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风格切换
 
  • 14093阅读
  • 202回复

[在线小说] 网络玄幻小说《星空倒影》作者:弦歌雅意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只看该作者 136楼 发表于: 2007-12-29
第一百三十七章 孩子眼中的我们

 

  “刀光剑影”。

  如果有人告诉你,这个词汇是用来形容一对相互爱恋亲密无间的情侣的,你一定会说他疯了。

  可当我今天上午在树林的空地中发现红焰和凯尔茜时,我觉得这个词非常贴切。这一对异族情侣的表现让这含着金铁相交气息的刚强词汇神奇地带上了一层温柔的色彩,仿佛制造词汇的那个人把他创造出来原本就不是为了形容一场与鲜血和死亡相关的打斗,而是为了表现一段与众不同的爽朗恋情。

  “你太慢了,凯尔茜。”红焰一边大笑着挥舞着双刀一边不忘奚落自己心爱的对手,两柄雪亮的刀锋在明丽的阳光下轻快地翻腾,将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反射出来。刀刃交织成的光幕恍若一道暴风的屏障,将两个亲密的对手包裹在里面,几乎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自从长老们提到他选择伴侣的事情之后,红焰就不愿再住回到精灵森林中去了。他与我们一起回到矿区。他以个人的名义向依芙利娜和伦布理土著人们表示了一个咏者的歉意,这是圣狐高地上高傲的精灵第一次向人类低下头颅。他的诚恳和愧疚获得了土著居民们的原谅——两百多年前的那场战争给人们留下的伤害并不像精灵们那么深。在这之后,红焰重新找回了属于他自己的生活,在角力、摔交、训练、高歌和斗酒中,豪烈的精灵游侠很快抛下了自己的烦恼。或许,在他与众不同的心灵中,本就没有什么能够长久羁绊他的东西吧。

  这一次,凯尔茜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反唇相讥,她咬紧了嘴唇,手中的轻刺剑有些散漫地抵挡着漫天的刀影。她的反应似乎是比平时要慢许多,步伐并不像以往那么灵活,手臂也缺乏足够的力量,就好象一条不能被我所见的绳索在她的手脚上捆缚了重物,阻碍了她的行动。

  这并不是我们所熟悉的战斗方式,即便是在友好的切磋中,女海盗的攻击也是刁钻凶狠的。她轻盈的步伐总是能够很好地躲避对手的攻击,即便是在对付红焰、弗莱德这样非常出色的武者在大多数情况下她也总是处于抢攻的一方。至于对付我这样的庸手,只需要几个回合就可以把对手吓得一身冷汗落荒而逃。

  在局外人看来,这样的搏斗已经足够惊心动魄了。红焰的攻势犹如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暴风急雨,滔滔不绝地涌向身处风暴中心的凯尔茜。而凯尔茜却仿佛一只轻舟,艰难地在滔天巨浪中航行,似乎下一个瞬间就会遭遇覆没的危险,却又总能挺过最艰难的攻势。不知内情的人也许会以为这两个人正在生死相搏,而这却是他们之间传递感情的特别方式。那刀剑相击时迸发出的清亮响声和耀眼火花正如同这两个异族青年的炽热内心情感,带着外人无法揣度的默契。

  可是今天,这亲密又爽朗的默契似乎被打破了。在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红焰举刀反身斜劈。他的动作对于凯尔茜的反应来说并不算快,凯尔茜完全来得及挺剑弹开。可是面对红焰的刀锋,凯尔茜的神情突然恍惚起来。她举剑的右手似乎努力抬了一抬,却并没有举到胸前。此时凯尔茜的目光似乎是被红焰的脸所吸引了,她痴痴地望向着红焰英武的面孔,眼中根本看不见袭向她左肩的刀锋。

  没料到凯尔茜会有这种反应,仓促间,红焰猛地将身体右扭,在最短的时间里尽力抬高了右手,将利刃撒手扔了出去。雪亮的刀光擦着凯尔茜的额角飞出,发出嗡嗡的风鸣。原本紧包在凯尔茜头上的红色头巾被擦出一个裂口,一绺褐色的头发被切断,落在凯尔茜的肩膀上。

  “凯尔茜,你没事吧!”红焰看上去吓坏了,他脸色苍白,把左手的刀也扔在地上,大叫着冲过去,拨开凯尔茜的头发仔细查看有没有什么伤口。看到这个意外的景象,我也吓了一跳,赶忙向他们跑去。

  凯尔茜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被刀锋割破的头巾,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没事。我可能……可能是有些累了……”

  红焰担忧地看着凯尔茜问:“真的只是累了吗?你看起来精神很不好。”

  “哪有……”凯尔茜强笑了笑,“我只是有些害怕。刚才……吓了我一跳。”

  确实,她是在害怕,可这并不是因为刚才的危险,而是来自她自己内心的忧愁。我知道她为什么害怕,我们的伙伴们都知道让这个勇敢的女海盗所担心的理由,除了红焰,她最亲密的人。

  从月溪森林回来之后,凯尔茜变了很多。原本那个英姿飒爽敢作敢为的红巾女海盗变得安静起来:竞技场上再也看不见她英勇的身姿,爽朗的笑声也被紧锁的眉头所取代。她开始喜欢一个人独处,远远地坐在一边,爱慕而又忧烦地望着自己的爱侣。红焰的一举一动都在牵动着她的心绪。每当看见勇武的精灵游侠豪迈的举杯大笑,成为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时,凯尔茜总会忍不住轻翘起红润的嘴唇,发出由衷的骄傲笑容。可是片刻之后,她就会敛起笑容,再次回到黯然伤感的心情中去。

  凯尔茜的改变让我们痛心,许多次我几乎忍不住要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毫不隐瞒地告诉红焰,如果不是凯尔茜拉住我们、恳求我们,我一定已经这样做了。即便我不去做,达克拉、罗迪克甚至是一贯克制的弗莱德也会去做的。

  “这是必须由我一个人来作的决定,即便让他知道也不会有任何帮助。”凯尔茜是这样劝阻我们的。她说得有道理,可我总觉得这样对她很不公平。

  红焰接受了凯尔茜的解释,他怜惜地将她拥在怀中,心有余悸地说:“以后要小心一点,刚才真的吓坏我了……”听着红焰的劝慰,凯尔茜眼圈一红,忽然紧紧抱住他的肩膀,轻声啜泣起来。

  很奇怪,即便是在战场上,在那生死相隔的刹那间,即便是在一条血与火焰交织而成的海洋横亘在这一对情侣之间,随时都有可能用死亡永远分离他们时,他们看起来也是如此的亲密,就好象正站在爱人的身旁,无所畏惧地携手共同迎接自己的命运。

  可是现在,他们就这样站在我的面前,相互紧紧拥抱着,几乎要把两具躯体紧压成一体。

  为什么我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遥远,遥远得听不到对方的声音,遥远得感受不到相互的心跳呢?

  “哎哟!”忽然,红焰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蹲下身来。仓促间,我似乎看见了一小块石子重重敲在他的头上。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我看见一个矮小纤细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他手里拿着一个木质的……弹弓,正忿忿地看着红焰。

  “里格希斯?”凯尔茜惊讶地叫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在背后偷袭勇敢的精灵战士的,居然是“银手指”艾斯特拉的弟弟,曾经在矿山上与我们见过几次面的精灵幼童,里格希斯。

  “啊,你这个坏东西,为什么打我?”红焰摸着后脑站起身来,他气恼地对着孩子大叫,带着不易言明的尴尬。他或许是第一个被族中的孩子用弹弓痛殴的精灵咏者吧,这确实算不上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你才是坏东西。”里格希斯倔强地顶嘴道,“是你把凯尔茜姐姐欺负哭了,我要替姐姐惩罚你!”小家伙的嘴气鼓鼓的撅着,神情严肃得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他柔嫩的小脸蛋。看见他这个样子,凯尔茜也暂时放下了满心的忧愁,忍不住破涕为笑。

  看到凯尔茜露出久违了的开心笑容,红焰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亮。他装模作样地对小里格希斯呵斥道:“好啊,你还要替姐姐惩罚我,看我怎么替你哥哥教训你。”说着,乍起肩膀粗声粗气地向孩子跑去。小里格希斯一声尖叫,穿入树林中,然后又从另一侧轻快地跃出。他奔跑的样子就像是一只高地羚羊,既轻快又迅速,转眼间就跑到了我的身前。

  “杰夫,帮我截住这小子,让我敲出他满头包来。”红焰粗声粗气地对我高喊着。

  我大笑着回答:“你这家伙活该挨打,谁让你欺负凯尔茜。”我指了指凯尔茜的方向,对那个可爱的小家伙说:“找凯尔茜姐姐去,我帮你拦住后面那个大坏蛋。”小里格希斯听了我的话,对我友好地笑了笑,转身就跑,边跑边叫。他的声音怎么听也不像是真的害怕,更像是在快乐的咯咯笑着。

  “红焰,你又吓唬小孩子。”一看见里格希斯,凯尔茜似乎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脑后。她护着紧抓住自己裤脚的精灵孩子,对着逼近的红焰嗔怒地说了一句,转身对孩子说:“不要怕他,他要是敢打你,看我怎么教训他。”

  “凯尔茜姐姐打不过他,刚才还被他欺负哭了。”小里格希斯眨着大眼睛认真地说,“我要保护姐姐,绝不让他欺负你。”

  凯尔茜的面颊立刻红了起来,羞艳得就像是蒙上了夕霞的云朵。

  “你怎么又跑来了,你哥哥同意让你跑出来玩吗?”羞赧的女海盗岔开了话题,她蹲下身,捏着里格希斯的小鼻子问。

  一提到哥哥,里格希斯的脸色暗淡了下来。他吞吞吐吐地说:

  “哥哥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出门了。他每天对着菲西兰姐姐的画像,老是叹气,饭也吃不下。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说到这里,他眼睛又亮了起来,“要不是这样,我都没有办法偷偷跑出来呢。”

  红焰有些羞愧地拨了拨头发,和凯尔茜对望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事实上,艾格拉斯的苦恼正是由他们而起的,尽管这本不是他们的过错,也并非是他们所希望的。

  “艾格拉斯……那家伙……还好吧?”红焰走上前轻声问着面前的精灵幼童。

  里格希斯警惕地从到凯尔茜身后探出头来,大声说:“哥哥说,你是个坏人。是你让菲西兰姐姐不开心,让我哥哥不开心,还欺负凯尔茜姐姐。”说着,小家伙举起手中的弹弓,示威地挥了挥,接着又重新缩到凯尔茜身后。

  红焰苦笑了一下,他苦恼地搔搔脑袋,求助地看着凯尔茜。

  凯尔茜也露出无奈的表情,她把小里格希斯从身后轻轻拉出来,摸着他的小脸说:“里格希斯,这件事情……其实不全怪红焰,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小家伙低着头小声说:“其实……其实菲西兰姐姐也这么说,我看见她有时候站在我们家不远的地方偷偷地看。我去叫她来玩,可她不愿意,也不让我告诉哥哥。她以前可喜欢来找我和哥哥玩了……”

  “菲西兰姐姐都说过什么?”凯尔茜好奇地问。同样作为牵扯进这桩纷乱情事的女性,凯尔茜对那个柔弱美丽的精灵女子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尤其是在自然女神的神殿中,菲西兰所表现出的友好和真挚是我们每个人都感受得到的。

  “她说……说咏者是个好人,既然勇敢又专情,比哥哥要好。可是,凯尔茜姐姐……”小家伙不解地眨着大眼睛问:“什么是专情?听菲西兰姐姐说,那是种很硬的东西,比石头还要硬吗?”

  “嗯!”红焰肯定地点了点头,“比石头硬多了。”

  “那我用石头打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会疼?你不是比石头还硬吗?”小里格西斯出人意料地反问了一句,把红焰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凯尔茜也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这是女海盗近几天来第一次全无顾忌的畅快大笑,就好象有一道敞亮的阳光破开浓密的乌云,撒落在她的脸上。

  “那种硬不是硬在头上,而是硬在心里。”凯尔茜轻抚着里格希斯的头发,甜甜地笑着。她抬起头,红焰正傻傻地看着她。他们两个人的表情让我觉得我在这里是个多余的人。

  “那他也是个坏蛋,他欺负凯尔茜姐姐。”另一个多余的小东西仍然在倔强地喊着,用这种方式证明着自己的存在。他依旧不屈地挥着手里的弹弓,勇敢地面对着“可怕的”红焰。当然,这种勇敢是建立在躲藏在女海盗身后的基础上的。

  “你这家伙,明知道我是咏者还这么没有礼貌,让我替你哥哥教训你……”红焰摆出一副好笑的表情,怪叫着做出要抓里格希斯的样子。可爱的小精灵有些害怕地更往凯尔茜身后缩了缩,依旧嘴硬地大嚷着:

  “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咏者,我只知道你是个大坏蛋……”说着,小精灵还捏着鼻子做了个俏皮的鬼脸。这大概是月溪森林中唯一一个敢于正面冒犯咏者的精灵了吧,可这种冒犯一点也不让人反感。这个活泼的小家伙真的和我们在月溪森林中见过的精灵们大不相同,他就像是个真正的孩子,倔强、活跃、叛逆而又讨人喜欢,并不是一个从小就被长辈们用种族和习俗教导出来的老实小老头。在他身上,我仿佛看见了红焰童年时的影子。

  “啊,你这个没有礼貌的小鬼,看我把你的屁股打肿。”红焰忍住笑容恫吓道。尽管他做出一副吓人的样子,可他眼里的友善却是连孩子也欺骗不了的。www.cmfu.com发布

  凯尔茜轻笑着打开他伸向里格希斯的手掌,用含着些许羞涩的声音对年幼的精灵解释说:“红焰哥哥不是在欺负我,这个……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里格希斯还不懂得凯尔茜的意思,他带着孩子们特有的倔强口气气恼地小声说:“你们都这么说。叔叔伯伯们都不许我来找你们,说你们不好,等我长大了就懂了;菲西兰姐姐说哥哥是个胆小鬼,她也说等我长大了就懂了;哥哥说咏者是个大坏蛋,还说等我长大了就懂了;姐姐你又说咏者……这个大坏蛋是好人,又说等我长大就懂了。我才不信呢。这些东西明明都是矛盾的,怎么会都懂呢?”

  小家伙吸了吸鼻涕,好象有什么大发现一样低声说:“里格希斯可聪明呢,我知道哥哥是好人,菲西兰姐姐是好人,叔叔伯伯们都是好人,凯尔茜姐姐和杰夫哥哥你们也是好人,都对里格希斯很好,这就够了嘛。为什么叔叔伯伯对你们不好,你们对叔叔伯伯们也不好,其实很简单,长大了就会变笨嘛。说什么长大了就懂了,其实是变笨了。”

  里格希斯的话让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当然,你可以把他的话当成一句笑话来听,哈哈一笑就把它们抛在脑后。我不知道凯尔茜和红焰是怎么想的,可我觉得小精灵的话虽然简单,却又很复杂,复杂得让我不敢去仔细想。

  “那……红焰哥哥呢?”红焰忽然发现,在里格希斯列数出的这些人中惟独没有自己的份,不免有些气馁。他鼓起勇气问道。

  “你是个大坏蛋!”里格希斯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

  “啊,你才是个小坏蛋呢。”红焰忍不住摞起袖子要去抓小家伙。

  “不过……”小里格希斯狡猾地转了转眼珠,忽然指着红焰的肩膀说:“让我坐在你肩膀上我就说你是好人。我哥哥就总是这样的。”

  红焰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把就把里格希斯抓起来,高举过自己的头顶,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看起来能够得到这个小家伙的认可让他很高兴——或许尤其是在凯尔茜的面前。

  “往前跑,看看你和哥哥比谁跑得快。”坐在自己咏者的脖子上的感觉让小里格希斯看起来很兴奋,他紧搂住红焰的额头,大声叫嚷着。

  红焰呼喝了一声立刻向前飞跑起来。虽然肩膀上多了一个孩子,可他跑起来依旧又稳又快。里格希斯伏低了身子,紧抓住红焰的手,看起来又是高兴又是害怕。凯尔茜担心地叫喊着“小心、慢一点”,换回的是红焰一声自信的“放心吧”。

  就在我正清醒凯尔茜能够暂时摆脱沉重的心事、享受一下这春日的美好时光时,里格希斯喊出了我今天听到的最妙的话语。这声满含童稚的清亮声音在丛林间穿梭,散播着他的快乐和红焰的无奈。

  他喊的是:

  “大坏蛋哥哥是好人……”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37楼 发表于: 2007-12-29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们的日子

 

  其实,最近的日子过得十分顺利。根据我们派遣在各个土著村落的熟练农夫们回报说,今年的气候非常好,小麦的长势喜人。尽管土著居民们生疏的种植技术让他们不可避免地遭受到了一部分损失,但一场丰收也是可以预见的了。巨牛和奔狼的两个部落已经开始学习种植蔬果的技巧。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土著居民们并不喜欢用木质的围墙把自己围起来的生活,但当他们看到围墙有效地把野兔、野猪和熊这些动物拒之门外,让他们不能破坏自己的田地时,他们逐渐接受了新的生活环境。

  许多土著居民搬出了狭小阴湿的帐篷,住进了木屋中。伦布理人接受木屋的速度远比围墙要快得多,大多数人一进入宽敞明亮的木屋就爱上了它们,再也不愿住回到帐篷中去了。只有一件事让他们不太习惯:他们总是不能适应床铺的宽度,经常在熟睡中从床板上摔到地上,有的人甚至因此扭伤了骨头。显然,在帐篷中铺一条毛毯是不会遇到这种危险的。

  有些农夫建议我们的土著朋友们改变一下狩猎的习惯,他们尝试着把伦布理人捕捉回来的多余猎物圈养起来,希望它们能繁殖壮大,这样就可以随时随地地取用新鲜肉食,而不是任由吃不完的猎物腐烂浪费。这项措施在烈马部落中遭受了些挫折:一个勇敢的猎手执拗地希望能把自己亲手捕获的一头猎豹圈养起来,可我们派遣的那个可怜的农夫从来没有学过这项颇有难度的“农业技能”。

  伦布理人的军队组建情况一度受到了些挫折:那些强壮的勇士们尽管很乐于接受职业军人式的训练,但他们毕竟是族群中猎取食物的主要力量。他们有责任返回家中捕获猎物供养家小。对这个情况,弗莱德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把伦布理勇士们分成几批,轮流到我们的营地中接受基础的队列和阵形训练,每两个月轮换一批。这样虽然在短期内无法训练出一支真正强大的军队,但却在土著居民中形成了更广泛的军事基础。事实上,我们这就相当于在土著居民中组织起了一支高起点的民兵武装,伦布理勇士们强健的体格和坚韧的战斗热情本身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战斗力的不足,让他们有能力在面对真正强大的对手时放手一战。

  现在,第一批土著战士们早就回到了各自的部落中,第二批参训的勇士们刚刚品尝到全新的战斗理念带来的威力。和之前的族人一样,他们并没有对我们的士兵表现出足够的尊重。他们显然听说了族人们的悲惨遭遇,刚到营地时,还在嘲笑着那些已经远比他们强大得多了的同族战士。很快的,他们就吃到了同样的苦头,不过这一次出手教训他们的变成了罗迪克。现在,我想他们青肿的肢体足够让他们一辈子都忘不掉“纪律胜于勇敢”这句军中名言了。

  依芙利娜搀扶着重伤初愈的罗尔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她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事实上,在明了这件事情的必要性之后,正是她自己强烈要求“教训一下这些自大的哥哥和叔叔们”的。和几个月前相比,伦布理人年轻的大祭司成熟了许多。她不仅拥有承担责任的勇气和洞察事物的智慧,同样也明白了作为一个领袖,什么是必须牺牲和放弃的。尽管只过了短短几个月时间,她已经成为了受到族人尊敬和爱戴的杰出领导。伦布理人更多地将自己的信赖和尊崇送给这个年轻的姑娘,而不是她脖颈上佩带的神饰。可能他们自己并不能察觉到这一微妙变化,可身为旁观者的我却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只有在私下里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依芙利娜才会变成那个娇憨羞怯的小女孩,而且,这还多半是因为罗尔的缘故。

  最让我们高兴的变化出现在罗尔身上。我指的并非是他身体状况的好转,而是他的精神状态。雷利的死曾经给他的心留下过难以愈合的伤口,让他由一个内向害羞的大男孩变成了冷血无情的杀戮机器,即便是对残害雷利的凶手实施残暴的报复之后,他依然沉浸在封闭的内心空间之中。我们曾无数次尝试各种办法让他从那痛苦的自责中走出来,带着我们所熟悉的青涩笑容回到我们中间,可惜我们的尝试都失败了。他就像是只跌落到无尽深渊的幼兽,本能地排斥一切光明和友善的东西,只能用鲜血抹杀自己的脆弱。

  而依芙利娜的出现就像是一道射入深渊之中的清澈月光,让罗尔在绝望中看见了这个世界的美好。尽管他依旧沉默寡言,观察别人的目光也仍是冷淡漠然的,但每当依芙利娜走近他、坐在他身边、牵住他的手、在他面前欢笑或者哭泣时,我们沉静的朋友身上确有些什么是正在变化的。他不再像是一团冷静但狂烈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和精力的残暴火焰,而变成了一个温暖的火炉,他所散发出来的光芒和温暖让哪个希望紧紧依靠着他的姑娘安慰又放心。

  红山铁矿的生产状况让人兴奋。在休恩的安排下,我们的人力和财力得到了最充分的利用,从高地矮人手中购买来的巨大熔炉源源不断地将我们急需的宝贵金属从矿石中提炼出来,变成我们手中的生产用具和锐利的武器。必须承认的是,罗伯特·威兰特斯先生不仅是一个出色的匠人,也是一个出众的地质学家,他不仅发现了红山铁矿,还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在圣狐高地的山区里发现许多丰富的矿藏。我敢说,即便是各国皇家学院中最渊博的学者也未必能够在这方面胜过他,而这一切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工匠必须具备的基础知识而已”。如果前代德兰麦亚的国君们知道他们曾经把国境内这样一个矿产丰富的大片土地当作荒地,任由它被精灵和土著人占据的话,不知道会用什么方法痛骂自己的愚蠢和懊恼。

  在威兰特斯先生的帮助下,红山铁矿的第二个分矿场在几天之内就将开采……

  以上就是我们这些日子来收到的消息。它们都是些好消息,让人振奋,让人喜悦。可那些伟大神秘而又无所不在的神祉们从来都不会无条件地将所有的快乐都送入人们的怀中。在我们的工作进展顺利、逐渐在圣狐高地站稳了脚跟,越来越接近弗莱德伟大愿望的时候,他们也把一桩折磨人的棘手麻烦摆在我们面前。这个麻烦并非是会威胁到我们生存的致命问题,可要圆满地解决它却比战胜一支最强大的敌人还要困难。有时候我觉得我宁愿面对生死存亡的考验,也不愿意看着这桩让人苦恼悲伤的麻烦在我们身边出现:

  凯尔茜正在以我们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只是短短十几天时间,原本健壮高挑的女海盗就已经变得十分瘦弱,原本她被日光晒得略显黝黑的健康肤色也变得暗淡发黄,隐约透出几分不健康的苍白色彩。矛盾的情绪纠缠着她的心,让她无法取舍,只能在艰难的抉择面前犹豫彷徨。或许任何一个人面对她现在的处境都会变成这样,起码我一定会的。在这个情况下,似乎无论凯尔茜作出什么选择都是错误的。

  作为一个人,我们并不畏惧错误,我们所畏惧的,是从此失去了改正的机会,是此后永无止境的悔恨和悲伤。

  凯尔茜或许可以向红焰隐瞒住让她痛苦的心情,但却无法掩饰自己的日渐衰败的的健康。她病弱的样子让豪勇的精灵刀客慌了手脚,他还以为自己的爱侣患上了某种慢性疾病,只能向米莉娅求助。神圣虔诚的医者或许在解除身体的病痛方面有着无人能够比拟的高超技巧,却怎么也无法治疗一个人内心的创伤。她只能告诉红焰,凯尔茜患上了一种严重但却不致命的心病,除了慢慢休养,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治疗。

  不知内情的红焰完全相信了米莉娅的谎言,他更加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凯尔茜:他亲自挑选凯尔茜所喜爱的饮食,只为了让她能够尽量多吃一点东西;他亲手改建了凯尔茜居住的木屋,只为了让她躺在床上就能看见银星河畔美丽的风景;每天晚上,他都在凯尔茜房门外搭起帐篷,甚至将一只栓着铃铛的绳索系到凯尔茜的床头,只为了让她在需要的时候能够迅速召唤自己。真的,红焰所做的一切几乎比他能做的还要多,此时他就是一个陷入爱情之中的懵懂少年,毫无保留地向凯尔茜奉献着自己的热情和细心,并且深深以此幸福着。

  遗憾的是,红焰为凯尔茜做的越多就越糟糕。他的温柔体贴像毒药一样纠缠着爱侣的心,让她夜夜不得安睡。最要命的是,除了任由这份痛苦折磨自己,凯尔茜没有第二个选择。她只能在红焰面前强颜欢笑,把最沉重的负担留给自己。

  我们都在等待,等待着凯尔茜的最后决定。在我看来,无论下这个决心的过程是多么艰难,最终的结果似乎都是可以预见的:凯尔茜是那么真切地爱着红焰,她一定宁愿他为她的离去痛心一时,也绝不愿让他为自己的孤独一生。现在唯一还羁绊着红巾女海盗、让她不舍得下这最后决心的,或许是她对红焰的留恋,或许是她希望留下最后一点值得珍惜的宝贵回忆。

  而这,却是我们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等待的日子是难熬的,可是与那最终将会到来的现实相比,它似乎还不算太糟糕。

  只有一个人的来访会让凯尔茜暂时放下满腹的忧愁,舒展开愁苦的双眉,享受她年轻生命所剩无几的一点快乐。那个人就是格里希斯,年幼的精灵,杰出的精灵射手“银手指”艾格拉斯的弟弟。

  凯尔茜似乎真的在这个可爱的精灵孩子身上施加了某种魅惑的魔术,让他愿意时刻那么亲近地陪伴在他身边。除了红焰,里格希斯就是凯尔茜最坚定的支持者和拥戴者,这个按照精灵的标准来说性情有些古怪的孩子坚定不移地维护着凯尔茜,即便是一句针对女海盗的调侃的玩笑都有可能招至小家伙不含恶意的报复——尽管他知道那只是玩笑而已。

  小精灵的到来总能给凯尔茜带来畅快的笑声,他的倔强、他的幼稚、他的淘气和成年精灵们所没有的亲近感让凯尔茜由衷地喜欢。每当小里格希斯来时,凯尔茜总是会精神焕发地为他准备可口的饭菜,精心调治美味的蔬果浆汁,拉着他四处玩耍,带他去看矿场工人的劳动、良田农夫的劳作,让他见识到许多在月溪森林中也许漫长一生也见识不到的东西。每当我看到美丽的海盗抱着可爱的精灵幼童在营地中行走时,总会生出一种温暖的感觉来,既像是看着一对慈爱的母子,又好象见到了两个亲密的姐弟。

  红焰一度认为这样会影响凯尔茜的休息,可是米莉娅充分肯定了里格希斯给凯尔茜的“康复”带来的好处,这让他更加欢迎起小精灵的来访。有时候,红焰甚至会把闲暇中的我们强拉来做小里格希斯的玩伴,只为了凯尔茜能够少许觉得心情放松些。

  我曾经担心里格希斯的来访一旦被艾格拉斯和其他精灵们发现,会造成许多争端。并且,让幼小的孩子独自穿越丛林,走一段不算远却也不近的路程来到我们的营地中会有危险。在最近的一次,我试探着问他:

  “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你不害怕么,小家伙?”

  “我才不是一个人来呢,每次菲西兰姐姐都会把我送到营地附近,看着我找到你们。她说和你们一起玩不是件坏事,还说大坏蛋哥哥就是因为和你们在一起才会是现在这样的好人……”

  “不要喊我大坏蛋哥哥。”红焰摇着头无力地反驳着,他的话自然都被我们忽略了。

  “每次带我出来,她都瞒着叔叔伯伯和哥哥,你们送我回去的时候我也会先找菲西兰姐姐,让她带我回家。”里格希斯有些遗憾地说,“可是,菲西兰姐姐不愿意和我一起来找你们玩,她好象很不愿意见到大坏蛋哥哥……”

  说到这里,这个极富有正义感的小家伙又伸出小手指着红焰,用告状的口气对我们——主要是对凯尔茜——说:“一定是他欺负过菲西兰姐姐,所以姐姐才不愿和他一起玩的。”

  典型的孩子的想法,简单得让人羡慕。

  “……不过,菲西兰姐姐好象很喜欢和凯尔茜姐姐说话,她们有时候会聊上半天,把我一个人扔在旁边。”说着里格希斯委屈地撅起了小嘴,看得出,他对这件事很不满意。

  我们惊讶地把头转向凯尔茜,在此之前,我们真的不知道她和月溪森林的美貌“星眸”有过私下的接触。红焰既有些奇怪又带着些紧张地问凯尔茜:

  “你们见过面?”

  “嗯,有时候我会在营地外面看见她送里格希斯过来。”凯尔茜没有否认。

  “她对你说了什么?不会又是那些讨厌的话吧。”红焰有些厌烦地说,“那帮长老们天天都来找我,他们怎么就说不烦呢?”

  “才没有!”忽然,凯尔茜有些激动地否认道,“菲西兰是个好姑娘,她一直都没说过我一句坏话。我们只是……只是……谈过些私人的问题。”说到最后,凯尔茜的脸没来由地红了一红,声音也渐渐轻柔了下来。她不自觉地望了红焰一眼,目光哀怨又彷徨。

  “好好好,她是个好姑娘,你也是。别生气嘛……”红焰可能没有发现凯尔茜的异样。见她生气,精灵游侠只有呵呵笑着道歉。

  “大坏蛋,又欺负凯尔茜姐姐!”这时候,里格希斯又冲过来做凯尔茜的“保护神”。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小家伙已经完全抹去了对红焰的畏惧感。每次他都能借着凯尔茜的力量小小地惩戒红焰这个“大坏蛋”,这一大一小两个精灵每次碰面,都会让我们迸发出难以平歇的笑声。

  “我哪里有……啊,你居然敢踢我。让我教会你什么叫做尊敬长者的礼貌。”红焰一边笑着一边抵抗着小家伙的拳打脚踢,不时还装出一副疼痛的样子来。忽然,他怪叫起来,把两条粗壮的手臂伸向面前的小精灵。

  “凯尔茜姐姐……”和每次冲突一样,小里格希斯又窜到凯尔茜身后躲藏起来。在女海盗既心疼又开心的笑容面前,红焰也就只有偃旗息鼓的份了。

  “小家伙,你要是答应不踢我,我就扛着你跑到河边去。”红焰只有改变策略,出卖身体换取小家伙的友好。

  “要跑两个来回!”小艾格拉斯从凯尔茜身后伸出两根手指,狡黠地笑着。

  “再多跑两个来回也没问题……”红焰大笑着一把拉过小家伙,把他高举过头顶,神情暧昧地看了凯尔茜一眼,转身向银星河跑去。他跑得很快,就像是一阵吹散春日细云的熏风,撒下一串清脆动听的孩子的欢笑声。

  这时候,凯尔茜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用与这几天来完全不同的高亢嗓音大喊了一声:“红焰,你要小心啊…………”喊完,她委屈地蹲下身,两只手捂住鼻子和口腔,轻声啜泣起来。两行清澈的泪水不断从她的眼中滑落,犹如两条悲伤的河流,将她的心分成了碎裂的几瓣。

  不用凯尔茜亲口告诉我们什么,我们都看得出,就在刚才的那一刻,女海盗已经做出了她最终的决定。那大概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决定吧,她正在哭泣的脸是这样告诉我们的。

  没有人上前安慰她,我们不知道如何安慰我们脆弱的友人。她现在需要的或许就只是这样一场痛快的哭泣,而后勇敢地站起身,迈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是支持她。无论她作出的是什么决定,我们都要支持她。

  当红焰肩扛着里格希斯的身影在我们的视野中逐渐放大时,凯尔茜止住了哭泣。她昂了昂头,面带泪痕,用我们曾经熟悉的冷静坚强的声音对我们说:

  “我先回去了,他如果问起来,就说我累了。”

  说完,她抹了抹自己的脸,转身离开了我们。她走得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很坚决,仿佛想就这样永远离开我们似的。

  在她的背后,红焰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这个英挺的独眼精灵游侠雀跃地扛着肩头的孩子,大呼小叫。在他的右手,紧握着一大束粉红色不知名的野花。那芬芳的花苞在他手中轻轻跳跃着,散发着野性的美丽,就像是那条正在逐渐飘远的鲜艳头巾。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38楼 发表于: 2007-12-29
第一百三十九章 红巾飘落,无声的告别

 

  凯尔茜最近很好,这让我很担心。

  我知道这样说听起来很古怪,但事实就是如此。自从上一次凯尔茜在我们面前失态地痛哭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并不是变得更郁郁寡欢,而是重新变回了以前的那个狂野豪爽的女海盗。她的精神变得很好,好得简直可以用“神采奕奕”这样的词汇来形容。而她前一阵因为焦虑而变得瘦弱的身体也渐渐恢复过来。

  复原的凯尔茜变得比以前更加亲密地对待红焰,她更喜欢和红焰单独相处而不是与我们一起。我们时常可以看见他们在树林中并辔而行,或是相互倚靠着安静地坐在银星河畔,细数着河上泛起的闪亮浪花。有时候小精灵里格希斯也会加入到他们之中。每当此时,我们都会尽量地避免打扰这一对可怜的情侣。即便是和我们在一起时,凯尔茜的眼中也似乎只有红焰的样子。她有时一脸幸福甜蜜地偎在红焰肩头,有时又失魂落魄地在红焰身旁望着他,仿佛想就这样把他的影子永远印在自己的眼睛里,印在自己的心里……

  除此之外,凯尔茜的表现和我们所熟知的女海盗没有更多的不同。我们又能在在矿区的斗技场中看见她矫健的身姿,在那里,凯尔茜依旧还是那个勇敢无畏的女剑手,一次次在我们面前展现她过人的身手,用一个接一个胜利羞辱着许多男士的勇力,毫不留情地把他们击倒在地。她仍然喜欢爽朗地大笑,喜欢大口畅饮泛着香醇泡沫的麦酒,喜欢在聚会中肆无忌惮地高歌起舞,为我们展示她的热情,就像我们从初识到来到圣狐高地时她一直表现出的那样,甚至比那时表现得还要奔放热烈。

  但我觉得这些正常的表现恰恰是一种反常。尽管无法描述清楚,可我分明地感觉到在凯尔茜活泼爽朗的表面下,压抑着一种难以言表的烦恼。她并没有真正把那些惹人苦痛的烦心事彻底抛却,而更像是把它们淤塞在自己心中不为人知的所在,任由它们滋长纠缠。我没来由地觉得她现在所表现出的开朗只是痛苦爆发前暂时的平静,谁也不知道凯尔茜将会为这这暂时的欢悦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一旦这些苦痛爆发出来,就将不再是一个外表坚强内心柔弱的姑娘所能够承受的。

  我并不是唯一一个有这种感觉的人,事实上,除了对这一切毫不知情的红焰,我们的伙伴们或多或少都感受到了这种让人忧虑的异常。米莉娅有时会在私下里表达她的担心,用她所谓“心理学”的术语来说,这种表现属于“心理重压引起精神上的焦虑,产生了试图缓解冲突和焦虑的消极防御机制的暂时自我麻醉行为”,这种貌似正常的表现有可能会因为“压抑的不断积累达到临界点后,产生自我质疑和自我毁灭的不理智”。她的话太深奥,并不适合让像我这样缺乏知识的人去了解。如果说我从中听出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自我毁灭”这个可怕的字眼。

  我只知道凯尔茜现在的情况很让人担心,比她前一段时间痛苦虚弱的时候还要让我们为之担忧。

  或许只有可怜的红焰为凯尔茜的转变而高兴,一无所知的精灵游侠把这当作了病情好转的表现。恋人的变化让他愈加开朗地面对每个人,我们经常可以可见这个单纯的大男孩热情地与每个从他面前经过的人打招呼。有一次,我看见他拉住一个值班士兵的手大声说:“你好吗,士兵?希望你一切都好,希望每个人一切都好……”说着大笑着向凯尔茜的住处跑去,把受了惊吓的士兵留在在当地,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

  那一刻,我有些不忍心去看红焰飞奔离去的背影。我深知,当凯尔茜真的有一天离他而去时,他现在的喜悦将会千百倍地变成悲伤和痛苦,折磨着我们的异族友人。

  谁都知道这一切会发生,凯尔茜的一切表现都把事实指向了那看似唯一的一个结果:她的必将离去,在某个出人意料的清晨或深夜,永不再回来,回到朋友和爱侣的身边。而我们的处境尴尬得可笑:我们只能眼看着朋友的离去,却没有挽留她的立场和勇气。

  没有先兆地,突变发生在一个宁静的清晨。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屋外那个敲门的人显然十分焦急,厚重的房门在他的敲打下发出十分响亮的声音,如果任由他这样敲下去,或许他真的能把房门敲碎也说不定。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套上一件外套赶忙拉开了房门。刚拉开门,一个高大的黑影急切地向我扑来。他紧抓住我的双臂,来回摇晃着我的身体,用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大声问我:

  “杰夫,你看见凯尔茜了吗?你知道她在哪里?”

  听到他的声音我才知道这个几乎把我脖子摇断了的家伙是红焰。借着初升朝阳略显单薄的光线,我看见我们的精灵朋友两眼布满血丝,带着强烈的恐慌。在他身后,弗莱德和普瓦洛并肩站立着,两个人沉默不语,微微低垂着自己的脑袋,歉疚地不敢看着红焰。

  “……昨天她送里格希斯回月溪森林,她坚持不要我陪着,说我要是和她一起回去,遇到精灵们或许会更尴尬。结果……结果她一整夜都没回来。”红焰慌张地对我大叫着,“她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从来都没有。每次送里格希斯回去的之后她都会很快赶回来。天啊,我真该死,昨晚我不该就那么粗心地让她一个人去的,我真是个混蛋,让凯尔茜一个人在外面,居然睡得那么早。我昨晚就该去找她。”

  听着红焰的话,看到弗莱德和普瓦洛的表情,我想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刻我很为难: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红焰的问题。难道让我告诉他,他挚爱的姑娘已经离他远去,永不会再回来了么?

  看着他慌张又激动的脸,我说不出口。

  “我……我不知道,我没看见她。”我诚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但从我内心深处却涌起一阵无法遏止的强烈愧疚,这份愧疚让我不敢面对红焰炽热期盼的目光。

  我挣脱红焰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的手臂,忙乱地穿起我的衣裤,试图用这些动作掩藏我的心虚。当我背对红焰套上我的鞋子时,我觉得后背一阵的刺痛。我觉得红焰在看我,他的眼神就像火焰一样灼热,让我无所遁形。这一刻我几乎忍不住要告诉他我所知的一切,接受他愿意给我的任何惩罚,只要这能让他好过些。

  可当我穿戴好回过头来时,发现这一切不过是我的自责心造成的错觉。我们可怜的朋友正垂头丧气地坐在木屋外的台阶上,茫然地看着眼前尚未完全亮起来的黎明。

  很快,我们跟着红焰跑遍了矿区的每一个角落。我们的同伴们听说了消息,一个个聚集了起来。红焰几乎跑遍了矿区的每一个角落,他揪住每个在他视线中闪过的身影,询问他们,恳求他们,希望他们能够吐露出哪怕一点点和凯尔茜有关的消息。可事实让他一再地失望了。我们负疚地跟随着他,默默地看着他做这些徒劳无功的努力,一句劝慰的话也说不出。

  “弗莱德,给我一千名士兵!”红焰并没有发现我们的异状,凯尔茜的失踪让他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当他确定凯尔茜不在矿区之后,向弗莱德提出了这样一个合情合理却又让我们无法接受的要求。

  “红焰……”弗莱德为难地摇摇头,他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

  “我知道这样让你很为难,可是我必须找到她。五百人,要不哪怕三百人也好啊。凯尔茜就在这附近的山林里,她可能有危险!”红焰急切地要求着。

  “听我说,我的朋友,你先冷静一下……”

  “你让我怎么冷静!”红焰暴躁地打断了弗莱德的话,“我不要冷静,我只要凯尔茜!你们没有听见吗?她现在可能有危险!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她?你不同意,是么?你们都不愿帮我?为什么?”

  红焰热切的目光在我们脸上一个个地扫过,每当他迎上一个人的脸,那个人就低下头,回避他恳切的注视,包括我。

  “你们怎么会这样……”红焰的声音里带着极度的震惊,他不敢相信喃喃说道:“难道说凯尔茜的生死安危还不如你们的一个懒觉宝贵吗?你们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忽然,他猛一昂头,迈步向树林中走去:“……好,如果没有人帮助我,我就一个人去干。就算翻遍整个圣狐高地的每一片树叶,我也要把凯尔茜找出来。我一定要找出她,否则,就和她死在一起!”

  “红焰!”终于,弗莱德大声叫住了冲动的精灵武士。我们已经无法再隐瞒了,我们可以接受他的误解,但绝不能看者我们的朋友这样无谓地浪费生命。

  “你……有没有想过,凯尔茜或许……或许是自己想要走的?”弗莱德吞吞吐吐地说。

  “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弗莱德的话让红焰愣了愣神,他不解地回过头来看着我们。

  “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是……是凯尔茜自己想要……离开你?”弗莱德一边说一边慢慢把头低下去。

  “你疯了?”红焰惊异地看着年轻的领袖,就好象第一次看见他一样,“她不会这样的,她爱我,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就因为她爱你才会离开你!”终于,弗莱德抬起头忍不住大声回答。

  这句话让红焰从狂躁昏乱中稍微冷静了一点,他看到弗莱德的表情,又看到我们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说什么?你们都知道些什么?”红焰猛地冲上前,紧紧揪住弗莱德的衣领。见他不回答,红焰又一把扑向剩下的人。

  “杰夫,你也知道的,是吗?普瓦洛?休恩?你们都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你们究竟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弗莱德深吸了一口气,稍停了片刻,才开口对红焰说:“确实,有些事情应该让你知道了……”

  弗莱德把精灵长老们那次秘约交谈的情形渐渐告诉了红焰,包括叶塞琳达长老的故事,包括凯尔茜的疑虑,一点都没有隐瞒。当红焰得知这一切之后,他愤怒地对我们咆哮: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凭什么要瞒着我?这不是凯尔茜一个人的事,你们怎么让她独自面对这么沉重的抉择!”

  “是凯尔茜不让我们告诉你的……”我小声回答道,“即使是告诉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件事……这件事只能让她自己决定。没有人有权帮她选择什么,即便是你,红焰,也没这个权力。”

  “我有这个权力!只有我有这个权力!”红焰声嘶力竭地对我喊道,像是要证明些什么。但他随即又痛苦地抱住头,蹲下身来:

  “我真是蠢货,天啊……我居然一点也没看出来。她是那么痛苦,而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凯尔茜,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啊……”

  忽然,红焰重新站起身来。他执拗地擦干脸上的泪迹,异常坚定地说:“不行,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红焰……”普瓦洛抓住他的胳膊,“如果是她自己选择离开,那是不会让你找到她的。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我觉得……我觉得你应该体谅她的心情。”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是两个、我们两个人的事,懂吗?两个人!就像你和埃里一样!”

  普瓦洛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扭头看了身边的埃里奥特一眼。黑暗精灵咬着嘴唇,向自己的丈夫满眼坚定地轻轻点了点头。普瓦洛叹息了一声,慢慢放下了他的手。

  “你知道她去了哪里?你知道怎么找到她吗?”我也希望能够劝阻冲动的精灵友人。

  红焰转过身,右手握拳捶了捶自己的心,用他不可动摇的果决口气回答:“我心在彼,天涯咫尺!”

  我还向再说些什么,可是我说不出。如果你能够看见红焰当时的眼神就应该明白,没有什么语言能够动摇他的决心,除非凯尔茜能够当着他的面告诉他,她不爱他,否则,就算走遍天涯海角,红焰也绝不会放弃他搜寻的脚步。

  我忽然觉得我们都犯了一个错误:精灵长老们、我、弗莱德、所有人,甚至是凯尔茜本人。我们低估了红焰对凯尔茜的热爱和忠贞,也低估了他捍卫这场感情的决心。看到红焰这个样子,我觉得即便终其一生都无法再寻回凯尔茜的踪迹,他也绝不会听从精灵长老们的安排,选择一位同族的年轻女性作为自己的终生伴侣,而是宁愿孤身一人忍受无尽寂寥的折磨。是的,他们还未曾在新叶双橡树下立下永世不变的誓约,也不曾接受过自然女神的祝福。

  可是,有的誓言不是不必说出口的,它沉默得越久,就越有约束人心的力量。而有的心情,即便是千万年的岁月,也始终无法改变。

  正当红焰即将走向马厩时,忽然,一个放哨的士兵从营地外慌张地跑进来,大声向红焰报告说:

  “长官,一大群精灵正堵在大门口,他们说……”这个士兵这时才猛然想起,红焰和月溪森林的精灵们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话说完。

  “怎么了,士兵?”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走上前去。弗莱德询问这个士兵道。

  “报告陛下,一大群精灵已经堵在了矿场大门处,他们都带着武器,看起来很不友好。他们说想找拉格小姐谈谈。”

  “他们居然还敢来找凯尔茜!”红焰愤怒地大叫起来,“他们烦她烦得还不够吗?他们已经得到了他们希望得到的,还想要怎样对待她?”

  “他们中有没有几个年纪看起来挺老,长着白胡子的家伙?”红焰忽然扭过头,恨恨地问道。

  那个士兵想了想,然后肯定地点了点头:“有,长官。”

  得到肯定的回答,红焰没有片刻的犹豫,立刻向着大门走去。

  “你要干什么,红焰?”弗莱德紧随其后,边走边问。

  “是他们逼走了我的凯尔茜,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价!”红焰两眼紧紧地盯住前面的道路,头也不回地说:“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高贵生物,他们没有权力决定别人的幸福。”

  “尤其没有权力决定我和凯尔茜的幸福!”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39楼 发表于: 2007-12-29
第一百四十章 我能找到她

 

  当我们来到矿区大门时,已经有不下一百个精灵聚集在这里。尽管他们就安静地站在那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但那只是他们所秉承的优雅传统在发挥作用。他们手中紧握的武器和满脸愤怒的表情告诉我们,他们的来意并不友好。

  在这群精灵的最前列,美丽的年轻女精灵“星眸”菲西兰脸委屈地站在“银手指”艾斯特拉身旁。她就站在英俊的精灵战士不到一步远的地方,既羞愧又同情地看着他。可对于菲西亚友好的表示,艾斯特拉没有任何反应。他敌视地死死盯住城墙上手持弓弩小心戒备的士兵们,就好象他们之间有着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

  月溪森林的长老们也出现在这群人中,他们的态度似乎并不统一:和蔼可亲的叶塞琳达长老她站在菲西兰身边,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年轻美丽的女精灵,可她的样子看起来比她所劝慰的人还要忧虑;而那个让人反感的维森塔尔长老则是一脸气愤和高傲的样子,冷眼看着正在逐步走近的我们。看起来最奇怪的是卡斯特长老,他看上去似乎有点矛盾,一会儿尴尬地看着站在身旁的精灵们,一会儿却又疑惑地望向我们。

  最让人担心的是,红焰的姐姐、“冰泉”海伦娜冰冷僵死的表情也出现在了这个不请自来的精灵群体之中。她穿着银灰色的紧身长袍,双手相互紧握着低垂在身前,看上去就像一个真正贤静优雅的淑女一样,可她冰冷刺骨的冷傲目光让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法提起对她的好感。

  看见海伦娜出现在这里,弗莱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如果在圣狐高地上还有谁是我可敬的朋友所不愿见到的,那就是这个偏执狂妄却又偏偏地位尊崇的精灵女子了。每当她出现时,总会随身带着许多难以处理的麻烦。

  尽管看见了不受欢迎的人,可弗莱德还是加快了脚步,抢在红焰之前迎了上去:

  “尊敬的精灵朋友们,很抱歉我没能一早就来迎接你们的到来,让你们久等了。不过,我能否知道你们的来意呢?”弗莱德一把拉住了正欲大声怒叫的红焰,用他一贯温和得体的语调大声问道。

  看见我们,艾斯特拉的瞳孔似乎瞬间收缩了一下。他上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用微微颤抖的声音狠狠地质问着我们:“凯尔茜·拉格,那个女人,在哪里?”

  “你们还要找凯尔茜干什么?”听到爱人的姓名被这样不含尊重地提起,红焰按耐不住激动的情感,大声反问道:“你们还想烦她到什么时候?你们伤害她伤害得还嫌不够深吗?”

  “我们?伤害她?那个女人?”艾斯特拉的眼中几乎要射出箭来。他再向前逼进了一步,旋即停了下来,似乎是在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感。我猜,如果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精灵的咏者,不是一个自小和他一起嬉戏的玩伴,他可能已经扑过来和对方大打一架了吧。

  “即便是冒犯了你我也要这样说,咏者,你失去了我的尊敬。你如此袒护一个人类的女性,居然因此而指责你的族人……”艾斯特拉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白净的面容上浮起一层深红的颜色,就像是一团火焰在燃烧。他大声说着:“你知道她都对我们干了些什么?难道说你真被她迷惑得失去了分辨是非的理性了么,那个卑贱的女性究竟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你这样沉迷……”

  艾斯特拉的话没有说完,两只强壮有力的手臂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的脸拖向红焰那只喷射着无尽伤痛和愤怒的绿色瞳孔。他的身体无法对抗这两只手的力量,整个身体都被提了起来,只有脚尖勉强着地。他的领口被红焰的双手紧紧揪住,呼吸变得困难起来,自然,他激动的说辞也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再说一个字……”红焰咬牙切齿地说,“你就要为你对凯尔茜的侮辱付出代价。我要找的人不是你。”说着,他用力将艾斯特拉一把推开,把脸转向不远处的卡斯特长老。

  “尊贵的咏者,您不应该这样。”这时候,“冰泉”海伦娜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尽管她称呼红焰为“尊贵的咏者”,但从她的语气中我没有听出任何尊敬的意味,“为了那个女人,您已经违背了自己的职责,伤害了可怜的菲西兰,让整个月溪森林的精灵王国蒙受了耻辱。难道说,现在这个诱惑了我们伟大咏者的‘高贵女性’就连见一见我们的胆量也没有了么?”

  “对,你们就是这样嘲笑她、逼迫她的……”没有理会海伦娜讥讽的口吻,红烟恍惚地迈步走向卡斯特,惨声说道:“……你们说她卑贱、低下,说她的存在会侮辱我,贬低我,让我蒙羞;你们说她生命短暂,无法与我同行一生;你们知道无法强迫我们,所以假惺惺地欺骗她,让她独自伤心。你们自以高贵,可以任意代替别人决定他们的生活,可是我看见的,却只是些卑鄙的骗子手、下流的谗言者。好了,现在凯尔茜再也不用受你们的侮辱了,她离开了,你们该满意了吧?她终于离开我,到你们希望她去的地方去了。她是那么的善良,既不愿伤害我,也不愿意让你们为难,为此,她宁愿自己离开,满足你们卑劣的企图……”

  在场的大多数精灵们疑惑地相互望着,不知道自己的咏者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有邀请我们举行那次秘谈的几位长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约而同地低垂下头去。无论精灵长老们的目的是什么,用这种方式在背后拆散一对相互爱恋的情侣,总是有失体面的。维森塔尔长老有些埋怨地看了我们一眼,似乎是在责怪我们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他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可当红焰把话说完之后,长老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惊异地看着红焰,卡斯特长老的表情看上去甚至有些惊恐,就好象凯尔茜离开的消息是一个噩耗,让他们震惊得无法自制。菲西兰似乎受到了更大的惊吓,她惊恐地看向红焰,美丽的双瞳中流露出慌张的神色。即便是在惊慌中,菲西兰的神情也仍旧是那么出众,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您说什么?”卡斯特长一抓住红焰大声问,“拉格小姐走了?她上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这不正是你们所希望的吗?”红焰恼怒地大喊。

  “哦,天呐……”还没等卡斯特长老继续说完,艾斯特拉绝望地冲向红焰。

  “你说她走了?离开了?她上哪里去了?这个拐卖人口的罪犯,她去了哪里?”

  “拐卖人口?”即便红焰激动得几乎失去了理智,可他还是被着意外出现的名词吓了一跳。他困惑地问道:“谁拐卖人口?谁又被拐卖了?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这句话不仅仅是红焰,或许除了精灵们,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听艾斯特拉的口气,似乎是在用这项罪名指责凯尔茜,可是……可是……

  可是,这也太荒谬了吧?

  “里格希斯!她带走了里格希斯!”艾斯特拉看起来几乎都要发疯了。

  里格希斯?凯尔茜带走了里格希斯?这怎么可能?难道说我们眼前的这些精灵们并不是来找凯尔茜,而是想找小里格希斯的吗?

  红焰呆住了,他已经分辨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猜我们当时的样子也和他差不多。难道说凯尔茜和里格希斯同时失踪了?怎么会这样?因为什么?一连串的问题涌入我的大脑中,我觉得一片混乱,无法思考。我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心里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因为凯尔茜的离开而悲伤?因为红焰的处境而怜悯?因为精灵幼童的失踪而震惊?剧烈的心境变化让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发生的事情。奇怪的是,在得知里格希斯也失踪了之后,我的心里隐约冒出了一丝愉快的感觉。我无法解释为什么小精灵的失踪会让我觉得高兴,可是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告诉我,凯尔茜·拉格到底上哪里去了?”此时,艾斯特拉抱住红焰的肩头大喊大叫。

  “究竟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红焰竭力想挣脱艾斯特拉的双手。

  “不能相信,我真的不敢相信……”卡斯特长老摇着头叹息着,其他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谁能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和这件事有关的人们纷纷失去了条理时,弗莱德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大声说道,“看得出,我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一些误会。或许你们不相信,但我发誓我们不知道在你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如果你们愿意把这些告诉我们,或许我们能够为解决那么的烦恼提供一些帮助。”

  弗莱德的话起到了一些效果,现场嘈杂的声响降低了许多,红焰停止了叫嚷,随后是卡斯特长老。艾斯特拉还想继续逼问红焰,可他在卡斯特长老的示意下被自己的同伴拉开了。

  一些精灵向我们投来鄙薄的目光,另外一些则谨慎地审视着我们,似乎是在试图分辨弗莱德这话的可靠性。海伦娜站在一旁寒着脸说道:“你们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不知道凯尔茜用什么方法引诱了里格希斯,艾斯特拉的弟弟;你们不知道你们的朋友把他拐出了月溪森林,现在已经消失了;你们甚至不知道这些天来他们经常在一起。你们看起来可真无辜,就好象你们所说的都是真的一样。我不曾见过比人类还会装模作样的生物,先生,而你们则是他们中的佼佼着。”

  “我不否认我知道这些天来他们经常在一起,我看不出这有任何需要隐瞒的地方。可对于您的指控,我们确实感到莫名其妙。”弗莱德坦然面对着海伦娜的无端指责,他诚恳而严肃地对她说道:“而且,我必须指出,您这样的态度无助于我们坚决问题。我想,对于这件事情,应该有人比您更有发言权,海伦娜小姐。”www.cmfu.com发布

  “是这样的……”弗莱德话音刚落,一个轻柔美丽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美丽精灵菲西兰小姐站出了人群,对弗莱德说道:

  “昨天上午,我将里格希斯送到这里,像往常一样,拉格小姐把他接走了。那时候,我们还……”她咬了咬嘴唇,犹豫地略过了后面发生的事情,“……还谈了些其他的事情。我们约好在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在月溪森林见面,由我把里格希斯带回去。”

  “可是一直到那天晚上,里格希斯都没有出现,我很担心。今天一早,艾斯特拉找到我,问我有没有见到他弟弟。他说昨天有人看见他来找我。我无法替里格希斯隐瞒,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了他。没想到他……”菲西兰委屈地看了看艾斯特拉,继续说道:

  “……他很紧张,立刻去找海伦娜姐姐来这里要人。我想劝阻他,我说拉格小姐是个好人,绝不会对小里格希斯不利。可是他们谁也不听我的。我没想到……没想到会这样……”

  “我不相信拉格小姐会做出这种事来,我真不能相信……”说到这里,菲西兰流下惊慌的泪水。她扑回到叶塞琳达长老肩头,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叶塞琳达长老轻轻抚摩她的肩头,温柔地安慰她,就像一个祖母在安慰自己的孙女。

  “我也不能相信这件事。”叶塞琳达长老叹了口气说:“拉格小姐是个善良的女性,这在我们上次……上次见面的时候就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我也不相信她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这不可能!”红焰高叫起来,“昨天晚上她亲口告诉我要送里格希斯回家,我还陪着她向月溪森林走了一小段!”

  叶塞琳达长老皱起眉头,喃喃地说:“所以这才奇怪,所以这才奇怪……”

  “一点也不奇怪,这很好理解。”海伦娜让人厌恶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指着红焰的脸说道:“凯尔茜·拉格,这个女人,从一开始接近你就带着阴险的目的。她或许一早就知道你是个咏者,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的阴谋无法得逞,所以不得不离开。可是在离开之前,她绑架了里格希斯。她本身就是个海盗,这一切原本就是她的拿手好戏。而你,尊贵的咏者,不过是她玩弄的一件道具而已……”

  一把雪亮的钢刀让这个自以为是的傲慢精灵住了口,然后,她听见了红焰阴冷怨毒的声音:“收回你的话,姐姐,然后让我忘了它。我不想亲手杀死一个精灵,尤其她还是我的姐姐。但是如果你在继续这样侮辱凯尔茜,我不保证不会这样做!”

  有时候我会想,什么样的愤怒才是真正的愤怒?当一个人愤怒到极点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觉得或许,那是一种失去了自己的感觉,千百道淤塞的浑浊气息会像拳头打在鼻梁上一样直冲进你的脑海,控制你的灵魂,让你觉得无法自控。

  这时候,一个看上去会和平时完全不同。他的许多明显的外在特征都会发生改变。

  弗莱德曾经有过一次那样的愤怒,那是在米莉娅为了帮助伦布理人解除瘟疫而病倒的时候。那时,许多愚昧无知的土著居民攻击我们,辱骂病痛中的米莉娅,他们引发了弗莱德的愤怒。那时的弗莱德癫狂野蛮,在他身上找不出一丝平时温和严谨的风范。如果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来看,绝不会把当时的他和现在我们身边这个挺拔俊秀的年轻王者混为一谈。

  愤怒就是有这样的力量,可以把一个人变成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陌生人。

  红焰与弗莱德恰恰相反。平时,他就像一团不停燃烧的火焰,放肆地燃烧着自己的热情。无论是在饮酒痛醉还是战场厮杀,他都喜欢高叫狂呼。有他的地方从不缺少乐趣,就像是正被阳光照射的草地,总是散发着蓬勃的生机。

  这样一个汉子通常总是用他豪迈的情感和健硕的身体宣泄自己的怒火,就像他曾经对艾斯特拉所做过的那样。那是他自己的处理方式,符合他的性格,符合他的习惯。但是,那只是在通常的情况下而已。

  而现在,在我们面前那个拿着刀的精灵游侠并非如此。他唯一的那只眼眸冷漠无神,却又偏偏散发着慑人的气息,让人不敢面对。他对海伦娜说的那些话平缓而冷静,几乎听不出任何的感情色彩。他的面色铁青,嘴唇气得发抖,而双手却十分稳定。现在的红焰,就好象是一潭寒水,看不出一点亮色。当他用刀逼住海伦娜的咽喉时,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更不用说去阻止他。精灵们屏住了呼吸,看着这难以置信的场景:他们的咏者用利刃威胁着自己的姐姐,却没有一个人试图去解救刀锋下的海伦娜。红焰的怒火仿佛可以用我们的双眼来分辨,它将姐弟俩紧紧裹住,让人无法靠近。

  看见红焰现在的表情,没有一个人怀疑他真的会杀了海伦娜,如果她依旧像这样污蔑凯尔茜的话。

  这不能责怪红焰,他有理由这样做。海伦娜恶意的揣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恋人能够容忍的范围,这不是一顿痛殴就可以宣泄的普通敌意,它触摸到了足以令红焰疯狂的心理底线。或许精灵们无法理解,但我们知道,凯尔茜是个多么痛恨拐卖人口的姑娘。为此,她曾经在大海上违背自己的善良的本性劫持官船,甚至对我们的商人朋友休恩拔剑相向。不仅是对于红焰,即便是对我们来说,这也是对朋友无可原谅的诽谤。

  而更难以原谅的是,她居然说凯尔茜接近红焰另有目的。

  她没有目睹这两个精彩的生命轨迹相碰撞是迸发出的璀璨光芒,她不曾在生死关头见证这对情侣的忠诚。可是现在,这个自负傲慢的人居然把最恶毒的判断扣在了凯尔茜的头上,并且还带着不容质疑的态度。

  即便是邪恶的兽人也不会做出这样的猜测,即便是身为人类的我们都想都不愿这样去想。可是海伦娜,一个以善良优雅著称的精灵,一个咏者的女儿,一个地位崇高的女性,居然会有这样卑劣的想法。

  她究竟怀着一颗什么样的心?她究竟有一个什么样的灵魂?

  有一瞬间,我真的希望红焰的双刀就这样划破她纤细的喉咙,让这个带着丑陋想法的女性永远闭上她的嘴。听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恶心。

  “嚓!”红焰收起了刀,转身向我们走来,把脸色苍白惊慌的姐姐独自留在了身后。海伦娜看起来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她身体僵直地站在那里,直到红焰离开之后也一动都不敢动。

  “还记得我想你提的要求么,弗莱德?”红焰急切地说,他的语气里带着几乎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片刻之前那种愤怒的感情完全不同。

  “给我两千士兵!”他说。

  “马上就好,我的朋友!”弗莱德立刻回答,“我们一起去。”

  随即,不去理会那些目瞪口呆的精灵们,我们开始了紧张的集合忙碌。一队队士兵集合起来,一起加入编队的还有一些身强力壮的矿工们。

  “高贵的咏者,您这是在干什么?里格希斯还没找到,您想做什么?”一头雾水的卡斯特长老满脸困惑地向红焰问道。当然,他是无法看出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的,因为毕竟他不像我们那么了解凯尔茜。

  “还不明白吗,卡斯特长老?”对于他的纠缠,红焰既有些不耐烦,又忍不住高兴地大声说,“凯尔茜不可能带着里格希斯离开,这一点我很清楚。她还在这座山里,或许真的遇到了危险,等待我们去援救。但是她没有离开我,你知道吗,没有,永远都不会!”

  说着,红焰指向眼前层叠的几处山峰,用无比坚定的口气说道:

  “我知道她在这里,她只能在这里。只要她还留在这片土地上,我就一定能找到她。”

  “我发誓!”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40楼 发表于: 2007-12-29
第一百四十一章 搏,弓箭与双刀

 

  我喜欢雨天,尤其是小雨的天气

  在这样一个湿润的时候,一道道清澈透明的丝线从天而降,将天空和大地悄悄地连接在一起。无数的雨点敲打着地面,溅起晶亮的水花,就好象是天空的私语,只说给大地听。

  在这样的时节,总能发生许多让人欣慰的事情。比如说,看见共用一把伞的亲密恋人;比如说,赤脚玩水的顽皮的孩子;比如说,贪杯的酒客找到了迟些回家的借口,将口袋中最后一枚铜子儿换成酒浆,豪爽地倒入自己的口中,然后伏倒在酒桌上,沉沉睡去。

  可是现在,从前天下午开始的这场如丝小雨阻碍了我们的视线,让我痛恨不已。

  我抖了抖湿透了的外衣,举手擦去额上那层细密的雨水,望向班驳陆离的丛林深处。前方依旧是明暗相间的嘈杂一片,和我这两天来曾经走过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同。尽管如此,我依旧强打起精神,抬腿向前走去。

  这已经是搜寻凯尔茜和里格希斯的第三天了,我们将从矿区到月溪森林之间的土地几乎全部掀翻了一次,可还是一无所获。现在,我们已经将搜寻的步伐扩展到了矿区外围的几座山上,希图在这里会有些发现。

  艾斯特拉带着几十个警觉的成年精灵正在我们右侧搜寻,现在,从这个杰出的精灵射手身上已经看不出一丝精灵高傲端庄的神态了,他的双眼因为得不到良好的休息而布满血丝。精灵族特有的洁癖也没有在他身上发挥什么作用,他就像条饥饿的野狗一样在山林间穿行,钻入狭窄的山洞、翻过堆满秽土的坳口、在散发着臭气的泥浆水沟里探索……他现在身上的衣服恐怕就连食人魔看见了也会大皱眉头,可他全不在乎这些……

  “我要去找凯尔茜,艾斯特拉,里格希斯一定在她身边。你也来么?”三天前的那个上午,在我们即将出发开始搜索的时候,红焰这样大声向艾斯特拉问道。

  “你这是在浪费时间!”海伦娜不甘心地冷然说道。这一次她站在所有精灵的身后,有些不自然地看着红焰,“他们早已经走远了,我们都知道。这些卑鄙的人类……”

  艾斯特拉那时矛盾地低下头,不知道该听信谁的好。仇恨和希冀的表情不断在他脸上交替闪现着,告诉我们这个勇敢的精灵的内心中正做着多么剧烈的挣扎。

  “你拿什么保证你的话?”他向红焰问道,“你凭什么相信那个女人?”

  “不凭什么。”红焰坦诚地回答,“我拿不出任何证明,可我就是知道。我相信凯尔茜胜于相信我自己。我想,这种感觉你也知道吧。”说着,红焰将目光转向了正站在一旁的菲西兰。

  正靠在叶塞琳达长老身边的菲西兰瞬间羞红了脸,她不敢看向艾斯特拉的方向,既羞怯又有些期待地低下了头去。

  “就算你谁也不相信,也总要给里格希斯一点信心吧。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应该如何选择自己的朋友。”

  说到这里,红焰转过头去,轻轻地补充了一句话:

  “除非你自己相信,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们了。我绝不相信,所以我一定会找到凯尔茜!”说完,我们的朋友就带领一队士兵走向山林。

  “等等!”终于,艾斯特拉下定了决心。他大叫着追上我们,跟在我们身边。他的许多精灵朋友们也同样紧跟了上来。

  “我信你这一次,佐布尔。可是如果一切都像海伦娜所说的那样,你就要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艾斯特拉严肃地说。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我的朋友。”红焰微笑着将手臂搭上艾斯特拉的肩膀,亲切地对他说道,“而且,我很高兴你又喊我佐布尔,我可讨厌死你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喊我咏者的样子了。”

  艾斯特拉对与红焰亲密的肢体接触有些不习惯,他反射性地摇了摇肩膀,但终于还是这样露出了几分笑容。

  “你这家伙,真希望你是对的……”

  就这样,一群精灵加入到了我们的搜索队列中。

  在这三天时间里,艾斯特拉为我们显示出了一个兄长对弟弟不尽的关爱,当他在丛林间用已经嘶哑的嗓子大声呼唤里格希斯的名字时,即便是对精灵极度反感的罗尔也会不忍心地叹息。

  昨天中午,他终于敌不过疲惫的侵袭,晕倒在一片积水的泥塘里,在昏迷中,他不住地喊着弟弟的姓名,向他道歉,向他忏悔,发誓一切都依从他、永远保护他,只要他能回来。菲西兰见状焦急地跑过来,把一些不知名的药草放进艾斯特拉的口中。可怜的精灵射手在半昏半醒中错把菲西兰当成了他的弟弟,他一把将菲西兰抱在怀中,激动而喜悦地大声说着:

  “太可怕了,小里格,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你失踪了!感谢自然女神的庇护,那只是个梦……”

  可当他彻底清醒过来,看清自己抱着的人时,激动的表情即刻被绝望所替代。

  “对不起。”他麻木地低声说道,随即放开了怀中双颊绯红的美丽精灵,挣扎着站起来,摇晃着身体执着地向着望不到边际的树林走去。菲西兰呆呆地站在原地,既然心疼又有几分哀怨地看着艾斯特拉蹒跚的背影。

  在我的周围,有些士兵被这意外出现的景象逗得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他们的笑声谈不上节制,声音传到了站在一旁的精灵们的耳中,引得他们有些生气地看着我们。

  只有艾斯特拉,他没有听见这不和谐的声音。他已经将全部的精神都投入到自己的搜索中去,再也无暇顾及其他无关的事情。我相信,即便他听见了士兵们的笑声,也绝不会回过头来表示些什么。此刻在这个可怜的精灵心中,有一件事情无比重大,重大得超过了他自己的颜面,那就是小里格希斯的安危。他宁愿忍受身边这些异族人不怀好意的嘲弄也不会浪费哪怕仅仅一瞬的时间去寻找与他血脉相连的手足兄弟。

  我知道,我不应当责怪那些士兵,艾斯特拉失态的表现也确有他可笑的地方。但我却笑不出,反而觉得心底里有些东西正在被触动着,让我隐隐感到有些酸楚和心痛。

  我略显粗暴地制止了他们的嘲笑:

  “都他妈的别笑了?难道除了看笑话你们就想不出更好的事情做了吗?”我冷着脸大叫着,“今天搜不完这座山,谁也别想吃晚饭!”

  我想我的态度让士兵们吓了一跳,他们立刻收敛起笑容,重新抖擞起精神,投入到这次搜索行动中去了。看见他们这个样子,我多少有些惭愧。我本不应这样对待他们的。他们都是些很好的年轻人,尊敬我,尊敬红焰,同样对失踪的红巾女海盗怀着深深的敬意。在这三天时间里,他们一丝不苟地探寻的凯尔茜的下落,几乎真的把所经道路上的每一块草皮都翻开来寻找过。他们是出于对凯尔茜由衷的爱戴而不是我们的命令来做这件事的,我觉得我自己有责任为此感激他们。

  可是,对不起了,我真的无法接受他们对艾斯特拉的嘲笑,而这仅仅是出于我自己心中的一点小小感触。

  我取出贴身的酒壶,紧走两步,赶到艾斯特拉身边。

  “喝一口,暖和暖和,我想你需要它。”我把酒壶递到他面前。

  “我不接受人类的馈赠。”有着“银手指”称号的高傲精灵战士拒绝了我的好意。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树林中幽暗的角落,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并不为此责怪他。

  “这不是一个人类的馈赠,只是身为一个弟弟对一个兄长的敬意。”我说,“我有个哥哥,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你让我想起了他。”

  说到这里,我再次举了举手中的酒壶:“相信我,这东西对你有好处。要是你病倒了,谁还能像你这样尽职地寻找你弟弟?”

  听了我的话,他微微一愣,然后迟疑着接过了我手中的酒壶,缓缓将里面散发着馥郁香气的液体倒入自己干涸的嘴唇里。

  “谢谢。”他将水壶交还到我的手中。

  “里格希斯不会有事的,他是个好孩子。”接过水壶,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我这样安慰着眼前这个忧心重重的精灵,“无论发生了什么,凯尔茜一定会照顾好他。”

  “希望如此吧……”艾斯特拉用不确定的口气回答道。看起来,他好象不太愿意提起凯尔茜,立刻转过脸去,继续他的搜索。

  ……

  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我们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与凯尔茜和里格希斯有关的线索。即便她当真留下了什么线索,经过这两天来雨水的冲刷,恐怕也已经完全消失了踪影。我昂起头,皱着眉头看了看散布着暗淡色彩的天空,然后赌气地一拳打在身边的树干上。十几滴雨点瞬间滴落在我的手背,传来一阵冰凉的触觉。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心里的感觉。

  士兵们依旧在搜寻着,他们警醒地瞪大了眼睛,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点。阴雨天给他们的搜寻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在他们口中,我们没有听到一句抱怨的话语。我信任他们就好象信任我自己的眼睛。我敢发誓,他们没有错过任何有可能找到凯尔茜的机会,也绝不会那样做。

  这时候,左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中发出轻微的响动。一道红色的身影立刻跃向那里,他屏住呼吸,用颤抖的手温柔轻缓地分开草丛,口中轻轻呼唤着凯尔茜的名字,仿佛稍微粗鲁一些,就会把我们亲密的朋友吓跑似的。

  那当然是红焰。

  在那里,我们看见了一只年幼的小鹿,它正趴在潮湿的泥土中瑟瑟发抖。

  红焰失落地走过去,轻柔地抚摩着那只小鹿的脊背,忍不住潸然泪下。

  “可怜的凯尔茜……”他有些绝望地喃喃说着:“她正受着这样的苦,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红焰放跑了小鹿,精神恍惚地从我身边走过。他似乎正在看向哪里,可从那只晶莹碧绿的眸子里却找不到焦点。

  我很为我们的精灵朋友担心。经过这三天来的找寻,红焰变得有些神经质。任何轻微的声响都会挑起他莫大的希望,可他每次获得的都是比之前更沉痛的失望。一次次的,他的精神在幸福的颠峰和失落的万丈深渊之间跌宕起伏,接受着无穷无尽的苦痛煎熬。我不知道他还能经受多少次这样的刺激,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下一次,他就会因为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精神波动而陷入崩溃。

  我强打起疲惫的精神,重新提起勇气看向惨淡的密林深处。那平时看起来清新幽静的美丽丛林正散发着让人不安的诡异气息,就像一张贪婪的大嘴,不住吞噬着我们仅存的希望。我确信,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正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在里面艰难的跋涉,他们要面对的是四处游荡的野兽、让人憎恨的阴雨与阴森可怕的夜晚。我甚至不敢仔细去思考这件事,我害怕这样会让我失去勇气和信心、失去我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勇气和希望。

  我们不愿承认,但我们必须承认,平安找到凯尔茜的希望已经不大了。所有人都知道这让人不愿相信的事实,但没有一个人敢把它说出来,尤其是当着红焰的面。这就好象一个古老的童话:在噩梦中,你不能说破这个噩梦,否则,它就会变成现实。

  “佐布尔,你站住!”忽然,一个悲伤绝望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我回过头去,惊讶地发现艾斯特拉、那个有着“银手指”称号的精灵射手,张弓搭箭对准了红焰的背心。他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双眼中透出不理智的狂野光彩。可是,他的双手异常地稳定,没有丝毫的晃动,正如我们所知的一个顶尖射手所应当表现出的那样。锋利的金属箭簇闪烁着刺目的光彩,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已经很明显了,我们被那个女人欺骗了,你也是!”艾斯特拉绝望地大叫着,“我们已经翻遍了这附近的每一座山峰,即便那个女人带着里格希斯迷了路,也绝不会一点线索也没有地离开这里,除非她有意躲避我们……”

  “……或许你也很无辜,可这都是你的错!是你的轻信害了里格希斯,并且让我们失去了找回他的最佳时机。我真蠢,居然跟着你漫无目的地在这里耽误了整整三天!”

  “现在,到了该让你对此负责的时候了!”说着,他右臂用力,把弓稳稳地拉满。

  “你疯了,艾斯特拉!”菲西兰惊恐地大叫,“把弓箭放下,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咏者?”

  “回过头来,佐布尔!”艾斯特拉对菲西兰的喊叫理也不理,“我不愿从背后杀死你!”

  “放下你的弓,艾斯特拉,我命令你!”就连海伦娜也焦急地喊道,“你无权这样威胁我们的咏者!”

  “他害了我弟弟!”这时,艾斯特拉已经再也听不进任何的劝阻了。他的耐心和希望已经被这接连的打击消磨殆尽,心头或许只剩下了仇恨这一种感情。

  没有人敢上前制止他的举动,他随时都可以将弦上的利箭射出。在不到二十步的距离里,没人能指望擅射的精灵族中最出众的射手偏离目标。这时候,做任何事都是危险的。

  “呛啷!”红焰拔出了自己的双刀,平静地转过身来。

  “你有你的理由,我的朋友。可是……”红焰信手挽了个刀花,昂起头说。他看起来很平静,可目光中带着异常果决的执着。

  “……可是,我不能死在这里。凯尔茜有危险,我深信这一点。她在等着我去救她,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止我!”

  “所以……”说到这里,红焰将双刀紧紧握住,一层比刀光凌厉的光泽从他眼中闪过。他紧咬住齿缝,死死盯住艾斯特拉的双眼,无比坚定地说:“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否则杀了你!”

  “死的会是你,为了里格拉斯!”艾斯特拉将弓箭稍稍高举起来,慢慢阖上了自己的左眼,轻轻屏住呼吸。精灵们已经连惊叹的意愿都已经失去了。他们惊惶地看着自己最出色的射手和最卓越的武者各自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生死相搏,却不知如何是好。菲西兰像是死了一样瘫坐在地上,就连哭泣就无法做到。海伦娜的嘴唇吓得苍白,一点也看不出平日冷傲自大的模样。

  “记住了,你只有一次机会!”红焰的右脚轻微地后撤半步,将手中的双刀缓慢但有韵律地舞动起来。

  雨更急了,大颗的雨点地落在地上,发出密集慌乱的声响,犹如狂跳的心脏。我觉得有些东西堵在自己的胸口,在那里不安地上下窜动着,让我连呼吸就变得艰难起来。

  这是一场无人能够制止的决斗,而它毫无意义。从目前的景象来看,它必将以一方的死亡作为终结,而即便是生存下来的一方也将永远生活在悔恨和苦恼之中。这是两个失去了亲人的精灵最痛苦的宣泄,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能够制止这场争斗。

  制止了这场悲剧的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我至今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究竟是谁。我只知道,无论用什么样的语言,都无法表达我对他的感激之情。

  他只用了一个单词就消弭了一场朋友相残的惨剧。

  “快看!”

  那是一声带着无法压抑的惊喜的叫喊声。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41楼 发表于: 2007-12-29
第一百四十二章 平安,女海盗的返途

 

  红色,一种鲜艳明媚的颜色,一种炽热激烈的颜色,一种交织着生的欲望和死的沉寂的颜色。

  血的颜色,火的颜色。

  我不喜欢这种过于刺激的颜色。在战场上,它总是散发着腥臭的气味,与死亡和痛苦紧密相伴。我曾在睡梦中梦见自己面对着一片湿漉漉的红色墙壁,没有更多的东西,只是一面红色墙壁而已,而那,却是我做过的最可怕的梦境,让我连醒来的力量都没有,只能无声地绝望着,在睡梦中昏厥。

  在此之前,我从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因为看见这熟悉的颜色而无法自持,以至于痛哭流涕,和我身边能见到的所有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在山崖下,一个纤长的身影正拄着一根长长的树枝站在那里,树枝上缠着一道鲜红的颜色。它红的那么耀眼,几乎比得上太阳的光辉,就好像一道刺目的闪电,划开了阴霾的天空。雨依然在下,可我忽然感觉不到它冰凉的触觉了。我觉得四周的一切事物都在一瞬间变得明朗鲜美起来,眼前山林再也看不出原先幽暗神秘的色彩,而是被一层细润温暖的颜色所包围着,鲜嫩得似乎要滴下汁水来。

  那是我所见过最红的红色,是凯尔茜头巾的颜色,是这几天我们一直盼望见到却又害怕见到的颜色。她正以我们最希望出现的方式出现在我们面前,带着让人难以置信的坚韧,带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勇敢生灵不断发散着的生命光泽。

  “凯尔茜,坚持住,我来了!”红焰早已将双刀抛在了一边,他幸福地高喊着,催促着士兵们取来下山的保险绳索。寻见好友的狂喜让我觉得兴奋得几乎要爆炸了,我不断地高喊着:“凯尔茜,你怎么样?你还好吗……”我的伙伴们也都在和我做着同样的事情。许多兴奋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着,交织成一道道喜悦的浪潮,翻腾着不断灌入山谷之中。

  很快,保险绳取来了。红焰第一个冲上前去,把一根绳索捆扎在腰间,随即拉住绳索向山下爬去,紧跟其后的是同样焦急又喜悦的艾斯特拉。这道山坡非常陡峭,许多地方几乎是垂直着落下,让人没有落脚的地方。由于泥土的湿滑,许多次红焰踏足不稳跌摔在山体上,他的衣服被坚硬的山岩刮得支离破碎,手臂和脸上也布满了擦伤的血痕。可是我们的精灵朋友就好像全无知觉一样,以极高的速度向山脚滑落。

  当我们看见凯尔茜时,她的左手紧握住捆绑着头巾的树枝,右手提着带着斑驳血迹的刺剑。她身上只有一件淡薄的衬衣,上面有许多带血的撕口,那好像是野兽的利爪造成的恶果。最让我们担心的是,她的左脚不自然地向内弯曲着,两根直棍被胡乱地捆绑在上面。

  在凯尔茜身后,里格希斯正裹着她的外套躺在那里,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不醒。

  “凯尔茜,你怎么样了?”红焰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想把凯尔茜抱在怀里。可就在他接触凯尔茜的一刹那,女海盗瞬间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

  “快看看……看看里格希斯怎么样了……”我们听见凯尔茜躺在地上用极微弱的声音说,她看上去疲惫极了,可还挣扎着转过头去看着昏睡中的精灵孩子,“从今天一早他就一直没有醒,我怕他……怕他……”

  米莉娅此时正在给小里格希斯检查身体,艾斯特拉满脸焦急地跪在一旁,看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弟弟。

  “他很好,只是淋了点雨,有点发热,再加上饥饿,昏迷不醒是正常的。你放心,他很好。”米莉娅大声说道。她的话既是说给凯尔茜听的,也是说给忧虑得近乎崩溃的艾斯特拉说的。

  听了米莉娅的话,艾斯特拉的表情放松了不少。他连忙除下自己的外套,再裹到里格希斯的外面,小心翼翼地轻轻将他抱在怀中。

  “那……那就好……”说着,凯尔茜慢慢闭上眼睛,同样陷入了昏迷之中。

  “凯尔茜!”红焰慌张地大喊起来,“凯尔茜,你怎么了?你醒醒……”

  ……

  我们回到了红山矿区营地。

  艾斯特拉本想把小里格希斯带回月溪森林,可是米莉娅把他挽留了下来。她善神信徒和医者的身份成功地说服了精灵射手。事实上,里格希斯的病情并不严重。在服用米莉娅的药物当天,他的热度就退了下来,只是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真正让人担心的是凯尔茜。她的左小腿骨折了,如果不是救治的及时,可能会落下终生的残疾。她的身上满是划伤、跌伤和擦伤的痕迹,伤痛、淋雨、饥饿和连日的劳顿极大地摧垮了她的健康。尽管没有生命危险,但她或许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醒来。在结束检查之后,米莉娅含着泪水将结果告诉我们:

  “……我从没见过一个女人受这么重的伤,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一定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我简直不能相信,她居然拖着这样的身体坚持了整整三天……”

  红焰懊恼地捂住自己的面孔,自责地说:“该死,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再仔细一些……”

  “这不是你的错,我的朋友。”我安慰他说,“至高神保佑,凯尔茜平安无事。你没有必要这么自责……”

  “不用安慰我,杰夫。谢谢你,谢谢你们。我心里有些乱,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吧。”红焰低着头向我们摆了摆手。米莉娅理解地点了点头,将一些药物摆放整齐,告诉红焰它们的用法,随即带着我们离开了木屋。

  一天后,里格希斯醒了。

  “凯尔茜姐姐!”年幼的小精灵软绵绵地坐起身,四下张望着。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和他昏迷前已经大大不同了。

  “里格……”还没等里格希斯反应过来,艾斯特拉,他的哥哥,就激动地冲上去把他牢牢抱在怀中,含着泪水不停地亲吻着他的小脸蛋。自从里格希斯失踪以来,艾斯特拉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回到营地后,精灵射手半步不离地守在里格希斯的病床边,稍有状况就找来米莉娅询问。他在我们面前毫无掩饰地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出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弟弟,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人。

  没有人鄙薄他的脆弱,正相反,他因此获得了我们的敬重。无论他曾经以何种态度对待我们、对待凯尔茜、对待所有的异族生命,但是现在,他以他对里格希斯无私的关爱赢得了我们的心。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小家伙先是惊喜地叫嚷起来,忽然又有些畏缩,羞愧地低下头去:

  “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偷偷跑出来……”

  “不要紧,不要紧……”艾斯特拉紧抱住小里格不放手。他强忍住喜悦的泪水,用变调的声音不迭声地说:“只要你没事就好,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你吓坏我了,知道么?你真的吓坏我了……”

  菲西兰静静地站在一旁,不住地擦着泪水。

  “凯尔茜姐姐?凯尔茜姐姐呢?”这时,年幼的精灵忽然想起了女海盗。他猛然挣脱兄长的怀抱,在我们中间寻找着凯尔茜的身影。

  “不要再提这个名字。就是她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一提起凯尔茜,艾斯特拉顿时满脸怒容。尽管事实已经证明凯尔茜对里格希斯没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可骄傲的精灵战士仍然坚持认为是她把自己的弟弟害成这个样子的。对此,我们虽然无法接受,但却可以理解。

  “不许你这样说凯尔茜姐姐!”忽然,里格希斯对着自己一直尊敬畏惧的兄长不客气地大叫起来,“她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死了!凯尔茜姐姐,你在吗?你在哪里……”说完这些,可爱的小精灵又执拗地叫喊起来。

  “凯尔茜姐姐病啦,和你一样,小家伙。”米莉娅端着药汤走进房间。她把药碗放在桌上,然后把里格希斯重新按回到被窝里,帮他把被角重新窝好。

  “别乱动,,好好休息,按时吃药,你得先养好病才行,否则姐姐不会理你哦。”

  “米莉娅姐姐,那我吃了药就会马上好吗?”

  “是啊是啊……”米莉娅温柔地说,“你吃得越多,好的就越快。”

  听到这话,小里格希斯马上端过盛满黑色药水的碗,把它放在自己的嘴边尝了尝。药一入口,小家伙立刻皱起了眉头。看得出,这些汤药不怎么样的不仅仅是它的颜色。

  效果奇佳但味道恶劣,这是米莉娅用药的一贯特色。

  原本我以为要让这小东西老老实实把这碗药水喝完得费好大的工夫了,可出人预料的是,在见识了汤药的味道之后,里格希斯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端起药碗大口把它喝了个干干净净。

  “我喝完了。”他把空碗交还给米莉娅,嘴里含着最后一小口药汤含糊不清地说。他的表情很痛苦,嘴里含着的汤药不时从嘴边流出来,把雪白的衬衣染成黑糊糊的一片。

  “还有多少,米莉娅姐姐。快点让我喝完,我要去看凯尔茜姐姐。”

  小家伙的可爱和直率引得我们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总是一本正经的艾斯特拉也不禁莞尔。

  “药可不是这么吃的。”米莉娅摇着头微笑道。她点着里格希斯的小鼻子和蔼地说:“要是你每天都乖乖地吃药,三天以后就可以去见凯尔茜姐姐了。”

  “我一定乖乖的。”小里格希斯坚定地挥舞了一下手臂,不小心把被子扯开了一片。他吐了吐舌头,重新把被子拉好,真的做出一副“乖乖的”样子来。

  “里格希斯……”这时候,艾斯特拉重新接上了原先的话题,“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会跑到那里去?那距离月溪森林的入口可足足有两天的路程啊。你说,那个女……哦,凯尔茜姐姐究竟对你都干了些什么?”

  里格希斯对兄长的措辞很有意见,他不满地看了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可终究没有。仔细想了想之后,里格希斯才开口对我们说:

  “那一天,凯尔茜姐姐骑着马带我回家,原本我们都快到家了……”

  听着里格希斯的讲述,我们逐渐了解了这几天来凯尔茜和里格希斯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那是个阴云初聚的傍晚,凯尔茜和带着里格希斯沿着月溪森林的边缘行进着。刚刚结束了一天的玩耍,里格希斯有些疲惫,在马背上打起了瞌睡。凯尔茜怕惊扰了他的休息,勒住了缰绳,放慢了马匹前进的速度。

  忽然,战马不安地摇晃起脑袋,发出低沉的嘶鸣。这头警觉的牲口似乎发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无论凯尔茜如何催促都不愿前进一步。

  这时,凯尔茜才发现,在密林中,隐约闪烁着几点精绿色的幽光。那不祥的光点越来越多,转眼间就聚起了数十道。

  冷汗立刻从凯尔茜的额头划落。

  狼。

  这个名词瞬间冲入凯尔茜的头脑,随之而来的是关于这种动物的各种血腥的传说。这些凶残贪婪的生物对于其他物种的捕杀可不仅仅是猎食那么简单,事实上,它们的杀戮几乎有一半与果腹无关,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撕咬骨肉追逐鲜血的残暴天性。它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一拥而上,将落单的倒霉猎物扑倒在地,用尖利的獠牙撕扯开对方的咽喉,在迸射的鲜血中享受沐浴死亡的乐趣。而后,他们会残忍地将猎物的尸体撕成碎片,连骨头都不剩下来。

  被这些无情的捕手光顾过的生灵,绝不会有这样的幸运留下完整的尸首。

  不待那些危险的生物逼近,凯尔茜抱紧了里格希斯,立刻拨转马头沿着来路狂奔,这正顺从了那匹几近崩溃的战马的意愿。动物感知危险的天性让它以最快的速度奔离这块危险的土地。

  可是,已经晚了。趁着凯尔茜尚未察觉的当口,狼群已经藏匿在了她身后的路边。这些阴险凶残的生灵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已经落入包围中的猎物从眼前逃脱。它们一只接一只地从路边的岩石和土坡上显出身形,接连不断地跃向狂奔中的战马和马上勇敢的女骑手。

  “抱紧了!”凯尔茜大喊着。她竭力伏低了身体,把里格希斯紧紧压在自己的身下,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她的左手用力在缰绳上缠着几道,右手已经拔出了她的刺剑不住挥舞,以期抵挡住来自这些野蛮生命的致命袭击。

  小里格希斯已经吓傻了,他这时只能将头紧贴着马背,看着尘土在马蹄下飞扬。战马已经跑出了淋漓的汗水,混杂着牲畜浓重的体味直钻入里格希斯的鼻孔中。

  “啊!”忽然,凯尔茜忍不住痛叫一声,上身重重地趔趄了一下。于此同时,里格希斯觉得背后突然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压上了凯尔茜的后背,然后又被甩开。年幼的精灵心里一紧,大声问着:“你怎么了,凯尔茜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凯尔茜怒叫一声,“你抓紧就好,一定要抓紧!”

  一串粘稠的液体流入里格希斯的领口,带着温润的触觉。

  受到狼爪一连串的袭击,那匹战马接连遭受创伤,不住地发出痛楚的嘶鸣。伤痛直接影响了它奔行的速度,它口中喷吐着白沫,越跑越慢,只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在拼命挣扎,却已经注定无法逃脱灭亡的厄运。

  这时候,正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只硕大的黑狼。与它的同伴不同,他并没有潜伏在路边偷袭,而是直面正向自己疾驰的骏马冲了上来。他黑亮的皮毛彰示了自己的与众不同,粗壮的骨骼和肌肉下隐藏着它惊人的力量。

  它没有选择马背和马上的骑手,而是向着战马的脖子直扑了过去,它超越寻常的体格让它有能力抵受高速奔跑的战马这大力的一撞。在与马相撞的刹那,黑狼张开大口,对着马脖子狠狠咬下。

  战马悲鸣一声,发狂地昂起前蹄,拼命摇摆着脖子,想要挣脱这个危险的凶手,可它没能如愿以偿。那只狼出人意料地坚韧和强壮,它的牙齿深深陷入马脖子中,一点也没有放松。

  垂死的战马这时已经不再受到缰绳的控制,它拼起最后一丝生命力,带着致命的敌手向着不远处的崖边狂奔而去。随着一生长嘶,骏马奋力高高跃起,带着一个人、一个精灵和一只狼跳下了足有六、七人高的悬崖。

  混乱中,里格希斯感到凯尔茜把他从马背上抱了起来。转瞬间,他忽然感到一下剧烈的震动,然后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随着这声响声传来,凯尔茜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抱着里格希斯的左手剧烈地抽搐着。

  有了跨下战马的缓冲,悬崖的高度还不足以致命。在凯尔茜的保护下,里格希斯几乎毫发未伤,可此时凯尔茜自己已经全身伤痕累累,左腿也被在跌落悬崖时摔断了骨头。

  重伤的女海盗并没有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失去清醒。她立刻将里格希斯抱到自己身后,摸索着重新拣拾起自己的刺剑,警惕地望向前方。

  如果人还活着,狼也可能还没有死。

  果然,那头体格巨大的黑狼摇晃着从不远处站了起来。它在跌落的瞬间被甩了出去,看起来受了不轻的伤,可远还没有到致命的程度。它缓慢地逼近眼前的两个看似纤弱的陌生猎物,发着幽光的双眼写满了欲望和仇恨。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42楼 发表于: 2007-12-29
第一百四十三章 那些曾经发生了的事

 

  “里格希斯,后退!”面对着危险的对手,凯尔茜小声但坚定地对里格希斯说。她不敢转脸,她不能回头。只要一回头,就等于把她自己和她背后那个弱小的生命送入了无情的狼吻之中。

  恶狼的脚步有些蹒跚,它的腹部和肋骨可能也受了不轻的伤,口中不时喷出少许带血的唾液,但这并不能阻碍它在适当的时候撕裂凯尔茜的脖子。这只狡猾的野兽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冷眼观察着面前的对手。凯尔茜手中闪亮的刺剑似乎刺激着它天生的警觉,使它不安地盯着这件武器。

  头顶狼群的呼啸声逐渐消失,这道悬崖并不算太高,但也足以阻止狼群追赶的脚步了。可是凯尔茜没有丝毫地掉以轻心,她并不能保证狼群要花费多长时间绕下山崖享用它们的美餐。即便它们不来,死马散发出的血腥气也会引来众多嗜好杀生的野兽。她必须带着里格希斯离开这里。

  在那之前,她必须解决那只狼。

  她的腿断了,连站立也无法做到。即便是在完全健康时,她也无法保证能够面对一个这样凶残的对手全身而退,更何况现在,她失去了轻盈灵巧的步伐。她所能依靠的,只有手中那杀伤力并不算强大的刺剑。

  她只能这样坚持着,斜倚着身子半跪在那里,和恶狼面对面地坚持,直到一方沉不住气,或是一方先倒下为止。

  里格希斯呆呆地站在一凯尔茜身后,那只巨大的狼占据着他视线中最突出的部分,把邪恶的阴影投射到他幼小的心灵中。他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里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无所谓害怕,空前的惊怖像绳索一样捆住了孩子的心,让他恐惧到了失去知觉的地步。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对峙持续了多久。

  忽然,凯尔茜似乎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这样的对垒对于一个左腿折断、浑身上下的伤口还在不住流血的女人来说是不公平的。一开始,她的身体只是虚弱地摇晃了一下,但她立刻警觉地跪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对手。但渐渐地,她的身体又渐渐蜷缩下去,身体不停地颤抖。原先受的伤只是被巨大的惊恐暂时地镇压了下去,现在,伤痛到了发作的时候,伴随着疲劳榨取着凯尔茜的体力。

  忽然,凯尔茜低下头大声咳嗽起来,随即喷出一口血水。

  刺剑从她的手中滑落,掉在她身前,发出一声沉闷而轻微的碎响。

  “噗……”

  剑掉落在长满杂草的泥土中,它所发出的微弱响声几不可闻。

  但那或许是里格希斯几十年短暂的生命中所听到的最惊心动魄的声音。

  “凯尔茜姐姐,小心!”年幼的精灵绝望地大叫起来,用他细小手指指向对面的巨兽。已经太晚了,经验丰富的杀手怎么会放弃这样的机会。那只恶狼嘶吼一声,结实粗壮的后腿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爆发力,瞬间发动起来。这一刻,谁也不会认为这是一只重伤的狼,它的动作太快了,就好象暗淡的夜空中侵掠而过的一阵烈风。不,甚至风也没有那么快,起码云可以捕捉到风动的痕迹,而这只狼的的突击腾跃却是没有任何迹象可寻的。

  凯尔茜要死了?我要死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再也见不到哥哥,见不到菲西兰姐姐,见不到月溪森林的小朋友们了?

  幼小的里格希斯生平第一次把“死亡”这个遥远的概念拉到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不,没有,还没有!

  还有什么会比风还快,比风还疾,比风还狂烈凶险,散发着致命的气息?

  闪电!

  夜空中的闪电!

  闪电,亮了!

  亮起在凯尔茜的手中。

  不是闪电,是剑。

  一柄纤长、细弱,看起来软弱无力的刺剑。

  但却又一是柄阴狠、凶险,似乎无坚不摧的刺剑。

  一闪而过,倏然而止。

  长长的剑身从恶狼的口中刺入,完全没入了这只巨兽的身体。刺剑椭圆形的护手死死地卡在尖锐的獠牙间,让这些最原始也是最危险的武器没有机会施展它们的威力。

  巨大的冲击力把凯尔茜扑倒在地,她的左腿被狼死死地压住,巨大的疼痛压迫得她嘴唇发青、面色苍白,但这并没有夺走她的勇气和力量。凯尔茜用她的左手死命地扣住恶狼的身体,把自己的身体与他尽量靠近,竭力减少狼爪的伤害。与此同时,她的右手不住地搅动着,竭力在这头凶猛野兽的体内制造更恐怖的事情。他们靠得是那么的近,头碰着头,肘对着肘,几乎要并成一具躯体似的。而死神垂怜的手臂与他们俩也只有这么近的距离,正在他们之间挑选自己新的奴仆。而他们正在做的,就是将亡者之神的手臂尽力推向对方,远离自己。

  这时的凯尔茜对于里格拉斯来说是陌生的,她不再是那个会在花朵和野草间翩翩起舞,会搂着他幼小的身躯骑在马上低声细语地给他讲故事,会与他一同开红焰的玩笑的凯尔茜姐姐了。这个女人正在展现着她生命中完全不同的另一面。

  那是她性格中最坚韧最勇敢也是最骄傲的一面,是让死神也会无奈叹息的一面。

  她是凯尔茜,海盗船长凯尔茜,彗星海上最狂烈也是最耀眼的一道滔天巨浪。

  在她的胸膛中不屈地跃动着的,是一颗狂野豪迈不死不休的心。

  自始至终,凯尔茜的目光就没有片刻地离开恶狼的双眼,她漂亮的褐色眼珠此时正迸发出异常凶狠暴虐的神采,即便是面对着面前这只最凶狠的野兽也没有丝毫地畏缩。她不能畏缩,她无法畏缩。这是生命的搏斗,畏缩就意味着死亡。

  越来越多的鲜血从恶狼的嘴中流淌出来,可能是生平第一次的,这头凶残成性的强壮野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他很强大,一贯如此,不曾有过任何一个猎物在它的爪下逃生。他或许衷爱这种噬咬猎物咽喉,沐浴对方冒着热气的鲜血的感觉,喜欢将一块块鲜血淋漓的骨肉分离原先的肢体,以此彰显着自己的强大不可侵犯。

  可现在,所有关于这只狼的猜测都不再有意义了,它遇见了生命中最强大的对手,也是最后一个。那个看似瘦弱无力并且身受重伤的女人用比它更奸诈也更冷酷的手段断送了它的性命。凯尔茜的目光犹如死神亲临,钢铁般坚韧无情,带着它卑微的生命永远无法压倒的强大力量。

  充满活力的光泽渐渐从恶狼的眼中消失。它痛苦地扭动着身躯,把自己的鲜血连同生命大口地喷吐在面前这个强大凶残的敌人身上,直到最后一刻。

  生命相碰撞,在一片血色中,真正的强者得以存活,伤痕累累。

  凯尔茜停住了手,极度疲惫地将狼尸推到一边。强烈的晕眩感觉忽然向她袭来,她猝不及防,向后重重地倒下。她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疼痛、疲惫和后怕此时接连向她袭来,让她连动一动手指头就十分艰难。她全身上下已经几乎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那是她自己的血,但更多的是恶狼的血。

  “凯尔茜姐姐,你怎么样?”终于,里格希斯提起足够的勇气,一步步走向全身浴血的凯尔茜。

  “别担心,孩子。”看见里格希斯平安无事,凯尔茜欣慰地笑了笑。她挣扎着重新坐起来,对小精灵说:“能给我找两根直一些的树枝么?我们得早点离开这个地方才行。”

  里格希斯依言去做了,趁着这个当口,凯尔茜匆匆检查了一下自己所受的伤。伤口都不致命,但却也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经受的起的了。

  凯尔茜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咬紧牙关将两根直木棍捆在腿上,而后撑起一根树枝,竭尽全力向前走去。他们必须离开这片血腥之地,离得越来越远越好。狼群随时都会出现在这里,多呆一刻都是危险的。

  后来,天渐渐亮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下起了小雨。雨水将凯尔茜和里格希斯沿途留下的痕迹冲刷得一干二净,这大概也是他们躲过狼群追捕的原因之一吧。

  这是一条艰难的旅程,他们所遭遇的境况让人难以想像。阴雨让他们无法生火取暖,伤痛让他们无法猎获食物,危险的丛林让他们必须时刻提防,小心着随时有可能从身后扑来的危险袭击。艰难跋涉中的女人和孩子只能依靠偶然出现的野果和在阴暗处生长的菌类勉强支撑,而这些好不容易才获得的食物,大部分也都被塞进了里格希斯的口中。

  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凯尔茜,她的伤口在发炎,极度的高热一次次袭向她,试图征服她、打倒她。高烧带来的寒冷感觉让她无法自控地全身颤抖,上下牙床总是相互碰撞着,发出“咯咯”的响声。即便如此,她还是将自己的外套脱给了里格希斯,尽可能地保护他的健康,自己穿着单薄的衣衫对抗着密雨寒风。

  这样的境况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恶劣的难以忍受的,更不用说是娇弱的孩子了。在第二天的下午,里格希斯终于也支撑不住了。他受了风寒,小脸烧得通红,呼吸短促,全身无力。

  怎么办?

  走,必须走!每向月溪森林靠近一步,获救的希望就多一分。留下来救不了里格希斯,更有可能把自己断送在这里。

  可是,怎么走?

  没有犹豫,凯尔茜背起了里格希斯。这个左腿刚刚骨折,连自己行走都非常勉强的年轻姑娘背起了生病的孩子,把他捆缚在自己的背后,开始了她生命中最艰辛的一段行走。每迈出一步都要以椎心刺骨的疼痛为代价,她已经虚弱得连呼吸都异常的困难,随时都有可能栽倒在地,再也无力爬起身来。

  可她终究没有。

  她不能抛下一个信任她、依靠她的可爱的孩子独自求生。同样,她也不能放弃他得到救援的机会单身寻死。

  她必须走下去,不是用她残破的双腿,而是用她坚强的心。www.cmfu.com发布

  你相信吗?那样一个娇弱的女子,在几乎只有一条腿的情况下,一步不停地,整整走了两天。

  你相信吗?在这两天时间里,她什么都没有吃。所有艰难寻觅到的食物都被她放在嘴里嚼碎,然后喂到年幼的孩子口中。

  你相信吗?整整三天,她没有丝毫的休息。她不能,更不敢。无法生火,他们就失去了在野外生存最大的安全保障。凯尔茜必须用她几乎分崩离析的肢体去一夜夜守护里格希斯幼小的生命。

  她的手中拿着剑。

  她的心里怀着温柔……

  里格希斯天真无邪地讲述着这两天的经历,没有太多的悲伤,对于女海盗也没有表现出比平时更多的尊敬 。他还太小,还不能了解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明白他的凯尔茜姐姐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挽救了他脆弱的生命。这不怪他,真的。

  他告诉我们的并没有那么多,也没有那么详细。事实上,在失踪这几天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半昏半醒着,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旁听的我们就好像亲身经历了这几天凯尔茜所经受的痛苦磨难。我几乎能看见凯尔茜那时的模样:身背着昏昏沉沉的小里格希斯,用握着剑的右手努力地托住他的腿,左手颤抖着撑住一根粗木棒,维持着她脆弱的平衡。她衣衫单薄,雨水将她衬衣上的血迹一点点冲洗干净,却冲不走她遍体的伤痕。她受伤的肌肉可怕地向外翻起,有些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白。污浊的血水不住从他化脓的伤口中流出来,交杂在雨水之中,一串串滴落在地上。

  她是那么虚弱,仿佛只要一阵微风就能把她吹倒,永远不再起来。

  可她又是那么坚强,似乎只要还有一条腿支撑在地上,她就不会倒下,永远都不会!

  她有不能倒下的理由,不是吗?

  那或许是正伏在她背后,将自己的友善和信任完全托付给她,把她当作至亲至近的人的孩子。

  又或许是那个正在远方焦灼地寻觅她、期待她,希望早一刻将她拥入怀中,用自己有力的双臂将所有危险和痛苦挡在她身外的那个英挺骄傲的异族男子。

  凯尔茜啊……

  里格希斯的病房里,连空气都是沉默的。

  并非不想说话,许多言语堵在我的喉头,就像迅速高涨起来的潮水,争抢着要喷涌出来,对里格希斯,对艾斯特拉,对弗莱德,对正在凯尔茜的房间里独自守护着她的红焰,对那个在最困难的时候依旧用她柔弱的身躯护卫无辜生命的、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她的高尚和勇敢的姑娘。

  可是为什么,我什么话也说不出?

  “凯尔茜姐姐……还好吗?”还是里格希斯打破了沉默。他似乎对我们忽然的安静不太适应,低下头有些怯懦地小声问道。

  “……放心吧,她还好。”米莉娅愣了愣神,连忙说道。她一边说一边回过头去,趁着收拾药品的机会悄悄擦拭着泪水。

  “哥哥,哥哥……”年幼的精灵摇晃着精灵射手的胳膊,可怜地要求着,“以后还让我来这里找凯尔茜姐姐他们玩,好吗?别老是说凯尔茜姐姐的坏话。凯尔茜姐姐是好人,菲西兰姐姐也是这么说的。你说对不对,菲西兰姐姐?咿,你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吗?”

  美丽的精灵姑娘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用力点了点头:“对,你说的对,凯尔茜姐姐是好人,是最好的人。我只是……我只是被灰尘迷住了眼睛。我们……都被灰尘迷住了眼睛。”她最后的一句话语带双关,正像是说给身旁的精灵射手听的。

  “你看,哥哥,就连菲西兰姐姐都这么说,拜托你……”里格希斯不住地央求着,眨着晶莹透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兄长,希望能从那里得到正式的许可。

  孩子没有看出,自己的兄长,那个擅射的精灵勇士,此时已经陷入了极大的震撼之中。

  “她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艾斯特拉没有回答弟弟的问题,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听见弟弟的请求。他有些恍惚失神地低声问道,不知是在问正躺在床上的孩子,还是在问他自己的心。

  “真的,真的。哥哥……”里格希斯连忙点头,随即又撒娇地摇起兄长的胳膊来。

  忽然,艾斯特拉站了起来,吓了里格希斯一跳。他昂起头,神情激动,大步走出木屋。

  “哥哥,哥哥,你去哪里啊?”里格希斯大声叫喊着,可艾斯特拉连头也不回,转瞬间消失在门口。菲西兰似乎是想追过去,她快步走到门口,却又轻叹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菲西兰姐姐,你说哥哥他……他会同意我再来找凯尔茜姐姐吗?”小里格希斯坐在床上,不确定地小声问。

  “会的,他会的……”菲西兰左手轻轻扶着门框,盈盈凝望着艾斯特拉的背影,轻声说道,“其实你哥哥他……他也是个好人呢……”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43楼 发表于: 2007-12-29
第一百四十四章 永世相伴

 

  凯尔茜苏醒的时候,我正帮米莉娅提着着药箱去给她送药。

  当时红焰紧张又痛惜地紧握住恋人的手,不安地揉搓着。米莉娅用勺子一点点将药水舀入凯尔茜的口中,然后看着她慢慢咽下。尽管失去了意识,但本能让凯尔茜能够吞咽放入她口中的流质食物了。

  凯尔茜可能是被药水呛倒了,她接连咳嗽了几声,把嘴里正含着的一口药水喷在红焰的身上。正当红焰手忙脚乱地轻抚凯尔茜的后背,理顺她的呼吸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冻结了他的动作。

  “米莉娅,你的药可真难喝啊……”

  凯尔茜紧皱起眉头,慢慢地睁开了眼。

  “凯尔茜!”红焰激动地大叫起来,忘情将女海盗紧拥入怀中。他抱得太紧了,以至于碰到了凯尔茜的伤口,让她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你这个野蛮的笨蛋,放开你的手,你弄疼她了!”不等凯尔茜抗议,她故作恼怒地打开红焰的手臂,把他拖到一边训斥道。尽管她的斥责很大声,但却无法掩盖她脸上喜悦的笑意。

  红焰摸着头傻笑着,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露出抱歉的表情。他跪到在床前,再次握住凯尔茜枯瘦的手指:

  “……你……还好么?”和他汹涌澎湃的心情相比,他的语言拙劣的就像块石头。

  凯尔茜轻轻点了点头。她深情地凝视着面前的男子,安祥地微笑着。

  “你瘦了……”女海盗伸出另一只手,在红焰脸上轻轻抚摸着。

  红焰泪流满面。

  这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了,收到了消息的依芙利娜旋风一般吹进房间,她快活着高叫着,在房间里撒下欢悦的笑声。

  “凯尔茜姐姐,你醒过来了……”

  凯尔茜有些害羞地想缩回手,可红焰把她的手指紧紧地捏着不放。一道旖旎的风光亮起在凯尔茜脸上,让她看上去别有风情。

  跟在年轻的大祭司走房门的,是沉默寡言的罗尔。他已经从上次与精灵冲突的重伤中完全恢复过来了,此时的罗尔看起来既幸福又满足,他轻快地走到病床前,依旧简练地说了句“恭喜。”然后给了红焰一个祝福的拥抱。

  越来越多的伙伴们赶来了。为了让镇守本营的罗迪克和达克拉尽早收到这个好消息,我专程派遣了一个骑兵去向他们报信。

  我们满怀欣喜地谈笑祝福,为凯尔茜的醒转赞美所有神祉、挥霍着我们的快乐。我们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起在寻找凯尔茜时经历的艰辛,说起我们内心的焦急,说起精灵族不友好的表现……渐渐地,我们说起到整件事最开始的阶段,我忘了究竟是谁,忽然最先提起了那次精灵长老们的邀约。

  忽然,大家好像同时意识到了什么,都静静地住了口。一种不安的气氛在红焰和凯尔茜之间酝酿着,让人感到压抑。

  是的,这一次凯尔茜并没有离开红焰,可是今后呢?她是否会真的选择逃避这段奇异的恋情?我们谁也不能肯定。

  片刻地沉默之后,红焰用力握住了凯尔茜的双肩。英武的游侠看着女海盗的双眼,目光灼灼。

  “不要离开我,永远!”他说,一边说还一边用力地点了点头。

  对于红焰的表现,凯尔茜的反应有些出人意料。

  “离开你?为什么?谁告诉我我要离开你?”

  “别瞒着我,凯尔茜。那次秘谈,还有你这几天的苦恼,他们都告诉我了。你早该把这件事和我商量,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我真傻,我早该看出来的。”红焰自责地摇了摇头,随即又坚定地说:“但我现在知道了,就绝不能再让你一个人背负那么沉重的责任。无论那些老家伙都对你说了些什么,我只要你记住一件事: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一天都不行!”

  红焰的诚挚和热切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埃里奥特紧紧抓住普瓦洛的胳膊,感动得流下泪来,弗莱德隔着床与米莉娅遥遥相望,就算是罗尔也主动地捏住依芙利娜的手,不愿放开。

  凯尔茜的回答大出我们意料之外:

  “我没想过离开你,从来都没有。”

  “什么?”休恩忍不住大声叫起来,“可是你那几天明明……明明……”他不知怎么说才好,只能笨拙地挥动着手臂。我能够理解他的表现,事实上,我心中所想的正与他相同。而且,从房间里伙伴们的表情上来看,他们的想法也都和我大同小异。

  红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凯尔茜用手堵住了嘴。

  “听我说,亲爱的。”凯尔茜继续说,“的确,长老们的话曾经让我动摇过,我也很矛盾,不知怎样做才好。我想留下来,一生一世陪伴在你身边,可我怕这样会伤害你。”

  “但我无法离开,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就像……”凯尔茜面颊微微一红,低着头小声说着:

  “……就像你离不开我一样。”

  “后来我想通了。卡斯特长老说的对,我能给予你的实在太少太短暂,但在这这纷扰的世界上,谁又能给予别人更多呢?无论是谁,他所能够付出的对于爱人的需求来说实在的太微不足道的一点了,无论是永世的快乐还是短暂的留恋,它们都远远不够。”

  “所以,我宁愿选择陪伴你,尽可能久远地照顾你。我无法给自己所爱的人终生的欢愉,那么,能给他短暂但值得永世回味的幸福也是好的。我是这样认为的。”

  “或许,这只是我舍不得离开你的自私的借口,那就让我做一个自私的女人吧……”

  “我……爱你……”

  与其逃避那未来未知的痛苦,在悔恨中迷惘忧伤地度过一生,倒不如勇敢地伸出手去,将现世的幸福牢牢抓在手里。这,大概就是凯尔茜的想法吧。

  可看着眼前忘情拥吻的一对,谁又能说这是个自私短视的选择呢?

  我们悄悄地退出去,将房门轻轻地带上,将两个解开心结的年轻爱人独自留在房内。他们已经不需要我们为他们担忧和焦虑,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们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无论在他们面前还有多少强大的阻力,当这相爱的两人挽起手来共同面对时,就再没有什么能够分开他们。

  我们所能够做的,也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为他们祝福而已。

  门外,天青云碧,一片大好晴空。经过一春的生长,原本细嫩纤弱几欲滴翠的新草,已经婷婷地直立起来,没过了我们的脚踝。太阳在天空中张扬地炫耀着自己的明亮,让已经略显炎热的光线铺撒在无垠的大地上。

  春之女神已经将离去排上了自己的日程表,可是她把一些东西永远地留在了我们的回忆中。

  ……

  凯尔茜受的伤很严重,尤其是左腿在骨折之后接驳得不是很到位,又勉强进行了两天的跋涉,让腿骨的归位受到了一定的阻碍。直到多日之后,她才能在别人的搀扶下缓慢地走动。

  在这几天时间里,红焰寸步不离地陪伴着她,为她的恢复雀跃不已。他几乎已经舍弃了自己精灵咏者的身份,不愿回到月溪森林履行他的职责。

  而精灵们似乎也遗忘了他们的领袖,许多天没有露面。或许是红焰的选择让他们彻底绝望了,他们的自尊心让他们宁愿舍弃一个咏者也不愿接受一个人类。

  里格希斯已经多日不来了,我们都很想念那个小家伙。我想,他是被禁足了吧。他执拗的兄长终究还是不愿让他和人类多接触。

  这真让人遗憾……

  这天,我们陪着红焰照顾着凯尔茜在草地上散步。凯尔茜的左手紧搂着红焰的肩膀,右手用力攀住他的胳膊,几乎将整个身体亲昵地缠绕在红焰挺拔的身躯上,一瘸一拐地在草地上缓慢移动。她一边走,一边痛楚地吸着气,不时还开玩笑地跟我们说:“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在受伤之后走了那么久。”

  “以后再也不会了。”红焰痛惜地说,“我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我可没那么娇贵,亲爱的。”不顾我们还站在一旁,凯尔茜甜蜜地笑着,将头温柔地靠在红焰的肩膀,红色的头巾在红焰胸口闪耀着幸福的光彩。

  忽然,红焰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他昂起头,警惕地望着正前方,露出十分不愉快的表情。

  我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从草地前方的树林中,意外地出现了一群精灵。走在前面的,正是一向对凯尔茜怀有敌意的“银手指”艾斯特拉。他们表情严肃,径直地走近,不久便在我们面前站定了脚步。

  “你们还来干什么?”红焰挺身站到凯尔茜身前,面对他的同胞们气恼地大叫着,“你们还嫌烦得我们不够多吗?”

  艾斯特拉迟疑着,不知道如何对应咏者的怒火。他表情复杂地沉默着,低着头面对来自自己领袖的愤怒。

  “红焰……”在气愤的咏者身后,凯尔茜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她温柔而轻缓地对面前英俊的精灵射手说道:

  “艾斯特拉先生,我知道您的来意。我承认,这一次里格希斯的受伤我应当负责,是我没有照顾好您的弟弟。您对我的讨厌不是没有道理的,事实上,我也一直很为此自责。”凯尔茜有些惭愧地说到。她松开扶着红焰肩头的左手,蹒跚着向艾斯特拉走近。

  “我很希望能做些什么向您表达我的歉意,可是,无论什么都无法弥补里格希斯受到的惊吓。我想,我只能说,非常对不起……”

  凯尔茜强撑着受伤的身体,缓慢而艰难地向已经惊呆了的艾斯特拉深深鞠了一躬。

  “你在说什么,凯尔茜,这根本不是你的错。如果这家伙真正爱护自己的弟弟,就应该知道什么才是他想要的!”红焰抢上前来悲切地大声说着,眼中蓄满了焦急而委屈的泪光。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艾斯特拉的脸,几乎将手指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亲爱的……”凯尔茜疲惫地向红焰笑了笑,“这是我的错,是我让孩子遭受了危险。这是我应负的责任。”

  “替我向里格希斯问好。”最后,女海盗轻声对呆在当场的艾斯特拉说了一句,而后转过身有些哀伤地对红焰说:“我们回去吧,我……我累了……”

  “不,等等,拉格小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时候,回过神来的艾斯特拉才回过神来,喊住了我们的脚步。

  “凯尔茜已经道歉了,你还想让她怎么样?让她跪下来乞求你的原谅吗?”红焰忍不住爆怒起来。

  “我不是……我不能……”艾斯特拉吞吞吐吐地辩解着,不知究竟该怎么说。终于,他低下头,软弱地对凯尔茜说道:

  “我不能接受您的歉意,凯尔茜小姐,我……我没有这个权利……”

  “……我是来向您表达谢意的,感谢您救了我弟弟的命。如果没有您,我想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您没有什么可抱歉的,要道歉的人应该是……”

  “……应该是我……”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高傲的精灵向一个“卑微的”人类像这样表达他发自内心的感激和谢意。看得出,年轻的精灵射手并不适应这样的举动,他尴尬地望着凯尔茜,双手不住相互揉搓着,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真抱歉,我应该一早就来向您道谢的。可是我必须说服我的族人们。前几天,我们刚刚召开了一次听证会。尊敬的咏者,很抱歉,这次听证会没有邀请您,这不符合传统,可是……可是……哦,我不知该怎么说,我们只是觉得您不在或许会更好……”

  艾斯特拉的态度平息了红焰的愤怒,他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这样的说法。

  “我们讨论了关于拉格小姐的问题,我,菲西兰,包括里格希斯都在听证会上做了证明。您知道,要说服他们接受拉格小姐很困难,尤其是海伦娜他们。可是,我们说服了他们。”

  “我很高兴能告诉你,长老会决定,同意接受拉格小姐作为您的伴侣,并将此作为月溪森林精灵王国的荣耀。卡斯特长老托我想您和拉格小姐转达他的歉意,他说,拉格小姐的勇敢、无私、仁慈和博爱不仅仅在人类中出类拔萃,在整个大陆所有智慧的种族中也并不多见。她是精灵们的榜样,让我们有机会重新认识人类,改正我们长年来犯下的错误。”

  “您说的对,咏者,我们太自大了,以至于开始藐视那些比我们还要伟大的生命。您是智慧的,如果没有您,我们永远也无法看见这些。长老会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回到月溪森林,用你们的智慧和仁慈引导我们,教我们如何与人类更友善地相处。”

  最后,艾斯特拉顿了一顿,微笑着对红焰和凯尔茜说:

  “希望你们不要责怪我们的鲁莽,我想现在这个时候,菲西兰正在准备你们的婚礼……”

  ……

  这是一场奇异的婚礼。

  事实上,这是两场婚礼。在红焰和凯尔茜之前,艾斯特拉与菲西兰率先在新叶双橡树前立下了终生的誓约。精灵族的婚礼是简单而神圣的,新人的家人和亲友们围在双橡树前,共同见证年轻的恋人在自然女神奈彻尼亚面前所发的誓言,然后向新结成的夫妻献上自己最诚挚的祝福。一切都如精灵的传统,简单、朴素、庄重而幽雅。

  当“风羽”瓦里尔将女儿的手放入年轻的精灵射手手中时,月溪森林最美貌的少女和最勇敢的战士终于结成了一对令人羡慕的夫妻。红焰欢呼着和自己童年的伙伴紧紧拥抱在一起,我相信,在他们之间已经消弭了一切的隔阂。

  只要我们愿意尝试、愿意接受,这世间的一切隔阂都是可以消除的,难道不是么?

  尽管在祝福朋友的婚礼时热情爽朗,但在自己的婚礼上,红焰却表现得很糟糕。他举止僵硬、声音颤抖地立下自己的誓词,然后有些抱歉地看着全身披满红霞的凯尔茜。

  凯尔茜幸福地迎上了他的目光。真挚的感情是应当用行动和心灵、而不是动听的语言来立下誓言的,凯尔茜是真正了解这一点的人。

  凯尔茜并没有像红焰一样以自然女神作为自己立誓的守护神祉,她选择了自己的信仰,在米莉娅面前向着仁爱慈悲的至高神达瑞摩斯表明了自己的愿望。

  “神告诉我们,接纳你的邻人,使之为朋友,为兄弟,为亲人,为你可珍贵之人,可受我祝福……”凯尔茜在人们面前大声宣告,“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尽管我们的相貌、习俗、文字和语言都不相同,但我们都有一颗同样的心,一颗智慧仁慈、懂得爱情和友谊的心。我们都是神的孩子,在他庄严的神座前,我们没有任何的不同。”

  “所以,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成为兄弟、成为至亲挚爱的人。无论我们之间有多少不同,只要我们心中还有善良,听从神的教诲,任何事都不会再阻隔我们相接近。我相信,终会有一天,人类与精灵会走出各自的壁垒,携手相伴,共同融入到这个由神创造的美好世界中去。而我愿意让我的婚姻,成为我着美好愿望的一个小小的开端。”

  “我,凯尔茜·拉格,人类,愿嫁给红焰,我的精灵丈夫为妻,永世与他相伴……”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快速回复
限100 字节
友情提醒:您的回复代表了您的形象。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