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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镇魂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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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2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七十章 生死一线
 
  当众人自起跑点出发三十秒后,原本呈一直线的甬道天从人愿地来了一个弧形拐弯,虽然整体向下的倾斜角并没有改变,但这个拐弯多少能减小一些石球的速度。
  “殿下,似乎设计者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啊!”修伊的跑步速度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平日没怎么锻练的他此刻竟和虚空跑得差不多快,以至于虚空只能用大声叫喊达成与他的对话。
  '
  “那当然,华斯特帝国的开国皇帝又不是杀人狂,他只是不那么愿意便宜盗墓贼罢了。”虚空在众人中体质最好,如此高速冲刺下开口说话不喘气并不奇怪,但修伊此刻居然也是说话不带一点气喘,这就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可事实正是如此。
  “这怎么说?”蕾娜斯加劲冲前几步,再次拉近了与修伊的距离,现在她无暇思考修伊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体力,只能按他们的谈话问了下去。
  “若想赶尽杀绝,根本不必准备和墙壁同步启动的落石机关,更可以在这条跑道上设置诸如陷坑、连环弩箭这类东西阻碍我们前进,我们跑到现在有碰到一个类似机关吗?”修伊的话和后方石球的轰隆滚动声彼此呼应,令正忙于奔跑的众人不由又气又好笑。
  像修伊这般身中陷阱还在为对方辩护、好像一切都事不关己的评论家,若非亲眼所见,谁都不会想到这世上真有这种夸张的人存在。
  “这么说,这些机关不是我的岳父大人设计的了?”米伯特总算有空借着缓气的机会插上了这么一句。
  修伊一边跑,一边伸手从身旁墙壁上抓下一两块因水气斑驳变形地碎石,只看了一眼就频频摇头:“不可能。华斯特皇陵地建设远在现任华斯特王登基之前。你们看这甬道的结构就知道。不仅建造规格是很古老的款式,制造甬道的材料也经过了很久的岁月洗礼,若是近几十年建的,不会风化得这么厉害,而且就算菲莉丝的老爸再存心不良,也无法在这种死者长眠地神圣之地搞怪,更别提蓄意谋害自己的女儿和女婿了。”
  不过他却没想到。自己所讲的这番话在几分钟后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为随后玛丽嘉是这么问地:
  “那么我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死者长眠的神圣之地,被华斯特帝国先祖制造的机关追逐呢?”
  “这个嘛……啊嘿嘿嘿嘿!那当然是因为我们有非来不可的理由了啊!”修伊尴尬一笑,随即摆出了一副勇者与英雄的架势,大声宣告着自己行为的正当。“为了拼凑成完整的地狱镇魂歌,打扰死者的安宁实在是迫不得已,相信长眠在这里的人们也会体谅我们吧!”
  这不过是藉口罢了,我们现在其实就是盗墓贼的同类吧。
  倪剑斜了修伊一眼,心中想的终究没有变成脱口而出的话,但与借说话忘却背后危机的其他人不同,他还是及时提醒了有些说得忘乎所以的修伊一句:“修伊,我实在很想相信我们这次行动的理由正确,不过在这之前,你不觉得,先回头解决跟在屁股后面的这个石球,远比祈求死者的原谅更重要吗?”
  修伊仍然不断向前跑,用鼻子冷呼出了一个答案:“说个‘解决’是很轻松,但对付那个魔法无效、硬抗是死路一条的庞然大物,你觉得回头很明智吗?”
  小七并没有跑,而是一直缠在倪剑腰上搭顺风车,不过这一路下来的奔跑造成的颠簸显然超出它的预计,头昏眼花的它一听到修伊还想再跑,不禁高声发出了抗议:“我反对!人的体力是有限的,一直跑下去不是办法,既然必须在累死和压死中选一个,我宁可选痛苦只有一瞬间的压死!”
  “刚才是谁嚷嚷着说不做蛇肉饼的?这么快就反悔了吗?”修伊一句反问就令小七闭上了嘴,可之后声音忽然又变得柔和起来,“你都知道人的体力无法永远跑下去,就不会想想,花费巨大人力开凿的这种地下建筑,有可能无穷无尽吗?”
  “你是说,这条甬道有我们能跑到的尽头吗?”直到这时,被倪剑和米伯特带着跑的老酒鬼才从一切罪魁祸首是自己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小声问道。
  修伊的脸一下子又变成了苦瓜的模样:“我只知道有尽头,但能不能跑到我不知道,因为根据史料记载,以往放进这里的物品都是用很长的吊索吊进墓室底部的,像现在这般走台阶要走多远,谁都没有试过。”
  “原来我们是在‘走’吗?”菲莉丝几乎要昏过去了,“我为什么觉得,我们好像在跑一次全程冲刺的马拉松呢?”
  修伊仍然是一副老师在此的表情:“这你就是外行了,我们是顺势朝下冲,又有台阶做指引,与马拉松相比要省事得多,全速冲刺也是理所当然的,要不运动就没有意义了。”
  “你有理,你正确,不过我突然有个疑问想交给你解答。”倪剑气喘吁吁地叫道,“你不是一向都只是客串教练身份,自己却从不参加训练的吗?那为什么你的体力还会这么好?”蕾娜斯首先想到的问题,终于由倪剑直接提了出来,不过这也难怪。
  从起跑到现在,众人已在这条甬道中向下跑了至少十公里,就算把甬道不时变换的倾斜角与回转拐弯都算进去,这座皇陵保管库的深度也已经超过了两公里。而按照常理,在这么深的地下,地心引力远比地面高出许多,跑起来也更显得费劲,与体力明显占上风的几个人相比,修伊居然能在一直保持领先的情况下大气不喘,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可修伊显然早就想好了解释,而且非常合理:“笨,你们今天除了完成一般的训练课程外。还和龙骑将来了一场额外的激烈战斗。精力和体力自然是下降到了极低的水准。而且现在还全副武装,和一身轻装的我怎么比?至于我的体力,并不是靠像你们一样的锻练得到的,我走了捷径……瞧,就是这个!”
  修伊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抽出一支玻璃瓶。里面的黑紫色药水随着他跑动幅度的加大不停地摇摆。配合他绘声绘色的解说,对他的恐怖制药技术早已心有余悸的人纷纷退避三舍:“我--修伊·华斯特特制的超强力健身饮料‘终结者零号’,每天只要喝上一小杯,连续坚持三个月后。就能像我这般健步如飞,你们想试试吗?”。
  “不要在这种时间、这种地方推销你的致命毒药!”老酒鬼暴怒道,“我们可没有你那种久经考验的钢肠铁胃,更不想成为你新配方的实验品!”
  正当修伊准备不理会老酒鬼的强烈抗议,继续强行推销的时刻,一直默默跟在他身边专注跑路的冷凌锋忽然说道:“修伊大哥,前面有光!”
  这句话比什么都有效,修伊立即转移了注意力,而众人的颓丧神情顿时一扫而空。
  望着微弱、但是确实正在闪耀的那点光芒,虚空先看了看擎在自己手上的火把,再比对了一下远方的亮光,沉声道:“不会错的,那是和我们火把一样的火光,难道除了我们外,这里还有别的人会点火吗?”
  “过去看不就知道了,以这个速度,最多五分钟后我们就能到那里了。”玛丽嘉说道,“说不准,那是华斯特负责看守皇室陵墓的公派人员,若能问到正确的道路,不比自己瞎摸瞎撞强得多吗?”
  修伊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直接转头望向菲莉丝:“若真的有就好了……菲莉丝,你有听说过这里有人看守吗?”菲莉丝摇头:“除了皇陵外不定期换防的一千近卫军外,我没听说过有其他的看守者。”
  米伯特不禁有些茫然地问道:“那火又是谁点的?”
  没人能回答这问题,因为谁也不知道答案。但是不管怎样,现在他们也只有向前冲,而那道既诡谲又带着希望的火光,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地接近着。
  魔界。
  “……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不过从现在起,我希望你们待在这里不要离开,直到我允许为止。”看过侦察部队带回的飞龙鞍辔,以及一大堆破烂不堪的兵器碎片后,克罗迪的面色在短暂发青后很快恢复了正常,甚至还很镇定地下达了这个命令,将这支部队的人员以自己的名义变相软禁了起来。
  可奥利斯就没他那么好的定力,虽然最终还是抑制住了惊骇的神色,但难看的表情依然持续了很长时间,甚至在回到克罗迪的府邸后,脸色仍然没有半分活气。
  “殿下……”在跟着一言不发的克罗迪走回府邸深处的机密会议室后,奥利斯终于忍不住说道,“那些东西……”
  “我知道,派去的龙骑将至少已死了四个,而另外的四个也失去了联络,说不定也被人用同样方式处理掉了。”克罗迪的声音听起来像浸了冰水,“身为龙骑将的人没理由丢下飞龙不管,更不会把带有个人标识的鞍辔埋在地里,兵器碎片就更不用说了,只有死人才会没办法保护自己的武器。”
  “想不到修伊身边的人竟如此棘手,连我军新一代的龙骑将都……”奥利斯唉声叹气道,“陛下若知道这件事,反应真是无法预料啊!”
  克罗迪没有回应他的话,一直蹙眉沉思的他在想了好半天后才说了这么一句:“不对,这不符合实际情况,真是太奇怪了!”
  奥利斯不由得问道:“殿下所说的奇怪是指什么?”
  克罗迪道:“就算他手下确有能对抗龙骑将、甚至能将龙骑将杀死的战士,这种人也不会一下子出现四个之多,更不可能那么快消灭四个龙骑将,而且龙骑将又不是没脑子的笨蛋,见情形不妙至少该知道暂时撤退,连一个都没能逃回来报信,这实在太奇怪了!”
  “也许是修伊设下了什么陷阱,才会……”奥利斯才说一半就被克罗迪否决了:“这绝不可能。这次出击突然性极高。既没选择固定方式。更没选定地点,若修伊连这种袭击都能率先想到并设下陷阱,别说我,哪怕神族和魔族联合起来,都不是他这种神乎其技猜测的对手。”“那会是什么原因?”
  “不知道,但我有不好的感觉。”一缕阴影慢慢浮上心头。克罗迪首次有了少许不知所指的感觉。在修伊身上发生地事一件比一件不可思议,一切就好像是命运在刻意与他开玩笑一般。
  修伊的势力为什么会发展得那么快?为什么会突然多出了那么多强力的同伴?是偶然,还是早有预谋?他能一次次化险为夷,是凭真正实力还是纯靠运气?这个自己所无法理解的皇弟。到底还有多少不为所知的秘密?
  这一大串问题在此刻全部从克罗迪心里最深处涌出,由于看起来好像件件都和这次龙骑将死亡事件有关,克罗迪的烦恼由此不减反增。
  奥利斯看到克罗迪的头疼模样,心知不该在同一问题上纠缠下去,连忙转移话题:“殿下认为,把那些知情者暂时软禁,能瞒住陛下多久呢?”
  “不会太久,物证和人证都过于充份了,我之所以没有把那些人当场灭口,就是知道瞒不住。”克罗迪丧气地往椅背上一靠,“但我认为,若能在真相公开前就想出消灭修伊的法子,这次失败就算再大也有被盖过地可能,所以我封锁消息来拖延时间。”
  “那殿下想到了好办法吗?”
  “嗯,有一个法子或许可行,你马上备车,我要进宫见父皇。”克罗迪长身而起,“若这次再不成功,就只能选择暂时延缓对付修伊,转而执行另一个计划了。”
  “哪个计划?”奥利斯话一出口立刻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立即变得惊骇而恐慌,“难道是……”
  “再失败的结果是你我所不能承担的,因此必须在事态恶化前找好退路,而这个计划是唯一的选择。”克罗迪虽然表面上是在笑,可眼神中却透出了一股浓重的杀意,不过与以往不同,这次所针对的对象并不是远在华斯特的兄弟,“奥利斯,你该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冷汗从奥利斯的额头上滚滚落下,一根根青筋从他的手背上暴起,直立的身体也在激动的情绪操纵下不停颤抖,看起来整个人就像是在抽筋。
  良久之后,身为克罗迪老师的老魔族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是的,殿下,老臣完全明白。”
  诚如玛丽嘉所言,还不到五分钟,火焰空间众人已冲到离房间不足百米的地方,眼力好的修伊和虚空已大致看到火光闪耀处的情形——甬道果然到了尽头,而接下去的地点似乎是一个宽敞的房间,火光就是从这房间中隐隐约约漏出来的。
  “殿下……”虚空刚开口就被打断,修伊的脸色看起来也很凝重,说话的声音也非常的低,显然是不想所有人听见:“我知道,虚空,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那该怎么办?”冷凌锋是两人外唯一的知情者,看了看后面正心急火燎追来的其他人,他很难想像阻止这些人的后果,“要拦住大家吗?”
  修伊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要!不过是在进入那房间前的一瞬间,在这里就停,你会被急于逃脱被压扁厄运的人踩死的,而且情理上也说不通。”
  虚空马上明白了修伊的意思:“殿下是说,等大家以为很快能摆脱机关碾压,心情放松的那一瞬间,我和凌锋一起动手制止他们?”
  修伊点头:“我从刚才起就在计算我们和石球的距离,若我没出错,我们和它大约有两分钟缓冲时间,扣除掉基本的重新起跑时间,拦阻的底线是一分四十秒左右,若不能在这段时间内看破房间里的机关,不用我下命令就放人。”
  “万一房间内有陷阱呢?”冷凌锋低声问道,“而且要在这么短时间内看被机关布置,修伊大哥有几成胜算?”
  “一成都没有,因为我不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事。”修伊的回答冷静得让人吃惊,“但若看不破,我宁愿相信那里没有陷阱。毕竟比起已知的死亡来。人们总是愿意在未知的危险中碰碰运气。你们觉得呢?”
  虚空、冷凌锋对视一眼,都不得不承认修伊是正确地,他们也只能碰碰运气,把赌注押在修伊的眼力上了。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可能是想到终点就在前方,众人的脚步潜意识地变快了许多,而当这个距离无限接近于零的瞬间,修伊向虚空和冷凌锋打了一个眼色。两人几乎同时行动。手牵手地组成了一堵人墙,硬生生地横在了甬道中央,而修伊则突然发力前冲,分毫不差地在那个可疑房间的门前刹住脚步,小心地探头望了进去……
  和目测的一样,房间相当大,别说火焰空间这几号人,即便是再多十倍也可以容得下。但令修伊更感到疑惑的是,这么大个房间居然里面空空如也,若硬要说有什么东西的话,也只能说有这些:铺满大块黑白花纹瓷砖的地面,看上去非常不起眼的白色天花板,除了几个插着点燃火把的挂饰外什么也没有的墙壁,还有就是在对面五十米开外的另一个出口,与房间里不同,那里面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见。
  看起来,一切很正常,也似乎不太正常。
  老酒鬼、倪剑和虚空、冷凌锋的争执声从背后传来,修伊清楚地意识到,不论他们间谁会作出让步,最终大家都得进入这个房间,所以他已没有太多时间了。
  天花板好像没有什么异常,以修伊的眼力看来,并没有任何被拆除后再次接合的痕迹,这样一来,里面内置诸如弩箭、毒水这类的机关应该不存在,而墙壁上的那几个挂饰也是中规中矩的实物,除了所插的火把比较新外,倒没什么很可疑的地方。
  那么很明显,若有杀人机关布置在这里,唯一的合适之处就是脚下所踏的地板,至少在整个火焰空间内,除了长翅膀的倪剑和能使用天使之翼飞翔的蕾娜斯外,没有人能从这种陷阱里逃脱。
  果不其然,很快修伊就发现,这个房间的地面并不是真的,而只是一片人工雕凿出来的浮动地板。道理也很简单,若是自然形成后再由人工铺设好,铺满地面的瓷砖必然与墙壁接合得天衣无缝,两个平面应该会互相垂直,可修伊却发现,尽管伪装和设计的手法几乎接近到完美,这片地板与两侧墙壁之间,仍然存在着微小的倾斜角。这就证明,这片地板很有可能是浮动的,人要是一脚踏上去,其最终结果就是向下掉到某个布满尖刺或毒物的大坑中,再被追来的大石球当头压下,送掉自己的小命。
  然而在修伊看来,这却是不合情理的。
  “应该不会赶尽杀绝才对,不然放置在这里的物品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修伊思忖道,“从刚才陷阱启动前还有时间缓冲的情形看,设计机关的人似乎有给人留下活路。如此说来,这里若有陷阱,也该有些可以逃离的破绽
  ……可对一群被巨石追赶得喘不过气的人来说,一个会下陷的大片地板不等于死路—条吗?真奇怪……”
  修伊凝视着眼前的地面,苦苦地思索着,不经意间,他的目光从铺设于地面、一米见方的巨大黑白瓷砖上掠过,接着就如梦初醒地跳了起来:“……刚才的那是什么?难道……”
  “殿下,还没好吗?我快拦不住了!”虚空的大叫声从甬道内传来,“没原因的话,我面子再大也不能拦住大家太久啊!”
  冷凌锋也接着补充了一句,虽然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冷静,但话意中也透出了少许迫不及待的意味:“石球接近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了,修伊大哥,请快些好吗?”
  “让大家过来!”修伊无暇多想,情况的危急已不容许他做更多选择,“所有人记住,进房间后能飞的马上飞到另一个出口去,不能飞的也要想法不接触到地面过去,若实在要从地板上走过去,切记绝不能踏上白色的瓷砖,听到了吗?”
  “什么白的黑的,我才不管……”老酒鬼一马当先地冲进房间,老是不留心听修伊告诫的他马上就踏到了一块白色瓷砖。然后一切如修伊所预料地那样发生了。
  瓷砖在老酒鬼与地面接触地刹那陷落。一个一米见方的黑漆漆洞穴凭空出现在他脚下。而早已知道老酒鬼不会听话的修伊立即在同一时间转身,将倪剑腰间的小七解下来,以灵活异常的手法打出了一个“蛇”套,堪堪套住了老酒鬼的一只手,硬生生地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不过,被拉住的老酒鬼与成为绳子代用品的小七并不觉得幸运。一个是挂在空中上下不得。一个是浑易绷紧像在受刑,而且更糟糕的是,修伊一边回收这两位倒霉鬼,一边还不紧不慢地教训他们。完全对一人一蛇的痛苦视而不见:“叫你别踩白的,你偏踩,存心和我作对值得拿性命开玩笑吗?就算是再急于摆脱困境,也不能对聪明人的告诫充耳不闻,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英明神武、天下无敌的修伊大爷,不过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倪剑边翻白眼边帮修伊的忙,对背后越来越近的石球滚动声,他可是一点都没忘记,“想想后面的那家伙如何?它可不是那种给我们时间互相斗嘴皮的老好人啊!”
  “那是当然,石头又不通情理,自然不会给我们时间……咦?”修伊拉扯小七的手忽然停住,接着很惊讶地转身,怔怔地看了正准备帮他忙的火焰空间众人一会,突然间勃然大怒,“你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看热闹吗?死鸟人,你有翅膀还不快飞起来,顺便把玛丽嘉带到那边去,想变成肉饼也不用拉女士下水吧!还有你,蕾娜斯,快把你的天使之翼打开送冷凌锋过去,最后是你,米伯特,做盗贼的你总有飞爪、吊索这类的谋生基本工具吧,还不快用它们做出一个送你未婚妻过去的装置?难道你想在正式成婚前先进棺材吗?”
  被修伊点名的人当即大汗淋漓,而未被点名的人也不禁暗自惭愧,正如修伊所说,他们都被老酒鬼中计这事分散了注意力,全然忘记了正从身后逼近的危机,若没被点醒,很可能就会一直不知死活地看热闹下去。
  拍翅声响起,自知理亏的倪剑一把抄住玛丽嘉的小蛮腰,笔直地飞向五十米外的另一端,同时蕾娜斯的四对天使之翼冉冉升起,接住乖巧扑进怀中的冷凌锋后,神族女孩跟在倪剑身后飞了起来,接着就是机簧弹射的清脆响声,米伯特朝着对面出口的一侧准确地射出了带着细长钢索的铁爪,随后菲莉丝就带着那根大铁锥从钢索上荡了过去,若非钢索经过特别的承重加强处理,菲莉丝的武器还真是一个棘手的大难题。
  “该你了。”米伯特把目光投向已把老酒鬼拉上来的修伊。
  修伊微微一摇头:“不,让老酒鬼和小七上,经过刚才的事,他们俩都筋疲力尽,省点力气比较好。”
  “那你怎么办?”米伯特向后面一努嘴,“最多再有十秒石球就追上来了,没有时间等下一趟了。”
  修伊将连连喊疼的小七盘到了老酒鬼颈上,再将已攀住钢索的老酒鬼重重一推,这才转身一笑:“当然是按我自己说的,从地面上直接走过去,当然你和虚空也一起来。”
  虚空微一欠身:“虚空奉陪到底。”
  “要怎么走?”米伯特还有些疑虑。
  “很简单,和你在招亲比赛中做的一样,在黑色的瓷砖上跳跃就行了。”修伊毫不犹豫地起身前冲,在已到这对面的众人惊愕注视下,轻巧地落在了一块黑色瓷砖上。
  瓷砖没有下陷。修伊悄悄抹去一把冷汗,回头对着米伯特和虚空招了招手:“来吧。”
  “咕咚!”
  “啪啦!”
  “轰隆轰隆……”
  米伯特与虚空起步后才在黑色瓷砖上走了四格,在甬道中追得众人半死的大石球便出现在了人口处,以它的体积自然不可能只滚到黑色瓷砖上,一下子就压中了大片相连的白色瓷砖。那第一声“咕咚”就是它重压而下,而这些代表陷阱的瓷砖只不过是铺着做个样子,在这么大的压力下几乎立即四分五裂,第二声“啪啦”也就顺理成章,至于那最后一连串余音不止的“轰隆轰隆”滚动声,则是石球从下陷处滚人了无底深渊。
  说来也是千钧一发,石球在坠落前所碰到的最后方位,与落在最后的米伯特仅有两三个身位,看得不远处的菲莉丝是提心吊胆,一颗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嘘……好险。”米伯特心有余悸地停下,望着背后下方的深渊喃喃自语,“差点变人肉三明治了。”
  “我什么时候指点过死路给你走的?”修伊头也不回地继续在黑瓷砖间跳跃,刚才发生的事好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整个人的神态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超越常人的冷静,“而且我答应过华斯特皇帝陛下,要好好照顾他的女儿,让她做寡妇可是有负所托啊!”刚逃过—劫的老酒鬼不禁冷嗤一声:“原来如此,这么说你一点同伴的情份都不看了?”
  众人不由得惊然一惊——话说得这么难听,修伊不生气才怪!
  果不其然,修伊的脸马上就板了起来,不过在他发火前,跟在他身后的虚空及时开口,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老酒鬼,这你可就不对了,殿下只是不喜欢直着说话,难道要他整天说‘啊,我爱你们’又或者做什么都说‘我关心你们呀’吗?”
  包括修伊在内,所有听到虚空这种假设的人都齐齐打了一个寒颤——开什么玩笑?别说一个大男人,就算是一个成天撒娇的女孩子都很少这么做作,再有演戏天赋的人也做不到这个程度,至少就恶心度来评判,光是这种假设足以让人掉满一地鸡皮疙瘩,若成为现实……
  “我错了,修伊,随便你怎么说吧。”老酒鬼使劲晃动了一下脑袋,将越想越变态的未来设想甩出脑子,当即低头认错,“你要我付什么代价都成,只是千万别照虚空说的做!”
  修伊先是一脸“我哪做得到”的不爽表情,接着就因为老酒鬼的认真道歉态度憋红了脸,但最终还是当场大笑起来:“可你不是说付什么代价都成吗?那我就特别优待你,用这种口吻对你说一整天吧……来,我关心你呢,老酒鬼,你为什么不明白我呢?”
  “……哇!变态!不要啊!别靠近我!”老酒鬼两眼一翻往后便倒,同时一边大叫救命一边向后逃走,令目睹此景的人不由得哈哈大笑,刚才九死一生的经历转瞬就被三人之间的互相调侃冲到了脑后,余下的只有对两个活宝搞笑行为的嘲弄。
  可却没有人注意到,就在大家同时笑起来后不久,这三人之间秘密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因为他们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
  以独有的方式适度搞笑,令众人将临近死亡的威胁与被机关追赶的紧张感统统忘却,这是时常保持士气的一种方式,在魔界时修伊就用这一套保持了黑暗龙骑兵军团的战斗能力,而在这里,他的手法再次被验证是有效的。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73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七十一章 龙骑失手
 
  笑声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好一会才停下来,而且是急刹车式的,原因就是修伊在大家笑得最开心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行,就笑到这吧,别忘了我们还没把东西弄到手,要笑就等回到地面后再继续,如何?”
  适时的忘却之后就是适度的提醒,由于有先前的气氛做烘托,再困难的事听起来也有希望完成,若再加上一次成功的死里逃生,相信士气会不降反升。
  一切就如修伊所想的那样,被他提醒的人并没有感到灰暗又或颓丧,而是纷纷精神一振,想起了此刻必须要做下去的事。不过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也证明现在的火焰空间还是由一群心理正常的人所组成,如果每个人都能做到像修伊一般冷静无比地分析判断,反而不算是纯粹正常的智慧生命。
  修伊也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却只能对自己的“不正常”在心底叹气——比任何人都聪明,这种幸运也许正是不幸的表现,因为他已和正常的世界所分离,再难享受到平凡人的乐趣。
  “凌锋,你还有火把吗?”虚空发现手上的火把已经熄灭,伸手往背后的包裹里一摸,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只带了一支火把,于是他问了保管众人行李的另一个负责人一句。
  冷凌锋淡淡摇头:“没有,我这里都是干粮;饮水与寝具,大家的杂物都在你那里保管。”
  “……糟糕,居然没有事先多准备这么重要的东西。”虚空无奈地一叹,“老酒鬼、倪剑,你们是负责前期采购的人。火把这种冒险必备品不知道多储备一些吗?”
  被问到的人当即抬手指向修伊:“你问他。这小气鬼当了财政主管后。采购资金就给那么一点,而且每件物品都给出了采购地限制数量,喏,这是上次的采购清单,你自己看吧。”
  虚空接过清单一看,差点一跤跌倒。因为在这张写满修伊笔迹的纸上。“火把”这一项后代表数量的那个字怎么看都是“一”,于是他再次苦笑:“殿下,能解释一下吗?”
  “有什么好解释的,没必要的东西就不要买。”修伊的手朝房间四周正熊熊燃烧的几个火把上一指。“那不是有现成的吗?”
  众人绝倒。菲莉丝一脸快要晕过去地表情:“若这里没有火把,你又要怎么办?”
  修伊蛮不在乎地一拍冷凌锋和老酒鬼,下一句话让小七顿时不寒而栗:“那就请两位魔法师点火,把这条吃得肥肥、浑身长满脂肪、却一点活都不干的蛇做成火把罗!”
  “我哪里不干活了??”小七先是打了一个寒颤,接着就暴跳如雷,“刚才你把我当绳子去救治酒鬼的帐还没跟你算,现在又说我一无是处?”
  修伊冷哼一声:“哪里有用?做绳子你根本不合格,又胖又肥滑不溜手,打结时也不知费了我多大的劲。”小七再怒:“是你强迫签定契约,把我这本来威风帅气的暗黑龙变成一条蛇的!哪条蛇不是表皮光滑浑身是肉的?你还好意思说我?”
  其他人围在一旁看热闹,虚空则不然,注重实际的他轻轻向蕾娜斯与倪剑招了招手:“蕾娜斯小姐、倪剑,帮个忙,照殿下说的那样把火把取过来,由于石球碾压的缘故,现在房间内大部份地板都塌陷了下去,只有靠你们才行了。”
  二人微微一点头,随即飞起冲向挂在墙壁上的挂饰,将放置在其中的火把轻轻取了出来,可也就在这一刹那,修伊忽然丢开正和他吵嘴的小七,突然叫了一声:“等等,你们暂时待在那里,先帮我看看,那些挂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特别的地方?”蕾娜斯和倪剑莫名其妙地低头望去,然后就分别惊讶地叫了起来,“呀!这是……”
  “连着弹簧的钢片,对吗?”还没等两人开口,修伊就悠悠地报出了他们所看到的事物名称。
  蕾娜斯和倪剑几乎是同时回头,在用异常奇怪的眼神看了修伊一眼后,异口同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嗯,很简单的推理罢了。”修伊的口气非常轻松,满不在乎的神情好像在说“这有什么难的”,但听他话的人眼睛却瞪得越来越大,“我曾听依路达克陛下说过,这个地方已经至少有三百年没人来了,可我们却在这没人的地方发现了刚点的火把,这就证明,这里应该装设着不派人下来也可自动更换火把的机关系统,而这个实验我在魔界做过,最起码的构架不外乎是弹簧、钢片、坚韧纤细的金属丝以及光滑的杠杆轴承之类,排除掉容易被发现,我又刚好没看到的那几个,就只有这两样最不起眼,装在里面也不奇怪。”
  “……是不奇怪,奇怪的是你。”还想和修伊吵的小七愣愣地盯着他,突然说出了此刻所有人的心声,“为什么在你看起来这么简单的东西,我们却打死也发现不了呢?”修伊不禁一怔,思索片刻之后,最终给出了一个令所有人怔住的答案:“因为你们没有想过,这世上是不会有无意义的事物存在的。”
  魔族皇宫内。
  “你想调派——个龙骑兵军团?”亚兰的面色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克罗迪,你认为对付一个人需要用几十万人吗?”
  “若修伊只是一个人,且是一个普通的人,儿臣绝不会这么想。”克罗迪的回答很实际,“但现在他身边已有了很多人保护他,而且在他的配置调动下,这些原本就相当有实力的人更能将战斗力发挥到极致,因此儿臣需要用数量弥补这种个人战斗力上的差距。”
  亚兰沉思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也有道理,若你所说为实,八个龙骑将都打不倒的对手。剩下的四个龙骑将即使全派去也没用。用数量和军队独有的专业战斗能力填补空白。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克罗迪显然是早有打算;随即侃侃而谈道:“就近调动华斯特附近的西部龙骑兵第一军团,不过也不用都去,只要调动二十万人就够了,修伊离开华斯特皇陵还没有很远,飞龙若全速移动只要两天就可以走一个来回。若事情顺利的话。在华斯特国防军作出反应之前有很大的把握全身而退,请父皇定酌。”
  亚兰问道:“为什么是二十万?你不觉得太多了一些吗?”克罗迪答道:“依臣对修伊身边战力的估计,在战斗中最多会造成五万人死伤,所以十万人是必须的基数。至于其他的十万,则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若儿臣低估了华斯特国防军的反应速度,这部份部队足以在对方未集结成更大规模战力前冲破任何阻碍,从而确保这次突袭地安全返回。”
  毫无疑问,克罗迪的估计完全正确,即便是亚兰也不得不承认这点,然而魔族之王并没有对儿子的详细周到感到任何喜悦。
  因为这个人处心积虑对付的不是别人,而是他在这世上的一个亲兄弟。
  “你就这么想杀修伊吗?”亚兰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凌厉地眼神笔直地射在克罗迪的身上。
  “是的。因为他是魔族所流放的叛徒,自然是儿臣的敌人,更何况他还是儿臣最大的竞争者。”克罗迪以同样充满寒意的眼神回敬着父亲,“只有最强、最聪明、最冷酷无情的人才能成为魔族之王,我只是想向父皇证明,儿臣是比他更合适的人选,想杀他不对吗?”
  亚兰每听一句,眼神就变化一次,先是嘲讽,接着是冷笑,再来又变得冰寒无比,最后则露出了一丝不可捉摸的微笑,而他的答案则更奇怪:“当然不。”若有朝一日我也成为他的敌人,这个叫克罗迪的儿子是否会同样努力铲除我呢?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更对他所理解的帝王之道深信不疑,真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啊……
  可是对魔族而言,这却并非是件坏事。将帝王之权看得高于一切,也意味着他会为此奉献心力,为魔族的繁荣尽职尽责,为确保自己权力的至高无上而奋斗,也许这样的人,才能使魔族的存在变得明朗吧。
  对修伊来说,这次也许是九死一生的试练,可这也好。就让我下个赌注,看着魔族的未来到底该由什么样的人来掌控吧。
  在审视着克罗迪坚定眼神的瞬间,亚兰就确定了这样的想法,因此他并没有责备克罗迪,而是用一种带着厌恶的赞赏肯定了他。
  所以,他也同样同意了克罗迪的作战计划:“我批准你动用西部龙骑兵第一军团的兵力完成此次作战,这样你满意了吗?”
  蕾娜斯和倪剑取来的火把显然是特制的,不仅特别粗大耐烧,而且还浸透了上好的熟油,最重要的是,它的手把特意制作成可燃式的,这样才能彻底燃烧得一点灰烬都不剩,确保插火把的墙壁挂饰不会因为残渣堆积而发黑,甚至因此无法使用。
  火光将漆黑的通道映照得一片光明,在黑暗之后又是一条漫长的甬道。不过和之前不同,这条通道并未设置什么机关,因此众人得以悠闲的行走,可是却有些过于沉闷,于是蕾娜斯想起之前修伊没解释的一件事;“修伊,你能告诉我吗?
  要什么样的机关才能做到,在这种密封的墓室内不靠人力更换火把呢?”
  “一个在墓室构筑时就已设计好的整体机关,首先是一条很长很细、只能刚好容纳火把粗细的直立管道,然后是一扇两侧都有可插火把挂饰的活门,而且活门的结构要设计得相当精巧,若是我大概会这么设计。”修伊如数家珍地说道,“在活门底部有两个用于翻转的活页,它们各对应两个不同触发性质的机关,一个对应冲击性力量,几个杠杆和螺栓就能做好,一个对应温度的落差变化。大概是某种对温度高低变化敏感、容易变形产生张缩力的特殊金属所制成。当然。平时这两个活页都是锁住的。当火把从管道顶部落下、正好插进挂饰中时,这股力量将启动冲击性机关,一个活页将因此打开,而当上面的人用远距离的火系魔法点燃火把后,感应到温度急速上升的温差机关也启动,打开第二个活页。活门就这么翻转过来。把点好的火把送进墓室内,同时由于惯性,两个活页会在回转一周后自动锁好。”
  “真奇妙,不过上面的人要如何知道火把已熄灭。需要更换了呢?”菲莉丝显然对修伊所说的机关学大感兴趣,追问道。
  修伊不厌其烦地解释道:“那更简单了,火把熄灭后挂饰的温度会再次下降,那个感应温差地机关将再次启动松开活页,只要在这个机关上加装一个带金属线地铃铛,一旦那种金属因为温度降低而再次变形,自然会拉动铃挡不停地响,这样就知道需要更换火把了。”
  老酒鬼接着补充了一句:“魔界皇宫内的预警系统中也有这样的设计,不过到底是这小子偷学了别人的技术,还是别人从他那里买走了专利,这就没什么人知情丁。”
  “这个设计并非出自我手,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学到的。”修伊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怀念的感觉,“第一次神魔战争之后,有很多创世神所遗留的高等科技都散失了,损失最惨重的不仅是神族、魔族,连人族都因此科技倒退,而我刚好认识了一个致力于收集这些技术的人并学了过来,在魔界的应用只是其中的一项,至于华斯特皇陵的设计,大概是有人族的能工巧匠同样得到技术的结果吧。”
  小七哼道:“这么说,那石球机关和陷阱地板也是这类科技的结果了?”
  这时,虚空接了腔:“没错,不过殿下也让这些技术以他的方式产生了一些进化,并不是单纯的照搬,就刚才触发的陷阱而言,两百年前殿下所设计出来的都比它更胜一筹,在神魔战争时期,他的发明不知让多少对手颤抖呢。”
  “两百年前,八百岁的魔族……看起来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啊!”玛丽嘉啪啪道,“真羡慕你们神族和魔族,岁月都不会在你们身上留下什么衰老的痕迹。同时由于寿命的巨大差异,外表上的年轻不代表稚嫩,一个外表十六七岁的魔族和神族就远比一百多岁的人类更聪明、更强悍,蕾娜斯和你都算是好例子吧。”
  倪剑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玛丽嘉,你想变成魔族或神族?这不就意味着,你必须要抛弃你的信仰了吗?”
  玛丽嘉无力地叹气:“又是话只听一半,我不是说,只羡慕他们的寿命与不容易衰老吗?”
  蕾娜斯似乎对玛丽嘉的话不敢苟伺,随即提出了异议:“没这回事,首先,神族和魔族的生命长并非是好事,活得长经历也多,若都是悲伤痛苦的记忆,活这么长只会更痛苦。其次,我和修伊不同,他一千年魔族的生命有完整的生活记录,我就不同了,作为神族的我只有大约四百年的记忆,其他的都是一片空白呢。”
  “空白?”米伯特奇道,“难道神族的记忆力这么差吗?”
  “不,只是我比较特别罢了。”蕾娜斯的神情有少许感伤,而目睹她表情的修伊似乎早已知道她想说什么,刻意地拉开步伐走到前面,和带头的虚空走到了一起,当然面孔的表情也随之被背影代替。
  “怎么个特别法?”倪剑注意到,修伊的行动有点不太对劲,不禁对蕾娜斯接下来的话大感兴趣。
  “侍奉奥丁神的神族大多是天生的,但负责收集勇者战魂以迎接‘诸神之黄昏’的我有些不同,由于必须经常在人界行走公干,除了神族所必须的力量和神格外,我的灵魂中必须有一部份来自于人类,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说,我并非是纯粹的神族,而是被奥丁神用人类和神族的魂魄‘创造’出的半神。”蕾娜斯的笑容显得有少许落寞,“尽管为了不让我难过,芙蕾雅妹妹和芙蕊姐姐都瞒着我,可我还是觉察到了一些。而最直接证明这一点的。就是我现在还活着。要知道,一旦神族族群的主神死亡,所有遵从于主神的神族都会丧失灵魂而消亡……”
  除去走在最前面地修伊、虚空和老酒鬼外,每个人的眼睛就瞪得像牛眼一般大,因为照此说来,此刻失去神族魂魄的蕾娜斯·法琪利。在很久之前也曾经是一个人类。
  “和你们想的一样。我在成为神族前应该是一个人类,但很可惜,”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的蕾娜斯轻轻叹气,
  “我并不清楚我作为人类时的细节。理由也很简单,为了不对神族身份的我构成影响甚至是混乱,奥丁神把我作为人类时的记忆抹去了,因此现在的我完全忘记了成为神族前的经历,虽然我很希望能想起来……”
  菲莉丝立即叫了起来:“岂有此理!这也太过份了!一个人的记忆是他生命的一部份,怎么能就为了‘创造’一个新的生命而抹去呢?”
  笑声响起,走在前面的修伊蓦地笑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事让他感到很可笑,但很奇怪,每个人都觉得,修伊的这个笑一点喜悦的成份都没有。
  “有什么好笑的?我觉得菲莉丝说得有理啊!”米伯特很奇怪地看了修伊一眼。
  “若那些记忆只有悲伤或痛苦,你不觉得忘掉更好吗?”修伊淡淡说道,“也许记忆对人来说是生命的十部份,可对于承受着太多不公命运的人而言,忘却并不是那么糟糕的事……”蕾娜斯陡地浑身一震,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修伊,难道你知道我的过去吗?”
  “不,我只是在假设,如果你作为人类时的记忆痛苦而悲伤,成为神族后的你若保留这些记忆,混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奥丁神的担心就不会没有理由了。”修伊的解释语气非常淡漠,似乎真的只是在假设一个问题;实际上大多数人也都这么相信了,可倪剑是唯一的例外。
  尽管修伊的表现很平常,可与他并排行走的老酒鬼和虚空却在蕾娜斯发问的刹那出现了异常,两人像被吓了一大跳似的浑身一颤,就仿佛蕾娜斯所问的对象并非修伊,而是他们一样。
  这种情况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虚空和老酒鬼真的知道一些有关蕾娜斯的事。
  但他们显然和四百年前就成为神族的蕾娜斯并没有什么联系,更没有关心这件事情的理由,因此他们的知情必定是有人说过,而这个人肯定是修伊。可修伊为什么会关心蕾娜斯的过去呢?
  从目前的状况中,倪剑并不能得到完整的答案,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个原因必定和修伊救蕾娜斯有着直接关系。
  “哎……要是这家伙坦白一些就好了!”倪剑暗自叹气,不过他也很清楚,一向把心事闷在肚子里的修伊不会那么老实说的。
  “到了。”正当倪剑为自己的想法烦恼的时候,带头的修伊忽然停了下来,伸手朝着前方轻轻一指,“这就是‘隔绝之扉’,华斯特皇族用以保护秘密收藏品的最后一道防线。”
  克罗迪离开皇宫一小时后,魔界皇宫的公主殿。
  “安蕾莉雅皇姐,大事不好了!”伊格斯气急败坏的声音老远就传进了安蕾莉雅的耳中,让正在努力把一根线头穿进绣花针眼的她当即前功尽弃,除了划过手指带出一条血痕外,还去势不减地把她一下午勉强打出的围巾刺出一个大洞。
  “该死的伊格斯!你若拿不出一个充份的理由,我以安蕾莉雅·撒旦的名义发誓一定让你不得好死!这可是我明天要交给芬丽亚老师的编织课作业呀!”安蕾莉雅欲哭无泪地开始呼天抢地,盯着伊格斯的眼神就如见血的恶狼。
  “……四姐是想用它气死芬丽亚老师,好让父皇彻底死去让你成为淑女的决心吗?”望着那条多余线头比花纹还密集、没有一处像是“编”出来的围巾状物体,伊格斯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怎么觉得它比下人用来擦地板的抹布还要差劲呢?。”
  安蕾莉雅无奈地眼睛一翻:“有什么办法,叫我做女红还不如让我去上吊,父皇为什么就看不出我在这方面一点才能都没有,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努力想把我培养成一个标准出色的待嫁新娘呢?”
  面对这位一点也不适合做淑女的姐姐。伊格斯不禁在心里苦笑——原因不就明摆着吗?正是因为安蕾莉雅大过于不像个文静的女孩子。亚兰·撒旦才会请了一大票老师来教导她,想让她多少符合一点公主的身份,然而结果却事与愿违,似乎与修伊有着相同叛逆性格的安蕾莉雅除了将这些老师一个接一个气跑外,在成为文雅女性方面可说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但伊格斯当然没胆子当着安蕾莉雅的面明说,而且比起他急匆匆跑来想说的事。这些事情都可以再往后放二放:“安蕾莉雅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我刚刚接到两个很重要的消息,都和三哥有关呢!”
  “哦?那的确是要听听,你们给我下去!”安蕾莉雅马上伸手挥退四周的婢女,“说吧。”伊格斯不放心地望了望四周。这才低声说道:“大约两个小时前,有一支我军在华斯特境内的远程侦察队回来了,不过他们也同时带回了一些高度机密的物件,可在与克罗迪皇兄见面后,所有该部队的人员随即被软禁。我觉得事有蹊跷,就高价收买了负责看押他们的守卫,假借父皇的名义问出了那些物件的真相,四姐,你猜是什么?”
  “别猛卖关子,你想我把你的耳朵拧下来吗?”安蕾莉雅最受不了别人故作神秘的表情,除了亚兰·撒旦和某个离开魔界的超级变态外,她可什么人都不怕,对付伊格斯的这点小把戏有的是办法,拧耳朵就是其中最有效的一种手段,冷不防被偷袭的伊格斯在她那对纤纤小手轻轻一扭下,整个人都痛得弯下了腰:“哇哇哇哇!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四姐啊!我错了!我错了!请放手,我再也不敢卖关子了!”
  安蕾莉雅松手,伊格斯立即下意识地想向外逃开,但早就看穿弟弟把戏的魔族四公主立即一脚勾住伊格斯的腿,一个漂亮的反手剪锁就把有着高级龙骑士身份的皇弟压得抬不起头来:“别想逃!快接着说!”
  对自己的这位同父异母姐姐,伊格斯可是再了解不过了,身为女性却有着不输给男性的战斗能力,别着平日里她总是穿着一身不适合打架的公主服饰行动,可一动起手来,那股狠劲绝不输给久经沙场的老将,不然在皇城内武艺数一数二的近卫军团长凯恩斯,就算是猝不及防被暗算,也不至于在一击内便惨败在她手下,因此伊格斯当即举起了白旗:“哎哟!我说,我说,我保证绝不会逃,四姐请手下留情啊厂
  安蕾莉雅稍稍松手,终于缓过一口气来的伊格斯连忙吸上几口活人才有权享受的空气,在皇姐发飙之前一股脑地把知道的都招认了出来:“那些物什是所属龙骑将的鞍辔与兵器碎片,那些人是在华斯特皇陵附近的一条小路执行任务时,由所带的三头地狱犬发现的,找到的时候它们被深埋在地下,上面除了尘土外还沾满已干涸的血迹,似乎是被什么人刻意掩埋起来的。”
  “那龙骑将呢?”安蕾莉雅的手微微一紧,伊格斯马上乖乖地回答道:“不知道,人的踪影都一点没留下,只有鞍辔和兵器的碎片,而且上面的血迹也已验证过,都是龙的血液,与人没有任何关系。”
  “应该是三哥做的,华斯特境内有能力令龙骑将栽跟头的只有他……”
  安蕾莉雅喃喃地自言自语,而后就想起伊格斯所说的消息有两条,马上接着迫问道,“还有一个消息是什么?”
  “克罗迪皇兄在和这些人接触后也问了相同的问题,然后他就进宫见了父皇,具体的情况没人知道,但随后就有一纸任命送到了二皇兄的府邸,内容是授权他可随意调动华斯特附近的西部龙骑兵第一军团。”伊格斯一口气把消息说完,而后又补充了一句自己的判断,“我想,这该是针对三哥的新行动吧。”
  话音刚落,安蕾莉雅就是一个爆栗落在了头顶上:
  “废话,不是这样又是什么?肯定是因为龙骑将本事不济挂掉了,克罗迪皇兄才会想用数量压倒质量,用龙骑兵部队将修伊哥哥淹没在人海战术中,几件事串在一起,头脑再简单的傻瓜都能想出这种结论。”
  “那该怎么办?就算三哥身边的那群人都是以一当千的高手,对付二十万龙骑兵不也是找死吗?”伊格斯急了,“竟然连龙骑兵军团都派出去了,父皇真的想杀三哥吗?”
  安蕾莉雅皱起了眉毛,忙于思索的她不知不觉中放松了对伊格斯的控制,而伊格斯连忙趁着这个大好机会轻轻挪动起自己的手脚,逐分逐寸地开始从姐姐的魔爪中逃离。
  “且慢!伊格斯,别想这么便宜就溜走!”行动刚开始即宣告失败,警惕心极强的安蕾莉雅一把揪住了伊格斯的衣领,硬生生地把他拖了回来。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好心来通风报信却落得这般下场,真是好人没好报啊!伊格斯在心底如此大声呐喊,可在安蕾莉雅面前一个字都不敢实说,还点头哈腰地赔上一副笑脸:“是是是,皇姐有什么吩咐请尽管说,小弟一定言听计从。”
  安蕾莉雅面上陡然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容:“真的?”伊格斯没来由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但已上了贼船的他也只能认命:“是。”
  可他万没想到,安蕾莉雅要他做的事,远比他所能想像到的极限还要变态。
  她是这么说的:“伊格斯,我要你马上赶到华斯特帝国的首都去,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通知他们,有大批龙骑兵部队即将入侵了。”
  于是伊格斯当场傻了眼——这、这、这、这要怎么通知啊?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74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七十二章 皇族纹章
 
  华斯特帝国的皇室纹章是第一代华斯特皇帝比罗德·华斯特所创造的,其来源是创世神传说中唯一拥有不死能力的烈焰之鸟——凤凰菲尼克斯,比罗德用此隐喻华斯特一族为人神所不容,注定只能在灰烬中找寻重生意义的命运,其后经过了特别的设计美化,最终形成了现在雍容华贵的皇族纹章。
  向两侧极尽优美伸展的翅膀,各带出五条泛着火红光芒的轨迹,优雅灵动的身体之后,是九只随风飘散的血色飞羽,偏向左侧的面侧镶着如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神,这就是华斯特皇族的纹章,此刻展现在火焰空间所有人面前的“隔绝之扉”,就是这个级章的超巨大化版本。
  整扇门再就是一个镶嵌在石壁中的华丽图案,表面光滑得就如同镜子一样,不仅没有门把、门锁这类“门”该有的东西,连“门缝”这一最基本结构都没有,仿佛整个门是天然浇铸出来的一般。
  尽管这很难令人相信,可在火焰空间全员出动找过一遍之后,每个人都只能承认这个现实。
  “怪了,难道门如其名,真的是把一切都隔绝的门扉吗?”倪剑喃喃说道。
  虚空想了想,把视线投到了同行的两个魔法师身上:“凌峰,老酒鬼,有什么发现吗?”
  冷凌锋摇头不已:“不行,这门上没有带一丝一毫的魔法属性,所以它并不是用魔法开启或建造的,应该是实物没错。”
  老酒鬼提出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我们走错了路,真正的人口并不在这里。而是另有其道?”
  “不。人口就在这里。”修伊伸手抚摩着精美的组章图案。口气肯定地说道,“只是开启的方法比较特殊罢了。”
  “没有用魔法锁定,也没有应用机械方法扣死,这个门分明就是整体安装上去地嘛!”作为盗贼的米伯特对开门颇有心得,在仔细对这扇“门”推敲了许久后,他直到这时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要开这种门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强行破坏,修伊,你说的就是这个吗?”
  虚空当即表示了反对:“这不可能,它的厚度远超出想像。即使用斧凿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开启,更别提我们没带这些工具了。”
  菲莉丝也点头同意道:“而且皇陵内有内设通往地下墓室的声音监听管道,我们刚才被石球追赶的时间并不长,若运气好可能没被听到,可要是长时间叮叮冬冬敲击,则一定会暴露的。”
  蕾娜斯若有所思地望向冷凌锋和老酒鬼:“这么说,只能用魔法直接爆破了?”
  “爆破?在这里?”此言一出,所有人几乎同时摆手,修伊更是大摇其头:“蕾娜斯,我不得不说,你对地下工程常识的了解实在太少了……在这么狭窄的地方使用高威力爆破魔法,我们即使不会在爆炸中与这扇门同归于尽,也会被震动引起的塌方和碎石活埋,这绝对是自寻死路!”
  小七把大家的对话详细想了一遍,不由得头大如斗:
  “那该怎么办?这法子不行,那法子不可取,不是无计可施了吗?修伊,你总不会说,我们就这样打道回府吧?”
  “华斯特皇陵是专为华斯特皇族所修建,因此有一些特殊的机关需要拥有这一族血脉的人才能开启,不是魔法,也不是机械,而是一种血缘的牵绊,这个纹章就该是最好的证据吧。”修伊没有理睬小七的讥讽,而是自顾自地说起了一些似乎是很古老的往事,不过这些往事只令在场的人感到了丝丝寒意,“一千年前,你们华斯特帝国的初代帝王比罗德,华斯特,是一个拥有极强悍意志的铁血君王,不管后世对他当时如钢铁般无情的作风如何有微词,但谁都不能否认,他是个真正的王者,然而可惜的是,这种坚强的意志却是以极度的憎恨构筑出来的,,因此当他死去的时候,那股无法消散的怨念便成为了华斯特皇族代代相传的诅咒,而这个纹章便是他寄托这种怨恨的一个证据。”
  倪剑想起传说中死于诅咒的那几位华斯特皇帝,再联想到有关凄惨死相的那些流言,不由得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修、修伊,你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在墓室里说鬼故事,这可不是什么格调高雅的爱好啊!”
  “好好的活人竟会怕死人,你的胆子也太小了,更何况我并不是喜欢讲鬼故事才说这个的。”修伊把目光转向老酒鬼和冷凌锋,“喂,你们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老酒鬼一脸茫然,令修伊当即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听明白什么?”不过还好,比较注意修伊话语的冷凌锋很干脆地回答了一句:“听明白了。”
  其他人顿时将莫名其妙的目光集中在了言灵法师身上,令不喜欢被人注目的少年有些手足无措:“哎……也没什么啦,只不过我是亡灵法师,对这种强调意志力的概念比较容易领会,大概能明白修伊大哥的意思吧。”
  “什么意思?”众人一起发问。
  “嗯,修伊大哥是说,这个纹章并非实际存在的物体,而是一种精神力的实物凝结体,说白了就是强大精神意志的实体化表现。”冷凌锋的解释让所有人惊讶得合不拢嘴,因为这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了。
  难怪老酒鬼和冷凌锋都无法从中探测到任何魔法力量存在,施用魔法确实需要强大的精神力,然而精神力与意志本身却不从属于任何魔法性质,而其他人之所以会认为它是实心的物质,只因为它本身就是能影响他人精神的意志力量,只要它“希望”他人认为它是实际存在的,处于它影响范围内的人都会被无意识地误导。连心志坚定的蕾娜斯都不例外。
  不过修伊是例外。因为他早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构成的。因此即便它的影响再强烈,也无法令早已认定事实的修伊产生任何动摇。
  蕾娜斯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事物,好不容易从遭受的影响中脱离,这才发现纹章的模样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虽然外观仍和刚才一样,却已多出了一分奇妙的飘渺感。一看就知道它并非这世界的自然产物:“可以看见的精神意志?太难以置信了……”
  “当一个人的意志与精神超越某个限度时。任何奇迹都是可能发生的,比罗德·华斯特就是一个例证。”修伊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拥有强大精神意念的人把整个生命都贯注到充满憎恨的感情之中,即使生命消亡。这股充满黑暗的思念依然存在,诅咒如此,用于保护华斯特皇陵的这类纹章也是……”
  “知道又有什么用,我们想通过不就是想办法消灭这分怨念吗?”小七不得不承认,修伊拥有常人所远远不及的洞察力和分析力,可嘴巴上仍是在钻空子调侃他,“延续一千年的怨念已经害死了好几个华斯特帝王,我们有和它对抗的能力吗?”
  “不,应该不用消灭也能通过,不然那些收藏品怎么会放进去呢?”菲莉丝忽然开口说道,“我想起来了,父皇曾说过,要出入‘隔绝之扉’接触收藏品,都必须由华斯特皇室的人亲自去做,在此之前还必须焚香沐浴祷告先祖,也就是说……”
  虚空眼睛一亮,打断了菲莉丝的说话:“原来如此,拥有华斯特一族血缘的人由于和这股意志力的主人同源同宗:该可以不受影响地自由进出,焚香沐治和祷告应该是加强意志力的锻练,是这样吗?”
  菲莉丝含笑点头:“应该是如此,修伊不也说过‘血缘的牵绊’吗?如此说来,只要我去,就能……”
  “不,不是你去,是我。”修伊神色严肃地制止了朝前的菲莉丝,“取得地狱镇魂歌残片虽然重要,可是对我来说,此刻才是最重要的开始。”
  一脸惊诧的菲莉丝不解地望着修伊:“你?别说笑了!你又不是华斯特皇室的人……”
  “是的,我不是。”修伊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凑到一旁虚空所持的巨剑上轻轻一带,一道细细的伤痕自指尖处出现,殷红的鲜血随之慢慢地流淌出来。
  而后,在众人疑惑与奇怪的目光中,修伊凄然一笑,将带着鲜血的手指按在了纹章的核心,那只展翅翱翔的不死鸟的心脏处。鲜血渗透过图案中,并随着效章的纹理缓缓扩散开来,就在图案被这层淡淡艳红所覆盖的瞬间,整个纹章突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纹章竟然活了。
  仿佛从许久的沉眠中被唤醒一般,整个纹章在修伊的面前开始剧烈抖动,平面形态彻底消失,每,一根代表羽毛的线条都开始变红发光,一丝丝地被火焰的炽热颜色所覆盖,不死鸟的身躯也逐渐丰满膨胀起来,死板板的深蓝眼眸也变得灵活生动,两只翅膀很快从固定的平直线条成为漫空拍动的巨大羽翼,不过是两三秒的时间,原本只是一幅图案的纹章竟然变成了一头凌空飞舞的红色凤凰,传说中华斯特帝国的守护之神。
  众人不禁大惊失色,谁都不清楚,修伊是如何将一幅纹章图案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传说之生物的,可从凤凰的惊人气势上,每个人都感到了无比的抑郁,好像被千斤巨石压住的沉闷感令所有人都产生了警惕心,因为它并不是一般的对手,而是比罗德·华斯特延续了千年的怨念。
  修伊想干什么?他既不是华斯特皇室的成员,又为什么能令这股精神力产生反应呢?
  诸如此般的疑问充满每个人的脑海,可却没有一个人敢问他,因为此刻离凤凰最近也处境最危险的人,正是修伊,要是他的回答一不小心,那种可能发生的后果没有人承担得起。
  可修伊好像一点危机感都没有,面容依然异常平静淡漠,仿佛他所面对的只是一个平常的人,而不是一股超越常人理解范畴的神秘力量。
  “你们都在那里待着。这是我必须完成、也只能由我完成的事。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老酒鬼和虚空似乎想抢前冲到修伊身边。不管怎么说先成为修伊的一道屏障再说,可刚迈步就被修伊喝止,“我知道我很任性,不过事实就是如此,若你们相信我,就照我说的做吧!”修伊这么一说。不仅老酒鬼和虚空动弹不得。想跟着行动的其他人也僵在原地,冲也不是,退也不是,情形一时变得紧张起来。
  而就在这最要命的时刻。一个不属于在场任何人的声音悠然响起:“是你唤醒了我吗?同一血源的继承者?”
  华斯特帝国与魔界边境接壤地带。
  一头红色飞龙正沿着边境线飞快地在高空移动,为了躲避地面上的警戒哨,飞龙上的骑士一直令坐骑保持着极高的高度与速度。
  对于目前并不清楚华斯特帝国边境情况的伊格斯,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自安蕾莉雅处出来后,伊格斯立即回府找到坐骑离开魔界,虽然之后回来时可能要编故事圆谎,但克罗迪已出发去龙骑兵团驻地的消息令伊格斯顿时别无选择。
  “借助华斯特帝国的强大军力为三哥解困,这个主意的确很好,可问题是……”骑在飞龙再上的伊格斯一边观察着边境线上的情况,一边赞赏安蕾莉雅的头脑灵活,可同时也觉得头越来越疼,“我要怎么样才能通知华斯特帝国的人,并让他们相信我是在说实话呢?我的天啊!谁会相信一个敌军龙骑士的话呢?安蕾莉雅姐姐还真是推了个大麻烦给我啊!”。
  如安蕾莉雅说的那样,直接冲到华斯特帝国的首都华斯特城去、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自杀行为,别说他是单人匹“龙”,就算是克罗迪派遣的龙骑兵大部队,都不敢取直线硬冲华斯特的边境防护网,而是要根据其兵力变动情况,适时改变路线,避开正面冲突才有成功潜入的可能。
  随便找个边境的小村庄,就地乔装打扮一番,把这个消息散布在民间,并随之传到华斯特的军队中去,这个法子伊格斯也有想过,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理由也很简单,若散布消息这么容易就会被军方接受,魔界军早就凭借着四处流传的假情报玩死华斯特国防军了,而且这种方法的传播速度太慢,传播环节太多,说不定消息还没传开,行动一贯迅速的克罗迪早已挥军直人了。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这下伊格斯犯了难,而更糟糕的是,他为隐蔽而刻意拉开的对地面距离虽然掩护了自己,可也给他的观察造成了麻烦——秋季的华斯特帝国最多的天气就是多云和雨,两者都会形成大量的厚云层,爬到近五千米高空的伊格斯只觉得两眼一片白茫茫;别说敌人,连自己在哪里都很难分辨乙
  不过就算降低高度也一样,魔界和华斯特帝国的边境地带并不是一马平川的草原,而是一片极其茂密的树林,飞龙降下来的结果也不过是把一片雪白的视野更换成绿色,对观察没有任何帮助。
  “该死,这样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降低高度吗?”伊格斯焦虑不安地想着,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不,这是自杀,我下去也无法从一片树林中找到可能存在的敌人,只会使自己的目标暴露……呀!”
  伊格斯的思绪突然被飞龙的异变打断,以往一向对他温顺服从的飞龙不知为什么,竟在没有接到主人任何命令的情况下半空急刹车,让猝不及防的伊格斯顿时身体前倾,整个上半身就此重重地压到了飞龙长满鳞片的脖颈上,若没有事先绑好连着鞍辔的安全带,整个人远远飞上半空也不无可能。
  “你怎么了?我有叫你停吗?”虽然隔着一层骑士甲,加上作用力刺来的坚硬鳞片依然令伊格斯的胸膛一阵发闷,没来由的恼怒令伊格斯不满地拍了拍坐骑,“快接着飞啊!”
  飞龙没有反应,就好像突然变傻了一般,依然怔怔地停留在原地拍动着翅膀,仿佛前方有什么东西阻挡着它的去路一般。
  可是前面什么也没有,除了依然一片雪白的云朵外。
  也在这时。伊格斯忽然感到了一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压迫感自前方传来。一股极度危险地感觉自脚尖蹿上心头。虽然他还是没看到什么异常地感觉。可他的手已不知不觉地落在了挂在鞍辔一侧的骑士枪上。
  好冷,好闷。
  高空的温度一向较低,可此刻伊格斯所感觉到的冷并不是它,方才撞到龙的胸口的确很闷,可此刻他所感觉到地闷也不是这种闷。
  那是被极其危险的事物所盯住的感觉。伊格斯陡然想起,自己以前曾有过这种感觉。只有一次。
  那是大约一百年前。他陪修伊一起出去打猎时,两人无意间遇到了有事路过的暗黑龙族之王菲尔奥姆,可能是没有战斗的想法,这条自暗黑龙渊而来的最强大暗黑龙并没有为难他们。只看了两人一眼就飞走了。
  一向胆大的修伊倒没什么,伊格斯却感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被菲尔奥姆的深红色眼睛一瞟,一股迫人气势便如排山倒海般冲来,那种威压感令以前总自诩勇敢的他觉得,自己仿佛先被一盆最凉的冰水从头浇到脚,而后又被装进一个正在不断缩小的罐子里压起来,心脏和呼吸在目睹暗黑龙掠过身旁的刹那停顿了。
  危险,太可怕了,这是绝对无法对抗的恐怖对手,我会死。这就是伊格斯对那一瞬间所残留的所有思绪,而现在,这种感觉居然再次出现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在修伊身前飘动飞舞的那只红色凤凰,此刻的它似乎已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正以一个“人”的口吻询问着站在面前的修伊。
  几乎每个人都立刻想到,这个生命必然属于早已死去的比罗德,华斯特,那带着憎恨离开世界的帝王。
  “同一血源的……继承者?”所有人中,要算菲莉丝的眼睛瞪得最大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修伊竟然被眼前的凤凰,很有可能是华斯特帝国创始者的比罗德·华斯特承认为同一血源的继承者,这也意味着,眼前的这个魔族不仅仅有着与她相同的姓氏,甚至还有着与她相同的血缘。
  这是怎么回事?修伊有着一千岁的年龄,而华斯特帝国的历史也只有至多一千年,这个男人到底和华斯特帝国的源头有什么关系?
  重重疑云将在场的人们包围,可在其后不久,他们就知道一切问题的答案了。
  “您还认得我的血吗?”修伊哈哑地笑了起来,“一千年的时光看来并没有抹去您的记忆啊!”
  “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若不是这血,我绝不会憎恨自己的命运,更不会因此而痛苦。”凤凰的声音沉稳而凝重,“流着姐姐血脉的人……原来你就是修伊吗?”
  修伊有些悲伤地笑了起来:“是的,我就是修伊,您最爱的姐姐爱莉莎·华斯特与您最恨的魔族所生的混血儿,一千年来,这算是我们初次见面吧,舅舅。”
  不明了华斯特帝国历史的人依然糊里糊涂,而听父亲说过爱莉莎·华斯特名字的菲莉丝则彻底惊呆了,虽然比罗德和爱莉莎姐弟间的秘密她仍然一无所知,可修伊的身份和辈份已令她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一切思考的能力都丧失得一干二净。
  而更令她与其他人惊讶的还不止如此,修伊与比罗德的对话仍然在继续,而且一句比一句惊心动魄,华斯特帝国的起始与源头也随之一点点地显露了出来。
  “不错,但你有必要用姐姐的血唤醒我吗?”听到修伊明显是语带双关的回答,化身为凤凰的比罗德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你既然拥有我们华斯特一族的血统,就能直接穿越我所设置的精神屏障,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有,因为母亲的临终遗愿之一,就是让我回到人界,解除您的这份憎恨,以及因此造就出的悲剧与诅咒。”修伊淡淡地叹气,“一千年,实在是太漫长了……以我后辈的身份这么说实在有些不敬,但是我依然要说。您的怨恨太执着了。”
  比罗德再次沉默下来。可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愤怒与憎恨如火山熔岩一般喷薄而出:“你说得对,我是大执著了,可是……难道爱一个人有错吗?我爱自己的姐姐,一生只爱她一个,不管我拥有多大的权势,有多少美丽动人的女人投怀送抱。我都无法将她忘记!不仅以弟弟的身份。我更想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得到她的爱,即使这与世俗伦理相违背,可爱就是爱,爱本有错了吗?不!
  我不认为我错了!因此。我因为爱而恨,因为失去所爱而愤怒,而憎恨,而诅咒,这一切都是正确的!”
  生前的比罗德,是一个极重自律自信的男人,对自己的感情也有着非常强的控制力,所以在他戎马劳顿的一生中,从没有人见过他动感情的模样,不论是喜悦、悲伤、
  痛苦甚或憎恨都没有过任何表示,可在他死后一千年的现在:在他最爱女人的后裔面前,他终于无法抑制深埋在心底的感情,一口气全部展现在了修伊面前。
  而这种炽烈、疯狂的情感,在他无比执著的口吻之中更体现得淋漓尽致,即使是完全不了解事情始末的火焰空间众人,也能感受到比罗德的真心与真情,抛开历史所造成的个人印象不谈,所有在场的人无不为比罗德的深情专一所感动。
  可修伊再次成为了唯一的例外,对比罗德的话他似乎毫不动容:“可是您没有想过,爱并不是一个人的事,在母亲心中,您永远都只是她的好弟弟。这么说很残忍,可却是事实,您单方面的爱是得不到回报的,因此去憎恨母亲所爱的人一点道理也没有,自然也谈不上正确。更何况,您还把这种憎恨扩散到了整个魔族和神族全体,为此不惜在自己的后代身上加注诅咒,使子孙们一生广世都要被您的痛苦和悲哀所笼罩,这更是大错特错了,”
  “那又怎样?”比罗德反问道,“人族和魔族、神族是无法共存的,这点早就被证明是绝对的,神族的高傲以及魔族的野心,这都是人族所害怕而无法接受的,我只不过是把这些隐藏在所有人族心中的想法变成了不可逆抗的诅咒。我承认做法有错误,可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不是吗?至于我的子孙们,你该很清楚,我们华斯特一族身上都有着神族的血统,可却被排外的神族所遗弃,流着这种诅咒的血,将这种被排斥的痛苦与愤怒继承下来,这又有什么不正确的呢?说到这点,你不也是一样吗?我作为人类而死的直接原因,就是知道了姐姐的死讯,她作为一个人类而嫁给魔族之王,哪曾获得过一点幸福?妒忌、偏见、蔑视还有隔阂,这一切不正是姐姐郁郁寡欢死去的原因吗?”
  这一回是修伊沉默了下来,不过他很快给出了令比罗德惊讶的答案,而这其中的原委再次揭露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的确,母亲的死和心情郁结有很大关系,不过却不是因为被排斥,而是……因为背叛了所爱的人啊!”
  “你说什么?”比罗德怒吼起来,“你胡说!善良的姐姐怎么会背叛人?你一定是在胡说!”
  “我没有必要说谎,因为我所背负的命运,也和您一样是被诅咒的……”修伊很悲伤的笑了,“母亲是真心爱着魔族之王亚兰·撒旦,可第二十三次神魔战争却使新婚不久的他们分离,为了不使母亲受到席卷三界战争的影响,亚兰在这期间把母亲安排在一个远离战火的人界村庄中,还派了当时魔界军最强的龙骑将休利斯贴身保护着她,可他这一去就是十五年,对一个深闺寂寞的女人来说,十五年虽然不会令她变心,却会令她的心防崩溃,而对一个正常健康的男人,尤其是一个贴身保护她十五年’
  的龙骑将而言,一个总是露出寂寞萧索神色的美丽女性同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现场的空气沉闷得几乎叫人窒息,修伊所说秘密的可怕程度,足以令魔界掀起一场史无前例的血腥风暴。
  按照聪明人的想法,现在就是该叫停的时候,然而每个人的舌头和身体都好像被冻住了一般无法自由活动,只能任由这件可怕的事情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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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5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七十三章 狙杀
 
  修伊略带伤感的言语只停顿了一下,就接了下去:“具体的过程我想也不用多说,反正事情的发生并没有什么偶然性,两人在事后也都被负疚与罪恶感所笼罩。一年后我的出生更使他们的歉疚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说,我自一出生开始就给父母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锁,和华斯特一族的诅咒命运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修伊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调侃,可每个人都从中听出了尖酸刻薄到极点的自我嘲讽,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不比比罗德逊色的憎恨与愤怒,只是憎恨与愤怒的对象是自己。
  “那……你并不是……”比罗德的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语气中的艰涩证明,比罗德对修伊的话可说是震惊到了极点。
  “是啊,我是个野种,即便有著魔族皇子的身份,我的亲生父亲依然是一千年多前魔界最强龙骑将休利斯,所以当我放弃皇位继承权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失去自然也毫不可惜。”修伊很无谓地说道:“后面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亚兰·撒旦并不是傻瓜,可他的确是真心爱我的母亲,所以他并没有怪责犯错误的两个人,还特意制造假文件证明他自己曾回过母亲身边令她受孕,正式承认了我的皇子身份。若说惩罚那倒也有,那就是命令休利斯终生不得与我相认,不过这命令实在没有意义,对主君问心有愧的他在之后离开母亲加入战争,在战场上与无法对抗的大批天界军以命相博,最终用性命回报了这份歉疚,虽然母亲和魔族之王都没有希望他这么做。”
  现场的人一片沉默,从修伊直呼亲生父亲的名字可以看出,他对休利斯一点感情都没有,虽然这与如此可怕的身世不无关系,可最主要的还是修伊自己的想法:”他是个懦夫,用死逃避了必须承担的责任和罪职,却把母亲扔在了罪恶与痛苦中。可即便如此,母亲也没有憎恨我这个害死亲生父亲的祸根,直到死前的一刻才把这秘密告诉我,并叮嘱我转告你几句话。”
  “……说吧。”比罗德的声音彷彿像在做垂死挣扎的野兽。
  “她说,她爱您,却只限于姐弟之间的亲情,她真正爱的,是那个能包容她一切错误的男人,魔界之王亚兰·撒旦。”修伊的转告并没有完,严格地说来,这些话已渐渐地越来越残忍:”您可以恨她,是她没能回报您,可是您不能欺骗自己,把责任和错误转嫁给别人,甚至逼迫自己的后裔继承这种憎恨。每个人活著都必须为他所做的事负责,可却不能把这些责任转给不相干的人,因为人即使要依赖社会而存在,也终究是自己……就这些。”
  听完修伊的说话,所有人立刻恍然大悟,明白到修伊和爱莉莎·华斯特的真正用意,那就是解除附加在华斯特一族身上的诅咒。
  “嘿嘿嘿嘿……哼哼哼哼……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比罗德忽然发出了变化无常的古怪笑声,凤凰形状的精神体也开始快速变换著颜色,从初始的红色很快变成蓝色,接著又变成白色、黑色与金黄色,近乎透明的外观也逐渐地扭曲涣散,由此可见,由修伊转达的这些话给予了比罗德多么大的精神冲击。
  “殿下,危险!他的情况很不稳定,先后退再说吧!”直到这时,虚空才重新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意识到修伊处境不妙的他马上发出了呼叫。
  “不,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刻,我绝不能离开。”修伊头也不回地答道:“最终解决这件事情要靠武力压制他的疯狂,还是靠他灵魂的自我醒悟,就看现在了。”
  虚空当然明白修伊的意思,可他还是希望修伊能暂时回避一下情绪不稳定的比罗德,但还没等他再次想法劝说修伊,异变再次发生了。
  经过几次剧烈的颜色变动后,比罗德的精神体终于稳定了下来,可它现在所展现出的颜色却令众人感到了不祥的意味。
  死灰色。
  一般情况下,这种颜色若是表现在人的脸上,此人即使活著,也一定沉浸在绝望与恐怖的深渊之中。比罗德·华斯特的心境便是如此。在修伊转达爱莉莎·华斯特的话之前,他持续千年之久的憎恨一直是支撑著他已死灵魂的支柱,可现在,这支柱倒塌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绝对无法拒绝爱莉莎说的每一句话,即使只是转达,他也能分辨得出,这些话确实是他所爱女人的风格--善良、真诚而且悲哀,这正是他生前所认识的爱莉莎·华斯特,不管什么时候都带著淡淡忧郁与落寞的姐姐。
  “你说得对,我是在逃避呀……”比罗德暗哑地笑了起来:”有人用死逃避责任,我却用固执转嫁责任,让没有必要接受我憎恨的人被迫去恨,你和爱莉莎的愿望就是解放被我所诅咒的华斯特一族后裔,不是吗?修伊?”
  “不,对现在的华斯特一族而言,诅咒倒没什么大不了的,母亲真正的希望是把您,比罗德·华斯特先生从无尽的憎恨与痛苦中解放,上一代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吧,再也不用彼此憎恨和痛苦了。”修伊轻轻地摇头,说出了再次令众人惊愕的答案:“您所创立的王朝孕育了无数人才,每一代子孙也都奋发图强,为不屈从于自己的命运而战,这才形成了今日人界最强大的华斯特帝国。相信对每位华斯特一族的人来说,您的诅咒是对没完成事业的一种愤怒与不甘,而不是刻意附加在身上的厄运,因此我认为,最重要的并不是诅咒与否,而是是否屈服于命运,在这点上,我并不觉得华斯特皇族出现过任何失败者。”
  “……原来如此,这么久以来,一直不断犯错的原来只有我吗?”比罗德长长地叹气,口气也变得轻松起来,就好像横亘在心头的心事得到了彻底解决一般,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修伊·华斯特,你真是个坚强的人,甚至比我姐姐更坚强。一般人若处于你那种境遇之中,早就被内心的歉疚折磨得发了疯,真佩服你,居然能背负著这么沉重的秘密一直活到今天,跟你一比,我简直像是个懦夫。”
  修伊再次摇头失笑:“不,若没有母亲对我的教导,还有良师益友的帮助,我的确早就发疯了,所以我尊敬爱戴母亲,即使她曾做过错事,我也一样爱她,所以我决心将她的托付完成,将这些话语转达给您,即便这些话可能一点作用也没有。”
  “啊……是的,我终于明白了,这样的错误的确该到此为止了……那边的那个女孩,你该也是我华斯特一族的后裔吧?”比罗德的目光落在了菲莉丝身上,说话的语气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异常温柔和蔼,在想通了问题之后,历史传说中铁血帝王的威严气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的比罗德更像一个慈祥的长辈。
  “是的,我是这一代华斯特皇族的三公主,菲莉丝·华斯特,祖先大人。”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菲莉丝已勇敢地站起了身,毫不犹豫地走到了修伊身旁。
  比罗德凝视著菲莉丝,好一会后才幽幽叹道:“果然如修伊所说,我的后代们并没有屈服于命运呢……现在你已明白了一切,告诉我,你是否觉得我软弱,又或者名不副实,只是一个痴狂于不现实爱情的可怜虫呢?”
  菲莉丝定定地看了凤凰形态的比罗德一会,这才作出了回答,而这个答案令所有的人都不由得浑身一震:“是的,可这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啊!”
  修伊缓缓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他知道,自己想做的事又有一件完成了,而且结局异常完美,尤其是菲莉丝的表现特别出色,这个答案更远比他想像中要优秀得多。
  比罗德仰首向天,凤凰形状的精神体开始慢慢地萎缩下去,圆滑的躯体再次朝著平板的线条转变,不过燃烧在精神体周围的红色火焰却没有熄灭,仍然伴随比罗德彷彿非常安心、却已慢慢低沉的话语熊熊燃烧著:“谢谢,谢谢你,谢谢你的宽恕……我是人,所以我错了,你是对的,修伊,我的责任只属于我自己……菲莉丝,今后请告诉还活著的所有族人,我再也不需要你们去恨任何人了,以后就按照你们自己的意愿生活下去,而我也可以就此安息了……谢谢,谢谢你们……”
  话音渐渐微弱,而当众人极力倾听也再听不见一丝声音后,凤凰形状的精神体已完全还原成了纹章图案,但这个纹章已与以往大不相同,除了遍体笼罩著一层代表希望的深红色火焰外,还多了一丝温暖和生气。
  “菲莉丝,现在是你的工作了。”修伊举起伤口尚未愈合的手指,朝菲莉丝发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让一切都结束吧。”
  “是,修伊……”菲莉丝望著发出灿烂微笑的修伊,忽地欲言又止。
  “还是叫我修伊吧,我说过,我不属于华斯特皇族。”修伊当然明白,因为对事实的瞭解,令菲莉丝再也无法实际掌握对他的称呼,解决的法子他立刻就找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没必要留恋,我像是说话出尔反尔的那类人吗?”
  菲莉丝不由得嫣然一笑,对这位可称是自己祖宗辈份的人物,她确实是又佩服又无奈,不管是年龄还是身份上的差异,这些在常人看来难以逾越的障碍,修伊总能轻易地将它们甩到一旁,而且还能让所有人都觉得,他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
  这样的一个人,谁能不服?
  “是,修伊。”菲莉丝转身走向米伯特,米伯特立即知机地从腰间掏出一支匕首交给娇妻,如修伊般轻轻佻破指尖后,她也将带著鲜血的手指按到了那个彷彿正在燃烧的纹章之上。
  红色的光芒陡然沿著指尖蔓延,瞬间将菲莉丝的全身笼罩,就好像她也著了火一般。
  目睹此景的人无不大惊失色,若不是修伊以眼神制止了他们,而且菲莉丝也没有显出任何痛苦的表情,恐怕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四处找水灭火。
  而就在这时,一缕青色的光芒从纹章中突然射出,笔直地照在了菲莉丝的胸口上,接著无数散发著诡谲黑色的雾气在光芒的照射下一点点从菲莉丝身上逸出,好像被纹章吸引一般地朝它涌去。
  不多时,菲莉丝身上的雾气就被吸得一乾二净,而纹章也再次发生变化,呈平面状态的它忽地急速收缩,以菲莉丝指尖所接触的位置迅速凝结成了一个细小集中的红色光点,而后又忽然快速拉长变成了一条直没进甬道顶端的光柱,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呼”地一声便向上飞升,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出什么事了?这叫什么结束?”小七莫名其妙地问道。
  “他的灵魂解脱了,同时也带走了加在华斯特一族身上的诅咒,就是这样。”修伊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口气:“如此一来,我总算是完成了母亲最后的愿望,太好了。”
  “可是,你的秘密不也被我们知道了吗?”蕾娜斯嗫嚅道:”你不觉得……”
  修伊的坏笑再度浮上脸庞:“啧啧啧啧……蕾娜斯,还有你们几个,这是怎么了?不太像平常的你们啊!平时你们不常怪我老是神神秘秘的,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你们吗?现在好容易有一个一饱耳福、尽情倾听我个人秘密的机会,怎么听了以后一个个都愁眉苦脸好像借了债一样?”
  “因为我们不知道,你居然说的是这种秘密。”玛丽嘉叹气道:”若你心中都是这类充满痛苦和悲伤的秘密,我保证以后绝不探听它们。”
  “我也是。”米伯特举手赞成。
  “附议。”小七也闷哼一声。
  其他几人的反应也大致相同,只有老酒鬼稍微特别一些,他的表情显得很无奈:”赌咒发誓有什么用,这小子想让我们知道的时候,即使你不想听也办不到,我和虚空不就是早知道了!”
  众人不禁绝倒,尤其是有著深刻体会,已知道修伊另一个秘密的倪剑唯有苦笑。
  “痛苦和悲伤的记忆每个人都有,不过我的比较多一点,但我也学会了如何面对它们,因此我不介意你们知道,只不过要多一个条件。”修伊淡淡道:”我希望知情者就到此为止,不要再多了,毕竟这种事并不适合广为流传。”
  比较……多一点?
  每个人在点头答应修伊请求的同时,心中对他形容自己遭遇的这个说法不由得苦笑起来,可既然本人都如此认为,没有切身体会的他们即使想安慰也无从说起。
  可他真的这么想吗?这个男人……
  凝视著依然挂著微笑的修伊,蕾娜斯心中首次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修伊出乎想像的遭遇与坚强,已在不知不觉中使她产生了敬佩与同情的心境。
  而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来说,这两种心情都是司空见惯的恋爱之始,尽管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蕾娜斯的心情已悄悄地发生了变化,她终于对修伊产生了真正的好感,即使那可能只有一点点。
  修伊并没有察觉到蕾娜斯的情绪变化,即使注意到也无法看透她的心情,对现在心情相当好的他而言,比罗德怨念所铸就的“隔绝之扉”已消失了,此刻让出的新道路才是接下来的重点:“我们走吧。”
  虽然视野依然被云层覆盖,可伊格斯已感到了一阵极其凌厉的杀气自下方急速接近,全身上下好似掉进冰窖一样,想逃却一步也挪不动,以前曾品味过一次的濒死感再次笼罩在周围。
  是敌人吗?如此凌厉的杀气,即使是暗黑龙族之王也不过如此,华斯特帝国内有这样的人吗?
  一连串疑问萦绕在伊格斯脑海中,此刻的他也只能藉由分心来忘却这股可怕杀气带来的压迫感,虽然这对于摆脱目前的困境全无帮助。
  似乎是一阵微风吹过,面前的云团稍稍稀薄了一些,可当伊格斯终于看清正在快速接近的对手时,心中只感受到了更深的绝望与恐惧。
  布满怪异魔法纹章的漆黑铠甲,一身漆黑的宽大披风,同样漆黑的头盔遮盖了除脸以外的所有部份,最让伊格斯感到心惊胆颤的是,这张”脸”竟是一个银白色的金属面具,而且与一般面具不同,这张面具就是一块纯粹的银板,既没有留出呼吸的鼻孔,也没有开出说话的孔洞,因此与一般面具相比,这张银面更显得诡谲怪异。
  可最令伊格斯惊骇异常的是,正在空中高速向他飞来的这个人不仅没有翅膀,甚至连飞行魔法都没有使用,也没有像某些人类那样借助机械的力量飞行,一切种族用于在空中飞翔的方式他都没有采用,就这么一个人无凭无依地在空中漂浮前行,而且速度之高可与飞龙相媲美。
  在杀死龙骑将救下修伊后,那个身份神秘的黑衣骑士竟突然出现在了这里,并正在向他靠近,尽管伊格斯并不认识他,可也隐约意识到,他这回碰到的麻烦可不小,甚至可能比遭遇到暗黑龙王菲尔奥姆更可怕,因为此刻他所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能以常识判断的对手。
  与此同时,魔界靠华斯特边境,西部第一龙骑兵军团驻地。
  “部队整合完毕。”西部第一龙骑兵军团长哈莱姆恭敬地向克罗迪报告:
  “请殿下指示。”
  “很好,那就马上出发吧,地点是……嗯,华斯特帝国的皇陵所在地。”
  克罗迪偏头看了看奥利斯呈上的最新情报,简短地下了命令:“到达目的地后马上散开,一半人负责布下覆盖一千平方公里的包围网,剩下的一半直接进入皇陵搜索,只要发现与情报相符的任何一人,就当场格杀,不留任何活口。”
  “华斯特皇陵大约有一千近卫军,消灭他们倒是很简单,不过万一对方有援军赶来怎么办?”由克罗迪指派、全权负责此次行动的副军团长泽兰特问道。
  “消灭他们,但若敌方援军给我方造成的伤亡威胁超过总兵力两成,就放弃行动撤退。”克罗迪想了一下才答道:”其他的情况由你现场判断,就这个一定要遵照指示办理,消灭目标虽然重要,可全军覆没的风险没有必要冒。”
  “是。”泽兰特应声后退,转而走向自己的飞龙:“全军出击!目标华斯特!”
  二十万只飞龙的展翼扑翅随即扬起漫天尘土,一时间,连天上的骄阳都被灰色的雾气所曚蔽,望著一列列飞向天际的龙骑兵战阵,捂住口鼻的克罗迪露出了一个颇值得玩味的微笑:“修伊……就让我看看,你这回又能祭出什么法宝吧!”
  “隔绝之扉”果然是保护贵重品收藏室的最后一道防线,众人才跟著修伊走了几步眼前就豁然开朗,一个如宫殿般宽敞空旷的巨大秘室随即呈现在眼前,用整块精美大理石雕琢出的石头架子依顺序整齐摆开,琳琅满目的收藏品依不同用途与材质井井有条地陈列著,放眼望去好像无穷无尽。
  初次见到如此壮观景象的众人不禁傻了眼,盗贼出身的米伯特更是舔了舔嘴唇,发出了低沉的惊呼声:“我的天,这里到底有多少宝物啊?”
  “三十八万六千四百二十五件,在封闭之前,这该是最后一件的标号没错。”修伊从最靠近门的一个架子上拿起一个古玉瓶,一下子找到了米伯特所问问题的答案,六位数的编号令众人不禁目瞪口呆。
  菲莉丝虽是华斯特皇室成员,可她也没想到,在这个六百年前就已封闭的地方会有这么多藏品,不禁有些心里发虚地问了修伊一句:“这些……都是我们华斯特皇室的东西吗?”
  修伊当然明白她的心事,对身为皇族、却很不喜欢“巧取豪夺”这个仗势欺人字眼的菲莉丝来说,知道祖先做过这种事绝对不会感到高兴,所以他马上否定了菲莉丝的想法:“是,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些全是合法途径得来的,其中大部份是百姓为感激他们献上的贡品,多半没有价值却有纪念意义,而其他的部份则是用金钱等价购买的,你大可不必担心。”
  菲莉丝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这些藏品的内容只有皇室文件曾记载过,而且现在这些文件几乎都散失得一乾二净,你有什么证据做担保呢?”
  修伊微微一笑,伸手向老酒鬼和虚空一指:“空口无凭,你直接问证人吧。”
  “证人?”
  “殿下所说的是事实,他虽从不承认自己是华斯特皇室成员,可对华斯特帝国的历史文件一直都有收集。菲莉丝小姐所说的文件现在确没有留存在华斯特的档案库内,在魔界却有殿下所收集的摹本。”不等菲莉丝发问,虚空便主动答道:“我和老酒鬼都曾替殿下做过这份文件的整理工作,因此多少知道一点,至少在我所负责浏览抄记的十四万件藏品目录中,并没有不花钱就得到的贵重品。”
  菲莉丝转而望向老酒鬼,老头闷哼一声:“我负责的有十一万五千件,情况和虚空一样,但修伊小子负责的其他部份我就不清楚了。”
  “即使是不正当手段又如何?你的祖先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米伯特的话刚出口,就得到了修伊的大声赞赏:“说得好!你的祖先做过什么和你并没有关系吧,难道刚解放比罗德的事你都忘了吗?他的憎恨总不会是你想继承的东西吧?”
  “可这和那是两码事……”菲莉丝才辩解了一句,就被摇摇摆摆走向收藏室深处的修伊留下的话堵住了嘴:“不,是一码事,只要别那么认真就能理解,老是在乎前人曾做过的事是无法迈向明天的,当然这并不代表就要忘了它们……喂,你们倒是来帮个忙嘛!我一个人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黑衣骑士的身形倏地刹住,从可与飞龙媲美的高速转变成虚悬凝固在空中,他的整个行动完全违背了自然常理,没有做任何减速动作,高速急停产生的正常反作用力也没有,从飞速前进到停住只一刹那,与伊格斯被飞龙急停动作撞得七荤八素的情形相比,黑衣骑士的动作更像是不规则的场景片段,极其古怪地违背了一切规律。
  不过与他发出的声音相比较,古怪的行动规律反而还好受些,因为在伊格斯听来,这种经过银色面具声波反射、彷彿机械一般的冰冷声音简直让人浑身发麻。
  所以现在伊格斯唯一能庆幸的只有,此人的说话并不算太难以理解,因为他的话实在是很简单:“你是伊格斯·撒旦?”
  “是。”伊格斯老实答道,他很清楚,面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绝对无法对抗的,说谎显然很不明智。
  “你想到华斯特去干嘛?”
  “这……”伊格斯顿时瞠目结舌,自己的身份倒没什么关系,可安蕾莉雅托付给他的事与此相比,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对不知是否抱有敌意的黑衣骑士,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实话实说。
  “是有关修伊的事吗?”黑衣骑士的下一句话令伊格斯顿时面色死灰,心底的秘密被对方点破的震撼感简直无法用言语加以形容,以至于他完全没想到,黑衣骑士很可能只是试探他而已。
  看著伊格斯的异常反应,黑衣骑士不由得心里暗暗发笑,修伊对他的存在保密到了极点,自然也没有告诉伊格斯与安蕾莉雅,但他却早已从修伊那里得知了两人的事情,所以随便说上两句就能把伊格斯唬得面无人色。
  “……你怎么知道?”伊格斯与人打交道的经验显然远远比不上修伊,马上就不打自招:“你认识修伊哥哥吗?”
  “嗯。”黑衣骑士微微点头:“你会来一定是安蕾莉雅的授意,她想让你告知修伊什么事吧?”
  其实,黑衣骑士这句话与先前一样,只是纯粹地随口猜猜,不过伊格斯的稚嫩远超出他的预料,居然乖乖地点头应道:“是。”
  这个小子,就算是嫩也要有个限度吧?如若碰到的人不是我,那后果……
  黑衣骑士差点凌空打了个趔趄,急忙把不祥感觉排出脑海的他立即改变了主意,把原本想到魔界办事的计划暂时搁置,先在这里把伊格斯的话全套出来,然后再打发这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傻小子回魔界,这才是唯一防止麻烦增多增大的方法。
  不过事情自然不是这么简单,黑衣骑士当然知道,伊格斯对自己的戒心并没有解除,要让他和盘托出尚需要一点手段,幸好,黑衣骑士虽没有修伊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辩驳能力,多少也从这个超强的说服专家那里偷师了一些经验,对付伊格斯还绰绰有余。
  “也罢,那你走吧。”黑衣骑士稍稍收敛了自己的杀气,伊格斯和他的飞龙立即恢复了自主行动的能力,而后他将手朝右侧一指:“以你飞龙的速度,往那方向两小时后就能看见华斯特城,再偏西五百公里就是华斯特皇陵,运气好的话,你当可在修伊离开时截住他。”
  话毕,黑衣骑士立即转身,摆出一副想离开的模样,而这就是他决定采取的策略——欲擒故纵。
  伊格斯是一名魔界军的龙骑士,直接冲进华斯特帝国肯定是送死,执行与修伊会合的任务难度相当大,从刚才的观察判断,他一直沿边境线移动就是拿不定主意,若这个前提成立,自己根本不用对他严刑逼供又或虚言恫吓,只要摆出放其自由行动的架势,踌躇于是否前进的伊格斯反而会放下戒心,求有能力自由往来三界的自己帮忙。
  说实话,黑衣骑士的这个主意并不算好,伊格斯主动信任他的可能性可以说只有一半。
  然而他成功了。
  察觉到黑衣骑士的离开意愿,伊格斯的天真想法立即将对方归进了“不抱任何恶意的朋友”一类,再想起自己无法长驱直入华斯特的困窘处境,当下就大叫了起来:“请等一等!”
  “……还有什么事吗?”黑衣骑士一边暗自感叹著伊格斯的稚嫩,一边不动声色地转身。
  “请问……你是修伊哥哥的朋友吗?”伊格斯的问题很蠢,不过确认对方阵营的态度很明显。
  “若是敌人,你还有活命的可能吗?”黑衣骑士反问一句。
  伊格斯顿时哑口无言,黑衣骑士这句话可谓是一语双关,既间接回答了他的疑问,也反过来嘲笑他的天真,不过也正是这句话,令伊格斯立即相信了他:“……明白了。我是想请您帮个忙,替我把这个消息转告给修伊哥哥可以吗?我对华斯特人生地不熟,而且作为魔界军的龙骑士,要进入华斯特很不方便,更何况论本事我大概也比不上你,所以……”
  “等等,你相信我合适吗?”虽然计划顺利是很值得高兴,可黑衣骑士还是忍不住质疑起伊格斯的心智水平来:“和我说话总共也就七八句,你就这样轻易相信我,你平日就这么容易上当吗?万一我骗你又该怎么办?”
  “是啊,你说得有道理,我的确是个很容易受骗上当的人呢……”伊格斯坦然承认了自己的天真:“即使被修伊哥哥经常提醒要多对别人留一个心眼,甚至不惜现身说法来教育我,可我依然希望能用真诚待人,即便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做也没关系,至少我可以对自己问心无愧。而且……”
  话说到这里,魔族五皇子憨厚地笑了起来,但接下来的话却让黑衣骑士反而怔住了:“我相信你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你刚才劝诫我的语气和方式,都和一直真心爱护我、关心我的修伊哥哥一模一样,我相信,会如此好心劝告我的人,是绝不会欺骗我的。”
  尽管在常人看来,这种理由简直是白痴到极点——只因为语气和方式相同就相信,这种傻瓜还真的是不常见,可黑衣骑士却惊讶地发现,伊格斯的理论竟令自己无言以对,自己无意间流露出的关怀和劝告竟被伊格斯看出了与修伊的相似点,他不得不承认,伊格斯的敏锐直觉已经填补了他在人情世故上的弱点。
  黑衣骑士的表情被面具遮挡著,没法判断他的实际心情怎样,不过他的言语中却多出了一份暖意:“…….你一定会有很多朋友的。”
  “我现在就有很多,”伊格斯骄傲地笑了起来:“而且很多都是可以信任的好朋友。”
  黑衣骑士沉默一会,接著也微笑起来:“看得出来……说吧,你想告诉修伊的事,我会替你转达的。”
  经过一番短暂的商量,众人很快分成了三个搜索小组,修伊与虚空、小七一个组,老酒鬼、米伯特与倪剑、冷凌锋一组,余下的一组全为女性,不用说就是蕾娜斯、菲莉丝和玛丽嘉,这样无疑能提高效率,可是面对这如汪洋大海一般的收藏品宝库,众人都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修伊,你准备让我们大海捞针吗?”玛丽嘉问道:“我是不反对老老实实找啦,可是你总要告诉我们,要找的东西有什么特徵吧?”
  “就是就是,而且你始终没跟我们解释地狱镇魂歌到底是什么东西,又为什么会被分成所谓的十三个部份,这叫我们怎么下手啊?”倪剑连忙补上几句,他觉得,现在正是问修伊的大好机会,很多以前未知的谜团大有在这里解开的希望:“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修伊沉默了一会,突然间毫无预兆地开始讲解了起来:“……地狱镇魂歌是创世神所留下的遗产之一,与其他几件遗产不同,它的用途非常特殊,如果要简单点说,那就是创世神所遗留的‘最终审判’。”
  “不祥的字眼。”所有人心里都这么想,但说出来的只有倪剑。
  “对于这个世界的起源有很多种说法,但最统一的就是创世神创造了整个世界与所有生命的存在,并制定了自然的规律与法则,我也确信是这样,不过我是从自己的角度去理解。”修伊的微笑显得异常莫测高深:“我认为,创世神应该是最早出现在这世界上的一个高智能生命体,虽然具体是什么我还不太清楚,但他应该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改变了这世界的地理构造和自然状况,并产生了异常高速的生命进化,从而诞生了这许许多多的智慧种族。可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并没有管理或统治这世界的想法,而是把我们交给了自然规律与法则,让我们自生自灭。”
  众人都被修伊的理论惊呆了,在很久以来,创世神如何创造生命哺育万物,一直是一个异常神秘也异常神圣的话题,不管多出色多想追求真相的科学家,都没办法在一片对创世神虔诚无比的敬仰中把初衷贯彻到底,像修伊这类的推测和论断,在常人眼中看来就是极大的亵渎,不管在天界、魔界又或是人界都会被当成异端,处以那一界最可怕的刑法。
  不过幸好,现在正在倾听他说教的人,在先前早被他的种种疯狂举动洗了脑,即使现在仍觉得十分震撼,却没有人立即站出来指责他是胡说八道。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怀疑创世神的慈悲……”玛丽嘉终究是有一定宗教信仰的人,终于忍不住反驳起修伊的话,可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完整的话,修伊的冷笑就彻底粉碎了她的虔诚:“若他没有留下地狱镇魂歌,这只能叫不负责任。创造生命是一种要负非常大责任的禁断行为,既然做了就要负责到底,像这般放任不理像什么样子?”
  玛丽嘉哑然无语,受到的打击之大从近乎崩溃的表情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偏偏她又无法反驳修伊一句,因为他说的是事实——天界与魔界敌对,人界由于实力差距悬殊,也对两界不抱有任何好感,三界互相防备、互相斗争的历史一直延续到现在,创世神放任不管的做法著实有些不负责任。
  “那照你的说法,创世神遗留地狱镇魂歌就是为了负责吗?”蕾娜斯不忍看到玛丽嘉继续崩溃下去,急忙用问题阻止了修伊的继续说教。
  修伊看了玛丽嘉一眼,一个会心的微笑浮上脸上,显然他已明白了蕾娜斯的用意:“嗯,严格地说来,地狱镇魂歌是创世神所设定的‘反创世能力’,也就是能把现有世界的一切事物,甚至是规律、法则都完全破坏的特殊道具。他留下它的想法也很单纯,万一自己所创造的世界不完美或存在瑕疵,即使自己无法再度修正这些错误,也能让怀有这种决心和责任感的人有办法代替他,修正甚至是破坏一切错误,如此一来,也许还能重新创造一个正确而完美的世界。”
  ……
  修伊一席话毕,现场一片沉默,除去早已知道他想法的虚空、老酒鬼、
  小七和冷凌锋外,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和修伊在一起也有近三个月的时间了,后加入的这几人原本以为,自己对修伊层出不穷的叛逆想法多少也有了点免疫力,可面对现在的这个话题,每个人都不得不承认,想跟上修伊的新思潮,自己实在是差得太远。
  放弃魔界的皇位继承权是够另类,认识拥有卡雷格斯的黑衣骑士更让人吓了一跳,可与修伊此刻想追寻的事物,只属于创世神所有、创造一切与破坏一切的禁断力量相比,前两项简直像是小儿科。
  “那……如果修正这些错误,这世界的人们会怎么样?”蕾娜斯觉得自己好像如在梦中一般,无意识发出的声音似乎显得好遥远。
  “不知道,因为从未有人使用过它……嗯,准确地说,曾经有两个人找到了它,却还没来得及使用它就出了岔子,其中一人失去了生命,另一个人也没法使自己达成使用条件,因此最终还是未知数。”修伊怪笑起来,一个再次令所有人震惊的秘密就这么轰进了大家的耳膜:“不过能令十万年前魔族和神族的两位最高领袖,路西法·撒旦和米尔多·卡德联手合作,为使用地狱镇魂歌而发动了史无前例的浩大神魔战争,相信它的存在并不是空穴来风的谎言吧。”
  蕾娜斯整个人都呆在当场,大脑一片空白,说话和思考的能力都因为这句“第一次神魔战争是神族之王与魔族之王联手合作的产物”而丢得乾乾净净。
  菲莉丝和米伯特的感觉也差不多,神魔战争虽然离两人实在是素未谋面的东西,可道听途说而来的种种信息都表明,这战争是两族间不能共存而产生的,现在被修伊如此一说,简直令人感到浑身发麻。
  虚空、老酒鬼和小七则有所不同,他们知道的远比在场的其他人多,可这个事实修伊也没有告诉他们,作为曾参加过神魔战争的人类之一,有过战争经验的老酒鬼和虚空不禁百感交集,因为他们的确没想到,这个从远古延续到现在的战争居然和他们所找寻的有著直接联系。
  我们……好像参与到了不得了的事情里呢。
  老酒鬼的眼神充满苦笑。
  那当然,你我不是一早就决定了吗?与其继续在不知原因的战争中消磨人生,倒不如轰轰烈烈地拼上一场,至少也要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又是否值得为此而战。
  虚空的眼神是这么回应他的。
  那,这个叫修伊的小子就是最好的答案吗?
  老酒鬼的视线随即变成了一道显而易见的选择题。
  你有更好的选项吗?
  虚空无言的苦笑让老酒鬼顿时无计可施。的确如虚空所言,他们也只能把赌注押在修伊这个知道太多内幕的人身上,碰碰自己的运气了。
  若说这里只有一个火焰空间成员还能保持冷静的话,这个人非冷凌锋莫属,十万年前的时间差太过遥远是一方面,不关心除修伊之外的任何人与事也是一方面,现在的他只是单纯地记下修伊的每一句话,权作为资料储存在脑袋里而已。
  “哎……难以置信啊!”玛丽嘉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如此惊人的连续轰炸,不能接受事实的头脑顿时短路,人也一头栽倒在倪剑怀中人事不省。
  倪剑虽喜得如此飞来的艳福,却因为接二连三的冲击,心乱如麻,整个脑袋都被乱七八糟的想法占满,当然也提不上有享受的感觉了。
  因此他不禁发出此刻在场人都想说的一句牢骚:“真的和老酒鬼说的一样,难道我们连不想听都办不到吗?修伊大爷啊,请不要老是语出惊人,能不能一件件从头按顺序说完整点,我们可不是你,跳跃幅度这么大的连锁秘密大曝光谁能受得了啊!”
  “哦,是吗?也许是你们的承受能力太弱了……也罢,就让我从头讲起吧”修伊的目光仍在一堆堆琳琅满目的收藏品间逡巡,直到倪剑提出抗议的这一刻,他才停下搜索行动,转身一脸认真地说了起来:“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这已是个很遥远的故事了……”
  “……克罗迪的打算是这样的吗?”听完伊格斯的述说,黑衣骑士沉吟了片刻,面具再次发挥了遮掩表情的功效,将他的想法全部盖在了那片银白之下:“我明白了,转告的事就交给我,你回去吧。”
  “谢谢,那我走了。”伊格斯二话不说,立即命令坐骑转向,他一眼就能看出,黑衣骑士绝对是行动多于言语的那类人,再纠缠不清只会令对方讨厌自己,更何况他自己也是不喜欢婆婆妈妈的人。
  望著伊格斯慢慢消失在云间的身影,黑衣骑士忽然又笑了起来,只不过这次是冷笑:“……我想,没必要转告了,这种小事还是让我代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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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6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七十四章 谎言
 
  华斯特的地下收藏室中,此刻正有一个绝密历史新闻发布会正在进行,听众是现火焰空间的成员,讲解者自然是不知从哪知道那么多秘密的前魔族情报部长修伊。“在你说长篇评书前我想先问一句,这么多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该不会是糊弄我们吧?”倪剑赶在修伊的开场白之后接了一句,他可不想花大半天时间听个胡编乱造的故事。
  “历史的真相是残酷的,在哪个时代这句话都是真理,能成为耳熟能详传说的历史,才是真正的谎言。”修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想法,不过我只能告诉你,这些事情的来源绝对可靠,现在我不会提出任何证据让你相信,我只希望你能听著,并把一切记在心里,让时间慢慢来证明我说的真实吧。”
  “那你说,这一切的起源是什么呢?”蕾娜斯深吸一口气,提出了第一个问题,现在的她只期望,自己的心理防线不会这么容易崩溃,至少也不要像玛丽嘉那样被修伊吓晕过去。
  修伊看出了神族女孩的戒备心理,微笑著给出了答案,似乎是刻意照顾蕾娜斯一般,虽然言辞的冲击性依旧,却仍在蕾娜斯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起源很简单,第一代神族之王米尔多·卡德和第一代魔族之王路西法·撒旦,都是两族历史上独一无二的天才和智者,在神族和魔族对立之初,他们就同时察觉到了一件很特别的事,那就是创世神在创造生命时所犯的错误。”
  “……错误?创世神吗?”玛丽嘉好不容易才从气绝状态中恢复,此刻听修伊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多少有了点抵抗力,有点自暴自弃的她索性提问起来:“你倒是说说,赋予万物生命的创世神犯了什么错误?”
  “创世神的确赋予我们生命,可有一点很奇怪,按照一般的思路,在创造事物时创造者总是以自己为蓝本,刻意创造出一种最高级、最聪明的生命来作为世界的主体,可创世神却创造了属性完全不同的神族和魔族、力量和智慧都和这两族差距巨大的人族,以及小七所总属的龙族、倪剑所属的翼人这些接近人类形态的其他种族,以创造者的立场来说不奇怪吗?”问题提得石破天惊,结论则让在场的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就好像把这世界刻意创造成一个多物种发展的实验室,借由自然选择来淘汰弱小种族,以找寻出最强最终的智慧生命形态一样,你们说呢?”
  没人回答,不仅因为舌头彷彿和上下颚粘住般无法动弹,更因为不管答案是“是”,又或“否”都可怕得要命。
  修伊扫视众人一眼,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还有一点更奇怪,那就是如玛丽嘉所信奉的教义所说,创世神是慈悲而万能的,那他又为什么要丢下自己所创造的生命,没有教会他们互相友爱关心,而是任由各种敌对的心情发展成自相残杀的惨剧呢?必须承认,人心被赋予的感情有黑暗的一面,是这些纷争产生的主要原因之一,可创世神对这一切难道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众人依然无语,哪怕是创世神就站在他面前,恐怕都很难否认修伊的指责没有道理,赋予智慧生命以感情的创造者,怎么都该知道,那些负面的情绪会产生怎样的结果,更何况是被称为全知全能的创世神,修伊所说的奇怪他们也多少能够理解。
  “魔族、神族,这两个种族可以说是对创世神最虔诚的种族,因为他们被赋予的能力远超出其他种族,对创世神的感恩也很自然。米尔多和路西法在察觉到创世神行为的怪异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错了,可经过严格认真的调查比对,他们还是不得不承认,要嘛创世神是故意的,要嘛他就犯了错误,在创造生命的同时没能修正负面的影响,出于对创造者的尊敬,他们认可了‘错误’这种说法..玛丽嘉,你现在还觉得,创世神是不会犯错误的吗?”
  玛丽嘉呆了,修伊的这个问题就像一把双刃剑,回答“创世神不会犯错误”就等于说,她一直信仰尊敬的神在玩弄生命,回答“会”的话,她的想法就背叛了自己的教义。
  “该死的修伊,你叫她怎么回答你?”看出玛丽嘉的窘迫后,倪剑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破坏她的信仰,你想迫她自杀吗?”
  “因为已经到了必须要面对现实的时候了。”修伊很严肃地盯著倪剑,还有蕾娜斯、玛丽嘉、米伯特与菲莉丝:”我现在必须把话讲清楚,我所做的事很有可能并不是正义,甚至可以说是邪恶异端,一旦跟随我走下去就再也不能回到正常的世界,虚空、老酒鬼、小七和冷凌锋早已知道我想做什么,因此我现在没必要问他们,但你们不同。”
  短暂地停顿之后,修伊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柔和悦耳:“不管是否已失去了族群,蕾娜斯仍然是神族的战士,神族不接纳你只是因为一些政策上的考量,现在的你已有了八翼炽天使的资格,而在神族的历史上,从没有一个八翼炽天使被排斥出族群太久时间,所以他们接纳你只是时间问题,回去还是有希望的;米伯特和菲莉丝,你们已有了彼此赏识的感觉,只要能在心灵上找到互相寄托的证据,真正意义上的幸福离你们并不远,也没必要跟我走进这种非常识所能理解的世界;至于倪剑,你只要能与玛丽嘉冲破世俗上的障碍,彼此结合也不是那么困难,更没有必要因为我而一个放弃信仰,一个没来由地给自己加上责任与负担..这就是我对你们情况的分析,结论就是,我不能强迫你们卷进这件事,现在就是决定的时刻,仍愿意与我一起前进,我自然非常高兴,但若你们决定退出,我也非常乐意为你们祝福未来,趁我还没有把你们卷得更深,决定吧。”
  虚空和老酒鬼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起身,从呆在当场的火焰空间成员中慢慢走出,在偏向修伊的那一侧重新坐了下来,小七也跟在后面,冷凌锋的动作也不慢,眨眼间原来的火焰空间已四分五裂,划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玛丽嘉,你可以退出的,修伊说得不错,现在正是机会。”倪剑犹豫了半晌后,缓缓地放开怀中的玛丽嘉,一丝无奈的目光自眼角闪过,而后他有些悲伤地笑了:“不过我不会离开,修伊这家伙已经把我吸引住了,当然并不是说我有同性恋倾向,而是我忽然发现,他实在是让我羡慕——不管别人怎么看,不论别人怎么说,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我想也变成像他那样的人,即使那意味著我将再也看不到你。”
  倪剑一边说,一边侧移,当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他已站到了修伊那一边的阵营中。
  虚空的眼中随即流露出欣赏的神色,而老酒鬼则是嘿嘿一笑,大力一拍倪剑的肩膀,说了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老弟,欢迎你加入变态的行列。”
  望著近在咫尺、却似乎已离开自己很远的倪剑,玛丽嘉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她第一次有了无法离开这个男人的感觉,也第一次有了痛恨自己信仰的想法。可她无法移动,因为她知道,自小被抛弃成为孤儿、若没有教会收养早已失去人生支柱的她,一旦离开信仰又该怎样生存。
  “变态有分男女吗?”在听完修伊的话后,蕾娜斯的神色显得阴晴不定,而后她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有,不过女的很少,可以说是很另类,至少我没见过几个。”修伊立刻挂上一副“小生怕怕”的搞笑面孔:“在魔界的那个安蕾莉雅算是其中一个。”
  尽管修伊装很反感女变态的模样非常逼真,可蕾娜斯似乎是拿定了主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再多我一个也没什么关系吧。”
  话音刚落,蕾娜斯也走到了老酒鬼和虚空站的那一边,对著目瞪口呆的老头笑了一笑:”要不要也对我说一句,‘欢迎加入变态行列’呢?”
  “你是认真的吗?”修伊唬起脸,满面都是不高兴的表情:“事先声明,我对女变态不感兴趣!”
  “但我对你感兴趣,”蕾娜斯几句话就让修伊无话可说,而且这些话实在是经典得要命:“因为不管我最终回到哪里,都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样有趣的男人——又会骗人,又会说谎,还特别喜欢整人恶搞,不管碰到什么麻烦都能笑嘻嘻,脸色随时随地都能变成任何想变的模样,偏偏智商又高得可以解决任何问题,这世上会有第二个像你这么有特色的人吗?”
  “有趣有趣,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有幽默感了?”被数落了一大堆“优点”后,爬在修伊额头上的青筋已经可以用“打”来计数:”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我,现在我只奇怪一件事。”
  “什么?”
  “为什么以前没人叫你‘滑稽的蕾娜斯’?”
  一团沙土自黑衣骑士的指缝间缓缓滑落,很快在地上汇聚成了一个尖尖的沙土圆锥,当最后一粒沙砾跌落到圆锥体顶端时,黑衣骑士已用惊人的记忆力将收集到的情报组合在一起,构筑出了一幅用沙土和石块排出的简易华斯特边境地图。
  在得到伊格斯的消息后,黑衣骑士并没有急于动身,而是降落到地面上,选了一片平坦光滑的岩石开始摆设地图,每一颗石子都摆放得异常小心,每一捧沙砾都洒落得无比匀称,仿佛他是一个有很多时间可以消磨的艺术家,现在又刚好是在构筑一幅举世无双的艺术品一般。
  但情况却并非如眼前所看到的这么悠闲,要说是火烧眉毛也不为过,一切只因为,黑衣骑士与修伊在这一方面是同一类人而已。
  不管做任何事都不慌不忙,绝不受时间、事件甚或任何人的影响,在做事前总要先深思熟虑,一定要确定了细节才会动手。黑衣骑士一向都是这么行动的,即使事关修伊的生死也不例外。
  “华斯特皇陵在这个位置,西部第一龙骑兵军团的驻地在这,华斯特国防军对龙骑兵一向有顾忌,所以在邻近龙骑兵军团驻地的边境线上布置了大量流动观察哨,这次是紧急调遣,魔界军该没有先清除观察哨的时间和兵力..也就是说,他们只能绕弯路避开华斯特的观察哨。”黑衣骑士自言自语地总结出了龙骑兵的被限制情况,而后就开始思考路线的搭配:“观察哨的配置地点是一条直线,从南部或北部的界限处绕行是仅有的两条路线,北部由于和天界军的不定期巡逻路线相交叉,可能性为零,因此只有南部..”
  黑衣骑士的手轻轻一划,沙盘地图的北部区域就在一阵随手而起的清风中消失得一干二净,可与它相连接的南部区域却一点沙砾都没被吹动,黑衣骑士对风的操控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从南部绕过华斯特的眼线后,这条边境附近依然有华斯特至少三个机械化防空团部署,他们配备有特殊的对飞龙魔法的追踪巨弩,会给部队造成大量伤亡,因此龙骑兵部队绝不会冒险从这三个防空团的势力范围内经过..这么说,不管具体指挥的是不是克罗迪,他们都只剩下一个选择..”
  黑衣骑士陡地弯下腰,凌厉的目光随即落在了一个代表山脉的圆锥体上,而后冷冷笑道:“华尔福德山脉吗?真是个葬身之处的不二选择呢!”
  倪剑的加入修伊倒有几分猜到,蕾娜斯的决意修伊也有思想准备,可菲莉丝和米伯特的举动修伊就万万没想到了,在所有人中,他们俩算是最没有理由参加的,但就在修伊为蕾娜斯的恶评如潮几乎暴走时,这对未婚夫妻悄悄地走到了他们一边,看那副样子就知道不想就此与修伊分手。
  “疯了……一个一个都疯了吗?”修伊除了摇头还是摇头:“我不是吓唬你们,想追寻改变世界的强大力量这种事,弄得好就是皆大欢喜,若弄不好,真的可能变成被那些英雄或勇者所讨伐的恶魔啊!”
  “你本来就是恶魔,我们早被你带坏了。”修伊用来强调自我身份的这句话,却被米伯特笑著说了出来:“而且,我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冒险怎能到此为止,说什么我也要在安定下来之前完成它,才有对后代吹牛皮的本钱啊!”
  “吹牛皮……就为了这个理由?”修伊没好气地望了米伯特一眼,转而问菲莉丝:“那你呢?”
  “出嫁从夫!”菲莉丝说这话时脸都红了。
  “……这也行?”修伊无奈地望著这对未婚情侣:“可想清楚了?跟我一起走绝不是甜蜜舒适的新婚旅行,要说是直通地狱的末班车也没错啊!”
  若论恫吓的严重程度,那么到此刻为止修伊的这句话口气最重,可对米伯特和菲莉丝来说,似乎一点效力都没有,两人接下来的对话只令大家更加哭笑不得。
  “米伯特,你听到了吗?是到地狱的旅行耶!”菲莉丝好像根本不知道“地狱”这两个字的可怕,兴高采烈的模样让人看傻了眼:“我一直想去看看,但父皇总是不允许,所以这次机会绝不能错过!”
  米伯特也看著修伊古怪一笑:“是啊,而且有一个专业性极强的向导带路,相信再怎么不小心也不会错走到天堂去吧。”
  “你们……哎……算了!”望著这群摆明要像锅贴般粘住自己不放的家伙,修伊头疼地叹气,不过谁都可以听出,叹气声中喜悦的部份似乎更多。
  看了仍在犹豫的玛丽嘉一眼后,修伊对老酒鬼说了一句:“请在玛丽嘉周围加一层魔法音障隔壁,没必要勉强她听下去。”老酒鬼应声扬手,一道碧绿色的魔法光束自掌心徐徐升起,可也就在魔法即将完成的刹那,玛丽嘉缓缓站了起来:“没那个必要,我决定了……我不走。”
  “即使这样会使你失去一切?”这次修伊却没有表露出吃惊的模样,只是简短地问了一句。
  “…….是的。”快速望了面露讶色的倪剑一眼后,玛丽嘉微微低下头,彷彿想把眼中的不安和羞涩掩盖起来,可生硬的口气却暴露出了秘密,谁都听得出来,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过是藉口,真正的原因是玛丽嘉已开始在意倪剑,甚至将他的地位放到了自己的信仰之上:“我也想知道真相,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我明白了。”修伊朝倪剑暧昧一笑,而后挥手制止了老酒鬼施放魔法:“那就全员通过,我这就开始告诉你们,神魔战争那背后的真正意义与真相吧。”
  就在火焰空间众人开始瞭解一段不为人知的真相同时,在天界也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非公开会议正在举行,除了拉法勒去天界西部边境巡查无法脱身、派了个副手巴比勒来参加外,东部边境的正副指挥官加百列、尼兹洛克,南部边境的正副指挥官拉斐尔、亚兹拉尔,以及北部边境指挥官梅丹佐与乌列全部出席,再加上中央区域的总指挥官米迦勒,参加者可谓是包括了目前天界军的所有最顶级军事指挥官,可整个会议的主持者居然并非神族之王雪亚妮·米菲尔,而是她身旁的高级天使长安格雷。也因为如此,列席会议的米迦勒才会极其不满,脸上的表情只差一步就可以算是“电闪雷鸣”了。
  这个小子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亲近陛下的一个宠臣而已,除了处理一些日常事务外,既无战功也无政绩,凭什么代替陛下来给我们发号施令?米迦勒的想法就是如此简单,可现在的他却没法直接发火,因为安格雷手中有雪亚妮亲手签发的敕令,可以代她暂时列席这个会议。
  “大天使长米迦勒大人,看起来您的脸色不太好,是否操劳过度了呢?”
  安格雷的关切之色溢于言表,但话里却字字带刺:“请不要太勉强,若实在需要休息就请退席吧,陛下曾说过,身为元老的您可是我们天界的支柱,万一倒了可是不得了的事啊!”
  “这小子在说反话..”米迦勒恨得牙痒痒的却拿他没办法,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不胜感激的谦恭态度:“承蒙陛下抬爱,臣自然更要鞠躬尽瘁,怎能因为一点点不舒服就缺席国家大事呢?安格雷天使长不用过于担心,还请开始今天的议题吧。”
  这个老乌龟,十万年前就一大把岁数的人还这么喜欢弄权,连一个会议都不肯轻易放手,权力这东西你又带不进棺材,你是偏执狂啊?
  安格雷也在心里破口大骂,但表面上只能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和以往的惯例相同,今天是我们天界军一百年一度的国防政策会议,主要议题就是下一个百年阶段的国防战略方针,请各位踊跃发言吧。”
  “且慢!”米迦勒首先发言,提的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敏感问题:“我想弄清楚,在我们讨论清楚后,安格雷天使长是否打算给这会议下定论呢?若是的话,您的说法是否就代表了陛下的意思,而您的决议又是否能代表陛下的决定呢?”
  “我只是听众和传声筒,个人不发表任何意见或建议,自然也没有下决断的权力,一切要等陛下来裁决。”安格雷暗骂了一句“老狐狸”后,非常明确的答道:“各位的建议与想法我将转述给陛下,决定自然也由陛下亲自说,因此请米迦勒阁下不必顾虑太多。”
  “各位听到了,我们可以自由讨论了。”米迦勒满意地一笑,首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那我先来开头炮,各位该知道,魔界军一向是我军的大敌,在第二十四次神魔战争中还与我军战成了平手,再经过这几年的休养生息与发展,已经成为了威胁我天界的一大隐患,因此我提议对他们发动新的战争,即便不能完全消灭他们,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他们的国力,尽管这可能要付出很多牺牲,但比起天界人民的幸福安乐来,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
  “我反对!”明显不想打仗的拉斐尔立刻出声:“我承认魔界军正在发展壮大,可是我不认为现在进攻是正确的,因为与魔界相比,我们天界在神魔战争后的恢复情况并不好。战争的巨大伤亡是一方面,国力民力的消耗来不及补充才是重点,你可以先看财政部和农业部的近年收支报告,再看民政部的人口增长图表,那些数字足以说明一切了。”
  “我不想讨论没有实际意义的数字,我只知道,魔界军正在成为越来越大的威胁,不尽快消除就轮到我们遭殃。”米迦勒的口气霸道异常:“而且我们天界军的兵员素质远超过魔界军,数量上的差异可以用质量来弥补,更重要的是,我们秉持著正义与信仰而战,比起只为欲望和野心而战的对手,我们可谓是占了道义上的上风。”
  “道义?道义能当饭吃、当衣穿吗?”拉斐尔对米迦勒的论调嗤之以鼻,曾亲身体验过战场实况的他比米迦勒实际得多,也更瞭解战争的恐怖与士卒的疾苦,这也是他靠向以和为主的雪亚妮一边最主要的原因:“我并不是一个抱著大义名份战斗的英雄,更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认为正义比野心更强,我只知道,每打一天仗,就有士兵要吃一天饭,受伤的人需要换一天药,民众百姓需要多纳一天粮,我们的国库就要多拿出不知多少钱财来维持战争消耗,而我们最终又能得到什么?是比这些东西更重要的存在吗?”
  米迦勒顿时一窒,拉斐尔走实际路线的话听起来实在刺耳,说是无礼加不敬一点都不过份,可米迦勒却无法指责他胡说八道,若以这席话定个罪名给拉斐尔,日后传扬出去的时候会非常尴尬。
  毫无疑问,这番话只会提升拉斐尔在下层人民中的声望,反而是治他罪的人可能会招致公愤。雪亚妮就更不用说了,她对拉斐尔的贴心话欣赏都来不及,更不会去保想对付他的人,所以米迦勒此刻即使再气拉斐尔与自己唱反调,也只能把帐留到以后算。
  “嗯,拉斐尔天使长的话也有道理,不过从另一方面说,随著时间的推移,再继续放纵已比我们更有作战本钱的魔界军发展下去,以后我们的处境不是越来越糟了吗?”米迦勒眼珠子一转,接著拉斐尔的话反问了一句,顿时把不善辩谈的对手压了下去:“您爱护士兵和百姓的想法我完全赞同,既然要抛开名义上的大道理,那我也不妨跟您一起丢掉它们——魔界军越强大,我们日后和他们战斗时就会产生更多的牺牲,给百姓添加更多的负担,因此为了日后不让更多百姓受苦、不令更多部下失去生命,此刻的战斗不就成了必要的吗?”
  “这……”拉斐尔当场噎住,求助的目光随即投向一旁无奈摇头的安格雷,后者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米迦勒大人,请不要误导舆论,拉斐尔大人只是想说明,现在的我们并没有能力打一场大规模的对魔界侵攻战,战斗必要性的讨论与这不能混为一谈。”
  米迦勒淡然一笑:“哦?安格雷天使长,您不是说自己没有下决定的立场吗?那您现在发言是代表陛下还是您自己呢?”
  “立场方面的事我会时刻谨记在心,只不过拉斐尔大人是个武人,心眼也比较直,对您话中的深奥含义可能会理解不清,我对此加上一点注解和诠释,也只是为了让他能充份领会您的心意,我个人则不偏向任何一方。”安格雷不卑不亢地答道:“这个答案您可满意?”
  米迦勒当然听得出来,安格雷表面上好像在贬低拉斐尔,说他不过是性格直率的武夫,但实际上却是在反讽自己鬼心眼太多,很容易让人跌进言语的陷阱,不过安格雷的回答圆滑标准,一点瑕疵都找不到,这个气也唯有硬忍下来了:“原来如此,我哪能不满意呢?”
  见两人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一向秉持中立的加百列连忙发言缓和气氛,这个总像墙头草一般摇来摇去的人和往常一样,劝架的方式无聊得一点创意都没有:“两位说得都有道理,只不过一个从战略角度出发,一个从经济财政角度出发,何不综合一下相互的意见,彼此都做出一点让步,找出大家都能满意的方案呢?”
  哪有这么轻松?这世界若什么都能皆大欢喜,我们还开会做什么?
  米迦勒、拉斐尔与安格雷同时闪过这个念头,对这个万年和事佬的鄙视神色一闪即逝,随后大家的目光就落在了唯一没有发言的梅丹佐身上。
  身为北部天界军团总指挥的梅丹佐,和在座的几人都是天界军的元老,主见性强是他的个人特点,不管现实情况如何,他自己所做的决定就绝不反悔,可算是个斩钉截铁的明快之人,所以在拉法勒缺席、加百列两面倒、米迦勒和拉斐尔对立的情况下,他的发言可谓是份量重大,而对两方面来说,他都是大有希望争取到己方的友军。
  在不喜欢无谓战争这点上,梅丹佐和拉斐尔意见相同,不喜欢无意义流血的他极有可能同意拉斐尔,可他同时也是一个对魔族深恶痛绝的激进战士,幼年父母都死于神魔战争的经历,让他极其憎恨魔族与魔界军,不愿意看著魔界军壮大的他也有可能附议米迦勒,因此双方都很期待他的回答。
  然而他们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这次梅丹佐竟一反常态地附议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人——加百列:“我觉得加百列大人有道理,彼此都退让一些比较好,毕竟要对付魔界军,我们内部的团结是首要的,经济和战略还在其次,若连自己人都不能齐心协力,即便人力、物力是我们占优势也别想胜过对手。”
  在场的人都显得很惊讶,毕竟谁都没想到,一向特立独行的梅丹佐会赞成和气收场,只有安格雷的眼中掠过一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赞赏,因为只有他清楚梅丹佐此举的真正聪明之处。
  目前的天界军实际上已暗中分裂,一部份支持雪亚妮与人、魔两界共存的想法,另一部份则支持米迦勒战斗到底的激进思想,若不是微妙的势力平衡仍然保持著,别说是抗御魔界军,连神族内部的这些虚假和平局面都无法维持。
  而梅丹佐很清楚地看到了这个现实,与随时可能倒向任何一方的加百列不同,他选择了不支持任何一方的绝对中立路线,从而避免了势力失衡所导致的内部纷争。
  在这次会议上也是如此,和米迦勒意气同声的拉法勒不在场,拉斐尔和米迦勒平手的局面自然不能由他打破,附和加百列可能令他本人非常厌恶,却是唯一的选择。
  不过话反过来说,若拉法勒在场并与米迦勒一个鼻孔出气,那他将自然而然地站在拉斐尔一方,继续维持著势力平衡。
  从某一方面说,梅丹佐的做法是很聪明的,因为他令势力纷争不断被压制,最终决定权依然落在名正言顺的神族之王雪亚妮手中,米迦勒也不好把怨气都撒在他身上,不管将来是雪亚妮继续当权又或米迦勒把持朝政,他都不会有什么风险。可就另一方面而言,他也和加百列一般丧失了自主独立性,而且他似乎是在逃避天界军分裂的危险,即使日后这种结果是必然发生的。
  但在安格雷看来,这却是可以理解的:“和陛下想的一样,原来这家伙也成熟了吗?不管再怎么想照自己的心意做事,都无法把部下亲族的胜衰荣辱放到一旁..这就是所谓的圆滑世故吗?真是让人感叹哪!不过,陛下好像也是,当年那个清纯可人的少女,也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模样呢..”
  正如安格雷所言,雪亚妮之所以称病派他来列席会议,也是出于不想和米迦勒正面冲突的考量,至少在正式拉破脸皮前,她不想在这种公开场合对任何人表示支持或反对,暂时回避一段时间,而后以一段时间装模做样的深思熟虑作缓冲,不管最终决议如何,双方都不会有那种在当场被否定的尴尬和狼狈,这就是雪亚妮的成熟想法。
  同时也为了验证自己对梅丹佐的看法,雪亚妮刻意给了拉法勒巡查西部边境的任务,再让肯定会意见相左的米迦勒和拉斐尔一起出席,藉此试探梅丹佐的想法,而安格雷所看到的一切和雪亚妮所预料的完全一样,这使他在佩服主人深谋远虑的同时,也不禁生出了世事沧桑的感觉。
  “砰!”一声,无法得到压倒性优势的米迦勒愤愤站起,一脸都是不耐烦的模样:“安格雷天使长,请把我的意见和拉斐尔大人的意见一起转达给陛下,请她做个定夺。像现在这样争持下去一点意思也没有,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我还不如去最前线直接视察,把有关魔界军的第一手情报弄到手再说,请恕我先离开了。”
  再次冷冷地看了对面的拉斐尔一眼后,米迦勒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在场众人不禁对此有些措手不及,面面相觑的模样只令早猜到结果的安格雷暗暗好笑。
  “刚直暴烈的米迦勒在得不到支持的情况下果然选择离开,剩下的人即使再想支持拉斐尔,也不好拂他面子,自然也无法在他离开后下决定,最终决断权仍在陛下手中..嗯,真的和陛下的剧本一样呢。”安格雷将身旁众人略带慌乱的交头接耳丢在一旁,心满意足地往椅子背上一靠,悠闲地品起了为会议准备的香茗,对他而言,这件事已算是完全结束了:“唔,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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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7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七十五章 守护者
 
     
  “前面我已讲过,在第一次神魔战争开始前,魔族之王路西法和神族之王米尔多都察觉到了一些异常,那就是创世神在创世过程中可能犯下了错误不过由于从没有人见过创世神,更无从得知他的下落,因此他们只有从世人有关的文献和记录中去查找渺茫的线索,但很遗憾,除了他所遗留的七大遗产传说外,他们可说是一无所获。“修伊略微停顿了一下:”我一口气说这么多,你们会不会觉得太快?“
  众人一齐摇头,对修伊的快速简略说法他们早已习惯了。修伊于是续道:“具体寻找的过程就不多说了,反正最后,魔族之王路西法得到了魔界皇族后来历代相传的绝灭天魔功,以及最终在神魔战争中散失的神魔封印术。神族之王则得到了神族现有最强大的集体强化魔法——天堂赞美诗,同样在战争中散失的创世重生咒,以及最强的广域光束兵器——圣战之光。这些遗产的确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可令两人感到惊讶的是,由创世神亲自创造的它们,似乎并不能用我们这个世界中的科技与知识加以理解,更违背了我们这个世界的一切规律与法则,自主而独立地运作著。“
  “违背规律与法则?”玛丽嘉喃喃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若创世神并非我们这世界的人,一切就很合理了。”修伊语出惊人,在场的人好像被言语的风暴席卷一般,一重又一重令人窒息的异类说法将每个人的思想就此彻底占据:
  “因此路西法和米尔多都作出了相同的假设,创世神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智慧生命,他将自己对这世界的理解与看法以知识的形式传给了我们,可属于他那个世界的知识与信息则以遗产的形式保留了下来,这也正好解释了‘创世神七大遗产’拥有超越这世界法则能力的事实……怎么样?需不需要给你们一点时间,好消化这些怪异的理论?“
  大家一起点头,即使跟了修伊这么久,要接受这么具有颠覆性的理论仍需要时间和勇气,更何况,在场的人根本没有第一代魔族与神族之王的那种天才幻想力,能听到现在不发疯已是很了不起了。
  “等等,你说七大遗产,刚才只提到了五个吧?”米伯特问道:“地狱镇魂歌和暗黑圣剑卡雷格斯呢?他们没找到吗?”
  修伊摇头:“卡雷格斯的情况比较特殊,之后再专门说明,至于地狱镇魂歌嘛……那时的世界还在初期发展阶段,对创世神所遗留的东西并没有人做过确切的统计,因此即便是拥有巨大权力的神魔两族王者,路西法和米尔多也费了很多人力、物力,才收集到这五件与现有世界力量完全不同的特别物品,当然在这过程中也得到了许多莫名其妙、最后被证实一点用处也没有的东西,而刚好从表面上无法判定是否有异常,因此也被他们无意中忽略了,直到属于创世神遗留物的‘统一特徵’被找到,这个情况才有了改变。“
  “统一特徵?”菲莉丝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并不是物质,而是一种附著在创世神遗留物的特殊感应能量,从外观上看不出来也无法感觉,需要用特殊的方法才能检测。“修伊露出佩服的神色:“据他们推断,这些用不知名物质与奇怪理论所构成的遗产,其材料应该只有是创世神所来世界的物质,而且还存在著某些与我们世界完全不同的属性,所以才能违背我们这世界的法则而发挥效力,因此他们对到手的这五件遗产做了详细的研究,最终在它们身上找到了那种独一无二的‘统一特徵’,而后,他们就在那些因为无实效而被丢弃的东西中,各自找到了六份地狱镇魂歌的残片。”
  “残片?”蕾娜斯忍不住问道:“难道本来就是被分开的吗?”
  修伊微微一点头:“是的,而且从残破的情况看,应该是被它的主人,也就是创世神刻意分开的。”
  倪剑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
  修伊从怀中掏出了黑衣骑士交给他的黑盒子,从里面取出了那两张不仅质地不同、连上面所画的奇怪文字符号都不尽相同的纸,解释道:“有,这两份就是地狱镇魂歌的残片,可只是原文的拷贝,真正的原本并没有写在纸张上,而是被人以很奇妙的方式留在了世界上。“
  “我不懂,‘留在世界上’这不是废话吗?既然存在自然也在这世界中,何必要多说这么一句?“倪剑很奇怪修伊的说法,不禁又问了一句。
  “嗯,这个说法并不是我犯了错误,而是因为它的记录方式很特别,用的并不是笔墨和纸张,而是人界中两个国家的一些江山河流。“修伊的答案令每个人都感到了极度的惊讶:“这份章节名为‘理想’的残片,上面所有的线条和符号,就是法利玛帝国南部城市菲里米斯克一直延续到东部城市哈未沙的完整地图缩小后形成的。当然,这其中将城市与村镇全部排除了出去,只保留了山脉、河流与起伏变化的丘陵。而另外一份名为‘试练’的残片,则是高空描绘下来的新红帝国西北部某区域地图,经过一点点加工后变化而成的。所以我才说,这两个碎片只是拷贝,‘留在世界上’的部份才是正本,而且是谁都无法篡改或消灭的正本。“
  蕾娜斯惊讶地望著修伊手上的这两份副本,许久之后,因为惊奇而压抑在胸腔中的气息才慢慢吐了出来:“不错,若一切如你所言,这的确是只有创世神才能留下的遗产呢。“
  “可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些奇怪的文字与符号罢了,它们有什么特定的意义吗?“从修伊手中接过那份名为”理想“的残片拷贝,米伯特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这么问道。
  修伊摇头失笑道:“若能一下子就被看穿,我这个计划岂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创世神之所以刻意分开它们,就是不希望它们会被轻易汇集起来,不然谁都能用它改变世界,这麻烦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玛丽嘉不禁问道:“那全部汇集起来后又会怎样?”
  “将完整地展现,并展示出它改变世界的力量,令一切真实分毫毕现。“修伊微微一笑:”这是传说中的说法,而路西法与米尔多所找到的,则是另外一个事实——完整的是一首非常特殊的音乐曲谱,当它被奏响的时候会发射出一种特定频率的震荡波,这个世界的存在将因此被严重干扰,并随之慢慢还原回最初始的混沌状态。换句话说,并不是武器的一种,而是创世神为还原并修改世界法则而制造的“钥匙’,其力量并不像其他遗产一般蕴涵在本体内,而在于按照那个曲谱所演奏的特殊音律。“
  菲莉丝将修伊的话前后连起来一想,当场花容失色:“也就是说,只要集齐所有的部份,你就可以演奏它们,随之按照你的愿望修改这世界的一切法则……我的天啊!修伊,你可知道自己想做的是什么吗?这可是连神都不敢碰触的禁断领域啊!“
  “所以我才说,这是通往地狱的直通车呢。”修伊淡然一笑,他早有心理准备面对一切了:“顽固守旧不愿意改变现状的人,一心坚持正义、以为破坏规律就是邪恶的那些英雄,将毫不留情地把我们这些亵渎神灵的人视作敌人,而在经过有心的煽动之后,我们将成为十恶不赦、比魔族之王撒旦更可怕的邪恶元凶,怎么样?这种刺激实在不是常人能享受的吧?“
  “刺激……你称这是刺激?”哭笑不得的倪剑实在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上了贼船的感觉从未像现在这般明显,所以他也只能叹气了:“我说你个死修伊,什么麻烦不好找,偏偏找这种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的麻烦来玩,嫌命长也不能用这种法子自杀吧?“
  修伊嘻嘻一笑,口气倒还和原来一样玩世不恭,可内容却让觉得他发疯的众人不禁一怔,随即陷入了对他话意的更深一层思考中:“我只是觉得,三界里的人从创世起就一直打仗,打到现在也该有点时间休息一下而已,工作强度太高可是会过劳死的,既然创世神不负责放大家的假,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地代劳啰!“
  他……是在说真的吗?每个人都意识到,修伊修改法则的真正目的,可能是使三界走向永久的和平——没有战争,没有仇恨和猜忌,每个种族都能平等自由地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这是不知多少年来不知多少热爱和平的人们,为之一生追求的梦想,可是这太难了。
  “这条路十万年前就有人走过,只是他们没获得成功,相信我已说过了。“修伊似乎并不想独占这先锋者的交椅,马上就做出了声明:”路西法和米尔多,他们是首先想到修改世界法则,以达成永久和平共存的人,而且在各自找到六份残片后,他们的这种信念更坚定了,而幸运的是,出于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俩居然在同一个地点相遇并认识,于是神魔战争的雏形形终于开始形成了。“
  “他们相遇的地方是在哪里?”蕾娜斯问道。
  “暗黑龙渊,也就是卡雷格斯自创世以来一直沉睡的地方。”修伊淡淡道:“他们一起找到那里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地狱镇魂歌一共是十三章,他们只各收集到了六章,最后一章,也是用来启动反创世进程的最关键章节‘破灭’,就作为特殊的魔法纹章镌刻在卡雷格斯的剑身之上,只有有力量驾驭卡雷格斯的人才有资格看到它。“
  众人眼中的惊奇,自修伊开始讲述这段秘史开始就从未消散,但直到现在才算达到了最高的顶点,因为谁都不会想到,路西法·撒旦得到卡雷格斯的地方竟然是传言中谁都没能活著出来的暗黑龙渊,而在他去那里的时候居然还碰到了神族之王米尔多,若非修伊信誓旦旦地保证所言非虚,这一切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编得异常荒谬而可笑、而且只有笨蛋才会这么编的童话。
  “卡雷格斯的属性是暗,而且单论战斗实力路西法确实比米尔多更胜一筹,所以还没等同时到达的两人弄清楚怎么回事,卡雷格斯便自动选择了路西法而飞向他。也就在这时,两人互相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在经过短暂的警戒之后,似乎是路西法首先放弃了战斗架势,而后米尔多也意识到对方没有敌意,神魔之间的第一次对话也由此展开了。“修伊好像是想起了这段秘闻的一个小插曲,竟突然微微一笑:“也难怪路西法会放松警惕,面对著那么漂亮的一个十二翼女性天使,只要是男人都会生出怜香惜玉之心的。“
  大家再次吓了一跳,不仅是由于他们第一次得知,十万年前与路西法同为一族之王的米尔多竟是漂亮的女性,更由于修伊的语气就好像见过米尔多一样。这该不可能吧?这家伙不是只有一千岁吗?十万年前就死去的人,即使变成鬼魂也无法留存到现在,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修伊,你怎么知道米尔多是女的,而且还很漂亮?”尽管吃一个死人的醋很不礼貌也很荒谬,但对修伊已有少许好感的蕾娜斯还是醋意大发,一脸不快地冷冷问道。
  修伊的感觉是何等敏锐,马上就察觉到了事情不妙,立刻老老实实地交代起来:“我当然不可能见过她,而是路西法曾秘密画过一张女性天使的素描像,但天使的羽翼并没有画出,而且也没做任何标记与注释,可他在神魔战争中失踪前,这张画像一直很小心地被他贴身保管,直到最后一战前夕才不知为什么留在了魔界档案库的最秘密夹层中。因此当我无意中找到这张画像,并得知了两人的秘密后,就直觉地认为这该是那位当时的神族之王米尔多·卡德,其后我又通过一些秘密渠道从天界得到了有关第一次神魔战争的历史书籍,通过对记载中很模糊的第一代神族之王服饰与外貌特徵的比对后,我确定了那名女性天使就是她。这样你可以理解了吗,蕾娜斯?“
  “算是吧。”蕾娜斯眼中的凶光略微收敛,随后她马上意识到,自己似乎失态了,至少以她往常的表现看,实在是没有对修伊评价女性大发雷霆的纪录,因此首次看见蕾娜斯如此吃干醋情形的众人不禁偷偷地笑了起来,尽管现在的话题并不值得发笑。
  “你们为什么看著我偷笑?我只是在确定他说话的真实性啊!”蕾娜斯顿时脸红过耳,赶紧找了个藉口解释起来,不过结果却是越描越黑:“相信我,真的只是这样罢了!”
  尽管玛丽嘉此刻心情欠佳,却也忍不住促狭地调笑起蕾娜斯:“是是是,我们大家都很清楚,可不过为什么你在问他话的时候,那副神情怎么看都像把丈夫捉奸在床的悍妇呢?”
  “谁捉奸在床了?”修伊马上大叫。
  “谁是悍妇了?”蕾娜斯也在同一时间声音高了八度,与修伊的气急败坏刚好相映成趣,而后两人忽然意识到与对方在同时发言,随后令人捧腹的一幕出现了:在互相望了对方一眼后,蕾娜斯和修伊不约而同地举起手,指著对方大喊了一声:“你给我闭嘴,让我先说!”
  “好像有人说过,言语上一致化就是感情正在融合的最好证据。”曾被修伊如此说过的倪剑也加进了玛丽嘉的调侃中:“修伊,你说说你和蕾娜斯现在的情况,是否与此相似呢?“
  修伊的脸板得就跟铁块一样:“有趣,我今天才发现,你这鸟人真是见鬼的有趣,不过我现在只想把如此有趣的你塞进酒桶,再从任何一座高度超过五千米的陡峭山峰上推下去,看看你到山脚之后还会不会这么有幽默感。“
  蕾娜斯则一反常态地投了修伊的赞成票,而且还变本加厉:“若你肯把玛丽嘉也一起装进去,我就来帮你的忙,说到做到。“
  玛丽嘉和倪剑顿时面色铁青,他们万没想到恼羞成怒的蕾娜斯竟和修伊站在了同一战线上,一个神族的八翼天使加一个想法超级变态的魔族天才,自己有几条命都不够他们的,这下子可闯大祸了。
  “行了行了,殿下,您就别和蕾娜斯小姐一起恐吓他们了,”看到玛丽嘉与倪剑惊恐万分的模样,虚空不禁觉得他们有些可怜,赶紧出来打圆场:“还是把神魔两族之王会面后的事也都告诉大家,把事情做个了结,赶快找这里的残片吧。“
  修伊转头,凶光四射的眼睛似乎是想把虚空看通看透,看看他是否被两人收买而说好话,不过虚空却显得很镇定。
  两人对视片刻后,修伊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起来:“也罢,就到此为止,等以后再慢慢跟你们算帐……呃,我说到哪儿啦?“
  小七赶忙接上一句:“神族之王与魔族之王在暗黑龙渊见面,卡雷格斯选择了路西法作为主人,就到这里。“
  修伊立即想了起来:“啊,对对对,就是这里……路西法和米尔多见面后难得地消除了敌意,作为两族的首脑,他们决定坐下来好好谈谈,结果出乎两人的意料,他们不仅都在找寻三界和平共存的出路,也都把目光锁定了,因此很快两人达成了私下的秘密协议,决定共同联手重新创造一个世界。“
  一直在旁边看著大家瞎胡闹的冷凌锋忽然眉头一皱,问了一个很合理、却谁都一时没想到的问题:“修伊大哥,这个我并没有听你说过,而且也有点不合理,他们身为一族的王者,偶尔出来会会面倒是可以,但总经常见面就不太可能了,这计划的庞大您也知道,需要处理的事务与联络的人手简直是数不胜数,以他们的条件执行起来应该很困难吧?而且话说回来,他们两人走在一起要被别人看见可是不得了的事,像暗黑龙渊这样人迹罕至也没人敢来的地方,在三界中恐怕并不是太好找吧?“
  修伊朝冷凌锋一竖大拇指:“果然思虑缜密,他们的确是碰到了这诸多问题,需要经常在类似的秘密地点碰面解决,于是路西法索性主动去找当时暗黑龙渊的管理者,也就是第一代暗黑龙王皮莫雷,希望他能提供这个地点作为永久的联络处,而皮莫雷答应了,条件就是要路西法用卡雷格斯创造出一个特殊的强力场,使暗黑龙族、路西法和米尔多外的所有生命在暗黑龙渊内暂时失去战斗能力,并制造出一切攻击无效的假象,使三界的人以为暗黑龙族拥有可怕的力量而不敢进犯,而路西法答应了这个条件。“
  众人一齐把目光转向小七,被封印在眼镜蛇形态下的暗黑龙证实了修伊的说法:“没错,我们暗黑龙族其实并没有什么攻击无效、自身无敌的领域制霸能力,那不过是被打败者的胡乱猜测,以讹传讹之后居然也似模似样地有了名称。其实一切都是卡雷格斯在暗黑龙渊里所下的封印所导致,我们暗黑龙族之所以从未离开故乡而战,就是因为一旦离开那里,我们的生命就会和一般的龙族一样脆弱,只能靠真正实力生存,而即便我们的基本力量比在人界所生活的普通龙族强悍上近百倍,可是无敌就不能保证了。“
  火焰空间的成员们不禁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暗黑龙族无敌的秘密会是这样,更对修伊和小七的推心置腹有点感动,毕竟这个秘密关系到整个暗黑龙族的生死存亡,但小七看来并不是这样想的。
  “其实这秘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卡雷格斯只给了我们不受物理和魔法攻击的能力,一般情况下的生老病死依然是照自然规律进行,所以这种无敌能力只是相对的,一碰到脑筋像修伊这般变态的家伙,卡雷格斯的障碍简直是小儿科。“小七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很不愉快的事,在说到这的时候给了修伊一个大大的白眼:“其他的我不想多回忆,想知道就自己问那个混蛋吧。“
  所有人的关注焦点再次落在修伊身上,可修伊似乎并不想谈及这件事:“这事以后再说,现在别偏题了……路西法和米尔多集齐残片之后,并没能马上使它发挥作用,因为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行动似乎正被人监视著,而且并不只一个人。“
  “谁胆子这么大,敢监视神族和魔族的王者,而且还不止一个人?”倪剑笑了起来:“你也太危言耸听了。”
  “有,他们就是守护者。”修伊的脸色非常严肃,也再次让众人感受到了一阵山雨欲来的凝重感:“从创世之初就已存在,三界中最可怕、也最神秘的组织,而且也是将成为我们对手的一群人。“
  “你确定吗?为什么历史上从没有相关的记载呢?”玛丽嘉疑惑地看了修伊一眼,在她的记忆中,从没有一个叫这名称的组织存在过:“不是我夸口,人界拥有最丰富历史档案记录的国家就是加里斯教国,而我则是唯一一个把这些历史文档都读过的人,我记得里面并没有……“
  修伊笑了起来,但并不是嘲笑,而是无奈的成份更多一些:“历史也是人写的,若这些编纂者本身就是守护者的一份子,不在历史上存留任何形迹,自然也不是很困难的事。“
  “那他们的目的呢?”冷凌锋的问题依然一样尖锐,显然有关这件事他也不知情:“组织的形成总需要一个明确的目的或共同利益,能延续到现在,想必其宗旨和纲领都相当稳固吧?“
  “目的只有一个,阻止任何人用地狱镇魂歌破坏世界规则,可他们却没有固定的组织性,成员之间在行动前甚至可以说彼此不认识,也没有特意的联合和共谋,一切都是自发的,这才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这次是虚空代修伊回答:“因为支撑他们行动的并不是统一的理想和信念,而是潜藏在灵魂最深处的第二人格。“
  蕾娜斯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老酒鬼接过虚空的话道:“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一种深埋在内心最深处的特殊人格……玛丽嘉,现在这么说可能更要亵渎你的信仰了。因为根据修伊的观察,创造这些特殊人格、并自这些人出生起就植入其灵魂的人,非常有可能是被一致认为已失踪的创世神,只有他才有能力创造生命与改变生命本质,用以保护自己所创造的世界不会被轻易破坏。这些人平时和一般人并没什么两样,可当有人收集地狱镇魂歌的讯息出现时,这个潜意识人格将不知不觉地引领他的主意识,让他对收集者产生疯狂的杀意与憎恨,并想尽办法将对方置于死地。“
  “我直到现在才把这些事告诉你们,并不断以各种异类事件磨练你们,就是想知道,在你们中是否有守护者存在。“修伊悠然一笑:”我在魔界时已让老酒鬼、虚空,还有南部第三军团长科林·所罗奥和北部第六军团长华比·扎兰克一起帮忙,秘密消灭了魔界军高层中的至少六十个守护者,我不希望在你们身上也会发生相同的事,所以步骤采取得格外小心谨慎,幸好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对修伊的这句“小心谨慎”,众人不禁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能把那一大堆可怕而变态的训练和言语轰炸说成这样,还真是修伊的一贯夸张风格,但听起来偏偏又很有道理。怎么有种受骗的感觉,不过好像又蛮心甘情愿的……真是感觉挺复杂的。
  每个人心中不觉浮起这种想法,但修伊的话仍在继续,事态的严重性似乎并不容乐观:“你们可能觉得我有些危言耸听,不过守护者的势力远比想像中要大,不仅是魔界的军政高层,人界和天界也都遭到了渗透,华斯特帝国的那个总理大臣蒂姆斯和他女儿雷莎妮亚都很可能是守护者的一员,还有我叫虚空去观察的那个人,可能也……“
  “爱莉雅也是守护者?”虚空大吃一惊,无意中说漏嘴的这句话让老酒鬼顿时怒目圆睁:“你说什么?爱莉雅?”
  “呃……是的,殿下叫我秘密跟踪雷莎妮亚时发现的。”虚空望了修伊一眼,修伊做了一个“告诉老酒鬼没关系”的耸肩动作,不过眼神还是示意他点到即止,说个表面就可以了:“如殿下所言,这个叫爱莉雅的女孩子似乎不太对劲。“
  老酒鬼虽然还是很吃惊,但忽然紧揪住虚空衣领的手却松了下来,形容“爱莉雅”为“女孩子”的这个暗示只有自己和虚空听得懂,而虚空会这么说,也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有著不方便公开说的苦衷。
  米伯特完全没发现两人的对话似乎有点奇怪,而是和其他人一样,理所当然地认为“爱莉雅”自然是女性名字,转而关心起了另一个问题:“等等,这有些奇怪,既然创世神遗留下可让人肆意修改世界规则的地狱镇魂歌,又为什么要培养守护者来抹杀找寻它的人呢?“
  修伊一耸肩膀:“这还不简单,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作品被人篡改,即使知道它不完美也一样,于是守护者诞生了,但同时他又希望有人能使它更加完美,于是地狱镇魂歌被留了下来,这就是人性的复杂与矛盾之处,所以我才说创世神也是个人,不过力量非常强大且特殊罢了。“
  “这么说,我们就刚好夹在创世神的矛盾心情之中,一边是他想守护这世界的心,另一边则是他祈求更完美世界的愿望,对吗?“菲莉丝把修伊所说的归纳起来做了总结,跟著就苦笑起来:“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走上了一条充满危险的道路呢。“
  修伊淡淡笑了起来:“就是这样,当路西法与米尔多发觉到这点时,他们立即明白了自己处境的危险,可他们还是义无返顾地踏上了这条路。然而他们并没有鲁莽行动,没有立刻把手上所掌握的全部残片拼接起来,而是藉著神魔两族间的猜忌和敌意,发动了一场名为‘光明与黑暗对抗’,实际上却是为了清除两界中所有守护者的大规模战争,这就是神族和魔族历史中最惨烈也最浩大的第一次神魔战争。“
  现场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静气,默默听著修伊以他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娓娓道来的那段历史:“尽管守护者在平时隐蔽得很好,但他们都有几个共同的特点,首先就是思想较为守旧顽固,对新事物很难接受甚至是力图抹杀;其次就是对这个字眼显得尤其敏感,所以路西法和米尔多很轻易地就找出了己方阵营中的这类人。米尔多对部下声称,魔族正在寻找地狱镇魂歌,想把这世界变成魔族统治的土地。而路西法则说神族也在这么做,目的就是彻底消灭魔族的存在。于是两族间的种种负面情绪在一瞬间爆发了,其中对讨伐消灭对手最狂热的分子,就是那些终于露出真面目的守护者。很有趣吧,两人都说了实话,那就是对方都寻找并拥有地狱镇魂歌,可也都在对方的目的上撒了谎。”
  没有人应声,即便是曾听过相同内容的几个人,也无法对神魔两族之王的行为进行评价,为了一个自己想达到的目的,不惜欺骗背叛同族,也不惜发动错误的战争,追求梦想的方式是如此狂热而执著,已经到了无法分辨对错的地步。
  “一个月后,战争终于爆发了,之前一直避免纠纷的两人同时对对方大举用兵,几乎每个人都以为是忍无可忍的缘故,可只有两个人知道,这是一场纯粹为了杀戮守护者、除去使用最大阻碍的战争。战争的过程我想就没必要详述了,在单纯的战斗描绘和事件过程上,历史的记载还是客观公正的,仅仅漏了一点。“修伊慢慢说道:”所有在战争中死亡的人有九成是守护者,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是无辜的牺牲品。不得不承认,在极力避免非关系者死亡方面,路西法和米尔多的高明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
  众人仍然是一片沉默,即使身为神魔两族的王者,权力也有无法到达的死角。能把无谓牺牲降低到如此程度,除了精心策划、运筹帷幄外,还要在细节处下非常大的工夫,甚至可说是事无巨细都亲自处理,才能将众多部下一一识别、调动、指挥,然后再安排到战火绵延的地方,精确到极点的令属于守护者的人死去,如此庞大的工作量早已超出了一般人的想像,更非一般人的精力所能应付。因此得知事实的人,除了无比的佩服外,是无法存留著其他感觉的,而敬佩到达极致的表现,一般都是沉默。
  修伊也沉默了片刻,可很快他又接著说了下去:“如你们在历史中知道的一样,战争整整持续了一百年,而到接近尾声的时刻两族都已精疲力尽,最后的戏码也如同两人预料的一般上演了——作为总帅的两人秘密带著各自的地狱镇魂歌残片,率领著残余的部队在三界中最险恶的地方——‘雷鸣海’展开决战,在将彼此所带的最后一批守护者斩杀殆尽后,米尔多和路西法开始了最高层次的战斗,最后在一幕天衣无缝的‘同归于尽’剧情掩护下,两人一起从两族所剩无几的幸存者面前消失,用飞行魔法来到了雷鸣海最顶端的云层处,把手中已翻译誊写完整的地狱镇魂歌拼接到一起,随后一切就开始了。“
  从这里开始,就是有关神魔战争中最神秘、最离奇的幕后故事,可修伊这家伙似乎存心吊大家胃口,居然好死不死地在这里停了下来,还问了一个实在是让人莫名其妙的问题:“玛丽嘉,你说你曾看过加里斯教国内的所有历史文献,有关神魔两族之王最后决战的部份好像是一首叙事诗,你还记得它的全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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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因 由
 
  “当然记得。”被修伊问到的玛丽嘉肯定地点头。
  “念出来,这对等会的实际情况描述有很大帮助。”修伊说道:“因为只有比较,你们才会了解真相和历史之间的残酷差别。”
  “光与暗遥升天际,激越铿锵之音广布八方,律奏鸣动震荡天宇,俄而赤炎骤起,时空裂断以现门扉,光暗同入其中之后,门闭而天地振动,继而万籁俱寂,神魔之战于是终焉。”玛丽嘉的博闻强记果然不是吹牛,这段字字珠玑的古文不仅背得一字不漏,连慷慨激昂的语气都和史学家记载此事时的心情配合无间,曾对神魔战争的壮烈有所体会的虚空和老酒鬼当场鼓掌喝彩:“背得好!”
  “所谓的‘激越铿锵之音’,就是演奏时的声响,通过雷鸣海上空闪耀着雷光与电流的云层后,变声数次而产生的,由于改变得实在太大,地面上的人对此不明所以也很正常,后面所发生的事情也是一样……嗯,地面上人所看到、听到的事物我就不再重复,就单说上面所发生的事吧。路西法和米尔多将十三个乐章的演奏之后,一团火红色的漩涡状云团忽然在两人头顶凭空出现,接着时间和空间同时发生了异变,具体的过程很难跟你们解释,反正他们只看到一道极为强烈的光芒突然将空间撕开了大口,裂缝中随即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吸力,把两人吸了进去,而后裂缝忽然关闭,一切也恢复了平静。此后整整三个月两人都杳无音信,由于被他们先前所演的戏码所迷惑,很多人都以为他们已同归于尽,魔界和天界也都因此推举了新的王者。可三个月后,路西法的出现令事情最终成为了一个谜。”
  “他们被吸进后发生了什么事?”米伯特问出了每个人都想问的问题。
  “那你要问他们,我知道的事实就到此为止,其实也就比大家多知道两点,那就是神魔战争的真相和的重要性。”修伊无奈地摇了摇头:“路西法的再次出现被魔界列为最高机密,即使是天界也只知道他受了重伤。回到魔界后,路西法不久又再次离开,这次就永远失踪了。由于神族之王米尔多并没有回到天界,再加上他们所导演的神魔战争令两族仇恨加深,因此在外人看来,路西法不可能让她活着,所以大家都认为,米尔多已经死了。”
  蕾娜斯想了一想,随之眼光一亮,充满希望地望向修伊:“那你又知道了什么呢,修伊?我相信,对这件事如此关心的你,总该知道比这些传闻多一些的东西吧?”
  “嗯,是多一些啦,不过还是一团迷雾,很多地方还是想不通呢。”修伊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为难地说道:“这些也要说吗?”
  “废话,我们以后就要跟你承担同一个麻烦,当然要知道和你同样多的事情。”倪剑一指周遭正以期盼、又或说贪婪更合适的目光凝视修伊的几个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如果你想被大伙用非人道的手段严刑逼供,就尽管卖关子到底吧。”
  “我招。”修伊是聪明人,一看这阵势就知道不能力敌。蕾娜斯、菲莉丝、玛丽嘉、倪剑和米伯特一起上,老酒鬼和小七肯定是作壁上观,己方这边的冷凌锋和虚空根本不顶用,在无法下重手真打的情况下,应付不了几下就会被撂倒,那时自己可吃不完兜着走,所以还是老实交待为上策:“其实魔界所隐瞒的部份也并不多。路西法回魔界的时候已身受重伤,那套坚固的魔法铠甲只剩几片到处都是碎裂条纹的小块,卡雷格斯也没带在身上,地狱镇魂歌就更不用提了,连个碎纸片都没留下。而他回魔界的目的只是来看一眼,自己的继承人到底合不合适,当发现人选正确之后,他连让人查看伤势都没允许就匆匆离开魔界,之后就彻底失踪。在他停留的这段时间内只见了三个人:第一个发现他的皇宫卫兵,对话只有一句‘我进去’;其后就是当时皇宫的近卫军团长哥雷多,话也是一句‘我要见新魔族之王’;最后是新任的第二代魔族之王,他的二皇子加密度·撒旦,这次对话略长了一些,但对与米尔多战斗的情形只字未提,只是简略地说神魔战争已结束,勉励他做好魔族之王,并交代了一些从政为君的至理名言,然后就离开了。”
  众人一听不由绝倒,果然是对解决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反而使笼罩着整个事件的迷雾越来越浓,结果就是大家再次质疑起修伊这番话的真实性来:“真的吗?”
  “都给你们榨干了还想怎样?打死我也多吐不出半个字了!”修伊大叫起委屈来,的确也像是全部招供的模样:“而且看到那些资料的又不止我一个,虚空和老酒鬼也有份,虚空可能会隐瞒,老酒鬼可不会和我合谋,一旦撒谎不被他揭穿才怪!”
  修伊这么一说,火焰空间众人也只能相信了,毕竟老酒鬼和他不咬弦,一出状况肯定和他唱反调,这是几个月来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既然老酒鬼没吱声,想必修伊就没说谎。
  可他们忘记了,老酒鬼、小七甚至是一直跟随修伊的虚空所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修伊所知道的全部,他心中所掩藏的秘密,远远要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也罢,既然修伊都讲清楚了,现在我们总算可以对事情有一个大概的轮廓了。”修伊的话再次骗过了所有人,米伯特索性已开始做总结:“最起码,我们已知道地狱镇魂歌是一首特殊的音乐曲谱,分为十三个独立分开的章节,为了它还发动过神魔战争,最后的结果也证明它的确有效力。其次就是我们的处境很危险,时刻要小心潜伏在身边、可能是任何人的守护者,但还缺少几个关键问题的答案..修伊,这十三个章节你有了几个?而且它们在哪里?各自的名称是什么?”
  修伊将手上黑色盒子一拍:“这是从人界法利玛帝国和新红帝国得到的两个部份,魔界的四个部份我交待过魔界的朋友去收集,现在应该已经到手,那个拿卡雷格斯的黑衣小子大概已去魔界拿了,不久后就会送来,加上卡雷格斯剑身上的那部份,还有六个部份不知下落,只能靠运气了。至于这十三个部份的名称,按顺序分别是彼岸、理想、探索、试练、信念、徘徊、因由、真实、决裂、超越、希望、轮回与破灭,目前这里只有理想和试练。”
  “那存放在这里的这部呢?”倪剑问道。
  修伊摇头道:“找到才知道。不过根据以往的寻找经验,这些碎片一般都存放在与其名称对应的地点,像卡雷格斯代表的是最终的破坏与毁灭,它所拥有的那一章就是破灭;而新红帝国由于一直遭受魔界军的攻击和洗劫,因此拥有试练;法利玛帝国则是改革习惯风行的国家,始终追求自己的理想也是法利玛人的天性,因此那里所存放的碎片就是理想。所以我想,在华斯特的这部份碎片,它的名字非常有可能是因由。”
  “被诅咒的命运,其原因和由来都在此刻集结……还真的有道理呢。”想起方才与比罗德灵魂的近距离接触,以及修伊所述说的华斯特一族历史,菲莉丝的俏丽面庞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忧郁,令她的美丽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显得别有韵味,本来就把她视为天人的米伯特顿时看呆了眼,个人对事件的总结也在不觉中拋到了九霄云外。
  老酒鬼的牢骚及时接上了趟,让大家不禁都产生了新的烦恼,也使得米伯特的呆滞没有成为众人的笑柄:“不过修伊,在这么大一个空间的这么多东西里找一份曲谱,又或者是带着曲谱的某件物品,你不觉得我们有点不自量力吗?”
  “不,只要有线索就好找。”修伊笑道:”我手中的藏品目录有记载,它是用一个古木盒装起来的,而且还是足有一千年树龄、既抗腐蚀还能抗潮湿的里玛尔檀木制成,而这整个墓室中,用这种特殊盒子做外包装的物品只有它一件。”
  “木盒?这里的木盒不都是一个模样,知道它特殊又有什么用?经过这么久的时间,所有的木头看起来不都是一样吗?”玛丽嘉望着眼前石架上的一排排木盒,脸色变得很难看。
  修伊一拍额头:“当然是用脑子找,你想想,一千年的树和普通树有什么区别?”
  玛丽嘉茫然摇头,还是蕾娜斯比较机灵,一下子就想到了答案:“我知道了!是年轮!”
  “聪明,就是年轮,盒子就算为了外表好看而涂漆刻花纹,盒内却依然得保持木头被砍下来时的原本模样,”修伊解释道:“因为只有原木才能自然持久,若在里面也装饰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时间一久它们就会变成杂质,侵蚀盒内所存放的物品,所以盒子里面必然有原木上的年轮存在,即使拋光了也能看出来吧。”
  虚空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只要打开盒子看盒子内部的原木年轮,最多的那一个就必然是……”
  修伊伸手拿起一个黑色的木盒,用行动响应了虚空的猜想:“还等什么?大家拆盒子吧!”
  此时的天界。
  一阵清脆的笑声从雪亚妮·米菲尔的寝宫中传出,耳朵灵敏的侍卫都听得出,雪亚妮·米菲尔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特别是在安格雷天使长开会回来,走进去向她汇报后,笑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亮得多。
  “真没想到,只需要先调走一个人,再装病上半天,就能让米迦勒莫名其妙地气个半死,这个主意简直是有趣极了!”雪亚妮的笑声很快低了下去,在确认周围没有其它人之后,低声对安格雷笑道:“你觉得呢?”
  安格雷实事求是地答道:“我倒不觉得光气气他有趣,但不得不承认,这个阴损的主意对付他是刚刚好。若陛下亲自去,想必只会被他咄咄逼人的言语轰炸,闹得不愉快收场,只有我去,米迦勒想发火也找不到对象,想找人做决定也欲速则不达,一切还得由陛下做主,如此既避免了纷争,又把事情的决定权抓在手里..嗯,我都想不到,陛下竟有这么好的主意呢。”
  “这个不是我想的……啊!不,不过是我灵机一动罢了!”雪亚妮差点实话实说地说漏了嘴,不过幸好弯转得快,才没被安格雷听出破绽来:“对了,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我交待你的那个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安格雷神色立刻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已经有一些眉目,您所说拥有那一类特征的地点已找到了三个,具体的勘察正在进行中,当然由于是极秘密进行的,时间可能要多费一些……陛下,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以那种形态存在于这世界上呢?”
  雪亚妮的面色变得异常严肃,口气也凌厉得异常:“安格雷,我说过你有资格过问这些事吗?多余的事情不要想太多,照着做就行了,而且……这可能对你我都好。”
  可能是从未见过雪亚妮对自己生气,安格雷无暇细想她的话中是否有更深的含义,便冷汗直冒地低下了头:“是,属下知道了!”
  “知道就好,你可以接着汇报了……”雪亚妮问道:”最近魔界和人界中有没有什么新的动向?”
  “没有,自泽兰哈尔发生过那次大骚动后,魔界军的状况一直维持着平稳,倒是人界的华斯特帝国传来新闻,一个叫米伯特·伊登的盗贼在今年举办的菲莉丝公主招亲会上取得优胜,已正式和公主订婚成为驸马,一夜之间飞黄腾达,相信没有比这更好的例子吧。”
  雪亚妮娇笑起来,方才对话中的不愉快也因此一扫而空:“确实是有趣的消息,能通过华斯特王依路达克考验的人,这在之前可是谁都不认为会存在的呢。”
  安格雷苦笑:“但就和陛下所预言的一样,如果事情跟那个以前叫修伊·撒旦,现在叫修伊·华斯特的男人扯上关系,任何不可能的事情都会出现。”
  雪亚妮的表情立刻充满关切之意:“修伊·华斯特?为什么他会和这个事情有关?”
  “那个叫米伯特·伊登的盗贼隶属于人界公认的最强佣兵团火焰空间,而不知为什么,现在修伊·华斯特已成为了该佣兵团的一分子,虚空和老酒鬼也在身边。根据情报显示,他此刻已实际掌握了佣兵团的主导权,而米伯特参加招亲会并获胜,似乎和他曾受过修伊的训练有联系,这点已被潜入华斯特的各国间谍所确认。”安格雷笑容中满是苦涩和无奈:“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有一手,被人视若蛇蝎的华斯特招亲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每一项赛事和进程都被他所教出的人一一化解,其后这人更是在和菲莉丝公主的对决中一招令她兵器脱手,实在是让人感到震惊。若经过修伊·华斯特的训练之后,一个盗贼都可以打败那个神力惊人的菲莉丝·华斯特,我想不论哪个国家都想拉拢修伊,让他把本国的军队训练成一支无敌雄师吧。”
  雪亚妮先是露出欣喜的表情,似乎是修伊被认可令她感到由衷的喜悦,可很快这种欣喜就被一个不以为然的摇头动作所掩盖:“安格雷,如果你是担心修伊会被对手招揽,就没必要杞人忧天了,连魔界军这棵大树他都不想依靠,那么轻松地就放弃魔族的皇位继承权,又两袖清风地离开魔界,这样的人你认为有办法收买吗?”
  “这倒是,修伊·华斯特的确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自由汉,无牵无挂的人像他这种程度的也实在罕见。”想起修伊那种让人羡慕的自在性格,安格雷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雪亚妮说得没错,这类最讨厌受束缚的人一旦离开樊笼,是绝不会再自己钻回去的,魔界对他已是覆水难收,人界又没任何人能将他收为己用,天界自然也不会想招揽他,这样一来即使修伊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再会给己方带来任何威胁,可安格雷的心里依然有些不踏实,但就是想不出是为什么。
  雪亚妮似乎没有安格雷的这种感觉,也可能是因为听了安格雷的报告后想思考一会,稍微露出疲倦神色的她轻轻地挥了一下手,就此结束了对话:
  “今天就到这里,你下去吧。”
  华斯特皇陵中。
  整齐排列在石架上的收藏品此刻已乱成一团,虽然并没有人把找过的东西随便乱丢,但由于收藏品实在太多,众人又只是专心寻找碎片,因此每个人很快都只能看过一件随手放置一件,原先的顺序自然也顾不上了。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还不是..”小七对眼镜蛇形态的模样好像已习惯了,用尾巴卷东西的动作也显得异常熟练,开木盒看内部年轮的速度甚至比虚空还快,没多久它的身旁便摆满了打开的盖子和盒子。
  “喂喂!你这是在帮忙还是在捣乱啊?”老酒鬼对小七的速度产生了怀疑,觉得它根本没注意看就随手乱丢,不禁叫了起来:“都有仔细地看过吗?”
  小七不屑地笑了笑:“当然有,我现在的模样的确是蛇,但我的眼力还保留着龙的远程视力,分辨物体的能力绝对是第一流的,每个……咦?这个难道……”
  忽然间,小七惊讶地停止了所有动作,眼睛直直地盯着尾巴此刻所卷的那个木盒盖,所有的精力仿佛都从眼中集中到了它上面,而后它将头微微转向修伊,声音带着少许颤抖地说道:“修伊,这个盒子的木材原料……好象就是你所说的..”
  ”给我看看!……里玛尔檀木,一千年份的密集年轮,就是它!”修伊丢下手中的工作赶到小七身边,将它尾巴上的盒盖取了下来,在确认了小七的判断后,他很快把目光投向了盒中所装的物品。
  空的!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个盒子竟然是个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怪事?东西去哪儿了?”虚空看着盒子上数字卷标说道:“既然有标签,就证明里面肯定装着东西,没理由放一个空盒子在这里的啊!”
  “我就说你帮倒忙,东西肯定是被你乱扔丢掉了!”老酒鬼立即把罪过归到小七身上:“一条蛇尾巴能做什么事?肯定是你动作不小心掉出来了,大家快在周围找找!”
  小七一时气结,马上辩解起来:“胡说!我开盒子的动作非常小心,只有在确认不对时才会手脚重一些拨开,这个盒子我打开时就是这样的!”
  虽然小七说的好象是实话,可盒子里空空荡荡却是事实,所以众人也只能倾向于同意老酒鬼的假设,东西是应该就在附近,现在找还来得及。于是大家的眼睛一起往那堆被小七扔得乱七八糟的盒子上望去,连对自己颇有信心的小七都有些动摇了,在解释过后也不自觉地把目光转向了那里。
  修伊又是唯一的例外,在楞楞地思考了片刻后,他并没有和众人一样将注意力转移,而是伸出一只手慢慢地探进盒子中,接着,他就说了一句让大家惊讶的话:“不用找了,小七没说错,东西并没有被丢掉。”
  “可盒子里……”老酒鬼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修伊的一个动作所打断。修伊小心翼翼地并拢放在盒中的手指,而后慢慢举起手对向墙壁上火把所折射出的光芒,紧接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透明布帛就出现在了他的指缝间,由于实在是太薄太过于透明,即使对着光,众人也只能勉强察觉到有些像花纹一样的东西悬浮在空中,这才确定了它是实际存在的。
  “神魔战争期间,很多技术和知识都流失了,这件代表着绝高纺织技术的清风羽衣因此也只剩下了一件,而且刚好是根据著名华斯特冒险家李维·莫朗曾描绘的一片地理图形所编织的那一件,命运就好象特意想把那份隐含着残片的图形留存下来一样,想想都让人心寒。”修伊不禁笑了笑:“不过,现在我倒得感谢这种命运,创世神对的执着也许害苦了很多人,但总算是把它完整地留了下来,真得酬谢神恩呢。”
  尽管口气是说感谢,但在场的人都听不出一丝喜悦的感情,反而只觉得修伊的笑声阴森莫测,似乎更像是充满了憎恨和嘲讽。
  修伊……他到底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笑声?
  每个人都弄不明白,可从修伊此刻的神情判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别惹现在的他,更别问任何一个多余的问题。
  “这份确实是‘因由’……华斯特历代所承继的悲哀和愤怒,还有被诅咒的命运。”修伊淡淡说道:“菲莉丝,创世神如果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而把代表这个含义的残片留在华斯特的话,你不觉得他实在是个很冷酷的人吗?”
  菲莉丝面色骤变,而后很勉强地接道:“这……我不知道创世神是否知情,只有问他才能确定的问题,我不敢现在就回答你。”
  “也罢,不愿意回答就算了。”修伊将那幅清风羽衣重新放回木盒中,轻轻说道:“现在留在这里也没意义了,我们走吧。”
  老酒鬼冷笑一声:“你说得倒轻松,怎么走?我们来时的路虽然还可以用,可你不是说了,与上方墓室相连的那扇魔法门,来时可以用菲莉丝的真理之纹匕打开,可现在已再次封闭,且再不能用同一方法打开了吗?”
  “那是因为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达成目的,也就是解放比罗德和找到地狱镇魂歌的因由部份,回头没有意义不说,万一强行破坏那扇门导致机关发动,整个墓室都自动封闭再沉进地底,不就一事无成了吗?”修伊咧嘴一笑,一句歪理差点把众人气晕了过去:“我又没说不能强行破坏,现在既然只剩离开这一件事,任何程度的破坏也无所谓吧。”
  菲莉丝的额角顿时渗出了好几滴冷汗:“难、难道你打算……”
  一抹诡谲的笑意立即浮上修伊的脸:“正是这个‘难道’,菲莉丝公主殿下。”
  十分钟后。
  “砰!”一声巨大的爆炸震音自墓室中传出,接着无数灰土、沙石如火山爆发一般从里面喷了出来,紧接着就是烟雾冲天而起,墓室开始发生剧烈的震荡,地基也随着震荡的加剧一点点地下沉,墓室那唯一出口的门也一寸一寸地没进泥土中。
  而就在它下降的同时,几条人影没命地从墓室中冲了出来,最前面的是修伊、虚空、小七和蕾娜斯,老酒鬼、冷凌锋、菲莉丝、米伯特跟在第二批,走最后的是倪剑和玛丽嘉。
  不过还好,在整个墓室彻底沉进地面成为一个活棺材之前,整个火焰空间成员已安然无恙地全体脱险,还赶在驻守皇陵的华斯特近卫军赶来查看前逃离了这里,总算没让盗墓行动穿帮。
  “呼……呼……呼……呼!到、到这里,该、该不会再有、有人追来了吧?”在修伊的指挥下一气奔出三十公里的火焰空间成员终于纷纷体力透支,七歪八倒地瘫在了远离皇陵的一片树林中,这个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题,就是剧烈喘息过后的倪剑问的。
  修伊也稍微有点气喘,不过他的体力似乎并没有很大消耗,当倪剑问话的时候,他的语调已完全恢复了正常流畅:“当然不会,近卫军的驻地离那墓室足有三点五公里,按时间计算,最近的游动警戒哨全速冲刺到事发地点也要三分钟,而我们脱离那里只花了三十八秒,再加上墓室沉底死无对证,怎么说都不可能留下蛛丝马迹,你尽管放心好了。”
  “真是个爱乱来的家伙,父皇怎么会让我听这样一个人的命令呢?”菲莉丝哀叹道:“先是非法盗墓,接着是破坏皇陵和畏罪潜逃,天啊!按华斯特的律法,我现在已是死罪一条,要是被父皇知道,即使他不治我的罪,我也没脸回去了!修伊,你要为这一切负责!”
  修伊嘿嘿一笑,口气很无谓地说道:“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报废了一个历史垃圾的堆放场,没有亵渎死者也没有伤及无辜,怎么说都够不上死罪,只要以后想办法把它拉上来恢复原状,我们不就等于什么都没做过吗?菲莉丝,你也太过认真了吧?”
  “是你太过于不正经了!”若不是已跑得没了力气,老酒鬼早就暴跳如雷了,现在也只能用最愤怒的声音来抗议修伊的错误态度:“先是冰冻,再用高温火焰弹轰炸,最后再加上虚空和菲莉丝的联手一击,什么魔法门能抵得住这样的攻击?而且明明知道这样做会导致墓室下沉,稍微跑慢一点就会被活埋,还非用如此粗暴的方法不可,你的谨慎小心去哪里了?这是对大家生命负责的模样吗?”
  修伊歪着脑袋想了想,最终想出的答案让在场众人都有了种极度无力的感觉:“因为我比较急,而且我也相信你们的实力,不过就是在机关发动的十秒内进行一次几十公尺的超高速冲刺而已,你们该不是这么容易失败的人吧?”
  “殿下,有必要这么急吗?”虚空的呻吟比较含蓄一些:“我们该没什么很重要的事赶着去办吧?”
  修伊给了虚空一个意外的答案:“有,现在既然又有一部份到手,我也是时候回到一个地方去了。既然大家这么累,那今天就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就要马力全开,赶到我说的那个地方去。”
  “那是什么地方?”所有人一起发声询问道。
  “法利玛帝国的某处。”说话还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修伊如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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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9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七十七章 证据
 
  一团黑色的云彩自天边匆匆而来,那种不祥的颜色令所有远远见到它的人都心生寒意,可是当有一两个目力较好的人将这些“云”看清楚的时候,他们的面色都在剎那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那不是云,而是一支魔界军的龙骑兵部队。
  二十万条龙,二十万个人,魔界军仅有的七个龙骑兵军团之一,驻扎在华斯特附近的西部龙骑兵第一军团近三分之一的兵力,此刻正化为一团死亡的云彩向着华斯特而来。
  按目前的这个速度,最多再过半小时,他们就能越过眼前这道横跨魔人两界边境的华尔福德山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任何攻击目标。
  六万龙枪兵,三万龙弓兵,剩下的十一万则是清一色的龙剑士,虽然没有魔法龙骑兵这一兵种,但如此的物理攻击组合已足以在一小时内把一座繁荣的城市变成活生生的炼狱。
  在以往魔界对华斯特的各次战役中,出动一二十万龙骑兵进行远程奔袭战也不少见,可是其目的大多是为了打击华斯特的战略经济命脉,又或者是削减华斯特的庞大军事储备,像这次这样越界出击只为了消灭一个人倒是第一次。
  修伊早就想到,自己在人界行动会给所在国家带来麻烦和灾难,可他却没想到竟会有二十万的龙骑兵前来追杀,若这也可以申报纪录的话,除了被八千万天界军围攻十天十夜的路西法·撒旦外,就算他的纪录最强了。
  对那家伙来说,这也是个值得骄傲的理由吧,至少黑衣骑士在想到这一点时,在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风向发生变化,应该是飞龙集体振翅产生的气压变化……嗯,好象是来了呢……”伫立在华尔福德山脉顶端的黑衣骑士慢慢睁开眼睛,向着感应到风向变化的高空望去,视线中随即出现了正在高速接近的龙骑兵军团,但脑海中却浮现起修伊的面容,再联想起方才对他的评价,即使是不怎么有幽默感的他也不禁莞尔一笑:“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能在这些麻烦中找到乐趣呢?”
  “活着的意义就在于快乐,对一个生命将尽的人而言更是如此。既然做人无法随心所欲,那就只好随时随地寻找快乐的理由了,你其实也可以做到的,为什么不试试呢?”
  黑衣骑士在想起曾问过修伊这个问题的瞬间,修伊当时认真回答的话语也从记忆的最深处浮起,他不由得再次微微一笑。他不是无法理解修伊,而是无法按修伊的方式生存。
  可事实上,他非常羡慕修伊,因此他才与修伊一起行动,甚至不惜从新红帝国千里赶回华斯特支持,虽然让计划继续执行是表面的理由,可黑衣骑士和修伊都明白,真正令他那么拼命的理由是什么。
  “一个,哪怕是一个也好。能有一个像他那么快乐的人活着,总比一个也没有强,最重要的是,他除了自己快乐外,还总是尽量令他人忘却烦恼……”
  黑衣骑士的喃喃自语在下一刻透出了森冷无比的杀气:“所以他绝不能死在你们这种人手上!”
  与此同时,正在休息的火焰空间成员宿营处。
  一股寒意陡然掠过修伊心头,冷彻骨髓的杀气在剎那充满了整片内心,即便远隔千里,黑衣骑士的杀意还是一分不减地传进了修伊心中,令方才还与众人言笑嫣嫣的他顿时面色微变,虽然他已极力压抑住了太过剧烈的感情变化,但一抹哀伤与无奈仍然在不经意间表露了出来。
  “你好象笑得有些勉强。”坐他对面的倪剑首先发觉到不对劲,借着方才两人间的调侃,倪剑以一个站起来试图扁他的动作冲到了他面前,在捉住修伊衣领的一瞬间,仅有两人才可听到的语音低低响起:“是身体不舒服吗?”
  修伊轻声一叹:“不,是有点心事,帮我个忙如何?”
  “好。”倪剑话音刚落,没经过大脑的回答马上招来了报应,修伊的一个直拳立刻落在了他的小肚子上,力道足得他好象是杀父仇人一般,完全没防备的翼人当即从众人围坐的帐篷中飞了出去,而后修伊慢慢站起来,先环视了对这一拳惊愕以对的众人一眼,才轻咳一声:“方才只是一个招呼,因为我刚想起来,倪剑今天在训练中偷懒,所以现在我需要对他个别补课,各位请继续,让我去给他上一堂有关学习重要性的辅导课吧。”
  大家的表情立刻变得轻松起来,对修伊来说,这种一时兴起的个别辅导并不少见,经过与龙骑将的交锋之后,抗议魔鬼训练的呼声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然离开这个团体躲避灾祸也是一个法子,可会这么做的人一个也没有。
  是挑战极限令自己更强,还是息事宁人不闻不问,每个人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那就是留在修伊身边。
  即使修伊把那么多可怕的秘密公开,又让大家必须要面对艰险的前程,再加上平日里足以让常人死上七八次的变态训练,仍没有人选择离开他。
  因此,即便他现在突然对倪剑动粗在很多方面都不好解释,用“临时增补训练”的借口蒙混过关也没有引起大部份人的怀疑。
  然而这个“大部份”中并不包括蕾娜斯,当修伊离开后不久,蕾娜斯也找了个“身体不舒服”的借口离开众人,悄悄走出了帐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蕾娜斯就对修伊产生了怀疑,与玛丽嘉和菲莉丝相比,她自然更关心修伊一些,也更容易发现修伊的口不对心的表现。
  自比武招亲以来,蕾娜斯就觉得修伊和倪剑间似乎有着一些共有的秘密,修伊早前泄露的那么多机密对这方面可说是提都没提,尽管刚才修伊的表演相当流畅自然,两人的行动依然引起了她的怀疑。
  这两人一定是在演戏,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找到借口支开我们单独谈话。
  蕾娜斯的猜测完全正确,这大概是修伊所没想到的。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即使有点卑鄙也好,我一定要知道,他们到底隐瞒了大家什么。
  蕾娜斯终于下定了决心,也这么做了。
  修伊的动作比蕾娜斯想象中要敏捷得多,才那么几秒钟时间,他和倪剑彻底消失了形迹,一时间,望着帐篷四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乱石危岩,蕾娜斯也唯有无奈地叹气:“追丢了吗?”
  可也就在这时,一丝非常模糊的埋怨声从右侧的一片乱石堆后传来,无意间成为了蕾娜斯追踪的信标,而当她的视野中再次出现两人背影的时候,从倪剑口中的嘟哝已变得无比清晰:“我以后再也不帮你的忙了,一拳揍过来就是用尽全力,多来几次我非受内伤不可。”
  “我的拳头有这么重吗?”修伊的语气似乎很凝重。
  倪剑“哼”了一声:“废话,可以跟虚空中等力道的一拳相媲美,若换了一个月前没经过锻练的我,那一拳就能让我在床上躺三天。”
  修伊沉默,而后忽然一拳重重敲在了身旁的一块石头上,让蕾娜斯和倪剑都目瞪口呆的事情随之发生了,由地震而形成的坚硬玄武岩先是没有任何动静,而后忽然无声地四分五裂,化为一地细砂状的小石粒,但更可怕的是他随后的这句话:“这一拳才是我的全力。”
  蕾娜斯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把一块如此坚硬的石头砸碎并不难,只要有点力气就不难做到,然而要把它粉碎成均匀细致得如同沙砾,除了对力量的平衡把握外,还要有一些特殊的攻击技能作辅助,在神族中这样的技能被称作“分流共振”,只有高阶段的天使才有资格修练并掌握它,因此在魔族中这也该只有相当武力水准的人能做到,但修伊似乎是毫不费力就做到了。
  那他先前所说,自己完全不会魔法和武技的话难道是骗人的吗?
  “你……难道你的战斗力已经恢复了?”对修伊的惊人实力,倪剑似乎一点都不感到高兴,反而面色死灰:“那你……”
  “没有,不过已有原来状态的八成左右,魔法能力大约也是同等水准,情况似乎比想象中严重。”修伊叹气:“想不到连三年时间都无法维持,这么快就开始出现前兆了。”
  前兆?魔法能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隐蔽在一块大石后偷听的蕾娜斯只觉得稀里胡涂,一向魔武无能的修伊竟有如此惊人力量就够诡异了,而且倪剑似乎对修伊的事情早有所闻,对这种“力量的恢复”他更是一点都不高兴:“那还能维持多久?”
  “应该一年左右,若不会进一步恶化的话。”修伊反而没有倪剑那么焦虑,还笑了起来:“不过这也好,在你们实力还没能完全成长的现在,我有一定实力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再碰到龙骑将也不会那么狼狈了。”
  “开什么玩笑!”倪剑当即低声叫道:“别说得跟没事人似的,只剩一年寿命的话,你不就有更多事来不及做完了吗?”
  身为当事人的修伊倒没什么反应,倒是正在偷听的蕾娜斯仿若五雷轰顶,整颗心就像落进了冰水里一般,因为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具震撼性了!
  那个平日里总是挂着不正经的坏笑,以戏弄众人耍无赖为乐的魔族怪才,竟然是一个只剩下一年生命的将死之人吗?
  不,一定是我听错了,那个人绝不是这么容易就死的角色。
  蕾娜斯这么安慰自己,然而修伊的回答却无情粉碎了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不,一年已足够做很多事了,早在许多年前我就该死去了,能多活这么多年,甚至还能亲手救下蕾娜斯的生命,看着她在我的身旁露出微笑,我这一生已是无怨无悔,只可惜无法看到计划的最终结局罢了。”
  倪剑沉默了片刻,而后他的下一句问话就令此刻心乱如麻的蕾娜斯再次陷入一片混乱之中:“你为蕾娜斯小姐做这么多,又为什么不肯告诉她你真正的心意,而要用那副不正经的假面具与她保持一段距离呢?”
  “你是要我告诉她一切,并让她因此喜欢上我,一个只有一年生命的人吗?”修伊的话听起来像是对倪剑提议的嘲讽,但包括他自己在内,谁都能听出他真正嘲讽的人是自己:“那么一年后,她将再次迎接悲伤的离别,你觉得这样对她好吗?”
  “这……”倪剑无言以对,换了他自己来说,若真心为了所爱的人着想,不让两人陷入注定悲剧结局的爱情,将爱意压抑在心底,让一切在还未开始前就结束的确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但是,这种方法实在太残忍了,对两个人都是。
  不知不觉中,两行清泪已从蕾娜斯的脸庞滑落,但她却只能竭力压抑住此刻心中的复杂感觉,不令自己被修伊与倪剑发觉,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多听到一些修伊的真心话。
  “从表面上看,我对蕾娜斯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执着,戏谑的成份居多吧……不过这样也好,”修伊的苦笑从不远处传来:“只要她也这么想,一旦有一天我从她面前消失,带给她的悲伤也不会那么深刻,这将是我很高兴看到的。”
  倪剑不禁问道:“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爱上身为神族的蕾娜斯,而且还能为她着想到这种不惜牺牲一切的地步?我听虚空和老酒鬼谈过一些你救她的事情,身为敌对种族的你们之前该没有碰面的机会,自然不会像米伯特那样一见钟情,那么是什么促使你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神族,并为她不惜拋弃一切呢?”
  修伊似乎是在笑,而且是很悲伤的笑:“你以为,我和她是素不相识吗?”
  蕾娜斯不禁心头一震!这么说,修伊救她时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
  不,不可能,我从没有见过这个人。
  仔细在记忆中搜索之后,蕾娜斯再次确定了这种想法,她并没有见过修伊这样的人,一次也没有。
  “难道不是?”倪剑的讶异显而易见。
  “当然不。”修伊轻叹一声,但他也没有进一步说明:“这件事说起来比较长,而且我也不想再去回忆,就说到这里好吗?”
  “喂喂喂,你怎么总是这样,一吊起人的胃口就不接着说了,是想玩死我吗?”倪剑嘟嘟哝哝地叫道:“多少也给我个交代吧。”
  修伊似乎是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罢,反正我死之后,这些事情也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告诉你也无妨,但不是现在,也不是由我来告诉你,等到下一个目的地时,自然会有人能解答你的问题。”
  “那个人是谁?”
  修伊似乎是思考了一会,才慢慢地说出了答案:“一个赋予我知识与智慧,并告诉我这个世界真相的男人。”
  两指捏着曾将龙骑将化为尘土的剑尖,黑衣骑士将名震三界的卡雷格斯倒了过来,以剑柄在地面上划出了一个黑色的六芒星魔法阵,口中喃喃念着似乎阶段极高的魔法咒文,至少以风系魔法而言,如此这般的语句的确是很少听到过:“主掌气体流动之风,请听从我的召唤,以刚强取代柔韧,将你的领域化为横贯天地之铁壁吧!”
  “风动之屏”,如果老酒鬼在这里,立刻会认出,这是早已失传的风系最高阶六大咒文之一,能将无形的风化为超广范围障壁的超高级魔法。
  第一次神魔战争曾使三界的魔法师大量伤亡,魔法咒文也有很多因此散失,黑衣骑士所用的这个咒文就是其中一种。在某种程度上,它和修伊在魔界时用以抗御尤格拉的“光牙炮防护罩”同一属性,只不过它的作用范围在两点之间造出一面坚实无形的风之墙壁,与全方位笼罩某个区域的防护罩不大一样,但拿来对付高速前进的飞行机动部队,却是再合适不过。
  因此几分钟后,当这个长度足有近百公里的超广范围“风墙”无声无息产生,并横亘在全速赶路的龙骑兵军团前之后,在泽兰哈尔所发生过的一切在这片属于华斯特所有的土地上空重演了。
  冲在队伍最前端的龙骑兵部队是五千人的机动侦察分队,他们所驾乘的飞龙是移动速度最高的机动力重视型,除了速度外并没有什么其它的优势,因此当他们以超高速和“风墙”正面遭遇后,所受到的打击远比尤格拉旗下的攻击型龙骑兵更为巨大。
  一百八十六公里的时速在剎那减到零,与魔法障壁撞击的龙头当即粉碎,整个躯体也在不到一秒内因高速压力而挤成一团烂肉。骑在龙身上的龙骑兵更是可怜,五千多人在飞龙暂停的瞬间被弹起,如出膛子弹般飞向前方,随即与近在咫尺的魔法障壁粘在了一起。
  穿在身上的重甲倒不愧是魔界军工厂的杰作,在如此强大力量的压迫下只出现少许变形,可容纳在其中的人体却不可能那么坚韧,在铠甲的坚硬与撞击力量的双重压力下,骨胳和血肉几乎瞬间被挤压得稀巴烂,红色的血液和着体积较小的骨胳碎片从铠甲接缝处喷涌而出。
  一剎那间,空中出现了无数道小小的红色喷泉,在黑衣骑士所造就的这面无形墙壁上点缀出一片片小小的鲜艳花纹。
  “全军停下!前面有埋伏!”五千人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落后在他们身后约两千米、负责带领龙骑兵军团主力前锋的泽兰特几乎在第一时间发出了命令。
  早就练习过处理这种情况的龙骑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以泽兰特为中心整齐地以辐射状散开,同时给飞龙下达了紧急停止的指示,由于有了两公里距离做缓冲且训练有素,在整个紧急停顿中没有任何造成伤亡。
  这也可以看出,克罗迪以这支部队来湮灭修伊的存在,并非是乱点鸳鸯谱。
  不过黑衣骑士也成功达到了目的,令龙骑兵军团的注意力从赶路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对他而言,这仅仅是一场战斗的序幕而已。
  可就在这时,他居然将卡雷格斯重新倒回了正常的位置,并将它缓缓纳回了同样闪耀着黑色光芒的剑鞘之中,似乎连一点战斗的意思都没有。
  “在那里!”
  尽管黑衣骑士的模样不像想战斗,但在泽兰特的指派下,分散开来搜索制造障壁者的龙骑兵还是很快发现了他。
  而不知为什么,黑衣骑士并没有在自己的周围制造可以阻碍对手前进的障壁,因此几分钟后,他所在的那片山顶上空已聚集起了近二十万杀气腾腾的龙骑兵。
  仔细审视着毫无惧色的对手,泽兰特伸手止住了跃跃欲试的部下们。
  以他看来,五千部下的被杀固然可恼,但还是克罗迪所交代的任务比较重要,在这种节骨眼和拥有如此强大魔力的对手战斗,显然并非明智之举,因此他决定先问个明白:“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制造魔法障壁阻碍我们前进?”
  黑衣骑士抬眼望向泽兰特,只淡淡反问了一句:“你是西部第一龙骑兵军团的泽兰特吗?”
  泽兰特微微一怔,想不到对方竟知道自己的名字,顿时,一丝不好的预感慢慢浮上心头:“对,我就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若带部队回去,我和你们之间什么事都不会发生。”黑衣骑士冷冷道:“但你们若执意去华斯特,很抱歉,我就必须在这里拦下你们。”
  此言一出,二十万龙骑兵几乎是当场大笑。
  一对二十万,单就他话中的“拦”就简直是天方夜谭,二十万条飞龙光用脚爪踏过去都能把他变成一堆肉泥。
  至于交战更是荒谬,即使此人浑身长满手臂,面对全副武装的强悍龙骑兵,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粉身碎骨,要说口出狂言,在场的人中还真没听过如此说大话的。
  “真可笑,你一个人就想拦住我魔界军所向披靡的龙骑兵群吗?”泽兰特终究也笑了,对眼前这人的狂妄他已决心不再理睬:“那么我就如你所愿,让你试着阻拦我们的大军吧!”
  左手抬起一挥,泽兰特就此下达了冲锋的命令,既然通往华斯特的道路已被眼前此人的魔法阻拦,那么不管对方是否胡吹大气,杀死他就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而既然他立志要阻拦自己,索性成全他也罢。
  而面对着终于爆发的战事,黑衣骑士似乎也开始有所行动。
  黑衣骑士右手五指微张,手心向前伸出,遥对着正全速冲来的近二十万龙骑兵,唇角闪过一丝嘲弄的笑意,可是他的左手仍然低垂着,似乎根本不想去拔悬在右身侧的卡雷格斯。
  四百米,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最前一排的近百名龙骑兵在剎那间已离黑衣骑士不足百米,长两米的龙骑兵枪齐齐前指,飞龙在人的操控下有规律地分散开来,确保一百把骑兵枪能在同时封死对手的每一条逃路,令对方在无处可逃的情况下变成一支浑身插满长枪的刺猬。
  一百只手同时握紧骑兵枪,眼看着如暴雨般的枪阵即将完成的剎那,黑衣骑士突地冷笑,一字一顿地大喝一声:“破!”
  一道无形的庞大气柱陡然自他的五指间生成,毫无预兆地袭向本是胜券在握的龙骑兵们,而这股力量的强大更是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初看这道气柱并没有什么威胁性,可在与对手接触的瞬间,黑衣骑士灌注在其中的所有威力在一剎那爆发,一道直贯天地之间的巨型龙卷风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龙骑兵军团面前。
  风,是龙骑兵为之骄傲的机动性来源,只有靠它的运动,体积质量远高过空气的飞龙才能腾空飞翔。同时它也成为了制约龙骑兵战斗力量的最大因素,风太大或风太小都会使龙骑兵的运用产生困难,而像这般充满毁灭性威力、根本非人力所能抗拒的强大风暴,更是龙骑兵最害怕的死亡梦魇。
  就像黑衣骑士所说的那样,原本整齐排列的龙骑兵战阵在剎那间“破”了,像被一个巨大无比的透明钻头正面打中一样,不计其数的龙骑兵和他们的坐骑一起向后倒飞,人和龙的躯体都严重变形兼血迹斑斑,即使不从这高度上摔下去也死大于生,
  “全体数组散开!马上!”泽兰特万没想到黑衣骑士竟能把风操纵到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一时间也只想到了这种法子来尽量减少损失。
  可他万万没想到,黑衣骑士接下来的一句话刚好和他的命令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不过简洁得只剩下了一个字:“散!”
  喝声之后,黑衣骑士修长的五只手指仿若按着琴键一般舒展开来,而那股强劲狂暴的龙卷风也随之发生变化,原先集中密布的圆形气柱形态从顶部开始逐渐解体,螺旋着化为一道道向四周卷起的劲风,像长眼的触手般飞速追上了正在四散逃逸的龙骑兵,将速度远比不上风速的人与飞龙包裹在了无法逃脱的气流漩涡中。
  从黑衣骑士发招,到龙骑兵四散飞逃,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随心所欲操纵的风暴已把所有的龙骑兵捕获,二十万个人与二十万条飞龙在空中无助地挣扎着,在风这道无形的束缚下动弹不得,即便是身为高位龙骑士的泽兰特也不例外。
  死定了。
  每个龙骑兵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对于能自如操纵风力的对手来说,要把已入股掌的他们全部消灭简直是轻而易举,只需要一个异常简单的动作就够了。
  一抹冰冷的笑意出现在黑衣骑士眼中,而后他宣判了对手的死刑:
  “裂。”
  风暴在下一刻变成了血红的颜色,盘旋夹裹着人与龙的狂风,在瞬间由无形的绳索转化成了透明的利刃,无数透明的刀锋肆意切割,每个身处其中的人都觉得自己掉进了一架搅拌机,从身上每一处传来的痛楚无法抗拒也无法忍受,竭尽全力发出的痛苦哀号也在呼啸的风声中消散无踪。
  如果被掩盖算是无声的话,在数千米高空发生的这场杀戮就是个最好的例子,被屠杀的人甚至连屠场中的牲畜都比不上,每分每秒都有成百上千条性命在狂风之中消失,还侥幸活着的人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在自己四周环绕着的,曾属于同伴的成吨鲜血,以及成千上亿块破碎生物肉块。
  “止。”
  黑衣骑士忽然冷哼一声,充盈着血光的风暴忽地半空凝滞住,然后一切风力在瞬间被全部抽空,失去支撑的漫天血肉如暴雨般倾泄而下。
  整整一刻钟内,黑衣骑士面前的这片平原被赭红色的血雨覆盖,岩石、树木、花草全部变得一片鲜红,沟渠之中流满腥臭的肉浆,其中还浮动着许多分不出所属的脏器又或骨骸,一时间,连天边正在下落的夕阳都被荡漾的血光映衬得黯然失色。
  然而,就在这一片死亡区域之中,数百个人形的物体还在缓缓地蠕动着,虽然断手缺脚的模样已几乎看不出是个人,但他们确实活着。
  黑衣骑士并不想赶尽杀绝,他的目的只是阻止龙骑兵军团,又或者令对方无法对修伊的行动构成影响,而现在,他的目的显然是达到了。
  黑衣骑士轻叹了一口气,在他的眼中,此刻还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数百名伤者就如蝼蚁般微贱,甚至连被杀的资格都失去了:“我说过,若你带部队回去,我们间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量?”浑身都被鲜血覆盖的泽兰特拄着只剩一半的龙骑士枪站了起来,露出左膝的白森森腿骨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黑衣骑士转身离去的动作倏地中止,他似乎很惊奇地问道:“你想知道?”
  “对,不是为了魔界军,只为了死去的部下,也为了我自己!”泽兰特嘶声大喊道:“若连败在什么人手下都不知道,死者不会瞑目,活下来的人也只能一生活在耻辱之中!”
  黑衣骑士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好半天才轻轻问道:“你不怕为此而死吗?好不容易留下的性命就不珍惜吗?”
  “若不能知道答案,背负着耻辱活着,将比死更难受。”泽兰特回头望了一眼满地痛苦呻吟的部下,苦笑道:“只要有一瞬间的明了就够了,你不妨在给出答案之后杀光我们,这对你来说该是轻而易举吧。”
  “这又是何苦呢?我的面孔你们不早就认识了吗?”黑衣骑士缓缓探手到颈侧,一阵摸索后,那块只有一片死灰的面具随着头盔一起解了下来,而正如他所说,面具后的那张面孔令所有在场的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确是一张令人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每一个人都认识它。
  修伊·华斯特,黑衣骑士的真实面貌竟然和那个早已被放逐出魔界的男人一模一样,不过与一向给人文弱儒雅风貌的修伊不同,黑衣骑士所表现出的是连帝王都远远不及的威压感,以及一份让人感到窒息的英雄气概。
  “你是谁?”泽兰特口唇震颤良久之后,才问出了这个听起来很蠢的问题,也因为他立即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即使外貌和修伊一模一样,却绝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修伊从来都不会半点武功,黑衣骑士这种恐怖到极点的身手他是绝不可能拥有的。
  黑衣骑士的答案非常奇怪:“我是影子,你所认识的那个人的一个影子而已。”
  “影子?”泽兰特惊讶问道。
  “有光必有影,修伊·华斯特是确实存在的个体,而我不同,即使外貌一样,也不过是根本不存在的影子。”黑衣骑士慢慢地从腰间拔出闪耀着黑色光泽的卡雷格斯:”现在就如你们所愿,请为知道这秘密付出生命的代价吧!”
  天界。
  “岂有此理!拉斐尔那顽固混帐跟我作对也就算了,居然连梅丹佐都成了谁也不得罪的墙头草,天界军这是怎么了?”一个价值连城的夜光乳玉杯“砰”地摔在地上,瞬间就破成了一地毫无价值的碎片,直看得一旁的三个客人皱眉不已。
  “米迦勒大人,请先消消气,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大动肝火,这可对身体不好。”拉法勒的副手巴比勒乖巧地劝道:“而且若头脑不能冷静,大家聚在这里也只能看着您生气,对解决事情一点帮助都没有。”
  加百列的副手尼兹洛克与梅丹佐的副手乌列也纷纷点头,同意巴比勒的说法。
  同为米迦勒一派的重要人物,这几个人在今天会议结束后都找了个借口离开,秘密来到米迦勒的府邸会面,可从他们进来开始米迦勒就一直在发火泄愤,噤若寒蝉的他们也一直没敢说话地待到现在,直到巴比勒开口的这一刻,他们才敢把心中的想法稍微表露出来。
  巴比勒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米迦勒的火气就像找到一个宣泄口般直朝他冲来:“巴比勒,你还有脸说?拉法勒受陛下指派无法分身也就算了,你作为她的代表居然一点都不支持我,坐在会议上就跟哑巴似的不言不语,难道连你也想背叛我吗?”
  “米迦勒大人,您就别为难我了,并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连代陛下出席的安格雷天使长都没有决断权,我一个副手又怎么能替上司发言?”巴比勒苦笑了起来:“诚如您在会议开始说的那样,我必须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拉法勒大人若在说什么都可以,可我说错就完全不同了,我个人受罪倒是小事,若连累了拉法勒大人和您就不妙了啊!”
  米迦勒不禁一怔,充满整个头脑的怒火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总算是稍微平息了一些。
  巴比勒的辩白非常委婉地指出,米迦勒在会议开始对安格雷的先发制人,无意中也限制了作为拉法勒代言人的巴比勒,令他无法代替拉法勒表示支持,原本对整个局面有利的开场白却变成了制约双方立场的双刃剑,这点米迦勒虽不能说是失策,也该算是一些考虑上有欠周到,怪罪巴比勒确实没有道理。
  “说得对,这不能怪你。”米迦勒楞怔了好一会才重新开口,同时也证明他终于恢复了冷静:“我是被这些不争气的败类气昏头了。”
  乌列见米迦勒终于恢复理智,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也跟在巴比勒后面劝道:“这也很正常,和魔界军保持非大规模战争状态也有近十年,和魔界方面的贸易往来也逐渐频繁,认为能就此持续下去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军队方面自然也受到了影响。最重要的是,神族内部本来就是爱好和平的人占多数,这点对我们主战的思想非常不利。”
  “那是因为他们没看清楚现实!”米迦勒叫道:”魔族是神族的死敌,绝不会甘心和我们共存,尤其是他们骨子里天生的侵略性和野心。现在的情形只是一种假象,甚至可以说是麻痹我们的一个策略,而最让我生气的,就是这个策略在天界中生效了!不仅是民众,身为国防力量主体的军队也受到了影响,连我们这些抗敌意志最坚强的高层都被腐蚀,不是反战就是希望大家和平相处,这哪里还有神族的样子?”
  尼兹洛克不禁摇起头来:“可您干著急也没用,魔界与天界和平共处的事实就摆在这,我们总不能拿不存在的事开刀,用一个魔界军可能会进攻的虚幻理由发动战争吧?要知道,以往的二十四次神魔战争中,有二十一次都是魔界军先进攻,我们天界军首先发起的仅有三次,而且还是因为那时的魔族之王四处侵略且残暴不仁,我们才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战斗。可现今的亚兰·撒旦似乎变了性子,十年前发动战争的豪气也不知跑到了哪里,用激将法恐怕也没有用啊!”
  米迦勒眉毛一扬,没好气地说道:“谁说要激亚兰·撒旦来进攻我们?
  凡事都要先下手为强,以往的战略都是因为过于被动,才会频频被魔界军抢占先机,不然以我军的优良素质与高机动力,怎么说也不至于老是和魔界军平手。”
  巴比勒叹气道:“可问题是陛下那一关,即便是您和拉法勒大人一起联名上书请战,一贯不喜欢主动作战的陛下也不会松口,尤其是再被拉斐尔一反对,成功的几率就更小了。”
  “如果我们有证据呢?”米迦勒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证据?”巴比勒、乌列和尼兹洛克齐声问道,满脸都是疑惑的表情。
  “不错,证据!只要我们能找到证明魔界军有入侵野心的证据,即使是雪亚妮陛下也不得不赞成我们的想法,因为谁都不会喜欢被动挨打。”米迦勒的笑容神秘而诡谲:“所以现在的问题反而变得简单起来,而我们要做的事也只剩下一件,那就是找到这个证据。”
  “怎么找?”尼兹洛克无奈地笑了起来:“若我们的情报网络那么容易就能伸进魔界,也不至于会在这么久的战斗中还无法占据上风,大人您也说得太轻松了吧?”
  “不,的确是很轻松。”米迦勒冷冷一笑:”魔界的情报网络再怎么强大,也是人创造出来的,而那个创造它的人则很清楚它的所有弱点和缺陷,只要能控制它的创造者,魔界军的情报还不是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得到吗?”
  乌列吃惊地问道:“难道说您是指……”
  “修伊·撒旦,现在的修伊·华斯特,魔界军驱逐他实在是失策,直到现在他还活着更是他们的致命错误,当然,这对我们来说却很有利。”米迦勒冷冷笑道:“下面的事该不用我说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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