伤的恐怖伤亡数字,再加上外皇城攻防战中的数字,这次政变的伤亡总数已接近二十四万。虽然克罗迪接到这份触目惊心的伤亡报告表时,一贯把士兵生命当消耗品的他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毛,可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由于意外情况的接二连三发生,这个数字已远远高出了他最初的估计,除开伤亡者九成九为克罗迪军之外,多达十七名兵团长级高级指挥官的阵亡也确实有点骇人,尤其是在看到几个异常熟悉、连自己相当赞赏的兵团长姓名出现在其中时,克罗迪的心情确实有少许郁闷。
  但一切总算快要结束了,虽然付出的代价实在巨大。
  在放下报告表时,克罗迪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就是这个:安蕾莉雅、伊格斯和凯恩斯之所以会选择逃进皇城拚死抵抗,多半是知道即使能逃出泽兰哈尔,也无法从自己亲信部队在魔界首都附近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离,与其选择在无险可守的旷野面对无穷无尽的敌人,倒不如在有强大防守能力的皇城据守,只要能撑到暗黑龙骑兵军团和第一近卫军团的支持,他们就有生还的希望,只可惜这个如意算盘没有打响。
  略微整理了一下以上的判断之后,克罗迪继续思考了下去——虽然不知道暗黑龙骑兵军团和第一近卫军团为何会离开驻地,现在又为什么踪影全无,可至少能确定,他们和安蕾莉雅一伙人之间应该没有联手,最起码两者的行动步调一点也没有互相配合,分开判定其归属比较合适。
  想到这里克罗迪更感到奇怪了:“这不合情理!再怎么说,这两支部队都是支持皇族正统的魔族核心主力,若不站在保护父皇的安蕾莉雅他们一边,就该主动来投靠我才对啊!修伊在人界,即便有染指这次事件的想法也有心无力,难道是尤格拉?那更没道理了,怎么说我的实力都比那个不知收敛的狂人强,一个人也就算了,两支部队共两百万人难道都一起做了这种错误的选择吗?”
  如果说修伊的恶趣味之一就是布下一大堆问题让对手伤透脑筋的话,这回的皇城攻防战就是证明这一点的最典型例证。
  事实上在计划的最初,修伊是打算来一次旋风式快速进攻,让安蕾莉雅的拯救行动和两个军团的突袭完全同步,在对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前一举击溃布在泽兰哈尔之中的克罗迪军,逼迫自己的二皇兄狼狈逃走,然后己方在接应了安蕾莉雅一行人后马上撤走,让立即纠集军力赶回决战的克罗迪扑一个空,让他在不明所以中郁闷到极点。
  可是最终修伊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因为他觉得耍人就要耍彻底,要让对方遭到心理上的最沉重打击,最好的时机莫过于让一切都模棱两可地照对方计算来进行,却偏偏在对手以为一切都在控制中时来个彻底大逆转,这样才算是整人天才体现自身不凡品位的唯一方法。
  于是他在调走了两个军团主力,以克罗迪的心理为基础做了一个愚弄对方的空城计之后,让安蕾莉雅和凯恩斯配合,故意闯进了无路可逃的皇城,再布置出这种拚死抵抗的局面,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彻底让克罗迪上一个大当。
  原因非常简单,皇城并不是毫无出路的死地,相反还是一条谁都不知道的生路,凯恩斯所说的“下一步”,就是指结束一直伪装出来的困兽犹斗状态,全体撤退到审判之门内,靠着修伊所留下的一条线索集体大逃亡。皇城的内外设计和机关设置都是由修伊完成的,参与建造的人可说是不计其数,可修伊却在这过程中刻意订下了详细到极点的分工体系。
  无论是制作什么部份的人都被分成好几个组别,分别完成一个完整机关或陷阱的几个零件,等都完工后再把零件集结到一起,由修伊带着几个蒙着头巾的神秘人负责组装;负责安装的人更是对要装的东西一无所知,只能按照要求在固定部位装嵌固定部件,因此整个工程做到最后,参与者没人知道他们所做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到底是拿来作什么用的。
  因此修伊就趁着这个机会,在内皇城里设置了一个特别的机关,专门用于紧急时期逃生之用,不过由于自制作起这东西就从没用过,更被修伊秘密封存在了内皇城的核心处,所以除他外根本没人知道,但是自从决定要破坏克罗迪的政变计划后,修伊就把这个秘密留在了给安蕾莉雅的信笺之中。
  结果,由于有这个机关的存在,安蕾莉雅和凯恩斯才认可了他的计划,放心地命令两百万人的军团远走高飞,同时布下了这个令克罗迪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的疑阵。
  刻意制造出不符合逻辑的错误情况,令对方决策者产生思维上的混乱,再令对手掉进陷阱,从而让对手丧失对自我判断的信心,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一种独特境界,也是用来摧毁一个人自信的最残忍方法。
  修伊对克罗迪没有什么私人仇恨,平心而论,若克罗迪没那么大野心,他倒是很欣赏对方的才华和智能,可惜事实刚好和修伊的期望相反。克罗迪的个人理想是让魔族一统三界,这本来也是魔族之王一直以来的愿望,也没什么不正确的,可是他却忽视了魔界经过长期战乱后的实力不足,打算用单方面的战争征服对手。
  就战略战术上的优秀程度而言,克罗迪也不是无法达成这个目标,但长期的拉锯战和消耗战将不可避免,三界平民被卷入战火的死伤将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这对修伊来说可是最不想看到的,因此他只能与克罗迪为敌。虽然让修斯特一剑干掉克罗迪是最简单、可行度也是最高的方法,但修伊还是选择了和他斗智的道路,理由就是“过程比结果重要,我的确是事事讲求效率,可没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实在很无趣“,奇怪的是,修斯特和路西法都没有就此表示反对。
  于是在经过近三百年的明暗斗争后,修伊和克罗迪的智谋之战,终于以这次皇城攻防战正式搬上了台面,优劣之势也在一开始就显得异常分明。运气背到极点的克罗迪直到此刻,仍不知道自己的无形对手是那个远在万里之外的整人专家,光这点就足以令修伊偷笑上好半天了。
  但对修伊这一边的具体执行者,安蕾莉雅、凯恩斯和伊格斯来说,他们现在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在退进审判之门后,他们最急着要做的事,就是把修伊的那个机关给找出来,立即带着大家逃离泽兰哈尔。
  按一般常识判断,在这种被四面包围的情况下,能逃离险地的唯一方法多半是秘道一类的玩意,由于修伊是这座皇城的设计者,在瞒着别人的情况下造出一两条直通地底绕出泽兰哈尔的宽敞道路,对他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因此在看到修伊那份信件上所特别标注的那一行粗体黑字——“审判之门内的暗黑神像“之后,安蕾莉雅等人都认定,修伊肯定是把秘道建在了这个暗黑神像的底部,于是他们一冲进大门就直奔神像而去,可到了真正把神
  像推开之后,三人当场傻了眼。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91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九十章 胜利大逃亡
 
  什么也没有。
  除了铺底用的木地板外,神像底下什么都没有,伊格斯情急之下索性一剑把木地板劈开,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坚硬厚实的混凝土地面,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都不像是供人逃走的信道入口。
  “不会吧?三哥跟我们开这种恶劣的玩笑吗?”安蕾莉雅一下子腿就软了,身后审判之门被重物撞击的沉闷声响在同一时间传来,给陷入绝望的他们带来了更大的压迫感。怎么办?被骗了吗?
  三人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两个念头,直到一个雄浑嗓音的响起才将他们从混乱状态中解脱出来:“你们是怎么了?啊!安蕾莉雅,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是哪个混球让你上战场打仗的!”
  亚兰·撒旦。
  安蕾莉雅和伊格斯的父亲,凯恩斯的主君,连克罗迪都畏惧三分的魔族之王,这个声音正是从他的口中发出的。
  “父皇?”安蕾莉雅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确认着眼前这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也难怪她感到不可思议,因为按照御医的说法,亚兰所中的剧毒钢魄虽然已得到及时解毒,也不会再危及生命,可失去的意识要想恢复,至少要等到四十八个小时以后,而从他中毒到现在才过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醒过来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怎么?连父亲都不认得了?我可不记得战场后遗症中有失忆的病例啊?御医!快点过来看看我的女儿!“亚兰的焦急表情溢于言表,同时产生的愤怒也非同一般的可怕:“凯恩斯,伊格斯,你们两个是谁怂恿安蕾莉雅上战场的?竟然让我可爱活泼的女儿走进刀枪无眼的地狱,还要逼她杀人流血,弄得现在跟血人一样,连是不是受了伤我都看不出来,你们这么做是吃了豹子胆吗?这笔帐我非要跟你们算清楚不可!”
  凯恩斯和伊格斯当场被亚兰的火气吓倒,一时间除了害怕地一直向后退外,根本没想到该好好解释一下,幸好安蕾莉雅及时跑出来解围,一把抱住了正向两人步步进逼的魔族之王:“父皇,是我自己要去的,和凯恩斯大人与伊格斯无关,而且我也没有受伤,若真的要追究责任,就找女儿我算账吧!”
  “真的?你不是为他们脱罪?”亚兰很怀疑地看了安蕾莉雅一眼,而做女儿的连忙点头表示是真的,不然让这位爱女心切的父亲大人一厢情愿地较真下去,凯恩斯和伊格斯将很可能遭遇到极其暴力的对待。
  “也罢,不过这事我以后会详细调查,要是和事实有一点出入,休想我会轻易放过你们!“亚兰总算是暂时放过了两人,同时突然一个脚步踉跄往后就倒,大惊失色的安蕾莉雅立即扶住了他:“父皇!你怎么了?御医,父皇的毒到底解了没有,为什么会这样?”
  从刚才起就被一直大叫的御医急忙跑了过来,简略地给亚兰检查了一下后,给出了一个让众人松一口气的答案:“启禀安蕾莉雅殿下,陛下的毒现在已完全解了,只不过钢魄的毒性太烈,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消耗了陛下大量体力,若换了一般人至少要昏睡上八到十天,陛下能在两小时前就醒来,这本身就是个奇迹,可失去的体力却暂时无法恢复,产生暂时的虚脱无力完全正常。以臣的意见,还是请陛下继续休息为好。”
  “休息?那也要先告诉我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亚兰把目光转向近卫军团长:“凯恩斯,由你来说。”
  没等凯恩斯开口,伊格斯便急忙说道:“凯恩斯大人作战辛苦,还是让我……”
  “不,就是凯恩斯。”亚兰对着三人微微一笑:“你和安蕾莉雅会为了使我安心休息而说谎,但凯恩斯绝对不会对我说谎。”
  伊格斯和安蕾莉雅顿时哑口无言,被亚兰一口道破心事的尴尬显而易见,于是凯恩斯在皇帝陛下的眼光逼视下,不得不说了实话:“自陛下被救出后,我们想尽办法突入皇城与友军会合,在进行了二十个小时的攻防战后,我方死亡五百三十一人,重伤失去战斗能力的有八百九十三人,可用兵力只剩下不足六百人,外皇城防御系统全毁,内皇城也大部份被叛军攻占,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内皇城最里层的外宾诣见厅,除了那道审判之门还没被攻
  破外,我们已失去了一切屏障。”
  “皇城内的非战斗人员呢?那些文官、侍女都在哪里?”亚兰环顾四周一眼后,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在事件发生前两周,臣已开始有计划地疏散调离非战斗人员,在正式前往营救陛下前,最后一批的五百名已和十四名忠于陛下臣子的眷属一起送出了泽兰哈尔。“凯恩斯望了望陪伴在亚兰身旁、以丞相法狄为首的那十四名重臣,轻声说道:“御医说陛下已清醒了两个小时,那其它的事陛下该已从法狄大人口中都知道了。”
  亚兰微微点头,表示的确从法狄那里听说了一些事情,不过他还是补充了一句:“我只知道大概的情形,对修伊的计划并不太清楚,所以我现在要你们告诉我,修伊的计划为什么会如此失策,让你们进到死路一条的皇城打攻防战呢?”
  “那是因为……”安蕾莉雅可能是觉得从头解说太过于麻烦,刚开了个头就改变主意,把修伊对整个事件的对策计划书从怀里掏了出来,由于鲜血穿过铠甲渗进了衣服里,这几张写满修伊想法的白纸已有大半被染成了血红色:“父皇还是自己看吧。”
  亚兰接过修伊的计划书很快翻看起来,就在翻这几页纸头的工夫,魔族之王的表情非常快速地变换了好几次,先是惊愕,然后是欣慰,接着是颇具玩味意义的深思,最后是苦笑,而当他全部看完之后,亚兰·撒旦的面色只能用“无可奈何”来形容:“修伊这小子果然是滴水不漏,这么变态的计划他也能想得出来,为了玩死克罗迪,他什么东西都敢拿来做道具,即便是自己的老爸也不例外……照这么说,现在已到了计划的最后一个部份,也就是我们的胜利大逃亡。”
  安蕾莉雅和伊格斯、凯恩斯对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逃生的手段是什么?”魔族之王的这个问题让三人同时低下了头,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亚兰,难道让他去看那块毫无缝隙的混凝土地面吗?看看三人的神情,再望望被挪到一边的暗黑神像,以及神像下的那一大块破洞,亚兰立即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和三人的沮丧失望相比,魔族之王似乎要乐观得多,再次确认了修伊的那份计划书一眼后,亚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你们检查过那尊神像了吗?”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三个人几乎是浑身一震,同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常识性错误,自以为是地认为,从这里逃走的方法必定是秘道之类的东西,因此直觉地把神像推开找寻秘道,可修伊的提示上写的却是“审判之门内的暗黑神像“,并不是”暗黑神像下“这样的语句,亚兰的问题恰到好处地点醒了他们。
  “神像!”凯恩斯和伊格斯不约而同地冲向被丢在一旁的神像,在上下摸索了一番后,伊格斯兴奋的叫声响起:“有了!神像的背后有一个暗门!”安蕾莉雅扶着亚兰走到神像背后,果然看见了一个呈四方形的暗门,可经过凯恩斯的仔细勘察后,众人失望地发现,这个暗门不知被什么锁住了,而且表面光滑得就像一面镜子,如钥匙孔之类的东西都没有。
  伊格斯不由得抱怨了起来:“三哥到底在搞什么鬼?打了这么多哑谜,还要在最后一关弄出一个没孔的锁,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能开玩笑吗?”
  没错,开玩笑也要懂得选时机,修伊殿下(三哥)到底懂不懂得分寸啊?
  凯恩斯和安蕾莉雅也颇有同感,可亚兰却在这时出奇地赞同了修伊的做法,理由也极其充份:“不,我认为修伊这样设计没有错,就算是安放在内皇城最少人来的外宾诣见厅里,能接触到这座神像的人也不在少数,若随便就能打开的话,被人无意发现了秘密就会变成一个大笑话。在埋怨他之前你们最好先想想,修伊既然早已准备把这里作为逃生的唯一路径,是不是早已设想到,有什么特殊条件只有逃生时才会发生呢?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个条
  件,解开这个机关的谜团就会非常简单。”
  只有在逃生时才会发生的条件?
  被亚兰这么一提醒,在场的人都动起了脑筋,一时间所有的人都被修伊的谜题所吸引,毕竟这可是正面挑战魔界第一天才智力的难得机会,外面克罗迪军用重物将审判之门撞得砰砰作响倒被大家忘到了一边。
  “嗯?这个神像好象有些不对呢。”沉思的凯恩斯无意中把视线落在了面前的暗黑神像上,忽然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它的左边第三只手怎么是空的?”
  安蕾莉雅、伊格斯和亚兰顿时讶然望去,发现凯恩斯的说法果然不假,魔界军所尊奉的暗黑神是传说中创世神创造光明与黑暗时,代表这两种本原力量之一的黑暗所形成的纯粹力量集合体,他的神像被创造为一个有着十二只手、每只手上持有一种武器的终极破坏之神,凯恩斯所说的那左边第三只手上,原本该存在的武器是标有暗黑神印记的长枪,而现在那只手上什么都没有。
  而且更奇怪的是,普通暗黑神像上这十二种武器所标注的暗黑神印记都是标准的黑色,而这尊神像的十一种武器上,竟然都有一个大异常规的血红色暗黑神印记。
  “咦?难道是……”伊格斯忽然间好象想起了什么,当下就把自己的龙骑士枪举高过头仔细察看,这一看就让他当场大笑了起来:“啊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嘛。”
  安蕾莉雅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伊格斯,你为什么大笑?”
  伊格斯翻腕一扬,那支龙骑士枪上的一个标记赫然映入大家的眼帘,血红色暗黑神印记,不论从形状到大小格式,都和那尊神像武器的特殊印记完全一模一样,再加上下面伊格斯的这句解释,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我成为正式龙骑士时,修伊三哥托付科林先生转交给我的祝贺礼物,不愧是魔界的第一精明人,根本不会送没用的礼物给别人呢。”
  “等等,这么说他早就预料到,伊格斯会和父皇共进退,一起到这里逃生,这么说……”安蕾莉雅猛地恍然大悟,当下就伸手探进颈口,从里面拉出一条镶嵌着深蓝色宝石的项链:“这是他最近一次送我的礼物,伊格斯,你看看那神像上是不是有什么用得着它的地方?”
  伊格斯抬眼望去,只花了不到五秒就发现了线索:“有,这神像眼睛的瞳孔和项链一样,镶嵌的是深蓝色的宝石,而且只有一个瞳孔是装好的,另一只瞳孔里黑呼呼的什么也没有。”
  安蕾莉雅二话没说,立即将项链脱下仔细检查,不多时就把宝石取下来交给了伊格斯:“立刻把你的枪放到神像手上,再把宝石也装回原位。”伊格斯照办,刚把一切完成不到两秒,唰地一声轻响,神像背后的暗门自动从中间张开,露出了一枚巨大的红色按钮,按钮下方还有一行让人哭笑不得的简短话语:“恭喜你,答对了!”
  “果然如此,真像那孩子的风格呢。”和众人一脸想笑却笑不出来的表情相比,魔族之王的笑是发自真心的——正如他所预料的一样,修伊早就认定安蕾莉雅和伊格斯会留下来和亚兰共进退,因此他把开启暗门机关的钥匙分别交给了两人,而也只有到了必须逃亡的时刻,两人才会一起出现在这面神像前,将这道暗门打开。
  伊格斯小心地凑到按钮前,却在手指触碰到它的瞬间停了下来,并回头望了姐姐一眼:“我说,该不会我按下去以后,又出来一个要动脑筋的恶劣玩笑吧?”
  也就在同时,咚地一声震天巨响从背后传来,从进来起就一直遭受攻击的审判之门出现了第一次明显的震动,同时一道细微的裂纹也出现在了光滑平整的门面上,很明显,审判之门的防护魔法屏障和门面的合金质地都快要到达被破坏的临界点了。
  事实上,这扇门能在攻击器械齐备的克罗迪军手下撑到现在,早已充份体现了修伊所建造工程的完美品质,也为门内的人们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了。
  “你认为,三哥真的会这么不知轻重吗?”安蕾莉雅马上意识到,接下来的时间就将是己方的生死时刻,再不动手只能坐以待毙,她相信修伊已估计到了这一点,绝不会再制造让人动脑筋考智力的难题,所以此刻她的回答可谓是斩钉截铁:“你还等什么?按下它!”
  伊格斯吓了一跳,摁在按钮上的食指不自觉地按了下去,随后就是喀哒一声脆响。
  五秒后,众人脚下的地板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准确地说,正在剧烈晃动的是整座魔界皇宫,甚至连整个泽兰哈尔市内都能清楚地察觉到震感,在内皇城里集结的近六万克罗迪军更不用说,天旋地转简直是此刻最贴切的形容词,就在这一瞬间,修伊在内皇城所设计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机关终于彻底激活了。
  由于早已听说过内皇城机关众多,先前克罗迪军在进攻内皇城时做了极其充份的准备,不仅全军从士兵到军官都是清一色重甲巨盾,连经过专门训练、用于探察危险物品的军用地狱犬都征来开路,结果一战下来,内皇城中可谓是不计其数的机关陷阱反而没能发挥作用,小心的克罗迪军因为中陷阱而产生伤亡的总数还不到一百人——这是理所当然的,讲求速度和隐蔽性的刺客和杀手怎么可能穿著笨重的铠甲,带着可以阻挡强弓硬弩的盾牌潜入魔界皇城,修伊设计时自然是从反潜入的角度出发,尽量把陷阱机关设置在适合潜入者藏身的信道死角与隐蔽的地方,破甲穿透能力反而没有加以考虑。克罗迪军以集团形式正面突击,附以高防御度的铠甲盾牌协助,在没有应付正面攻击能力的这些陷阱前,自然是势如破竹毫无阻力可言。所以过了不长时间后,克罗迪军也把陷阱的微弱攻击力丢在脑后,更专注于对付战斗力强大的暗黑龙骑兵与第一近卫军,与对方在狭小的空间内展
  开逐分逐寸的肉搏攻防战,原本上级交代要“小心每一个陷阱和机关,尽量全部破坏“的命令也都忘得一乾二净。
  什么魔界第一天才,真是虚有其名,这样差劲的陷阱能杀什么人?还是别浪费时间在搜索它们的布置上,多杀几个敌人建立战功比较重要。到了这次战斗的末期,所有的克罗迪军官兵心中都产生了这样的想法,结果这一次,修伊利用这种心理盲区而设下的最后一重机关,因为这种麻痹大意的思想而根本未被察觉到。于是留在内皇城的这六万名克罗迪军官兵,为这次的一时疏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就在震动发生的一瞬间,还在内皇城各信道内的克罗迪军士兵忽然发现,自己所处的空间似乎突然变小了。
  几秒钟后,所有人就意识到,空间变小是因为信道两侧的墙壁正在慢慢朝中间合拢,一部份人立即选择了向信道出口处逃走,可还没等他们到达,出口的正上方忽然降下了一块厚重的大铁板,将这唯一的生路堵得严丝合缝。
  接下来的事自然是异常残忍,所有被困在这一可怕陷阱中的人被逐渐合拢的墙壁挤压在一起,每个人拼尽全力推撞着这两面铁壁,想以自己的力量脱离死亡的威胁,然而在这两面正在贴近的墙壁后面,却有着至少一百根儿臂粗的液压动力杆在同时推动,每一根的推进力都超过了二十吨,人力是绝对无法与之抗衡的。
  魔族士兵们的惨叫和肉体被挤压破裂的声音顿时在内皇城中此起彼伏,在激活机关后不久,内皇城里的五百三十一条各类信道都发生了类似的情况,身处其中的近四万名克罗迪军士兵在不到两分钟内全部丧生,他们的尸骸被强大的压力挤成了五百三十一坨残缺不全、包含着无数破裂骨胳碎片的烂泥碎肉,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些压扁挤烂的尸体中连半滴血都没有,与之相对的,则是内皇城的地下排水管道在这之后整整一个小时内,所排出的污水都是红得发紫发黑的恐怖颜色。
  残余的近两万克罗迪军,他们所处的位置多半是比较宽敞的厅堂或房间,听到各信道内伙伴的惨叫,两万人无一例外地当场发抖起来,不过也同时庆幸自己没有刚好待在那种可怕的地方,可是只过了大约一分钟,这些人也发出了充满恐惧的绝叫,因为他们忽然发现,自己在一剎那间就莫名其妙地陷入了被无数火焰所包围的地狱。
  修伊这最后一个机关的设计理念简单得要命,就只有四个字“玉石俱焚“。能用到这个机关,就意味着敌人已彻底占领了这里,既然东西已不是自己的,自然也不能让敌人得到,所以修伊索性在建筑皇城的初期,就将通道设计成从两侧挤压碾碎对手的杀人陷阱,而房间厅堂这类较宽敞的空间,则刻意采用容易燃烧和蔓延的木质材料做地板和横梁,虽然外皮上涂了许多防火防潮又耐烧的涂料,可这些木料的内部都被他派大批不懂机关的情报部
  人员做过手脚,内置了大量由核心机关发动点火的小装置,一旦燃烧起来谁都救不了。
  结果在机关发动的一瞬间,所有被做过手脚的木料都从内部开始炭化,吸取了从材料缝隙中透入的氧气后,火焰终于突破表皮冲了出来,克罗迪军的残余人员就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陷入了一片火海,由于涂在这些材料表面的涂料在修伊的特意选择下都是具有相当毒性的,被火焰一烧就立即挥发变质,变成了能杀人于无形的致命毒气。
  毒气,火焰灼烧,再加上高温燃烧造成的缺氧,两万克罗迪军几乎还没能想出什么保全自身的主意,就在修伊设下的这三重杀伤力下瞬间葬身火海。
  至此克罗迪派遣来攻击皇城的三十万精锐部队已全军覆没,当克罗迪从距离二十公里的府邸中望见正熊熊燃烧的皇城时,他就不得不亲自确认了这个无情的事实。
  不过,当他确认无论如何,自己最想铲除的那几个目标,绝对不可能从那烧得像蜂窝煤一般四处冒烟的皇城中逃脱时,一丝冰冷的笑意还是挂上了嘴角,可是他的得意也只持续了几秒。
  一个,两个,三个……浓黑的烟雾中忽然接二连三地出现了一个个并排闪动的白色光点,眨眼之间内皇城的顶部区域,也就是安蕾莉雅他们所在外宾诣见厅的那个部位,就被一条晶莹绚烂的光点项链所包围,当所有看见这一情景的人都因此而瞪大双眼的一剎那,这一整圈光点陡然同时放射出绚目到极致的强烈光芒,一时间盯住它看的人全部眼睛刺痛,视力瞬间下降到了零点,满眼都是一片白蒙蒙的残象。
  克罗迪自然也不例外,等他从这突如其来的刺激中恢复过来时,一个让他陡然间张大嘴巴的可怕事情已然发生了——视线中还在燃烧的皇城忽然少了一大块,位于它顶部,也就是方才被光点所围绕的那一块居然凭空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好象皇城原本就是那副秃头秃脑的模样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出什么事了?那个部份到哪里去了?”这变故实在是太突然了,克罗迪的镇静在几秒内就被完全粉碎,也不管自己身边有没有人能回答这些问题,魔族二皇子就当场大叫了起来,神情只能用穷凶极恶来形容。
  然而他话音刚落,又一阵剧烈的震动接着响起,和刚才相比震动略微要小一些,可表现却明显得多,还在燃烧的皇城中部忽然连续发生了大爆炸,数十朵爆炸形成的小型蘑菇云清晰可见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给本已混乱不堪的局面更添几分诡谲,也让泽兰哈尔在下一刻陷入了无比的恐慌之中。
  也就在这时,负责在前线收集情报的奥利斯刚好推门而入,一进门就看到了主君那副狰狞嗜血的侧脸,当场吓得后退两步,咚地一声撞在了背后的门板上。
  克罗迪闻声转头,刚好迎上奥利斯的惊慌视线,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少许失态,立即摀住脸竭力平息自己的情绪,三十秒后重新放开手时,他的面孔已恢复了往日的阴郁深沉,这在某个方面也证明,在掩饰压抑自己的感情方面,克罗迪的自制力最多比修伊差那么一点点:“奥利斯,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你能解释一下吗?”
  奥利斯仍是惊魂未定,毕竟他作为克罗迪的部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凶恶的表情,不过在重新看到平时主君的神态之后,多少也镇静了一些,但也迟了整整两分钟才开始报告,而且还有点口吃:“启……启禀殿下,那些爆……爆炸是空牙炮自爆造成的。”
  克罗迪当即怒喝起来:“胡说!内皇城主要是机关陷阱,并未装有攻击型武器,外皇城装备的空牙炮也已在攻城战中全毁,现在哪来的这种东西?”
  奥利斯摇头不已:“是真的,殿下,外皇城的确没有空牙炮遗留,可内皇城中却有大约六十门装设在夹壁中的空牙炮,刚才的爆炸就是它们自爆所引起的。”
  “这怎么可能?”克罗迪喃喃说道:“既然有装这种武器,刚才为什么不拿出来用?而且既然不用,又为什么要到现在才自爆呢?”
  奥利斯哑口无言,因为他也是一头雾水,能回答他这问题的人这里根本没有,甚至连被卷入其中而消失的魔族之王一行人,也对此是一无所知。更何况此刻的他们,已到了一个离泽兰哈尔极其遥远的地方。具体的过程谁都说不清楚,只知道机关发动之后,皇城上下都产生了很强烈的震动感,然后外面克罗迪军攻击审判之门的行动就突然终止,无数人惊呼惨叫的声响从四面八方贯穿耳膜,让所有留在外宾诣见厅内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此刻的亚兰等人并不知道,审判之门外走道内的克罗迪军之所以放弃攻击大声喊叫,只因为两面向中间靠拢的墙壁正在把这些人一点点地压扁。
  大约两分钟后,那些呼喊哀号的声音又突然全部静止,可还没等大家对这种安静产生适应,又一批的狂呼乱喊再次响起,这一回惨叫的持续时间比上次更短,而且还夹杂着木材爆裂燃烧的轻微声响,不用说自是修伊的自焚陷阱发生了作用,把残余的克罗迪军全部火葬在了皇城内。
  着火了吗?到底出了什么事?
  躲在审判之门内的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不过却没人有打开门一看究竟的打算,毕竟这一切有可能都只是外面的克罗迪军在耍诈,用来吸引里面人自动开门的一个圈套。
  不过还没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来,周围的环境好象热得有点难以忍受,也就在那一剎那,四周的墙壁好象被极其强烈的光源照射一般,在瞬间变得透明起来,众人也在那一刻觉得身体陡然一轻,接着就是匡当一声,所有人感到自己所处的外宾诣见厅突然整体向下陷落了大约一米,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一千多号人就结结实实地随之凌空落下,摔了个彻头彻尾的屁股墩。
  “好痛!”皮娇肉嫩的公主殿下首先喊疼,接着是受重伤的一干士兵,至于轻伤和没伤的,则为了保持男人气概而闷声不吭,连法狄这些文官都不例外。
  “三哥到底做了什么?从刚才到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伊格斯一爬起来就嘟囔道:“到现在我才发现,他的这些计划只是叫我们执行,具体的说明只有关于政变的部份,真不明白,修伊三哥怎会这么喜欢保持神秘感?”
  “谁知道,他大概是想独占这些秘密方案的专利权吧……”安蕾莉雅话还没说完,那尊修伊用于设置机关的暗黑神像忽然又有了新的动静,装置着秘密按钮的暗门闪电般自动合上,接着整座神像自中央裂开,在外面的一大堆伪装物纷纷掉落的同时现出了一个古怪的墨绿色圆形球体。
  还没等大家对此作出任何反应,球体中央忽地冉冉升起一支扁圆形的水晶长柱,一道白色的光芒自水晶中亮起,投射到了诣见厅正上方的屋顶上,看起来平平常常的屋顶也陡然变得如镜子一般晶莹剔透,那道白色光芒在其中反复折射了几次后,演变成了一面在空中纵横交错的明亮光网,众人很自然地抬头望去,进而惊讶地发现这面光网,竟赫然是一个用于表示数字的标准魔族文字“一百”。
  当大家对这个发现感到惊讶和奇怪时,从水晶中射出的光芒突然光度略减,而随光芒投射而成的文字也随之发生变化,由“一百”变成了“九十九“,接着又变成了”九十八“、”九十七“、”九十六“……仿佛就像在倒计数一般。
  倒计数?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人同时大惊失色,也就在不祥感觉浮上这些人心头的瞬间,一个冰冷无情的机械语音在寂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内容之可怕令在场人顿时面色死灰:“自爆系统激活倒计时开始,预设脱离时间一百秒,自爆范围为半径五百米,请所有听到该警告的人员以最快速度离开本建筑物,重复一遍……”
  五百米?只有一百秒可以脱离?
  所有人的心里立即多了一道开始计算的数学题,在场的各位士兵都是魔界军中的精英分子,五百米的距离全速跑起来大概只需要三十五秒,可若要背着不能行动的同伴一起跑,这个时间至少就要加上大约七到八秒,再算上“爆炸范围一倍半距离外相对安全”的常识,众人要达到安全距离至少要七十秒左右,而一百秒这个定额虽然足够逃走,可前提就是不浪费一点时间。算好结果后,全部人立刻将没有行动力的同伴或背或扛带上,以全速向审判之门奔去,对某个设置该机关者的诅咒在瞬间达到了四位复数单位,在场者无一例外对他发出了此生中最郁闷的埋怨,连心胸宽大的亚兰都不例外。
  “都到了这种地步,还要赶鸭子上架势地逼大家出丑,好个不分时地都要死开玩笑的臭小子……“撇开其它比较粗鲁的咒骂,魔族之王的埋怨算是最含蓄文雅的,被凯恩斯背着撤退的他也因此保持住了君王的尊严。
  “糟糕,门打不开!那群该死的笨蛋,居然把门撞卡住了!”跑在最前面的人伸手一推门,就纷纷发出了这样的怒吼:“他们到底懂不懂攻城技术啊?撞破门就是为了让更多友军进来支持,把门撞成半吊子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都给我让开!看本小姐的魔法!”安蕾莉雅的怒喝在身后响起,方才见识过她厉害的近卫军士兵和暗黑龙骑兵忙不迭地向两旁散开,接着一个蓝黑色的巨大火焰球从散开的人群中央笔直飞过,重重砸在了审判之门的正中央。
  火焰球爆开,炽热的火浪顿时席卷了整扇门页,在克罗迪军围攻下防护罩已消失、本体也被撞击得快散架的审判之门顿时通体赤红,无数道清晰可见的裂纹从门内纷纷透了出来,也就在这时,又一个冰蓝色的冰系魔法球再次从安蕾莉雅手中飞出,整扇门的温度瞬间从近百万度高温降到了冰点以下,原本只是裂纹的痕迹立即因为温差剧烈变化而裂开,同时一手持枪一手执剑的伊格斯迅速冲上前,将两把武器插进了一道最长最深的裂缝,使尽全
  身力气开始硬撬。
  “你们楞着干什么?快去帮伊格斯殿下的忙!”凯恩斯自然不能把背上的亚兰放下,因此他根本帮不了伊格斯,只能开口大吼起来。
  在伊格斯身后的人群顿如大梦初醒,一拥而上拚命撬起那条裂缝来,只要是能动的人都行动起来,为求生存而努力着,连包括法狄在内的一干重臣都围上去帮忙,安蕾莉雅由于久战消耗了大量精力,方才又勉强支撑着连放两个强力魔法球,此刻已处于半虚脱状,这种苦力活自然是免了。不过毫无疑问,此刻这种热火朝天的场面并非出于团结或自愿,而是头顶正在不断倒计数的那些魔族文字作怪的结果。
  看看门上的裂缝因为众人的努力一点点扩大,再看看头顶已到了“六十三“的倒计数字,凯恩斯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修伊殿下到底在想什么?外面的情况还不清楚,又设下这种莫名其妙的自爆机关,他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也许,他只是想看我们为此惊慌失措罢了。”在因为自爆危机开始而抱怨了一句后,亚兰·撒旦就陷入了沉思之中,此刻听到凯恩斯的自言自语后,他试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修伊一直对研究人性很有兴趣,若他的确是想救我们离开克罗迪的势力范围,根本没必要拿这种性命攸关的事开玩笑,所以我猜,他可能只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我们慌乱一下子而已。”
  “陛下能肯定吗?”凯恩斯不禁对亚兰的推测大为惊讶,不觉追问道:“若只是一个玩笑,我们大可不必这么忙乱。”
  “不能,因为我一点证据也没有,只是根据修伊的性格做个推断而已。”亚兰摇头苦笑:“他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此,就算你能猜到他可能是开玩笑,也无法因为猜测而一笑置之,还是要老老实实地跳进他的圈套——现在正是这样,此刻的我们根本无法接受猜测错误产生的严重后果,所以即使被他开玩笑的可能性再高,也只能像伊格斯和安蕾莉雅他们一样拚命砸门向外逃,你说呢?”
  凯恩斯想了一想,也只能跟亚兰一样苦笑起来:“正如陛下所言。”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92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九十一章 创世重生咒
 
  就在凯恩斯和亚兰探讨修伊恶劣性格的时候,伊格斯那边已有了明显的进展,遭受了严重摧残的审判之门在一阵狂撬乱敲之后终于彻底崩溃,很快破出了一个可让四五人同时钻出的大洞,可也就在洞口打开的瞬间,望见外面情形的人全部愣住了。
  苍茫高耸的雄伟山峰,还有葱郁翠绿的一片片树林,一眼望去几乎无边无际的碧色草原,外面的景致一看就知道绝不是在泽兰哈尔,不过最让众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以然的,并不是自己怎么会突然离开了到处是克罗迪军的魔界首都,而是伫立在这片草原之上的数百万魔界军部队。
  黑压压的人群自眼前一直绵延到天际,数不尽的旗帜在数百万官兵的整齐队列中迎风飘扬,但这些旗帜上所刺绣的标记都是这些死里逃生者所认识的。
  暗黑龙骑兵军团,第一近卫军团,还有北部第六军团和南部第三军团。从泽兰哈尔城外悄然撤走,并和科林与华比的部队相会合的近五百万魔界军精锐部队,竟然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了这里,这如何不令人意外?
  可惊讶的并不只是亚兰一行人,负责暂时接管这四个军团指挥权的科林和华比也被这突如起来的意外惊得目瞪口呆。
  按照修伊的计划,他们在秘密返回驻地之后当即清除克罗迪派遣在自己部队中的耳目,事实上对这些奸细两人早就心中有数,只是碍于没和克罗迪正式拉破脸皮,才一直隐忍着不动手而已,现在既然如此已不必客气了,他们自然是很愿意把这些讨厌的苍蝇从部队里一扫而光,接着这两人就动员全部兵力撤离驻地,朝修伊指定的集结地点进发,并在两天内到达了魔界东部人迹罕至的一片草原之上,又过了大约一天,悄悄离开泽兰哈尔的暗黑龙骑兵军团和第一近卫军团也来了,由于有凯恩斯与安蕾莉雅在两个军团之间穿针引线,带兵前来的一干高级指挥官对科林和华比的到来并不奇怪,除了一些体格健壮又面目俊美的男士经常受到一个人妖的无意勾引,以及科林这只色狼对漂亮女兵的动手动脚造成了一些骚动外,在这里集合等待的几天可算是风平浪静。
  但就在大约两分钟前,一道耀眼的亮光突然在军队驻扎地南面的一片草地上闪过,于是这五百多万官兵就惊讶地发现,泽兰哈尔的魔界皇城居然有一部份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眼前,而还没等他们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创痕累累的那扇紧闭着的大门就仿佛被烈焰炙烤一般变得通红发亮,接着又像被冰冻一般变得雪白,而后就传来了砰砰咚咚的砸门声,最后当门因不堪折磨破开一个大洞后,被派进泽兰哈尔执行任务的数百名第一近卫军与暗黑龙骑兵的兄弟就从里面露出了头。
  不用说,造成这种双方都莫名其妙局面的人,自然只有那个总喜欢保守秘密的怪人修伊了,而他用的手段正是先前在泽兰哈尔对付北部龙骑兵第三军团的那个阴招。
  在皇城的建造中,他故意多报预算制造了大约六十门空牙炮,并将它们装置在了皇城最顶部外宾诣见厅的正下方,当作能源的全部是清一色的高纯度空间魔法石,同时他找了个空跑到魔界东部的一片无人地带,用带有魔法元素属性的特殊金属棒在那里构筑了一个极其巨大的传送魔法阵,经过三百多年之后,那片地方早已被茂密翠绿的草科植物覆盖,因此华比和科林所带部队的驻地离那里不过数百米的距离,却没人发现这里存在着一个超大魔法阵。
  当在泽兰哈尔的伊格斯按下那最后的机关激活按钮后,外宾诣见厅底部因为各条信道内挤压机关的发动而产生龟裂,最终使这个位于皇城顶部的部份彻底和主体分离,同时这些空牙炮也因机关激活而自动运作,从皇城外壁的秘密隔间中显露出来,慢慢调整好早已设定好的角度对准外宾诣见厅的四周,并随之发射出了带有传送性质的魔法光束,由于角度和方位都选择得完美无缺,六十道环绕着外宾诣见厅的传送光束成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传送媒介,将整座建筑连带里面的人全部传送到了魔界东部的对应魔法阵中。亚兰一行人所感到的明亮光芒就是传送光束,而会发生突然地面下陷的情形,则是整座外宾诣见厅凌空出现在魔法阵上空,随后因重力原因掉落产生的必然结果。至于其后发生的空牙炮自爆,不用说也是修伊刻意设计成用一次就自毁、防止秘密泄露的变态手法。
  不论修伊这么做是否有意令双方产生出不知所措的感觉,反正在看到对方的最初十秒内,双方都陷入了短暂的错愕和惊讶中,幸好一直关注着身后倒计数的凯恩斯首先清醒过来,大吼了一声:“有话有疑问先出去再说!倒计数只剩四十秒了,还不快走!”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才记起身后还有一个已经激活的自爆装置,对死亡的恐惧顿时使每个人都本能地迈动脚步,向着外面没命逃去,而看到里面人一窝蜂狂奔而出的五百万观众则越发莫名其妙,直到最先背着亚兰到达五百米安全点的凯恩斯一声狂吼之后,众人才都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屋里有自爆装置,只剩最多十秒的时间了,想活命的就快趴下!”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屋里会有自爆装置这种东西,可听者的第一反应就是齐刷刷地就地卧倒,连骑在飞龙身上的龙骑兵都跳下来躲到了坐骑底下,五百万人同时卧倒的壮观场面在不到十秒内就整齐划一地完成了,也就在这时,屋子里的倒计数正好到了零。
  “劈劈啪啪”一阵爆响接二连三地传入耳膜,还没来得及逃出五百米安全范围的大约七八名士兵顿时心底一凉,以为自己肯定难逃劫数,可出乎这些士兵甚至是所有人的预料,屋子并没有像自爆装置所警告的那样发生大爆炸,将五百米方圆内的全部事物化为灰烬,而是陡然屋顶破裂,一支足有七八十米高的旗杆冲天而起,一幅密密卷起的白色横幅随之展开,数十个用红色颜料书写的龙飞凤舞大字就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只有充满惊涛骇浪,不时体验到生死一线的真谛,才是真正有价值、有意义的人生——修伊·撒旦。”
  横幅上的字是这么写的。
  “……”在场的五百多万人全部楞住,大约两秒钟后,意识到被某人集体骗倒的七位数士兵一齐暴跳如雷,来自各种地方各个种族的无数句诅咒顿时将还在人界的前魔族三皇子骂遍了祖宗八代。
  “修……修伊三哥,你……你真的太……太过份了!”一向尊敬修伊的伊格斯也气得结巴起来,而安蕾莉雅则是气得当场晕倒,现在正由同样哭笑不得的御医紧急施救中,除了一脸笑意似乎不觉得被捉弄的亚兰·撒旦外,其他包括凯恩斯、法狄、华比与科林在内的一干高级指挥官都不顾身份地加入了咒骂的行列,其中自然是原属修伊麾下的暗黑龙骑兵骂得最凶。
  在经历过生死只隔一线的皇城攻防战后,修伊居然又在这里开了一个有关死亡的恶劣玩笑,被耍弄的人会气到七窍生烟的地步自是理所当然,像亚兰这般微笑反倒显得不自然。
  “陛下,您为什么不生气呢?”在痛快淋漓地咒骂几句之后,凯恩斯注意到亚兰神色的反常,不禁奇怪地问道:“您就不觉得修伊殿下这次实在是太过份了吗?”
  “是有点过份,不过我不生气,一点也不。”亚兰微笑着答道:“只要一想到修伊这么做,就是希望你们像现在这般暴跳如雷大喊大叫,我就一点火也发不出来了,至少就一个父亲的立场来说,我可不想在被儿子耍了一次后再接着上第二次当,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大发雷霆,毕竟连上两次当实在太丢脸了。”
  听亚兰这么一说,还在生气的凯恩斯、伊格斯、华比、科林和刚刚醒来的安蕾莉雅全都张大了嘴巴,因为他们根本想不到,修伊这么做就是希望他们跳脚生气,像傻瓜一样冲着不在场的人发火,正如亚兰所言,连上两次恶当的他们把脸面都丢尽,此刻别说生气,连抱怨的牢骚都发不出来了。
  “不用这么难过,修伊那小子的智商早就远远超过了常人的程度,不然也不能事事预料如神,又能把这么多人的情绪玩弄于股掌之中,因为他对人性实在是太了解了。“亚兰的话带着很大的安慰成份,不过被安慰者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认知到和修伊的智商程度差距如此之大,对谁来说都不会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亚兰说这些话的真正用意还在后面:“所以我觉得,他在战略战术方面的布置应该也不会只到现在为止,你们谁有他下一步的行动指示或计划?”
  华比和科林对视一眼,同时探手入怀取出一叠文件,赫然是修伊给他们的指令书,不过前面的几页都被别了起来,只留出了后半部份的标题,而众人一看这两个标题就大吃一惊,不仅因为亚兰的猜想完全正确,更因为修伊的这两个计划实在太过于骇人听闻了。
  《新魔界军与华斯特帝国统一联盟建立构想》和《暗黑龙族与新魔界军共同作战契约书》。
  新魔界军自然是指现在集合在此地的五百万魔界军最精锐部队,可修伊居然要他们和一向保持中立的华斯特帝国联盟,还扯上力量强悍的暗黑龙族一起作战,如此程度的构想简直是闻所未闻。
  与众人的难以置信相比,亚兰似乎认为修伊的想法一定有其道理,毫无惊讶之色地接过两份文件看了一遍后,满意的微笑随即在魔族之王的面庞上荡漾,发自真心的赞许在感叹之中表露无遗:“修伊这小子……真是给我准备了远超出想象的强大盟军呢。”
  “修伊殿下写了什么?”作为亚兰在此地的最高级别文官,法狄试探着问了一句:“陛下能给臣等一点启示吗?”
  “我只能告诉你,他创造了一个全新时代的到来。”亚兰轻轻合上文件,闭目沉思片刻之后,说了一句既是命令也是定论的话:“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跟随着他的梦想,创造出一个崭新的未来,出发吧!”
  “去哪里?”
  “暗黑龙渊。”
  天界。
  就在魔界发生异变的同一天,神族之王雪亚妮·米菲尔也在例行公事的早朝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站在万神殿两侧的文武官员竟有七成缺席,除了这些人全部是属于米迦勒一派的文官武将外,没写任何请假表告假也是这些人缺席的同一特征。
  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米迦勒想明着对抗陛下吗?
  对两人间争执多少有点了解的文武官员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可还没等他们讨论出一个结果,令在场众人和雪亚妮都感到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米迦勒大人,根据规定,您这样是不能被允许进入万神殿……啊呀!”激烈的争辩声从万神殿外传来,接着就是一声惨叫,而后众人就发现米迦勒来了,不过让所有人都感到无比惊骇的是,他不仅违反文武官员上朝不得穿铠配剑的规定,还全副武装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了大约五千名同样武装到牙齿的神族士兵,杀气腾腾的模样只令人感到头皮发麻。
  雪亚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法以言语形容的懊恼,仿佛此刻的一切是早就想到的结果一般,反倒是拉斐尔当即从文武百官的行列中站了出来,厉声怒喝道:“米迦勒!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携带兵刃擅闯万神殿,还带了这么多士兵,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已因此犯了叛逆反乱的弥天大罪了吗?”
  米迦勒的唇角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嘲讽之意,似乎对拉斐尔的指责颇为不屑,连一点回答的兴趣都没有,正当拉斐尔因此勃然大怒,想继续质问下去时,他身后的雪亚妮轻轻一声叹气,缓缓地从神族之王的御座上站了起来,说了一句让只有米迦勒和她才知道真意的话:“看来你已发现了。”
  “不错,只可惜没有更早发现,不然我会更早动手的。”米迦勒阴沉地笑了笑:“既然陛下已明白了一切,就知道不该怪臣以下犯上了吧?”
  雪亚妮的神色显得很无奈,不过她居然同意了米迦勒这种大逆不道的观点,说出来的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那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坚持的原则底线,只不过同样为神族着想,我和你走了必须敌对的道路,私人的怨恨是不应该存在的……原以为和你的冲突不会这么快发生,可看来是我想错了。”
  米迦勒缓缓举手,身后的五千士兵纷纷散开,从背后抽出弩弓上箭,五千多支闪着寒光的箭头随即对准了站在万神殿正中央的雪亚妮,也就在这时,安格雷和约三百名分布在万神殿内的雪亚妮亲兵纷纷聚拢过来,在雪亚妮身前做出了一道以血肉之躯构筑的人墙,而拉斐尔和几个对雪亚妮忠心耿耿的重臣也二话没说跟了过去,站到了雪亚妮身旁。
  “很好,看来你们已作出生死的选择了。”米迦勒的阴鸷目光扫过站在另一边没有表态的中立大臣们,再看看站在雪亚妮身旁的少数人,手慢慢地抬高,五千多具弩弓的机簧同时绷紧,进入了发射前的最终校准状态。
  也就在这一瞬间,雪亚妮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不起,看来是我害了你们。其实我有很多事还瞒着你们没说,可你们还是站在了我这边,但现在要你们离开我也没可能了。”
  “不论陛下没告诉臣什么事,臣都永远忠于陛下,即使是为此而死也一样。“安格雷语气坚定地回答道:”臣只可惜,陛下救我族人的恩惠臣只能用性命偿还,无法为陛下做更多事情罢了。”
  跟随安格雷一起出现的那三百名亲卫队员都流露出和安格雷相同的坚毅神情,显然是完全同意他的说法,他们都是随安格雷一起配置在雪亚妮属下的同一族人,因此雪亚妮救他们一族的恩情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人为陷入现在这种窘境感到后悔。
  “好一群忠肝烈胆的热血男儿,我拉斐尔若不奉陪到底,简直是羞辱了天界军老将的颜面!“拉斐尔的凌厉目光从一旁畏手畏脚贪生怕死的文武官员身上扫过,接触到他视线的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臣站在陛下这边是因为臣相信陛下,相信陛下的正义能给天界带来真正的和平,更不愿意做一个以下犯上的不忠不义之臣,不过米迦勒,比起那些毫无原则苟且偷生的鼠辈,我必须佩服你的胆色和智略,毕竟能做到这种地步,怎么说你都比他们强太多了!”
  米迦勒的面庞上掠过一丝阴冷的笑容:“拉斐尔天使长,我接受你的变相赞美,事实上我也颇有同感,拋开彼此对立的立场不说,我十分欣赏你的勇气和执着,不过我对你表示敬意的方式只能是这些即将扎在你身上的弩箭。还有您,雪亚妮陛下,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您,虽然我不太情愿杀一个像您般正值青春年华的美丽女性,可我们之间似乎只剩下兵刀相见一途,以现在的情形来看,您很可能会成为第一个血溅万神殿御座的神族之王……如果有什么遗言请现在说,不然很快将没有机会了。”
  雪亚妮当然知道米迦勒说的是实话,那五千名士兵手持的都是特殊制作的魔法弩箭,箭头上有着集中于一点的雷、风两系魔法能源,在四重强力机簧的作用下,足以穿透小规模的魔法防护罩,并贯穿这世上的大部份重型铠甲,就凭自己这群只佩带了轻铠的护卫,根本无法抵挡五千支箭的攻击,而且对方都是经过训练的熟练弓兵,一轮箭射完再装填只需要三秒,己方可说是一点生存的希望都没有。
  “陛下,请趁臣等以身躯抵挡弩箭的机会,从御座下面的紧急逃生信道快点离开吧!“安格雷慢慢凑近雪亚妮,以只有周围两三人才能听到的细微声音说道:“虽然推开御座大约需要四五秒,但臣相信自己能撑过这点时间的。”
  “不,没用的。”雪亚妮微微摇头,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安格雷的提议:“米迦勒是第一代神族之王米尔多陛下的心腹,这条秘密逃生信道他自然不会不晓得,既然会这么大胆正面闯进来,他必然已派人封死了逃生信道的出口,即使靠你们逃生也逃不了多远,更何况不论出于什么理由,我都不允许你们拿自己的性命当我的盾牌!”
  “这就是遗言吗?果然很像您的风格。”还没等安格雷继续劝说,米迦勒就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不过您猜对了,我早已堵死了那条信道,现在就如您所愿,让你们一起死在这里吧!放箭!”
  话音刚落,五千具弩弓同时机簧连响,可让所有人感到无比惊愕的是,预想中的漫天箭雨情景并没有出现,雪亚妮等人还是好端端地站立在原地,一点受伤的模样都没有。
  “你们这帮酒囊饭袋在做什么?谁准许你们开我这种玩笑的?”米迦勒以为五千名士兵一起开他的玩笑,在发射前故意把弩箭取了下来,只空扣扳机做个样子,当即勃然大怒地转身,可也就在他转身看清那五千名士兵模样的一剎那,无法以言语形容的恐惧顿时席卷了他的全身。
  五千名士兵还是五千名士兵,不过有点不一样的是这五千人都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脑袋。
  五千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一动也不动,手中的弩弓也维持着发射一瞬间的姿态,弩箭也好好地装在箭匣中,可他们的脑袋都不见了,就好象有人在一瞬间摘去了一般。
  可令米迦勒感受到无比恐惧的并不是这五千人的死亡,而是他们的死亡方式。
  一缕缕若即若离的清风飘过,五千个站立着的尸体仿佛像是用沙子堆成一般,随着这股微风的轻轻吹拂一点点支离破碎,化为肉眼勉强可见的无数碎片缓缓消失在空气之中,而且当米迦勒看到这种可怕的变化时,尸体支解分离的部位正从颈部缓缓延伸向尸体的胸部。
  也就是说,这五千人并不是被什么人一剑斩去了首级,而是从头部开始一点点分解破碎而死的,从弩弓扣动的扳机响声判断,他们在听到米迦勒命令的一瞬间还活着,可就是这一瞬间后他们就失去了生命。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在场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得目瞪口呆,只有雪亚妮的眼中陡然掠过一丝喜色,而米迦勒的表情则刚好相反,除了惊慌和恐惧之外,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绝望神色。
  因为这里只有他们知道,能造成这种毁灭性效果的武器到底是什么。卡雷格斯,路西法·撒旦曾拥有的暗黑圣剑,三界只有这件武器能令被杀者粉身碎骨到如此程度,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弩弓的扳机被扣动后,箭却没有发射出去。
  因为卡雷格斯的破坏效果是即效性的,只要和被破坏对像有极其亲密的接触,在百万分之一秒内就会被彻底粉碎其结构,不仅是已被卡雷格斯破坏了结构的弩箭,就连发射基础的机簧都在那一瞬间只剩下一个残存的外形,这种情况下想指望弩箭正常发射自然是很荒谬的。
  一时间,整个万神殿沉浸在一片鸦雀无声的寂静中,只有五千具尸体在风中逐渐粉碎解体的恐怖场景仍在继续,而在这五千名牺牲者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行迹的一瞬间,一个黑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万神殿的核心处。黑色铠甲,黑色披风,还有透明的黑色长剑,除了脸上所戴的面具是一块银白色的光滑平面外,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可说是全身都笼罩在黑色之中。米迦勒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打扮,自这个黑色人影出现之后,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支泛着冰冷光芒的黑色透明长剑吸引了过去,身体随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对这件浸透了不知多少同伴鲜血和生命的凶器,他可说是再熟悉不过了,五千万己方将士被长达万米的黑色剑气一瞬间削为粉末的恐怖场景,从十万年的记忆中再次复苏,而这也促使他做出了一个谁都来不及反应的决定。
  一声厉喝响起,米迦勒突然转身直冲向身后的雪亚妮,手中的长剑瞬时荡漾起青蓝色的光辉,显然其中已注满雷属性的强大魔法能量,一时间拱护在雪亚妮身边的一干人员不禁大惊失色,因为他们谁都想不到米迦勒会狗急跳墙,不顾生死地想杀死神族之王。
  这可不是说笑的,米迦勒是天界军的宿臣老将,一身堪称天界军第一的惊世骇俗功夫是在战场上千锤百炼得来的,即便是拉斐尔全副武装和他硬拚,碰到如此磅礡气势的一剑都只有回避为上,更何况此刻雪亚妮身旁的人全是轻装打扮,别说和米迦勒正面冲突,就算把所有人叠起来去挡这剑也是白搭,也被这一击弄得怔住的雪亚妮更是毫无抵抗之力。
  就在这种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一声冷冷的闷哼响起,原本还在米迦勒身后的那个黑色身影居然后发先至,赶在米迦勒剑锋到达之前拦住了他,手中的黑色长剑光华流转,重重地刺向正在前冲的米迦勒,可也就在这名黑衣骑士出现在面前的一剎那,米迦勒的身形陡然急停,前刺的长剑竟反身回架在胸前侧削,硬生生地从一旁切中了卡雷格斯的剑身。
  一方是全力刺击,另一方则是有意侧面攻击,黑衣骑士虽然膂力惊人,可被这意外的全力一剑从旁边扫到,也差点将卡雷格斯脱手飞了出去,唔地一声闷哼之后,黑衣骑士身体微侧,只花了半秒就重新控制住了卡雷格斯的剑身,再次拦在了米迦勒和雪亚妮中间。
  可米迦勒再次做出了令他意外的举动——在一剑切中卡雷格斯前的一剎那,米迦勒的手便与即将和卡雷格斯接触的长剑分离开,方纔那五千人的教训他可是记在心里,若稍长时间和卡雷格斯接触才放手,自己必定会被暗黑圣剑的力量彻底粉碎,因此他在力量送出的瞬间就放开了手,现在他不仅没有趁机追击黑衣骑士,又或者闪过他继续追杀雪亚妮,而是在黑衣骑士恢复姿势之前纵身直冲向万神殿的屋顶,四对天使之翼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高速展开,砰地一声碎砖破瓦四射飞散,屋顶就此被硬生生撞出一个大洞,米迦勒也就此失去了一切踪影。
  “老狐狸!真有一手啊!”黑衣骑士发出一声低沉却充满愤怒的低吼,也纵身向屋顶的破洞追去,可才到半空又停了下来,反身落回地面向着雪亚妮走去。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拥有魔族才用的暗黑圣剑卡雷格斯?”拉斐尔和安格雷顿时警觉起来,不约而同地拦在了黑衣骑士前进的道路,在质问的同时也发出了最严正的警告:“虽然你刚才帮了我们,可我们是不会允许你靠近陛下的!”
  黑衣骑士停步,倒不是因为警告对他有效,而是他觉得说服这两个顽固的人实在麻烦,于是他换了一个方式:“雪亚妮,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陛下之名,你这个狂妄之……”拉斐尔的怒吼还没完,雪亚妮的一声干脆回答让他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差点晕倒:“是,修斯特哥哥。”
  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现任神族之王就一头扎进了黑衣骑士的怀中,让人目瞪口呆地撒起娇来:“谢谢你救了我,修斯特哥哥!”
  这下反倒是黑衣骑士修斯特吃不消了,虽然雪亚妮是和他有血缘的妹妹,可被这么一个娇美可人的少女在大庭广众之下如八爪鱼般紧紧抱住,换了哪个男人都尴尬非常,更别提那些从四面八方射来、充满惊讶、羡慕、嫉妒和不解的怪异目光了。
  “雪亚妮,别这样,快放开我!”修斯特手忙脚乱地将雪亚妮从胸前拉开,面具下的俊脸早已变得通红:“是修伊那小子要我来的,他说你的处境比较危险,不过他的话既然已得到证实,米迦勒多半也会对他下手,所以我得马上赶回人界帮他的忙,你明白吗?”
  雪亚妮不高兴地嘟起了嘴:“难得来一次就要走了吗?也罢,既然是修伊哥哥有危险,你就去吧,不过你留下这一堆烂摊子叫我怎么收拾呢?“
  “你不是神族之王吗?运筹帷幄、平定叛乱不正是身为一个王者的本职工作吗?“黑衣骑士反问一句。
  “真狡猾,一碰到麻烦就让我这个妹妹对付,有这么一个懒散的哥哥,在魔界的安蕾莉雅妹妹应该也过得很辛苦吧。“雪亚妮此刻的模样更像一个对哥哥生闷气的小女孩,语气里除了埋怨什么也没有:“他总该也给我一些提示吧。”
  “有,有,我们做哥哥的怎么会只把麻烦丢给妹妹呢?”黑衣骑士在心里庆幸修伊有告诉他一些应对方案,此刻正好拿来搪塞雪亚妮的质问:“本来我想把米迦勒这老小子一剑干掉的,却被他用声东击西之计逃脱了,现在又要回头去救修伊那小子,所以只好暂时把这放一放。雪亚妮,米迦勒现在应该已逃离这里去召集他的亲信发动叛乱,旗号不消说你也知道是什么,幸好属于你的系统还没什么损伤,尽快把可以用的部队集中起来,缩小战线抗御米迦勒的进击,不过没必要和他打硬仗,万一不行就保存实力撤退到新红帝国附近,如月紫会帮助你移师到华斯特帝国,修伊那小子已和依路达克作了交易,在未来的几场战役中将全力支持我们。”
  在场的天界军众臣全部大吃一惊,其中以一直对修伊评价甚高的安格雷最为吃惊,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雪亚妮竟和修伊有着直接联系,还和一向中立的华斯特帝国达成了合作协议,可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
  雪亚妮想了想,还是愁眉紧锁:“可是就算加上华斯特帝国和如月紫带领的四族联军,我们也很难与米迦勒取得平手甚至是战胜他,修伊哥哥的提案好象不是那么有把握啊!”
  “别担心,等你真的撤退到华斯特帝国时,那里应该已有了魔界军的第一近卫军团、暗黑龙骑兵军团、北部第五军团和南部第三军团,以及暗黑龙族倾巢而出的精锐龙战士部队,同时我也会再回来帮你。”黑衣骑士列出的这些援军每一支都是在场天界军众臣无比熟悉的超强部队,虽然不能理解魔界军为什么会成为盟军,但这些部队的实力坚强却是无可置疑的,然而他们的惊讶在下一句话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除此以外,路西法那老头也准备出山,和米迦勒那老小子了结一下十万年的旧帐,有这种阵容的我们怎么也不该会输吧?”
  路西法……路西法·撒旦?
  在场诸人一齐大惊,此次米迦勒叛乱本身就够让人惊诧莫名了,可居然还牵涉到魔界军和华斯特帝国的联合作战,现在又把十万年前威震三界的那个魔族之王也牵了进来,这个正在对黑衣骑士撒娇的雪亚妮到底做了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路西法先生也准备出手?”雪亚妮顿时笑逐颜开,直到此刻她才对黑衣骑士的答案完全满意了:“那我就放心了,就算你们有为我着想,好,你可以走了,记得下次来多停留一段时间,再不准找各种借口说走就走哦!”
  黑衣骑士如获皇恩大赦,一转身就在空气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副对雪亚妮的纠缠怕得要命的模样,可就在雪亚妮奇怪他为什么跑得这么快时,她突然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当她下意识感觉不妙的一剎那,来自拉斐尔和安格雷的异口同声质问顿时把她轰炸得头昏脑胀:“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对我们隐瞒了多少事情,快告诉我们啊!”
  雪亚妮这才明白,黑衣骑士之所以跑得那么快,就是想把对这一干部下的解释义务全部推到自己身上。
  两分钟后,在一大票群情激奋要求解释的大臣团团包围下,现任神族之王雪亚妮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凄惨的呼救声:“修斯特哥哥,修伊哥哥,你们真是太过份了!不要这么自私,快来救救我这可怜的妹妹啊!”
  当雪亚妮发出哀叫的同时,也正好是五百万魔界军因为被耍而发出怒吼与咒骂的时候,但造成这一切因果的万恶之源,此刻正在新红帝国的边境地带碰到了意想不到的大麻烦,虽然修伊经常干天怒人怨的事迟早会遭报应,可连带整个火焰空间一起陷入危险境地却是他从没有想到的。
  最初的四天相当平静,除了修伊每天进行的一些变态训练让人有少许疲惫之外,一切可说是很平静地度过,由于知道修伊的日子所剩无几,原本对他还有些怨怼的众人也没了和他计较的心情,最爱和他抬杠的小七、倪剑和老酒鬼都变得比较老实,结果反倒是修伊觉得有点不自在,判断力和聪明才智在这种不怎么爽快的心情下大打折扣。
  因此这天早晨,当一只被四五名天使骑兵追赶的信鸽远远从视野中经过时,修伊一反常态地跳了起来,对着还在睡梦中的火焰空间下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死命令:“给我把那些天使骑兵打下来!我要那只信鸽好好地活着!”蕾娜斯首先醒来,可同样身为神族的她总是不忍心杀害同族,因此稍微犹豫了一下没能尽快行动,结果等比较忠实于修伊的老酒鬼和冷凌锋依次清醒并动手时,那几名天使骑兵已发现有人对自己发难,凭借着高超的机动力
  躲开了两位魔法师如暴雨般袭来的火球和冰弹,一个猛冲就追上那只信鸽,将它一枪穿透在了手中的骑兵枪上,并带着鸽子的尸体掉头就跑。“该死!那是雪亚妮的信鸽,居然被那些混蛋截去了!”修伊当场暴跳如雷,一句话就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万一它所带的信件落在米迦勒手上,雪亚妮就有危险了,无论如何必须把鸽子抢回来!”
  蕾娜斯顿时产生了一丝愧疚,若她当时立即行动,怎么说都能用速度极高的天使之翼争取到一些时间,至少能在和对方拉近一些距离,可她却迟疑了。
  可修伊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甚至连怪责的话都没说一句,对蕾娜斯下意识的袒护心理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他此刻脑海全被怎么追回鸽子的事占据,再没有心思想其它,在短暂地思考之后,他立即对着同伴下达了一系列指示:“老酒鬼,你和冷凌锋立即在除我以外的所有人身上附加增加行动速度风之启示和减低重力影响的质量轻减,然后大家一起追上去,在接近目标后由倪剑以弓矢发动第一轮袭击,能一击打下对方最好,米伯特则用飞刀辅助攻击,若不能射中就射前方位置使对方速度减慢,然后是老酒鬼和冷凌锋,用你们所知覆盖范围最广的攻击魔法封死上空逼迫他们下降,而一旦他们降低高度,菲莉丝、蕾娜斯和虚空就一起出手,争取一击解决问题,明白了吗?”
  “明白!”由于路西法已解释过雪亚妮的处境有多危险,此刻的火焰空间自然是对接受这任务义不容辞,因此在追赶的过程中可谓是倾尽全力,可这样一来,他们却就此掉进了乌列所设计的圈套之中。
  应该承认,乌列在这次行动中所耍的小聪明有两下子。他在接到米迦勒的指示追杀修伊后,仔细研究了那封绑在鸽子脚上的的信件,并对里面所提到的新红帝国边境做了详细的考察,结果他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即使跟着鸽子去找修伊,在到处都是密林的新红帝国边境区域,发现后被对方脱逃的可能性依然很大,修伊会选这种地方接收鸽子明显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在想了大约两天之后,乌列最终想出了一个难得的好办法,他先选择了一个不容易逃脱就平原地带,把主要的战斗部队埋伏在周围,再把那只雪亚妮放出的鸽子丢在一边,选了四十只毛色外观和它一般无二的鸽子绑上样式一样的铜管,又挑了两百名精明强干的天使骑兵分成四十组,每组分配一只鸽子,任务就是在各个地方故意摆出追赶鸽子的模样,若没事也就算了,若遭到袭击就把鸽子当场杀死后带着它往埋伏地点逃跑,由主力部队解决对
  方。
  还别说这种战略实行的第三天,第三十五组的天使骑兵就在这种招摇过市的情况下被袭击了,而且居然是歪打正着,一心想防止雪亚妮秘密暴露的修伊就在这种不够冷静理智的状况下,带着火焰空间上了乌列这种伎俩的当。
  当修伊带着众人追到乌列部队的包围圈时,眼前一望无际的平坦草原顿时令修伊感到大事不妙,对人员总数上总是少数的火焰空间来说,这种无遮无掩的地带实在是危险得要命,无法隐蔽的缺点将使己方陷入无法撤退的致命境地,可这时已经迟了。
  一声怪异的呼哨声陡然在草原的空气中响起,接着无数天界军的天使骑兵从草原外围的密林里钻了出来,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发动了全面攻击。第一批发难的是带着远程攻击武器的弓弩兵,足有五六万之多的弓弩同时上弦发射,铺天盖地的箭雨如瓢泼般朝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火焰空间洒落了下来。
  幸好一向比较冷静沉着的冷凌锋首先清醒过来,心知情势危殆的他不用修伊指示,就发动了自己的魔法。
  “番瓜齐射!破!”虽然咒语的念法和内容实在有点不伦不类,可威力和效果却是无庸置疑的,连续十数个斗大的深蓝色火焰弹迅速飞上天空炸开,其中近万度的热量被冷凌锋刻意在空气中全部释放,处于爆炸范围内的空气顿时化成了一大片红色的高热云雾,里面的温度虽然有所降低,可也有至少近千度的温度把进入这个范围的箭矢瞬间熔化,五六万支劲箭仅在这一关就减少了五成。
  老酒鬼第二个明了状况,一声暴喝之后,一道足有七八米厚的坚实冰墙就在众人眼前形成,从红色云雾之外漏网的箭矢随即全被它挡了下来,叮叮当当的声音瞬时惊醒了被突然袭击吓住的其它人。
  “殿下,我们的处境……”虚空刚说半句就被修伊挥手制止了:“我知道,我已大致看过敌人的阵容了,数量至少有十五万,可能会达到二十万,而且兵种齐全准备周到,选择的这个地点对我们更是不利,这回真的麻烦了。”
  跟了修伊这么久,大家还是第一次听到修伊以如此严肃语气说出“麻烦了”,虽然修伊没有提到“死”,可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
  “我的人生真是短暂,尤其是在碰到你后似乎大幅缩短了呢。”倪剑忽然发起牢骚来,但下一句话就让众人知道了他的想法:“不过这种方式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每分每刻都不无聊,所以就算现在和你一起死在这里,我也不后悔,不管怎么说,能与二十万天界军力战而死的机遇,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吧?”
  “虚空,我记得你我和这臭小子签下过生死契约,要一直到最后一刻吧?”还在施放冰魔法墙抵御箭雨袭击的老酒鬼忽然回头,嘿嘿一笑:”原先我是想毁约的,但现在又改变主意了,正如这鸟人所说,这种壮烈死亡的方式可不是常有的,若能活下来更可以有向别人吹嘘的本钱了呢!”
  虚空微微一笑,转头望向修伊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无畏:“殿下,自暗黑龙渊和您相遇起,我虚空的这条命就算是交给您了,现在看来就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请下命令吧。”
  修伊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虚空心意已决的他已是无话可说,劝众人退出的想法在他扫视过大家一遍后就彻底打消了。
  蕾娜斯已把制裁者拔了出来,自诸神之黄昏以来就未用过的尼贝伦法雷斯神斧也从背上解了下来,神族女孩的坚毅眼神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冷凌锋自不必说,肯出手就证明了他想一起战斗的决心,玛丽嘉虽没像倪剑那样表态,可缠在腰间的皮鞭已然盘在手中,一副斗争到底的架势摆明就是不想逃走。因此,当修伊的目光掠过握在菲莉丝手中的大铁锥,以及夹在米伯特五指间的飞刀后,他知道劝说这两人根本是白费力气。
  于是全部人只剩下一个还是眼镜蛇状态的小七,而这条蛇提出了一个惊人的建议:“修伊,是解除契约让我恢复龙形时候了吧?有一条暗黑龙多少有点帮助吧。”
  “不行,恢复龙形的你体积太大,在身边作战简直是敌我难分,你为了不伤到自己人肯定会冲进敌阵,这里又不是暗黑龙渊,你的领域制霸能力一点用都没有,必死无疑,这也是你最初的打算吧!”修伊一语道破了小七的心意,也顺便对众人说教起来:“战斗意志坚决我不反对,想和我一起死却是错的,我不允许你们为我而死,我要你们好好活着,如果答应我会尽力在战斗中保命,我就接受你们和我一起战斗的想法,并负责具体战斗指挥。”
  “成交。”大约五秒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应了一声。
  “好,那从现在开始,让我们接受此生最严酷的战斗洗礼吧!”修伊瞄了天界军的阵营一方,一个冰冷的微笑慢慢浮上嘴角:“不过我可以保证,天界军很快也会有这种感觉的!”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93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九十二章 大结局
 
  当火焰空间与天界军开始冲突的同时,司科特派遣的魔界军侦察兵就得到了相应的情报,由于克罗迪曾交代过有事必须马上报告,仅仅过了半小时,这份关于天界军袭击修伊的情报就到了已控制泽兰哈尔的克罗迪手里,而看到这个消息的克罗迪立即跳了起来。
  “能确定对方的意图吗?”克罗迪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而得到的回答却令他感到失望。
  “不能。”
  “这下麻烦了。”克罗迪这句话和修伊完全是一模一样的口气,凝重严肃得几乎令室内空气凝滞。
  奥利斯不解地问道:“有什么麻烦?天界军帮我们解决修伊这个麻烦再好不过,说来我们还要感谢他们,让我们能把精力集中在政变之后的一大堆事务处理上呢!”
  “你懂得些什么?他们若是要杀修伊我当然欢迎,可若是要活捉他得到情报,那家伙脑袋里的东西就足以让我们万劫不复了!”克罗迪的这句回答让奥利斯顿时面色大变,这下他也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了。
  政治、经济、科技、军事,凡是魔界军最重要的事务修伊都曾参与,脑子里的情报简直可以媲美魔界情报部的档案库,像这回政变中令他们吃瘪的泽兰哈尔下水道网络,在修伊的脑子里就有一份完整而详细的记忆拷贝,还有魔界军的部队配置、装备粮草以及空牙炮这类高科技魔法兵器,万一这些机密全落到天界军手中,魔界军的灾难要说是迫在眉睫一点都不为过。
  因此在思索了两分钟后,克罗迪就下达了异常坚决的命令:“马上命令司科特,立即带着他身边的所有人加入战团,不惜一切代价干掉修伊·华斯特,若天界军没有阻挠就不要主动攻击他们,即使是联手也没有关系!”
  弓弩兵的攻击无效早在乌列的预计之中,毕竟对方之中有两个高级魔法师,制造出物理攻击无效的魔法屏障自是轻而易举,于是他的第二波攻击加进了魔法师部队,无数的雷击、火球和冰弹夹杂在箭雨之中朝火焰空间扑了过去,但对方的抵抗能力超出了乌列的最初预计,冷凌锋和老酒鬼的魔法屏
  障经过将近半小时的狂轰滥炸之后一点都没减弱,反倒是两人在抵御攻击间隙发出的几个大范围反击魔法,令天界军的远程攻击部队遭到了意想之外的伤亡,两个纵深破坏型的雷系魔法电之龙、一个覆盖型的冰系魔法冰尘雨再加一个扩散型火系魔法爆雾,让近两千名躲避不及的弓弩兵和魔法师丢掉了性命。
  结果到了最后,乌列还是只能按照原定计划,发动多方位多兵种配合的全面进攻——魔法师和弓弩兵以魔法和物理攻击掩护,拥有高负重能力的轰炸部队飞上高空,从正上方对敌人投掷大批高性能魔法炸弹以配合攻击,披着重型铠甲、配备着长枪和战斗剑的高速骑兵为主力全力前冲,争取与敌人近战肉搏的机会。
  然而修伊机变百出的设想却在这时发挥了作用,他让冷凌锋和老酒鬼停止防御和攻击的双重行动,改由老酒鬼专门发放魔法和物理的双重防护罩,而冷凌锋专门负责以大范围杀伤魔法攻击接近的天界军,同时他还让老酒鬼转变防护罩性质,将防御功能弱化而加强了反弹能力,虽然这造成了魔力消耗的少许增加,但从正上方落下的高性能魔法炸弹和弓矢却因此成了他们的帮手,一碰触到防护罩就反弹得到处都是,由于没想到碰到这种情况,那些避过冷凌锋魔法攻击的少数天界军还没靠近火焰空间,就被到处乱弹的箭矢和魔法炸弹搞得人仰马翻,只有少数两三个能够冲到防护罩跟前,可还没来得及攻击就被菲莉丝的大铁锥一记横扫,又或者是碰到虚空的一下巨剑斩,当场以送命为代价三振出局。
  如此这般的攻防战进行了十五分钟后,前后三批共计六千名天界军骑兵全部送命在了这种敌我不分的攻击中,气急败坏的乌列只能下令魔法师和弓弩兵部队停止攻击,一气压上了近一万高速骑兵直接突击,这下修伊的战术有点不太灵光了,即使老酒鬼放弃使用防护罩和冷凌锋一起攻击,刻意分散开的高速骑兵仍然有近九成成功接近了火焰空间,仅仅一分钟后,大混战的态势就形成了。
  九千对八个,怎么说这都是包赚不赔的买卖,可战斗了一个小时后,让乌列目瞪口呆的结果出来了——火焰空间仅仅轻伤三人加全体都有点气喘,而躺满他们周围的九千个神族士兵再没一个能活着站起来。
  在混战中,什么战术战略都没了作用,火焰空间之所以能够幸存并获得如此意外的战果,和修伊进行严酷训练并达成一定默契后产生的惊人战斗力是分不开的。
  神族士兵的作战目标在战前就已确定,那就是由虚空所保护的修伊,可还没等他们冲到修伊面前,挡在修伊面前的虚空就把修伊一把托上肩膀,高大的身形横移数步,那把超巨型的骑士剑一个横劈就让四名天界军士兵拋跌一旁,还没落地就甲裂肉开地断成两截,而当其它人想从四面包围过去时,菲莉丝的大铁锥就从旁边荡了过来,转了一圈后就有整整一个侧面的十数名士兵全部被打得漫天乱飞,另一个侧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蕾娜斯一手持着制裁者一手反握尼贝伦法雷斯神斧,横扫疾砍之处神族士兵纷纷溅血倒地,没有一人能接近托着修伊的虚空身旁。
  这样一来,天界军就把作战目标转向先消灭菲莉丝和蕾娜斯,再围攻虚空以杀死修伊,可等他们找上两人对战时,却发现麻烦比单攻击虚空更大。
  首先是蕾娜斯,作为八翼天使的她虽还无法完全发挥威力,可高速的移动能力和高超简略的战斗技术却是修伊训练出来的,一招出手必定有人死伤,而且杀伤对手后立即转移方位退走,天界军的士兵虽然大部份也都是天使,可在高速移动时所用的翅膀,在这种密集的近身战中反倒派不上用场,只能老老实实地用两条腿移动,结果他们自然是比不上被修伊严格训练过的蕾娜斯,还没追上,她就有人死伤,好不容易追上她又开始移动,伤亡惨重
  却连她的寒毛都碰不到。
  而碰到菲莉丝这个怪力三公主的天界军士兵更是叫苦不迭,经过修伊的指点和训练,菲莉丝的那支铁锥舞起来已是密不透风,完全克服了攻击时用力过猛容易产生破绽的缺点,力量分布平均得很,可也就是这种平均分布的力道,挨上它的天界军士兵身体的某一部份当场变形粉碎而失去战斗力,若这个部份中有足以致命的脏器,更是当场毙命,而且最要命的是,菲莉丝的力量好象无穷无尽永远消耗不完,在身旁打转的大铁锥一点力量减弱的迹象也没有,这在无形间也加大了与她对战者的心理压力,因此心理影响动作而导致笨手笨脚也不奇怪,以至于开战才二十分钟,菲莉丝的歼敌数就达到了四位数。
  撞到铁板的天界军再次转换目标,将攻击方向锁定在近身战斗力不强的倪剑、米伯特、玛丽嘉以及冷凌锋、老酒鬼身上,可结果依然碰壁,原因之一自然是修伊锻练出的变态脚力作怪,用双脚去追这些足可成为马拉松赛跑冠军的超级选手,天界军的自讨苦吃在一开始就注定了。更何况,这几个人的组合不管近战远战结果都是一样,一旦拉开距离,倪剑的箭矢、老酒鬼和冷凌锋的魔法就会无情地招呼过来,被击中的自然是必死无疑,可若靠得太近,玛丽嘉的鞭子就会如暴雨般洒过来,而且力道奇大,只要挨上一鞭就会像陀螺一样旋转着飞出去,同时动作比常人快上几倍的米伯特也充份发挥了盗贼的本领,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前后迅速移动,凡是有人靠得太近,说不准就会在下一刻发现米伯特已出现在身旁,接着没被铠甲保护的脖颈处就挨上了重重一刀,跟死神打招呼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于是就在这种比拚速度和耐力的大混战中,天界军的部队密度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减低,并最终在一小时后达成了这个惊人的结果。
  “呼……这就是训练的成果吗?”有少许娇喘的蕾娜斯望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景象,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这么多人,都是被我们干掉的吗?”
  “没错,修伊殿下说得没错,那些训练确实发生了效用。”虚空揉揉有些微微发麻的臂膀,苦笑道:“但很可惜,从刚才到现在敌人也不过损失了两万人,这样的事我们必须再重复十次,才能确保自己能活下来。”
  “十次?”玛丽嘉的眼睛有点发直,她的体力在众人中最弱,现在也属她喘得最厉害,方才那种可怕的经历还要再来十次,这简直太要命了。
  “不,是二十次。”一直在虚空肩膀上没有作战的修伊突然面色苍白,望着天界军包围圈的西侧苦笑着说道:“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克罗迪这一脚掺得还真是时候。”
  众人骇然朝修伊所望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从天界军西侧包围圈迅速接近的庞大魔界军编队,数量也有将近二十万之众,位于那个位置的天界军也察觉到异样,暂时停止对火焰空间的包围纷纷向两侧退开。
  “咳……希望他们能互相残杀就好了。”老酒鬼不抱什么希望地轻叹一声:“这样我们或者可以趁混乱逃脱。”
  修伊无奈摇头:“我希望是这样,可现在的情形恐怕不乐观,虽然我确定他们不会公开联手,但为了杀我们这一共同目标,在战斗中却很可能不会互相攻击。”
  “到了这时候还讲不吉利的话,就不能想点乐观的事吗?”倪剑苦笑着叹气:“所以我才送你乌鸦嘴这种雅号……”
  倪剑话音未落,魔界军那边已有了动静,而且是最糟糕的情形——正如修伊所言,这支突然出现、由司科特负责指挥的魔界军忠实地执行了克罗迪的指示,并没有主动攻击天界军,而是直接对火焰空间发起了攻击,天界军的指挥官乌列在短暂的惊愕后,立即意识到对方的目的可能与自己一样,但还是抢功的心理终究占据了上风,最后他和克罗迪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块,让天界军在“对方不动手就不管他”的前提下再度发动了对火焰空间的进攻。
  于是仅仅短暂休息了五分钟后,火焰空间便再次陷入了惨烈的战斗漩涡。
  修斯特,和你说的话竟然一语成谶,我必须要用那最后的一招了。望着眼前的凄惨情景,修伊的心中默默地下了决定。
  战斗开始十小时后,天色已从清晨的微白变成了现在被夕阳所渲染的昏黄,天界军和魔界军的攻击终于在这一刻再次暂时中止,对他们来说这只不过是休整和重列队形,但此刻的火焰空间已是强弩之末了。
  魔界军和天界军不约而同的联手令战斗极其惨烈,在这十个小时中,火焰空间的众人遭遇到了两族所有兵种的联合追杀,虽然到此刻已造成了敌人各四万人的惨重伤亡,八个人的周围布满了横七竖八躺倒的敌军尸体,以及插得满地都是的兵刃箭矢,然而除了未曾战斗的修伊和小七外,参战者的体力和精力都彻底消耗到了底线,和躺在地上的这些死人已相差无几了。老酒鬼和冷凌锋已全部耗尽了魔力,体力也在长时间奔跑中消耗殆尽,此刻除了躺在地上喘气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米伯特、倪剑和玛丽嘉的情况也和两人差不多,战斗一暂停三人就丢下武器,背靠背坐在地上直喘粗气,一大滴一大滴的汗水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菲莉丝和蕾娜斯的情形稍好一些,还能勉强维持着站姿,手里的兵器也没有脱手,可正在眼神中逐渐涣散的目光,却将她们的疲惫显露无遗。
  虚空的体力在众人中最好,可由于托着修伊而使身侧成为了战斗的核心地带,他的力量消耗甚至已超过了其它人的总和,只能默默坐在修伊身旁闷声不语,除此以外他手中的骑士剑也砍得卷了刃,哪怕拿来杀一只小猫都很困难。
  这就是极限了吧。
  每个人都意识到,死亡已离自己不太遥远了。
  但修伊却没有打算让他们的这种预感实现,就在每个人都感到一丝绝望,以及死前所特有的那种平静时,从虚空肩膀上跳下的修伊却在这时有了特殊的行动。
  “召唤遥远深邃之影,解封成败得失之印,以吾之心验证真实,以吾之信念、吾之魂魄交换死生轮回之力……”低声吟诵着含义不明的语句,修伊缓缓朝天魔两界的大军走去,留给众人的只有异常坚定果决的背影,以及这几句如诀别般的话语:“各位,看来这一回,我大概是真的在劫难逃了呢……”
  虚空勉力支撑起已筋疲力尽的身躯,望着修伊大叫了起来:“殿下!你想做什么?我们还有能力再战,请快回来吧!”
  “我不得不走了。”修伊语气中饱含着不舍与遗憾,让不清楚他想做什么的众人一头雾水,但每个人都感到了明显的不安,仿佛他的这些话就是永别一般。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尤其是倪剑,修伊的下一句话就把他最担心的事情拉到了台面上:“倪剑,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当那个时刻到来的瞬间,我可能会伤害到你们……”
  倪剑当即神色大变:“难道……”
  修伊仍然没有回头,淡淡的口吻中立刻充满了让人讶异的喜悦:“你知道吗?我真的很高兴,因为我从没想过,自己到最后一刻还能为你们做些有用的事情……我的运气一直很好,不是吗?”
  听到修伊的话,倪剑的心中五味杂陈,各种各样的复杂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张开嘴巴仿佛想说什么,但话才到嘴边就定住了——他又有什么可说呢?
  一切的一切,修伊早已告诉了他,而阻止一个人的必死决心有多愚蠢,他也很清楚,因此他无话可说。
  带着一点血红的黑色魔法光环自修伊手中一个一个升起,迅速地往自己身体上套去,很快就有无数光环绕遍了全身,在光天白日的衬托下,这种闻所未闻的诡谲魔法能量显得尤为令人心寒,即便是已占尽上风的神魔两军都不由得产生了没来由的恐惧,竟然随着修伊一个人的脚步而慢慢开始后退。
  “……以吾为容器,偿付永生之代价,支撑此世此时之空,弃吾之情、弃吾之生、弃吾之希冀,赐吾超越历史之力,倾万物源头于此刻,还阻碍之愚昧者于虚无。虚幻之中的永恒,吾在此祈愿,请赐予这些逾越分寸之人,等同于回归之道路吧!”
  修伊正在朗诵的咒语内容亢长而含义深奥,在场的所有魔法师中,没有任何人听过这么长、包含着如此多禁断语句的咒语,更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咒语的真实含义,但若有人告诉他们下面将要发生什么,恐怕在场的三十二万神魔两族部队恐怕会当场瓦解,毫无军纪地开始一场大溃逃。
  因为修伊所念诵的,是尘封在三界历史中的一种禁断魔法,因为它的创造者是神魔两族历史上最强大的王者,第一代神族之王米尔多和第一代魔族之王路西法,其威力之庞大、杀伤力和毁灭范围之广,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在某种程度上,它的强大力量可以说是创世神遗产中“创世重生咒”的反面版,创世重生咒是让广范围内的所有事物全体复活或还原,而它则是将超大范围内的一切事物消灭,由于它为神魔两族之王所创,因此这个魔法中包含着这世上所有属性的魔法波动,不存在抵消或防御的可能性,它的名字就叫做——灭极天裂破。
  然而由于这种魔法实在太强大,甚至到了所消耗魔力与生命力远远超过一般人水准的程度,所以即便是创造它的路西法和米尔多,也没敢真正使用它。没有必要冒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他们在潜意识中感觉到灭极天裂破堪称三界历史上最强的攻击魔法,只要有足够的魔力和生命力,其百分百发挥的威力甚至可以与创世神创造世界的力量相媲美,所以连他们自己都对这个魔法产生了恐惧,以致于从没想过用它。
  只有抱着决死之心的人,才有资格使用这种自杀性魔法,而且还要有足够支撑这魔法的魔力和生命力。
  修伊在自己身上用过创世重生咒,在咒语失效前他的生命力是无限的,同时他也知道这种效力很快就会消失,早已看破生死的他自然不在乎死的时间早一点,也由于咒语逐渐失效的缘故,原本就有极高魔法潜力的他在这个时刻成为了唯一符合使用灭极天裂破的人。
  而他也真的使用了。
  第一个真正使用这种威力强绝魔法的人,事事都想争第一的修伊这次也不例外,毫不犹豫地选择这条辉煌却必死无疑的道路。
  明亮的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瞬间就变得如深夜般阴郁沉闷,若没有在一片漆黑之中隐约发出暗淡光芒的太阳作证,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就在前一刻,这里还是阳光普照的白昼。
  也就在此时,修伊的魔法终于有了威胁性的变化,环绕在他身上的黑色魔法光环在天色变暗的瞬间忽然凌空解体,颜色也随之发生变化,最终化为无数若隐若现的血红色丝线慢慢朝天空升去,以修伊为中心,一团圆环状的魔法风暴由此冉冉升起。
  缓缓抬头望向陡然变得漆黑的天空,修伊的潇洒神情中透出一丝痛苦,飘飞在血红色魔法风暴中的衣袂更衬出了他的飘逸洒脱,可是这份难以言喻的超然之中却隐含着死亡的意味。
  “倪剑,修伊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蕾娜斯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明明已耗尽体力的她竟然挣扎着爬起来,还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倪剑面前:“你说啊!”
  “他的意思是……”倪剑艰难说出的话还没切入正题,眼前的情景再次发生了异变。
  完全没有一点预兆,修伊身体的一个部份就在他们眼前慢慢地变了。先是指尖变得苍白如雪,接着这种不该在正常生命体上出现的颜色开始快速蔓延,修伊的五指很快都变成了半透明的颜色,最后整只左手掌都变成了如水晶般的透明银白。
  一道裂纹突然间出现在这只颜色惨白的手掌上,然后无数纵横交错的裂纹此起彼伏地涌现出来,把整个手掌逐分逐寸地划分成了无数极其细小的正方形区域。
  火焰空间众人的眼神立刻充满了恐怖和不解,连事先知道内情的倪剑都不例外。
  因为修伊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究竟会以什么方式死去,而倪剑万万没想到,修伊所说的“死”竟然是那种他所见过的最可怕的死法。
  这幕情景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在华斯特城外被十二龙骑将袭击时,他们每个人都见过这般死去的人。
  暗黑圣剑卡雷格斯,被它击中的人必然会化为碎片而消散,灵魂与肉体在最深刻的痛苦中同时粉碎,一切存在都被彻底抹杀。
  在那次战斗中,前来袭击五名龙骑将无一例外地死于这种攻击,以完全符合传说的方式痛苦地死去,可现在却轮到了修伊。
  谁都看得出来,修伊此刻的情况和那时死去的龙骑将一模一样,然而这却并非暗黑圣剑造成,知晓内情的三个人——虚空、老酒鬼和倪剑同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魔力反噬,暗黑圣剑与创世重生咒同为创世神的遗产之一,若产生的破坏能力也拥有相同性质的话,那眼前的情景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一块半透明的白色碎片从这只手掌上剥离,紧接在后的第二块、第三块……一块块碎片依次缓缓脱落,血管和神经随着表皮的粉碎化逐渐露出,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碎片从修伊的这只手上逸散,这种血肉被一丝一厘切离身体的痛苦简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虽然众人并没有亲身体验过,但他们见过受过这痛苦的人的表情。痉挛,抽搐,每一寸肌肉和神经都因为难以名状的苦痛而变形,甚至连发出惨叫的力气都彻底失去,哑然张嘴发出无声的嘶吼,眼神里写满哀求和疯狂,受害者的惨状简直能令铁石心肠的人为之动容。
  可在此刻,在承受着同等痛苦的修伊身上,除了一丝平淡且漠然的哀伤外,没有任何类似的感情存在,仿佛他已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般。
  修伊的咒言朗诵突然中止,咒语终于完成了,接着他就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生命的存在是如此短暂,因此才分外值得珍惜……那为何还有这么多不知死活的人想战斗呢?”
  近在咫尺的火焰空间众人无言以对,而心中充满对修伊敬畏感觉的神魔两军将士更无话可说,对这个被他们追击到现在,却依然保持着翩翩风度,没有一丝一毫对死亡恐惧的男人,他们的心底已被植入了深深的恐惧。
  两军的指挥官虽然都声嘶力竭地对一干部下破口大骂,命令他们把这个修伊·华斯特劈成碎片,可面对如此诡异古怪的情景,以及身处那片血红魔法风暴中心的男人那淡漠哀然的表情,所有人都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欲望。
  如果不是因为敌前逃亡是一级重罪,即使逃回去也是死路一条,相信所有的两军将士都会遵从自己的想法拔腿就跑。
  也就在这时,神魔两军的指挥官,神族的天使长乌列和魔族的司科特龙骑将已开始后悔接受了这次任务,有些发毛的心若没身边的十六万大军坐镇,恐怕脚底抹油就是他们的不二选择。
  说来也非常有趣,克罗迪和米迦勒都很有默契地派出了二十万精锐部队来抹杀火焰空间的存在,在指挥官人选的指派上两人又达成了出奇的一致。胆小却贪功,无能又懦弱,可偏偏又是自己的亲属性心腹,不给个重要地位又或是立功的机会,亲眷中的不满之声迟早会让自己头疼脑裂,所以虽明知这个人不适合担当重任,却不得不给他们这种机会,当然为此就必须派遣压倒性的力量加以辅助。
  从目前情况看,压倒性的力量确是事实,尽管因为首脑的无能和对方出乎意料的强大,双方都各损失了五分之一的实力,然而他们还是把对手逼进了绝境。
  只可惜,他们没想到,修伊从第一代魔族之王路西法·撒旦那里得到的,除了揭开地狱镇魂歌惊天秘密的使命外,还有那威力绝伦的灭极天裂破。
  “乌列,还有司科特,你们在天界和魔界都是无能到极点的谄媚之徒,本来我是非常讨厌你们的,可是这一次将是唯一的例外。”修伊望着在头顶空中盘旋、显然已蓄满各类魔法元素的血红色风暴,缓缓地笑了笑,并以这丝笑容为这场战斗的结局划下了无法遏止的起点:“因为能令这么多人陪你们一起来送死,真的是一件不得不感谢你们的好事呢!”
  伴随着这句话的说出,将整片天空都覆盖住的魔法风暴随之产生了异变,血红色的圆环中心陡然破开了一个细长的缝隙,看上去就像时空破裂了一般,与此同时,无数道绚烂耀眼的光芒从这条缝隙之中透了出来,与黑沉沉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光明与黑暗,两样完全无法兼容的事物,在此时此地达成了完美的融合,漆黑的天空从中被白色的光芒分割成两半,可光芒却来源于那片无尽深邃的血红色风暴,所有目睹这一景象的人都看得两眼发直,一时都忘了这是在血火纷飞的战场之上,情不自禁地垂下手中的兵器,欣赏着这从未见过的景象。
  不能否认,在三界的历史上,从没有任何一种魔法或战斗兵器能达到这种眩目到顶点的壮观效果,即使是范围最广的扩散杀伤魔法兵器,也就是神族所保有创世神遗产之一的圣战之光,也只能在大约十平方公里左右的范围内做成一道从天而降的垂直光魔法柱,对该范围内的敌人产生大威力伤害,像修伊此刻所造出、能覆盖近千平方公里面积的魔法风暴,可以说是闻所未闻的超大范围魔法。
  然而很可惜,修伊是纯粹的实用主义者,为让神魔两族的大军欣赏美丽景色而使用魔法,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他所看重的,是这份壮观与美丽之中所蕴含的破坏性力量。
  “各位天界军和魔界军的战士,我和你们并没有任何仇恨,可惜为了保有创造未来的希望,我只能请你们在无尽的死亡之海中沉眠了……”望着众人目醉神迷的惊叹表情,修伊终于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咒语的最后一段,彻底发动了它:“以吾修伊·华斯特之名,赐汝自由,赐汝此地一切生灵为食粮,灭极天裂破!”
  破字话音刚落,从血红色风暴中心裂缝出现,于此刻绽放着迷人色泽的那些光芒顿时像有生命的活物一样,从裂缝之中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在凌空凝结成了无数带着不同色彩的光球之后,纷纷朝着地面飞快坠落。
  一时间,魔法风暴笼罩下的天空被如流星般下坠的光球所填满。危险。
  每个望见光球朝自己飞来的人都下意识地有了这种感觉,虽然眼睛仍被五光十色的美丽景致所迷惑,身体还是根据本能做出了防御动作,有盾牌的人将盾牌自动阻挡在身前,会发放魔法防护罩的魔法师则自动使出了防护物理或魔法攻击的魔法防护罩,将友军和自己罩了起来。
  严格说来,修伊的这个魔法在魔法师眼中可能并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陨石重落这种范围攻击魔法的美化范围扩大版,即使威力比陨石重落高几倍也算不了什么,最多砸死一些防御措施不够严密的人而已。
  可事实与此刚好相反,这些光球之所以会五光十色,是因为要以这些不同颜色区分所包含能量的魔法属性,更要命的是,这些魔法属性之纯粹远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只可惜当被袭击者发觉到这一点时,一切都太迟了。
  第一个遭到光球袭击的是一名神族的四翼天使,在她身前大约五米的地方,有一层由同伴所发出的抗魔法防护罩,而且本人也及时拿起盾牌做出了防御态势,可这一切防护措施都没能起到作用,那个深蓝色的魔法光球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魔法防护罩,并从她的盾牌中央笔直透了过去,就这么没进了这名天使的前胸之中。
  在同伴充满惊奇的目光中,这名天使难以置信地望了望手上毫发无损的盾牌,再看了看施放在身前连一点被攻击痕迹都没有的完好防护罩,然后她缓缓开口,仿佛想说些什么,可就在她嘴巴张开的一瞬间,深蓝色的光芒陡然从她胸前被光球钻进去的地方亮起,并在千分之一秒内从一点扩散到了全身,将这名四翼天使从头到脚变成了深蓝色,就如一个影子般硬生生凝固住了。
  望着这个转瞬之间只剩下深蓝色人形的牺牲者,周围天界军士兵心中慢慢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恐惧,可如果只是如此而已,这种恐惧还不会真正爆发,随后发生的惊人变化才是让恐惧终究无可抑制的元凶——在凝固成影子后大约半秒,一道白色的裂纹突然出现在了影子的核心处,接着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一声所属那名天使的撕裂心肺的惨叫响彻天空,蓝色的影子在一剎那就以裂纹为中心粉碎成了无数大小不等的蓝色残片,散落一地都是。然而这些残片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如溶化的冰一般渐渐溶解成了半透明的水滴状物质,每一滴这种物质中都漂浮着一团无法判定形状的对象。
  最恐怖的事情就发生在几个大胆同伴凑上去看的那一刻,在看清了那些漂浮在水滴状物质中的对象到底是什么之后,这几个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凄厉的叫喊,倒退着向后逃开,接着就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疯狂呕吐。
  理由极其简单,他们所看到的东西虽然模样都不一样,可都能清楚地分辨出,它们曾经是那名天使身上的一部份,又或者说是某一件器官更合适。眼睛、鼻子、耳朵、肝、心脏、胃、肾,这些原本组合在人体内可见和不可见的器官,此刻都以类似标本的形态包裹在了这些“水滴”中,即使是神经再大条的人,看到这一幕残忍得发指的景象也忍不住了。
  这名四翼天使并不是唯一死得凄惨的人。
  继她之后,魔界军的一名战士也在有盾牌和魔法防护罩的情况下,被一枚红色的光球所袭击,不过由于在盾牌被穿透的瞬间有做躲避,光球从右臂轻轻擦过去之后,就一头没进了地里消失不见了,可就算是没被直接命中要害,他也没能逃脱死神的召唤。
  在同伴充满恐惧的眼光注视下,一道赤红色的光芒从右臂被擦中的部位迅速亮起,在周围没有任何火源的情况下,炽热的火焰在一瞬间就从光芒亮起处蔓延到了全身,皮肉被烧焦的难闻气味和凄惨的呼救声同时产生,这名魔界军的战士就像被滚热的岩浆包裹住一样,在原地慢慢开始熔化解体,闪动着暗红色火焰的皮肉碎块一片片落到地上,给这种过程异常缓慢的死亡更添了恐怖意味。
  可这还不算完,又一声凄厉的哀嚎在那名牺牲者身旁迅速响起,一名和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同伴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枚原本已没进地里的红色光球竟然从他的正下方钻了出来,好象被吸引住一样径直冲进了他的腹部。
  半秒之后,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也变成了一具同样浑身散落着烧焦皮肉碎块的尸体,当它颓然倒在地上的时候,原有的体积已只剩下不到八分之一,其它的部份已在熔化解体的过程中变成了灰烬。
  除了修伊外,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数量无穷无尽,落点无法预测,没有攻击死角,任何魔法都无法防御,任何盾牌和铠甲都无法阻挡,即使没有命中也会继续寻找目标攻击,只要沾上一点就会死无全尸。
  这就是灭极天裂破的可怕之处。
  必须消耗大量魔力和生命力的究极禁断魔法灭极天裂破,是一种综合了多种属性的超强攻击魔法,其原理之深奥远超出常人想象。
  简单一点来说,这世界之所以有魔法的存在,主要是因为有可以被咒语引发效力的魔法元素存在,而这些魔法元素平时都在空间中游离,只有当相应咒语发动时才会被咒文聚集到一起,越大威力的咒语需要越多的同类魔法元素,因此所需的聚集时间也就越长,这就是大部份高威力魔法需要较长吟唱时间的缘故。
  可是没有人知道,在这个世界所处的空间之外,还有一个只存在魔法元素的空间,所有这世界可用的魔法元素,都是通过一条贯穿两个空间的信道而出现的。
  路西法和米尔多首先发现了这条信道,并就此专门造出了一个可将这通道导引到身旁的超时空转移魔法,但两人同时发现,这些从信道中直接获得的魔法元素实在太危险了。
  一般情况下,这些纯度高达百分百甚至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原始魔法元素在到达这世界的空间后,会随着时间逐渐稀释淡化,最终成为这世界可应用的低纯度魔法元素。
  这个过程中原始纯度大约下降了六到七倍,也就是说,能被安全使用的魔法元素浓度,最高也不超过百分之二十。而若是突然把如此高纯度的魔法元素从信道内导引出来,虽然能使用出的魔法威力获得几近无限的扩张,可对使用者的要求和危险性也提高到了极其变态的地步,哪怕用这些魔法元素造一个小小的火焰球,都可能给使用者带来致命的死亡威胁,所以路西法和米尔多很快放弃了利用这些魔法元素的想法。
  可也在这同时,路西法和米尔多发现,这些超高纯度的魔法元素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武器,道理也很简单,这种纯粹到极点的魔法元素根本不是存在于这世界的东西,偏偏本性又是能与这世界物质互相融合的魔法能量,所以它能和这世界的任何物质融合,却又将因为本身的超高纯度与融合体产生不兼容现象,并最终因为无法兼容而将融合体完全破坏,也就是说,即使不应用于魔法,这些魔法元素也能用于毁灭任何物质,其中自然也包括生命。
  从防御的角度来说,这些魔法元素同样因为纯度太高,这世界中应用低纯度魔法元素的防护魔法对它一点用也没有,物理防御更不用说了,不论多坚硬物质所打造的铠甲或盾牌,都也无法抗御这种来自异世界的纯粹魔法元素,因此它在破防能力方面的表现可说是完美无缺。
  结果能打开这条信道,将这些魔法元素召唤出来直接攻击对手的灭极天裂破就此诞生,每一个魔法光球都是由一定数量的高纯度魔法元素凝结而成,颜色就代表它的魔法属性,白色是光,黑色是暗,蓝色是水和冰,红色是火,紫色是雷,黄色是地,绿色是风。被属性不同的魔法元素击中,产生的融合不兼容性效果也不同,被水和冰属性的魔法元素光球攻击,就会如遇到超低温的冰块般凝结粉碎,而后又因为环境温度差异而溶化,在粉碎时分离的组织器官在溶化后的水滴状物体中出现,也就没什么好奇怪了。
  与之相对的,被火属性攻击就是全身熔化而死;被雷属性攻击整个人会被超强的雷电击毙烧焦,尸体也会呈现出极度的扭曲痉挛;被地属性光球杀死的人,其结果就是石化粉碎成满地泥块;风属性比较“干净”一些,受害者当场就会被切割成肉眼不可见的细丝,但血液还是会无可避免地洒上一地,不过和暗属性的魔法元素一比,它还是差上许多,因为暗属性会在牺牲者身前产生一个小型黑洞,将活生生的人吸进去彻底粉碎消灭,然后自己也
  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过程中它会附带将周围的其它对象也吸进去一些,以至于每个暗属性光球消失后都会在原地留下一个大洞,若没有这个缺点,暗属性大概可被评为“最环保杀人元素”吧。
  在这个世界的魔法中,光属性一向都是回复和神圣系的法术,说是很温和的魔法元素都不为过,可纯粹的光属性魔法元素却刚好相反,它所造成的杀戮在所有元素中可说是最为残忍——受害者会全身被光所包围,身体的每一寸地方都被强烈的光芒照射,皮肤上产生出无数的巨大水泡,而后水泡破裂脓水四溢,将无比的痛苦带给牺牲者,接着皮肤皲裂外卷露出肌肉骨胳和内脏,在生命组织进一步变质坏死后,肌肉萎缩发黑,骨胳松散变脆,可偏偏这样人还没死,还要在如地狱般的煎熬中一直等到头骨内大脑的组织被这些光芒完全破坏,这才算彻底结束痛苦死去。可以说,被光属性魔法元素所杀死的人,所遭受的痛苦是最剧烈、最长久的,而死后的尸骸也是最恐怖、最让人恶心的。
  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魔法?
  逃吧,不然就必死无疑。
  望着身旁的同伴纷纷被这些无法抵御的光球武器击中,在这样那样不同凄惨死法下失去生命后,神魔两族军队的士兵都感到了无比的恐慌,当脑海中分别闪过上面的两个念头后,魔界军和天界军的总体崩溃开始了。
  最初都只是一两个人悄悄后退,接着就变成了十几二十人一起转身逃跑,当死者的数目迅速涨到五位数的时候,天界军和魔界军的战阵已彻底溃散,所有人都把屁股对向不断落下的魔法光球,像受惊的野兔一般四处逃窜。
  一时间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成百上千逃跑的两军官兵,各种奇特可笑以及让人恶心的景象都在这种拚命求生的情况下发生了。
  一个天界军的四翼天使慌不择路地闯进了一队正在飞速逃跑的魔族牛头怪中,这些平日里脾气暴躁、一看到敌人就要开战的牛头怪居然完全无视这个天使的闯入,只一心一意地朝没有光球接近的安全地带跑去,而那名天使也再顾不得和这些骯脏的怪物为伍是否羞耻,就这么混在他们中间全速向外冲刺,而相似的景象也在其它地方上演着,不是神族误闯魔族阵营就是魔族撞进神族部队,这个平日一定会造成流血冲突的战斗定律,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被彻底推翻,有着世仇的两军在这时完全忘记了仇恨,只一心为了求生而奔走。
  可同样为了求生,天界军和魔界军中也出现了一些令人不齿的同族相残行为,其卑劣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作出这种行为的人,居然是这两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
  乌列和司科特,这两名被神魔两军分别指派的指挥官,不仅在才智上的欠缺和无能非常相似,连胆子的大小都没差多少,看见第一个死在灭极天裂破下牺牲者的凄惨模样后,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下令亲卫队保护自己撤退,说引发两军大溃逃的原始因素在他们身上一点都不为过,可就在这种无胆懦弱的溃逃中,两人又一个相似的人性阴暗面也彻底体现了出来,那就是由求生而不惜牺牲他人生命的卑劣无耻。
  除了修伊这种个别例子的怪胎不要亲卫队外,神族和魔族军团长级别的指挥官都有至少两百名亲卫兵,而乌列和司科特身为指挥二十万大军的副军团长级指挥官,身旁的亲卫队至少也有百人之众,当那如暴雨一般倾泄而下的魔法光球朝两军袭来时,他们就在这百人的团团保卫下飞速撤走。然而这些亲卫兵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从开始到现在,大家同样被不时出现的光球攻击,亲卫队的同伴一个接一个被击中倒下,可乌列和司科特却始终是安然无恙。照理来说,光球的攻击是不分贵贱高低的,但这两人似乎运气特别好,光球总是在危机一发的瞬间击中他们身边的亲卫兵,而原本被攻击的他们却就此逃过一劫。
  不过这种现象在后期总人数骤减到四五十人时,终于彻底暴露了,由于此刻神族亲卫队的队形已慢慢变得稀疏起来,大家彼此之间都能把状况看得很清楚,也就在这时,一个红色的光球从斜后方飞了过来,按轨迹判断目标应该是跑在中间的乌列,而乌列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接着让亲卫队士兵们异常惊愕愤怒的一幕出现了,知道自己无法躲避的乌列竟然一把拉住离自己最近的一名亲卫兵,重重地往光球飞来的方向推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火元素光球已无情地没入这名亲卫兵体内,在一瞬间将他的生命夺去了。
  原来如此。
  不用多加联想,所有看到这一幕的近卫队士兵都已明白,乌列能一直活到现在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无法用言辞形容的憎恶顿时涌上心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和乌列刻意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在某种意义上说,此刻的乌列已被他的亲卫队彻底拋弃了,可他本人还没意识到这点,在发现自己周围居然没有一个亲卫兵跟随后,他竟然转身破口大骂起来:“你们这群饭桶!平日里的训练都练到哪里去了?连该保护的人都跟不上,算什么神族的精英?快点过来保护我呀!”
  换了是以前,这些对他曾经忠心耿耿的士兵肯定认为,乌列这么说是为了严格要求他们,又或者是上级一贯的摆威风行为,可现在所有人一看他的嘴脸就明白,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只是怕身边没有“肉盾”而已,结果这些话只起到了反效果,让看清乌列真面目的人对他又多了一个虚伪卑鄙的观点罢了。
  “明白了,乌列大人,我们马上赶上来。”这个卑鄙小人的喋喋不休话语不断传进耳中,对他恬不知耻行为早已心生暗怒的亲卫队长终于按奈不住,一边大声应和着一边跟了上去,同时对身旁的一干部下打了个充满杀机的眼色,与他一起战斗多年的老部下顿时对他的想法心领神会,只剩下三十几人的亲卫队顿时快步追向乌列,并逐渐分成左右两个小队,自他的背后慢慢追了上去。
  “还不快一点,你们这些笨蛋……啊!你们要干什么?这是以下犯上,你们反了吗?“乌列的责骂才出口半句就嘎然中止,随之而来的是惊恐慌乱的叫喊,因为就在亲卫队赶上他的瞬间,分开两侧的亲卫兵们非常有默契地伸手捉住了他的两臂和左右肩膀,轻轻一举就把他整个人抬了起来,随后又有几个人接力将他的左右腿牢牢摁住,把他就这么摊成了一个“大”字。
  面对着乌列前所未有的恐慌神色,亲卫队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其冰冷的微笑:“乌列大人,你就省点力气闭嘴吧!因为到了另一个世界后,你这些没用的口水想必会很有用,毕竟我们那些被你害死的兄弟们,应该是很想听听你对此怎么解释呢!”
  乌列顿时面如死灰,意识到自己罪孽深重的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辩解的话,一个明亮的白色魔法光球再次出现在了视野中,而这一回,他逃不掉了。
  在整个亲卫队官兵同心一致的动作下,神族军团的最高指挥官被笔直地掷向那枚光属性的魔法元素球,在一片异常灿烂耀眼的光芒中,乌列迎来了比那些被他陷害而死的人痛苦百倍的灭亡。
  相同的事情也在魔界军中发生,和乌列做下相同罪行的司科特也很快被他身边的龙骑兵们发现,个性更为耿直的魔族连一句废话都懒得多讲,几十人一起冲上前动手,硬是把这个杀害同伴保全自己的败类从飞龙上拖下来,直接扔向了那片还在不断发射出魔法光球的血红色风暴,司科特在发出绝望尖叫的一剎那就被一红一白两个光球同时命中,眨眼就消失在了那片红白相间的光芒之中。
  这种恶劣小插曲在战场的各处都上演着,不过引发这些少数行为的多半是平时趾高气昂的高级军官,处于低层阶级的一般士兵间,反倒体现出了与之相反的友爱和牺牲精神,两相比较一下,士兵们对高级军官的憎恶和痛恨很快变成了一场比灭极天裂破更可怕的灾难,除了少数确实品行优良、受到下级爱戴的优秀军官外,神魔两军的大部份高级指挥官都被这些下级士兵们当场捉住,活生生地拋向袭来的魔法光球而死,两军的混乱也因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大规模的溃逃在无意中也多出了杀戮这一特殊作料。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名为修伊的那个男人则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一抹淡然哀伤的微笑始终挂在他的嘴角,因为他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无耻、卑鄙、拋弃一切良知只为了生存,人性中的阴暗面真是令人作呕,不过在这同时,也有体现友情的善意牺牲出现,这总算是让我对这次战斗有了更高一些的评价呢……“他的喃喃自语听起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在一剎那,正面向着这幕死亡场景的修伊,看起来和无情的黑衣骑士修斯特终于有几分让人恐惧的共同点。
  灭极天裂破所引发的全方位魔法光球攻击,会对那片血红色魔法风暴覆盖范围内的一切生命体发动无差别攻击,只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正维持着“信道”开启状态、负责召唤控制魔法元素的修伊,只有他可以不受到攻击,还能控制并改变每一个魔法光球的攻击目标,因此在他身后的火焰空间成员才能安然无恙,可修伊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正在高速消耗的魔力,以及比平常状态下损耗速度要高上近十万倍的生命力。
  也就是说,只残余六个月生命的修伊,最多只能支持灭极天裂破大约两分半钟,可就他自己而言,两分半钟已经足够了,已足够把眼前的大部份敌人都送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更何况,这是他自己选择的死法。
  比起被倪剑用真理之纹匕杀死,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默默结束生命,他宁可选择这种结束生命的方法,虽然将比原来少活六个月,但他却能在尽全力保护自己所爱的人、所信赖的同伴以及自己梦想的同时,还能以最耀眼、最灿烂、同时也最惨烈的方式展现着生命的光辉,即使这种光辉只能维持极其短暂的一剎那,但对他来说这却是最值得纪念的一瞬间。
  四百年前,我在毫无力量的情况下失去你,这样的悲剧绝不能在四百年后重演。我不相信命运,更憎恨命运赋予人的强制性,因此即使要用上这种牺牲一切的方法,我也要保护你……对不起,蕾娜斯,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我这样,但请原谅我对自己生命的浪费吧。
  修伊的心里默默地对蕾娜斯道歉,可这些话并没有一句说出来,他甚至不敢回头望向身后,和众人、尤其是蕾娜斯的眼光相对。
  他害怕看到蕾娜斯带着痛苦和悲伤的目光,因为那是四百年前在铃兰草原上,普奇娜对生命感到绝望和无助时所流露的神情,每次回忆起那幕场景,修伊的心都会剧烈地疼痛,而后像被重锤击打的玻璃般片片碎裂。
  “这是超高纯度的魔法元素风暴!修伊,你的这个魔法到底做了什么?”老酒鬼的惊恐呼声在身后响起:“快停下!这种程度的杀伤力和威力,还有这么异常的魔法元素纯度,即使在禁断研究领域的最高层次魔法中也从没有听说过,修伊,你到底拿什么和这样的威力做了交换,难道是你的……”
  老酒鬼的话嘎然而止,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猜测完全正确了。
  生命,当然是生命。
  对神族、魔族和人族而言,最宝贵、最稀少的事物,魔法的施用需要大量魔力,而魔力也是生命力的一部份,因此借由消耗纯粹生命力来换取魔法威力的魔法,比纯粹消耗魔力的魔法要具有更可怕恐怖的力量等级,而且这种力量的强大是与生命的巨大消耗成正比的。
  以老酒鬼多年的魔法师生涯判断,要造出具有如此强悍力量的高纯度魔法元素风暴,修伊所消耗的生命力早已超越了他所知的任何禁断魔法,尤其是他的咒语中所包含的那些禁断语句,大部份都是以一个活着生命的最宝贵对象做交换,就这点意义来说,这个未知魔法可能比老酒鬼想象中更可怕,修伊付出的代价也相对无限倍地增长了。
  每个人都意识到,修伊正在做着前所未有的牺牲,虽然并不清楚他到底付出了什么,可从他在施放魔法时爆裂粉碎的那只右手来看,这代价显然沉重异常。
  老酒鬼那笨蛋,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回头了,因为我最怕看见的那对眼神,现在已多半出现了吧。
  心底如此哀叹的修伊只能硬下心肠,借着对敌人的无情杀戮来转移注意力,而那些正在四处奔逃的神魔两族将士就成了他手下的牺牲品,五色缤纷的魔法光球如暴雨般从血红色的天空中落下,在空旷的原野上四处纵横飞舞,追蹑着每一个还活着的生命,神魔两族两军特地选择、专门用于歼灭火焰空间和修伊的战场,现在却成了自己的葬身之地。
  惊慌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其中夹杂着无数被光球击中者的死前哀嚎,三十多万精锐的神魔两族战士,在灭极天裂破的恐怖威力下就如待宰的羔羊,在第一波袭击中的损失就达到了近五万之众,而且这个数字在其后的十分钟内就上升到了六位数,这些牺牲者中只有死者而没有伤者,这更在无形中增加了两军将士的绝望感。
  再没有人有空去顾及自己的任务,更没有人还有胆子望向修伊,那个本来要被自己以“处决”名义消灭的男人,现在却成了要消灭自己的死亡之神,魔法发动前修伊那副淡定从容、潇洒飘逸的神情,以及他在血红色天空之下伫立的孤独身影,将成为参加过这次战役的士兵一段永远无法磨灭的恐怖回忆。
  而能保存着这份记忆逃出这片战场的人,神魔两族加起来也不过八万人左右,仅仅持续了大约二分半钟的魔法元素风暴,让三十二万两族将士有四分之三丢失了生命,在闪耀着各色光彩的魔法光球中形销魂散,当最后一名活着的魔界军战士逃出魔法风暴的覆盖范围,从众人视野中完全消失时,空旷的原野上只留下了呆立当场的火焰空间,无数由魔法光球轰炸造成的凹坑,以及一堆堆形状颜色各异的残存尸骸。
  随着攻击范围内目标的消失,盘旋在空中的魔法风暴慢慢地开始缩小覆盖范围,颜色也从触目惊心的血红色逐渐转淡,很快就变得和普通的红色没有两样,而出现在风暴中心、闪耀着美丽光泽的那道裂缝,也在风暴缩小的同时渐渐变短变窄,原本从裂缝里倾泻而出的魔法光球也在迅速减少数目,已落下却找不到目标的则很快转向飞回其中。
  发动时修伊大约花了五六分钟念咒语,可收止它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只过了大约五十秒,红色魔法风暴便奇迹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那道划破空间的裂缝也好象从来未存在过一般,天空重新恢复了明亮的色彩,若没有满地狼藉的死骸作证,谁都无法相信就在刚才,就在这个地方,曾出现过那般恐怖绝伦的强威力魔法,并在两分半钟内消灭了二十四万条生命。
  火焰空间的的一干成员就是这样的见证者,虽然他们很想认为刚才不过是在做噩梦,可现实却告诉他们,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是正背对着他们的那个男人所做的。
  修伊缓缓转身,迎接他的是复数形式的惊讶眼神,其中属于蕾娜斯·法琪利的那一道尤其令他难过,因为在她的眼神中,他看到了自己最不愿看到的东西——悲伤,痛苦,除了这两样没有别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什么都不用说,我也没有时间来解释了……“无数道皲裂的纹理顺着修伊已然开始发白的右臂飞快蔓延,眨眼已到了他肩膀上,而后一声如玻璃碎裂般的震音响起,修伊的整条手臂就和刚才的手掌一般,在瞬间彻底碎成了无数银白色的残片,如花瓣一般飘飞上漆黑的夜空,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不禁大惊失色,若不是怕大声尖叫会令修伊似乎和玻璃一样脆弱的身体更快破损,恐怕每个人都要大叫起来了。
  蕾娜斯想开口,但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虽然她早已知道这一天迟早都要到来,可一切真正发生时,她却发现这种痛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就心痛程度而言,她可能比正在慢慢死去的修伊遭受着更深、更残酷的煎熬。
  “唔,只剩一只手了,为什么偏偏是右手呢?我可不是左撇子呢……”从外表上看,修伊的模样并没有显得很痛苦,失去一只手臂他也只不过皱了皱眉头,发一通牢骚而已,洒脱地一耸肩膀之后,修伊缓缓转向蕾娜斯,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柔:“蕾娜斯,你过来一下好吗?”
  不知不觉中,蕾娜斯的眼角旁已多出了两道深深的泪痕,无法遏止的泪水从眼眶中涌出,但她就好象毫无察觉一般,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魔族青年身上,一听到修伊的请求,已经在战斗中耗光了体力的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子就从菲莉丝的怀里挣脱,踉跄着朝修伊走去,然而当走到修伊面前的剎那,这股力气就再次消失得一乾二净,扑通一声,神族女孩极其狼狈地跌倒在了修伊眼前。
  接着,修伊微微弯下腰,伸出了自己仅有的左手,轻轻拭去了正从她眼中滚落的那一粒粒水色珍珠:“有位哲人曾说过,让心爱女孩哭泣的男人,才算是真正得到了她的心,不过我只觉得,让心爱的人哭泣,只有最混蛋的男人才会这么做,真正爱她,应该让她只感到快乐。可从现在看,我似乎也变成一个混蛋了。”
  更多的眼泪落下,不断摇头的蕾娜斯声音哽咽地大喊起来:“不……不……你不是!修伊,告诉我,这次你又是在开玩笑,只不过是在玩弄一场高明的骗局,而不是真的要死,求求你这样告诉我吧!”
  “想不到,你也有希望我是在开玩笑的一天,借用老酒鬼的话来说,真的天要下红雨了。“修伊爽朗一笑:”可惜一切就如妳看到的那样,很快就要结束了……唔!”
  闷哼声与物体破裂的声音同时响起,随着修伊面色微微一变,他的整只左手也在毫无预兆的情形下破裂粉碎了,数不清的晶莹碎片好似秋夜漫天飘飞的花雨一样从蕾娜斯眼前掠过,修伊的身形在那一剎那又缩小了一点,虽然当事人并没有表现出非常痛苦的模样,但目睹这惨烈景象的人都不禁心头一阵刺痛。
  “死亡是所有生命注定的终点,我只不过是稍微提早了一些,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吧。”一阵苍白掠过修伊的脸颊,可他的口气依然平静得让人发抖:“而且我这一千年并没有白活,蕾娜斯,能在两个时代认识两个不同的你,亲手扭转你的命运,甚至还能团结这么多不屈服于命运的伙伴一起旅行,我真的感到很高兴,很满足……说实话,我并不是没有遗憾,没能亲眼看到地狱镇魂歌再次响起,让整个世界彻底发生转变,实在是令我感到很无
  奈,不过我确信,即使我在这里消失,你们也一定会把我的意志贯彻始终的……”
  蕾娜斯拚命摇着头,与其说她是在指责修伊不负责任,倒不如说她是希望能用这种借口让修伊继续活下去,即使这样做无比的荒谬:“不!我不准你逃避责任!这是你发起的计划,收尾自然也要你自己来完成!……太狡猾了,事情做一半就丢给人家来善后,你一点责任心也没有吗?不准你逃避!给我活下去!我们还有很多疑问要你来解答,不许你带着那么多问题逃走!”
  “嗯……真头痛,被你这么一说,我是有点不好意思呢……可我也没办法啊!”修伊的苦笑无奈而悲伤:”你们想知道的,修斯特都知道,问路西法老师也行,但路西法老师有自己的原因不能领导这个计划,修斯特则没有足够的统筹能力,所以我需要你来代替我,总领整个计划继续执行下去,蕾娜斯,对不起,可我真的需要……”
  “不要说对不起!我不想听你说这个!”蕾娜斯陡然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庞,愤怒地喊道:“你不是也说过,命运对我太不公平了,所以你想改变我的命运,可现在呢?你能说改变了吗?好容易重新和你见面,这次却又要再次分离,而且是永远,修伊,不,鲁西欧!你说谎!一切还是没有改变啊!我还是注定要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下去吗?你说啊!”
  修伊为难地叹气,肩膀朝上略微动了动,却发现两手都已不复存在,想完成挠脑袋这个动作已然不可能,于是他也只能用再次重叹一口气来表达自己的无奈:“被你将了一军……好吧,我承认,丢下你一个人是我不对,但你的命运确实已发生了变化,按照这世界冥冥中所存在的某个规律而言,作为亚斯神族战斗女神的你早已该死去了,可现在你还活着,原因很简单——你和我一样,都是同时具有神、魔、人三个种族力量的特殊人物,已超出了这个恒定规律所能控制的范围,正在以自己的单独意志生存着,甚至还可以影响自己周围的人们,使他们也逐渐脱离命运的操纵,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我……?”蕾娜斯莫名其妙地指着自己:“等等,说我有神族的力量没错,可人族和魔族的……”
  “乓!”这一回只有某件事物碎裂的声音,却没有在修伊外表上得到任何体现,但每个人都清楚地意识到,修伊身上肯定又有某个部份开始逐分逐寸地裂开,并在体内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前分散瓦解,但在他们眼中的修伊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痛苦的表情,至少在此刻,修伊想把意志和理想传承下来的心,已完全超越了那种足以令任何人发狂的痛苦:“意志是所有力量的来源,蕾娜斯,你别忘了,除开神族战斗女神的意志之外,你还有着人族少女
  普奇娜的意志,因此你的力量在我救你回来的时候就有了两种,而在我将魔界中拥有最强大恢复力量的暗黑龙魂花给你吃下后,你的力量中也多出了魔族最纯粹的本原力量,因此在与你的神族力量结合后,你才能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内进化到八翼炽天使的高等级,所以这是事实。”
  “可我做不到!我不是你,更不可能拥有像你那样的决心和意志,这件事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做得到!”蕾娜斯哭喊道。
  “蕾娜斯,我并不像你所想的那么伟大,更并非一开始就能如此坚定无悔的,”修伊的语声温柔而平静,眼神中流露的悲哀更令眼前的神族女孩心动神伤:“把这件事交给你是沉重的负担,我知道这很残酷,可除了你以外,我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可以交托,而且你和我不同,不管遇到多少痛苦和挫折,你还是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有这么多可以倾诉的朋友和一直默默等待你的鲁西欧,这多少让我感到一些安慰。当然,如果你实在觉得无法承受,这件事不做也无所谓,因为我希望你有自己所选择的幸福未来,也许不使用地狱镇魂歌更好一些呢……”
  “不……不……”现在的蕾娜斯除了摇头流泪之外,似乎已想不到任何可以回答修伊的话,在即将失去修伊的现在,她才意识到,眼前这个游戏风尘的洒脱魔族青年,竟然已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她的整个心,失去他对自己而言,简直就像失去整个世界一般。
  我爱他,而且是爱他的所有。
  爱情可以是轰轰烈烈的,也可以是平淡隽永的,然而不论过程和形式如何,你最想与其共度一生,并且永不分离的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你所爱的人。
  蕾娜斯从未像现在这般了解到这一点,先前她认为,自己对修伊的好感只不过是一种佩服和感激,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爱情,然而事实证明,她最想永远在一起的那个人,正是修伊。
  “我的死亡,原本是希望倪剑能成全我,所以我也想办法从华斯特那里弄到了真理之纹匕,可是天界和魔界的联合讨伐军却代劳了,这也好。”修伊不无感叹地轻笑一声,将目光投向一旁呆立不动的众人:“虽然结果是我早离开了一些,但能让我的生命在最后一刻焕发出如此灿烂的光辉,还能将敌人拉这么多做陪葬,想想倒该感谢他们呢……倪剑,看来用不着你出手了,这样你也不用背负杀我的骂名。”
  这是自认识以来,修伊第一次为自己所做的事向倪剑低头道歉,可听者却毫无欢喜高兴的感觉,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翼人因为这次平白得来的胜利而大声怒吼了起来:“混帐!谁要你在这种情况下说‘对不起’!你这种人哪有这么轻易就认输的道理,在没让你活着对我心服口服之前,我不准你死!”
  “你这么说真让我为难呢……”修伊微微一笑,笑意中透着说不出的萧索:“我之所以先前没告诉大家,就是怕每个人都像你这般难舍难离,偏偏我的时间又不是很多,而且也最怕看你们这副难过得要死的模样,我说,死的又不是你们,何必把脸拉成这样呢?笑一笑吧,这样我也可以走得从容一些。”
  笑?谈何容易?
  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禁在心底叹气,他们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办法可以在这种生离死别的情形下笑得出来。
  “修伊大哥……”一向沉默寡言的冷凌锋也忍不住开口了,可在踏出一步后,他翕动的嘴唇却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无言的泪水已然挂满两颊,然后他终于像以往一样听从了修伊的话,轻轻地笑了。
  可每个人都感觉到,冷凌锋此刻的微笑,甚至比低声的轻泣还要让人伤心,更别提这个笑容根本就比哭还难看。
  “连你也这样,真让人头疼啊……”修伊苦笑了起来:“别忘记天界军和魔界军还没走远,即便在刚才的爆炸中再次失去了七成兵力,两军的残余部队还各有四万多人,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万一他们不死心去而复返怎么办?以你们现在的状态,连十来个低级天使都对付不了,就别让我为难了好不好?”
  “这种事不会发生,别杞人忧天。”就在修伊想用这理由说服众人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远远地传了过来,接着一个影子渐渐地从夜色中分离了出来,最终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影象。
  黑色的魔法铠甲,银白色的封闭式面罩,还有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黑色长剑,走出夜色的修斯特仍是那副淡然从容的模样,说话的语气依然维持着往常的平稳淡漠,并没有因为眼前的情景而产生任何波动。
  “是你,这么说雪亚妮也安然无恙吗?这真是太好了……”修伊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你现在来,是专门来见证我最后一刻的模样吗?”
  “菲莉丝,玛丽嘉,你们把蕾娜斯带离修伊身边,我最讨厌看人哭哭啼啼、一副欲舍难离的模样,而且这家伙也说了,他不想看到你们满脸悲痛欲绝的样子。“修斯特并没有回答修伊的问题,而是首先将视线投在另两位女性身上:“而且有些事你们离远一点比较好。”


 
 
只看该作者 94楼 发表于: 2009-01-08
  虽然修斯特此刻的说话显得有些无礼,可顾虑到修伊的时间已经不多,菲莉丝和玛丽嘉也无暇和他计较,唯有沉默地走到蕾娜斯身旁,一人扶一边把她带回了火焰空间之中。
  “我不是来看你怎么死的,因为这事太无聊了,而且……”直到确定蕾娜斯已离开修伊相当一段距离后,修斯特才淡淡地回答了修伊的问题:“你那种性格到死都不会改变,这我早就知道了,没有悬疑的事我懒得动脑筋。”
  “那你来做什么?”修伊问道:“还有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天界军和魔界军为什么不会回来?”
  “死在卡雷格斯下的人,是不会回来的。”修斯特的语气还是很淡漠,可内容却让所有人为之震惊:“当然也有几个逃得快免于一死的,不过他们的胆子大概已被卡雷格斯吓破了,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修伊再次苦笑:“原来如此,这回你的手上又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魔界军七人,天界军四人,”答案比预想中少得多,可在加了一句补充说明后,语意就完全变了:“这是逃掉的人数,我对计算死尸没兴趣。”
  “我的天……只有老实人的作为才会这么夸张。”修伊为死去的人哀悼了大约三秒:“还有一个问题没回答,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我们不是互相约定过,绝不在这个时候见面的吗?”
  修斯特冷冷望着修伊,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你说的这个‘我们’,是指谁?“
  修伊惊讶地反问一句:“那还用说,不就是你,我还有鲁西欧吗?”
  “作为同一个人的分身,这么说不觉得有常识错误吗?”修斯特难得的话多了起来:“你自己不常说,我和你都不过是鲁西欧的影子,没有把自己单独计算成一个人的必要吗?”
  “可在彼此约定的时候,这却是必须分开计算的。”修伊答道:“难道我们要用三分之一鲁西欧甲、三分之一鲁西欧乙和三分之一鲁西欧丙来这么称呼对方吗?”
  “当然不。”修斯特居然难得地笑了一下,由于面具遮挡着看不清楚表情,可每个人都听到了他与修伊一模一样、却在骨子里透着几分清冷的笑声:“照你所说,我们是以三个独立个体的身份互相约定的,可若有超过半数的人同时反悔,相信这个预定已不再生效了吧。”
  修伊马上就猜到了修斯特的意思,不禁怔了一怔才应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和作为精神主体的鲁西欧都反悔了吗?……别开玩笑了,毁诺背信不像你和他的风格吧!”
  修斯特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地走到修伊面前,伸手在颈项上一阵摸索,一只镶嵌着深红色宝石的链坠很快从密实的铠甲之中被拉了出来,即便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声色的修伊陡然面色大变,声音中瞬时充满了惊恐和慌乱:“鲁西欧的链坠?你在来这里之前,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经修伊这么一说,所有曾和路西法一起偷偷看过鲁西欧沉眠之地的人都记起来,这只链坠好象曾挂在那个沉睡在高次元水晶中的少年胸前,修伊和修斯特反而从没戴过那种东西,现在这只链坠出现在这里,只证明了一件事。
  修斯特是认真的,在来这里之前他的确见过了鲁西欧,那个沉睡在时间与空间夹缝之中的原始精神主体,并用不知什么方法把链坠取出来做了信物。
  修伊大概是意识到这点,才会不经意间大惊失色的吧。
  每个人都这么猜,于是每个人都错了,修伊之所以感到惊讶,是因为他知道修斯特是怎么取出链坠的。
  鲁西欧所沉眠其中的那块高次元水晶,是超强度的极限精神魔法时空横断令时间和空间产生高扭曲状态,从而产生出一个由意识强行创造出的异空间,再以水晶体的形态呈现在物质世界的结果,在实际上它是根本不存在这世界的超次元事物,如果鲁西欧没有用自我意识解除魔法,让扭曲的时空还原回正常,包括曾是他一部份的修伊和修斯特在内,根本没有人能触碰到他,想取到那只独一无二的链坠更是不可能,因此它出现在这里只意味着,
  鲁西欧已从悠久的长眠中苏醒过来,自己解开了精神空间的封印。
  “让一切回到最初的时刻到了,修伊,这一天我们不是已等待了许久吗?”修斯特慢慢地拿下面具,语调也在同时发生了非常奇妙的变化,除了原本修斯特的冷冰冰腔调之外,还多出了另一个人的重叠语音,而且与修伊和修斯特不同,这个声音异常柔和文雅,最让人吃惊的是,此刻的修斯特正流露出与往常极不相同的温和神情。
  正因为如此,修伊和蕾娜斯才在一剎那就认出了这个人的真实身份:“鲁西欧!”
  不错,在蕾娜斯已苏醒记忆中所残留的那个十二岁少年,在铃兰草原上一遍遍呼唤着她逐渐消失生命的那个人,才会拥有这种声音,同时也是这个人的悲伤和愤怒,造就了现在的修伊和修斯特,甚至改变了这世界的未来走向。
  “原来如此,你已经醒了,而且还和修斯特完成了肉体和精神的合并……”修伊不无凄凉地笑笑:”的确,只有在我死亡的瞬间将我的灵魂吸收融合,才能完全继承我的知识和智能。也罢,反正在很久之前,这就已注定了,而且也能让蕾娜斯不必承担这份不必要的责任,你来得的确是时候呢。”
  在场的人都张大了嘴巴,虽然这件事每个人都已知道,结果早在四百年前就已经注定,可不知为什么,大家还是感到了无法形容的悲伤。
  其实每个人心里早有了答案。
  这么久以来,和他们在一起的人并不是鲁西欧,而是修伊·华斯特,尽管他只是鲁西欧的一个分身,可在大家看来,修伊就是修伊,和鲁西欧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然而回归本体却是修伊无法改变的结果,至少比起因为死而永远消失,这种结果相对还好一些。
  可最后的事实依然是,那个曾与大家一起欢笑、一起悲伤、总是用不正经的玩笑捉弄众人、偶尔还会发些意味深长议论的吟游诗人修伊,将再也不会出现了。
  “不……不!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就在众人感到为难、却偏偏不好开口的时候,蕾娜斯突然大喊起来,星星点点的泪花随之四散飞溅:“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修伊要消失,就只因为他是分身吗?这不公平啊!在我看来,修伊他是一个独立的人,和鲁西欧一样会哭、会笑、会关心我的活生生的人啊!”
  修斯特,不,现在该说是鲁西欧的那个人并没有回答蕾娜斯的问题,只是沉默地拔出卡雷格斯,以修伊站立地点为中心,慢慢地刻下了一个充满魔法文字符号的怪异魔法阵,认识这种魔法的老酒鬼和冷凌锋同时低声呻吟了起来,魔法的名称和用途在瞬间暴露无遗:“灵魂移转炼成阵!”
  灵魂移转炼成阵,就和名字一样,是将灵魂抽取并与其它事物相融合的魔法阵,具有极强的灵魂滞留能力和异物质融合能力,由于它可以把活生生的灵魂与强力武器、法器融合,制造出具有生命意识的魔法武器和高级法器,所以在魔法中属于极高等级的禁断法术,此刻像这般拿来和同属性的灵魂融合,其结果就是为了获得对方的经验、记忆和智能,但同时也彻底消灭了对方的自我意识存在,严格说来是非常残忍的,和杀人相比只是不见血罢
  了。
  众人大感不妥,可话到嘴边就僵住了,毕竟他们并不是修伊,没有替他选择生存方式的权利,现在除了与鲁西欧和修伊都有因缘的蕾娜斯外,没人有发言的立场。
  “别这样,我的身体很快就支持不住了,就让我选择这种死法吧,至少我还能有一部份活在你的身旁,这对我而言多少是种安慰吧。“修伊不敢看蕾娜斯的眼神,一边低头望着脚下的魔法阵一边这么说道,无声的请求在轻柔的语气中表露无遗,可在下一刻,他的语调忽然变了,凝视着魔法阵的双眼忽然抬起,凌厉的眼神笔直地射向鲁西欧,大惊失色的表情绝非刻意装出来的:“你疯了吗?这个魔法阵为什么会是这个模样?赶快住手!这个魔法阵要是激活的话,结果会……”
  “正如蕾娜斯所说,修伊·华斯特没理由去死,因为他是比鲁西欧更重要的存在,即使他不承认也是如此。”就在众人对修伊的突然大惊感到奇怪的时候,鲁西欧陡然打断修伊的话,朝着众人绽放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因此这个魔法阵并没有画错,我是刻意颠倒它的融合主从顺序的。”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老酒鬼和冷凌锋同时露出与修伊一样的讶然神色,对魔法知识一无所知的米伯特不禁问了这么一句:“颠倒融合主从顺序?这是什么意思?”
  老酒鬼回答了他的问题,但面色中的惊骇与吃惊一点都没有消散的迹象:“精神融合魔法需要确定融合双方的主从关系,也就是以主方为主要精神体继续存留住自我的意识,而次方则将自己的知识、智能和记忆贡献给主方,在魔法完成后将彻底丧失作为一个独立生命的存在,一般情况下都是以施法者作为主方,在魔法阵中画下代表顺序的特定文字和符号,当然这也是可以颠倒的,可结果就是……”
  米伯特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个答案只要倒过来就出现了:“施法者将失去自己的存在而消失!”
  难怪包括修伊在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在不自觉中变得无比苍白,舍弃自身而让修伊的存在成为意识主体,这简直是疯狂的自杀行为,自精神融合魔法创造以来从没有人会这样使用它,修伊怀疑鲁西欧发疯实在是很正常。
  “这世上已不需要只留着悲伤和过去的鲁西欧,也不需要只有力量和愤怒的修斯特,因为他们都是只活在四百年前过去之中的人,没有资格创造未来,只有你,只有同时拥有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你,才有继续生存下去的资格!”鲁西欧淡然而悲伤地笑了:“鲁西欧早已死了,四百年普奇娜死去的时候,他的生命和灵魂就也在那片铃兰草原上消逝了,残留下的只是对不公平命运的愤怒,而后修伊和修斯特就诞生了。可修斯特只是那愤怒的延续,只有修伊·华斯特才是如火焰中的不死鸟一般、真正意义上重生的新生命!为美好的未来而奋斗,不为有限的生命而悲哀,只一心一意为同样重生的蕾娜斯、甚至是整个世界的人们着想,试图创造出一个公平自由的新世界,这就是我眼中所看的真实。”
  修伊瞠目结舌,他万万想不到,自己在鲁西欧的眼中居然是这样的形象,更想不到鲁西欧会承认,修伊·华斯特的存在意义远远超过了本体,然而他更没想到,鲁西欧接下来的话居然会同时震撼了他和蕾娜斯。
  “可这些都次要,最主要的理由还是,鲁西欧、修斯特和修伊的存在,都只是为了一个作为人类叫普奇娜在现在则是蕾娜斯·法琪利的女性而存在,然而鲁西欧的记忆和感情却还停留在四百年前,他依然还是那个在铃兰草原上伤痛欲绝的男孩,对现在的蕾娜斯不了解也无法完全接受她,所以能给她幸福的人绝不是鲁西欧,而是你修伊。”鲁西欧仿佛是在说着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面容上的笑意淡漠而平静:“这世上只有你能同时爱着过去的普奇娜和现在的蕾娜斯,将过去与现在的深刻爱意完全融合在一起,甚至能在未来继续深爱着她,所以我选择让你继续活下去,因为让蕾娜斯拥有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那你自己呢?”修伊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也难得地问了个蠢问题,自己作为主体意识而存在下去,鲁西欧和修斯特自然是从此烟消云散,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下去:“你就不在乎自己的存在吗?”
  鲁西欧慢慢抬起握在右手上的卡雷格斯,左手并指轻轻按在了它的剑柄上,一道金黄色的光芒顺着指尖缓缓流进黑色透明的剑身之中,瞬间整把剑的颜色就变成了奇怪的暗金色,接着修伊脚下的魔法阵仿佛感应到卡雷格斯的力量发生了变化一般,陡地散发出了明亮的白色光芒,这种光芒很快传遍了整个魔法阵上的文字和符号,而后魔法阵便自地面上一点点升起,很快将修伊的全身笼罩住。
  “要说不在乎那是骗人的,可一个只活在过去回忆中的人,是没有什么立场可言的,尤其是透过修斯特的记忆看到了你,看到你所做过、所经历过的一切后,只是在时空夹缝中沉睡的我只能用‘一无是处’和‘毫无作为’来形容,因此我决定,还是让你这个三界的祸害继续存在比较好。”确认魔法阵已开始激活后,鲁西欧才开始回答修伊的问题,语气出奇地轻松畅快:
  “而且自己种下的因果要自己承担,蕾娜斯的话很有道理,你不该把责任推卸给他人,我也不能逃避自己所该负责的事情,那就是牺牲自己以开拓这世界的未来,这点早在一开始就以我自己的意志决定了,现在自然也不该后悔。”
  说到这里,鲁西欧还非常难得地做了个鬼脸,让正处于极其复杂情绪下的修伊感到哭笑不得:“但说实话,若不是你现在的情形只能任我宰割,要我下这么大的决心还真不容易,毕竟这件事一做就不能回头,没成功被你报复的结果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为一时冲动成全我,你会感到后悔的!”修伊身体的破损程度远比想象中严重,一个微小的移动可能都会使他彻底粉碎,因此现在他也只能以语言表达不满了:“你这样做征得修斯特的同意了吗?别忘了,他是最初和我一起决定的人,他也有发言权的!”
  鲁西欧微微一笑,伸手抚上胸前的链坠,同时给出了一个令修伊惊诧不已的答案:“很遗憾,现在失去自我存在的他,已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了,可不管你相信与否,我都要告诉你,让你继续存在下去并成为主体,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冲动选择,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我是如此,他也是如此。”
  修伊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一缕极其细致的裂痕轻轻出现在了他的脸庞上:“这怎么可能?”
  “我想这个问题已没必要回答了,等你成为主体后,自己看存留在我们记忆中的答案吧。“鲁西欧忽然开始行动,在继续通过卡雷格斯灌输能量的同时缓缓走进了魔法阵的中心,和身体正在不断毁损破裂的修伊站到了一起,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事情也随着他的下一个动作发生了。
  鲁西欧的左手突然离开卡雷格斯的剑柄,五指迅速收缩成手刀,然后就朝着修伊的背后无情地插了下去,喀嚓一声之后,鲁西欧的左手竟自后向前穿过修伊的身体,硬生生从他的前胸透了出来,不过被贯穿的这副躯体显然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根本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场面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从胸前破口处飞散崩射的晶莹碎片。
  “你……”修伊只说了一个字就半途打住,他的肉体早已在刚才的剧烈能量消耗中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全凭着一股无比坚强的意志力才能继续和众人对话,此刻突然遭受到鲁西欧的重击,之前以意志维系住的微妙平衡在这一剎那间完全崩溃,自胸口处扩散开的裂纹以惊人的速度四处扩展,一阵如玻璃杯打碎的清脆声响后,修伊的两条裤管陡然变得空空荡荡,鞋子也随着那一阵阵随风飘散的碎片落到了地上。
  他的腿也完了。
  每个人都清楚这个事实,可却没有人能够这么说出口,因为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这种逐分逐寸粉碎的痛苦到底到达了怎样的程度。
  “叮叮叮叮”又是一阵脆响传入耳膜,修伊已剩下一半的身体陡然再次缩水,自胸部以下的部份在那身宽大衣袍下悄然分解成了无数最微小的碎屑,若没有鲁西欧那支穿过胸膛的左手支持,相信修伊已经倒在了地上。
  “实现梦想的道路是艰辛而漫长的,除了恒心和毅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比谁都要坚强勇敢的心,修伊,至少我无法在面对如此痛苦时,还能以这副不堪重负的躯体支持这么久,所以你比我更有资格成为引领未来的人。”鲁西欧凝视着修伊的脸庞,一字一顿地说道:“蕾娜斯是普奇娜的转世或重生,同时拥有着过去和未来,要配得起这样的她,鲁西欧也必须死过一次,也必须重新经历重生的洗礼,而修伊你就是我再生后的真实形态,所以你记住,我并不是成全你而牺牲我自己,我只是选择了自己最应该存在的未来,永别了,修伊!鲁西欧的名字,就到此为止吧!”
  “等等,别……”修伊的声音刚刚响起就嘎然而止,他最后残余的那部份躯体在魔法阵耀眼的光芒中轰然粉碎,飞溅四射的碎片在一瞬间将鲁西欧全身上下包裹在了一道晶莹剔透的光环中,与此同时,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蓝色半透明球体陡然出现在鲁西欧的左手上,那种带着淡淡忧郁和温柔的光芒,让所有看到它的人同时意识到,这个淡蓝色的光球很可能就是修伊灵魂的实体表现。也在这时,魔法阵也有了更明确的动静,以鲁西欧的身体为中心,悬浮在空中的魔法阵开始围绕着他缓缓转动,从魔法阵咒文与符号中放射出来的灿烂白光也逐渐聚合起来,最终变成了两条如闪电般扭曲游离的弧线,其中一条延伸向鲁西欧手上的那个蓝色光球,在接触到光球的瞬间猛地旋转扩展开,形成了一面将光球完全包围的光之网,而另一条则像有生命的物体一般慢慢移动到鲁西欧面前,在移动同时形态也发生了改变,从一条弧线转换成了一支闪耀着白光的尖刺。
  鲁西欧轻轻伸出手抓住了那支尖刺,而就在这一剎那,他左手上容纳着修伊灵魂的蓝色光球忽然光芒大盛,原本忧郁沉静的淡蓝色光芒忽然变得无比的炽烈,仿佛是修伊在尽最后的努力想劝说他放弃主意,可鲁西欧的决心远比任何人想象中要坚决,在带着哀伤的微笑回望了蕾娜斯和众人一眼后,他毫不犹豫地将尖刺扎进了自己的额头之中。
  整个魔法阵瞬间发动,如星辰一般明亮闪耀的光芒以鲁西欧为中心四散飞射,众人的视野在这一刻全部被无法直视的炽热白光所覆盖,虽然每个人都想看清楚现在在发生什么,可眼睛的刺痛无情地警告着他们,这种亮度已完全超出了它能够承受的负荷,大约十秒后,所有人都不得不闭上眼睛举起双手,抵御着这如太阳般强烈的光芒。
  一时间,众人失去了所有的视力,只能靠听力来感知外界的事物,可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外,他们唯一能不时听见的,只有那由魔法阵发出、有如海浪拍打礁石的沙沙声响。
  发生什么事了?鲁西欧正如他自己所说,正在和修伊进行灵魂的完全融合吗?而最重要的是,这个灵魂移转炼成阵真的是颠倒的吗?
  一秒,两秒……十秒,二十秒……一分钟,两分钟……在这段无法睁眼视物的时间内,这一连串疑问在忧心如焚的人们脑海中盘旋,因此当大约五分钟后,大家都察觉到魔法阵的光芒已在逐渐消退时,每个人都毫不迟疑地张开了眼睛,朝仍在发出光芒的魔法阵中心望去。
  一身带着魔法纹章的漆黑铠甲,如女性一般柔顺光滑的金黄色长发,手握的卡雷格斯低头面向地面,至少从外表看,站在魔法阵中心的那个人仍然是鲁西欧,由于他低着头,没人能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是什么,自然也无法断定他的身份,而修伊的身体则在魔法阵发动时就彻底粉碎,此刻只剩下一身衣服默默地躺在地上,微风吹起罩在地面上的长袍,露出了那套吟游诗人服装的衣领一角,让此刻显得有些沉重的气氛平空多了一丝凄凉。
  你……是修伊吗?
  每个人都想问这问题,可每个人都没这个勇气,因为他们都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更不愿意这就是最后的结局。
  也就在这时,那个外表仍是鲁西欧的人忽然有了动静,第一个举动就是慢慢弯下腰,用没握卡雷格斯的那只手拾起了修伊丢在地上的衣物,接着就哑然一笑:“想不到,这么快就要跟吟游诗人的身份说再见……好象做这职业还不到一年,我还真是个没常性的人呢。”
  绝对是他!能用这种玩世不恭口气说话的人,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人——
  修伊·华斯特。
  蕾娜斯口唇震颤着向前迈了一步,望向对方的眼神中充满了毫无掩饰的喜悦,可不知为什么,现在的她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这样默默地望着。
  不知不觉中,泪水从战斗女神的眼角流下,滑过面庞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噗地一声轻响,也正是这声轻响,将正提着吟游诗人服饰感慨不已的修伊惊醒,在转脸望向蕾娜斯的瞬间,修伊的眼中多出了一丝淡淡的温柔:“哎,我又把你弄哭了吗?哎呀哎呀,这可真是头疼,我快死了你也哭,我还活着你也哭,一个大美人整天哭哭啼啼地泡在泪水里,我不被女性权益保护组织追杀得屁滚尿流才怪。蕾娜斯,你就行行好别哭了可以吗?我可不想被女性主义者千夫所指啊!”
  看到修伊重新出现在面前,众人都显得有些无法抑制,激动喜悦的心情在每个人心头流过,可还没等他们想出什么表达这种感情的话语,修伊就对蕾娜斯说出了这番怪话,众人心中那些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感情顿时被这些话冲得一乾二净,无法克制的眩晕陡然蹿上头顶,每个人都有了一种想昏过去的冲动。
  就算是死到临头也不会正经。
  黑衣骑士修斯特以前说过的话瞬时流进脑海,成为了这一幕所有见证者的永恒记忆,不过也让他们终于放下心来,不由自主地都微笑了起来。
  虽然不正经,但这才是真正的修伊,他们所认识、相信并希望跟随的修伊。
  相比较大家先是近似气绝晕倒,而后又不约而同露出会心一笑的表情,蕾娜斯的反应要直接得多,在被修伊的话吓得微微一怔后,她的眼泪在一瞬间就转变了性质,整个人如梨花带雨一样娇笑了起来:“你这个大混蛋,在这时候还开不合时宜的玩笑,我不过是流几滴眼泪,会严重到这种地步吗?”
  “当然会,若是在我身体里沉睡的这两个家伙看到你又被我弄哭,他们一定会提最严正的抗议给我的。”修伊带着落寞的微笑一指胸口:“这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也答应过他们不会为此悲伤,可‘怀念’这种感情却不包括在承诺之内呢。”
  蕾娜斯的表情也在一瞬间也变得有些感伤:“是啊……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消失了呢,修斯特,还有鲁西欧,我不会忘记你们的……”
  “不要做出这种表情,这不是死者愿意看到的,就算死的人是我……”修伊的话才说一半,他的嘴就被蕾娜斯的纤纤玉手掩住了:“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答应我,以后绝不再说这种可怕的假设!”
  “啪”地一声,握在修伊手上的卡雷格斯悄然落下,插进了泥土之中,随后他的双手慢慢地举起,握住蕾娜斯的双腕微用力一拖,重生的魔族第一天才柔声许下了承诺:“我答应你。”
  两人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急速拉近,修伊和蕾娜斯都没有注意到,他们此刻的动作姿势都十分暧昧,修伊双手抓着蕾娜斯的两腕柔情凝视,而蕾娜斯也不自觉地贴在了修伊胸前,不过在众人眼中看来,直到现在两人的关系才有点像情人,尤其是时间环境都尤其特殊的现在。
  由于身上穿著路西法所赠的魔法铠甲,修伊的神态与往日穿著吟游诗人服装时的文雅洒脱完全不同,在潇洒之中多了分威风帅气,正好和蕾娜斯一身武装的娇美形象相配,再加上此时已到黄昏,一轮橘红色的残阳正好向着西方一点点地落下,拥在一起的两人沐浴在夕阳的灿烂光辉中,蕾娜斯的银白色发丝和修伊的金黄色长发在风的调皮舞弄下缓缓飘扬,彼此纠缠交错,形成了一幅无比美丽的动人画卷。
  “真美……”望着正沉浸在幸福中的两人,菲莉丝悄悄地捅了米伯特一把:“米伯特,你觉得呢?”
  “咦?嗯,是啊!”想起自己和菲莉丝都还没有这么亲密,米伯特在羡慕修伊的同时不觉有些惭愧,楞了一下才回答道:“真是郎才女貌再登对不过了。”
  “我的意见相反,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倪剑心情一轻松,对修伊的打击报复心理立即占据了脑海,当场就给大家来了个晴天霹雳:“既然气氛这么好,修伊这笨蛋为什么不趁热打铁,赶快把生米煮成熟饭,最起码也要吻一个订下终身吧……”
  “当!”一声巨响,翼人的话随之立即打住,在脑袋后升起一个巨大无比的肿包后,倪剑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接着身后就多出了一个因为他口不择言而气得面孔发紫的玛丽嘉,而这时虚空也惊讶地发现,自己砍缺了刃的巨型骑士剑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女祭司手上,被她用平整的剑背重重殴了某人一下。
  虽然倪剑的话确实有些大杀风景,不过被他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也都转到了成为焦点的两人身上,不用说都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我觉得倪剑的话有道理,可以的话我想听听答复。”在这个问题上,修伊似乎和倪剑抱持着相同的想法,不过他还是给了对方选择权:“但我也知道,你可能还没有心理准备,所以你可以拒绝。”
  蕾娜斯顿时羞红了脸,手足无措的模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就连老酒鬼这种半脚进坟墓的老头子都有些动心了。
  但就这表情来说,蕾娜斯害羞逃避的可能性更高一些,因此大家都认为修伊可能会碰铁板,然而蕾娜斯的决定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在害羞地低头片刻后,神族女孩忽然抬头勇敢地直视着眼前的男人,然后轻轻闭上眼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修伊的唇。
  修伊的眼睛陡然瞪大,激动的神色在眼中表露无遗,随后他也闭上了眼睛,温柔地响应着蕾娜斯的吻。因为他知道,自己终于得到了战斗女神的心。
  大家虽然都有些意外,可更多的则是为两人感到高兴,老酒鬼和小七是怪笑,虚空和冷凌锋是会心的微笑,菲莉丝和米伯特则有点不好意思,在互看一眼后显然是想起两人作为未婚夫妻都没这么亲热过,同时红着脸低下了头,而玛丽嘉先是露出喜悦的神色,然后又忽然想起两人之所以能下决心互相示爱,多半是那个躺在地上的翼人的功劳,不禁低头看了倪剑一眼,接着就抿嘴吃吃笑了起来,对此人的满肚子怨气也不翼而飞。
  唇分。望了望刚和她一吻定情的男人,蕾娜斯随即紧紧抱住对方,害羞的脑袋钻在修伊怀里怎么也不肯露出来,虽说修伊要她当场表态有些唐突,可不自觉动情献吻的人却是自己,所以现在的她简直是羞得无地自容。
  “好哎,情圣!在魔界脂粉丛里打滚这么多年,总算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情人了,请问修伊先生,你现在有什么感想?“小七当即怪叫起来,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呃……这个……感想吗?”可能是被蕾娜斯的献吻迷得神魂颠倒,沉浸在喜悦中的修伊居然没意识到这是小七的纯粹恶搞,非常认真地想起了答案:“应该是……嗯?你个臭蛇!问这种问题做什么?”
  清醒过来的修伊当场七窍生烟,想都不想就拔起身旁的卡雷格斯朝眼镜蛇扔了过去,喀嚓一声,离小七身体不到一寸的一丛灌木当即被中分而断,瞬间化成了无数粉末而消散,被袭击者立即吓得面如土色,抗议声随之响起:“该死的修伊,你真的想杀了我啊?”
  “谁叫你长了张不讨好的臭嘴,为此死了也活该!”修伊骂道:“不说祝贺也就算了,至少在我幸福的时刻闭嘴不好吗?”
  “幸福你个头啦!”小七大叫起来,随即把众人拉回到残酷的现实中:
  “醒醒吧!聪明绝顶的修伊大少爷啊!现在你和蕾娜斯定情是很幸福,不过先想想我们以后有多惨比较好!克罗迪掌握了魔界政权,这次惨败后更不会放过我们,下一次说不定就派比这回多两倍三倍甚至是十倍的兵力来,你以为用一把卡雷格斯就能保着大家毫发无损吗?还有天界军也一样,现在我们可是神魔两界第一通缉犯,亏你还有工夫享受幸福?“
  小七这么一说,现场的气氛立刻变得有少许黯淡,不久前和四十万神魔联军拼得你死我活的过程还历历在目,若不是修伊使出了超强的禁断魔法灭极天裂破,众人恐怕早就被乱刀剁成了肉酱,总不能每次碰到大批敌人就用这种魔法,毕竟鬼才知道,修伊现在的完整形态能不能禁受得住再一次折腾。
  “我不想否定你的话,但我一点也不在乎,真的。”修伊轻轻抚摩着怀中蕾娜斯的一头银色发丝,非常潇洒地一耸肩膀:“我已死过一次,现在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的事实,分外使我珍惜还活着时的每一寸光阴,因此不管未来会变得怎样,我都会尽我的力量活下去,为实现自己的理想,更为了使所爱的人幸福而努力,所以即使你把明天形容得那么凄惨,我也不在乎。”
  虚空不由得问道:“这么说,殿下已经有以后的打算了?”
  修伊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虚空,把‘殿下’这个称呼丢掉直接叫我名字吧……现在的我既不是只活在过去里的鲁西欧,也不是刚才已经死去、曾拥有魔族三皇子身份的男人,而是真正斩断一切、只想为明天而活下去的修伊·华斯特,明白了吗?“
  虚空楞住了,而老酒鬼则听出了修伊的弦外之音:“臭小子,你的意思难道是说,这个故事就到此为止了吗?不会吧?到现在还没头没尾一大堆谜团,就这么结束不觉得有点不负责任吗?”
  修伊缓缓松开搂住蕾娜斯的手,将神族女孩从自己的胸前小心地移开,而后慢慢说道:“在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能真正彻底结束的事,有一个结束就必然有一个新的开始。现在也一样,一切都不过是新故事的开始,又或是通往未来的终章,怎么判定就看你们自己的想法了。”
  “故事可以结束,但我们仍然要继续往前走,修伊你是这个意思吗?”玛丽嘉立刻明白了修伊的意思。
  “不错,正是这样。”修伊的视线首先落到蕾娜斯身上,接着是虚空、老酒鬼、冷凌锋、倪剑、玛丽嘉、小七、米伯特和菲莉丝,最后落在了斜插在地上的卡雷格斯身上,而后伸手朝它轻轻一招,暗黑圣剑仿若有灵性的活物一般凌空而起,慢慢地飞回到了修伊的手上,铿地一声清响,卡雷格斯乖乖地回鞘,修伊的身影也在这一瞬间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走去,黑色披风划过众人视线的一剎那,一句结束一切的话语悄然响起:“现在,就让我们再次出发,用自己的未来把这新的篇章填满吧!”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八个。
  夕阳下,八条身影毫不犹豫地跟随在一名黑衣骑士的身后,向着没有尽头的地平线走去,正如那位领头者所说,一切都还只是开始,未来还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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