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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镇魂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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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0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七十八章 魔界贵公子
 
  魔界某处。
  黑色的岩石围成了一圈不规则的圆环,灼热的岩浆就在其中翻腾着,向着天空喷吐着带着红色星光的火舌,但不管它们如何努力,总是到达某一个高度就落了下来。
  黑衣骑士静静地坐在岩浆喷发临界点的一块黑色岩石上,默默地凝视着如波涛般起伏汹涌的岩浆之海。
  也就在这时,两阵分别来自不同方向的马蹄声骤然响起,如鼓点般急促密集的声音充份体现出了来者的匆忙。
  不喜欢抛头露脸的黑衣骑士一反常态,对两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一点反应也没有,几分钟后,两匹浑身乌黑的骏马冲破火山口附近笼罩的浓浓烟雾,如鬼脸一般映人了黑衣骑士的眼帘。
  马是好马,骑在马上的人却不是什么好人,至少在魔界人的心目中,这两个人都属于一沾上就浑身麻烦的危险人物,若说在这世上真有什么人能和他们并驾齐驱,那这个人就一定是修伊,因为只有同为魔界贵公子中的人物才不会彼此惧怕。
  魔界贵公子,是魔界中的人给三个极其变态的家伙所起的专有外号,其来源就是这三人都是风度翩翩的优雅贵公子,却总是不正经地到处惹麻烦。修伊在其中的雅号就是“无情贵公子”,因为他生性风流儒雅,除去武技魔法外,琴棋书画这类文人雅士所知的技能无一不晓,无一不精,在魔界也不知述倒了多少美女贵妇,偏偏此人又无情至极。虽四处留情却从不专一。甚至没有一个女子能从他那里得到哪怕是浅浅一吻。度夜留宿、私订终身更是闻所未闻,因此魔界女性无不对他又爱又恨,称其为无情贵公子恰如其分。
  而此刻正驾临这里的两位——魔界南部第三军团军团长科林·所罗奥与魔界北部第六军团军团长华比·扎兰克,正是代表了对男女两性之爱最高极致的超级变态,其夸张程度和修伊相比毫不逊色。
  身为男性却个性阴柔若女子、只喜欢俊美男性的华比·扎兰克,与从懂事开始就纠闻不断、凡见中意女性就要弄上床的科林·所罗奥。再加上人见人怕、鬼见鬼惊地超级怪才修伊。三人走在一起的时候简直是鬼哭神号,天地为之变色。
  而现在,这三人中有两个同时出现在这里,若作为修伊影子的黑衣骑士也算半个修伊的话。那么这里一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要发生了。
  马蹄声渐缓,可能是抵受不住由岩浆产生的灼热温度,离黑衣骑士所坐的地点还有近百米地时候,骏马开始发出痛苦地嘶鸣,前冲的步伐也随之停了下来,骑在马上一南一北对峙的华比与科林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一个苦笑,而后两人翻身下马,也不管立即向后退去的马儿,就这么笔直地走向黑衣骑士。
  “……十二时,分毫不差。”黑衣骑士缓缓站起身,冰冷地口吻中透出了少许赞许之意,“守时是好习惯,也是你们忙一的优点。”
  “太过份了,把人家叫到这个能烤熟鸡蛋的地方来还口舌不饶人,你的锋利词锋还是一点没变呢,小龙。”华比翘着兰花指,一脸深闺怨妇的模样。
  黑衣骑士藏在面具下的眉毛微微一皱:“别叫我小龙,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那该怎么叫,你既然是修伊的影子,自然不能也叫修伊,所以人家就用自己最喜欢的小龙,也就是刚出生、浑身毛茸茸可爱得要命的小龙龙来形容你的可爱,可现在你说这样叫你又不行,你这死没良心的负心人,到底要我叫你什么呢?”华比的口气令黑衣骑士与科林同时寒毛倒竖,即使此刻他们所处的环境温度足有近百度之高,“亏人家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居然连称呼都不迁就人家一点,科林,你倒是来评评理啊!”
  “……算了,你可以叫我小龙。”权衡利弊之后,黑衣骑士无奈地投降在华比的妖声媚眼下,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并不具备修伊那么强大的抗变态能力,再任由华比这么说下去,自己迟早会因极度恶心而死,谈正经事自然也是空想。
  “我就说你斗不过他的,换在人界的修伊来还差不多。”外貌显得狂放粗野的科林当场就大笑起来,你可知道,自从那小子离开魔界之后,这个人妖简直是无法五天地到处残害健康青少年,他驻地附近五百里的人家凡是级男孩子,几乎无一例外地远送心乡求学,不然留在家里只是等这家伙上门品尝而已。”
  华比自然不会示弱,立刻就反唇相讥,言辞之狠毒令科林立马有吃不消的感觉:“你不也是一样,所过之处女性望风而逃,从一岁大的婴儿到四千九百多岁的老太婆统统一个不剩,现在你的驻地三百里方圆已是清一色的和尚村、和尚镇,别说没老婆的人找不到配偶,连有老婆的也都成了守寡男,同性恋的侵犯案件都出现了上升的苗头,再过一段时间,人家说不定会考虑上书陛下,和你调换一下驻地呢!”
  “哈哈!你这一说我也赞同,回去后我们联名上书吧!”科林虽恼怒于对方乱招自己的底牌,却不由得想起,华比的驻地附近大概已只剩下了女性和丑男老翁,这无意中倒成为了自己纵横情场的天堂,一时间他马上忘却了不愉快,对华比的建议大发赞美起来,“人妖,你这次还真是出了一个好主意啊!”
  “得了得了,你们想让魔界变成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啊?”黑衣骑士没好气地打断了两人间的恐怖计划协议,“一个通吃美男,一个通吃美女,一南一北多对调几次。魔界的男女统统跑光。以后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
  “本来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四成土地不能耕种,剩下地六成又有一半老是地震不断,唯一能住得安生的三成,偏偏又成天下雨打雷,阴天不止,魔界的环境怎一个差字了得!”华比抱怨道。“所以人家才赞同小龙你和修伊的计划。赶快把这世界的结构重新规划一番,让人家这样美貌绝伦的玉人能在阳光与温泉之中焕发出最美丽的光芒哪!”
  黑衣骑士地定力还算不错,听完这些话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向讨肉麻言辞非常感冒他科林则“哇”他一声当场呕吐:“好……好恶心!你这个死变态。说话的肉麻程度真是越来越变本加厉了,我决定了,下次和你见面时我们都带好纸和笔,我是死都不想听到你的这类恶心话了!”
  华比不由得轻轻地“呸”了一声,随即开始大举反击,将科林的恶行一串串曝光出来:“哦,人家是变态,人家的话就恶心,你也不瞧瞧自己又是怎样一个德行?看见美女第一句话还好——‘你真美’,第二句就开始自吹牛皮——‘我是南部第三军团的军团长,一生追求美好事物的沧桑男人’。
  第三句就令人不敢恭维——‘我们在这里相遇一定是命运的安排,一起喝杯酒怎么样’,若女孩子比较天真答应了你,接下来你就连话都不说了,直接变更为大野狼型的禽兽,骗人进旅馆开房,三下五除二就转入肉体交流阶段,用你那在欢场上奋战多年的求爱手段征服对方……你自己说说,这还算是人吗?分明就是一只满脑子肉欲的人形发情兽!”
  科林也火了,仿佛被点看了尾巴的猫一样原地跳了起来:“那你呢?整天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翘兰花指、涂丹蔻动红,浑身戴满珠光宝气的女性首饰,再摇臀走八字步靠近每一个长得还算帅气的男人,头一句话就是‘帅哥,有空聊聊吗’,若对方不答应,一定被你如水蛇般绕住死缠烂打。
  直到被恶心得受不了答应为止,接着你做的事和我有什么两样?除了过程比我稍长,用的话比我略多一些外,其本质不也是千方百计地弄对方上床吗?”
  “错错错,人家那叫爱与心灵的交流,肉体上的契合只在其次,最重要的是经过交谈之后,双方灵魂由于感动而产生的共鸣,那才是真爱的意义!”华比娇声说道,“和你只顾五分钟快感的野兽之欲,人家这种双方面的彻底结合才叫永恒的爱啊!”
  这边科林和华比吵得正欢,那边黑衣骑士却不耐烦起来:“够了够了!……除去喜好性别不一样外,你们两个简直是半斤八两,就别在这里互相斗嘴数落对方了,快说正事吧,东西弄到了吗?”
  可能是黑衣骑士所说的“正事”确实比拌嘴重要,两人闻言当即全身一震,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巴,伸手向怀里摸去。紧接着,四个小小的黑匣子凌空飞向黑衣骑士,式样与他交到修伊手中的那两个完全相同,不用说里面肯定是地狱镇魂歌的另外几份残片。
  如变戏法般分别伸手接下四个匣子后,黑衣骑士一一打开它们检视一番,随后便满意地将它们收入了怀中:“不错,不得不承认,你们在找东西方面还真有天分,两个月时间居然就把在魔界的四个部份都收集齐全了。”
  “若没有你预先提供的样本,那种东西根本没人会找到。”科林想起找寻它们的艰辛,不禁叹起气来,
  “我属下军团的六百零二个侦察小队整整在荒野中找了一个月,才发现了刻在几座相连悬崖上的这些鬼画符。为了接近并准确地描绘它们,还摔死了三个人,而且全复制下来后才发现只是一章‘探索’,若不是后面那一章的所在地点相对好些,两个月的期限实在是吃紧。”
  黑衣骑士笑道:“相对好些?好在哪里?”
  “在地下,到处布满钟乳石的洞穴之中,依据某种特定的顺序排列在水里,还要晚上月色以标准四十度角照射时才会形成正确的符号。幸好我有个部下运气好,在那里喝水解渴时刚好是它出现的时间,随后就简单得多了。连续三天在有月亮的情况下做素描。这份名为‘彼岸’的章节就算到手了。”科林间呼一声。“加上往来的日期。刚好两个月。”
  听到科林诉苦,华比也忍不住说起自己地麻烦来:“小龙,人家这里也是一样呢。这两个章节一个叫‘徘徊’一个叫‘超越’,都快把人家活活弄疯了。叫徘徊的这玩意放在什么地方不好,偏偏是以一个连环瀑布流域的落差值作为排列依据,结果等它完成。人家和几个负责查找水利图表的部下都快成水文专家了;而和它相比。叫超越的更是要人命,居然是在天空中以不同层次定季节出现的特殊云层,人家管辖地又不是龙骑兵军团,只好派魔法师用魔法飞上去看。几天折腾下来,所有的魔法师全部被硬生生累倒。小龙你说,人家为你作出了多大的牺牲呀!”
  在人界搜集时,我碰到的麻烦也不比你们少;而且还没人帮忙,这又该向谁去说?你们自己也没动手,劳累的都是手下,这也能说是牺牲?
  黑衣骑士虽然心里也在发着牢骚,表面上却只能支吾着应付过去:“唔……我知道。”
  “就这么简单?难怪有人说,替人办事、用完就扔才是真正的聪明人,若从这来判断,你比修伊还要聪明呢。”华比嗲声嗲气地埋怨道,“收了东西后就沉默寡言,摆出一副随时拍拍屁股就走的模样,就不能多点时间陪人家吗?”
  同样的语气,同样内容的埋怨,可如月紫和华比不同,至少她是真正的女性,因此在听如月紫如此撒娇时黑衣骑士只有无奈,而听华比撒娇的这一瞬间,黑衣骑士已感到身上的所有鸡皮疙瘩都开始翩翩起舞。
  “呃……这个……咳!”事先被华比看穿了想法,黑衣骑士现在是进退两难,只能一直打哈哈,他宁可现在面对一百万甚至是一千万龙骑兵,也不愿意和这人妖继续纠缠下去。
  “我理解你的心底不过为避免日后有更多麻烦,还是多待一会吧。”
  科林重重一下拍在黑衣骑上肩膀上,语气中满是理解和无奈,“只要是好看点的男人就难逃他的毒手,我若不是借着整天亲近女性来做免疫,恐怕早就童贞不保了。你和修伊已算是他不敢强来的特例,可还是小心点好啊!”
  这小子分明是天生好色,还在这里说什么生怕童贞不保……脸皮的厚度果然非同一般啊!
  华比和黑衣骑士心中同时掠过这今念头,不过实际说出来的还是外号“爱之贵公子”的人妖:“别说得好像你是怕人家才好女色,也不怕在我们这两个知根知底的人面前出丑吗?你四岁就告别童男之身,五岁便有已睡过一百名女性的惊人记录,好像到现在三,界牛还无人打破呢!”
  科林嘿嘿一笑:“哪里哪里,作至今已和十万名美男子有染的记录也不见得逊色多少,要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毫不过份,毕竟要像你这样的变态一个也够了,创世神再怎么残忍,也不至于会再派给世界一个这么可怕的祸害吧!”
  “不要离题了,别忘了情况并不是想像中那么乐观。”黑衣骑士想起先前与龙骑兵战斗的事情,顿时记起了此事随之而来的后果,“就在四个小时前,我刚在华斯特边境地区的华尔福德山脉解决了二十万龙骑兵,你们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吗?”
  科林立即重视起来:“二十万?哪个部份的?”
  黑衣骑士简短答道:“西部第一龙骑兵军团,由副军团长泽兰特带队。”
  “哈哈!我早看哈莱姆那个满脸胡须的脏鬼不顺眼,明明想得要命又总装出一副厌恶人家的样子,真是让人不舒服!”华比马上笑逐颜开,“小龙这回一下子毁了他三分之一的部队,他现在的脸色一定非常有趣呢!”
  “为什么?”科林没理睬华比带着强烈善恶的话,直接问道,“有卡雷格斯的你解决他们自然很轻松,具体过程我也不问了,但你一向不做没意义的事,和大部队的冲突也一直极力避免,这次做该有很好的理由吧。”
  “他们奉克罗迪的命令,越界突袭华斯特皇陵。想一举将在那里寻宝的修伊消灭。我想。这个理由足够了。”黑衣骑士冷冷道。“另外说一句,对付他们用不着卡雷格斯,一点风就够了。”
  “该不是‘一点’那么简单吧。”修伊是习惯性说话夸张,黑衣骑士则正好相反,哪怕是再凶险危急地事情,他多半都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因此华比和科林早就懂得对两人地话打不同折扣。这次也是一样,
  “想不到克罗迪对修伊这么热心,龙骑将之后就是龙骑兵的人海战术啊!”
  黑衣骑士眉毛一扬:“你们已知道了?龙骑将的事……”
  华比微笑着点头:“那当然,修伊的那个五弟可是个热心人。这么重要的情报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对了,小龙,你是怎么知道克罗迪派遣龙骑兵,还有他们的准确路线?这些伊格斯都是才通知我们的最新情报,在三界中到处游荡的你该不知道才对啊!”
  “也是伊格斯,他大概是受安营莉雅指派去通知修伊,在华斯特边境被我碰上,这小子真是个老实巴交的傻瓜,几句话就被我套出来了。”想起伊格斯那种有些荒谬的处世观,黑衣骑士不由得叹息起来,
  “至于龙骑兵地入侵路线和拦截点,则是根据华斯特的边境情况推断出的,幸运的是我猜对了。”
  科林想了想,可能是想到伊格斯在他那里受训的傻头傻脑,也不禁笑了起来:“说得也是,伊格斯和修伊相比确实差得太多,跟你比也太嫩,就好像生出来时漏装了好几根筋一样……等等,龙骑兵的事是他告诉你的,那龙骑将的事你怎么知道?而且我记得克罗迪一共派了八个龙骑将出去,以修伊目前的护卫实力,再怎么本事也对付不了八个吧?”
  黑衣骑士的回答再次令两人吓了一跳,也再次让他们为他说话的情谈感到无奈:“我在新红帝国得知克鲁斯离开魔界军前线而失踪,就猜大概和修伊有关,然后我赶回人界找他,见他好像有点捉襟见肘,就帮了一点小忙。
  八个龙骑将也就这样分两批消失了,也没什么特别的。”
  “哎……”华比叹气。
  “哎……”科林也跟着叹气。
  从新红帝国赶回华斯特,再一口气收拾八个龙骑将,如此事情放在哪里都可以吓傻几车人,可在黑衣骑士看来,一切就像呼吸、喝水一样悠闲自然,还补充一句评价说“没什么特别的”,碰到这种人,你不叹气谁叹气?
  “可是克罗迪对修伊的进逼,也该到此为止了。”
  黑衣骑士没有察觉到华比和科林的异常,仍然自顾自地分析下去,“死了八个龙骑将,又牺牲了二十万龙骑兵,亚兰·撒旦就算有再多人力、物力也不能继续这么浪费,如此兴师动众却一事无成,克罗迪自己也明白接下去的事有多糟糕,而我最担心的,就是他已意识到了这点。”
  华比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个人的变态兴趣是一回事,他作为北部第六军团的指挥才能和智商却是毋庸质疑的,因此他立刻明白到,黑衣骑士担心的到底是什么:“你是说,克罗迪可能会为确保自己的地位而有所行动?”
  科林也是一点就透的聪明人,也马上明白了:“他会做的,一定会!不行动只会使情况更糟,他又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以他的性格来说,事情的发生只是时间问题,说不定已经开始了!”
  “我就担心这一点,所以才会这么早来。”黑衣骑士的面孔被面具盖住,无法看到表情,不过面具下想必也多了几分焦急,“而且天界的情况也差不多,修伊所预料的三界巨变很快就会到来,因此我想,我们也该按计划有所动作了,可能比预定略早厂一些,小过已不能再等了。”
  “那你会留下来吗?”科林问道,“按照计划,你不是要……”
  黑衣骑上慢慢始了起来:“把这四个部份交给修伊后,我马上到预定地点和你们会合,苦修伊设计算错误,等我往返回来后,一切都该照剧本演出完了。”
  “唔……这么一说是有点时间紧迫,人家和小龙的约会计划也只好暂时中止了。”华比不甘心地说道,“小龙。你这么急着赶回去。也是担心修伊有危险吗?”
  “他?担心他做什么?”黑衣骑士笑了起来。“他很清楚,克罗迪现在已鞭长莫及,更没空、没心思对付他,若是说天界那边可能会对他有所行动,相信他早就有了应付方法,那就是找一个最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科林不禁一怔:“那个修伊会懂得躲躲藏藏吗?我记得。以往他不管碰到任何事情。总是正面去面对,从来没有一次退缩的,难道这次他转性了吗?”
  “不,因为这次有必要这么做。”黑衣骑士说道。
  “修伊认为,天界中的势力斗争目前还没有彻底激化,主战派和主和派还没有到达水火不容的地步,当然,主战派还没有被过激想法左右也是一个理由,原因就是主战派还抱有说服主和派的幻想,其信心就来自于他们以为能抓住魔界军的野心做文章,而最重要的筹码就是知晓魔界军内情的修伊,若现在这个筹码忽然不见了,你说天界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华比立即就笑了起来,对修伊的恶毒想法他只能说句“佩服”:“果然是三界中第一奇才,连被逐出魔界这件事居然都做了手脚,让每个人都误以为能轻易抓住他得到情报,从而让天界的局势随时处于自己地掌握之中,而现在他似乎想让所有人失望了呢。”
  “可他又能逃到哪里去?”科林问道,“三界中能留给他的藏身之处并不多,在神族军团无孔不入的搜索下,即使藏在荒山野岭中也有被发现的可能啊。”
  华比也表示同意,毕竟天界军地所有兵种都具备高超的飞行能力,有着极大的搜索范围和极强的搜索持续能力,只要情报方面能捕捉到修伊的一点蛛丝马迹,哪怕修伊躲的地方再隐秘,被找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天界军的情报网,也不比魔界军的情报网差上多少,从魔界军能轻身找到修伊下落、并派遣龙骑将和龙骑兵部队攻击的情况判断,天界军想找到修伊也不是很困难。
  可黑衣骑士的淡淡一句话,就令这么想的两人知道自己错了:“如果他去的地方,有‘那一位’存在呢?”
  科林马上面色苍白:“那……那就肯定万无一失了,有‘那一位’在的地方,绝对是最安全的。”
  华比也慢慢地点头,表情中首次露出了敬畏向往的神色:“不错,除了修伊以外,对三界中的任何人来说,有‘那一位’存在的地方只代表死亡和毁灭,谁都不能例外。”
  经过一夜的休整后,火焰空间终于完成了在华斯特的任务,匆匆向着下一个目的地——法利马帝国赶去。
  尽管整整七天的旅程中,修伊始终嘴巴硬得跟乌龟完一样,死也不肯招认为什么急着到法利玛,又或者到底要去法利玛的什么地方,可从他脸上首次看到焦急神情的人都相信,会让一向从容不迫的修伊出现这么明显的表情,相信事情的确是很紧急。
  于是经过再三盘问没有结果后,大家也都懒得再问,而修伊那天和倪剑的单独会面也没有人加以注意,跟着去偷听的蕾娜斯在回来后也出奇的沉默,既没有告诉任何人修伊和倪剑谈了什么,也没有主动找这两人去问个明白,而是每天都一个人默默地想着不知什么问题。
  事实上,她不是不想问,也不是不想告诉别人,而是她隐隐感觉到,修伊并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自己将死的事,倪剑是唯一的例外,因此自己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也就在这同时,她深刻体会到了修伊的心情——
  为了不伤害别人,只能将无法说出的秘密一直埋藏在心底,这种孤独而痛苦的滋味,蕾娜斯终于彻底了解了,再想想将这类秘密藏在心中足有数百年的修伊,她不由得感到由衷的佩服,更明白到比罗德对修伊的“坚强”评价到底是什么意思。
  望着一路上仍和众人有说有笑神色如常的修伊,蕾娜斯实在无法想像他是一个将死之人。
  身为亚斯神被收集战魂的战斗女神,蕾娜斯见过很多人临死前的模样,有的人丑陋狰狞,有的人平静从容。有的人失望而悲伤。甚至还有人为此不甘心而大声哭泣。可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和平常的模样遇然有异。
  可修伊是绝对的例外,除开和知情。的倪剑交谈时有流露出几分哀伤外,知道生命将要消逝的他在平时表现得和平常人完全一样,甚至可以说比常人更有活力。
  设身处地的把自己代人到其中之后,蕾娜斯发现自己无法像修伊那样坚强。光是想着会如何死去。就足以令任何人精神崩溃,更不用说去想其他的事了。
  “修伊,华斯特……真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啊!”
  尽管不论怎么看,眼前的这个恶作剧专家都不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可蕾娜斯仍然得出了这个结论。
  “蕾娜斯。最近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终于发觉我的过人之处,开始迷上我了?”正当蕾娜斯对修伊的好感正在急速上升时,某个不正经地魔族忽然凑了过来,盯着女战神的脸问了这么千句。
  流着口水,两眼色咪咪地仿佛能把对方的衣服剥开,语气隐晦暧昧还外带高速接近,这世间绝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得了一个男人这样对待自己,哪怕多爱对方也好,装出这副非礼的模样也足以令女性对这个男人的评价下降到冰点。
  不得不承认,在讨人喜欢与惹人讨厌方面,修伊都算是登峰造极的专家,也许是察觉到蕾娜斯对自己的态度正在好转,现在的他又使出了这种对女性几乎是无敌的自我贬低式必杀。
  换了没听过他与倪剑秘密对话前的蕾娜斯,一定会如他心愿般立刻后退,然后用最大义凛然的口吻斥责他的无礼,这样修伊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可现在的情况却截然不同,在听过修伊和地痞无赖一般无二的这几句调戏话后,蕾娜斯竟然神情一黯,反而朝着修伊靠了过去:“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不仅玛丽嘉和菲莉丝睁圆了双眼,倪剑、老酒鬼、小七、米伯特和虚空也一起张大了嘴巴,只有对男女之情没什么感觉的冷凌锋依旧默然,但最夸张的还是没想到她会如此作答的修伊,差点一个跟头从马车的车辕上翻了下去,泼皮无赖相顿时荡然无存,说话的口气也变得结巴起来,之前流畅自然的口才也不知飞到了哪里:“蕾、蕾、蕾娜斯,你、你、你说、说、说什么?”
  果然是这样。
  看修伊丢盔卸甲、看上去好像要精神崩溃一般的反应,蕾娜斯再次确认,刚才他说这些无礼的话,果然还是在玩那套降低好感度的游戏,有些厌倦他不说实话的蕾娜斯幽幽叹气道:“我刚才说,若我的确是开始迷上了你,那你又会怎么样?”
  “蕾娜斯,你发烧了吗?”玛丽嘉和菲莉丝异口同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往她额头上摸去,然后又惊奇地叫了起来,“让我摸摸……咦?温度不是很正常吗?”
  “那她肯定是神经出了问题,这种可怕的答案才会说得这么自然。”小七立即埋怨起修伊来,“都是你火烧火燎的乱赶才弄成这样,整个华斯特那么大,居然把魔法加速与日夜兼程相,结合,七天时间就跨越了华斯特全境进了法利玛,通过两国边境后也不停一下就直接往这片不知名的荒山野的冲来,你自己吃苦不要紧,居然把蕾娜斯给弄得发疯了,这像话吗?”
  其他几位男士纷纷点头同意小七的看法,连虚空都包括在其中,不论怎样,男性怜香惜玉的想法是共通的,修伊这种不体贴的胡乱赶路之举,也是解释目前蕾娜斯反常的唯一合理原因。
  在众人一致的怒目而视下,修伊自己也心虚了,居然真的老老实实道起歉来:“这么说来我是有点不对,不过没关系,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有个最好的医生,只要问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就一定能治好……”
  修伊话还没说完,从刚才起就被大家举动弄蒙的蕾娜斯才清醒过来,她万没想到,在大家心目中,自己竟然是一个绝不可能喜欢修伊的女孩子,这么一句话就让包括当事人修伊在内的大伙全以为她发了神经,于是她立即意识到不开口澄清不行了:“修伊,你给我打住!还有你们大家也别跟着他瞎起哄!我没病,神经也没问题,刚才说的那句话是我的真心话,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吗?”
  “……”女性一致无语。
  “……”男性一致无语。
  而后又过了两分钟,修伊忽然转头对小七说了一句:“小七,你咬我一口,若不痛就是做梦,若痛……哎呀!”
  一声惨叫响起,还不等修伊说完,小七先是一口咬在车篷上将牙齿中的毒液彻底排出,接着就一口咬在他手背上,两个细小的伤口中立刻涌出汩汨的鲜血,清晰而痛楚的感觉立即告诉修伊,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81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七十九章 路西法·撒旦
 
  “这……我的天啊!”在确认了修伊因痛楚而扭曲的那张脸后,老酒鬼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蕾娜斯,你可想清楚,这家伙可是魔界赫赫有名的猎艳高手,虽然到现在为止,他因为坚持自己那套有距离才有美感的荒谬理论而没有登堂人室,不过只要他愿意,随便在魔界哪个地方都能找到三位数的美女传寝,这种男人简直就是败类中的败类,比起那个更追求肉体快乐的科林·所罗奥虽然要好一些;但玩弄女性心灵的他也是一个危险人物。喜欢他是万万不能啊!”
  “多谢你的‘赞美’。”修伊的面孔现在只能用“险恶”来形容,一方面他的确做过这些事,根本无法反驳老酒鬼,另一方面他也希望老酒鬼的话能有效,把蕾娜斯的这种可怕想法压制住,然而他此刻也很矛盾,为蕾娜斯着想而保持感情的距离是正确的,可真正喜欢她的心情却很诚实地令他的心在流血,这多种滋味混在一起的感觉又苦又涩,远比真正受伤要难受得多。
  唯一能理解他心情的人只有倪剑,所以他立即站出来为修伊说起了话:“老酒鬼,你这话就不对了,男人风流一些是很正常的,只要没有做出越轨而导致必须负责的情形,何必要那么计较以前的事情呢?至少在我们和修伊相处的日子里,就没见他跟哪个女孩子有勾搭,也没见他大肆施展魅力诱惑女性芳心,他不是一直都只关注蕾娜斯小姐一个人……”
  话还没完,倪剑就发现修伊猛向他打着“快住口”的眼色。由于不明白他的意思。翼人还是自顾自他说了下去。直到他感到背后有一阵恐怖的杀气袭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某句话。
  不敢回头地倪剑不禁把目光投向修伊,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指示,可在修伊带着少许怜悯地眼神中,他只看到了一个词——“傻瓜!”
  “倪——剑!你——给我——回过头来!”玛丽嘉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挤出,“你的——大道理还——真是不少啊!”
  糟了。
  倪剑很想立即展开背上的翅膀。趁没被玛丽嘉这股不知名的愤怒撕碎前逃之天天。可他又很想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不知死活的终究还是回头,送出了一个勉强至极的笑容:“是吗?承蒙夸奖。”
  修伊无力地低下头,虚空和冷凌锋露出不忍再看下去地表情。小七则用尾巴遮住眼睛,准备暂时回避接下来将发生地暴力事件,菲莉丝、蕾娜斯、米伯特和老酒鬼各给倪剑的这句话下了一个定论——白痴,笨蛋,二百五,十三点。
  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居然还敢用如此具有抬杠倾向的语句作答,就好像唯恐对方生气得不够彻底一般,偏偏在最令人生气地地方再点上一把火,所以在众人看来,要嘛倪剑此人根本就是对死亡一无所惧的勇者,要嘛就是不懂得如何说话的超绿蠢材。
  而就目前情况看,该是后者的情况比较符合现状。
  “倪剑,你这个大混蛋,给我去死吧!”玛丽嘉的怒气终于彻底爆发,连躲闪都来不及的倪剑随即被揪住衣领,一个漂亮的背投动作后,倪剑被硬生生地摔在正在行驶的马车踏板上,肚皮朝下地压在车辕上,面部也与修伊的靴子来了个亲密接触,惨叫刚发出一声就被不住的惨呼代替。
  占了优势的玛丽嘉继续追击,赶在倪剑翻身坐起之前一屁股坐在了他背上,两脚卡住倪剑的腿不让他动弹,双手抱住他的两臂就用力一扭,平日里被众人称为“鸟人”的倪剑立刻变成了一只被压得死死的大鳖。
  换了是平时,这种只隔了两三层衣服、和玛丽嘉可说是亲密无比的接触,简直是倪剑梦寐以求的大突破,可是在现今的情况下,倪剑的感觉就像是同时进了天堂和地狱,一边是玛丽嘉丰满肉体的亲密挤压,令他几乎有种进了人间仙境的错觉,另一边却是毫不留情的反扭胳膊,两只手臂传来的痛苦证明,玛丽嘉此刻几乎是用上了全力,被拉扯的骨骼与皮肉都向大脑提出了极其强烈的抗议。
  “唔……嗯……呵……呼!”倪剑极力蠕动着身躯想逃开,哪怕争取到一点向其他人求救的时间也好,可玛丽嘉却死死压住他不放,还一边扯他的手二边叫了起来:“说什么‘男人风流一些是正常的’,还说‘没有做出越轨而导致必须负责的情形’,好你个倪剑!学得越来越油嘴滑舌不说,连歪理也开始一批批地量产,我今天绝不会放过你这个女性公敌,快觉悟吧!”
  修伊,你在干什么?我可是为你说话而遭殃,快帮我解围吧!
  倪剑无法求救,只能在心底暗暗大骂修伊的不讲义气,不过他却不知道,修伊此刻正处于一种无法开口、无法行动的尴尬境地之中。
  的确,倪剑是为帮他忙而倒霉,修伊也因为感到过意不去想开口帮腔,可一看到此刻的玛丽嘉,修伊想说的话就全咽回了肚子里。
  眼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烈火,两侧太阳穴上更是因为怒气而暴起了几条明显的青筋,嘴角露出的尖尖虎牙似乎透着来气,除了少一条带着尖头的黑色尾巴外,平日里温和的女祭司和面’目狰狞的下级恶魔并没什么分别,如此情景修伊只在一个地方看过,那就是亚兰·撒旦用来惩罚贪官污吏的油锅地狱,那里面倒是有蛮多像这般青面獠牙的恶魔。
  可现在,他在人界法利玛帝国的一架马车上,在一个平时信奉光明之神的女祭司身上看到了如此情景,潜意识的危机感告诉他,还是不开口为妙。
  其他人的感觉也和修伊差不多,生长在乡间他冷凌锋有种如野兽般地直觉。而此刻这种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要去惹那个骑在倪剑身上的女人。
  小七本身就是野兽。自然也有相同的想法。米伯特作为优秀的盗贼,对危险感也有着极高的敏感度,选择静观其变也理所当然。
  虚空和老酒鬼则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杀气冲天的战场,那种压得人无法喘气的抑郁感令他们也噤若寒蝉地闭上了嘴。
  菲莉丝和蕾娜斯则是不好开口,毕竟玛丽嘉发火并非毫无理由。对倪剑这种神经大条地傻瓜、笨蛋、二百五。她们也认为确实存在教训一下地必要,所以现在她们决定先不说话,让倪剑吃点苦头再说。
  而综合各方面所得到的结果,就是众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倪剑被玛丽嘉实行天诛。不过与此同时,必要的藉口还是要找的,而且还要当场说出来,以向倪剑证明自己并不是袖手旁观,而是有着这样那样地充份理由。
  “倪剑,你实在不该得罪女性同胞的,所以接受点惩罚也应该吧。”蕾娜斯和菲莉丝共用了一个理由。
  米伯特则遵守了“妻管严”的第一条准则——“老婆永远是对的”:“菲莉丝说得有道理,倪剑,你该接受点教训。”
  “你乎时锻练不够,才会被力量不及你的玛丽嘉压制住,就权当是反省一下不用功的后果吧。”虚空一本正经地教训道。
  然后是老酒鬼,他的理由差点令郁闷的累人当场吐血:“我人老了,耳背又眼花,所以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小七的说辞最实在,但也很过份:“就当是补习摔跤课程,而且对手是玛丽嘉,又不是一个满易臭汗的大男人,你难道还有意见吗?”
  冷凌锋也不甘示弱,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一放出实话来,比刻意的讽刺还要伤人:“若换了我肯定不感到痛,你真的锻练不足呢。”
  听完冷凌锋的评价,倪剑的郁闷已算是到达顶点了,不过他始终没有听到修伊的解释,众人中最能言善辩的魔族此刻反而沉默了下来,只是一心一意地赶着马车,仿佛是在逃避问题一般。
  “修伊;你不想替他说几句话吗?”倒是玛丽嘉察觉到了修伊的反常,狰狞恐怖的神情不知不觉中有了少许缓和,在她的心目中,修伊的反常就意味着某个阴谋正在酝酿,对此人的戒心悄悄地代替了对倪剑的怒意,“整个事情的起因好像和你有点关系,你为什么反而一句话都不说呢?”
  嗯……总算注意到了我的反常,这样倪剑的压力会稍微减轻一点,希望这个傻瓜能察觉到吧。
  一丝无言的笑意浮上修伊心头,但这当然不能表现在脸上,否则玛丽嘉立刻就会再度加强对倪剑的控制,这对累人积聚力量脱离她的魔掌可相当不利,于是修伊做出了一副很无谓的样子:“事实俱在,又有什么好否认的。但我的事迹这么有名,蕾娜斯也该有所耳闻吧,那她现在既然这么说,就证明她并不在乎我的过去,所以我认为,你生气只单纯因为倪剑说错了话,和我并没有关系……既是如此,我又何必为不相关的事情开口?”
  臭魔族,死小子,杀千刀的背叛者!老子好心帮忙,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要在这里冷嘲热讽地说闲话!
  倪剑虽然很感激修伊分散了玛丽嘉的注意力,却被这席话几乎把肚子都气破了,当下就决定等摆脱了玛丽嘉的压制,第一件事就是和修伊把总帐算清楚。
  不过修伊显然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在挥鞭忽然令马匹停下之后,接下去的一句立即令倪剑再次决定把算帐的日期延后:“但现在我必须提醒你两件事,第一,我们乘车的路程到此为止,接下来的路必须用双脚走;第二,我们没打算把纠缠成这个模样的你们原样扛上山,毕竟当今的风气还不是很开放,扛着你们走我们会脸红的。”
  玛丽嘉这才意识到,由于压制倪剑的一系列动作,自己和倪剑已经紧紧地纠缠在一起,虽然是背对着骑在他背上,可姿势已暖昧亲密到极点。别说自己是一个不能谈恋爱的高级祭司。就算是热恋的男女都很少在光天化日下做这种事。要把他们就这模样扛着走,即使是修伊这么厚脸皮的人也受不了。
  三秒后,玛丽嘉整张脸都变成了害羞到极点地火红色,制住倪剑的手用力一推,整个人已就势后倒向蕾娜斯和菲莉丝,“嘤咛”一声后便把脸扎在了两人怀中。自此死也不肯抬起头来了。
  “呼……”倪剑总算是能舒畅地呼出一口气。缓缓收回被玛丽嘉绞得发痛的两只胳膊,觉得自己全身都像要散架了一样,只想好好地就以这姿势躺上三天三夜。
  但下一刻,修伊的手已无情地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硬是从马车上拖了下来:“抱歉,现在还不是睡觉时间,走吧。”
  修伊所要去的地方明显偏离城镇和主要交通干道,自下车起众人就发现,马车的停放地点是在一条非常狭窄地小道上,道路上杂草丛生,明显很少有人走动,周围也都是高耸地山峰和茂密的树林,放眼望去杳无人迹。
  可尽管看上去这个地方荒凉原始,带头的修伊却像是经常来一般,在林间穿行的动作娴熟老练,每走一个拐角或转弯都没有半点犹豫,和他一比,绝对是初次来这儿地火焰空间就比较狼狈了,衣服被灌木树枝拴住扯破还是小事,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跌跌撞撞也算不了什么,身为经常在野地里穿山走岭的佣兵,灵活度居然还比不上在魔界深居简出、看起来文秀儒雅的修伊,这点才最令众人感到面上无光。
  “不能飞着去吗?”在跟着修伊昏天黑地的走了半个多小时后,倪剑的翅膀已被刮了五六次,羽毛都掉了不少,他首先忍不住了,“比起在这一大片树林里穿行,你不觉得从空中找比较快吗?”
  “如果你想在浓雾中迷失方向,最终因力气衰竭而摔死,就不妨试试。”修伊连头也不回,“这里的天空常年被雾气笼罩,空中视野为零,上去后就再也下不来了。老实走路吧,这是唯一能通过的方法。”
  “那你想带我们去哪里啊?”老酒鬼也问道,“这里除了树外就是石头和杂草,真的有人去住在这种鬼地方吗?”
  修伊头也不回地答道:“等一下见到那个人,你再把这话原文转述给他,我保证你会被他打扁屁股。”
  想像着七十几岁的老酒鬼像三岁小孩般被接着打屁股,虚空不禁莞尔一笑,接着马上摇头否定了修伊的说法:“殿下真会开玩笑,若那个人真有能力这么做,应该不会选择屁股这种地方下手吧。”
  “嘿嘿嘿嘿……那就走着瞧了。”背对虚空的修伊发出了暧昧到极点的笑声,然后忽然停步,“到了,就是这里。”
  众人连忙紧跟几步追上,这才发现眼前豁然开朗,刚才的树林由于太过茂密,甚至将头顶的天空都遮得严丝合缝,所以每个人才会有那种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混乱感,而修伊此刻则将大家带出了树林,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空旷的天地。
  但这却是在一片陡峭的山崖之上,在不知不觉中,火焰空间的成员们已在修伊的引领下爬上了某一座山峰,而这里就是最高处的峰顶。
  “的确是不适合飞行的地方……”抬头望了望布满灰黑色浓雾的天空,蕾娜斯确认了修伊的天气预报能力,而后扫视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山顶,“你说的人就在这个地方吗?”
  “修伊,你今天是不是傻了?”小七冷笑道,“想要人也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再配合几个演技高明的演员和充份的事先准备,可现在你却刚好相反,说找人却把我们带到这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光秃秃山顶上,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要怎么圆谎?”
  修伊不置可否地淡然一笑,接着走到了山崖的边缘处向下望去,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非常值得注意一样,然后他缓缓转身,对着所有人说了这么一句:“好,现在大家从这里往下跳吧。”
  “你疯了?从这里往下跳?”倪剑冲到悬崖边向下一看,整张脸都白了,“要是从这连底都看不见的地方摔下去,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的。我们难道是千里迢迢赶来自杀的吗?”
  “当然不是。你信我就好了。”趁倪剑走到身旁的机会。修伊从怀中迅速掏出一根粗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翼人地两只翅膀紧紧捆在了一起,而当倪剑奇怪地转身问他“你干什么”他瞬间,修伊伸手将面前的牺牲品轻轻推了一把,“所以,你给我下去吧。”
  尖叫声同时从修伊的身前身后发出。在踉跄后倒的同时。成为受害者的倪剑就明白了修伊的想法,可已失去平衡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想展开翅膀地举动又被紧紧绑起的绳索阻止,在发出一声绝望且充满诅咒的呐喊后。翼人像石块一般落向被云雾笼罩的万丈深渊。
  不用说,修伊身后地那声尖叫多半是来自玛丽嘉,眼见倪剑被他推下悬崖的玛丽嘉在尖叫后立即晕倒,而其他人也不禁对修伊这种谋害同伴的行为感到子极度意外,随即都下意识地同意了倪剑刚才的推测。
  修伊肯定是疯了。
  “蕾娜斯,等会你跳的时候千万要记住,别展开天使之翼飞翔,那会使你和大家失散的。”完全无视背后众人的恐怖眼光,修伊回首淡淡一笑,接着一个姿势优美的鱼跃动作后,他也朝着倪剑坠落的地方跳了下去。
  “殿下!殿下!”这回轮到虚空大叫了起来,然后他和老酒鬼几乎是不分先后地赶到修伊跳下的地方,朝着那云雾迷茫的深渊看去,“殿下!不要开这种玩笑!你在哪里?快回答我呀!”
  什么都没有。
  除了那片仿若亘古以来便存在的灰色迷雾外,什么都看不见,修伊对虚空的呼唤也没有任何回应。
  虚空二话不说,立即也迈步前冲想跟着跳,却被老酒鬼及时一把扭住:“你也疯了吗?没必要给他陪葬吧?”
  “没疯,你不觉得奇怪吗?倪剑先掉下去,却没有一点落到地面上的回音传到耳中,这太不符合常理了吧?”虚空一把将老酒鬼推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也跳了下去,“所以我认为殿下可能有自己的理由和想法,更重要的是我相信他,就这样。”
  “喂!你……”眼睁睁地望着虚空消没在云雾之中,老酒鬼又气又急,但偏偏又毫无办法,但就在这时,后方再度传来了惊呼声,一个娇俏的人影从老酒鬼身边迅速掠过,毫不犹豫地第三个跳了下去。
  蕾娜斯·法琪利。
  “我也相信他。”她掠过之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显得异常淡然从容,和虚空先前的深信不疑刚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众人一齐怔住,接着冷凌锋也开始行动,然后是菲莉丝、米伯特、小七和玛丽嘉,最后连老酒鬼也苦笑二声,就此加人了跳崖大军之中,因为现在对每个人来说都已是别无选择了。
  与其在上面干等,因为无法信任修伊而难过痛苦,倒不如试着去相信他,赌一赌自己的运气如何。
  所以只过了大约十秒左右,整个火焰空间便消失在了悬崖下的迷雾中,就此从世界上消失了。
  可他们的这次赌注却押赢了。
  离开悬崖的人都无一例外地感受到了重力的致命吸引,可就在过了大约五六秒后,被高速下坠撕扯得浑身发疼的状况忽然间彻底消失,整个人就感觉像掉进了一团棉花中一样,脚下仿佛够。看了实地,但却软绵绵的一点硬度都没有。
  这太荒谬了,没理由掉下悬崖是这种感觉的。
  每个人都在这么想的那一瞬间,事情再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软绵绵的着力点忽然变成了硬邦邦的地面,没有心理准备的众人纷纷砸在了一个不知用什么物质构成的倾斜平面上,顺着倾斜角往下开始飞速滑行,由于迷雾依然维持着能见度零的水准,眼睛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所以往下跳的人只能各自为政,无助地任由这种滑行继续着。
  “砰!”
  “扑通!”
  “哎呀!哎哟!哎唷!唔呀那个一直维持着滑行速度和角度的平面忽然到了头,半路刹车的结果就是一大票人按跳下的先后次序一个个飞了起来,然后再一个接一个地落在厂一大片开满郁金香的松软土地上,来了个多人接力式的叠罗汉。
  有花做垫底,再加上泥土的质地松软,一行人这么七荤八素地跌下来倒也没受伤,但滑行加速度与人体重量的双向作用,却让叠成一团的几个人挥身像散了架一样,一时半会都爬不起来,只有蕾娜斯是唯一的例外。
  在她跌到先期落下的倪剑和虚空身上前,修伊的手便非常及时地接住了她,然后轻松朝旁边一闪,让过了接着跳下来的冷凌锋,以极其优雅的姿势越到了这场叠罗汉游戏的外周区域。
  而当众人总算从这混乱到极点的一系列打击中恢复过来,想狠狠地教训那个事事不说清楚的魔族之时,却惊讶地发现修伊已放下蕾娜斯,恭敬地站到了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身边。
  毫无疑问,这个风度翩翩、神态平和文雅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修伊此次要来找的人,但让大家感到惊讶的是,现在的修伊一改往日的调皮作风。
  显得无比认真而恭敬,一切的玩世不恭仿佛都被这名中年男子所压制住了一般……
  可就在下一刻,所有人都明白到修伊为什么会这样反常了,因为这个中年男子是这么自我介绍的:
  “欢迎各位到我的山居来,我的名字是路西法,路西法·撒旦。”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82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八十一章 命运
 
  刚下来的时候,众人对这个隐居地的第一印象就是“小”,不到一百平方米的山谷中除了那片种着花的土地外,唯一显眼的就是路西法身后的那栋小木屋,除此以外就是围绕在四周的高耸山壁,所以即便所有人都目睹修伊和黑衣骑士消失在屋后,也认为他们所说的“老地方”应该就在这小山谷中。可当路西法带着众人也走到那里时,大家才惊讶地发现,在屋后居然有一条蜿蜒曲折的长长小路,而且一眼望去整条路有大半淹没在一片奇怪的白色雾气中,根本看不到路的尽头到底有些什么。
  “这里的地盘比你们想象中要大一些,如果不是为了让人找起来方便,我也不会把信道入口设在那个弹丸之地。“路西法显然对众人的想法非常瞭解:“这条路的尽头有三个分岔口,修伊和那个冷面小子所走的,是正中间的那条路,但等会到了那里千万不要走中间,记得跟我往右走。”
  米伯特奇道:“右边?但现在不是要去找修伊吗?走右边不是碰不到走中间的他了吗?“
  还没等路西法回答,菲莉丝就轻轻一巴掌拍在米伯特的脑袋上:“傻瓜,谁规定入口不同的路不会在出口处交叉的?”
  路西法回身一笑:“聪明,不愧是华斯特皇族最被看好的皇位继承人,论才智你可比两个哥哥强多了。”
  “我?皇位继承人?”菲莉丝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以为,依路达克把你交给修伊带走,只因为怕了你的泼辣作风,想快点把你嫁出去好换个耳根清净?“路西法一边淡淡地说着,一边走进了那条小路:“若他的想法只是这么幼稚,华斯特帝国早在他这一代就烟消云散了,能在这个战乱不断的时代将一个这么庞大富裕的国家保存到现在,他的治国本事可算是人界第一,所以他才想让你这个被相中的继承者到外面多历练一下,而修伊这个到处惹事生非、霉运缠身的小子,绝对能找到一堆麻烦事来好好磨练你,这么说明白了吗?“
  菲莉丝顿时瞪大了美丽的眼睛,她万没想到依路达克正式颁发交托她给修伊训练的命令,其中竟然还有这样一层深意,不过依路达克和修伊此刻若在这里,必定会当场大骂路西法多嘴漏风。
  米伯特不禁大为惊讶:“您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路西法答道:“从十万年前我在这里定居下来起,每隔大约一千年我就会换个模样到外面去行走一两年,不过自四百年前收了修伊和那个黑衣小子后,就由他们给我当跑腿。但很快这两个学生也放了单飞,修伊回魔界去做‘平衡者’,同时想想怎么把地狱镇魂歌收集完整,而黑衣小子则在三界中东奔西走,寻找能参与计划的同路人,除了冷凌锋这孩子是修伊亲自拉拢的外,其它的参与者都是黑衣小子牵的线。”
  轻柔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小道中回响,路西法不急不慢的声音很快再次响起,搀杂在这些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中,给单调的行程增添了一点活气:“这样一来,我的情报来源就变得不太稳定,隔三差五才会收到两人分别发来的一些消息,但是我也懒得再离开这里。不过自修伊救了蕾娜斯小姐并离开魔界后,黑衣小子就常主动来找我,提供了很多和修伊相关的详细情报,所以你们的事我现在都知道。”
  可能是路西法平静柔和的态度所致,对眼前这个在‘光之教义’中被称为“万恶之源”的魔族之王,玛丽嘉也慢慢消除了戒心,此刻她第一次对路西法提出问题:“呃……路西法……先生,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可以吗?”
  “是有关于魔族的事情吗?祭司小姐。”路西法反问了一句。玛丽嘉大吃一惊:“您知道我想问什么吗?”
  “嗯,神职者对我们魔族一向痛恨,能像你这样和我心平气和对话的可说是寥寥无几,而能对话的也不外乎这几个问题。“路西法很无奈地双手一摊:“从以往曾有过的对话记录看,大致就是这些吧——你们魔族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要挑起战乱,破坏这世界的和平?为什么就不能拋弃邪恶之心,和其它人和平共存呢?,你想问的也是这些吧?”
  既然都被对方看穿,玛丽嘉索性就点头承认:“那您的答案是什么呢?”
  路西法轻轻叹了一口气:“第一个问题,魔族想要的东西和人族、神族完全一样,那就是安宁和平、富足幸福的生活,也许你不相信,但即便是在魔族内,好战成性、嗜血如命的狂人也绝对是少数派,大部份人是很厌恶战争和死亡的。“
  玛丽嘉沉默,她所实际接触的魔族并不多,修伊、伊格斯、伊格斯带来的那几个龙骑兵,还有就是华斯特所遭遇的四名龙骑将,除开很快就死掉的那些不算,修伊和伊格斯的表现正如路西法所说,根本不像什么好战成性的狂人,相反还显得并不喜欢争斗。
  “第二个问题我认为没有回答的必要,因为想出这问题的人本身已戴了有色眼镜,把魔族看成了本性邪恶、刻意挑起战争的元凶。事实上,如果你把魔族的身份丢开一旁,把魔界当成一个人界的国家来看待,你就会发现真相根本和这问题相反。“路西法的声音突然高了八度:”很多战斗都不是魔族挑起的,而是人族或神族打着“讨伐邪恶”的旗号主动发起的,这样一来,真正挑起战乱、破坏和平的人,不正是这些自命正义的人士吗?祭司小姐,凭良心说,你认为只要有种族属性是暗就一定邪恶这种片面观点,以及随之产生的宗教狂热,就有权利肆意侵略我们的领土,杀戮无辜的魔族民众,还美其名曰为‘扫荡邪恶’吗?“
  “这……”玛丽嘉哑口无言,在她所受的教育中,魔族被描绘成恶毒、贪婪、残暴的化身,直到遇见修伊,她才了解到魔族的大部份人和人族的普通百姓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静静地度过自己的平淡人生,所以现在被路西法一说,她猛然意识到,以前自己所听过的那些铲除邪恶的故事,很可能真相就和路西法说的一样,是以无数无辜人的尸骸堆积出来的谎言。
  路西法的激昂情绪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没必要责怪被谎言欺骗的玛丽嘉。于是下一刻,他的话语中已除去了偏激和愤怒,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苦涩:“魔界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变幻无常的天气,贫瘠荒芜的土地,那里的人民每天都在和大自然做着最艰苦的搏斗,可就是这样还经常吃不饱、穿不暖,身为一族王者的我看到真的很心痛。我也不喜欢战争,可为了这些同族的子民,我需要富饶肥沃的土地来养活他们,而那种地方刚好在人界和天界,换了你是我又能怎么办?向人界的国家和天界去借吗?“
  没有人回答,不仅是这问题的答案太过于明显,也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路西法这么问并不是需要答案。
  “接下来的事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魔界主动发起的几次战争,其中的理由都是这么简单,而且在人界的几个国家之间,因为同样原因而发生的战争好象比魔族还多,你们也没有因此就将他们划进邪恶的行列吧?“路西法的讽刺让在场的人类听了都感到很难受,不过他说的却是事实:“还要我回答第三个问题吗?祭司小姐?“
  玛丽嘉轻轻摇头,若不是有倪剑在一旁刻意支撑着她的肩膀,完全无法辩驳路西法的她说不定连走都走不动了:“不,够了,谢谢您的回答,我已经很明白了。“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在教团的历史记载中,为什么会有几名曾颇有名望、法力也极其高强的高级祭司和神官,在和魔族接触后忽然辞职,在没做任何解释的情况下彻底从人间蒸发。毫无疑问,这些人肯定也从路西法或别的魔族那里知道了真相,在良心的驱使下再也无法坚持自己的信仰,逃避或隐居当然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变得沉默起来,除了依然杂乱无章的轻轻脚步声外,整条笼罩在迷雾之中的小道显得特别安静,也就在这时,一个有着三条不同路径的分岔口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路西法毫不迟疑地朝右边走去,众人也纷纷跟上去,只有蕾娜斯停了下来,略带犹豫地望了望那条中间的路,直到走在最后的虚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神族女孩才醒悟过来,跟上了大伙的脚步。
  和刚才那段长路不同,这条通往右边的道路才走了三四分钟就到了头,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面高高耸立的峭壁,最奇怪的也就在这里,路西法带大家来的本意是看看与以往不同的修伊,可此刻除了三面树立在眼前的绝壁外,别的什么也没有,完全就是个死胡同。
  “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们,爬过这面看着都头晕的绝壁,就能和走另一条路的修伊不期而遇吧?“倪剑不禁产生了受骗的感觉,当场就提出了疑问。
  路西法淡淡一笑,伸手在面前的绝壁上摸索了一下,也不知他按了什么地方,一声咯哒轻响过后,他脚尖处的地面上忽然多了一个黝黑的大洞:“没错,但不是往上爬,而是向下钻。”
  地道很长,但并不显得狭窄,走在里面不仅没有一点气闷的感觉,还时不时地能闻到从外面传来的野草清香,显然排气通风系统相当完备,而且地道内还设置了照明用的烛台,一点都不显得昏暗无光。由此可以看出,这条地道应该是路西法的精心杰作,不过他的动机却令人怀疑。
  毕竟照常理来说,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干,在自己居住的地方到处挖地道吧?更何况路西法又不是任人鱼肉的弱者,别说大自然中的猛兽,哪怕是神族的八翼天使到这都只有受死的份,这周围的环境也不像经常山崩海啸需要挖个洞避难的样子,他吃饱了撑的吗?
  “修伊所去的那个地方,是他还在我这里当学生时最常去的,离开后每次回来也都必定会去那里,而在他待在那里的时间内,我基本从不到那里去,因为这个时候他多半想一个人待着,能打扰他而不被拒绝的人,也只有那个黑衣小子而已。“路西法淡淡道:”因此为了在不打扰他的前提下观察他,我特意挖了这条迂回到那地点的快捷方式,这下知道我的用意了吗?”
  “你果然是变态!”倪剑立即大叫道:“天天都看得见的学生还要偷偷摸摸地观察,还说没有特殊嗜好?”
  话音刚落,一条鞭子就从他后方飞出,在他脖子上绕了几圈后陡然收紧,翼人立即停止发言,双手紧紧抓住鞭子不让它继续收紧,而玛丽嘉的呵斥也同时响起:“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快闭上你的鸟嘴!”
  由于玛丽嘉出手及时,路西法还来不及生气,就被翼人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样逗笑了:“你和他平时都是这样的吗?好恩爱啊!”
  女祭司当场面红过耳,而倪剑那又喜又惊的笑容只露出一剎那,就被玛丽嘉无意间收紧的鞭子勒得差点背过气去:“我住口就是了,玛丽嘉放过我吧!难道你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谋杀亲夫吗?”
  “谁是亲夫?”本来就很尴尬的玛丽嘉顿时一声暴喝,加在鞭子上的力道又多了几分,倪剑当即承受不住当场气绝,若没有虚空眼疾手快,一把拉开鞭子施救的话,恐怕翼人会在这条地道内结束他短暂的二十八岁人生。
  一时间,米伯特负责把脉,虚空和老酒鬼正在按压翼人胸口,希望能令他恢复意识,菲莉丝则在劝玛丽嘉赶快施展回复魔法救人,还在气头上的女祭司用一个转头的动作彻底拒绝,现场可说是热闹非凡,而看到这一幕的路西法不禁回过头对着蕾娜斯会心一笑:“修伊的这些伙伴找得真是有趣,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乐子可找呢。“
  “他本来就是不甘寂寞的人,同伴自然也要找有趣的才行。”蕾娜斯苦笑道:“这样的情形我都习惯了。”
  “你错了,蕾娜斯小姐。”路西法轻轻的一声叹息让蕾娜斯陡然睁大了双眼:“他比谁都要寂寞,却要在外表上装得完全相反,可他的潜意识却不会说谎,之所以要找这么多容易制造热闹的同伴,就是为了让自己不会感到寂寞啊!”
  这句话声音压得很低,很明显是专门说给蕾娜斯听的,因此神族女孩在震惊之余,不禁反问了一句:“您为什么只说给我听?”
  路西法淡淡望了她一眼:“因为除了你之外,没有人更有资格了解修伊的真心,一直以来我保守着这些秘密,只为了等待一个有这资格的人出现,而你就是这个人。”
  “我?为什么?”蕾娜斯更弄不懂了。
  “每个人都有两到三张面孔,藉以使自己不在险恶的社会上受到伤害,而能使你展现那张最真实面孔的人,就是专属于你,能令你全心全意信任的那个人,一切秘密和想法都可以和这个特殊的人分享。例如,在敌人和部下面前,我是一个英明无畏的王者,可在修伊和黑衣小子、以及你们面前,我却是一个外表为中年人的老不死,因为我信任你们,所以才能展现出真实的自我。”
  路西法的侧脸在灯光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忧郁,这让蕾娜斯想起,以前修伊在看她时偶尔也会流露出类似的表情,这不由得使路西法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度:“他这次回来似乎改变了许多,至少在我看来,他的笑容中已多了一些真心,虚假的表情也明显少了许多,这应该是你在他身旁的缘故。只有他相信的人,才会使他无意中将真实的自我展现,而在以前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过,所以你应该就是那个人。“
  蕾娜斯想了想就再次摇头:“对不起,我不觉得他有想展现真实自我的意思,因为除了在华斯特皇陵的那次是逼不得已外,他从来也不告诉我有关他自己的事。”
  路西法略带忧伤地笑笑:“他的秘密总是很伤人,不告诉你应该是想避免伤害你,这点你在华斯特皇陵的那次该有深刻体会吧?”
  蕾娜斯哑然无语,因为她至今还记得,修伊在华斯特皇陵内告诉比罗德一切时,脸上所挂着的那份哀伤忧郁神情,那是心中印着深深伤痕的人才拥有的表情。
  如果修伊是由于受过那种痛楚才刻意隐藏着心中的秘密,不愿意说出来伤害别人的话,他到目前为止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其实这一次我也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让你们跟我来的。”蕾娜斯的心情此刻很复杂,可路西法接下来的话却在她的心中掀起了更大的波澜:“若是有可能的话,我希望永远不要再看到修伊的那副样子,也不希望其它人看到,可是我不得不赌一把,让你们看看他此刻最脆弱、最悲伤哀戚的模样,不然你们可能永远不会认识真正的修伊,更不会知道在他那副坚强外表下所掩藏的,是一颗被哀伤凄婉的过去磨得伤痕累累的心。”
  “什么意思?”蕾娜斯禁不住问道。
  “这世上有种地方叫墓地,当人们在那里停留时总会忍不住充满对死者的怀念和悲伤,并因此感到无比痛苦,也只有在这里,一个人才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最真的那一面,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一个墓地。“望了望已清醒过来的倪剑,和逐渐把注意力转回自己身上的其它人,路西法对蕾娜斯低声说了最后一句:“而墓地里埋葬的,正是修伊曾经爱过到现在为止依然是最爱的一个女孩。”
  接下来的路程显得比较沉闷一些,由于众人都已从刚才的骚动中恢复过来,蕾娜斯和路西法之间的秘密谈话也只能告一段落。虽然对路西法所说的“修伊曾经爱过,现在依然是最爱的女孩”非常在意,满腹疑云的蕾娜斯依然无法在大家面前公开问下去,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神族女孩只能一个人苦恼地走在队伍中间,脑袋里乱糟糟的就像一团乱麻。
  可能是为了不被发现,又或者是在施工中碰到了石块或水流,路西法的这条地道不仅挖得又深又长,还在地底下绕了七八个弯,不过最终大家还是走到了终点。
  和刚才看到绝壁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地道的尽头又是一个死角,至少表面看起来如此。由于有了先前的教训,倪剑再不敢胡说八道,结果又是路西法揭开了谜底——在死角的某个地方轻轻踩了一脚后,头顶突然有一个和泥土颜色完全相同的圆形盖子无声地打开,一条绳梯在盖子打开的同时轻轻滑落下来,接着路西法忽然用非常低的声音开始嘱咐大家:“从现在开始,大家不管是说话还是行动都要尽量小心,不然很可能被修伊和那个黑衣小子发现,若不想被卡雷格斯劈成两半,就照我说的话做吧!”
  一听到黑衣骑士和卡雷格斯,好不容易从蝴蝶结形状还原回来的小七首先打了个寒颤,这种反应还随之传染到了每一个人身上。毕竟龙骑将的前车之鉴实在可怕,产生恐惧心理也不奇怪,不过路西法的警告也就此发挥了巨大的效力,每个人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行动也变得极其谨慎,完全符合了他的隐蔽性要求。
  爬出绳梯,众人赫然觉得眼前一亮,重见天日的感觉顿时浮上心头,因为此刻的他们已回到了地面上,虽然所处的地方似乎是某个荒废的洞窟,但比起闷在地下感觉要舒服多了。
  正当大家东张西望,寻找类似出口之类的地方时,带头上来的路西法却走到洞窟的深处,
  在一排显然是透向外面的孔洞处望了一望,然后朝众人轻轻招了招手。
  蕾娜斯首先走过去,好奇地朝其中一个孔洞瞧了一眼,这一瞧顿时让她露出了惊讶骇异的表情,见到这一情景的其它人不禁也感到了无比的好奇,纷纷跟着走到蕾娜斯和路西法身边,一人找了一个孔洞向外张望,然后也和蕾娜斯一般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孔洞正对着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坦草地,两座孤零零的白色石碑并排立在这片草地中背向着众人,绿与白的反差对比极其强烈,而修伊正蹲坐在这两座石碑前,身旁是默默站立着的黑衣骑士,他们两人都是正对面向着这些孔洞,距离最多只有二十米。
  路西法所选的地点十分讲究,洞窟中的光都是从外投射进来的,即使是在这么近的距离,黑衣骑士和修伊也不能从外面发现他们,而且整个洞窟内的回音效果相当好,黑衣骑士和修伊的对话即便再小声,也能因此放大到能够清楚听见的程度,作为偷看偷听的地点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也因为如此,众人在清楚看见修伊此刻的模样,并听到两人间的对话后,终于明白到路西法所说,那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修伊”到底是什么意思。
  悲伤、哀愁、痛苦还有落寞。
  以往只在修伊不经意眼神中闪现的瞬间表情,在此刻修伊的脸上表露得异常明显,让很少看见他如此情绪化的众人不禁心头一颤,不由得对平日嬉皮笑脸的某个人有了一个全新的印象。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让他们充份了解修伊内心世界的对话,在此刻才真正起步。
  “都过这么多年了,你依然还这么伤心吗?”黑衣骑士的手上如变魔术般出现了一束洁白的百合,很轻巧地拋在了两座坟墓中靠左的那一尊墓碑上:“若我没记错,你已到这里已来过六千多次了。”
  “这是第六千八百三十一次。”修伊毫不犹豫地给出了最精确的数字,原因也在下一句话中得到了体现:“每一次看她都在我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伤痕,因此我绝不会忘记,我在这里所体验到的悲哀和痛苦,嗯,是的,六千八百三十一次,每次都让我重新认识到,操纵这世界所有人的‘命运’是多么不公平的事物,它有什么资格能剥夺他人的幸福和未来!“
  修伊的话陡然变得激昂高越起来,无法以言语形容的愤怒与悲哀在极其痛苦的吶喊中袒露无遗,躲在秘穴中偷听的众人在这一瞬间,同时被修伊这前所未有的情绪流露所震撼,因为在修伊下面的话中,他们听到了一样世间最美好也最令人痛苦的事物,那就是爱。
  “我记得,每天每时每刻每分每秒,记得她的一切,她的笑、她的泪、她的悲哀、她的落寞……‘鲁西欧,我早晨听到百灵鸟的歌唱了哟,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呢’,当她用充满幸福的笑颜把这告诉我的时候,我既为她的天真笑容所感动,也为她这小小的满足而神伤;‘鲁西欧,你看你做了什么?即使是最小的生命也有活下去的权利,快把这只小兔放走,如果你不想我讨厌你的话’,当我为使她开心,抓了一只小兔给她的时候,她因此生气的模样我也清晰地记得,当小兔回到森林中的时候,她的那份喜悦简直是这世界
  上最美的风景——多么善良、纯真,让人只想令她永远幸福的女孩啊!可现在呢?除了这块写着她名字的墓碑外,我又能看到什么?可恶啊!”
  修伊的每字每句都透出了强烈到极点的爱恋,因此当叙述到那最不愿回想片段的时候,语气才会变得无比痛苦和悲伤,虽然本人并没有表现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可听到他言语的每个人都明白,修伊的心正在哭泣。
  “再强烈的愿望,也不一定会变成事实,这就是悲剧的起因。”黑衣骑士沉默片刻,才回答道:“结局会变成这样,并不是你的错,那时的你……”
  “我知道,可这并不能使时光回转,让一切重新回到原点,那时的我,对,那时的我,根本一点力量都没有,但我知道,身为魔族未来的三皇子,即使那并非我的真实身份,可它在将来所带来的权力却能让我使心爱的人幸福,所以我天真的认为,我也许能令她拥有幸福的未来,可是我错了!”
  修伊的拳头在不知不觉中已张开,分开的十指深深地抠进泥土中,回想过去的痛苦正促使他们一点点与大地抗衡,鲜血从不断被石块磨裂的肌肤中渗出,骨胳也在强大的压力下渐渐变形扭曲,可借此得到的肉体痛苦,根本无法和此刻心中所体验的煎熬相比:“她那该死的命运远比我行动得更早——我知道,她的后母对她很不好,可我却万万没想到,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竟然会想把她卖掉!所以我想办法找到她,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她,带着她离开这里。虽然我并没有告诉她我想和她一起去的地方是魔界,可她却用那句话抚
  平了我的一切迟疑:‘你带我远走高飞吧,鲁西欧,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到哪里都行’
  ……我第一次决定承认自己的魔界皇族身份,即使那是我来到人界所最想逃避的,结果在避开一切魔界军耳目逃离魔界三年后,我又踏上了返回的道路,可是这也是我一生中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最错误的决定?
  躲在洞窟中偷听的人有些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因为这里面除了路西法外,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的缘由,幸好这时外面的对话再次解答了众人的疑惑。
  黑衣骑士似乎是在叹气,极少流露个人感情的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了无奈:“也许我这么说有些过份,但我觉得一切并不是你的错,而是因为普奇娜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拥有魔族血脉的你可以走的道路,她却绝对无法走,仅此而已。“
  修伊苦笑:“仅此而已?你说得倒是轻松,可这么一个仅此而已,就夺去了她的生命,并让你我的诞生有了最初的雏形,这还不足够吗?“
  黑衣骑士微微摇头:“可你选择经过人魔两界交界处的铃兰草原回魔界,是一条最短最快速的快捷方式,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但还有一个事实也是谁都无法否认的,那就是,那片开满铃兰的地方对拥有魔族血统的人来说的确一点危害也没有,因为魔族的血液有着对所有自然毒素免疫的特殊功能……”
  “可普奇娜是一个人类,我却带着她走到了那片草原上,这还不是我的错吗?“修伊的语气平淡镇静得让人吃惊,仿佛他只是在叙说一个毫不关己的故事,可事实上,他的这种平淡体现出了他内心的痛苦已到了一个无法用感情形容的境地,所以到了极致之后反而变得淡泊起来。
  黑衣骑士一时语塞,等了好一会才勉强地给了一个回答:“但在我看来,普奇娜的死并不仅仅是中了铃兰的毒,还记得当她在铃兰草原上如天使般徜徉,笑着问我们‘鲁西欧,这里好美哦,该不会就是天国吧’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之后发生的事,就是让我们一直奋战斗争到现在的全部原因啊!”修伊缅怀的神情里透出一丝痛楚:“那时的我们突然想起了早已被忘记的一些知识,那就是她所赞美的那些美丽花朵,是人类所害怕的剧毒植物铃兰,尽管有魔族血统的我们不害怕因此中毒,可普奇娜并不是魔族,她在那么多铃兰之中无异于自杀,所以我们马上提醒她离开,并且也打算就这么做,可就在这时,她说的话让我们楞住了,一切的因由也从那里开始。”
  修伊哀然一笑,略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了下去:“她说‘如果在这里睡觉,是不是就能舒服地死掉了呢?’,这一剎那间,我们都意识到了她仿佛有死的念头,而后她的情绪发泄也说明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我受够了!不管我如何的卖力,爸爸、妈妈还是那么讨厌我,不管我多爱他们,他们还是……’”
  黑衣骑士也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是啊,听到这些话任何人都无话可说,被她继母所怂恿的生父从没有想过她的心情,只是一味地酗酒、责骂,我们这些外人连干涉的权利都没有,当时除了默默抱着她表示安慰外,我们已再无法说出劝她离开的话……咳!可以说这是必然的结果吗?”
  “笨蛋!哪有这种必然?她受苦难道是必然的吗?你想想,她的那个混帐继母是如何虐待她的?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女孩子,让她在寒冷的冬季到几十里外的地方去提好几趟水。每当我看到她拿着加上水足有十几公斤的大水桶走过我面前,双手被寒冷和沉重的压力磨得通红发赤时,你知道我内心的愤怒有多么强烈吗?”修伊陡然间怒吼起来:“若那个女人不是普奇娜的母亲,普奇娜又那么努力地想去爱她,我恨不得当时就招来魔界最残忍的刑讯专家,让她的继母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情形下受上一万年的刑罚!”
  我知道,那种愤怒我当然知道,因为那时的我和你是一心同体的啊!
  说这句话很简单,而且也能彻底反驳修伊,可黑衣骑士却没有这么做,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他的愤怒宣泄,一句辩解的话也不肯说,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修伊并不需要一个能唇枪舌剑互相辩论的对手。
  可能是宣泄之后冷静了一点,修伊马上意识到对黑衣骑士发火也没用,毕竟那时的他和黑衣骑士都还与鲁西欧是一体的,于是他继续对着面前的墓碑叙述了下去:“我还记得,你的异常是从那句话开始的:‘人要是死了,会不会有转世呢?’——我真傻,为什么早已意识到那里对你有危险,却还是被你的这句话吓傻在了原地呢?结果,当你接着又说‘如果转世了,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你的这句话又把我吓了一跳,更可笑的是我当时居然想找个答案来回答你,所以我又接着听了下去。可我没想到,这下一句话却成了最后一句:‘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感到非常快乐,但是这些快乐还是敌不过这些年来的痛苦记忆,好希望……能将一切……完全的……忘掉……’。”
  黑衣骑士默然无语,可能是他也想起了那段对他也是无比痛苦的回忆,因此除了不说话外,一向沉默寡言的他也找不到别的表达方式了。
  “话说到这里,我才发现你说话的断断续续有问题,可一切都太迟了,除了看着你在我怀中慢慢闭上眼睛之外,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普奇娜,醒醒啊!我不要妳死!我就算死了也不要忘掉妳啊!’,可笑,多么可笑!我曾以为自己能给你幸福,可到这时我才知道,除了看着你在我怀中默默死去外,我什么事情也做不到!这该死的命运,为什么对你如此不公?妳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在受尽痛苦后就这样死去呢?”
  修伊嘶声大喊起来,痛苦的表情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在秘穴中偷窥的每一个人都清楚地看见了这首次出现在魔族皇子脸上的罕见神色,也只有在表示对所爱的人所遭遇到的不幸时,他才不经意地流露出了真实的感情:“所以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要把这些不公彻底铲除,什么狗屁命运,这种注定的东西根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嗯,是啊,我们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一直走到现在的吗?”黑衣骑士淡淡答道:“为了杜绝这种悲剧发生,一切骯脏卑鄙、充满血腥的事情我们都愿意做。到现在为止,你我都为这个誓言而这么做了。”
  “不错,从一开始我和你就约定好了,为了这个故事能有完美的结局,双手染满血腥也无所谓,只要不再有任何人被命运束缚,每个人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过上幸福的生活就好了。”修伊的情绪稍定,也慢慢地从那面属于普奇娜的墓碑前站了起来,沉默片刻后,出人意料地对黑衣骑士表达了谢意,也第一次把黑衣骑士的名字说了出来:“谢谢你,修斯特。谢谢你陪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要莫名其妙地承受我的无端发泄。”
  黑衣骑士,不,现在该称为修斯特的男子对于修伊的道歉举动,只淡淡答了一句:“客气什么,更何况我和你不同,只是纯粹力量集合的我在感情上没有你那么多烦恼,你又不能太过于流露自我感情,不找我发泄又能怎么办?”
  “别把我说得好象很脆弱似的,我比你想象中要坚强得多。”修伊有些苦涩地一笑:“先不说这个,华比和科林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修斯特答道:“魔界的四个部份探索、彼岸、徘徊和超越全部到手,再加上你拥有的理想、试练和因由,地狱镇魂歌已有七个章节在我们手中了,至于卡雷格斯上的最后一章破灭,则必须在其余十二个乐章集齐后才有作用,因此目前还有五个章节必须收集。人界四个主要国家应该一国一个章节,现在应该只剩下加里斯教国没有找过,我去一趟就行了。”
  修伊微微一皱眉头:“你认为,加里斯教国里的那份大概是哪个章节?”
  修斯特毫不犹豫地答道:“绝对是信念。毕竟对信仰的虔诚和狂热,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信念的体现,能把那么多信教者聚集到一起形成一个国家,还以宗教作为国家管理的原则体制,在这种地方存在的乐章想来想去只有它了。”
  “那天界的四个章节呢?雪亚妮还没有找到任何一个章节吗?”修伊的这句话随即把躲在暗处偷听的火焰空间众人吓得不轻,因为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彻底明白到,修伊的计划到底牵涉广泛到了何等惊人的地步,连现任神族之王都被扯进了这个改造世界的超级工程中。
  这是众人第二次从修伊口中听到雪亚妮·米菲尔这个名字,第一次说到这位年轻的神族之王时,修伊矢口否认和她有任何牵连,然而在与修斯特的对话中,他却以极其熟稔的口吻提起了她,甚至以名字直接称呼,仿佛两人早已是老相识一般。
  “米迦勒的势力太过于根深蒂固,而且这个混球也经历过十万年前的第一次神魔战争,对那次战争的真相他也知道得很清楚,当时他也是神族内部反应最激烈的反对派人物之一,若是行动不谨慎被发现了,他的反应可想而知,对雪亚妮更是大大不利,更何况雪亚妮还不能告诉部下真相,综合几方面的考虑,目前她只能在暗中小范围地调查,进展不快也不奇怪。”
  修斯特的口吻也非常奇怪,他同样是直呼神族之王的姓名,而且从两人间的对话情形判断,他们还很可能与雪亚妮有过直接的见面。曾和雪亚妮有过一面的蕾娜斯突然想起,当她无意中提到修伊时,神族之王的反应和修伊听到雪亚妮名字时几乎一模一样,现在有了修伊和修斯特之间的谈话做参考,其中的缘由当然是不言自明。
  “那就没办法,只能耐心一点等她把结果送来了。”修伊有点懊恼地挠了挠头,转身朝着山谷外面走去:“我走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也该是我最后一次到这里来了。”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83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八十二章 普奇娜的转世
 
  最后一次?
  不明所以的众人对这句话面面相觑时,知道内情的倪剑陡然内心一阵刺痛,有点发白的脸色和大部份人的莫名其妙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也就在这时,翼人突然感到有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就像是刻意安慰他般轻轻地拍了一拍。
  倪剑讶然回头,路西法那充满理解之情的悲哀面容瞬间映入眼帘,于是他明白了。
  至少就周围的这些人来说,自己并不是唯一的知情者,这多少让他感到了一丝安慰,不过仔细想想,倪剑又笑不出来了——作为修伊唯一的老师,路西法在知道这件事情时的心情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他想不出来,也无法设想。
  不过他万没想到,除了他和路西法外,这里还有一个知情者,而且是修伊极力想隐瞒的那个人。
  在听到“最后一次”这句话时,蕾娜斯的心就像被利刃狠狠刺了一下,无法用言语形容,也不知从何而起的痛苦随之流进了心田。
  自修伊开始表白自己对那个叫普奇娜的女性的感情起,蕾娜斯就被一种非常奇妙的感情所包围,不是嫉妒,也不是羡慕,而是一种类似感激与心动的特殊感情,更奇怪的是,她分明是第一次听到修伊说起这些事情,可这些悲伤场景却在她的脑海中呈现出了极其真实的印象,就好象她真的曾经看过、听过这些事情一般。
  冬夜雪林中的纯真告白,漫天飞扬的铃兰花瓣,在寂寥草原上轻裳飘舞的少女,以及抱着心爱女孩大声嘶喊、痛恨世间不公的少年,这一幕幕自己好象都在哪里看过。
  这些景象为何会这么熟悉?我到底在哪里看过?又为了什么而看过?如果这些是我真实的记忆,那我又是谁?
  蕾娜斯只觉得内心一片混乱,关于这些问题她一点头绪也没有,一时间神族女孩的思绪彻底远离了此刻的现场,别人说什么她已一句话都听不到了,整个脑子完全被这一连串的疑问占据,外在神色也因此变得无比茫然,
  在很大程度上和大多数人的莫名其妙倒有几分相近,没被人注意到异常。“最后一次……吗?”修斯特喃喃重复着修伊的语句,孤独的身影矗立在那两座墓碑前,默默地目送修伊消失在山谷的入口处。
  应该是完了吧。
  躲在洞穴中的人纷纷这么想,可修斯特看上去一点离开的情形都没有,这下可苦了在狭窄洞窟中挤成一团的八九人,再听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话是一方面,长期保持某个姿势所产生的肢体麻木渐渐开始侵袭众人的身体。
  “别看了,都出来吧。”修斯特在原地沉默了五分钟后,他突然说出这句话让所有仍在偷听的人大吃一惊:“路西法老师,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就别老玩这种偷窥的游戏好吗?”
  被发现了,怎么办?要出去吗?
  每个人心里都转着这样的念头,可还没等众人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路西法已首先做出了表率,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后,曾是第一代魔族之王的男子伸手托起头上的草皮盖子,慢慢钻出了藏身的洞穴,而后讪讪地说了一句:“哎,你早知道了吗?”
  “废话,我可不像功力尚未复原的修伊,你们几个人的呼吸声就像打雷一般清晰可闻,怎么会察觉不到?“修斯特无奈地摇了摇头:”而且这个专用于偷窥偷听的洞穴做得并不完美,在我第一次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草色偏淡,显然是有非自然的因素干扰了正常生长,地面形状也有少许不正常的凹陷,而且一旦有微风吹过还会发生小规模的风洞回声现象,如果不是有人在地下挖了个相当大的洞,这些反常情况是绝不会发生的。”
  路西法低头望望自己原以为挖得完美无缺的隐蔽洞穴,再对比了一下修斯特的话,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可是被学生教训,对老师而言虽然值得高兴,可在现场被揭穿的时候心情自然不会很舒服,于是他苦笑了起来:“你什么不好学,偏偏要去学修伊那人精小子的不留情面,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但修伊并不知道。”修斯特冷冷答道:“等他走远我才说话,这已经是够给你面子了。”
  此时众人已学路西法纷纷从洞穴里钻了出来,听到这话后不禁心头一惊,按修斯特的说法,他和修伊的谈话都是有意说给他们听的,不过慑于修斯特以往的冷漠神色,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阵后,还是没有人有胆直接问他,最后还是路西法将话题挑明:“这不像你的一贯作风啊!我记得你从来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人,这次肯这么帮忙,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修斯特冷冷盯着路西法,好一阵才淡淡反问了一句:“这答案你该比我清楚,你又是为了什么,肯替这些人出头和我对话呢?身为魔族的你,好象没有必要热心助人吧?”
  “因为我觉得这些孩子很有趣,比外面世界里的大部份人都要有趣得多。“路西法的回答非常明了:”所以帮助他们是值得的。”
  “有趣?”由于面孔全被盖在脸上的封闭式面具所遮挡,修斯特说这句话时的神色没有任何人能瞧见,不过从语气上判断,此刻他的表情一定相当古怪:“就是这个理由?”
  路西法拍拍身上的泥土,潇洒无比的一摊双手:“有何不可?”
  修斯特似乎是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果然是你一贯的风格呢……我故意让你们知道这些往事的理由也很简单,因为我必须让当事人把事情想起来,仅此而已。”
  “当事人?你是指谁?”倪剑有些稀里胡涂地问道:“刚才听了半天我也不太懂,修伊所说的鲁西欧和普奇娜到底是谁?这个故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鲁西欧就是修伊在人界曾用过的另一个化名,四百年前,那时他还只有六百岁,外表看起来和一个十二岁的人族少年差不多,由于憎恶自己的真实身世,趁着亚兰·撒旦发动第二十四次神魔战争的忙碌从魔界出走,以‘鲁西欧’这个完全改变的名字来到了人界的一个小村庄,打算就在那里生活一辈子,而在那里他认识了一个人类的少女,那就是普奇娜。”
  路西法有些感伤地看了矗立在山谷中央的那两座墓碑一眼,才代替修斯特解释道:“也许是缘份吧,当时的我正在人界四处旅行,铃兰草原刚好是一个我非常中意的宁静之地,就在那里,我和修伊第一次相遇。”
  吃惊的表情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蔓延,一时所有人都当场楞怔得说不出话来,知道内情的修斯特自然不会吃惊,可他也选择了沉默。
  路西法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把自己的话接续了下去:“和这孩子相遇的那一天,相信是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日子:天空中电闪雷鸣,乌黑的云层不断地向地面倾泻下密集的雨珠,当我赶到那片到处被暴雨覆盖的草原时,刚好有一道明亮的电光划破天空,将整片大地上的一切事物照得分毫必现,也就在那时,我看见了修伊。”
  这次众人的沉默并非因为吃惊,而是每个人都知道他还有下文。“那时的他可不是现在这副浊世贵公子的潇洒模样,在我眼中,衣衫褴褛的他正跪在一片浑浊不堪的泥泞之中,用力地以一双赤手空拳挖掘着坚硬的地面,十指上到处是带着血污和泥浆的伤口,带着木然神情的面庞上挂满了水珠,也不知是落到脸上的雨水,还是从眼中所流出的泪水,那个样子实在是狼狈得要命。”
  路西法苦笑道:”在看到他身旁所躺用一件相对干净衣物盖住头脸的人类女孩尸体后,我一切都明白了,于是出于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怜悯,我想上去帮他的忙,可你们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吗?”
  在场的人一片沉默,这个答案自然没人知道。
  “他一把就推开了我试图帮忙掘地的剑鞘,默默地望了我一眼后,继续低头挖着那个还尚未完工的墓穴,而我则当场呆住了。虽然我不想承认,可当时他望我的那一眼的确把我感动了,因为我从未看过那样的眼神——灵魂深处潜藏着无限悲哀和痛苦,却依然善良温柔如湖水般纯净清澈的眼神,而且那种清澈之中所体现出的坚强和执着,更像一道炽热的火焰般咄咄逼人,那是那一刻所下着的倾盆大雨,也无法浇灭的心灵之火。”
  路西法轻轻摇着头:“我不是自夸,自从经历过第一次神魔战争之后,我自认为再没有什么眼神是我没看过的,愤怒、痛苦、憎恨、希冀、喜悦还有欢乐,一切生命可能存在的感情都蕴涵在各种眼神中传达给了我,可我在那片铃兰草原上却看到了这种从未见过的生命光辉。日后我才知道,他在那时刚刚遭遇了生命中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可他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而消沉,而是以无比坚强的心立下了誓言,而那誓言就是不再让同样的事发生在被命运操纵的人们身上,即使他并不明白所谓的命运是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做。”
  山谷中弥漫着如死一般的沉寂,听到路西法这番说话后,所有人都丧失了说话的意愿,脑海中都不自然地浮现起一副生动无比的情景写照——滂沱倾泄的大雨之中,修伊在雷光中闪耀的执着眼神,体现出了与十六岁少年毫不相称的坚韧刚强,虽然双手都已伤痕累累,他依然固执地拒绝了路西法的好意,一心一意地刨挖着地面。对他来说,这件事他必须自己完成,所以路西法也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铃兰草原上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构筑出了一副可令人呼吸凝滞的动人画面。
  众人终于明白,修伊那种无可比拟的坚强是如何练成的——并不离奇却充满悲伤的叛逆身世,在最灰暗时刻失去最爱之人的痛苦经历,人生中最能摧残意志和灵魂的两件事他都体验过,并且从这样致命的打击中重新站了起来,对命运的憎恨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道无法从心中磨灭的刻痕,由爱而产生的这份执着已远远超越了常人能够想象的程度。
  可以说,现在的修伊是以这份可怕的执着支撑着自己的人生,这个世界的命运甚至都因此而发生了改变。
  所以从因果论的最初来评判,这个叫普奇娜的人类女性绝对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真羡慕那个叫普奇娜的女孩,竟能被人爱得如此之深如此之执着,”玛丽嘉喃喃说道:“如果有男人能在我死后四百年还一直爱着我,我这一生也不算白活了。“
  倪剑立刻急了:“蠢材,说什么哪?修伊的故事是很感人,但我可不想学他那般爱一个死人四百年,没那么长命是一方面,我不想爱一个不会笑、不会生气也不会掉泪的玛丽嘉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俩先别说这种有和没有的事,我们现在关心的是修伊殿下!”虚空当即制止了两人的对话,把目光投向路西法:“路西法先生,既然您一切都知道,那么请您告诉我,这个叫普奇娜的女孩子既然已死了,即使修伊殿下再怀念她也不可能再次见面,说这些不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难道您和修斯特先生只是想让我们知道,修伊殿下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地狱镇魂歌’吗?”
  路西法淡淡摇头:“这是一个意思,不过我想告诉你们的并不仅如此,而是这个叫普奇娜的人类女孩和一般的人类并不一样,虽然她的躯体已经死亡,可如果认为灵魂活着人就活着的话,她现在依然还活在这世界上。“
  “什么?”所有人都当场大叫起来:“都四百年了,普奇娜的灵魂还活着吗?”
  “当时的我并不清楚普奇娜是谁,可在修伊埋葬了她,并为了完成理想而拜我为师后,我才从修伊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出于想对这个弟子多了解一些,我找到了专门负责收集灵魂的魔界死神了解了一下情况,这才吃惊地发现,这个叫普奇娜的人类女孩拥有着极其特殊的灵魂。”路西法解释道:
  “北欧亚斯神族主神奥丁的部下中,有一位专门收集人类勇士魂魄进入天国瓦尔哈拉以辅助本族迎接‘诸神之黄昏’的战斗女神蕾娜斯·法琪利,但和这一族其它的神族不同,她并非绝对纯粹的神族,而在以前是一个人类。尤其特殊的是,作为三个人拥有一个灵魂的女战神,当其中一人觉醒时,其它两人就转世为人,擅长挑选人类魂魄的蕾娜斯就是以这种亲自体验的方式了解了人们的心灵,也这样流转了无数代下来。拥有普奇娜这个名字的人类,她的灵魂根本不受死神的管辖,会自动回到瓦尔哈拉转世成为新一代的战斗女
  神蕾娜斯·法琪利,若时间上没有出差错,在这里的蕾娜斯小姐应该就是在四百年前转世的,剩下的结论应该不用说了吧。”
  脑子还乱糟糟的蕾娜斯顿时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意识到路西法说了什么,望了面露奇色的众人一眼后,指着自己非常惊讶地问道:“我……就是修伊所爱的那个……普奇娜的转世?”
  “应该没错,不过另外两个与你同生的灵魂现在都已不在了,现在的你就是你自己,继承了四百年前普奇娜灵魂的新生命。”路西法笑了笑:“由于亚斯神族已灭亡,奥丁神也已死了,所以蕾娜斯·法琪利收集战魂的任务也彻底完结,三位一体、轮回转世的方式也再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那两个魂魄消失了也很正常,修伊选择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救你,就是因为只有已卸下责任的你,才是鲁西欧在四百年前所爱的那个普奇娜,蕾娜斯这个名字只是应现有的神族体质和力量留下来的罢了,具体以后叫什么,那要看你自己的决定了。”
  “等等,你说的不合情理,”蕾娜斯沉思片刻后忽然叫了起来:“我的确是四百年前才觉醒,并开始为奥丁大人收集战魂,可既然我曾作为一个人类与修伊所化名的鲁西欧共存过,为什么他们所说的事之前我一点都不记得,直到刚才才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呢?说不准那个普奇娜,只不过是我所接触过的人类魂魄之一,我不过是在偶然间把她的记忆和自己的记忆混淆了而已呢?”
  路西法盯着有些焦躁的蕾娜斯看了好一会,才缓缓答道:“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可是你自己真是这么想的吗?我大致可以理解你急于否认过往记忆的理由,因为正如那个时候的普奇娜所说,那些痛苦实在是太深了,而且你此刻最珍惜的,是遇上修伊后所形成的这个自我,想把过去忘记也不是很难理解……但是我想再告诉你一件事,转世为人的女战神一旦苏醒,她作为人类时的记忆就会被封印起来,即使去除了封印物也不会马上想起来,而需要很长久的时间,所以你到这时才想起来也不奇怪。“
  “封印物?”蕾娜斯愣了一下:“那是什么东西?”
  “嗯,是你很熟悉的东西。在你四百年前觉醒之后奥丁就把它戴在你身上,直到诸神之黄昏时才被破坏而失去作用,现在也还在你的身上。”路西法一指蕾娜斯:“就是那枚你作为神族纪念的尼培尔根戒指!”
  蕾娜斯吃了一惊,探手进怀中摸出已残缺不全的那枚戒指,她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是它?”
  “我是从米尔多那里得到答案的,作为神族之王的她可有很丰富的知识,这件事是她无意中告诉我的,日子一久也忘了,直到在四百年前碰到修伊并知道了这件事,我才想起米尔多曾告诉我,亚斯神族的尼培尔根戒指有封印前世记忆的特殊能力。”
  路西法耸耸肩膀:“当然你全不相信也行,不过存在的事实是不可更改的,否认过去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在这点上修伊可作为你的老师……妳自己想想吧,到底是否应该承认过去的自己,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现在的你并不需要过去。”
  蕾娜斯无言以对,她的确在潜意识中排斥自己前世可能就是普奇娜的事实,原因也正如路西法所说,她此刻只想承认现在的自己,更不想回忆起以前身为人类的痛苦记忆。
  “蕾娜斯,”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后,同样身为女性的玛丽嘉和菲莉丝都明白她现在的想法,不约而同地走到她身旁,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没必要勉强自己,不想回忆就彻底忘了吧,对我们来说,现在的你就是最真实的,没必要和过去纠缠不清。”
  蕾娜斯感激地望了望两人,正想开口说话,却被修斯特突然的一句话彻底打断:“我反对,我也就算了,但这对修伊和鲁西欧不公平。”
  “修伊和鲁西欧?还有你?你的脑子没问题吧?”眼见事情快要完满解决,老酒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黑衣骑士修斯特的这一搅局,顿时使现场的气氛又紧张起来。七十几岁的老头因此心头无名火发,也不管对方是拥有卡雷格斯很可能在下一刻将自己劈成粉末的强悍战士,张口就骂:“鲁西欧是修伊在人界的化名,有必要分开说吗?而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修斯特没有回答老酒鬼的质问,他用行动代替了回答——原本放在卡雷格斯剑柄上的左手陡然松开,和右手一起揿起了那副银色封闭式面具的边缘,咯哒一声机簧松脱响后,修斯特的真面目顿时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老酒鬼顿时瞠目结舌,其它看到修斯特真正模样的人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修斯特的面孔居然和修伊完全一模一样,脸型、五官、发色都无可挑剔地相同,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就只有头发比修伊长许多且和女性一样光滑柔顺,皮肤由于长期遮掩在面具下显得有少许白晰以及眼神冷漠得可怕这三样了。
  “修伊,啊!不,这肯定是哪里搞错了,修伊从没说过自己有兄弟啊!”老酒鬼对着修斯特那张脸看了又看,接着就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要么就是这人有毛病,没事把自己的脸整得和修伊一模一样……这么说他不是变态吗?”
  晕。
  修伊说话的确是很不正经,不过碰到讨论严肃的问题,他也只在有结论时才开玩笑,没有下什么决定或得出什么结果前他总是很认真地就事论事,而现在刚好是连修伊都不常开玩笑的时机,因此老酒鬼此话一出,除修斯特外的其它人几乎当场吐血。
  路西法可能是被修伊开惯这类玩笑,抗打击恢复能力明显比任何人都高,当场就苦笑起来:“老酒鬼先生,请不要说笑好吗?改变自己的天生模样去模仿别人,这种人不是疯狂的崇拜者就是闲极无聊,你看修斯特像这种人吗?”
  “我曾听说,有一些人经常面孔死板板的像一根木头,可真实性格却和外表完全相反,总能在最恶劣的情况下开最恶劣的玩笑。”老酒鬼一指修斯特:“虽然真正见过这种人的见证者不多,但确实有这种人存在,路西法,这家伙是不是这种人?”
  修斯特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将面具挂在铠甲右肩的一块突起处:“在你眼中,我的印象就这么无聊吗?”
  知道对方绝不是修伊,老酒鬼自然谁的帐也不买,当场就数落起对方无聊的证据来:“啊,是啊,冷漠无情好象冰块,木口木面不喜欢说话,偶尔一说口气也跩得像别人欠你钱似的,我个人最讨厌这样自以为是的人,这种人不无聊谁无聊?”
  耳听老酒鬼越说越激昂,火焰空间的人都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毕竟修斯特手上的那把卡雷格斯可不是吃素的,更不能由刚才修伊骂他没反应的事单方面确定,这个人是绝对不发火的闷葫芦,于是虚空和倪剑立即上前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却被一脸看好戏表情的路西法拦住,在被魔族之王丢了个“放心,没事”的暗示眼神后,大家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哎,我也没办法啊,毕竟我只是鲁西欧纯粹力量的分身,感情方面的东西还是修伊这个分身继承得多一些。“路西法说没事果然没事,修斯特听了老酒鬼的话一点也没生气,但在露出为难表情后作出的这句回答,却让所有不知内情的人当场心脏骤停。
  他竟然自称“纯粹力量的分身”?还有最重要的那一句——“修伊这个分身”,这是什么意思?
  修斯特毫不在意地双手一摊,对众人解释的口吻依然如往常一般平静淡漠,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无视大家的震惊表情,然而随着他所说话语的逐渐增多,听者所受的震撼也越发强烈,因为他是这么说的:“还不明白吗?四百年前的修伊的确是一个完整的人,可现在的修伊和我一样,只是当年那个人的分身,理由一方面是为了方便彼此互相配合,把具体执行和具体策划来个明确的分工,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鲁西欧这个善良的性格能留存下来,为了这个目的,我和修伊分别从鲁西欧的灵魂之中分离出来,我继承鲁西欧,也就是过去那个修伊混合了神魔人三族的庞大力量,而修伊继承了他的智能和情感,也就是那时鲁西欧所拥有的一切愤怒、悲哀、痛苦和忧愁,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分身,现在正沉睡在那普奇娜墓地旁边的地下,一个由魔法所构筑出的特殊时空之中。从某点意义上说,那个正在沉眠的人才是真正的鲁西欧,因为在那个人的心中没有任何负面情绪,我和修伊一分离,他就只留存了对普奇娜的深刻爱恋,以及没有被那个执着信念所束缚的纯真和善良。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的痛苦记忆也被我们全部带走了,只留下了相对美好欢乐的片段。”
  全部人都呆住了。分身、灵魂分离、记忆转移,这些在常识中都很难加以想象的字眼,居然在这一席话后成为了活生生的事实。说实话,他们宁可相信修斯特刚才都是在说谎,可在把目光转向对这些事知情的路西法后,他们的希望破灭了。
  路西法的面容悲哀而平静,眼神所包含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没错,他说的全部正确。”
  “看来你们还不太相信……也罢,看证据吧。”修斯特显然已没有再解释的耐心,身影一瞬间已平移到那两座并排的坟墓前,伸掌朝地下虚虚一按。
  灰黑的泥土如波浪般翻滚起来,沿着顺时针的方向螺旋状迅速分开,接着一道明亮的金黄色光柱从修斯特手掌正对的地方笔直射出,就好象那片地面之下埋着一个小太阳一般。
  众人纷纷朝那道光柱走去,虽然依然不太相信所谓的“分身”真的存在,可对那道被修斯特称为证据的光芒到底是什么,所有人还是抱着相当程度的好奇心。
  一分钟后,所有看清楚光柱中到底是什么的人全部怔住了。
  果然是证据,而且完全无懈可击。
  那片地面之下居然是一片像无水井一般的虚无空间,从上往下看去深不见底,而那辉煌灿烂有如太阳般耀眼的金黄色光芒,则是从虚悬在这片空间中的一个透明水晶体中散射出来的,而凝固在这块巨大水晶体核心处的,赫然是一个十六岁的魔族少年。
  少年的面庞清秀爽朗,虽然和现在相比略微稚嫩了一些,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一眼看出,这个有着和修伊极其相似模样的魔族少年,多半就是修斯特口中的本体,四百年前以鲁西欧之名与普奇娜邂逅的修伊·华斯特。再没有任何怀疑了,修斯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分身……吗?”虚空两腿一软,就这么跪倒在了这眼“井”边:“这九年来我一直跟随着的修伊殿下,竟然只是……”
  稍后一点才和修伊相遇的火焰空间和菲莉丝也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可在他们眼中,修伊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其独立而特别的人,无论谁都不会认为,他只不过是一个分身而已。
  “也不用这么失望,你们所认识的修伊和我不同,他的确有资格作为一个独立完整的人存在。“修斯特望了明显有些无法接受事实的这群人一眼,突然冷冷说道:“他继承了本体的大部份感情和智能,而且在魔界以魔族三皇子的身份生活,暗中操纵三界的势力平衡,还有放弃一切和你们踏上旅程,这一切经历都是你们所认识的修伊所完成的,因此修伊依然是修伊,你们眼前所看到的这个人只是四百年前的一个人类少年鲁西欧,虽然他是造成现状的源头,可他并不代表我和修伊两人的独立人生,这么想的话你们能接受了吗?”
  修斯特的话仿佛给所有人的神智敲上了一记重锤,在理解了他的说法后,众人终于从一片混乱之中恢复过来,稍微整理了思绪之后,菲莉丝首先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说分离是为了留存鲁西欧的善良性格,可这样做有意义吗?与其将因爱而产生的负面情绪分离,倒不如把一切感情都集中起来,以完整的生命形态静静等待她的转世,这不是更好吗?”
  “你还是不明白呢。”修斯特淡淡叹气:“只有将那些负面感情分离之后,这个人才是真正不带任何仇恨依然善良温柔的鲁西欧,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爱已重新转世的普奇娜。我和修伊并不是能给她幸福的人,我们都因为誓言和执着的感情而背上了必须完成的使命——对一个男人而言,丧失一切甚至是令心爱的女性流泪,都无法阻止他实现自己的理想和使命,也就是一个人一生必须完成的事情,爱上这样的男人并不是一种幸福,所以我和修伊的分离是必须的。一切骯脏卑鄙、充满血腥的事情,有我们承担就够了,鲁西欧的使命就是让普奇娜,也就是现在的蕾娜斯幸福,这就是理由。”
  在场的人都被修斯特的解释惊呆了,这种为了爱人不惜自我牺牲到极致的纯粹理由,完全超出了一般人的常识和理念,要说疯狂一点都不过份。望望在水晶中静静沉睡的魔族少年,看看一脸淡漠的修斯特,再想起一直微笑着面对她却总是保持着不温不火距离的修伊,蕾娜斯一切都明白了。
  也正因为明白,她才更加感到锥心的刺痛——所爱的人就在面前,却要强忍着把一切都倾诉出来的想法,把所有的秘密都深藏在心底,痛苦每时每刻都因为爱人就在身旁而更加深刻炽烈。蕾娜斯简直无法想象,修伊在和她一起同行的这一年中,到底是怎样忍受住了这种非人所能承受的自我心理折磨,他平日里那份灿烂的笑容又是在怎样一种心情下展露出来的。
  “那家伙的日子不多了,我不让他独自背负着这个秘密死去,才会没揭穿你带着一群人在偷听的事实,还配合你演出这场三流话剧的。“除开几个知情者外,修斯特接下来的话让现场遭遇到了如陨石坠落般的巨大冲击:“不过那小子居然一点也没听出来,这倒是证明他的情绪确实不稳定,才智也受到了一点影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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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4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八十三章 魔界的第一色狼
 
  “死?修伊殿下他……这是怎么回事?”虚空立即追问了起来,毕竟修伊对他有救命之恩,除了蕾娜斯之外,说在场者中最关心修伊的人是他也不算过份。
  “鲁西欧是神魔人三族的力量聚合体,在具有三族极其强大力量的同时,身体也由于三族血缘的互相排斥而很脆弱,不过由于他当时还是个孩子,这种脆弱还没达到会致命的地步,可长大后就比较麻烦一些,很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力量而身体粉碎,所以在他将灵魂和肉体分离成三份前,曾有过把这种脆弱体质单独排除的想法。”
  这种解释性的话修斯特似乎不太想说,就只好由路西法代劳了:“不过考虑到可能会牺牲一个分身,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单单把力量与感情分离,创造出了现在的修伊和修斯特,可意外也在这时发生,这种脆弱性并没有传导到作为纯粹力量集合体的修斯特身上,而随着负面情感的分离由修伊全部继承了——你们应该也知道,修伊不能使用魔法和武技,只不过原因并不是他不能用,而是如果用了他的生命会急剧缩短,最终因为身体无法承受过于强大的三族力量而爆裂粉碎。”
  老酒鬼也急了,虽然平时他总和修伊唱反调,可他真的不希望修伊就此翘掉:“没办法治疗吗?”
  路西法默默摇头:“这是先天的缺陷,不仅没法治,而且即便他像现在这般什么都不做,这副躯体也会以高于平常人数倍的速度迅速坏死,生命之火将不断减弱直到熄灭,一般的魔族能活五千年,可修伊最多只能活一千年,也就是不久之后,他就会……”
  “可他说过,自己曾用创世重生咒延长生命……”虽然不抱什么希望,倪剑还是把修伊的话又说了一遍,也不管周围的同伴对自己流露出多么惊奇的神情,其原因自然是希望从路西法口中得到不同的答案。
  可结果他失望了,路西法的回答和修伊如出一辙:“这我知道,可他用的时间明显提早,而且咒语的效力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从修斯特对他最近的身体观察情况判断,大概六个月后就是极限了。”
  “六个月?他自己不是说一年……”蕾娜斯惊叫起来,但同时又因为意识到漏嘴而急忙住口,可一切已经太迟了。
  倪剑的眼睛瞪得跟灯笼差不多大,不用说他也想到,自己和修伊之间的谈话已被神族女孩听了个一清二楚,不过从身后其它几个同伴传来的惊人杀气判断,他恐怕得在追问蕾娜斯前先想想,该怎么样才能摆脱那群一脸“你小子要怎么跟我解释”的同伴的纠缠。
  “哎……这个……我会知道完全是意外,是修伊那小子赶鸭子上架逼我的,不信你可以问他啊!“倪剑急忙转身,手忙脚乱地解释了起来,不过由于演技实在很拙劣,几乎所有人都立刻看破他在说谎,目光中怀疑的视线一点也没有消退的迹象。
  路西法对这件事也有所预计,但他由此而产生的感叹却在无意中成了让倪剑更显窘迫的触媒:“原来如此,修伊所选定那个结束他生命的人,原来就是你啊?想不到你这么得他的信任啊!”
  “结束生命的人?”玛丽嘉立即逼近倪剑身前:“你和修伊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赶快老实交代!”
  望着周围人对他都是一副不惜严刑逼供也要他招认的模样,倪剑不得不举双手投降,虽然有些对不起修伊,可现在若不说实话,恐怕他就要比修伊先一步去阴曹地府报到了。
  修伊一行人到达路西法隐居地的同一天,魔界皇城泽兰哈尔。与相对拥有稳定天气的人界和天界不同,魔界的天气经常出现反季节的古怪现象,所以即便这段时间泽兰哈尔连续下了三天洋洋洒洒的大雪,也没有任何居民觉得奇怪,只是环境部稍微忙了一点,必须每天动员居民早起义务铲雪,让睡眠不足的人略多了一些投诉意见而已。
  可就在这天的凌晨时分,比环境部的宣传车开上街头开始工作还要早上足足一个小时,两个穿著白色军用防雪斗篷的人来到了泽兰哈尔的城门检查哨前,浑身都裹在斗篷中毫不透风,看起来异常诡谲,若不是实在怕冷怕得要死,就是刻意为掩盖相貌而这么做。
  把守城门的卫兵大约有三百人,是从第一近卫军直属的四个最精锐兵团中随机挑选出来的,每个人都有要求可疑人物停留进行检查的权利,可在看到这两个一看就知有问题的人物之后,居然三百个人都像木头一般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有想上前盘问动向,就这么让他们大摇大摆地从眼皮下走过去,进入了魔族最重要的核心都市——泽兰哈尔。
  “真讨厌,那些混蛋为什么个个都长了锥子眼,这么容易就把我们认出来了呢?亏人家还蛮期待的说……”没遭到检查本该是值得庆幸的事,可在走过城门检查哨不久,这两人中的一个反而抱怨起来,娇柔妩媚的声音像极了成熟女性,但却给人一种非常妖异的感觉,至少听到的一般人绝对感到非常难受和不协调,却偏偏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此人的同伴沉默了一会,然后才缓缓开口问了一句话,谢天谢地,这人的嗓音完全正常,一听就知道是标准的浑厚男性声音:“他们是认出了你,还是我?”
  “这还用说,自然是我啦!别忘了,我的走路姿势可是全魔界独一无二的呢!”先发言者给了同伴一个大大的白眼:“那群猴精什么不练,偏偏练了一对专门观察他人走姿的邪眼,结果不管人家怎么刻意伪装,还是一眼被认出来啦!”
  同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是我说你,华比,真正有问题的不是练这种眼力的近卫军士兵,而是在个人风格上太过执着的你,风格一旦过于坚持,步伐再怎么改也改不掉的。”
  这一句“华比”,赫然暴露了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就是在魔界以男女通吃著名,外号爱之贵公子的华比·扎兰克,另一个人虽然名字还没有曝光,可是能与华比如此对等称呼的人在现今魔界好象只有一个,那就是谎言贵公子科林·所罗奥。
  就目前情况而言,这两人出现在这里的最大问题与私生活态度无关,而是他们所肩负的重要军职,至少作为魔界军北部和南部规模最大的两个陆军军团指挥官,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是不该擅离职守的,更何况这个罪名最重的程度足以致命。
  “哼,要是一个人连风格都改了,活在这世上也未免太无趣了。”从语气中就可以听出,华比对自我风格的重视远胜过被发现的恐惧,在证明他胆大包天的同时,也证明了他根本没把生死放在心上。
  与他相比,科林的表现就正常多了,可是下面挖苦的话也证实了他的胆子并不比华比小:“我就知道劝你也没用,不过我觉得,你希望遭到搜查是别有用心吧——不愧是威震南北的大变态,在无人的野地里走了几天后,一见城市就想把入眼的第一批男人弄上手,真是难以满足的饥渴兽欲啊!但我要提醒你一句,要是这种企图被凯恩斯那个开不得玩笑的家伙知道,他会用那支巨型战戟把你串在皇城前的升旗广场处以敬效尤的。”
  “哪里哪里,我这人其实是很挑食的,能入选凯恩斯的第一近卫军,绝对是体格健壮、思想健全的精英分子,而且绝对杜绝面目狰狞的匪徒入内。更何况,他最讨厌的人可是你,万一被发现的话,被串在战戟上示众的人可不一定是我呢……啊!先不说这个,只要一想到那些连凯恩斯都满意的壮健肌肉和完美身体线条,人家的心就像小鹿一般咚咚跳个不停,这就是被美食诱惑者的共通处啊!”
  华比的反击绝对比想象中要有力得多,就辩驳水准而言绝对一流,而且接下来的反讽更是辛辣无比:“和某个饥不择食的人相比,人家还算是很有分寸的——科林,从进城门起人家就发现,你一直盯着在街上闲逛的老母猪屁股看,你已经沦落到了只要是母的就行的地步了吗?”
  面对这么无情无义的回答,科林立即作出了更激烈的响应:“至少我还没有设计去陷害母猪,若不是那些小伙子看穿了你的下流企图,更不想成为你的入幕之宾,现在最急着找旅馆的人应该就是你吧?”
  “母猪哪用陷害?你只需要跟它回猪圈就能将就一夜了,旅馆自然也是没必要的奢侈品,这种论调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华比的面部肌肉连动都不动,科林的话就算再毒,也比修伊的暗藏杀机低了无数个等级,至少激烈程度从表面就能知道,不用费神去想有没有陷阱,因此他根本不生气,答起来也是轻而易举。
  科林顿时气绝,在魔界三大贵公子中嘴功最差劲的他在楞怔了大约五分钟后,立即举双手投降:“我承认说不过你,就到此为止,说些正题如何?”
  “比如说?”
  “那些近卫军士兵既然认出了你,会不会也认出了我?”科林问道。
  “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很小,毕竟你的行动姿势和一般人没有太大分别,而且有我这个参照物做吸引,相信他们注意到你的几率很小。”华比撇撇嘴:“人家为你牺牲了这么多,还不想点实际的礼物来答谢吗?”
  “只要不和你去宾馆开房逼我卖身,又或把我的情人全部转赠给你,什么事情都可以。”科林答得非常干脆,一下子把自己的部下全部出卖了:“如果是要男人,我身边的家伙随便你挑走,反正他们也只会整天在我耳边唠叨生活态度问题,送一赔二都有得商量。”
  华比冷哼一声,想都不想的拒绝言辞令科林的部下们就此逃过一劫:“得了吧,你下面那群青面獠牙只知打仗的败类,拿到屠宰场杀了卖肉都得赔本,我的品位才没那么差劲呢!”
  “啊呀呀呀,想不到他们在你的心中会评价如此之低,不过他们本人知道大概会感激得痛哭流涕吧。”科林嘿嘿一笑:“也罢,不要就算了,先说说最坏的可能性——那些近卫军的人已知道我们回来了,会不会把擅离职守的事情呈报给陛下?”
  华比摇头:“不,这件事肯定会先告诉凯恩斯,因为他们并不能确定我们百分之百是擅离职守,奉密令回返述职的事情也不是全无先例,所以决定权一定在凯恩斯那里,以那家伙的性格来说,他大概也不会直接向陛下汇报。”
  科林大奇:“这么肯定?凯恩斯那家伙对陛下可不是一般的忠诚,会有这个胆子隐瞒不报吗?”
  “正因为忠诚,才会在请示陛下前先行确认,避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修伊对凯恩斯的评语就是这样贴切。”华比没好气地骂道:“你的脑子全放到泡女人身上,把这一切都忘得一乾二净了吗?”
  “那他会怎么做?”科林出奇地没有因此生气,大概是无法否认的缘故。
  华比缓缓转头,神秘而暧昧地一笑:“那还用说?当然是和我们希望的一样了。”
  听完倪剑一五一十的彻底坦白,现场陷入了不知第几次沉默之中,除了路西法和修斯特约摸猜到了一些外,其它人都没想到修伊甚至连自己的死法都选择好了,而且还是最痛苦的那一种,其原因居然还是为了不牵连到他们。
  在众人的印象里,修伊根本不是会为他人如此设想的好人,可倪剑所说的事却有九成可能是真的,特别是对真理之纹匕的特性极其了解的菲莉丝,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它对类魔法的超强破解能力,创世重生咒虽然是传说中最强的回复魔法,可当它效力减弱的那一刻,拥有极高威力的真理之纹匕要将它彻底破坏并不是没可能的。
  “舍己为人,真不像那小子的风格,听起来真古怪呢。”修斯特闷哼一声,以他对修伊的了解,那个成日嬉皮笑脸的人能做出这么大无畏的选择,虽然以他的坚强意志来说并不算意外,但就个人风格而言,修伊的确不像是那种有奉献精神的好心人。
  路西法微微一笑:“可就出发点来说,他大概是不希望蕾娜斯小姐受到伤害吧。”
  修斯特显然无法反驳路西法的说法,因此他也只能发牢骚了:“难怪他总是刻意和蕾娜斯保持距离,除了鲁西欧的因素外,另一个原因应该就是不想让她对一个快死的人发生好感吧。”
  路西法没有应声,不过在场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蕾娜斯身上,在对一个人有好感之后又失去他,这种滋味谁都能想象得到,所以修伊总是在蕾娜斯对他产生好感时作怪的那些行为,在此刻都有了一个非常充份的理由。
  蕾娜斯的心情很复杂,但她还是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感情,尽量面无表情地问:“他为什么能做到这种地步?还有你,你们不都是有独立思想和个性的人吗?为什么就没想过争取自己的幸福呢?”
  修斯特的答案冷酷得令她吃惊:“我没有愤怒之外的任何感情,幸福这种东西对只拥有纯粹力量的我没有意义,而修伊则因为感情过于丰富,才会比谁都了解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也因此不想让任何人,特别是你品尝到这种痛苦,把他争取自己的幸福和这件事做了比较后,他会这么选择难道不合情合理吗?”
  蕾娜斯无言以对,不惜牺牲自己也要让所爱的人幸福,这种事情她的确听过,但真正发生在自己身边甚至是自己身上时,心灵所受到的强烈冲击自然是远远超过了身为旁听者时的震撼程度。
  “还有六个月,好好珍惜这段和修伊相处的最后时光吧。”修斯特缓缓转身,他已对继续谈话下去再没有任何兴趣:“我今天的话似乎太多了,就到这里吧,再见。”
  六个月,不算太短却更不能说是长。望着那个身着黑色铠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所有人都丧失了出言挽留他的信心,不仅因为修斯特的话明显有不想再谈下去的意思,还因为修伊只剩六个月生命的事实让大家都失去了谈话的兴致。
  “六个月吗?”大约两分钟后,路西法的苦笑传入耳膜,也终于打破了环绕在现场周围的死寂:“也就是说,那个时刻终于快到了吗?”
  菲莉丝随之而来的疑问体现了众人的心声:“那个时刻?是什么意思?”
  望着在水晶中静静沉睡的那名少年,路西法轻轻一挥手,原本已翻转上地面的乌黑泥土奇迹般地开始逆时针旋转,按原来的模样倾回了那口“井”中,不过是五六秒的工夫,被修斯特打开的墓穴就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甚至连一点翻动过的迹象都没有残留下来,而直到完成的那一刻,路西法才给了大家一个答案:“四百年前鲁西欧沉睡时与我曾作过约定,若他的两个分身失去其中任何一个,也就是修伊或修斯特中有任何一人死亡,作为本体的他就将与已死分身的灵魂相融合,并视情况决定是否和另一个分身在进行一次融合。无论结果怎样,四百年前的鲁西欧都将彻底觉醒,而他的使命就是使有关地狱镇魂歌的计划继续下去,并使普奇娜转生的蕾娜斯幸福。因此所谓的那个时刻,就是指六个月后修伊死亡时,鲁西欧觉醒的那一刻。”
  “灵魂融合?那修伊大哥的灵魂最终会怎么样?”冷凌峰首次出现了惶恐慌乱的表情。
  路西法很平静地给出了极其残忍的答案:“彻底消失,你们曾认识的修伊从肉体到灵魂都将不复存在,修斯特会说‘好好珍惜这段和修伊相处的最后时光’,因为他和修伊都早就知道结局是怎样的。”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你在说这种事的时候还能如此冷静?”和修伊有着深刻感情的虚空怒吼起来:“你不是他的老师吗?看着自己的学生只有六个月可活,难道你就一点都不难过伤心,不想为他做点什么吗?在传说中,你被称为冷血无情的魔族之王,现在我终于相信这是事实,路西法,我真是看错你了!”
  面对虚空的指责,路西法依然显得异常平静,而理由也在他的响应中表露得淋漓尽致:“魔族的确是冷血无情,但那只对敌人而言。至于你所指责我的话,我只能这样解释:正因为我是修伊的老师,我才了解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纵使我想为此做些什么,心志坚如盘石的他也不会接受,因为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我这做老师的也只能尊重他的选择。修斯特曾问过修伊,他是否有想过放弃和鲁西欧的约定,放弃正在坏死的肉体和拥有最强力量的自己融合,这样即使鲁西欧醒来也拿他没办法,可修伊一口就回绝了,而且理由充份得让修斯特哑口无言——‘你和我的手都沾了太多血腥,谁能用这样的手去拥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呢?’……他这样说,跟他的关系还没修斯特深的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众人不禁大吃一惊,修伊和修斯特的这些谈话,他们的确不知道,一时间修斯特那副和修伊一般无二却总是冰冷死板的面孔浮上心头,这一刻大家都觉得,那个黑衣骑士的内心似乎并没有外表那么冰冷,也并未如他自己所说,不曾拥有愤怒之外的感情。
  “的确,修伊不像是那种会接受别人意见的人,不然他也不会无视前人的惨痛教训,擅闯暗黑龙渊采走暗黑龙魂花,又用它的红色果实救活被我们一族重伤濒死的虚空了。”小七苦笑道:“也真亏他敢做敢为,才能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放倒了我们整个暗黑龙族,还逼我定下主奴契约,从这些事实上出发我倒是佩服他的独断专行,可这一次事关生死他还这么任性,这实在是有点……”
  除了知情的虚空和老酒鬼外,包括路西法在内的其它人不由得大惊失色,不用说都是对此事一无所知,路西法当即开口追问:“等等,修伊是自己闯进暗黑龙渊逼你签定契约,而不是你主动离开暗黑龙渊的吗?”
  小七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显然是一想起这事就觉得窝火:“那当然,我们暗黑龙族有着很高的自尊心,和那些被人骑在胯下的普通飞龙、地龙不同,我们虽然尊敬有实力的强者,却从没人想认某人为主卖身为奴,若不是我们全族被修伊那小子整得七荤八素,暗黑龙渊也被他弄得像一个乱七八糟的游乐场,我也不会被同族的大伙出卖,和他签下这种要命的契约。一句话,若非找主人不可,我也没必要找这种会把人玩死的混帐契约者吧?”
  “有道理,不过这事又和虚空有什么关系?”倪剑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虚空和老酒鬼,觉得还是问小七比较合适。
  可回答他问题的并不是小七,而是看起来不是很愿意回忆这件事的虚空,在露出一个无言的苦笑后,这位当年的当事人是这么回答的:“当时我和修伊殿下并不认识,不过目的倒不约而同地一致,那就是进入暗黑龙渊获得近万年才开花结果一次的暗黑龙魂花。不过殿下的想法是拿回去给亚兰·撒旦陛下当祝寿的礼物,而我则是出于一些不便公开的个人原因,由于我对暗黑龙渊的险恶估计不足,最终在守护它的暗黑龙族面前极其狼狈地惨败,
  还因此身受重伤,只差一口气就要送命了,也就在这种景况下,我和殿下第一次碰面了。”
  说着说着,虚空嘴角的苦涩意味更浓,因为那时自己的情况简直是无可争议的凄惨——自己那把曾击败无数敌人的宝剑早已只剩半截,带去的弓矢与长矛也全部用光,铠甲碎裂得只剩下几片挂在身上,人虽然没有缺胳膊少腿,却已中了至少三十种不同的剧毒,分布在胸前、腹部、颈部和手脚上的七十四处伤口也快让他彻底四分五裂了,尤其是在几个重要部位上的十七处致命伤,每一处都可令常人当场毙命,每个伤口不仅深可见骨还几乎透体而过,全身的血液也从其中流失了至少三分之一,若没有坚强的意志还在支撑,血污满身不时有几根白骨从伤口中透出的他,早已倒了下去。
  也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外表和二十岁差不多的年轻魔族青年,一身灰蓝色的长袍打扮和人界的吟游诗人职业有几分相似,清秀儒雅的模样看起来文质彬彬,和自己这个全副武装来闯暗黑龙渊的剑士完全是极端的两类人。
  像他这样的人是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走错路了吧。当时的虚空是这么想的,可这个魔族青年在盯着他看了一会,又望了望仍对他虎视耽耽的几条暗黑龙后,竟说出了一句谁都想不到的话:“你想活下去吗?如果想,我可以救你。”
  救我?就凭你?还是快走吧,这里绝不是活着的生命所能进入的禁区,暗黑龙实在是强大得令人可怕的种族,任何武器和魔法都对他们没有作用,而暗黑龙渊则是比这个种族更恐怖的存在,到处都存在的剧毒动植物和令人窒息的有毒瘴气,即使是魔族到这里也是九死一生,没人能活着从这里出去的传说果然是事实,不管是谁都不该到这个地方来的。
  虚空本来是想这么劝告对方的,可在嘴唇翕动了半晌后,一股从他内心最深处迸发的求生欲望却使他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回答:“我想,我想活下去!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暗黑龙魂花,活着回到自己的家乡去!”
  “真头疼啊,我来也是想要暗黑龙魂花,这么一来我不就得救自己的竞争者了吗?”那个魔族露出为难的表情,所说的话让虚空只剩一丝希望的心也落进了谷底。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对方绝不会救他的时候,这个魔族居然做出了一件谁也想不到的事情,眨眼间就把刚才将他打得一败涂地的九条暗黑龙全部放倒在地,虽然用的手法实在很不入流,可虚空却不得不承认他的法子非常有效,而后发生的事更让他感到极其意外——放倒对手的魔族青年对他说了一句“你稍等片刻,我马上去拿能救你的药”就迅速离开冲进了暗黑龙渊的深处,大约一两分钟后,暗黑龙们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就响彻九霄,就在虚空为那些倒在卑鄙手段下的暗黑龙感到怜悯时,魔族青年居然遵守承诺又回来了,让他感到非常意外的是,这个魔族青年的手上赫然捧着他梦寐以求的珍宝——暗黑龙魂花。
  但这还只是他意外的开始,就在他以为对方得宝后必然扬长而去的时候,那个魔族青年居然把暗黑龙魂花的一蓝一红果实全部摘了下来,不仅把那枚可说是绝世极品的红果实塞进他嘴里,在解毒的同时保住了他的性命,
  还把他带回了魔界皇宫替他疗伤,最令他感到吃惊的并不是此人就是魔族三皇子修伊·撒旦,而是在他伤好后,修伊竟然将剩下的那枚蓝果实也当作礼物送给了他,理由还极其变态——“要送礼就得两枚一起送,这么送上去肯定会被追问另一枚去了哪里,既然这么麻烦就算了,我另想别的礼物送父皇。这个你不是想要吗?送你了,快带着它回去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想用它做什么,但我相信它该对你有用处吧。”
  在说这些话时,修伊的表情非常轻松洒脱,将堪称三界至宝的暗黑龙魂花果实送给他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在他看来仿佛就像吃饭呼吸那么自然平常,而且还不要任何交换的代价,原因也只是虚空曾说过“我想活下去”和“我要得到暗黑龙魂花”。
  用慷慨来形容修伊似乎并不太合适,因为在这个人眼里看来,暗黑龙魂花根本微不足道,它只不过是一件比较有趣的特殊物品,弄到手的过程才是他比较注重的地方,闯暗黑龙渊也不过是为了证实自己对暗黑龙族特殊能力的破解假设是否正确。
  当时的虚空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是在回人界处理完自己的一些私事,为报恩再次回到魔界投效修伊后,才在一次和修伊的不经意谈话中知道了一切,他听到这个变态至极的答案时,个人状态只能用石化、混乱、麻痹、昏迷、气绝来形容。
  听完虚空对整个事件的描述,众人都对他当时的心情非常了解,修伊思想的变态程度远远超出常人能够承受的幅度,有这种反应并不奇怪。“这么说,你把那颗暗黑龙魂花的蓝色果实带回去了?”沉吟片刻后,路西法突然问道。
  “是的,但当我带它回去时却发现,它对我也一点用处都没有了,这并不是因为时间拖迟又或是它没有效,只是我的一些私人原因,所以在处理了一些必须交代的事情后,我拋下一切返回魔界,成为了修伊殿下的护卫,因为人界已没有什么再值得我留恋的事物了。”
  虚空的眼神里浮现出一缕淡淡的忧伤,显然是回忆起了一些让他伤痛的往事,毕竟能让一个人说出“再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事物”这类话,这种打击的痛苦程度应该是非常的深刻,虽然并不清楚虚空所谓的私人原因是什么,以及为什么要获得暗黑龙魂花,但众人也都知道此刻不该涉及到这些问题。
  虚空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争取时间平息感情的波动,然后才说出了那枚蓝色果实的最后下落:“后来这颗果实我又带了回去,直到前不久才用掉,蕾娜斯小姐就是服用了它才获得其中所蕴涵的黑暗力量,在短时间内进化成八翼翅天使的,这件事老酒鬼也知道。”
  “我?”蕾娜斯又一次把手指向自己,异常惊讶地问道:“它用在我的身上了?”
  虚空望向蕾娜斯的眼神温柔而坚定:“是的,最初我也不能理解,殿下为什么会不惜拋弃一切来拯救蕾娜斯小姐,把这么珍贵的物品用于提升你的力量,又不让我和老酒鬼把真相告诉你。不过现在我已完全明白了,殿下经常提到的那个他所深爱的女子,原来就是你的前世普奇娜小姐,他会为你牺牲一切都是因为感情的执着,光这点理由就足够说服所有的人了。”
  蕾娜斯再说不出任何话,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成为八翼天使,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可若前提是她服用了暗黑龙魂花的蓝色果实,一切疑问就得到了最完美的解答。
  “唉……真是顽固的家伙呢。”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谁都明白到修伊的决心已不可改变,连路西法都没有劝说修伊的立场,其它人更不用说,因此老酒鬼只有借着发牢骚宣泄自己的不满了:“从认识他第一天起到现在都是这样,只要认定了一个目标就绝不会停下,到底该佩服他还是诅咒他,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了。”
  “你说得不错,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选择走向死亡的结局如此,找寻地狱镇魂歌改变这世界的未来也如此,不过在做这些事情前,他一般都做好了一切填补漏洞的善后工作。”
  路西法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让众人再次震惊的话:“像这次魔界即将发生的政变,他也早在离开那里前就准备好一切计划。现在你们和我们说话的时刻,他所留下的应对方案大概已和政变计划同步开始了吧。”
  正如科林所预料的那样,在接到华比·扎兰克入城的消息时,凯恩斯足足楞怔了十分钟,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很值得玩味,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迷惑。
  因为他对华比这个人并不陌生。虽然在私生活上实在是无法以言语形容的糜烂,但在公事上华比的作风极其认真正派,公私分明的程度一点也不比当今朝中的第一直臣、司法部长
  切米拉逊色,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非常清楚。
  自成为亚兰·撒旦部下起的这三百年间,即使是一直对华比感到最厌恶的那些重臣,也都承认他在公事上的业绩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然而从现在收到的这份报告看,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违背了做臣子的基本职责,丢下责任重大的边防巡御工作,在没接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偷偷回到了泽兰哈尔。难道终于出现了一件足以令他背弃上级命令的事情了吗?
  大脑空白了十分钟后,凯恩斯才想起了这唯一的可能性,同时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在挥手示意报告的近卫军士兵退下后,近卫军团长陷入了沉思之中。
  猎艳吗?不,不对,他从来不以个人的理由推委公事的执行,这点从没有改变过,可除了这唯一的兴趣外,是什么能促使华比做出这种令人出乎意料的事呢?
  是陛下发了密令给他,要秘密召见他吗?……有这种可能,但要进皇城就得通过我的耳目,陛下该不会连我都保密吧?
  凯恩斯思前想后许久,还是没能得到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于是五分钟后,他的决定出来了,刚才被要求退下的那名报告者又被叫了进来:“有派人跟踪他们吗?”
  “有。”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负责报告的近卫军士兵显出了少许犹豫,不过很快而来的答案充份说明了他为什么犹豫:“安蕾莉雅公主殿下的府邸。”
  在魔界的传言中,男性碰到华比的糟糕程度可以和女性碰到科林的恶劣处境相媲美,然而由于亚兰的善意安排,除必须在两人手下任职的倒霉人外,大多数魔族实际上和他们遭遇的几率非常低,和两人同时碰到的情况更可谓是罕见得很,大概比被流星砸到大拇指的几率还要小那么一点点。
  可这一天,当两名风尘仆仆的不速之客出现在安蕾莉雅的公主宫的大门后,整个公主宫内的人全部中了这空前绝后的超级大奖,异常“荣幸”地同时见到了这两位魔界的男女克星,结果就是从那一刻起,两人所过之处都是尖叫、惊呼此起彼伏,每个看见他们的人都无一例外地因惊吓过度而昏迷,直到当时正在静养休息的安蕾莉雅被这些嘈杂声音吵得不耐烦,亲自跑出来察看并刚好和两人相遇时,华比和科林如入无人之境的“公主宫一日游”才算是到此为止。
  作为魔族的四公主,安蕾莉雅自然不会担心大色鬼科林敢对自己下手,除非他有胆子在犯案后被全魔界通缉,华比出于同样的顾虑,再加上更喜好男性一些,则早就打消了动她的歪脑筋念头,更何况两人是修伊的老交情,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铁律非常有效地应用到了作为修伊妹妹的安蕾莉雅身上,所以即使是和两人正面遭遇,安蕾莉雅也没有露出半点畏惧或害怕的神情,只是因为他们的突然来访感到少许意外。
  “擅离职守在军内可是一级重罪,什么时候你们连杀头都不怕了?难道我的魅力致命到了如此地步吗?“在楞怔了一会后,安蕾莉雅首先开了口,打了两三百年交道的经历在辛辣的开头问候中表露无遗。
  “哎呀!小辣椒什么时候也学会哥哥的厚脸皮了?这可不是一个被父亲期盼成为淑女的人所该做的事情啊!“科林嘿嘿一笑,反击的激烈程度并不比安蕾莉雅的开场白逊色,可能老是在嘴战上输给魔族三大贵公子之首的修伊,碰到妹妹时总是不自觉地有了“输给哥哥也就算了,总不能连妹妹也输吧“这样的好胜心理。
  安蕾莉雅把小嘴一撇,冷哼道:“我成不成淑女和你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更何况魔界第一大色狼科林先生有说这种断言的立场吗?一向喜欢荡妇的你,又怎么可能会有评价淑女的心得呢?“
  “魔界第一色狼的美名我才不敢和修伊抢,他的本事之大了小弟我是甘拜下风。论临床经验我是比他丰富许多,可论偷心技术可远不是他的对手。我这三百年虽然南征北战阅历无数,却很少有固定的床伴,但他一个未经人事的初哥却能将所见过的女子全部拴在情网之中,即便是离开魔界已近一年的现在,仍有无数女子沉迷于他的才华和风流不羁。”科林不以为然地一耸肩膀:“相信此刻他若回魔界振臂一呼,愿意跟他有一夜情的女子恐怕能从这里排到天界,只要有足够的体力和时间,把本人的猎女纪录打破没问题,这点华比可以作证。”
  根本不用望向华比,安蕾莉雅也知道科林的话一点不假,即便是和修伊还是兄妹的时候,她自己都不禁为修伊的才华所倾倒,其它的一般女子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在长期战乱的时代中,武艺和魔法已成为评价好男人的常规标准,可修伊却以儒雅斯文的气质和令人惊叹的才华智能反常规而行,使自己成为了这混乱时代中的一股清流。当然,也可能是由于与这充满杀戮的世界显得尤其格格不入,修伊的风雅特质才更容易令乱世中的女性怦然心动。
  所以话说到这里,反倒是安蕾莉雅有点接不下去了,即使跟修伊练习得再久,毒嘴辣舌也很难跟得上他的程度,更无法像科林和华比在平日里彼此互相实践磨练,实战中欠缺经验的魔族四公主在此就吃了大亏。吶吶半晌之后,安蕾莉雅也只能选择正经地提问:“为什么没事会提到修伊三哥?你们到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有关魔界色狼的排行定位吗?”
  华比先是扫了四周正躲在各处偷看三人对话的仆人和侍女一眼,然后低声说道:“当然不是,我们找个僻静处再谈如何?”
  “僻静处……吗?”虽然心里确定对方没那个胆子,可从华比口中听到这句实在很暧昧的话后,安蕾莉雅仍是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惊恐,毕竟不管口头再怎么保证,被闻名魔界的这两个色狼同时邀请去“僻静处”详谈,即便是魔族之王都要考虑一下危险性是否太高。
  因此科林的下一句话就是对此做的断言:“华比你个白痴,你和我的声名已大到了无法这样说话的地步,平常的一句话在我们口中也会变成双关语,这样讲会让所有人误会我们的真实来意的。吓昏安蕾莉雅就这么好玩,甚至修伊找我们算帐也没关系吗?”
  “我可没这么想,那就换个表达方式吧。”华比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误,随即作出了订正:“这里人多不方便直说,安蕾莉雅殿下,你能不能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和我们对话呢?当然,你若有信得过的心腹,也不妨留几个在现场望风。”
  “我马上安排,席拉菲!”安蕾莉雅以微微的点头表示明白,接着她就叫了侍女总管的名字:“立即加派卫兵把守内苑的机密谈话室,要一级戒备!”
  当凯恩斯来到安蕾莉雅的公主宫时,便从现场的情况中了解到,向自己报告情况的那名近卫军士兵并没有说谎,挂在每个人面孔上的惊恐表情,以及不时从身边经过载着昏迷不醒病人的担架都表明,华比·扎兰克肯定进入过这里,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在士兵报告后,自己到达这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制造出如此轰动、夸张的现场效果。环观整个魔界,能在这方面和他达到相似标准的人,也只有已离开魔界的三皇子殿下,又或者是那位与华比比肩齐名只是性取向完全相反的猎艳高手科林·所罗奥。
  因此在正式登门以求见安蕾莉雅公主殿下的名义查探华比的情形前,凯恩斯已做好了充份的准备,身体上每个可能被某人妖性骚扰的部位都严严实实地用衣服和铠甲遮盖了起来。当然克服心理上的巨大障碍才是最重要的,可惜的是他在这方面并没有任何心得,只能把上战场的经验拿来临时充数,深呼吸几口之后便告了事。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想得那么简单,至少凯恩斯在门外等待安蕾莉雅的正式恢复前,他绝想不到华比来找安蕾莉雅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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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5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八十四章 谋朝篡位
 
  “你说什么?克罗迪皇兄真的打算这么做吗?”安蕾莉雅陡然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亚兰·撒旦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在她身上打造出来的淑女风范,在听完华比和科林话语的一瞬间就土崩瓦解,那些为她能优雅文静而呕心沥血的礼仪教师大概会因此当场吐血,不过若这些人真的在场,恐怕也会被刚才在这秘室内所说的话吓得面无血色。
  因为华比和科林所带来的消息,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克罗迪殿下很可能在近一段时间内谋朝篡位!”
  这句话的震撼性确实高了点,说实话,在第一次从黑衣骑士修斯特口中听到这句话时,华比和科林也是一副难以承受的惊恐表情,更别说和克罗迪有血缘关系的安蕾莉雅了。环顾整个神魔人三界,首次听到这些话还能面色不变的人,大概也只有想到这种可能性的修伊,以及从来没什么感情波动的黑衣骑士修斯特了。
  “你们有什么证据?这种事情可不能胡乱猜测,在皇室内‘谋朝篡位’更是绝对的禁语,就算你们是哥哥的朋友,要是拿不出证据,我也一样要向父皇弹劾你们!”在短暂地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安蕾莉雅立即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对眼前这两个来访者提出了最严正的警告。科林朝华比看了一眼,然后很无所谓地一耸肩膀:“证据?这种东西我可没有,你有吗?华比?”
  华比大摇其头:“我也没有,以克罗迪殿下一贯滴水不漏的作风,即使有证据也不可能被我们抓到手。”
  “那这个诬告加陷害的双重罪名你们可是背定了,而且对像还是皇室的重要成员,这更是罪加一等,接着还要添上擅离职守,这不死定了吗?”安蕾莉雅掐指计算了一下两人的罪名总和后,惊讶地叫了起来:“我说你们两个千里迢迢赶回泽兰哈尔跟我说这些话,就是为了求死吗?”
  科林和华比一起摇头,看上去就像两个拨浪鼓在不断地抖动:“当然不,我们只是接到修伊的转告,回泽兰哈尔找你详谈,并和你一起浏览他对这件事的预测分析报告而已。”
  安蕾莉雅惊讶地一挑眉毛:“预测分析报告?我没有见过,以往修伊三哥从没有托我保管过任何对象,像这种这么重要的文书更不用说了。”
  “修伊说,他曾让伊格斯转交给你一封信函,线索就在里面。”华比的一句提醒立即让安蕾莉雅想了起来,在修伊离开魔界不久后,伊格斯确实以追杀的名义去见了他一面,也确实带了一封信回来,只是她认为还不到拆开的时候而没有阅览,现在仔细一想,修伊在转交那封信时可能就已想到谨慎的她不会轻易拆开,此刻派科林和华比回来提醒也不奇怪。
  一切早就在他的计算之中吗?
  想到又被算计了一把的安蕾莉雅只能苦笑,但下一刻她已接受了两人的来意:“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取信。”
  安蕾莉雅回到卧室,从最隐秘的一个角落中取出了那封伊格斯转交的信件,刚起身想回去找华比和科林,凯恩斯求见的消息就由一个侍女带了进来。
  “凯恩斯?他怎么也来了?”安蕾莉雅的脑筋确实灵活,只想了一下就立即猜到凯恩斯的来意一定和那两个不速之客有关,不过她还需要进一步缩小猜测范围:“他有没有带随从?”
  前来报告的侍女轻轻摇头:“他是只身前来的。”
  “我明白了,请他进来吧。”安蕾莉雅马上下了一个决定:“把他带到内苑的机密谈话室前等,但是千万不要让他进去,也别让里面的人见到他,明白了吗?”
  □□□
  同一时间,天界。
  “陛下,属下有新消息报告。”安格雷敲了敲雪亚妮私人寝室的门,轻声补充道:“主要和第四组有关。”
  “进来。”
  安格雷推门而入,雪亚妮已然站起的娇躯随之映入眼帘:“是好消息吗?”
  望着神族之王那带着迫切期待的神情,安格雷实在有些弄不懂,为什么自己的上司会对第四组所负责的项目这么感兴趣。
  作为雪亚妮所信任的心腹,他在私下里将执行潜入、盗窃、侦察、绑架甚至是暗杀等特殊任务的秘密部队分成了十六个小组,只有他和雪亚妮清楚每一组所代表的专门任务类别,而这第四组,就是他麾下最精锐的三个行动小组之一,可雪亚妮却将这组顶级行动部队用于执行一项在他看来并不重要的任务。
  那就是寻找一批意义不明且失传了很久的古代文献。陛下到底有什么打算,把如此精锐的部队调走,用于寻找这些连交代任务时都没有详细资料甚至不知道它们是否还存在的东西,真是正确的吗?这些东西跟陛下所想完成的大业又有什么关系?
  对雪亚妮的每一项决策和计划,安格雷都没有过任何怀疑和困惑,可这个任务却是唯一的例外,而且雪亚妮指示这支部队由她直接管辖,即便是安格雷本人也不能胡乱干涉部队行动的命令,更是让安格雷觉得,神族之王似乎在这件事上有很多细节瞒着他。
  可是他没有就此提问,一句也没有,即使是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有了象样结果的现在,他也没打算提任何多余的问题。
  因为他相信,自己的主君绝对有不让他知道的理由,自己既然忠于她,就不应该就此产生任何怀疑。
  “是的,他们已找到了您所要古文献的一个部份,还有一个部份也有了下落,大约一星期后就能取得,而剩下的两个部份仍在寻找线索。”安格雷抑制住自己的强烈好奇心,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把第四组所传回来的物件,一个完全密封住的小型金属罐呈给了雪亚妮。雪亚妮接过金属罐,却没有当场打开,而在仔细检查了它的完整性和密封条的安全度后,似乎是毫不在意地把它放到了一旁,接着就下了变相的逐客令:“好,如果没别的事报告,你就先下去吧。”
  实话说,安格雷心里的确有一种期望,他希望雪亚妮能当场打开那件令他感到疑惑的东西,再顺便告诉他其重要性,可雪亚妮似乎并没有这种意思,在犹豫了一会后,他终于还是决定贯彻自己的初衷,不该问的事绝对不问。
  “是。”下了决定的安格雷平静地退出房间,顺手将房门紧紧地关了起来。
  “对不起,安格雷。”当雪亚妮确认,在自己周围已没有其它人存在后,才幽幽地叹了一声:“不是我不信任你,可是别人交托给我的任务真的太重要了,尤其是在这个天界,只要有一个不小心,一切就会毁于一旦,所以……原谅我吧!”
  毫无疑问,安蕾莉雅提出让凯恩斯在机密谈话室前等她,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她大致猜到,这位上次重要部位挨了自己一脚没什么事时肯定离父皇不超出百米的近卫军团长,找自己肯定不是为了这点小事兴师问罪,多半是那两位来串门访客中的某一位,在进泽兰哈尔到自己府上的这段时间内,被哪个眼尖又熟悉他们的人认了出来,消息在第一时间内传进了凯恩斯耳朵里,因此这位军团长大人才会早不来晚不来,在这个节骨眼忽然登门拜访。
  而凯恩斯没带随从,就证明他至少在现阶段没有打算动粗,将机密谈话室里的两位军团长送进大牢里喝西北风。因此安蕾莉雅判断,他来探听消息,确认华比和科林是否有意擅离职守的。
  在一般情况下,闭门谢客是比较合适的做法,毕竟那两个修伊的损友确实有点违法乱纪,自己给凯恩斯吃闭门羹,说不定还是近卫军团长大人所希望的。因为这样一来,不出事自然最好,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此拉倒,即使出了事情,他也可以把责任全推到自己身上。
  但安蕾莉雅没有打算做好好先生成全凯恩斯的想法,和修伊混了那么久的她,早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彻底拋弃了善良纯真的少女特质,全心全意地成为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恶魔。
  在眼珠子转了几转的工夫,她便决定先探探凯恩斯的口风,若这位父皇的心腹真的打着她所预测的如意算盘,她才不会傻到自充他人的盾牌与替死鬼,立即当场拉破脸皮,让他和华比、科林来个正面相遇。那时她不仅不会头疼,还能在旁边看一场人妖和色狼混战第一近卫军团长的超级好戏,说不定还能就提供吵架斗殴舞台收点场地费。
  于是在她所预定的地点,和几位客串演员即兴发挥的一场舞台剧由此开幕了。当然,首先开口的自然是整场演出的临时导演兼唯一的女角安蕾莉雅:“哎呀,凯恩斯大人,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里来的?真是稀客呀!”
  虽然是对着凯恩斯说话,可说话者一点都没把心思放在谈话对像身上,反而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只有一墙之隔的机密谈话室中的每一丝声音。以一般情况而言,机密谈话室的基本条件就是隔音条件好,以不让任何人能听到里面人的说话为基准,出于隐私考虑,安蕾莉雅也在自己的府邸里设了这么一个地方,而且经过修伊的独特设计之后,里面的人可以把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但外面却听不到里面丝毫的声音。
  可这个设计却对安蕾莉雅是唯一的例外,这位魔族的四公主殿下天生就拥有着远超越常人的听力,正常状态下倒和常人没什么不同,但她如果将一切杂念排除集中精力起来,她的耳朵就能捕捉到声音经过空气所产生的特殊音频,并从这些杂乱无章的音频中分离出语音进行窃听,所以不管隔音多么良好的秘室都对她形同虚设,因为即使能彻底隔绝声音,与声音同步产生的音频震荡却是难以彻底消除的。
  不出所料,还没等凯恩斯就这些客套话做出回答,她就听到谈话室中噗地一声暴响,若没听错的话,这该是某人在喝茶时被突然吓到从而把一嘴茶水喷出来的独特响声,一向讲究行动优雅华丽的华比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多半是科林那头色狼出得丑。
  大约一秒后,安蕾莉雅的判断得到了证实,耳膜中响起了科林的呛咳声,以及他低声问同伴的一句话:“这是怎么回事?凯恩斯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我得找个地方躲一躲……“
  “那么慌乱干嘛?也许他突然闲极无聊想串门,说不定过一会就走了呢。“华比的回答依然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就连安蕾莉雅也不得不佩服他的镇定。
  “开什么玩笑?找这位要命的四公主殿下串门,除了修伊那个整人等级无限大的变态外,即使是精神病都不会想出这种主意的!“科林的低声喝骂传进听力异常的安蕾莉雅中,顿时使公主殿下眉头微微一蹙,科林这种不堪形容的仇,她算是记下了
  。
  还没等华比就科林的话做出任何评论,凯恩斯彬彬有礼的客套回答随之而来:“哪里哪里,下官也是无事不登门,若不是为了请教一两个问题,凯恩斯怎敢打扰殿下的清静?”
  “哦?”安蕾莉雅感到少许惊讶,凯恩斯的回答和她所想的不大一样,一上来就单刀直入,这种标准的坦荡军人作风倒是很符合对方的个性。难道是她想错了,凯恩斯并非那种喜欢把问题和责任转嫁他人的投机份子,而真是只是上门直言相询的:“有什么问题请尽管提,只要我可以回答就一定奉告。”
  “魔界北部驻防军地面部队第六军团长华比·扎兰克是否有在殿下的府上?”安蕾莉雅果然想错了,凯恩斯的确是不折不扣的直肠子个性,这个最难开口的问题他居然毫不迟疑地说了出来。
  这回反而是安蕾莉雅有点犹豫了,既然对方没有心怀鬼胎,这出戏倒有点演不下去了,她和修伊一样,一碰到老实木讷的人就没辙,至少没办法故意欺骗诚心对话的人,也就在这个时候,因为听到凯恩斯来意而瞬间声息全无的房内再次传出了动静,先开口的还是科林,埋怨的口吻显而易见:“果然是你被认出来了,这下该怎么办?擅离职守的把柄被凯恩斯这根木头抓住的话,不死也得脱一层皮,最重要的是,我们又不能以没证据的克罗迪叛乱事件来推托,解释这一关实在难过啊!”
  没错,这也就是我为难的地方了,再怎么说你们两个都是哥哥的朋友,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证实这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在没从修伊三哥的信确认到事情真相前,怎么说都不能让你们因此被判罪。
  心里这么想的安蕾莉雅有生第一次感到了头痛,她这才了解到,不断面对同类问题却总能找到圆满解决办法的修伊聪明到了什么地步,不过华比对科林的回答在此刻传来,无意中给了她一个非常及时的提示:“有什么好解释的,大不了拉他一起下水。克罗迪若真的叛乱,他这个近卫军团长也自然无法置身事外,趁这个机会查明他的立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说呢?”
  好主意,简直是绝妙的提议。
  安蕾莉雅在心中暗呼精彩,不管华比是否只是随口说说,她都决定赌一把,所以三秒后,她对凯恩斯的问题是这样响应的:“若他真的在这里,凯恩斯大人打算怎么办?”
  凯恩斯眼中寒光一闪:“和他谈一谈,问清楚一些问题。”安蕾莉雅松了一口气,凯恩斯的答案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好,她终于能放心了——在她预想中,如果答案是“请他到司法部走一趟”又或者“以擅离职守的罪名逮捕他”,即使事后会被凯恩斯弹劾,她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不在这里”来庇护华比和科林,幸运的是,凯恩斯终究还是选了最好的答
  案。所以,她轻轻推开了面前机密谈话室的大门:“他就在里面,凯恩斯大人去见他吧。”
  如果说看见华比·扎兰克是预料之中的情况,即便他做出再变态的行为,凯恩斯也毫不奇怪的话,在看到在华比身旁躲躲闪闪、行迹可疑的那名魔族男子之后,凯恩斯的心理防线算是被彻底击溃了,他怎么都想不到,除了华比这位魔界北部防线的重镇名将之外,堪称是魔界南部防线支柱的科林居然也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凯恩斯在这世上最不想见的男人有两个,一个自然是对男性有着浓厚兴趣的华比·扎兰克,但华比的这种兴趣相对以诱惑性的成份居多,当事人在事后投诉的几率非常低,多少有点自愿的成份在内,因此这就成了不影响军纪的私事。
  所以和另一个屡教不改频频以骚扰妇女破坏魔界军男性形象的家伙相比,凯恩斯的厌恶感更多地留给了后者。整整三百年间,摞在凯恩斯这位军队军纪总长面前的对魔界军投诉刚好一百万件,而其中共计八十四万六千三百四十二封投诉都显著地标明着科林·所罗奥这个名字,理由无一例外与他无法自制的兽性冲动调停。这三百年来科林总是被长期派驻在南部边境,少有回泽兰哈尔的机会,若是到了五年例行一次的军团长述职期,凯恩斯必然
  在这时被亚兰派到远离泽兰哈尔的地方,执行这样那样各色名目的古怪任务,而且都是无法在述职期间内完成的任务。
  就因为这样,虽然凯恩斯很想找机会见他一面,虽然百分之九十都是恶行未遂,可在凯恩斯的脑海里,已把这个名字和人渣、禽兽、畜牲这类最无耻的字眼联系到了一起。
  结果可想而知,只要一看到或听到与科林有任何关系的事物或话语,这位平日镇静的近卫军团长就会浑身剧烈颤抖,无可遏制的愤怒涌上心头,就连身为魔族之王的亚兰看到他的这种模样都有点发怵,从此科林这个名字成了与凯恩斯交谈的绝对禁语。
  有人曾请教过魔界最专业的心理学家修伊,凯恩斯为什么会如此痛恨科林,这位科学家兼科林的损友毫不迟疑地给出了答案:“凯恩斯是一个视具体行动高于书面工作的标准军人,而且在军纪方面对自己要求极其严格,让他为了一个人的过错花费大量时间进行这种他最厌烦憎恶的工作,还必须逐封逐件阅读并回复八十四万六千三百四十二封投诉此人败坏军纪的信,不论换什么人站在他的立场上,拥有这种对科林而产生的极强烈感情,都是非常符合逻辑和感情冲动的事情,以上就是结论。”
  因此曾有人说,若是留驻南部边境的科林被召回泽兰哈尔述职,在进宫时又刚好和凯恩斯打了个照面,那么一场足以和空牙炮破坏威力相媲美的生死决斗,必然将在两人之间展开,而且必定以其中一人躺进棺材作为结局。
  与此相对的另一方,本身存在过错的科林却死不承认是自己的劣行惹恼了凯恩斯,可他的行动却暴露了本人的心虚——虽然嘴巴上老是说“我为什么要怕他”,但每次回泽兰哈尔述职时,科林都一反平日懒散不羁的作风,按照行程表所安排的事项丝毫不差地行动,停留在魔界首都的时间从没有一次超过固定的述职期限,其原因不言可知。然而现在这种微妙的错开情形却发生了异变,安蕾莉雅可不是亚兰,她对这两人间的过节抱着非常大的好奇心,更想看看市井中传说的超级决战到底会不会发生,魔族之王三百年的努力,就在安蕾莉雅的这份好奇心下彻底化为泡影。
  三百年来只看过彼此画像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接着就是大约五分钟极其尴尬的沉默,结果还是凯恩斯首先反应过来,第一句话就令魔界关于两人的传言成为了事实:“科林·所罗奥,给我出来,决斗吧!”
  “不要!”科林的样子像极被娇惯坏了的小孩,理由也完全符合他的个人风格:“只要不是为美女决斗我就拒绝!”
  凯恩斯二话没说,当即脱下手套掷在了科林脸上,在骑士道中这是严重侮辱对方的行为,只要是有尊严的人就非接受决斗不可。
  可是科林偏偏是既不想做骑士也没自尊的那类怪人,面对凯恩斯咄咄逼人的这个举动,他居然慢条斯理地拣起手套,吹去上面的灰土之后,珍重地收进了胸前的口袋,还说了一句令凯恩斯差点晕过去的话:“谢谢,我就收下了,不过下次若要送礼物,请用包装精美的纸盒整齐装好再送,这是起码的礼节常识。”
  机密谈话室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五秒后,安蕾莉雅的娇笑声当即打破了这片寂静,而凯恩斯也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再次确定,这个叫科林的混帐败类绝对是自己此生的克星,当下更加坚定了教训对方的想法:“别想用无聊话来搪塞,我一定要和你决斗,快拔剑吧!”
  “那我也告诉你,我绝不会为一副摔在脸上的手套决斗。”科林的回答令凯恩斯无言以对:“除非你先找个绝世美女去泡,并先于我得到她的心,而且还要我也想得到她,这样我才能和你决斗。”
  凯恩斯顿时面红过耳,和科林不同,这位已有两千七百岁的近卫军团长是个标准的晚熟型好男人,男性魔族的平均谈恋爱年龄是一千三百岁,结婚年龄则是一千四百岁,而凯恩斯整整到两千岁才找到爱人婚配,先不说他到现在还忠实于爱妻,光是这段极其不成熟的恋爱经历就注定他没有女性缘,让他随便找个绝世美女去泡,还要掳获对方的芳心,科林出的这道题目对他来说,难度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变态。
  因此两分钟后,被难倒的凯恩斯愤怒地抗议起来:“这算什么条件?科林·所罗奥,你一点男人的自尊和自觉都没有吗?”
  “当然有,只是我对自尊和自觉的理解和你有所不同。”科林毫不迟疑的回答居然还蛮有道理:“在我看来,身为男人最大的自尊当然是让无数的美女死心塌地的爱上,还心甘情愿地为你传宗接代,这同时也是一个男人身为雄性动物的自然本性和自觉性。”
  凯恩斯当即被科林的无耻气得七窍生烟,某人混淆“自觉性”与“自然兽性“的论调极其高明,在辩论技巧方面相对欠缺一些的凯恩斯顿时落在下风,在思考片刻后,没有对付无赖经验的近卫军团长选择了最错误的方法对付科林,那就是略微低声下气地开始讨价还价:“能不能换个条件?这个条件也太……”
  “抱歉,这可没得商量。”对付喜欢耍赖皮的家伙,最忌讳的就是作出让步或示弱,因为这种人一般会得寸进尺,用各种各样的歪理来让你完全屈服,科林就是这么一个极其典型的范例:“你可以鄙视我,痛恨我,可我做人也是很讲原则的,碰到和原则有关的事我绝不让步——我只为心动的美女而决斗,这就是我与人决斗的最低底线,除这以外其它条件一律没商量。”
  凯恩斯当场气结,他个人的基本原则就是行事光明正大,还要符合骑士道,既然科林提出这种条件,他就只能有两种选择,要么他使自己符合对方的条件而决斗,要么因为对方拒绝而作罢,至于什么都不管一戟把对方叉死,严格恪守规则的他连想都不想。
  传说确有其事,这两人绝对是水火不容的冤家,可决斗却肯定只会在口头上发生。理由很简单,对完全遵守决斗规则的人来说,必须对手同意才能使决斗成为可能,然而这两人中偏偏有一个不想决斗,无法达成结局的必然性自是不可避免。
  现场观摩过凯恩斯和科林的斗嘴大战之后,安蕾莉雅和华比不约而同地得出了以上的结论,那就是这场决斗将永远没有流血的可能。凯恩斯既然坚持自己的原则,非要科林答应才能决斗,就只能满足对方的决斗条件,若换成同为魔界贵公子的修伊或华比,随便骗到七八个绝世美女引诱科林上钩可说是轻而易举,但木讷没女人缘的凯恩斯却绝对办不到这
  件远超越他个人能力的事,因此结果必然以凯恩斯自动放弃告终。
  “好了,两位到此为止,暂停暂停!”眼见着拉锯战不可避免,安蕾莉雅索性主动出面,了却这场毫无意义的闹剧:“凯恩斯大人,你到这里来不是和华比军团长谈谈的吗?怎么现在会本末倒置,忽然对科林军团长提出了额外的决斗要求呢?”
  被安蕾莉雅一说,凯恩斯如梦初醒,与其说他是真的想起了该办正事,倒不如说是终于有了一个下台阶的借口:“科林,你和我决斗的事暂时后延,等我办完公事再和你具体讨论!”
  科林显然也看穿了凯恩斯的窘境,很无谓地两手一摊:“只要达到所开的条件,任何时候鄙人都欢迎您上门挑战。”
  凯恩斯恨恨地望了这个赖皮一眼,总算是重新整理好思绪,将问话的对象转移到了华比身上:“华比军团长,我很想知道,身为魔界北部最大一支地面部队,第六陆战军团指挥官的你,为什么会以这种非公开的形式回到泽兰哈尔,难道你得到了陛下的秘密特许吗?”
  华比漫不经心地举起手中的茶盅,轻轻地品味了一口上好的绿茶后,才抬眼望向凯恩斯:“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想先确认一下,现在在这里的凯恩斯大人,是以私人身份质询本人,还是以公事身份刑讯犯人?”
  “那还用说?我连一个亲兵都没有带,自然是私人行为啦!”凯恩斯没好气地答道:“若是陛下的密令,我这做臣子的哪有质问的立场?即使是最糟糕的情形,也就是你擅离职守需要追查,我这么贸然报告只会令陛下陷入苦恼,再怎么说你也是魔界的北疆戍守大将,随便到司法部弹劾你肯定会出大乱子的。”
  “如果是这样,一切都好说。”华比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和科林,是在接到一条可靠网络所传来的重要情报后,为了确认事实而赶回泽兰哈尔的,具体你可以问安蕾莉雅殿下,因为在你到来以前,我们正和她在讨论这件事。”
  凯恩斯顿时大奇,一时间也忘了追问两人的罪责,能令人不惜擅离职守、冒着被追究杀头重罪也要拚死追寻的秘密,不论是什么人都会感到非常好奇,于是他的下一个问题谁都能猜到:“是什么事这么重要?”
  见凯恩斯的目光转向自己,安蕾莉雅将手指点在下巴上故作思考状,然后才轻描淡写地答道:“是什么事呢?嗯……对了,好象是克罗迪二皇兄将会谋朝篡位吧。”
  近卫军团长的目光瞬间凝固了起来,眼神在大约两分钟后才重新恢复生气,接着凯恩斯一言不发地站起来,走到谈话室一侧的墙边站住,咚地一声重重地把脑袋撞进了坚硬的墙面。
  和墙壁比自然是脑袋比较脆弱,每个人都清楚地看见,一缕殷红的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下。
  然后凯恩斯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出乎意料的镇定:“安蕾莉雅殿下,请您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好吗?”
  五分钟后。
  将三人谈话的内容简短听过一遍后,凯恩斯终于完全冷静了下来,并如华比和安蕾莉雅所预料的一般,异常心甘情愿地跳上了他们这条贼船,而且还自发充当了现场情况分析员的角色,第一个问题就体现了他问话的专业性:“华比,科林,还有安蕾莉雅殿下,不是我不相信修伊殿下,而是我觉得他和克罗迪殿下之间的宿怨似乎由来已久,因为个人恩怨而刻意陷害对方的可能性依然是存在的。现在我只想问一句,三位是否愿意以个人名义为修
  伊殿下的话做担保呢?”
  安蕾莉雅首先举手:“我愿意。”
  华比和科林的反应只慢了那么千分之一秒,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答道:“愿意。”
  仔细观察了三人没有半点犹豫的神情后,凯恩斯的模样显得非常惊讶。安蕾莉雅和修伊一向稔熟,愿意做担保一点也不奇怪,但科林和华比就不太一样了——不管怎么说,失去一切身份和权力的修伊,对他们只不过是曾一起游戏人生的损友,根本没有为修伊担保的必要,那么结论就只有一个。
  他们相信修伊,并非因为他拥有过魔族皇子的身份或魔界情报总长的权力,而是因为修伊的确值得他们信任,如此一来,修伊所提供情报的可信度无疑大大上升了。毕竟就看人的眼光上来说,华比和科林在这方面的才能在魔界军中绝对能排在三甲之内,能被两人同时认可实在是很不简单。
  于是凯恩斯立即将话题推进到安蕾莉雅身上:“安蕾莉雅殿下,修伊殿下的信找到了吗?”
  安蕾莉雅把右手一摊,那封信就落到了四人面前的桌子上:“在这,我拿到后连看都没看,所以封口都还是完好的。”
  “我能拆开它吗?”凯恩斯拿起信封,看了三人一眼。
  “为什么是你,我来不也……”科林的反对声还没说完,就被安蕾莉雅立即打断:“不,凯恩斯大人刚好,这里只有他和三哥没有过交往,由他来开启最公平。”
  嘶地一声,信封被小心地撕开了一个很浅很细、绝对不会影响里面所装对象的裂口,凯恩斯并没有直接将手指伸进去取信,而是采取了更为公开光明的做法,将信封沿着裂口直接倒扣在桌子上,一张很小的纸条随之落在了桌面上,刚好是有字那一面朝上。
  而这些字让所有看见它们的人当场大吃一惊,因为上面是这么写的:“若我没预料错,现在看这信的人应该只有四个:我的皇妹安蕾莉雅,南部第三军团长科林·所罗奥,北部第六军团长华比·扎兰克以及第一近卫军团长凯恩斯·毕索。若的确是这四个人,我所留下的东西该会对目前的情况有点用处——找伊格斯来,他是可以信任的,同时东西也藏在只有我和他知道的地方,只要对他说:‘玩猎人游戏的那个山洞’,他就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拿东西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向很少和修伊打交道、对这位三皇子殿下了解不多的凯恩斯,直到这时才算是领略了修伊的神机妙算,当下就推门往外走:“我去找伊格斯殿下来。”
  “请稍等一下。”
  安蕾莉雅的呼唤声从背后传来,已走出门三四步的凯恩斯倏地停步,有少许不悦地回过了头:“怎么,公主殿下直到现在还不信任我吗?”
  安蕾莉雅缓缓摇头,接着说了一句令华比和科林惊愕无比的话:“不,我只是想请您就此和伊格斯一起去取物证,然后再回这里来共同商议,毕竟克罗迪皇兄的耳目众多,可以省略的步骤就不要重复,以免横生枝节。”
  此言一出,就等于安蕾莉雅已完全信任了凯恩斯,还一并把最重要的事情也托付给他去完成,凯恩斯顿时讶异兼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转身对着安蕾莉雅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属下遵命!”
  “这样行吗?”直到凯恩斯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科林还楞在原地一言不发,而华比则在这时提出了质疑:“只要有了这些物证,他不管投靠谁都是一大功劳,有必要回到相对势力单薄的我们这方吗?”
  安蕾莉雅不置可否地一笑,反问了他一句:“既然你这么想,刚才为什么不当场提出来?”
  华比微微一耸肩膀:“一个是信任爱戴的三皇兄,一个是有血缘关系的二皇兄,和这件事最有利害关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既然你都表示对凯恩斯完全信任了,我再有疑问也只能等现在说,不是吗?”
  对华比的善解人意,安蕾莉雅用一个淡淡的笑容作了响应,然后才回答了华比的问题:“凯恩斯只对父皇一个人尽忠,因为父皇曾在战乱中保全了他的所有族人,尤格拉皇兄没有这种对他施恩的经历,克罗迪皇兄既然要谋朝篡位,对父皇的处置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以你对凯恩斯性格的判断,他背叛我们后又会投效谁呢?”
  华比立即做了回答:“谁也不会。以他那种死脑筋,哪怕全族人都为此掉脑袋,他也绝不会背叛陛下……你说得不错,他没有背叛我们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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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6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八十五章 破灭
 
  安蕾莉雅和华比都没有判断错误,两个小时后,一脸疲惫神色的凯恩斯便回到了公主宫,身后还多了一个同样狼狈的伊格斯,一看就知道修伊藏东西的地方肯定非常隐秘,除了消耗大量寻找的时间外,还把一大堆长年积累的灰尘免费奉送给了两个寻宝者。在公主宫门口的门卫差点不肯让他们进来,理由就是两人的形象过于骯脏,以至于和平时判若两人。
  不过他们带着喜悦的表情却显而易见,证明东西肯定是到手了。而且当它展现在安蕾莉雅、华比和科林的眼前时,这三个人立即就能断定,它肯定是只有修伊才能做出来的东西。
  从外观上看,这是个充满了金属质感、通体灰黑发亮的标准方盒,六个平面完全一模一样大小,长、宽、高都是标准的六十公分,从光滑的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焊接或粘合的痕迹,甚至连开口的位置都找不到,能高超到如此接近完美的制造工艺,在三界中只有一个人有过制造出相类似物品的记录,那就是十年前,修伊为亚兰三千五百三十岁生日所特别制作的礼物“冰魄皇座“。
  魔界出产的稀有魔法水晶冰之魄,是一种非常珍贵的高容量魔法媒介,对魔法元素的容纳吸收量远远高于天界和人界的同类矿产,对学习魔法的人来说,和冰之魄时常接触能使对各类魔法元素的适应性增强,在使用魔法时就能应用更多数量的魔法元素发动威力更大的攻击,而且只要大约一到两克的冰之魄,就能让一个普通人的魔法适应性在一个月内提高大约百分之五,因此它简直是魔法师和魔导士梦寐以求的极品
  。
  魔族和神族自一生下来起就有着包含魔法属性的体质,因此只要头脑足够聪明,修习魔法几乎是所有魔族和神族的家常便饭,所以冰之魄对这两族更是很重要的战略物资。
  可与此同时,冰之魄却也是一种很脆弱的矿产,它的特殊功效只有在晶体状态下才存在,可这种状态却极其不稳定,碰到高温会像冰一样溶解变形,碰到低温会高速脆化碎裂,触碰它的力量稍微大一点就会让它粉身碎骨,因此在开采冰之魄时要非常小心,还要采出来多少算多少,采到有多大就多大,根本无法进行更细一步的加工,可修伊却用自己的技术创造了奇迹,将这种谁都无法加工的物质在保留功效和属性的前提下变得坚硬无比,并以它为纯粹的原材料,做出了一张雕工精美、可说是完美无瑕的晶莹皇座。
  结果也非常明显,亚兰·撒旦当场就把原先的那张皇座踢飞到一边,坐上了修伊的这份特别礼物,并一直不离身旁地用到现在,虽然这种情形让当时被修伊比得黯然失色的其它兄弟又嫉妒又恼怒,但即使是一直对修伊不抱好感的尤格拉和克罗迪,在对那张皇座唾涎三尺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修伊有着远高于常规标准的超凡技巧,因此现在一看到这个与那张皇座几乎一样完美的黑色方盒时,熟悉修伊的人立即意识到它必然是修伊的又一杰作。
  然而问题也随之到来——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打开这个看起来完美无暇的立方体,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呢?
  “砸了它吧。”科林首先想出一个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不过同时遭到了所有人的白眼。
  “你是白痴吗?”安蕾莉雅第一个开骂:“若砸开就能得到其中的内容,修伊三哥不就和你一样低能了吗?特地设计成这个模样,一定有什么很特别的开启方法,要么用蛮力硬砸不能奏效,要么就是直接破坏就会造成它的彻底毁灭。前一种可能还说试试就知道,若是后一种该怎么办?难道我们把它弄坏了后再去找三哥,让他再做一个给我们吗?”
  华比也翘起兰花指,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真不愧是赤裸裸的色狼本性,单刀直入的办法虽然够坦荡,却太欠缺温柔,被这么一个粗暴不解风情的男人蹂躏,还成为他猎艳名单上的战果,那些被你看上的女孩子真是倒霉啊!”
  伊格斯曾在科林的麾下受过他的训练和照顾,即使心里也有看法,也会因为怕伤他面子而没敢说,只能望着脚尖讷讷不语,可凯恩斯就不一样了,他立刻搬出大道理教训起某只色狼来:“科林军团长,难道你平时打仗也像这样直来直去吗?虽然说耍阴谋诡计不是军人的本色,可谋略还是要了解一些的,不然只会让部下徒增伤亡……”
  科林顿时被这种默契无比的联合轰炸弄得晕头转向,等到凯恩斯发言后他才清醒过来,当即喊暂停:“等等!你们是不是串通一气来批判我的?我才说了一种打开的办法,就被你们一起指责我没脑子,傻笨蠢呆这一类贬义词都往我身上套,这样不是有点矫枉过正了吗?”
  “那也是你活该,非要说这种谁都想得到的蠢话。”安蕾莉雅不屑一笑,伸手拿起那个黑色立方体开始摆弄:“反正我绝不会把它往地上摔,那只有……”
  安蕾莉雅话还没说完,一直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的伊格斯忽然一声尖叫,将室内的四个人同时吓了一跳:“四姐,快把它给我,好象有线索了!”
  “好,给你。”安蕾莉雅当即把黑色立方体丢给伊格斯,而伊格斯一接手就将它对准窗户缝隙中透进的光,极其小心地开始旋转角度,同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脚下的地面。
  众人的眼光跟随着他的视线向地面看去,可什么都没有发生。“怪了……”伊格斯很惊讶地喃喃自语起来:“刚才我明明看到,四姐转动它时,有一些像是字一样的东西从里面透出来的啊……”
  安蕾莉雅陡然眼睛一亮,猛然追问道:“伊格斯,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刚才我在地面上看到了一些像字和符号的东西,从角度看,应该是四姐正在转动的这个东西将它们投射到地上,所以我想,可能是窗户中透进来的光和它相遇,产生了某种光学折射现象,才会出现我所看到的那些东西。”伊格斯又把黑色立方体四面八方转动了一周,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可我从什么角度都试过了,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我看花眼了吗?”
  安蕾莉雅的眼睛转了转,忽地将伊格斯手上的黑色立方体一把抢到手中,回到刚才自己所站的方位开始对着光慢慢地转动它,大约十五秒后,一行清晰的字体透过立方体映照在了地面上,内容一看就让人哭笑不得,虽然这些字确实是提示打开立方体的留言,可留言者本身的恶搞情结也在其中表露无遗:“修伊·撒旦敬制,砍不断、砸不烂、敲不毁、烧不坏第零零一号特种活页夹,里面装的都是儿童不宜、心脏病者免看的刺激物品,打开前请
  三思,记得将以上人等排除在外,本人不对不读说明造成的严重后果负任何责任。哦,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句,把它冰冻起来是开启的唯一方法。”
  众人不禁绝倒,整个留言大部份是个人产品宣传和严正声明,到最后才是唯一重点,居然还“差点忘掉”,修伊恶整到底的决心果然非常人所能想像。
  伊格斯大为惊讶,因为同样的方法他也试过了:“四姐,你怎么知道把字显现出来的方法?”
  “你是不得其法,你的思路确实正确,不过还漏掉了我所站立的方位这个重要因素。你的位置不对,自然什么也看不到。”安蕾莉雅伸手指指头顶:“这个机密谈话室是特殊设计的,所有入光的孔洞间都有安插特殊的吸音配件,以保证声音密不外泄。但光源经过这些孔洞后也变得比较微弱,所以在谈话室的中心屋顶安装了全方位聚光器,使屋内的微弱光源得到最大程度的集中,而我刚才站立位置的正上方就是聚光器,那里是整个屋内光源的核心聚集地带,光感度远远超出正常的日光照射水平。我认为三哥的这个特种文件夹,应该就是专门为这种程度的光感度特别设计的。”
  凯恩斯吃了一惊,立即追问一句:“那与安蕾莉雅殿下这间机密谈话室拥有相同光感度的地方,什么地方还会有?”
  安蕾莉雅肯定地摇头:“除了这里外没别的地方,我说过,这里的光感度远远超过自然界的正常水平,即使是刻意制造光的光系照明魔法,也无法达到这种水准。据三哥的说法,三界中除了神族的终极光系魔法兵器圣战之光外,连他的空牙炮都没有这样的光感度。“
  凯恩斯接着问道“那也就是说,修伊殿下早就准备把这些东西交给安蕾莉雅殿下了?”
  “谁知道呢?”安蕾莉雅一耸肩膀:“就算是想交给别人,他也大可以准备一大堆环环相扣的谜题给合适的人解开,反正以他的聪明才智,想出只有某个人才能揭开的谜底也不是很难吧。”
  凯恩斯顿时语塞,因为以修伊的脑子想出这类方法简直是小菜一碟,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档,伊格斯已根据修伊的指示主动跑出房间,向外面的侍女要了一些长年储存在公主宫地窖里的冰块,并将那个黑色立方体丢进了一盆这样的冰块中。
  “为什么要用冰块这种间接产品?”华比问道:“用冰魔法不是更快吗?”
  伊格斯无奈一笑:“一时找不到可靠的魔法师来帮忙,又不能让不知根知底的外人介入此事,只能用笨办法了。”
  话音未落,一个白色的冰冻魔法球就凌空飞出,准确地击中了盆子里的黑色立方体,还在说“找不到魔法师”的伊格斯顿时目瞪口呆,而其它人也都大为惊讶,因为发出这个初级冰冻魔法的人居然是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安蕾莉雅。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会用魔法吗?”安蕾莉雅放下施魔法的左手两眼一瞪:“小心我告你们性别歧视!凭什么女人就不能用魔法了?”
  凯恩斯首先清醒过来:“不,女性魔法师和魔导士我见过很多,我也没觉得女人就不能使魔法,不过我真的没想到公主殿下也会修习魔法,因为我记得,陛下好象并没有给您安排这项课程……”
  安蕾莉雅撇撇嘴:“我又不是什么都依靠父亲的那种娇娇女,他不找人教我不会自己学吗?”
  凯恩斯差点当场晕倒,除了修伊那个怪胎没法学外,撒旦皇族的成员个个天生都能修魔练武,尤格拉和克罗迪就是最好的例子,伊格斯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是自愿放弃魔法修行的,可安蕾莉雅没练,却是亚兰个人希望她成为大家闺秀式的淑女,这才没打算让她接触魔法武技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但现在被安蕾莉雅这么一说,反倒像是亚兰不负责任,忘记找人来教她一般,心知亚兰是一片好意的凯恩斯当然只能就此感到无奈了。
  “先别说这个,你看那东西发生变化了。”还没等凯恩斯想出应对她的话语,安蕾莉雅的冰魔法就发生了惊人的效力,那个黑色立方体已经产生了相当明显的变化。
  一般情形下,大部份对温度敏感的固体物质在陡然遭遇温度陡降的情况后,都会产生硬化的结果,同时表面会形成类似结霜的白色结晶体,可修伊的黑色立方体好象是用特殊的原材料制成的,不仅没有结霜硬化,还像遇到高温的钢铁一般开始慢慢变软,并以立方体的正中心为原点缓缓塌陷了下去。
  所有人都感到了不可思议,不过在想到造成这一切的人是那个总给人意外的修伊后,大家也都不禁觉得释然,因此在更加奇妙的变化发生后,众人的惊讶也仅仅是再提高了一个层次而已。
  一个高约五十公分的乳白色圆柱体从正在向周围扩散软化的黑色物质中露了出来,上面一行大红字体清晰得连近视眼都看得见,内容更是变态无比:“冰冻过后自然是高温烘烤,马上就能看到本人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影子机密了,各位再努力一次吧!”
  伊格斯无语。
  安蕾莉雅无语。
  华比无语。
  凯恩斯无语。
  科林同样无语,不过他的行动直接表现了个人的心理活动——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他就抄起身旁的一张楠木椅子,不由分说就对着这个圆柱体砸了下去。
  哗啦一声,坚硬的楠木椅子在这无比大力的一砸下瞬时粉身碎骨,放置它的大理石桌面也变成了一堆破烂不堪的碎石,接着就是一句痛骂:“这个臭小子,又在玩我们!”
  凯恩斯、安蕾莉雅、华比和伊格斯当即大惊失色,这圆柱体可不是原先那个不怕砸的黑色立方体,万一它被科林这么一砸碎掉了,修伊留的讯息也将当场泡汤,这可不是说笑的事。
  华比和伊格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一左一右夹住科林,制止他继续破坏下去的举动,凯恩斯趁机把他手上只剩半截的椅子取了下来,而安蕾莉雅则立即扑向那堆碎石木屑,将掩埋在其中的白色圆柱体扒了出来,一看之下当即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科林怒气未消地叫道:“就算这个混球的东西没有被砸坏,也不值得这么高兴吧?”
  安蕾莉雅仍然是笑得前仰后合,看起来并不像是因为喜悦高兴而发笑,倒更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滑稽好笑的事物一样,就在众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安蕾莉雅终于转身,忍着笑意把那个圆柱体展开在了手心中。
  三秒后,华比首先娇笑起来,接着是忍俊不禁的伊格斯,最后一向严肃的凯恩斯也再也无法维持那副死板庄重的模样,豪爽的笑声瞬间压过了其它几人的笑声,只有科林怎么也笑不出来,看到白色圆柱体的他几乎要气炸了。
  乳白色的圆柱体还是那个样子,颜色和形状都没有任何变化,科林的一砸根本没能对它造成任何损害,可显示在它外表上的那一行红字却变成了另外一句,而这句话就是令众人爆笑、令科林肝火上升的罪魁祸首:“科林小子,白费力气了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干,怄气去吧,你是斗不过本聪明人的。”
  在运用高级光学原理造了第一层保护套之后,修伊在这第二层保护套上也动了手脚,看起来这上面只有一行留言,可当遇到重压或大力冲击后,用特殊技术镂在内层的另一行留言就自动凸显了出来,而且修伊早就料到发动这一冲击的肯定是科林。
  修伊的未卜先知能力至此已彰显得淋漓尽致,可让众人对他这种本领更加佩服的还在后面,当伊格斯从安蕾莉雅手上接过那个白色圆柱体后,他忽然也学着科林的动作,在将它丢到地上后就一把抢过凯恩斯手上的那半截椅子,也重重地砸了下去。
  “伊格斯,你也疯了吗?”安蕾莉雅顿时大叫起来,而还没等伊格斯回答,令科林光火的那一行字随之从遭受到第二次冲击的圆柱体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行逐渐浮起的全新语句,而一看到那行字,所有人都不禁对那个创造这圆柱体的家伙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这句是这么写的:“伊格斯,这下肯定是你干的,因为你的好奇心比谁都重。”
  安蕾莉雅二话不说,当即从伊格斯手上夺过只剩一条椅腿的部份,第三个砸在了圆柱体上,出于想看看修伊到底留了多少变态语句的目的,华比和凯恩斯很快也竭力砸了一下,而令人吃惊的结果也随之产生了。
  安蕾莉雅砸后出现的句子:“你也学伊格斯?安蕾莉雅,我的好妹妹,一个女人的好奇心太重并不是好事,这会让她对好男人的标准永不满足的,难道你想单身一辈子吗?”
  接着是他写给华比的留言:“人妖,没事不要跟风,你不是一向对解谜没兴趣吗?”
  而最具有冲击力也让众人终止这种无聊行为的,还是他留给凯恩斯的话:“凯恩斯军团长,怎么连你也来了?好好根据我的提示把东西拿出来吧,如果我没预测错误,当你们看到我留下的话时,离克罗迪的计划发动该没剩多少时间,就别玩了。”
  这句话果然有效,把责任看得重于一切的凯恩斯立即清醒过来,当即将白色圆柱体从地上拾了起来,珍而重之地捧到安蕾莉雅面前:“安蕾莉雅殿下,您会使用火魔法吗?”
  安蕾莉雅轻轻一弹指,一个米粒大小的深红色火焰球就出现在了掌心上,虽然体积和用于战斗的火焰球、火焰弹差得很多,但在场的人却都因此对安蕾莉雅刮目相看。因为在火系魔法的应用中,自由控制火焰球的大小极其困难,普通魔法师放出的火焰球该多大就多大,威力提高后火焰球的体积也随之扩大,想在保持威力的同时缩小体积几乎不可能做到,法力高深的高阶魔法师中也只有少数人能自由调整这种初级魔法的威力和大小,而在安蕾莉雅掌心上虚悬的这个火焰球虽然小巧,其威力却可以与战斗用火焰球相媲美,魔族四公主的控魔力由此可见一斑。
  而更令众人惊讶的是,在保持球体大小不变的前提下,这个火焰球的颜色竟开始发生了变化,首先是变成了比深红色威力高至少两级的深蓝色,最终这深蓝又变成了相当接近于纯黑的蓝黑色,离代表最终级别的纯粹黑色只差一级。
  “这么高温度,没问题吗?”这回反倒是凯恩斯有点怕了,百万度的高温可不是说笑的,若不小心把这个圆柱体融化可就糗大了。
  安蕾莉雅随即浮起一脸“放心啦”的表情,显然是对凯恩斯的过度小心不以为然:“三哥肯定已参照现有火系魔法中的最高温度来制造它,就算是百万度的高温也不会令它怎么样的,还不快把它放到不传热的椅子上,难道你想连自己的手也烧焦吗?”
  凯恩斯吓了一跳,安蕾莉雅虽然不像修伊那般喜欢把玩笑变成现实,可万一燃烧起来也足以让自己吃不完兜着走,上次被这位四公主殿下一脚踢中的部位直到现在还有点疼痛,如此惨痛的教训他可不想尝试第二次,所以他立刻找了张椅子将圆柱体放了上去,随后就像逃命一般匆匆逃到了有一定距离的地方。
  还没等他完全到达安全范围,安蕾莉雅手中的火焰球已笔直地射了出来,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放置在椅子上的圆柱体,而后奇怪的事情又再次发生了。
  按道理,任何有形状的物体碰到如此高温度的火焰球,除了瞬间蒸发、软化熔解或自燃成灰烬外不会有别的情形,而且万一被碰触的物质无法将高温完全吸收中和,连带着周围和该物质相接触的区域也会被波及,安蕾莉雅的机密谈话室所采用的建筑材料虽然隔音,却一点也不耐高温,所以安蕾莉雅才做好了放圆柱体的椅子遭到彻底破坏,连带椅子周围的地面也会被熔化的最坏打算。可当火焰球真正击中那个圆柱体后,她预想中的情况都没有出现,不仅地面没受到波及,连和圆柱体直接接触的椅子都安然无恙,连一点被高温烘烤的焦味都没有,那个圆柱体似乎把那个火焰球中所蕴含的温度彻底吸收得干干净净,安蕾莉雅先前安慰凯恩斯的话竟无意中成了现实。
  包括只是随口说说的安蕾莉雅在内,众人无不被这个白色圆柱体的热容纳能力惊得目瞪口呆,注重实际的凯恩斯马上想到,修伊制作白色圆柱体和黑色立方体的技术若应用到魔界军的军备领域,三界中所有的火系冰系攻击魔法都将在有这种装备的魔界军前一无是处,不过他的疑惑也因此而来,修伊身为魔界军的军队技术顾问,为什么不把这两项秘密技术交给魔界军,却拿来制造这个特别的机密活页夹,难道在这里面的秘密比魔界军战力强化更重要吗?
  想到这里,凯恩斯不禁对里面装着有关克罗迪反叛的证据文件有几分相信,毕竟只有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才能令一个曾经身为魔界皇族的人不惜放弃让本族称霸三界的梦想。
  但凯恩斯猜错了,修伊对让魔族称霸天下毫无兴趣,隐瞒这两项抗冰、火系魔法技术的理由只是不想破坏三界的军事平衡,不过凯恩斯是绝对想不到修伊的真心是这样的。
  就在凯恩斯想这些心事的同时,那个白色的圆柱体终于因为吸收了热量产生了变化,哒哒哒一阵连环清响很快传入大家的耳膜,那个大约有黑色立方体六成体积的圆柱体陡然自上而下出现了一条清晰的裂缝,并以裂缝为轴心出现了更多互相平行的细微裂痕,接着整个圆柱体就如展开的翅膀一般依次左右分开,大约五排闪着白色金属光泽的扁圆抽屉在圆柱体裂开的瞬间一列列弹出,前四个抽屉中都各放置着一叠码整齐的文件,只有最后一层里是一个黑色的方盒,不过最吸引众人的还是摆在最上一层的那份文件,因为其标题赫然就是‘魔界政变计划预测报告’。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敢先伸手去拿它,在沉默了大约一分钟后,还是安蕾莉雅的这句话有了定论:“凯恩斯大人,还是您先看吧。”
  “我?这么信任我吗?”凯恩斯盯着安蕾莉雅看了半晌,而后目光逐一扫过伊格斯、华比和科林:“我很感激殿下对我的信任,可别人是否也这么想呢?”
  安蕾莉雅的视线望向其它三人,显然是希望他们表态,而伊格斯首先响应:“我无所谓,凯恩斯大人是负责保护父皇安全的亲卫队长,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制止政变和叛乱了,自然是他先看。”
  华比也跟着微微一笑:“我和伊格斯意见相同,只要给我也看看就成,顺序先后没有关系。”
  两人一表态,最后的决定权于是就落在了凯恩斯最憎恶的科林手上,可出乎凯恩斯的意料,这只魔界色狼虽然在私事上死也不肯和他决斗,但在公事方面却相当有原则:“当然是凯恩斯先看,因为除了有血缘关系的伊格斯和安蕾莉雅外,在场的人中就属他最忠心于陛下,安蕾莉雅和伊格斯没意见就行了。”
  凯恩斯不禁对科林的恶感稍减,毕竟对方识大体的行为还是值得赞许的,不过“谢谢”这句话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对科林说,所以他只能当仁不让地拿起了那份文件。
  才打开第一页,凯恩斯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沉思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修伊所写的这份文件多半分析得有根有据,即使是挑剔的凯恩斯也被吸引住了,不过由于有言在先,众人也不好问他看到了什么,于是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下面四个抽屉中的文件上。
  “我记得,我们好象并没约定其它的不能看吧?”科林首先心痒难耐地伸手摸向第二个抽屉,不由分说就把里面的一叠文件取了出来,可眼睛一落在蓝色字体的标题上,这位南部第三军团长大人就当即傻了眼,因为在看到它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又被修伊算计中了,而且最可恨的是自己居然无法拒绝他的这个算计。
  因为这个长得吓人的标题是这么写的:南部第三军团于此次政变中的行动计划指令书。附注:不要以为你能置身事外,一向你就被克罗迪看成是我的同 党,为了你的部下,以及继续能风流快活的未来,照本天才的指示办吧。只从旁边看了这个标题一眼,华比、安蕾莉雅和伊格斯就忍俊不禁地偷笑起来,不过两分钟后三人的笑意立即被一个随之而来的可怕猜想冲得半点不剩。
  因为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刚才修伊在白色圆柱体表面上留下的五次留言,一切都被他看通看透的惊人判断力让三人同时想到,该不会下面三个抽屉中所放置的东西,就是专门为三人分门别类准备的吧?
  对视一眼后,抱着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心情的三人同时伸手,将剩下三个抽屉里的对象拿了出来。
  然后,除了拿到方盒的伊格斯外,安蕾莉雅和华比都苦笑了起来。事情正如他们所料。
  华比到手的是北部第六军团行动预定表,可能是知道华比不会意气用事跟自己抬杠,修伊在标题上并没有加什么强制对方接受的批注,而安蕾莉雅的则是:魔界政变攻略本,伊格斯、安蕾莉雅与凯恩斯必读。
  “他真是什么都算计好了,一切的一切……”打开那份文件大约十分钟后,安蕾莉雅沉吟了起来:“可这么聪明的他又为什么要离开魔界,难道有什么事比自己的故乡和亲人更重要吗?”
  “我想原因都在这里吧。”自打开那个黑色方盒之后,伊格斯就一直怔怔地看着里面所留下的一封信笺,也不知这薄薄的几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从未在人前流泪的伊格斯在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在听到安蕾莉雅的沉吟之后,默默流泪的魔族五皇子将那几页信纸递给了姐姐,而当安蕾莉雅把内容看完后,她也流泪了。
  “……我的故事就是这些,安蕾莉雅,伊格斯,现在你们已知道,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因此我对魔族皇位的继承权一点也不在乎,可和你们间如真正兄弟兄妹般的真挚感情,和志同道合伙伴的温暖友情,以及养父亚兰陛下对我的真心慈爱,是我永远不会忘记更不会背弃的事情。魔界是我深深眷恋的故乡,这里有我的好友和我没有血缘却有真实亲情的家人,所以即使我死在异乡,我的魂魄也最终将回归这里。可我必须离开,因为我必须解决前一代所留下的遗憾,也许你们认为,没有皇族血缘我也有成为魔族之王的资质,可我的梦想远比成为一族之王更大,我想解放所有被命运束缚的人,让这个我所存在的世界拥有自己选择的未来,所以很抱歉,魔界的和平与父皇,我只能拜托你们守护了。”
  占了信笺四分之三内容的前半部份是有关修伊对自己真实身世的描述,其中不仅包括华斯特家族的溯源,他身为平衡者的存在和其真意,还有关于鲁西欧和普奇娜以及现世的蕾娜斯·法琪利的故事,除了路西法和修斯特的存在以及地狱镇魂歌的真正用途外,修伊在这里交代了他的全部秘密,可真正令安蕾莉雅和伊格斯感动的,还是上面所写的这最后一段,以及签在最后,充满了他真正心意的那个留名——“只要你们愿意,将永远是你们三哥的修伊·华斯特”。
  当然愿意,你永远是我的三哥,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也是真正的兄妹……兄弟。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安蕾莉雅和伊格斯已心里瞬间下了决定,可还没等他们从这份感动中解脱,凯恩斯突然将手中的文件重新按顺序叠好,悠悠地长叹一声:“我服了!”
  天界。
  一尾洁白的信鸽从天空中疾掠而过,脚上所套的铜管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不过就在这一瞬间,一支利箭从斜下方的一片树丛阴影中无声无息地飞出来,准确无比地从信鸽的左翼侧擦了过去,对靠翅膀飞翔的鸟类而言,这轻轻的一擦就已足够了。
  鸽子发出凄厉的哀鸣后朝地面坠落,一道身影陡然从树丛中跃出,在鸽子落地前将它接了个正着,并以最快的速度把战利品收进腰间的一个竹笼里,反身跃回了树丛,整个过程连十秒都不到,充份体现了这名袭击者的训练有素。
  不过这十秒的动作,已足够看清此人的衣着特征了。略显沧桑忧郁的俊朗容貌,却被一道自右颊下斜穿至左太阳穴的深深疤痕破坏得惨不忍睹,一身洁白的天界军弓兵服倒很符合他的高超箭术造诣,
  但这身军服的肩章却和一般的弓兵大不一样,那是只有兵团长级指挥官才拥有的蓝底十字肩章。
  而在整个天界军中,能以弓兵身份拥有这种高级军官肩章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天界军的第一神射手,所属米迦勒亲卫部队的米雷哈拉·沙迪亚,他最著名的特征也正好是那道丑陋得让人发抖的伤疤。
  因此一小时后,这只除了一点小擦伤外没什么大碍的鸽子就放到了米迦勒的办公桌上,而提着装它竹笼来的人则是大天使长乌列。
  “这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今天的晚餐是吃它。”米迦勒今天的心情似乎相当好,有些半开玩笑地跟乌列打趣起来。
  乌列淡淡答道:“是米雷哈拉打下来的,就在万神殿外的八号监视点处,从飞行方向判断,应该是从陛下的寝宫附近起飞的。”
  “是信鸽?”米迦勒问道。
  “是。”
  “那把它带来做什么?把它所带的讯息直接交给我不就得了吗?”
  乌列微微摇头:“若是从别的地方飞来,我早就这么做了,可万一这只鸽子有可能是陛下放飞的,那我可不敢擅自拆取了,也同样因为这个原因,米雷哈拉也没敢直接射死它,而只是轻伤了它的左翼。”
  解释完全合情合理,米迦勒二话不说地打开竹笼,在鸽子的脚部一阵摸索后,一支有小拇指粗细的铜管就到了他的手心里。旋开铜管的盖子,将一张卷得很紧的薄纸展开,阅读了大约十秒后,米迦勒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原本还洋溢着微笑的面庞上顿时充满了无法以言语形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初次看到米迦勒如此表情的乌列立即大吃一惊,虽然不知道铜管里到底装了什么样的秘密,可能把米迦勒这个曾经历过那么惨烈的第一次神魔战争都毫不畏惧的勇者都吓到,那张薄纸上所写的内容想必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
  乌列并没有猜错。
  米迦勒的确是被吓到了,十万年前的那场噩梦仿佛又重新出现在了眼前,第一代神族之王的死亡真相,以及第一次神魔战争中那不为人知的秘密,都因为这张写着雪亚妮清秀字迹的纸条重新浮上了心头——“路西法先生,地狱镇魂歌的第十二乐章‘破灭’已到手,请让修伊大哥到新红帝国边境等待消息。”
  批注:根据魔法典籍的记载,普通红色火焰球的温度大约在五百度到八百度左右,深红色火焰球则大约是一千度到五千度,再上一层则是浅蓝色火焰球,温度至少有近万度,深蓝色至少在十万度以上,最接近最终级别的则是百万度等级的蓝黑色,最终级别的黑色火焰球则只是一个单纯的记载,从没有人真正见过,估计在亿度以上的高温足以使任何防护罩形同虚设,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最强火焰。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87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八十六章 神翼铁卫
 
  人界。
  听到魔界可能会发生政变的消息,在场的人中除了曾在魔界待过的虚空、老酒鬼、小七和蕾娜斯稍微感到一些吃惊外,其它人基本都没什么反应,因此众人的焦点很快又回到了修伊身上,话题随之被引到修伊所一直寻找收集的上也很正常,首先对这件事产生疑问的还是倪剑:“路西法先生,你曾经接触过地狱镇魂歌是吗?”
  “你会这么问想必是修伊把神魔战争的真相告诉你们了,既然如此也可以省掉很多废话。“路西法想都不想就答道:”你应该是想问,既然我和米尔多都接触过地狱镇魂歌,而且还是完整的,现在又为什么要修伊重新收集对吧?”
  倪剑点头,整个事情最不合理的也就在这里,既然路西法曾见过甚至是演奏过,现在根本没理由再让修伊去收集,直接传授不就得了。
  “理由很简单,我和米尔多当初收集到的地狱镇魂歌,是从三界的各个角落中复制整合到一起的,完整的乐谱我和她只合力制作了一份,而在那次唯一的演奏中,这份独一无二的乐谱彻底被毁了。”路西法露出痛苦的表情,显然是想起了让人难过的往事:“同时米尔多也死了,我则因为重伤失去了对的这部份记忆,为了养伤我整整花费了十万年,仍然没能恢复到当年力量水准的十分之一,所以在修伊和修斯特加入后,我把希望寄托在了他们身上。”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修伊所说的神魔战争真相,只到神魔两族之王共奏地狱镇魂歌并消失时为止,其后就直接跳到了两人一死一伤的结果上,中间的过程根本就只字未提,现在听路西法说出同样的答案时,疑惑更是不减反增。
  路西法和米尔多,这两位当时三界中的最强者,到底在消失后碰到了什么?因此一死一伤本身就够让人咋舌了,路西法居然花了十万年还只恢复了十分之一的伤势,这更是让人简直难以想象,他们到底遭遇到了怎样的灾难。
  “我想修伊并没有告诉你们,我和米尔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吧?”路西法的眼光在众人脸上巡视过一遍后,当即从他们的神情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于是他略带感伤地笑了起来:“那小子在细微处也蛮体贴的,不过在我看来这倒没必要隐瞒,所以告诉你们也无妨,如果你们想听的话……”
  “想听!”小七立即举起尾巴赞成,其它人虽然觉得知道他人的秘密不太好,可对这件事的神秘感的确过于强烈,虽然没有人用言语表示附和小七,但写在众人脸上的渴望表情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想法。
  善于察言观色的路西法当然不会看走眼,于是他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将十万年前被埋没在黑暗中的一切都袒露了出来:“严格说来,创世神在创造这世界之后,因为某些原因而去了别的地方,不过为了防止这个被创造的世界出现不符合规则的混乱,他留下了可以修正改变世界法则的工具。嗯,说是工具也有点不太妥当,因为在我看来那可能是一种极其特殊的能力,其性质与存在形态和我们所知道的各类能力完全不同,简单点说就是一个以这种能力作为媒介、用于操纵这世界命运的特别系统,它存在于一个与我们这世界完全不同、也无法以这世界的力量到达的特殊空间中,因此想获得这个系统的操作能力,首先就要到达那个空间,而地狱镇魂歌就是开启通往那世界‘门’的钥匙,我和米尔多要改变这世界的命运和法则,自然只能去找地狱镇魂歌并开启这扇门,结果你们也知道了,在演奏完之后,我们就被它所蕴含的特殊能力传送到了那个空间里。”
  众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依然被路西法的话吓得瞠目结舌,不同于这世界的另一空间,可以操纵命运的特殊系统,创世神所遗留的超强力量,这些无一不是远超越常识范围的未知事物,修伊不对他们说这些的原因,现在他们已有了一个大概的结论。
  除了不想涉及路西法的痛苦过去外,不想让他们接触到太多无法理解事物的可能性较高吧。
  “那个地方,是一个和我们这世界完全迥异的环境,一切法则和规律在那里都不存在,到处都是怪异离奇的景象,能在瞬间就坦然接受那种光怪陆离世界的人,我看也只有修伊那小子一个。从找到的一些古文献记录来看,创世神虽然留下了通向那个空间的方法,却并不能允许他人随意篡改他所订立的命运法则,要修改必须有极其正当的理由,以及与这种理由所匹配的强大实力,因此除了米尔多曾对她当年最强的部下米迦勒有所透露外,基本没有人参与过这次计划,可隐患也因此埋下了。”路西法的话顿时让众人又吓了一大跳。
  米迦勒?现在天界军中最有实力的那个米迦勒?
  “不用怀疑,就是那个米迦勒,若不是因为他,米尔多也不至于会死。”路西法恨恨地说道:“米尔多告诉他真相,原本是想希望拥有仅次于她力量的人一起参与计划,让胜算更大一些,可他却顽固不化,搬出一大堆‘和平稳定才最重要’‘陛下想和魔族一起颠覆世界吗’之类的混帐话大加反对,甚至打算单方面泄露秘密,结果米尔多只好为了保密出手制住他,用消耗力量极大的记忆封印术将他的这些记忆暂时封住,可也因为这样,她消耗了太多的力量,在和我一起演奏时就显得有些不对劲,只可惜我当时没发现,不然计划因此再推迟也没关系,但她为什么那么坚持勉强自己呢?唉!”
  路西法的叹息显得无比痛心,让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所措,但就在这时,蕾娜斯轻轻地问了一句让大家又一次震惊的话:“路西法先生……您爱她是吗?”
  路西法苦笑着反问一句:“我爱她?那是当然的,能彼此理解拥有共同的梦想,理念中又没有两族间的隔阂,对着她那样温婉睿智的美丽女性,除了早已心有所属的人外,有哪个男人不会动心呢?”
  蕾娜斯沉默,因为她知道路西法的发问并不需要答案,只是一个回答的形式。
  “她的力量消耗过大,这个事实我是在进入那个异空间后才发现的,那里的空间构造和这个世界完全不同,根本没有魔族和神族可以吸收利用的能源存在,因此进入那里后,我们只能靠自身储存的力量进行活动,而消耗过大的她由于没有了外界能源的补充,一进去就显露出了疲态,结果就在这种最糟糕的情况下,我们遭到了神翼铁卫的攻击。”
  路西法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着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所谓的神翼铁卫,是创世神为保卫那个命运操作系统而制作的特殊卫兵,它们大都分布在古文献记载中由创世神所设立、用于考验进入者是否有资格改变命运的考验宫殿前,当我们接近考验宫殿时遭到了它们的攻击。道理很简单,它们并不是有思想和灵魂的生命,而是单纯执行保卫系统、消灭清除一切入侵者的杀戮兵器,移动速度高达音速的一百倍以上,厚实的装甲完全不怕任何魔法,远攻有精确度极高的光束射击兵器,近战也有可怕的巨型长枪或大剑做辅助,就算把这些都除掉不算,它们的单体战斗能力也至少是神族八翼天使的十倍以上,而当时神族中也不过只有三个的八翼天使,就让一个一百三十万人的魔界军军团全军覆没,由此你们该知道这些敌人的可怕。但最可怕的并不是这些装备和战斗力,而是它们拥有着可无限战斗的特殊能源和无限的高速再生能力,不仅从开始战斗到结束都能保持着最初的战斗威力,还能在本体被破坏九成以上的情况下自我修复,从只剩一只手或脚的碎片重新恢复到拥有最高战斗能力只需要不到三十秒,因此在和它们的战斗开始一个小时后,我和米尔多就意识到毫无胜算。”
  玛丽嘉不禁有些疑惑:“当时您不是有卡雷格斯吗?它的威力我曾见过,只要碰到一点就能令物质彻底从世界上消失,难道它无法对付那些守卫吗?“
  “是的,卡雷格斯似乎是唯一的例外,它能够确实有效地消灭那些神翼铁卫,在杀戮的同时彻底破坏对方的再生能力,可它的威力却因为所处世界的不同而被削弱了,我在这个世界能用它发出的万米剑气,到了那个异空间后只剩下了不到百米,可能是我本身的力量降低了吧。”路西法很无奈地叹气道:“另外我忘记说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神翼铁卫的数量之多已达到了将近五千万,用只能发出百米杀伤距离的卡雷格斯一批批去砍,我即使当场累死也杀不了十分之一,这下你明白我和米尔多为什么觉得没有获胜的希望了吧?“
  “五千万!”在场诸人全部都被吓倒,即使只有一个这种可无限再生的超强怪物出现在面前,大多数人都只有掉头逃跑的份了,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一个天文数字,难怪就算有卡雷格斯在手,路西法和米尔多也只能选择撤退。
  “延续三族之血脉,共有三族之魂魄,此为改变命运法则者之宿命。”路西法忽然念了这么一句像咒语般的古怪话语,而后才接着说了下去:“这是那个异世界中所虚悬的一块金属碑上题刻的字句,和我们在这世界收集的一份古文献的记载一模一样,但当时我们并没有太过于注意,只以为是那份只有一页的文献上所记载的这句话,只是一些已散失咒文的一部份,可在那里与神翼铁卫且战且退的过程中,我们看到了写着这句话的金属碑,直到这时我们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些护卫四处追杀,无法接近文献中所记载的考验宫殿,因为我和米尔多都不是这句话所说的改变命运法则者,被默认为入侵者而被围剿,在那些只遵从机械命令的杀人兵器眼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听到这里,在场的人陡然都全身一震,因为他们同时想起了一个完全符合这句话的人。
  修伊·华斯特,他的母亲爱莉莎·华斯特是神族和人族的后代,而在嫁到魔界后却和魔族的龙骑将有了孩子,因此修伊拥有着神族、魔族和人族的全部血脉。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路西法会找修伊继续他未完的使命了,因为修伊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用只想到修伊,蕾娜斯小姐也是一个合适的候选人。”路西法淡淡说道:“她同时拥有神族和人族的魂魄,又因为修伊给她吃的暗黑龙魂花果实而在灵魂中融入了魔界的暗黑力量,因此她也是那句话所提示的改变命运法则者。可惜,我和米尔多在当时并没注意到,只有魔族和神族纯粹特质的我们,是不允许靠近考验宫殿的,那些神翼铁卫大概有分辨种族特质的专门装置,一看我们就知道不符合条件,结果就演变成了一场历时三个月的大追杀。”
  “三……三个月?”这次连冷凌锋都吓得半死:“你们一直战斗了三个月吗?”
  路西法微微点头,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笑容:“对,整整九十二天,没有一刻休息,除了战斗外还是战斗,可到最后我们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神翼铁卫的耳目遍布那个世界,我们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甚至连再次使用打开大门逃生的时间也没有,结果就在我不知道的某一刻,米尔多下了必死的决心,竟然在那个世界同时使用了神族的两种最高禁断魔法天之领域和岁月之梭,在我和她周围造出了一个和我们这世界完全一样的仿真空间,并在其中加入了时间凝固的超强魔法,神翼铁卫虽然能在他们那个世界不怕任何魔法,但一进入和我们世界相同的空间,依然被时间凝固魔法影响而动弹不得,这就给我争取到了演奏地狱镇魂歌的机会,可米尔多却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她的灵魂从躯壳中被强行抽取出去,自此就在那个空间中以休眠状态四处游荡,我虽然很想救回她,可还没等我来得及反应,她的魂魄就离开了仿真空间的范围,若我追出去将意味着她的牺牲将白费,所以到最后,我也只能忍着这种无法救助同伴和爱人的双重痛苦,带着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离开那个世界,而在回到这个世界的同时,那份地狱镇魂歌的曲谱因为激战中的破损和时空传送的不稳定震荡而彻底毁灭,我也因为激战所受的重伤丧失了关于它的记忆,接下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现场陷入一片沉寂之中,路西法的描述口吻淡漠而平静,就好象他只是个事件的旁观者一般,可也就是这份淡漠和平静更加衬托出了那场发生在异空间中的战斗是惨烈得多么惊心动魄,众人都被掩藏在黑暗之中的这段历史所震撼,激荡澎湃的心情久久都未能平息。
  结果到了最后,依然还是路西法最先打破了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默:“但也就在米尔多因为使用禁断魔法而失去生命的瞬间,在我们这世界的米迦勒也因为施法者的死亡而自动恢复了记忆,他也就此成了除我以外唯一的知情者。以他的立场判断,一旦三界中再出现想收集地狱镇魂歌的人,他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对方以确保万无一失,所以这十万年来他对我的搜索没有一刻停止,我也一直小心地躲避着他,毕竟我的伤实在太重,他若倾巢而出围剿,现在的我并没有足够的应付能力,因此我把已无法发挥力量的卡雷格斯交给了修斯特使用。情况就如我预料的一样,拥有纯粹力量和战斗意志的修斯特完全发挥了卡雷格斯的实力,而且在魔法和武技上的造诣也远远超过了处于全盛时期的我,现在的他比当年的我和米尔多加起来还强,若不是修伊和我都认为收集地狱镇魂歌是最优先考虑的事项,我肯定会让他直接潜入天界消灭米迦勒,以他的实力水准,除非那个时候天界军刚好把全部的军力都集中在米迦勒身边,否则即使在潜入过程中被发现,他也足以在强行刺杀
  后全身而退。”
  众人齐齐吓了一跳,他们对黑衣骑士修斯特的身手的确有着极高的评价,认为他可能仅次于当年的路西法,可没想到身为比较对象的路西法竟然公开表示修斯特比他更强,这不能不令人感到无比的意外。
  “您的意思是说,如果被天界的米迦勒知道我们的目的,可能结果比被魔界的克罗迪追杀还要糟糕了?“蕾娜斯马上就明白了路西法的意思。路西法微微点头:“所以我才特别叮咛在天界配合修伊计划的雪亚妮,叫她一定要小心米迦勒,不过米迦勒毕竟是天界军的元老,现在雪亚妮的势力远没有他大,恐怕暴露也只是迟早的事,因此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相信修伊也是吧。”
  “那他打算怎么办?”小七问道。
  路西法的答案简单得令人意外:“那还用说,自然是让修斯特去做保镖了。”
  “我去天界保护雪亚妮?”离开墓地后不久,黑衣骑士修斯特在路西法的小屋前碰到了正在凝神沉思的修伊,一开口修伊就提出了路西法所猜想的方案,修斯特似乎也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因此他的表情并不意外,可他还是表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可我觉得,在人界独立行动的你更危险,雪亚妮那边万一出事,米迦勒很可能会在找雪亚妮麻烦的同时对你不利,以你现在的护卫实力对付不了几个人,我觉得还……”
  修伊摇摇头,对着修斯特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不用担心,你忘了我还有路西法老头教我的那最后一招吗?”
  修斯特顿时面色大变,脸上也首次出现了少许惊慌和恐惧:“别开玩笑!那一招可不是说着玩的,虽然它的确可以一次解决所有的问题,可即使是我和路西法老师,在用那招前也要三思而后行,以你现在剩不了多久的性命来用它,你会……”
  “早死晚死一样死,若能用这条没剩多久的命扫除多一些障碍,一切都还是值得的。”修伊潇洒地一耸肩膀:“我本人都这么决定了,你再说也是白搭。修斯特,去天界吧,雪亚妮现在很需要你,而我这里有足够的实力应付突发情况,相信我,我是绝不会轻易浪费自己生命的。”
  “……唉,真是说不过你,好吧,我去就是了。”修斯特撮唇一声呼哨,在小谷另一角独自徜徉的苍炎立即闻声驰来,乖乖地立定在他面前,黑衣骑士当即翻身上马,右手套上的魔法纹章也随之亮了起来,一个黑漆漆的时空传送门随即在虚空中慢慢成形,并扩大到了足以容纳两名骑士并行的宽度,但修斯特的动作又忽然停了下来,转头对修伊补充一句:“不过若雪亚妮那边真的出了事,一把她安顿好我就马上回来找你,千万记得不要逞强,该逃跑时就逃跑,尽量争取时间等我回来,明白了吗?”
  修伊不耐烦地一挥手:“好啦好啦,我记住了,你怎么越来越像唠叨的老妈子,我像是那种喜欢逞强出风头的好事之徒吗?放心,要真碰到麻烦,我肯定第一个撤退,这么说你安心了吧。”
  修斯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伸手一拉马缰,苍炎在接到主人命令的剎那立即发力前冲,一人一马瞬间就没进了传送门内的黑暗之中,而门也随之迅速合拢,只留下修伊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原地,满脸都是被说教之后的无奈。
  同时在天界,情况正如修伊和路西法所担心的那样,正在急速恶化着。“乌列,我马上挑选二十万精锐部队给你,你立刻带着这只信鸽和他们一起到人界去,把鸽子的伤治好再放飞它,跟踪它的飞行轨迹找到修伊·华斯特,并将他和他周围的人全部杀死,不留任何活口,若他们中有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的人,则要特别小心,尽量用最多的人手围攻他,争取第一个杀死此人,如果没有这样的人,则最先消灭修伊·华斯特,明白了吗?“看完那张
  纸条后,米迦勒当即对站在面前的乌列下了命令,而被命令者则立刻又吓了一跳。
  “二十万?杀一个人要这么多吗?而且大人不是想活捉他,问出有关魔界军的机密情报吗?“乌列在米迦勒的一干亲信中算是比较无能一些,若不是因为老部属和亲戚的双重身份,以及他对米迦勒的忠诚的确无可置疑,一向注重部下实绩的米迦勒恐怕早就把这个酒囊饭袋踢了出去,不过就此刻来说,他的基本战术常识倒是有那么点道理:“除掉魔界军最精锐的暗黑龙骑兵和第一近卫军不谈,就算是魔界军综合战斗力最强的一般龙骑兵部队,要彻底地消灭对方也只不过需要两倍兵力,难道在这个修伊·华斯特身边有十万个龙骑兵在保护吗?”
  “笨蛋,修伊会和雪亚妮陛下一起行动找寻,多半是那个老不死的路西法·撒旦在作怪,若当场碰上他和他手里的卡雷格斯,二十万人哪里算多?”深知其中原由的米迦勒在心底暗骂,不过表面上当然不能这么说,不然一向怕死的乌列根本不敢去,于是他只好找出先前情报部送来的有关火焰空间的资料,一五一十地解释起来:“现在情况有变,我不再需要这个人活着了……喏,这是对方的护卫实力资料,一个实力未能完全锻练发挥的八翼天使,多少也要上两万人才能确保干掉吧,然后是一个剑圣级别的战士,一个高级魔法师,还有华斯特帝国的怪力三公主菲莉丝,这三个又要两万人,再下来是那个会用广范围杀伤箭术天原漫雨箭的翼人倪剑,以及特级盗贼米伯特,这三个好对付一些,满打满算一万人,为确保绝对成功再多加一倍人手就是十万,防止被人界的部队干扰再加十万,只有出动这么多人,才能确保你这个没上过战场的家伙安全回来,还能就此立下军功,明白了吗?
  乌列在听完解释的瞬间立刻喜上眉梢,由于没有实际才干,他在一干注重战功的同僚中也没什么好人缘,还让米迦勒在暗地里被其它有战绩的人埋怨他循私,此次让他出征毫无疑问是为了让他立功,好堵住其它人的嘴。虽然此举为自己打算的成份居多,可乌列也立刻想到收益最大的人必定是自己,于是他根本没想过会被米迦勒摆了一道,没有细思就答应了,离开时那副欢天喜地的模样绝无半点虚假。
  可米迦勒却没有乌列那么高兴,当乌列的身影一离开视线,他的面孔立刻沉了下来,喃喃的自语中充满阴毒和怨恨:“也罢,在人界横行的祸害就交给乌列,而天界的叛徒就让我来清除好了……陛下,可不要怪我辣手无情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一切都只能怪你走错了路,至少你进了一个绝不该踏足的禁断领域啊!
  “服了?你服了什么?”听到凯恩斯的由衷叹息,科林立刻从修伊所罗列的一大票个人任务指示中抬起头来,大呼小叫起来:“修伊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简单,连一向追求证据完美性的凯恩斯大人都能对他的歪理说一个‘服’字,连我都想知道他在上面写什么了。“
  “想看就拿去,看了以后你不服也不行。”凯恩斯长叹道:“动机、证据、行动预想还有针对各个步骤采取的措施和方案,修伊殿下的推论每一条都完美无缺,接下来只要等待时机,等着克罗迪殿下照他所预言的那样行动,我们就能连同这份计划一起呈给陛下,定他一个铁证如山的叛逆罪!“
  “这可不行,修伊三哥的应对方案可没有这么打算。”就在凯恩斯以为众人都会同意他的看法时,转而开始看修伊那份《魔界政变攻略本》的安蕾莉雅忽然提出了反对意见。
  “那他打算怎么办?眼看着叛乱发生吗?”凯恩斯不由得惊讶反问道。出乎凯恩斯的意料,安蕾莉雅居然就此点了点头:“对,他正是这么打算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根据克罗迪的计划一步步应对,而理由也在这上面,你们也一起来看看吧。“
  凯恩斯难以置信地将安蕾莉雅手上的文件拿了过去,对此抱有相当大好奇心的科林、华比和伊格斯也凑了上去,而后四个人八只眼同时瞪大,当他们把整份《魔界政变攻略本》看完后,四人不约而同地大叫了一声:“这小子竟绝到这种程度,他还是人吗?服了!”
  安蕾莉雅望着四人目瞪口呆、却又不得不心服口服的有趣表情,心底已对修伊的计划将得到彻底实施再无疑问,不过她也同时想到,是否此刻这几个人的表情,也在那个神机妙算的大变态预料之中呢?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最好从原路回去,不然修伊那小子肯定会起疑心的。”路西法似乎觉得话已说够了,首先带头朝地道的出口走去:“大家记得统一口供,刚才我们只是找个僻静地点谈心,告诉你们有关十万年前在异世界中发生的事情,明白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只有虚空问了一句:“最后一个问题,神族之王雪亚妮是怎么加入这个计划里来的?难道与当年的您和米尔多一样,她和修伊殿下也是偶然间相遇的吗?”
  路西法倏地停步,接着缓缓摇头:“不,雪亚妮会参与计划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她和修伊是有真正血缘关系的兄妹。”
  “什么?”
  所有人顿时瞪大了眼睛,而路西法则很淡然地一摊双手:“修伊的母亲是爱莉莎·华斯特,而爱莉莎之所以会拥有一半神族和一半人族血脉,只因为她的父亲是一个叫雷拉洛克·华斯特的人类,母亲却是天界的四翼天使琳迪丝,虽然神族派来的刺客将雷拉洛克杀死了,却把重伤的琳迪丝强行带回了天界,并强迫她与一名男性天使婚配生下一个叫琳梅莉尔的女孩子,而雪亚妮·米菲尔的母亲就叫琳梅莉尔,米菲尔这个姓是在她成为神族之王后,由神族的祭司从王室专用姓氏中挑选出来加上的,意思是‘光所笼罩的圣者’,但在我看来,她还是叫雪亚妮·华斯特比较合适。”
  在场的人中,要算菲莉丝最为惊讶了,继修伊成为她的超长辈级别亲戚后,现在连神族之王都和自己有了血缘关系,虽然不会就此产生攀龙附凤的想法,但那种复杂的心情相信谁都可以理解。
  “我们一边走一边讲,下来吧。”路西法带头跳下地道,想听到后文的众人连忙跟上“神族禁止子女和自己的父亲相认,却让母亲将他们抚养长大,因此这个身世秘密才能从琳迪丝那里完整地传了两代下来。在成为神族之王并拥有了自己的势力后,雪亚妮立即派心腹寻找华斯特一族的后裔,而后就知道了华斯特帝国和修伊的存在,由于华斯特帝国一直保持既不与神族结盟也不与魔族讲和的中立态势,她根本没办法和华斯特一族接触,最终还
  是同样拥有情报网的修伊发觉到了她的行动,趁着在她巡查北部天界的一次机会,他和一支特别挑选的精锐部队潜入天界并以突袭的方式掠走了她,在交谈之后两人相认,由于当时跟随雪亚妮的随从都被杀光,而那支修伊带领的部队也在事后被他用药物和法术消除了记忆,再加上天界军对神族之王遭袭感到面目无光,对这件事的一切经过都讳莫如深,结果这次会面就此成了他们的秘密,可两人的联系也就此建立了起来。修伊有告诉我这事,但雪亚妮来到这里见我,也不过就是一两个月前的事,若你们早来就能见到她了。”
  至此众人才明白了一切原委,对修伊和雪亚妮之间的牵绊总算有了一个完整的印象,因此当他们钻过长长的地道,重新见到小屋前的修伊时,尽管被路西法再三提示不能露出异常表情,每个人还是在看修伊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异样。
  幸运的是,此刻的修伊还沉浸在被修斯特教训的郁闷情绪中,注意力和观察力都有所下降,并没能发现到众人的异常,只是对他们和路西法一起跑得无影无踪感到不满,一开口就是埋怨的语气:“你们和路西法老师去哪里了?就算是泡温泉也未免太长时间吧……”
  “还不是给你的烂摊子收尾,想不到你这小子竟这么顾忌我,对朝夕相处的同伴居然隐瞒了这么多事情,我和他们谈话时颇费了一番工夫呢。”路西法怕此刻神色异样的其它人开口会漏风,急忙首先开口:“光把那些你左瞒右骗留下的一大堆问题解释清就耗到现在,你这始作俑者还好意思怪我们拖拉?”
  “解释清楚?”修伊立即显得极度意外和吃惊,好半晌才讷讷地问了一句:“那……你们到底谈了什么?”
  “那还用说,自然是十万年前在异空间里发生的那场血战了,这么重要的关键都不提,还怎么叫人陪你去找地狱镇魂歌?”路西法微笑着说道:”先不说这个,你留在这里是不是在等我?”
  听路西法这么说,修伊随即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原来是这件事,我以为你不愿意再次想起,所以也没跟他们说……也罢,既然你都告诉他们了,我也直说好了——没错,我是在等你,修斯特那小子已被我打发去天界,目的是什么你也该清楚,而我也打算和大家离开这里继续行动,在走之前我想见米尔多阿姨一面,因此需要向你请示。”
  米尔多……阿姨?
  众人立即想到了修伊所说的这个人是谁,但据路西法所说,神族之王米尔多不是已经死了吗?修伊又怎么可能见到她呢?
  “我明白了,你和她见一面吧。”出乎大家的意料,路西法此刻好象完全推翻了自己的说法,可一刻钟后,所有人都明白了两人所谓的见面是指什么了。
  伸手在原地一指一划,路西法的身前陡然多了数个闪着晶莹光芒的三角形魔法光圈,每个光圈中都有一个形状奇特的魔法文字,认识这种魔法的老酒鬼和冷凌锋同时低声喃喃道:“异界召还!”
  正如这名称一样,所谓的异界召还是空间传送魔法的一种,一般用于制造一个由魔法元素构成的特殊空间,将暂时不用的物品放在里面保存,等必要时才取出来。这种魔法并不是什么很高级别的魔法,一般的魔法师也都会用,但由于魔力消耗太高,因此大家若没有特别沉重或特别重要的东西,多半都宁可花力气背着行李走,而不愿意使用这种魔法。
  由于它不能存放活物,因此当路西法使用这个魔法时,老酒鬼和冷凌锋都很奇怪,毕竟一个活人是不可能当成物品存放在这种魔法空间中的,而他们却没想到,路西法根本没有打算让修伊见活着的米尔多。
  随着魔法的完成,一个黑洞在路西法身前的地面上慢慢出现并扩大,一块大约有两米高的彩色魔法水晶随之从中冉冉升起,就在光线照射到水晶上的一瞬间,在场的人几乎同时惊呼起来。
  水晶很漂亮,在光线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芒,而且质地极其上等,不管拿来做魔法媒介又或者作为魔法能源装置的重要部件,都能发挥出非常出色的性能,可众人为之惊呼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水晶中所存在的那件事物。
  十二只优美舒展的洁白羽翼,血迹斑斑却依然闪着金属光芒的乳白色战斗铠甲,镌刻在铠甲上的魔法纹章高雅华美,一看就知道是名匠打造的优质武具,可穿著它的人却已没有了生气,纤细苗条的身躯虚悬在空中,秀美而明丽的面庞一点表情也没有,作为心灵之窗的眼睛合在紧闭的眼皮下,线条优美的眼睫一动也不一动。
  路西法召唤出的这块水晶中,竟然凝固着这样的一名女性天使,不用他多解释,所有人都已明白她就是修伊想见的米尔多·卡德,神族的第一代王者。
  路西法说得没错,从单纯的生死含义上来说,没有灵魂的米尔多确实已死了,他从那个世界带回来的只是一具躯壳,并不是一个活着的人。
  “米尔多阿姨,修伊又要和您说一次再见了,若有缘再见一面的话,我希望那时您已经醒来了。”修伊缓步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水晶表面,神情忧郁地凝视着水晶之中的神族之王,说出来的话令众人在吃惊的同时多了一丝伤感:“路西法老师最盼望的事,就是重新回到那个空间改变这世界的命运,并取回您在那里飘荡的灵魂重新复活,如果我的运气足够好,当您睁眼责怪我叫您‘阿姨’的时候,相信您所期望的结果已经到来了……不说了,等到那时我们再相聚吧。”
  大家的表情都有点黯然,因为修伊此刻说的话已显得太不实际,只剩短短六个月生命的他,多半已没有足够的时间达成梦想了,虽然米尔多的灵魂可能会如他所希望那般找回,并借由某些方法使她复活,可修伊大概是没有看到那一天的机会了。
  修伊的手慢慢离开水晶,脸上略带寂寞的忧郁表情随之消散得一干二净:“老师,可以了,让米尔多阿姨回去吧。”
  路西法伸手一挥,水晶就重新没入了黑洞之中,对他来说,即使米尔多只剩下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她也依然是他所深爱的人,守护她的躯体直到最终找回灵魂令她复活,是他这十万年来一直在做、以后也将无怨无悔做下去的唯一工作。
  修伊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在想见米尔多时特意向路西法请示,因为他知道只有这件事,是路西法绝不会交给他去完成的,就像自己不愿意路西法帮他挖普奇娜的坟墓一样。
  “好了,我们的短暂休息就到此为止,大家不要一脸哭丧表情,只要能找齐,有资格进入异空间的我和蕾娜斯会想办法找回米尔多阿姨的灵魂,又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修伊连着鼓了几下掌,顿时把众人从感伤中拉了回来:“与其在这里缅怀过去,倒不如切实朝着未来前进,若你们还是这副死气沉沉的面孔,就别怪我用特殊的方法来纠正你们的灰暗人生观喽!”
  整个火焰空间顿时吓了一跳,原本的确有点阴沉的气氛立即被修伊的威胁吓得半点不存,所有人异口同声地问了一句:“是什么特殊的方法?”
  “那还用说,当然是又健康又增进体质的跑步运动了!”修伊的双手迅速伸到背后又缩了回来,十指间赫然多了两大杯冒着无数气泡的藏蓝色液体:“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新红帝国,而且要在五天之内赶到,所以从现在开始要开足马力,以急行军的速度直接冲向终点,当然我也给懈怠不锻练者及最后一名准备好了特别的奖品,那就是这两杯由我最新配方的速效强身饮料‘终结者一号’!”
  “我的妈呀!”包括蕾娜斯在内,所有人的面孔顿时变成了和死人无异的青灰色,路西法刚施展魔法打开一个离开小谷的传送门,整个火焰空间就如逃命般全速冲刺进了那扇传送门,不用说,负责监督和实行奖励的修伊自然是最后一个离开,不过骑在虚空肩膀上离开的他在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默默地望了伫立在原地的路西法一眼。
  师徒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纷乱感情尽在这一眼中宣泄殆尽。
  老师,我走了。
  放心的走吧,我懂得怎么照顾自己,按照你的理想自由飞翔吧,千万不要留下任何遗憾。
  有预感此次相见就是永别的两人,在彼此交换的眼神中完成了简单却含义深刻的对话,这一幕也就此成为修伊人生最后片段的开始。
  一切都将在不久的将来结束,不是吗?
  华比和科林离开泽兰哈尔时的方式与来时的大大咧咧完全不同,在凯恩斯的特意安排下,两人的离开毫无踪迹可寻,除了负责掩护他们的第一近卫军士兵外,可说是全无知情者。这还不算,一向小心谨慎的凯恩斯索性在事后将这些士兵和先前曾看到过华比的士兵全部招集起来,集合成一支特殊部队留在身边,同时禁止他们和家人联系。
  与此同时,伊格斯和安蕾莉雅也开始行动,不过在修伊的精心策划指导下,这一切行动都在很巧妙的情形下避过了克罗迪的耳目,丝毫没有引起他的警觉——在五人在公主宫中会面后第二天,泽兰哈尔城市的地下水道忽然发生大堵塞,满城都是漫溢四流的污水,交通状况极度混乱不说,居民的生活也受到了严重影响,已接管城市管治权的克罗迪不得不派出警察部队负责维持交通秩序,还要同时在水利部和环境部之间两头奔跑,忙得连上厕所的工夫都没有,其直接结果就是克罗迪为了不被这些琐事烦死,不得不把平日用于监视政敌的谍报部队全部调去勘察水利,找出下水道堵塞的源头,安蕾莉雅和伊格斯就趁着这当儿分别行动起来。
  安蕾莉雅乔装打扮成公主宫的仆人,在早有默契的凯恩斯派人掩护下,顺利通过南门的第一近卫军哨所,直接去了修伊曾统率过的暗黑龙骑兵军团驻地,没有人知道她在暗黑龙骑兵军团内待的一个小时里做了什么,至少整个暗黑龙骑兵军团在此后的数天内依然维持着修伊走后的低调势态,除了几位高级指挥官忽然整夜失眠,派人买了大量用于镇静神经的安眠药服用外,倒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因此当隔日克罗迪把谍报部队重新派回监视暗黑龙骑兵军团时,这个唯一异常的地方也被当作个人生活的琐事被丢进垃圾桶,根本没人觉得有必要报告。
  与安蕾莉雅的完全隐秘相比,伊格斯的行动就稍微有点招摇,不过在呈给克罗迪的报告上,他在这一天的活动依然非常正常——早晨起床,刷牙洗脸,而后和一些贵族子弟玩了纸牌,结果因为输了好几局而心情不爽,于是为解闷出皇宫去打猎,途中坐骑不小心摔断了腿,只好找了一户城外的农家把马暂时寄下,然后就回城休息去了。
  从纸面上看,伊格斯的行为和成日玩乐的贵族完全没有两样,因此克罗迪根本没放在心上,结果到了第二天,这家被伊格斯寄下马匹的农户派人进宫送马的事被呈上后,克罗迪只瞄了一眼就把这份情报拿来当了点火的引子。
  而伊格斯的行动已借着这匹马彻底成功了。
  接下来的三天中,安蕾莉雅、伊格斯和凯恩斯没有进行任何活动,三人的行踪都可以用深居简出来形容,而也就在这第四天的早上,克罗迪的行动正式开始了。
  凌晨四点,大部份人还沉浸在梦乡中的时候,亚兰·撒旦就张开眼睛彻底清醒了过来,身为魔族之王的他每天都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因此规律的作息制度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份:每天早晨四点起床,批阅半小时公文后吃早点,而后在五点准时上朝,处理如山如海般的文件和事务,到中午十二点退朝休息两小时,下午则在私人办公室中工作五到六个小时,晚上八点之后则可以自由安排,但最迟不能超过十点休息,一天就这么度过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除了非常的战争时期外,日常生活中的帝王并不值得羡慕,不管是人界的依路达克·华斯特、天界的雪亚妮甚或魔界的亚兰·撒旦,他们一生的大部份时间就在这种周而复始的轮回中度过,只要不想做昏君或暴君,一个帝王的自由甚至还比不上平民百姓。也因为这样,像依路达克这种天生不喜欢死板生活的人,才会经常借着整人来寻找乐趣,好使自己不会在这种机械化生活中发疯。
  在对这种枯燥生活的忍受力比较上,亚兰·撒旦显然比依路达克要优胜得多,在他看来,每天都有不会令人枯燥的特殊事件发生,至少今天醒来时就是如此,才刚睁开眼睛,一封由近侍送到他手上的邀请函就令他感到了少许意外。
  “自上次父皇寿诞之后,我等兄弟再无与父皇相聚共欢,近日骤变频生手足离散,实让儿臣感叹世事沧桑聚散无常,昨日偶然获得一稀罕物事,儿臣不敢藏私,也颇望与父皇共赏畅欢,故特备薄酒于私邸,请父皇光临。”
  修伊远走他乡,尤格拉获罪流放,伊格斯个性敦厚缺乏气魄,绝对不会主动邀请他去赴宴,安蕾莉雅和他说话根本不会这么客气,若她想请自己,肯定是直接闯进宫里把他硬拖去。
  所以根本不用看邀请函的最后落款,亚兰就知道这封文绉绉的信肯定出自克罗迪之手。
  这小子又在想什么?平时一点兄弟情面都不讲,父子之情他大概也看得很淡薄,现在又假惺惺地以此为借口请客,他一定是有某些计划和打算,所谓的稀罕物事应该只是托词吧……也罢,既然这样,就去看看他会玩什么花样好了。
  思索片刻之后,魔族之王决定不再浪费宝贵的时间去思考私事,毕竟和如山堆积的国家要务相比,克罗迪的邀请根本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这一回亚兰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他实在该多花一点思考的,又或者在没想好之前不该答应去的。
  “告诉克罗迪,我会在早朝后跟凯恩斯一起去。”亚兰对近侍下了这样的口谕,可当他早朝结束前去克罗迪府邸时,却意外地发现凯恩斯并没有在等他,只有一个第一近卫军士兵带来的口信:“军团长今天没有来上朝,家里人也说他一早就出去了,现在下落不明。”
  今天有点反常呢,克罗迪请我赴宴不说,连一向公私分明的凯恩斯都开小差吗?
  亚兰在心里这样暗暗叹了一口气,但看在凯恩斯总是兢兢业业为公办事的份上,他还是决定破例不追究他,留下一句话就出发了:“算了,没来就没来,若有机会碰到,告诉他我在克罗迪府上就行。”
  “是。”
  就在亚兰·撒旦出发的同时,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披风中的人出现在了安蕾莉雅的公主宫中,更奇怪的是此时的公主宫中居然只剩下了安蕾莉雅一个人,平时遍布四处的仆人、侍女一个都不见了,而且安蕾莉雅此刻所穿的并不是代表公主身份的长裙华服,而是一套用银白色轻质合金打造的战斗铠甲。
  当这个行迹可疑的人推开公主宫的一个下水道井盖,忽然从地下冒出来时,全副武装的安蕾莉雅正四平八稳地坐在这井盖一旁的石凳上,一把大约一米半长的骑兵枪斜倚在身旁,锋利的枪刃在阳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辉。
  看到这个非法侵入者的瞬间,安蕾莉雅并没有表现出意外或惊讶的表情,更没有拿起身旁的骑兵枪去戳刺对方,而是微微地笑了起来:“来了?”
  一身黑衣的不速之客没有出声,只默默地点了点头,而后身影就消失在下水道中,一向喜欢刨根问底的安蕾莉雅这回居然没有追问半句,就跟着跳了下去,而当她在下水道的湿滑地面上站定时,赫然发现自己已被八个这种怪异打扮的人以半圆形阵势包围住了。
  “外面情形如何?”一个温和文雅的声音在下水道的潮湿空气中响起,和此刻的诡异气氛似乎有点不太协调。
  安蕾莉雅想都不想就答道:“已经戒严了,公主宫的四周有大约六十名泽兰哈尔城警察在巡逻,由此看对方并没有很在意我的动向……你们那边呢?”
  “诱饵已经被吃掉了,对方大概会立刻动手吧。”一个浑厚的嗓音随之响起:“至于公务人员居住区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如果没有意外会很顺利的。”
  安蕾莉雅看上去似乎非常满意,当即转身朝着下水道的深处走去:“很好,那我们也动身吧。”
  “是。”那个发出浑厚嗓音的人应声扭头,对着在后方信道中绵延的那片黑暗吹了一声口哨,随后八个人一齐跟在安蕾莉雅身后向前走去,同时铠甲和兵器摩擦碰撞的钝响接二连三在下水道中回荡,杂乱的脚步声很快从那片黑暗中由远及近传来,不多时一群约有百人之多的重甲士兵就出现在了这九个带头者身后,两人并行列成了五十多排整齐的行列,向着某个固定的方向前进。而在这些士兵的铠甲左侧,除了标准的魔界军血红色骷髅旗帜外,还镂刻着一个异常显眼的银白色飞龙标记。这个标志在魔界军中只有一支部队有资格拥有,那就是魔族最强军团之一的暗黑龙骑兵军团。
  “陛下已经出发往这里来了。”奥利斯报告这个消息给克罗迪的时候,魔族二皇子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可在附加了一个其它情报之后,克罗迪的表情就产生了急剧的变化:“另外,新红帝国附近的我军侦察哨回报,天界军的二十万高速天使骑兵出现在了那片区域,领军指挥官是大天使长乌列,由于那里的我军部队在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因此除了少数侦察兵外,所有人都在天界军到达前撤离了,现在天界军正以我军原先驻扎的营盘做基地停留,具体目的不明。”
  “这种紧要关头,天界军来凑什么热闹?”克罗迪的问题随之而来,不过唯一在场的奥利斯显然无法提供答案,所以他只好自己思索。沉默了大约一刻钟后,克罗迪又问了一个问题:“我记得,在调克鲁斯到华斯特追杀修伊前,新红帝国附近不是有大约四十万我方的战斗部队吗?这些人都到哪里去了?”
  奥利斯显然是对此知情,当下就给出了确切的答案:“这是陛下的指示,调走克鲁斯就意味着对新红帝国的骚扰性攻击暂时停止,既然没有军事行动,在离本土遥远的新红帝国边境地带维持四十万部队的配制就没有必要了,尤其是补给方面能省则省,所以四十万人全部撤回了最利于补给休整的卡美萨尔斯要塞,离天界军目前的驻扎地点大约有三百公里,若要和他们交战只需要半天就能到达战场,殿下打算开战吗?”
  “卡美萨尔斯要塞?”克罗迪眉毛一挑:“我记得那个地方的总负责人好像是……”
  “是司科特龙骑将,他是我们在新一代的十二龙骑将中唯一拉拢过来的人,不过他的实力在龙骑将中最低,智谋也不怎么样,不然也不会被远派边境戍守。”奥利斯答道:“但就忠诚度而言,他的表现非常令人满意。”
  克罗迪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随即做出了决定:“叫他挑选二十万高机动力的部队出发,但不要和对方开战,而是隔一段距离观察天界军的动向,敌人的一举一动都要派人记下来,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我手中,不过若天界军主动开战,就不用跟他们客气,立即反击……乌列的才干并不怎么样,和司科特正好是半斤八两的对手,若连这种只会耍小聪明的裙带之臣都斗不过,他死在那里也好。”
  奥利斯被克罗迪的无情所震慑,虽然拋弃失败者和无能者是魔界军优胜劣汰的一贯规则,可像克罗迪说得这么露骨坦白的,倒是真的没有几个,好半天才惴惴地应了一声“是”。
  “现在是紧要关头,其它事都可以放在一边,司科特能拖多久就算多久,即使二十万人都赔上、甚至是丢了新红帝国的边境控制权也没什么关系,毕竟还是今天这个日子比较重要。”克罗迪的笑容阴沉冰冷:“奥利斯,那件将呈给父皇看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是的,已准备好了,其它的几个同步计划也开始执行了,目前一切顺利,请殿下放心。”
  克罗迪一声长笑,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那现在就让我们去迎接父皇,给他个毕生难忘的惊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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