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风格切换
 
  • 7678阅读
  • 65回复

噬仙道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只看该作者 24楼 发表于: 2007-12-25
~第五章 围攻~
 
  境天在湖面上一面玩着沁凉湖水,一面吟道:“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一道不速之音打坏他的雅兴:“不付钱兮命符催,金银被坑兮吾心悲。唉。”
  “铜臭。”境天啐了一声。
  紫炼的千里传音立道:“欠债不还的人才臭。”
  “偏──不还。”境天痞痞回应,一副你奈我何的口气。
  紫炼的千里传音静了半晌,才又道:“他们不会善罢,你惹的祸不自己回来处理吗?把烂摊子扔给别人是不道德的!尤其是扔给别人后还

不付钱。”话到最后成了吼声,足见积怨多时。
  境天掏掏耳朵回答:“那你就多担待点。”
  “你、你真不回来?”紫炼的声音变成错愕。
  境天这回不语,仅以点头表示,他相信紫炼瞧的见。千里传音至此不再出现。
  境天又念道:“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一阵轻风拂过,仿佛风中真有兰香。他的佳人在哪呢?昆仑真远。
  紫炼满肚子的气无处可发,亏本了、亏本了!还亏大了呢。他扁着嘴巴生闷气,可是打不过境天又无法叫境天付钱,总不能扔着李楚不管

吧?
  李楚怎么说都算他的徒弟,要是徒弟被一群逊蛋修真者杀掉,那他的面子往哪里摆?这样以后就甭想收徒了,不收徒怎会有学费入帐。
  “烦呐。”他抱头大吼一声。
  李楚刚才进房门就被这声吼惊住,他木讷的看着紫炼,怎么了?他进来的不是时机?
  “阿楚,去摆阵。”紫炼话完,走往李楚塞给他一包东西。他还是挺闷的,这事都怪朱永昼不好,听李逸先前的抱怨语气,八成是朱永昼

唆使去告的密。如此一来,付款人该是朱永昼。
  李楚打开紫炼递给的布包,里面是一堆细长的柳叶与数根钉子。这道具挺让人难猜到底有何功用。
  紫炼道:“把钉子拿去钉出一个结界,我要古董店外的方圆五尺处。每根钉子得完全没入土中,用埋就行了。记得,钉子上得系着柳叶。

我今天放他们一条生路了,懂不懂珍惜就看个人了。”
  话说的颇绝,他不想继续亏下去了。要是柳家人有事没事来闹一下,他光是对付这群讨厌鬼就赔大了。
  “喔。”李楚应下,拿着这包东西往外走。
  李楚先把细长柳叶系在木钉子上头,然后一根一根很认真的埋进土壤中,每埋一根便念道:“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这是紫炼教的,

即使是普通的诗词也可以是立阵法的咒语,咒语是一种念动力的凝聚,所以没有特定的词句。
  透过咒语的念动力,将催发更强大的回动力。
  半晌过后,系着柳叶的木钉已然全部埋好,就在距离古董店外侧五尺处,将古董店包围成一个方形结界。不过目前结阵未启动,因为还没

人来触动它。
  朱永昼皱了皱眉,他往门口一站,“阿楚,这阵法是?”
  “紫炼师父让我布下的。”李楚想也没想直接回答。拨拨手上的沙尘,总算弄好了。
  “拿掉吧。”朱永昼道:“既然我们没对不起柳家,布下阵法反而起人疑窦,我们行的正、坐的端。他们来了,我们顶多说道理。”
  他可不希望阵法阻拦他的计画,他要紫炼被抓、境天被杀。之前还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妥,可现在确实是境天犯下杀人大罪,他有冠冕堂皇

的理由支持自己。
  “可是紫炼他会生气。”李楚小声道,他不敢违抗紫炼又怕惹朱永昼不爽。“还是你先去问他?”
  “这个……”朱永昼一时无言,他没想过李楚会对他出言不逊。
  “谁说要拿掉的?”紫炼由二楼窗口望出外头,斜睨着眼道:“破坏阵法者,杀、无、赦。当然,付费者例外,付费者有使用权。”
  “可是,唔。”朱永昼将欲出口的话往肚里吞,别扭半晌后正色道:“杀害柳春水的人是境天吧。”
  “嗯。”紫炼点头承认。反正都东窗事发了,他相信境天不会孬的不敢坦白。
  “紫炼,这么说来事情与你无关,我想柳家也不会为难我们,只要我们把真凶交出去。”朱永昼试着说之以理。
  “又没有悬赏奖金。”紫炼不以为然。
  “钱的话应该可以和柳家谈谈。”朱永昼开始用哄的了。
  “喔?”紫炼笑的甜腻,他拄头靠着窗台凝视朱永昼。
  李楚同时看向紫炼,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胃部一阵紧窒,怎么回事?他想转头逃开,却无法挪动眼珠子。
  朱永昼陡然大叫一声:“啊!”
  同时紫炼的眼睛眯起──李楚这才恢复自由。
  李楚抚着心口不安的律动,刚刚是紫炼造成的吗?他垂着头看着鞋面,恐惧压的他不敢再看紫炼一眼。
  “阵法就让它继续摆着吧。”朱永昼无力的丢下这句,急急躲进屋子中。
  他没感觉到紫炼发出任何道法,但那股压力是确实存在的,他霎时变成小老鼠,而紫炼则是凶狠的大猫,即使嘴角上是笑容也会让小老鼠

由脚底凉到头顶。
  紫炼看着窗外风景,纷纷堕叶飘香砌,风乍起,寒声碎。这么美的时光他却忙着布阵法杀人?唉,这是降格的开始吧。他结印袖中,口中

喃喃一串咒文。
  柳冬岩等人撤退后并没放弃要宰了李楚,虽说这像是私刑,不容许出现在现今社会上,可修真界自有修真界的一套作法。况且这事就算报

上警局,也会被当在怪力乱神。唯今之计只好靠自己,以修真界的力量讨伐李楚。
  但难对付的家伙不是李楚,而是他背后那只妖怪。
  众人展开紧急会议,并纷纷致电给修真界高人召集帮手。
  午后,一帮人重返古董店外。这回前来的人不足上回多,同时多了好几个生面孔。
  紫炼在屋顶上掩嘴打哈欠,比他想像来的早。他呢喃道:“玩不腻吗?”可眼睛一瞥,不由得叫出:“哎哟!烦呐。”
  柳家来势汹汹的一帮人中,竟有一名完全不显露气息的高人,能把气藏的这么好的肯定不简单。紫炼暗暗握拳,指头自成手印,阵法瞬间

泛起绿光。
  柳家一帮人乍见绿光即刻打住脚步,虽然还有半百距离才会跨进阵法中,可这抹萤萤绿光已让他们戒慎恐惧。老女人慌忙道:“是了、是

了,是阵法。”
  “又变了。”柳冬岩嘀咕一句,附上左边一位老人家耳上细语。
  这位老人家外貌看来年逾七十岁,瘦小的身子干巴巴的,光秃头顶难觅一根毛,眼上的皱纹百多层,让本来就不算大的眼睛更显细小。而

他,看的出受柳冬岩敬重,却瞧不出身上有修真者的强大气场。
  紫炼的眼神从刚刚开始就没有移开老人家的身影,顷刻,他赫然一击掌,终于想到老人是谁了!吕毛!
  “这回怎么办?”柳冬岩倾身询问吕毛。有了上次经验,他不敢再自信的擅闯。
  远方的境天但笑不语,心中暗想:“这次的阵法是蝶恋花呀,没想到爱钱的紫炼还挺风雅的。”不过最让他感动的是,紫炼居然坦护他,

没钱收还愿意替他做事。
  一袭凉风吹过,境天拢了拢皓白发丝。
  至于李楚,他一发现来者就躲到二楼去。李逸也快快把门关上,现在是有理说不清了,还是自保要紧。朱永昼一个劲的不爽,但心里知道

紫炼有意保全境天,只得跟着做缩头乌龟。
  吕毛抿唇无言,好一会儿才低声回覆柳冬岩:“我没看过这阵法,不过要想破坏阵法不一定要入内,何不从外围先拔除置阵的要物呢?”
  紫炼眉头一皱,这只头顶无毛的吕毛是想拔去木钉吗?随之嘴角上浮,可得意着呢,这阵法当然没几人看过啰,是他自创的咩。他十指折

出一个印,心中暗念咒语。
  事毕,他笑的更加如沐春风,如此一来看吕毛怎么拔木钉。
  吕毛指着阵法外围道:“我瞧这阵法不是由内往外扩,该是由外往里围起,所以朝外围挖挖看。”
  众人互相看着,竟没人敢上前。柳冬岩生气的哼一声,自行走到阵法外围,仔细一瞧地上的土壤,还真有几处明显被人翻松。他专挑这几

处可疑,小心翼翼的用鞋尖去拨土,但连翻了几处也都找不到东西。
  他回头看了一眼吕毛,接着便蹲下身子改用手刨。半晌过后,仍是徒劳无功。
  紫炼笑的挺下流,土壤里的木钉刚被他用质动力全化了,与沙壤融为一体,要想挖蚯蚓还比较会有收获。他暗暗想着,以后绝不能在敌人

面前讨论战术,否则是自找灭亡。
  吕毛脸色由先前的平稳无波变的难堪,“真是狡猾的东西。”骂完后,停顿一分钟又道:“柳冬岩,我们就试着远距离破坏屋子吧,把妖

怪逼出来。”
  柳冬岩失色的眸子瞬间再度亮起,是呀,谁说得进入阵中才能抓妖,赶蛇出洞何尝不是妙计。
  老女人兴奋喊道:“是了、是了,把他们逼出来,就不用管阵法了。”
  吕毛遂吩咐了几声,众人听后皆同意帮忙。半会儿,大伙儿已围成大圈,把李家包围住!手指结成同式的指印,脚步也踩上相同的步法,

整齐划一的动作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柳家一帮人霎时吟起咒文,呢喃的窃窃私语绕着古董店回转,明明是低沉的声音,却叫人耳朵痛的受不了。声音渐渐增大,如同宏钟声响

,震得屋内的人脑筋错乱。
  紫炼的笑容不再,他双指堵着耳朵试图隔绝扰人噪音。可噪音仍是有缝可钻的往耳膜窜去,叫人防不胜防。半晌时间,他的脸色赫然刷白

,大吼一声:“欺人太甚!”手一转,天空乍起黑云!
  云卷狂风而至,地上沙尘以李家为中心往外扩出风纹!
  吕毛大惊失色叫道:“退!”可惜跑不过风快。沙尘上的风纹,在一秒内将他们圈入,阵法随着风纹张大,只见绿光将众人吞噬。
  柳家一帮人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便直直被钉在原地。
  紫炼渗着冷汗,抖着嗓音嘀咕:“不懂珍惜生命的人,死有余辜。”白牙狠狠一咬,陷在自己血红色的唇瓣上。
  境天眼睛紧闭上,顷刻闪着好奇光采的再度睁开,笑念道:“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

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正是这蝶恋花阵法的写照。
  他眼睛经过真气的流转,湖面下头不再是被钉着直直的柳家人,转而出现一个巨型迷宫。老人们就在里头。
  他又重复念道:“庭院深深深几许?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话罢,又专注回迷宫上。
  迷宫的砖红矮墙只到老人们的颈部高,个子再高点的老人,也不过是胸与墙齐。虽然看的见远方,可平面广大的迷宫仍是叫人望不透全貌


  墙中间的道路只容一人过,而四处则种满了柳树,柳叶飘动之际,有说不出的诗意。可老人们没心思欣赏,满心的恐惧。
  柳冬岩六神无主的看向吕毛,“我们进到阵法中了。”
  “不怕,这种迷宫阵,只要走出去就没事了。”吕毛神闲的安慰。众人这才安下心来点头。
  “走吧。”柳冬岩做头跨出第一步。这群老人是由他带来的,是该由他先走。
  他边走边流汗,每一步压力都挺大,却又不得不走,因为他们正卡在迷宫中央。
  后头的老人们尾随成一排,亦步亦趋跟着柳冬岩前进。众人像条大毛虫,在迷宫中蠕动。
  紫炼无心去看他们的动向,一来他对自己的阵法有信心;二来他得养真元力了。被柳家人这一闹,真元力在体内狂乱奔腾,若不是他即时

压抑住早就走火入魔。
  迷宫中的徐风轻拂,柳叶跟着摆动,倏地一声尖叫响彻云霄!“啊──”
  众人回头之时,再传来两三声不同人的哀嚎!
  “哇啊──”
  “啊──”
  哀嚎叫人听着胆寒,众人还分不清是谁的声音之际,红雾喷洒天空。
  在远方湖面上看着一切的境天,忍不住吟道:“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乱红,呵呵。”笑的颇为恶劣。
  迷宫中一名老人的颈子被断,血淋淋的景象使众人措手不及。鲜血喷上砌成墙的红砖与飘飘柳枝,还在往下滴流着。
  另位只有手臂被割开的老妇急喊:“柳叶!柳叶似刀呀!大家小心。”
  她话才喊完,在看戏中的境天跟着自言自语:“杨柳堆烟,雨横风狂三月暮。”
  迷宫中的众人想逃也没地方躲,到处的柳枝、四面的砖墙,就算跳上墙顶又如何,仍是被柳树团团包围住。
  吕毛赫然喊道:“大家蹲下。”众人闻声立刻就地伏身。耳后却传来窸窸窣窣的碎响,似脚步声渐近、似毛皮与墙的磨擦声。
  排在后头的几人按捺不住好奇转过头去。
  “啊──”一声响彻九霄的尖叫。
  众人无不回头望去,有老妇已溃崩的泪流满面无法反应。
  一只长毛巨犬呼噜呼噜发着酣声,正叼着一名老翁的颈子啃咬,见骨的颈子断了半截,老翁显然没了生气,挂在巨犬的森森白牙上。
  黑色的长毛巨犬两只眼睛凸的可怕,血丝破裂使眼球泛起杀意的红,“呼噜……”鼻息与染红的唾液怵目惊心。
  巨犬猛然一扑!
  “啊!”秃发老头闪之不及!又一人遭到残害。飞溅的血红喷满众人脸颊。
  一名老翁见状大掌打去,口中疾念:“雷火灭顶!雨风无情。”啪!只听见响亮的巴掌声,道法却使不出来?
  吕毛大叫:“是禁制。这个阵法的回动力把我们的真元力封锁了。”若是道法无效,岂不等于在宣判众人死刑!
  巨犬回嘴一咬!秃发老头半只手臂不见踪影。“啊!”叫声持续不到三秒,他的头已被巨犬咬碎。
  倒抽口气的声音窜起,有多少人见过这般残忍的画面。
  巨犬显然对死尸没有兴趣,舌头一掠嘴边的腥甜,巴掌大的脚爪踏上身前的骸体。它的红眼扫着众人,透露一股倨傲与恶趣。
  挤在后头的一名老头混身打颤,他下意识的直往后退去,可后头排满了人,哪还有空间容他躲逃?不能不逃呀,道法无用、野兽无情。
  他豆大的汗珠往下滴,众人正以缓慢的速度挪动屁股,却不及巨犬跨出一步。他的唇瓣正在打架,满头满脸的汗使舌尖一阵碱涩。
  “哇啊──”老头再也承受不住庞大的恐惧,忽然身子一翻,踩着别人的腿、背狂冲!嘶──熟悉的血喷声,老头的肩部以上惨遭柳枝刮

画,几片碎肉答答答的往下砸。
  失了生命的躯壳由站姿倒下,噗一声,摔在几名老人身上。绝望的啜泣声回荡迷宫砖廊。一名老妇失了形象的咒骂:“柳兄!全是你害的

!你把我们害惨了。”
  两名老人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什么尊严全是狗屁,他们脚一伸,硬是挤着往前爬行,口中激动喃喃道:“走、快走。”往前还有觅得出路

的可能,可回头有什么?吃人巨犬!
  惶恐似夕暮的黑暗降临大地,无法可挡的侵蚀人心。听着骨头被咬碎的卡啦卡啦……又两人疯狂的跑起来,全然遗忘柳枝的威胁。
  迷宫中的众人顿失心性。
  境天在湖面上看着,虽是一派清闲的微笑,眼中却掺着一丝难过。他将镜头转向紫炼,紫炼何时才要罢手?知道紫炼不是个嗜杀者,只是

死爱钱罢了,谁让这群老人惹火紫炼,不然紫炼是不会下重手的。
  是说……现在该研究的不是谁对谁错,而是怎么让紫炼消火。境天陷入困扰,眼一瞥,总算松了口气。
  老人的援兵到了。可事到如今,看来争纷势必会再扩增,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就当是诱出仙人的饵呗。境天如是安慰自己。
  湖面下的画面仍在播着……
  紫炼皱眉一睨,瞪向萤绿色光芒的阵法外围,一名著黄衫的女人正持着一根铜杵立于那。
  女人的表情难看至极,转眼已经掐着指诀凭空在杵上画符施咒。她猛然眼珠一跳,狠狠瞅着屋顶上头的紫炼。
  紫炼同时回以不善笑容,“臭丫头。”既然杀了这么多人,也不在乎多赔本杀了眼前的丫头。居然用这种眼神看他,是活腻了是吧。他的

怒火更炽了,飘散在风中的黑色发丝似乎会颤抖,形成无数弯曲线条。
  随着他怒气的攀升,阵法中呆站着的老人们,眼神空洞的速度逐渐增加。取代惶恐不安表情的,是一张张没有情绪波折的痴呆。
  李楚站在窗边偷瞄着,“爷,来了个女生欸. ”他丝毫不觉害怕,因为未见血红,不知在阵法中死亡的人,等于是被吃掉灵魂,以后将会

终日痴痴呆呆当个失智者,连大小便都无法自理。
  李逸与朱永昼靠向窗子引颈探头,“啊!”不约而同发出讶然声。门外头与紫炼大眼瞪小眼的丫头,约二十五岁左右,长的秀气,可眉宇

间却透着不是女人该有的霸气,个性仿佛挺得理不饶人的。
  而她,不就是林倩倩!李逸与朱永昼两人师父的孙女儿。
  朱永昼脱口叫出:“倩倩。”
  “怎么连她也来了,要是她出事怎么办?”李逸紧张的手足无措,跺着脚在屋里绕来转去,视线不时望向林倩倩。“真是一个爱搅局的丫

头,早不来晚不来的。永昼,还是我们打电话去通知她爸一声?她也太会挑时间了。”
  “我猜,她是应柳冬岩之约前来的,或许不是巧合。”朱永昼道。若真被他猜中,那电话就没打的意义了,代表是林倩倩的父亲允许她来

的。
  两人万没想到会连师门也扯进来,皆咬着下唇企盼屋外的傻丫头别做出傻事。李逸明知林倩倩听不见他的声音,依旧嘀咕着:“你快回去

啦。这丫头真是喜欢凑热闹,啧。”
  “要去救她吗?”朱永昼足尖轻移。
  “这个……我们先去和紫炼谈谈好了,我们去拜托他一下试试,说不定他会放过倩倩。”李逸说罢,顺手揪过李楚的衣领。
  知道凭他和朱永昼的功力,肯定斗不过紫炼。要是让紫炼更火反而不是好事,到时失智老人就多两只了,他心知肚明阵法的威力,虽然这

是没见过的阵法,但明眼人还是可以窥探一二。
  忽然衣领被提起,李楚吓的大惊失色,慌忙拨开李逸的魔爪!“爷,你不会是要我去说吧?”他才不想和在气头上的妖怪打交道,又不是

没被境天摔过,经验提醒他别做傻事。他大概能想像去找紫炼的下场是什么。
  李逸用力点头,“总不会要爷爷这把老骨头去?唉,孙子不孝呀,命苦哟。”边说还煞有其事的擦泪抹眼。眼睛向外一瞄,吓的用力一把

推向李楚:“快去啦,不然你小姐姐的命就不保了。”
  李楚被李逸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往屋顶上跑。直跑到三楼顶才想起,自己干嘛这么听话?而且刚刚说的什么小姐姐?他和屋外的丫头有关

系?
  他抬头看了一眼渐近的屋顶,想了一下屋外的丫头,抱着无奈的心情继续上移。不管有没有关系,他不乐见任何人受伤。
  屋外的林倩倩与紫炼的眼神交会没断过。她不预期的轻扬嘴角,不屑神态展露无遗。心中暗想:“是只书灵呀,居然嚣张到这地步,把修

真者当猴子来耍。”
  紫炼直直盯着身下的林倩倩。在意的不是她的功力,一群老头子都败在他的阵法下了,怕一个丫头?解释不过去吧。只是林倩倩手上看来

重实的暗橙色铜杵,真是碍眼。
  仅是这么远远望着,何以心中会出现紊乱?紫炼开始启动脑袋里的资料库找寻铜杵资讯。“唔。”闷闷惊哼一声,难怪……
  林倩倩双眉一挑,突然手起杵落!
  紧握住的铜杵一锥扎进阵法边围的土壤中,准确的刺入阵法与现实的交界。尘土瞬间迸裂!激出高飞土花。阵法的萤绿闪了一下,转为黄

绿不定的霓光,不停交接闪烁,频律并有渐快之象!
  林倩倩手腕一转,铜杵锥尖顺势剜开地上尘沙。土地遭到这一刨,露出倒三角的锥状窟窿。
  紫炼顿感心悸,心口仿佛被挖了一个大洞,痛的连灵魂都会颤动抽搐。他下意识伸手紧捂胸口,手指却施不出半点劲。脸色苍白的震动双

唇,“呃。”果然是仙器!虽样貌不起眼,却不能小觑。
  他有些承受不住阵法被破坏的反噬力量,身体立马受到创伤,疼痛来的又凶又残暴。一颗汗珠顺着细柔的黑发滑落紫炼下巴,他清澄的眼

此时展现出迷蒙,可意志却强力撑着阵法,他不会让阵法崩毁的。
  这是一种报复!他宁愿玉石俱焚,也不让眼前的死丫头讨到便宜──他不会放出那群臭老头的!像是要加重决心,口中不自觉的喃喃道:

“你想的美。”并用虚弱的力气扯起笑容,讽笑眼前的林倩倩。一面在心中暗骂:“死丫头,居然会有仙器。”
  林倩倩心口忽觉一紧,她悻悻然回瞪紫炼。不由想着:“嚣张的书妖,那是什么眼神?真叫人看了不爽,死到临头还逞强。”
  她压不住怒意,情绪全然被紫炼挑起。手臂一抬,铜杵随之上升,奋然一击!半根杵身转眼没入土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就像是拿发簪

戳西瓜一样轻易简单。
  “噗!”紫炼双颊赫然挤缩,唇间应声喷出一口污黑浊气。身为布阵者的他,眉心诚实挤出两座小山,污黑浊气依旧不断溢着。
  痛呀!痛彻心扉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紫炼浅促的呼吸,试着降低不适。刚刚的剜心还心有余悸,这回再加上刺骨……问世间有几人能承

受。
  林倩倩更是得意了,一面欣赏自己的杰作,一面放话道:“我可以饶你一命,林家不是赶尽杀绝的修真门派。瞧你的修行挺高深,我也不

想毁你的修行,只要你把阵法撤去,归去你该去的地方,此后我们也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哈哈哈哈……”紫炼闻言突然放声狂笑,虽然笑的虚弱却十足的狂傲鄙夷。
  林倩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含着唇瓣不语,不懂紫炼的笑意为何,只觉自己被羞辱。
  紫炼眼皮半垂的睨着,就算现在命只剩半条,不过该有的气魄仍是不可少,他一向认为妖怪要有妖怪的性格,这点倒是与境天理念相同。

“你要放过我,怎不先问问我是否会放过你?”若是为了尊严,偶尔是可以破例亏本打一架的。
  “你?哼,嘴硬。”林倩倩瞟着紫炼,都快挂了还大言不惭。
  境天盯着湖面皱眉,情况不乐观。原以为这丫头会是老人们的救星,结果居然是个纯来搅局的傻丫头,真让人无力呀。为什么不破坏阵法

就好?非得和紫炼进行无意义的叫阵。
  局势更复杂了,若是放任这丫头肆虐,他担心紫炼会有危险,这一修养只怕得三年五载,其间他要去哪里找这么强劲的喽喽;要是帮助紫

炼,那群老人就注定得被阵法蚀掉心魂,永远当根没有意识的木头。
  两难,境天不由得叹息:“唉。”叹毕,他催动体内金丹的力量,同时将手指潜入水面下,轻柔的动作仍是化出三圈圆滑的涟漪。
  他口中念咒,指尖刺入紫炼的影像中,不偏不倚没进紫炼景象的眉间。紫炼该感谢他的,如此高难度、事半功倍的功夫,他居然舍得用在

紫炼身上。
  境天意随心转、真气同时倾注到潜入水中的指尖上。淡淡蓝光在血管中奔流,使肌肤染上青色。
  指尖上凝聚的力量却没集成真气球,而是一点一滴灌进紫炼的影像中。
  远方的紫炼眉心渐舒,一股力量源源不绝由眉心传输到体内,叫他有说不出的舒坦;这股力量如同一粒加强型的定心丸,连不规律的心跳

也慢慢平复;又仿佛是兴奋剂,激的他热血沸腾。
  他不急着杀掉林倩倩,虽然这丫头太欠扁,不过他目前更好奇这股无端出现的力量是怎么回事。闭上双眸,他使用念动力去追踪力量来源

,须臾露出会心一笑。
  紫炼咕哝道:“原来如此。”是境天。还算境天有良心,在紧要关头输送真元力帮助他,不然他真的会茫然,他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境天瞧见紫炼恢复精神,虚软的收回手指。真累,隔空传真元力不止得耗费传送出去的真元力,还要额外付出真元力的运费,加一加总合

起来,等于是花二倍的真元力。
  他终究是选择了紫炼,谁让老人与他没有直接利益关系。境天为老人们默哀。
  林倩倩瞠大眼珠子结舌,前一秒风吹就倒的紫炼怎才半会儿时间,也不见他休息还是调养,居然又生虎活龙了。尤其是那对精眸,绽着耻

笑的利光,刺目的朝她直射过来。
  可不到三秒时间,见过大风大浪的林倩倩已拾起惊慌。她不是省油的灯,捻起手印盖在铜杵尾部,呢喃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

盈昃,辰宿……啊!”喉头突兀迸出一声尖叫,不预期打乱咒语,才刚要出手的招势活生被折断。
  林倩倩脑海顿时空白,身子已呈抛物线弹起往后丢去,重重砸落在硬邦邦的泥地上。沙──磨擦声掠耳而过,背部的衣料霎时化为褴褛。
  紫炼得意扬笑,一个小丫头就想来踢馆?如此一来,被困在阵里的老人又算什么?十几个还比不上一个丫头,不如手牵手一起去投江。得

意过后,他正色盯着阵法边际上的铜杵。
  铜杵依旧插在地上,坚定的像是千年大佛,一副就是任风吹雨打也要不动如山的待在那儿的样。
  这东西要是被他收起,绝对是一票好买卖。紫炼难谴欲心,开始为铜杵估价,自语道:“应该值个三千万吧?少说有两千五。”
  李逸抹着额上汗珠,扣着朱永昼的肩膀直摇,现在不止是六神无主,加上惊慌失措也难形容此刻心情,“永昼,倩倩飞出去了,你刚有看

清楚吗?这丫头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怎么和她爸交代。”话完便手心发寒的互搓着掌。
  “看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被攻击的……”朱永昼逞强的装作没事,他的惊讶不亚于李逸。低估了紫炼的能力,如果被发现柳家前来找碴

是因为他在兴风作浪,这可怎么办才好。
  李逸眼睛不经意一瞟,朱永昼的手指居然抖的离谱?他按捺下好奇,又把视线转向林倩倩身上。希望这丫头平安才好,否则他拿什么脸去

见林家。
  李楚一直在静观其变,可现在林倩倩被如此摔出去,他无法再装傻了,腿大步一跨,三两下跃上窗台。脑袋连转也没转,扯着喉咙就大喊

:“紫炼师父!”
  伸手往前抓去,乓!手指不预期撞上一道无形气墙,触觉如同用力打在水泥墙上,痛的像是骨折了。气墙竟如此坚硬不可僭越。“唔。”

泪水集上男儿的眼眶。
  紫炼瞄了眼暂时无法起身的林倩倩,片刻方把注意力借一点给李楚,“来听我说书的吗?我的身价高,一小时算你一千。目前的情势是紫

炼优于丫头,下集预告,丫头将后悔来挑衅紫炼。”他没等李楚说话,已沉溺在自编的剧情。
  李楚甩着手,无力的打断:“师父。”他的手快痛死了,紫炼居然不关心一下,仅能怪自己鲁莽。
  “欸,打断我,加罚一千。”紫炼煞有其事的算起费用。刚刚说了三分钟的书,如果以一个小时一千的价码换算,那三分钟就是……
  “师父,我不是来听你说书的。”李楚明白再不快制止,那钱是肯定赖不掉了。
  “那你上来干嘛?”紫炼表情闪过讶然。
  “你……你可不可以……饶了那个丫头?”李楚指向地上的林倩倩,一个女孩子家伤成这般,真让人看了不忍,而他也不例外的兴起怜香

惜玉之情。
  “喔?理由呢?”紫炼好奇的用手指磨蹭下巴。
  “呃,因为……好男不与女斗嘛,况且紫炼师父就算打赢也不会觉得光采吧,对方不过是女流之辈。”这是李楚唯一能挤出的破烂理由。
  紫炼脖子一侧,正经道:“是不会光采,但会心情爽。爽是用钱买不到的,懂吗?”
  李楚当下心口冰寒,铁青着一张脸,“师父,欺负女人会被笑话的。”
  “也对。”紫炼似乎摇动了心志。
  李楚再加把劲道:“所以我们……”
  他话没完,紫炼赫然插话:“但是爽!”
  “呃。”李楚差点咬掉舌头,紫炼仍然没打消念头。
  他看着紫炼浮起灿烂的笑靥,露在黑袖外的手掌正在聚集波动力。不难猜测紫炼打算一球轰掉林倩倩。
  李楚忽然一手拍掉紫炼的手腕。紫炼被这突来的打扰吓到,方寸不由紊乱,手中的波动力消散无踪。
  李楚自己也惊到,他居然……天呀!紫炼会不会宰了他?他飞快抬头看向紫炼,哀求道:“师父──师──父呀!我不是故意的,您不要

和小人计较。”
  紫炼搔搔耳朵,倒是没有预期中的难看表情,他仅是指着林倩倩问:“你喜欢她?”
  “嗄?”李楚眨眨痴呆的眼,“她?呃……嗯!”如果这样能救林倩倩,他愿意说谎。
  “骗人。”紫炼一手拍向李楚后脑,“你明明喜欢亚梨娜。”
  “亚……”李楚无言了,亚梨娜是他这辈子的耻辱。
  “好啦,看在你是我徒弟的分上,饶这丫头一命。”紫炼大发慈悲的收手,也不再追问李楚原因。他看了眼阵法中的众老头,全死了。
  紫炼将食指与中指交叠,垂直搁在唇上,倒吸一口气把阵法中的回动力收回。
  啪、啪、啪……阵法消失的同时,一连串倒塌声霎时响起,老人像是风中残烛一根根坠在地面。
  紫炼得意的验收成果,一只一只数着:“一个、两个、三个……”
  李楚的表情复杂难看,瞧了瞧紫炼,又望了屋外的老人一圈后问道:“他们怎么了?”
  “没什么,还有生命迹象,只是没有神智了。”紫炼答的理所当然。
  李楚紧抿双唇,片刻后,抖着声音又问:“没有神智是什么意思?”变白痴吗?瞥了眼那群不能动的老人,他的脚底冷不防升上凉意。
  “嗯……”紫炼拄头深思一阵,“只能意会、难以言喻。你真想知道?要不要体会一下。”他说着,手掌已聚上黑云欲罩向李楚的头顶。
  李楚大叫一声:“不要!”吓的连连退后。他一面挥手,一面避之为恐不及的说:“这个就不用了,我不要试。”
  紫炼故作可惜的把黑云散去,手轻拨发丝,发丝在指缝溜过恰似淘气的春风,“听你的,不要就算了。”
  李楚用手压着胸口,长吁一口气。可他还没定下神,紫炼的声音再次响起,把他的思绪重新扯紧,神精绷的快要断裂。
  紫炼指着楼下那堆老人,不怎在乎的交代:“有空去把垃圾扫一扫,不要妨碍交通。”
  “是!”李楚戒慎恐惧的回话完,一溜烟逃离紫炼视线。
 
 
 
 
只看该作者 25楼 发表于: 2007-12-25
~第六章 红月之役~
 
  结束与柳家的恩怨后,境天颇感轻松,有些时候必须残忍,省得将来未除根的杂草乱生。即使对柳冬严颇为惋惜,可他已给过柳冬严机会

,若非柳冬严紧咬着他不放,坚持报仇……他是会饶过柳冬严的。
  境天看着天空飘扬的云朵,眨了眨长睫的眸子后,将感伤之情弃于一旁。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他还有正经事得做,况且──三千年前当

他被灭时,有谁心疼过他?
  想到这里,境天咬着下唇,恨意重聚回心头。“该死,没有人有所谓的可怜。”
  扬起水袖,他循着来路飞返李家。
  李家三人愁眉苦脸的窝在沙发上,盯着满屋子的失智老人发呆。
  李楚首先捺不住性子发言:“爷,现在怎么办?”他举臂指向一名正在啃皮鞋的老人。
  老人的口水流了满手满脸,而他仿佛饿了几百年的难民,抱着一只皮鞋狂咬。五分钟前还闪闪发光的皮鞋,此时与在淡水河口捞出的破鞋

无异。
  “问楼上那只吧。”李逸无奈的比着楼上,语气中隐约藏着怒意。现在的情况超过他能处理的范围,所以别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呃,问紫炼?”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李楚搔搔头发,决定作罢。
  原本昏倒在屋外的老人早在十分钟前被他们搬进家里,可他们没料到,老人醒来后完全认不得人,更扯的是,居然丧失了行为能力,比白

痴还糟糕。有的失禁在裤里、有的像蜡像一般呆坐着、有的发狂般乱吼乱叫。总之,他们把古董店搞成疯人院了。
  李楚受不了的捂住耳朵,仰头大吼一声:“我不理了啦!烦死了,我快疯了。”
  啪!李逸一掌扫向李楚的脑后瓜,“安静一点。”他吐了口气,同样快疯了。
  李楚总算冷静一些,但抱怨仍旧没停:“柳家的人什么时候才会来接他们呀?”
  “我又不是神,问楼上的啦。”李逸也火了。
  “好了,别吵了。”朱永昼算是最沉稳的一个。他正拿着毛巾擦拭林倩倩的手臂,又是沙又是土的,全卡进腥红的伤口内。
  “唔。”意识不清的林倩倩低吟一声,勉强撑起眼皮打量朱永昼,一见是熟人后,安心的任凭黑暗吞噬她的意识。
  “唉。”朱永昼摇摇头,看的出她信赖他。帮忙疗伤的眼神中,既是不舍也是欣慰。
  屋顶上的紫炼忙着把玩铜杵,那是从林倩倩手中夺到的。他不断以袖子擦拭杵身,又不时对着铜杵呵气,眼珠子闪耀着熠熠光芒,“好东

西,赚到了、赚到了。”
  高举起手,让阳光洒在铜杵上,他感动的看着杵身边缘泛发金光,就像一圈晕开的水墨,并由衷赞叹:“真美。”
  境天不知何时来到紫炼身边,与紫炼齐肩蹲坐在屋顶上。他瞧了会儿紫炼爱不释手的铜杵,确实是好东西,却谈不上美。
  “什么东西美?”境天不置可否的故意问道。
  “铜杵。”紫炼又开始擦铜杵了,“有价值的东西就美,越贵的越美。”说罢,以一种“你不会懂啦”的眼神瞟向境天。
  境天眼珠子一溜,暗想:“果然是紫炼的审美观。”
  两人停止对话,有时不语的静静坐着,感觉也挺好的。境天深深吸进一口气,斜倚着墙壁休息。紫炼仍在忙碌。
  风在轻拂着,地上的小草不由得弯下腰肢,似在向大地礼拜。是个适合烤肉的日子,闭眼听去,连虫子也不知在热闹个什么劲儿。
  境天与紫炼忽然不约而同皱起眉头,风的味道变了。紫炼的手不由得停下,只因风的味道太诡异。
  境天细声轻问:“闻到了?”他转头观察左右,却看不出异样。“不在这附近。”他能肯定,若是味道改变的原因在他眼下,他一定能发

现端倪。
  “嗯。”紫炼回神后第一件事,便是先把铜杵纳入体内,免得被人抢走了。
  “我不喜欢这股味儿。”境天夸张的捏着鼻子,用浓浓的鼻音娇嗔。古怪的表情依旧无法减少他的美艳。
  紫炼迟迟没回话,好一会儿才说:“不觉得熟悉吗?”难得正经的口气透露出不寻常。
  境天被紫炼的反问吓到,为何紫炼的表情如此凝重?他放开被捏住的鼻子,重新嗅了嗅。“经你一提,似乎真有闻过。”很沉的味道。
  他形容不出实际的味道,也找不出相似的东西比喻,只能说这味道很沉,就像夏天里高温的空气一般,沉、厚、实,会让人快喘不过气,

却又不是真有什么味,而且一点也不会热。
  “需要暗示吗?”紫炼的表情平板,没有喜怒。
  “说。”境天手掌摊开示意紫炼。
  “嗯,付费。”这回换紫炼把手摊开:“一万元。”见境天的拳头轻握起,他才稍稍收敛爱钱的个性道:“三千年前,相同的味道也有出

现过。只是当时更浓郁。”
  境天认真的回想,仔细找寻记忆遗漏的片段:“三千年前、三千……”须臾,他大叫一声:“魔唔……”话还没喊完已被紫炼捂紧嘴巴。
  紫炼比着噤声的手势,“嘘,不要吓死楼下那群家伙,我的财主已经够少了。”见境天沉下气,他方缓缓收回手。
  境天顺了顺被弄乱的头发,娇嫩的嘴角不自觉往下压,似在自语般念着:“他们怎么会……啧,居然会……”
  “哎哟,反正不关我们的事。”紫炼好心安慰。这会儿空气中的异味飘然散去,花草的清香重回鼻间。
  境天侧着脸不理会紫炼,迳自嘀咕道:“但愿不会造成灾难,算了,不关我的事,与我无关。”
  紫炼满意的拍拍境天,“对,与你无关,没有钱赚的事就少蹚浑水。”
  两人相依而坐,即使嘴上毫不在乎,可心中皆感烦恼。
  楼下仍是一片闹哄哄,李楚的声音乍然响起:“爷!他大便在裤子上了啦。”
  所幸吵杂没维持太久,柳家便派人来把一整部游览车的老人载回,还给李家宁静的空间。
  李楚的苦难没结束,一脸别扭的拿着抹布擦地,又是屎又是尿的,他快吐了。
  林倩倩自从上回清醒后就再没睁开眼,朱永昼正守着她;至于李逸同样顾在床头前,毕竟她是自己师门的继承人。但李楚强烈怀疑!李逸

根本是躲到房间纳凉的,把苦差事全扔给他一个人做。
  古董店又拉下铁门了,这个月做生意的时间似乎比休业的时间少。李楚摇摇头,不愿相信是自己带来衰运。
  风又起来了,玉盘不知何时攀上枝头,澄黄的月华洒满林叶,境天却无心欣赏。他转头看向紫炼:“今天谢谢你。”
  “少来,要想谢我就付钱。”紫炼不领情的睨了境天一眼。
  境天含笑不语,他明白这是紫炼的体贴。他转个话题道:“谢是一定要,罚呢?该不该免。”
  “你是指告密者吗?”紫炼手指往下弯,轻敲两下屁股坐着的屋瓦。
  “当初只对李楚下了念动力,以为两只老头懂得识时务,是我失算了。”境天咬着袖口埋怨,带着歉疚的眼神凝视紫炼。
  紫炼大方咧嘴而笑:“那就捏碎肇事者的喉咙吧,是由哪里生事端的,就毁了哪里。”格格发响的指关节令人颤栗。
  境天恢复娇媚的巧笑,“呵呵,那由你动手,还是我效劳就好?”
  “你少来这套,我不会再赔本帮你惩罚告密者。”就是基于不赔本原则,紫炼才会放过林倩倩。
  境天边笑,身子边往屋瓦陷下。片刻时间消失在紫炼身边。
  朱永昼的手指切着林倩倩的脉搏,自始至终不敢放开。林倩倩伤的太重,连呼吸都听的出磨擦气管的杂音。
  他一边忧心林倩倩的伤势,一边忐忑难安的揣想道:“现在境天、紫炼没来找碴,不代表我能够安稳的了渡余生,身为告密者──怎能忘

了该付出的代价。”
  一股无形压力笼上朱永昼的背脊,他暗自祈祷不是境天,紧张的偏过头看向身后,画面慢的像是被定格。眼神接触到境天的同时,心跳陡

然漏了一拍,他嘴巴张大、心虚的无法言语。
  李逸处于状况外,笑着向境天招呼:“你下来啦,要不要吃面呀?”
  “谁的主意。”境天没头没脑丢出一句。和颜悦色的表情瞧不出异象。
  李逸半瞠眼睛,重复道:“谁的主意?”
  “谁叫来柳家人的?”境天的语调直转急下,由明朗变成阴冷,房间内的气温可比拟冰窖。
  李逸收回痴呆的表情,紧闭着双唇不敢搭话,不过眼珠子诚实的瞟向朱永昼。没有暗示境天的意思,他仅是在寻求朱永昼帮助,这时说什

么似乎都是错的。
  境天以细滑的玉指将李逸推向一边,冷冷笑道:“等一下再来和你研究。”拉回落在李逸身上的视线,他盯着朱永昼看。“现在换我们聊

聊了。”
  “聊、聊什么?”朱永昼结巴反问。手指因害怕而把林倩倩的手腕捏的黑青。
  “聊──告密的原因。”境天垂下长睫遮挡杀人眼神,中指与食指拈出花诀,不预期的一弹指!指间的气丸冲向朱永昼胸口。
  “啊。”朱永昼闷叫一声,胸口仿佛被什么钻入,感觉如此真实,但神奇的不见伤口。不痛,不过恐惧胜过一切。是诅杀术吗?他悲观的

猜想着。
  “境天哪里对不起你?”境天煽开长睫,嗔怨的口气配上水汪汪的晶眸,好像受委屈的小媳妇。
  朱永昼没因此放下彷徨,心跳反倒越跳越剧烈。他心知境天的脾气阴晴不定,虽然现在没有露出噬杀气息,可他随时会丧命。
  境天迟迟等不到朱永昼的答案,不耐烦的把眼睛眯起,“不屑搭理我?”
  “没、没有。”朱永昼飞快答应,谨慎的说:“你没对不起我。”哽咽的把话讲完,挤上眼眶的泪水差点飙出。
  “那是境天做人失败吗?让你得陷害我才甘心。”境天挪步向朱永昼,望着朱永昼比哭难看的样子,一股快感油然而生。
  朱永昼颤着牙关坐在床榻上,见境天与他的距离拉近,直觉想逃跑,可双脚竟像粘了胶一般无法动弹。“你要干嘛?”
  “境天。”李逸下意识喊了一声。
  境天头也不回的对李逸道:“你现在没资格替别人讲情,别忘了,你是共犯。”
  “呃。”李逸尴尬的搔搔脸,用一种“对不起,我也没办法”的眼神回应朱永昼的求救光波。
  境天沉默了,朱永昼连喘息都只敢小小声的。房间的气氛令人如坐针毡,李逸真想到外头去透气,可义气逼的他必须留下陪伴朱永昼。
  朱永昼猜不透境天,却了解李逸。看李逸那呆头呆脑的反应,就知李逸还没搞清楚事情严重性。他想着:“李逸肯定以为境天只是来骂骂

人。”
  境天忧心说道:“唉,我一向告诫李楚,千万不要长舌。你都这把年纪了,竟会犯这种过错,你要我如何原谅你?”冰凉的手指爬上朱永

昼肥短的颈子上下抚摸,可以感受到朱永昼的肥肉在抖动。
  朱永昼咽下唾沫,哀求道:“我是一时糊涂,绝不会再犯。”
  “一句不会再犯,要换这么多人的命?柳家那群老头也真可怜,只因你的一时糊涂……”境天怜悯的看向窗外,窗外黑漆漆一片,夜深了

──他十指一收,扣住朱永昼的咽喉,这是紫炼要求的行刑方式。
  “我……唔呃。”朱永昼的声音全卡在喉咙,随着境天逐渐圈小的虎口,气息也跟着微弱。他想挣脱,身体却不能自主,回想起冲进胸口

的气丸,他霎时了解一切。
  须臾,难受的感觉逼得朱永昼泪水、鼻涕、唾沫横流,脸色由白转紫、紫变成黑。李逸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大呼:“境天,别这样。”
  李逸箭步上前,想要扯开境天却摸不着境天的身体,遑论解救朱永昼。“境天!”
  “吵死了,等会儿就轮你了,不用急。”境天口吐波动力,呼一声把李逸吹开。
  李逸被突来的波动力一掀,身子撞向后头的墙壁,他忍着痛叫道:“阿楚!快来救人呀!阿楚。”
  朱永昼的眼珠往外凸出,境天享受着报复的恶趣。一头是李逸的狂叫,一头是乒乒乓乓的楼梯声。
  下一秒,李楚匆匆破门,光着膀子奔进房内,“干嘛?”他眼睛一扫,吓的不知所措,难以判断朱永昼的生死。“境天!”
  “你也来看戏啦?”境天好笑的回头,一看见李楚的裸身,僵在当场。这是第一次看李楚裸身,没想到李楚竟是……
  李楚胸前的特殊胎记。很淡,淡的几乎无法察觉,薄薄的粉红色,形状像绽开的莲花。许有人会认为是火焰印记,可境天很清楚知道,那

是莲花!
  “境天,先放了朱爷爷吧,我们有事好说。”李楚好言相劝。
  境天居然听话的松手,李逸无法置信的揉揉眼睛。
  朱永昼乓的倒身压在林倩倩胸前;林倩倩喘不过气,唔唔呻吟。
  李逸连忙把朱永昼拉起,手在他背后拍打帮忙顺气,“好点了吗?”幸亏还有气,李逸总算露出笑容。看了一下林倩倩,她紧锁的眉心也

舒开了。
  境天走向李楚,手指往李楚伸去。李楚一惊,下意识退开一步。
  境天流?受伤神情,手指再往前探去,点在李楚的胎记上问:“这是哪里来的?”
  “嗄?就胎记呀,生出来就有了。”李楚顿感莫名其妙。
  “呵,原来如此,冥冥中自有安排吗?”境天喃喃自语道。转身凶恶的警告李逸和朱永昼:“同样的错要再犯第二回,可没今天的命大了

。”
  众人尚未会意之时,境天飘然退出房间。他身子轻荡来到紫炼眼前,惭愧道:“对不起。”
  “少说对不起,对不起无益。”紫炼仰头观赏夜空,好像洞悉一切。
  境天的思绪飘回三千年前,原来他与李楚前世便结下缘分──由天地间精气所化育的他,是没有性别可言的,记得他与李楚第一次见面,

他是以男体呈现形貌,因为当时的他只得到干气金丹;当他与坤气的席后合体,便展现出阴阳体形貌;而后慢慢换成女体形貌,也就是现在的

模样。
  如果没有意外,将来也会一直是女体。并非他个人喜好,而是女体较能展现出实力,原因得归究于三千年前的红月之役。
  境天抿唇浅笑,那时的李楚不叫李楚,而是名为“杜春”的山中樵夫。
  红月之战的最终一战,阴阳体的境天对上焰火天魔。犹记那时──焰火天魔是属于灵动力型的敌人,轻易能召唤出千百只火精灵随护左右

。浴火的魁伟身形,叫人看了不寒而栗。一头窜天竖起的焰状红发,几乎成了专属标志。
  境天与焰火天魔的第一次接触,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那片蔓延天边的火海历历在目,宛若人间炼狱的景色想忘也忘不掉。
  熔岩于地面贯流,呈枝状的河域。抬眼望上天空,尽是无数飞翔的火流星,奔腾翻转着,空间也被炽热蒸得扭曲变形。
  没有生物的天地死寂空洞,高热里只有火焰在咆啸,恰如业火炙盛的修罗场。
  焰火天魔狂傲不驯的笑声高吭震耳:“哈哈哈!”手指一划,火精灵立刻扬起强横的高温,以排山倒海之势摧毁山岳和海堤。
  某种东西在浑沌之中逐渐成形……绝望。世界仅剩绝望。
  境天咬着下唇与焰火天魔对视,企图看穿对方的实力。惊讶在眉梢绽开,焰火天魔的能力太诡谲,为何魔物会散出至阳至刚的气息?
  焰火天魔丝毫不把境天摆在眼中,噙着一抹冷笑继续肆无忌惮的摧毁生灵。凶暴的火精灵狂舞炎华,在空气中拖曳出一条条凤凰翔翼!惊

人的毁灭力量直冲大地,爆出一圈圈的真空涡流,天地被鸣撼得晃动不已。
  境天气的大喝:“喂!”
  焰火天魔似笑非笑道:“小鬼,你不过是初生的精气也想和我斗?”
  境天经历多场战役,早对讽刺习以为常,可仍是吞不下这口气,“战斗比的是实力,谁和你论年资。”
  焰火天魔一派闲适,笑了两声:“哈哈,论实力,这里也不该是你来的地方。”
  环绕天魔身侧的火精灵也传来嗤嗤笑语,境天顿觉脸上无光,“不与你争无谓的口舌之快,识相就快回魔界去,人间界容不得你撒野。”
  “哈哈,容不得,那我现在是?”焰火天魔挑衅的抖抖胸前两块肌。火精灵再度骚动,漫天殒星燃蚀白昼,炸耳的轰隆巨响示威般崩毁地

表,断裂的地层凶猛涌出熔岩,炽烨光亮令人睁不开。
  境天恨的咬牙,“你──罪无可恕!”一扬袖!以回动力吸食周围高热,反手转动大轮,口念心诀奋力推出波动能量!一道剑光龙腾向焰

火天魔。
  只见天地昏暗、日月无光!所有光体全被剑光吸纳。
  包围焰火天魔躯体的焰气刹那间高涨,火精灵咻地护上前,不要命的撞上剑光!扯出一条赤红火龙。
  火龙与剑光硬生生对击,没有预料中的迸裂、爆破,剑光竟无声的融于火龙体内,被吃掉了!
  焰火天魔的笑声由四面八方压上:“哈哈哈!看见没?哈……”
  境天讶然拔身上逃,火龙像装了定位装置,不放过境天的直追而上。境天惊慌之际,再投下两颗雷球。
  他使尽全力扔去!牛头大的靛青雷球车轮般滚出。长大如火车的火龙张口一吞,雷球像鲁蛋般滚入它的肚里。
  境天无言以对,飞逃之际努力转着脑袋。“可恶!居然无效。”这般强大的波动力,完全起不了作用。
  揣着耻辱、疑惑、彷徨的复杂心情,他学着焰火天魔使用召灵术!莲花指诀一捻,唤出晶蓝的透明水蛇!
  指头般细的水蛇长莫三十公分,一古脑从境天袖里飞飘现身,数来大概百只有余,柔和的姿态与火精灵成对比。
  火龙一见死对头水蛇出现,刷的解体,化成最初的原体火精灵。小小的,只有巴掌大,模样像是一只只凶恶的雄狮!
  境天将真元力转成灵动力,提供水精灵所需的能量。水精灵的目瞳发光,已准备好要大干一番!吐露的蛇信散发冰息,一解天地间的炙热


  “哼。”境天半是得意的喘气,任水蛇缠绕四肢。
  另一头的焰火天魔由红色背景中浮现,大手顺着他奇异的长发,挂在唇角的冷然似在讥笑境天的无知。
  火精灵向他身边聚集过去,看来他又有新主意。
  以不变应万变,境天等着焰火天魔耍把戏。
  “看什么看,死小鬼!我的专长是灵动力,你竟会笨到要和我比?”焰火天魔依旧嚣张,他扫了一眼冰凉的水蛇又道:“嫩!你叫境皇是

吗?哈,我听过你,是五力皆通的家伙,换言之就是──什么都不行。”
  闻言陡然一怔,境天真想把焰火天魔当成萝卜来切。他忍住怒意道:“要试了才知。”
  “不必试,光看你的水蛇就知了,这种程度是来送死的。”焰火天魔耍着嘴皮,把境天气的牙痒痒。
  他承认自己修养不够好,境天的怒意传染给水蛇,水蛇由优雅转成狰狞,尖牙对准火狮子,白色的冰雾由嘴巴泄出。
  悬浮空中仿佛一颗颗金乌的火狮精灵蓄势待发,两方气氛剑拔弩张,战火一触即发。
  猛然!火狮子鼓动焰翅向境天冲来,张口喷吐金色沸汤。焰火天魔自始至终没有改变姿势,讨人厌的白牙暴露在外。
  “啊。”惊讶的叫出声,境天恍然了解焰火天魔张狂的原由,暗想道:“他确实有资格狂傲,能不动嘴就驱使火精灵替他办事,这种与精

灵心灵相通的灵动力,就算是五环高手也没几人能够做到。”
  虽是拜服,境天可没打算低头认输。水蛇螺旋状卷出,直钻向火狮的嘴巴!卷出一圈圈的漩涡,咻咻咻的水舞华丽无双,于红色炼狱中添

上一抹唐突色彩。
  水火相侵的炫丽斗法于火海上激扬展开,水蛇、火狮一时无分轩轾。随着时间流逝,焰火天魔与境天的灵动力逐渐被消耗,召唤者得用自

己的真元力养活精灵。
  直取不下境天,焰火天魔的神色不再轻松;境天好不到哪去,他有点抵不住高温的蒸烤,汗珠才刚冒出毛孔便被蒸成水气。
  被召唤出来的水蛇为了在高温中活动,所需的灵动力是平常两倍,更或是三倍,得不到充足养分的水蛇渐露疲态,本来高仰的颈子现今是

垂头丧气。
  一小时过去,胜负现出雏形。
  境天抿紧唇,即使身上无伤,但真元力的透支让他快撑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与死无异!没有真元力还斗什么。
  得想想其他办法,境天飞快思考着:“波动力对焰火天魔无效,灵动力又没人家悍,使用出来只会耗损真元力。回动力呢?不成,没时间

施行阵法;念动力如何?”
  身子陡然酥软,境天险些由高空摔下火窟。干枯如柴枝的手指无意识抽动,他不由得喘息:“哈、哈……”太热了,连空气都被烧干一样

。禁不住煎熬的水蛇由百余只剩下几十只。
  看笑话般的焰火天魔开口了,一小时以来首度对话:“明白了吗?小鬼。”可他状态好不到哪去,高窜的发形不知何时乱了。
  “死吧!”境天狂吼一声!水蛇疾速退回身侧,一下子化成冰状盾墙挡于前方。
  火狮见状再起袭逆!不愿给予境天反攻机会。火球撞上冰墙打出蹦蹦数响,透明冰墙吱的裂出网状隙缝,乍看下像粘着一层层的白色蛛网


  捻起指诀,境天知晓冰墙挡不了多久,把握时机急念:“万法归源,摧心碎肺。万法归源,摧心碎肺……”重复念了十遍加强咒力,不犹

疑的往指尖一啮,红澄澄的血珠冒出皮肉,染红他洁白的皓齿,并渗入干裂的唇缝中。
  他狠心一吸!将自己的血含进口里。
  是诅杀术!焰火天魔心中凛栗,念动力是他最不善的五力系统,也是最怕的一种。心意透过感应传达给火狮,火狮更是猛烈的冲撞冰墙。

不能让诅杀术施出,焰火天魔首次露出忧心神色。
  境天看的快意,深吸一口气,胸腔因集满气而往上提。
  冰墙匡啷被撞破小洞,火狮趁机挤进,张口直咬向境天颈项。
  狂风顿起,境天使劲一吐!口中血液由质动力变成石子,射穿冰墙打向焰火天魔。完美的战法却因真元力不足,功败垂成,仅差一毫距离

居然化成飞灰。连诅杀石子也被烤融了,境天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不禁瞠眼结舌。
  眼珠子不期然发疼,他下意识闭上眼皮,世界霎时陷入黑暗。脸部感到灼热带来的痛楚,他直觉用手去拨,反倒引来烧烫感。
  一只火狮贴着他的脸,在境天脸上肆虐。
  冰墙因灵动力断线而崩毁,水蛇丧生扭曲的空间。
  火狮们一拥而上,似粘土般擒住境天。
  焰火天魔笑声又起:“哈哈哈。”看着境天被火焰吞蚀,就算境天还没死,他已充满胜利的骄傲。
  境天倔强的不吭一声,尽管布满全身的灼刺感让人生不如死,他坚持得保有自尊。最后的真元力在方才全用上了,他挣扎的从毛孔释出微

量波动力,教训这群火精灵,可他杀了一只又扑上只,永无止尽一般,仿若一个没有结局的回圈。
  听不见境天的哀嚎,焰火天魔一脸不爽,骂道:“小鬼,看你能撑多久!”手指一转,四周凭空多浮出数十只火狮。他残酷的扬笑。
  境天暗自估算目前情势,再斗非死不可,若是逃……思及至此,波动力奋然炸开!
  迸然的玻璃碎声划过耳膜,焰火天魔不由吃惊。
  境天一个回旋甩身,返转向背后逃离,使出最后一丝气力,顾不得被笑话,保命要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让他成功逃了,这笔帐总会

讨回来的!
  焰火天魔直追而上,口呼一声:“呼!”一口浊气化成万千焰箭射向境天。
  境天虽感背后火热但已无余力闪躲,“啊──”凄厉的长鸣随着他抛出的身子拉开。只知自己飞出去了,意识慢慢模糊。不痛,晕眩麻醉

一切知觉。
  看着境天殒星般飞向天际的身影,焰火天魔不再追击,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自信境天稳死无疑!“哈哈哈──”他赢了,一个岔气咳

了两声。
  不可否认境天的能力,这是场硬仗,就算他没受伤,消耗的真元力远超乎以往任何一场战斗。试着运转体内真元力,虚的仅剩一成功力勉

强支持他召唤二十只火精灵伴身。
  要是被同族发现肯定笑掉人家大牙,谁不知他焰火天魔每回排场最少要有五百只以上的火精灵。
  像是回到过去,境天的脸部肌肉由于太入神,隐隐作痛起来,当初的痛楚又爬上身子。他不由得颤抖,那是个恐怖的回忆。
  发现境天的异状,紫炼关心道:“想什么?”
  没有应话,境天被拉回现实中,他摇摇头给予敷衍的笑容。焰火天魔的记忆与今日嗅见的异味连在一块,他又是一怔。该不会……
  想着想着,境天的思绪又不听话的转向三千年前……
  身子受到焰火天魔那击后,他深深的沉睡过去。再睁眼时身侧不是吓人的火海,悦耳的鸟啭、凉爽的徐风环绕着,多么闲适。
  想来他是被打出火海范围,居然没死?呵,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受击严重的身躯废了,连屈指也没办法。
  脸被毛毛的草叶扎的发痒,他转动眼珠子观看四方,上头是密密麻麻的叶子,阳光钻过缝隙洒下,亮亮的。
  而草就在眼前,大的可以遮挡一半视线。连土的沙纹都清楚可见,原来他躺在地上。境天对环境有了初步的概念,会被狼拖去吃吧?他尝

试用念动力呼救,却没有多余的真元力可以使用。
  认命呗,他绝望的想着。
  耳旁传来沙沙声,啊,有虫子路过,真有意思。不过他没心情去看,累的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这次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身下不再硬冰,取而代之的是温暖。打开眼皮,从缝中往外看去,咦?是天花板。他被捡走了,境天了解的暗

想。
  耳边传来啪吱啪吱的木材迸裂声,是炭火在燃烧呗?境天侧过眼珠去看,猜中了。而炭火旁还窝了一道人影,是捡回他的人吗?他以沙哑

的声音开口:“欸. ”
  人影的肩膀颤了一下,缓缓回过脸来,由于背光所以看不清他的脸。人影开口道:“你醒了,我叫杜春,你好。你别怕,我没有恶意。”
  听声音该是二十五岁的青年。“把火灭了,我讨厌火光。”境天反客为主,提出无礼要求。
  愣了一会儿,杜春真的把火灭了,徒留一室漆黑。没有月亮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境天却感到无比安心。
  唇间忽传来凉凉触感,是杯缘。境天没有防备的就口饮下茶水,他没有反抗能力,要死早就死了,没必要花功夫去操心水中是否有毒。
  沁凉的甘甜滑下喉咙,舒缓他紧涩的不适。境天没说谢,迳自调息。
  室内沉寂无声,杜春看来是个木讷寡言的人,连境天的来历也没问。久久,他道了声:“晚安。”便席地就寝,把床让给境天休息。
  “我──丑吗?”境天鼓起勇气问道。被火烧过的皮肤肯定难以入目呗,他这么爱美的人,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将他毁容比凌迟他还残忍


  “嗄?”一时无法会意,杜春坐起身看向境天,不懂她为何有此一问。“不丑呀。”
  “唉。”将杜春的话当成安慰,境天长叹一声,他一定很丑。如果有尚存的真元力,他第一件事就是要用念动力治愈皮肤。
  叹息回荡在屋梁上,静了片刻,杜春语气羞涩道:“你……很美。”就是美,他才不敢与境天同床。男女授受不亲,就算他没读过书,也

晓得基本道理。
  换境天傻住了,美?不丑就要偷笑了,怎轮的到“美”这词汇。“说笑了。”
  “我说真的,很美,我没见过你这么美的姑娘。”像要证明什么,杜春越说越激动,发觉失态后又变回靦腆:“看你一身的狼狈,我本来

想替你更衣的,但……你是女儿家总是不方便,所以……你就先将就穿着脏衣吧。”
  又是姑娘又是女儿家,境天陡然清醒,刚刚说话的声音似乎也是女音。原来如此,他在无意识间已由阴阳体转换成女体,自然皮肤没有被

火纹过的痕迹。一想到这里,他开心的笑了:“呵呵。”
  银铃般的娇笑可爱诱人,无意的透露勾引讯号,杜春难以平抚小鹿乱撞的心跳,不自主的轻喘起来。
  “睡呗。”怀着美妙的心情,境天安然入梦。
  清晨的空气隔外沁凉,芳草的清香渗入鼻间,阳光仿佛也感染到翠绿。可晴朗明丽的气象却与境天的坏心情不搭轧。
  他试着弯动手指,敲了敲床缘数下,能动。再尝试转动手腕,也没问题。手臂举起……唉,举不起来。残念,他噘起下唇生闷气。
  脚趾头也能动,不过膝盖暂时无法靠自己的意志屈起。他像个废人瘫在床上,这种日子要多久才能渡过?
  房门被人推开,看着进门的青年,该是昨晚自称杜春的男人。境天阑珊的瞧了他一眼,继续沉浸在自艾自怜的情绪里。
  杜春捧着一碗粥来到床头,呆站着不知如何启齿,久久期艾道:“要吃点东西吗?”
  境天是精气,比起食物,他更需要天地精华转化成的真元力。睨着杜春,手掌上的回动力没有停下运行,“不了,给我安静的空间,我会

感谢你的。”
  他只想快点恢复行动,焰火天魔尚未铲除,他多留在这里一天,人间界就得多受一分苦。
  被境天的冷漠冻伤,杜春踌躇一阵,呐呐问道:“姑娘,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不就是姑娘。”境天不耐的回答,片刻后,见杜春尴尬的表情遂改口:“境皇。”
  忧郁的眉心绽放异采,杜春难掩喜色的把碗搁下,“我、我先出去啰,有事叫我。我、我就在门外。”
  往后数日,在杜春细心的照料下,境天已能下床走动。境天不知这样的回复速度算不算快,全身筋骨尽断的情况可以在四天内复合,不过

……念动力强者,就算只剩一丝气力,也能在一盏灯内变的生龙活虎。
  他终于能步出房间了,踩着吱嗄响的木板,靠杜春搀扶着往房门移动。期待见着阳光的刹那,他快被潮湿的木房闷坏了。
  杜春将门推开,耀眼的阳光钻进门缝,在地面映出金黄。境天忍不住兴奋跳向屋外,抬眼向上看去,除了睽违已久的太阳……
  几只四翼怪鸟掠空而过,有翔鹰那么大只,不是人间界的生物。境天呆愣当场,结舌的看着鸟飞向视线不及的那头。
  奇怪的景象不止这些,境天的视线随即盯上一只怪虾蟆,缤纷的虾蟆若无其事在逛大街,嘴上叼着一只雄稚鸡,由此可推算它身形之巨大

,想不发现它都难。
  “真热闹。”云淡风轻的带过,境天踩上青嫩的草皮,藉由与地面的接触吸取地气。
  其实他颇感讶异,低级魔物何时闯入人间界的?就算魔界与人间界的通道被打开,也只有二环以上的魔族敢来探险,毕竟这是一个全新的

地方。就算人间界的生物打不过魔物,总是陌生环境。
  “热闹?呵呵,你真的和一般人不一样。”杜春惊奇道:“我捡到你那天,森林便出现一堆这种怪东西,简直吓死我了,后来发现它们和

一般动物没两样,似乎还挺和善的,我才放下戒心。你居然……像是习以为常,真是特别的姑娘。”
  “呵。”境天但笑不答,看来低级魔物并不对人类构成威胁,那就好……如果焰火天魔这些四环高手,也能与人类和平共处就好了。
  不过这是个梦,他傻气的吐舌自嘲。
  看在杜春眼中,境天纯真的举止多么诱人,他的心脏又开始不听话的悸动了。但这种情窦初开的青涩,霎时变成害怕的颤动。
  青翠初生的草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不一会儿随即枯萎凋零。眼下可见的花朵在不适时宜的季节绽放,结苞、开花、飘零、枯亡……

不过一瞬间。
  而异象──是由境天脚下开始的,波浪袭卷般扩向四面八方。树叶抖了两下,由葱郁变成残枝。
  仿若严冬提早来到,山林陷入枯寂。少了华叶的遮挡,飞禽吓的四处奔逃,走兽也因突来的变化惊慌窜动。
  “你……是谁?”杜春快窒息了,他究竟捡了什么鬼物回家。
  “境皇。”做出握拳的动作,境天挺满意目前的状态,即使真元力仍不达五环,至少有四环力量了。如果可以把整座山林的精气吸过来…


  他很快打消念头。打倒焰火天魔的目的是为救苍生,若是把山林的精气全吸走,林中生物要依何为生?长叹一声,“唉。”他还是很想吸

,正在天人交战中──考量一,牺牲一座山林的生命去赶退焰火天魔,可以救得无数座山林的生命。值得!
  考量二,牺牲一座山林的生命,但生命无价,没有谁该付出生命去救别人这回事,被挑中的这座山林岂不无辜。不值得!
  杜春吓的站不住脚,咚一声摔倒在地,他伏在地面抬头望着境天,眼神像只嬴弱白兔。
  思绪被拉回,境天困扰的看着杜春,想道:“哎呀,我做了什么?把他吓成这样。”他步向杜春,友善的伸出手让杜春拉。
  看着眼前那只纤白玉手,杜春犹豫不定。这只手怎瞧都不像是鬼物,柔和的笑容也不像有恶意。搭上境天的手,由境天拉着自己起身,莫

名的感动在血液中蔓延。
  第一次握到境天的手,好软、好暖,害怕从他的眼神中除去,蒙眬却取而代之。“你……不是鬼。”鬼是没有体温的。
  鬼?乍闻此言,境天不由想笑,淘气的眨动睫毛笑问:“这么确定?也许──是我现在还不饿呢?”
  话才讲完,杜春的手像被火炭烫到,倏地弹开。
  他把手缩到身后,想起几日以来的点滴──境天没吃半点食物,只进了些水。一个姑娘不吃东西受的了吗?打量境天的脸色,一天比一天

红润,他居然没猜到,境天根本不是人!
  受到不小的打击,晕眩冲上杜春的脑门,生平第一次恋爱,得到的结果居然是如此。为什么上天的礼物会变成自招的祸害,他还有命吗?

桃花劫呀。
  面对表情丰富多变的杜春,境天噗哧笑出:“哈哈,我不是鬼,你看你,脸都变白了。”
  经历长期的战争生活,他难得懈下心防与人笑语。九凉子虽然对他也好,可在人间受苦受难之际,九凉子也鲜少与他玩笑。原来笑是这么

快乐的事,境天感触良多。
  被这番嘲笑,杜春苍白的脸色转成朱赭,没好气道:“可是你四天没进食了。”正常人都会做出合理怀疑。他扁了扁嘴抗议。
  敛起戏谑的笑意,境天环视自己一圈,瞧自己衣不蔽体的模样,真不是普通狼狈。“给我一件衣服。”发现有五环真元力的能量真好,可

以随时变出衣服,不像现在,半调子的四环……
  被境天提醒,杜春对上境天外露的肌肤,炙热从脖子烧上耳根子,嗫嗫道:“失礼了,我、我失礼了。”嘴上说一套,依旧目不转睛的直

视,舍不得挪开。
  “快去呀。”境天没有性别概念,他单纯是等不及罢了。
  “喔,好。”匆忙回身,杜春夸张的撞上柱子,撞出不小声响。
  一定很疼,境天偷偷猜想。
  杜春边揉着红透的鼻头、边往房里钻。暗骂自己:“在美人面前丢脸了,唉,笨死了。”偏偏越急就越容易做错事,双脚不知为何打结,

硬生生绊了一跤扑倒地面。
  他当下差点飙泪,境天看到他笨矬的模样八成不会对他心仪了。急急起身,他冲进房内随手抓过一套干净衣裳。不过在出门前却陡然止步

,刚刚被看见笨样子,他实在没脸再见境天。
  境天等不及,自行跨进屋里,抓过杜春手中的衣裳道:“要看吗?我要换啰。”不害臊的话语再一次成功吓倒杜春。
  椒红的脸色像吞了十斤辣子,杜春一面摆手一面后退,逃也似的把房门甩上,站在门外呼喊:“你换好了再叫我。”
  边脱衣服,境天边笑,他也不打算让杜春看他换衣服,多吃亏呀!就算他是个男人,也是个美男子,随便让人看光,有损身价。
  脱掉衣服后,赫然发现事情不妙,衣服……要怎么穿?一向都是用变的,从没有实际穿过衣服。要叫杜春帮忙吗?不行,会被笑翻的。
  艰辛的换好衣服时,都过了一盏灯时间。“好了。”境天面有菜色的打开房门,对上忧心忡忡的杜春。他干嘛呀?是在憋大便吗?“茅厕

在那。”他好心指向不远处的茅厕。
  “你好久,我好担心你是不是晕倒在房里。虽然你身上的伤好了,可是没请大夫来看还是不太安全。”杜春把眉心拧出百个结,又道:“

不成,我还是得去帮你找个大夫。”
  “呵呵,不怕吓死大夫?”境天玩味的走向杜春身旁,施了一点真元力在脚尖,他观想着脚下尘土冒出莲华,并将视线凝聚于脚尖前的尘

土。
  好奇的跟着看去,杜春眼前不预期的开出一朵清莲。怎么可能!就算他是山野樵夫,至少知道莲花是长在湖里的植物,这里没半滴水,加

上莲花是在顷刻间冒出的,生长的太快了吧。
  境天伸掌在杜春眼前,“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杜春歇斯底里大叫,并喃喃道:“嗡嘛呢呗咪吽、嗡嘛呢呗咪吽……”
  摘下清莲在手中把玩,境天回道:“怕吗?”将莲花往杜春鼻下一递。一股幽香随风释放,清雅不腻人。
  嗅着这股香味,杜春的心情如沐春风般飘然,什么都不怕了,连烦恼都丢到云霄上去。“好神奇。”醉醺醺的感受,他无以名状。
  “我是精气,不是妖物。”话说到这里,境天自己愣了一下,也算是妖物呗?严格来说,就是妖物。“更正一下,我是妖物。”
  “啊──”一听是妖怪,杜春话不多说先退三步。
  “拜托,不要又发疯。”境天晃晃手中的清莲,直到香气稳定杜春的情绪后,他才继续说:“我不会害人,也没兴趣吃你。你也瞧见了,

魔物已经入侵到这儿来了,魔界来势汹汹……总之,我的诞生是为了拯救人间。”
  他详细交代了三千字的前因后果,杜春的反应却是越来越呆滞。
  被搞糊涂了,杜春的思考完全跟不上境天的内容。“反正你是好人?”他唯一能归纳的重点只有这样。
  “对,而且我得走了。”境天将视线投注在杜春身后,高兴唤道:“九凉子。”
  杜春飞快回头,丝毫未觉身后有人来到,“你又是谁?”天呀,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叫我九凉子吧。”九凉子掠过杜春,疼惜的拍拍境天的头:“这几日搜寻不到你的气,可把我们急坏了。”
  “焰火天魔不好对付,我被他一掌打飞,真元力尽散,遂不能用念动力通知你们,对不起。不过他虽难应付,相形之下,我反倒担心出现

在这山林中的魔物,情势照这般发展,只怕人间界迟早会沦陷。”
  “同感。”九凉子长叹:“唉,只能尽人事了。你现在好点了吗?”他握起境天的手腕切脉,皱了皱眉:“还是很弱。”
  其实他心里明白,境天只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战将,可……他还是疼惜境天,尤其是见境天为人间界奔波,这回又险些丧命,他委实无法把

境天当工具看待。
  “不用烦恼我,焰火天魔那边如何?”挂心着战况,境天急于知晓答案。四环的能量,就一般人而言是遥不可及的程度,对他来说却是不

够的,连探寻敌人的气都不行。
  “不乐观。”怕境天操心,九凉子尽可能模糊带过。
  “九凉子,你不善于说谎。”看表情就能猜出八、九分,境天逼问:“不乐观总有个说法。”
  “苍云山谷被毁,现在放眼望去尽是燃尽的炭末。大火烧了三日不熄,云霞也成腥红,日光相形昏暗无光,当时景象摄人。”九凉子一五

一十报告。紧闭上眼,脑海中不愿回想的景象却越发清晰。
  “苍云山谷。”很熟的名字,境天抚着下巴想了会儿,半顷,错愕的忘了吸呼。苍云山是处仙灵顶盛之地,“被毁”二字是否意味仙灵消

逝天地间?
  还想要了解更多,但在看见九凉子忧伤的神情后,境天止住冲动。
  睁开眼睛,九凉子怕境天压力太大,刚受伤的身骨不适合太操烦。他佯装无事的提议:“我们先回去再讨论吧。”孰不知演技不佳的体贴

更让境天不忍。
  “好。”境天没拆穿九凉子,转头向杜春道别:“谢谢你救了我,再会。”
  讶异境天的洒脱,杜春状况外问道:“你要走了?”他不舍得就此分别,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吗?
  “嗯,我要去救世,很忙的。”境天自行牵起九凉子的手。四环能力无法飞天遁地,所以要靠九凉子的力量带他回家。
  亲密的举动使杜春误会:“原来你们……”是夫妻吗?他问不出口,心碎了无痕,痛却令人无法忽视。
  “有空我会回来看你。”境天随口说说。要等他有空,只怕是十年后的事了,与魔界的战争不可能太快结束。
  “回来?”杜春重燃起一丝希望,鼓起勇气问:“你们是兄妹吗?”他已自行推翻这结论,仅是试探性问问。焦点落在境天和九凉子交握

的手上。
  “不是,他……”看着九凉子,境天也不懂他们的关系是什么,父子?父女?师徒?唉,好乱,他不想了。
  九凉子代为接话:“正确而言是堂兄妹。”他说谎了,带着一丝愧疚的撇过头去,好心虚,就像境天说的一样,他不善于说谎。但他仅想

得到堂兄妹的关系,其他关系好像都很难解释。好吧,他承认自己是木头。
  “堂兄妹呀。”那可以结婚吗?杜春不太清楚自己的希望算不算渺茫。
  “不和你闲扯了。”境天着实不懂杜春在想什么,问这些又有何意义,抓起九凉子指着天空道:“该走了。”
  “好。”向杜春点头致意当作道别,九凉子握紧境天的手,催发灵动力召唤出风精灵。
  他与境天的脚下即刻漩开风龙卷,宛似哪吒的风火轮将两人凌空腾起。唆唆唆的风声贯入耳内,两人已向天际跃飞成微小的点状。
  张着大嘴,杜春半时辰后才回神。搔搔头发,是作梦吧?一定是梦、肯定是梦。他不相信现实的走到床上,拉起棉被催眠自己在作梦。
  观看着脚下的风精灵,境天回想起焰火天魔控制的火精灵。他赞道:“九凉子,你的灵动力果然厉害。”
  御风飞行的方式千奇百怪,使用风精灵是其中一法,耗费的是灵动力,原理是藉由鬼神顶住自己,有些类似骑乘精兽。
  另者也有人是从足下发出反动,靠强大的力量把自己往上推,原理即像火箭炮,通常是生手才会选择此法,因此法简单易行,偏偏很耗真

元力,聪明人不会玩事倍功半的游戏。
  利用念力观想金刚梯并用咒加持坚固,不断踏梯飞走的也是大有人在,这种通常是属于念动力者的惯用招术。牵引空间阵图而走位则是回

动力……但把回动力用在御风上,少之又少。
  “呵,爱说笑,你的灵动力可比我强上数倍。别忘了,你是我们一起召唤出来的,因此能力是我们几个人的加总。”九凉子爱怜的望了境

天一眼,又道:“好好把你的身子调养好,又会是五环实力了。”
  两人回到一处仙府,世外桃源般的明媚春光绽放四周,连风嗅起来都格外清甜。
  境天直闯内部,里面同时迎出十几人,有的表情忧心、有的神色欢愉,众人把他团团包住,关心的东摸西瞧,并七嘴八舌问道:“真糟,

怎么搞成这样,剩四环。”
  “你跑去哪里玩了?”
  “要不要喝茶?”
  “这衣服是哪儿买的呀?”
  面对霹雳啪哩的问题,境天皱了皱眉,片刻祭出狮吼功:“安静!吵欸. 先来讨论焰火天魔的事。”
  大伙没有意见的安静下来,等候境天发话。
  “几天前我和焰火天魔交手,不幸被打飞出去,让大家担心了,对不起。”境天先柔下姿态让气氛缓和,这才开始讲正事:“焰火天魔的

属性怪异,明明是魔物却有至阳至刚的真元力,一般波动力完全伤不了他。”
  他的问题一丢出,众人马上热络的讨论起来,你一言我一句的提供意见:“用美人计怎样?”
  “不然毒杀他。”
  “要什么毒呀?你真笨。”
  “谁笨,你才笨。”
  “我们突袭。”
  境天眉心上的结越打越死,有没有建设性一点的提议?发火前一刻,终于有人说出正经些的答案。
  “既然人家耍个至阳至刚,我们就来个至阴至柔如何?”
  境天眼睛一亮,何尝不可?“怎么个至阴至柔法?”
  众人又静下来了。
  “阴柔、阳刚……”九凉子忽地插话,步上前来加入话题:“境皇,你现在的女儿身不就是阴柔的代表吗?”
  “女儿身?”境天环视自己一圈,对吼,他现在的形态是女的,有差吗?
  瞧出境天的疑虑,九凉子补道:“皇,你是天地精气,并没有所谓的性别,也就没有阳、阴的属性之别。之前一直让你维持男性外貌,是

为了加强你的波动力,让波动力更刚硬一些。性别不只是外象,其实是会影响功体属性的。”
  受教了,境天露出原来如此的眼神,他居然一直不知道自己可以随心变男变女的能力,有这么大的妙趣。
  既是如此,就用女体和焰火天魔玩玩。
 
 
 
 
只看该作者 26楼 发表于: 2007-12-25
~第七章 回忆──焰火燎原~
 
  回到和七位师父聚集的洞府,境天总算将防备撤销,只有在这里能轻松的活着,一出洞府不是打就是杀,随时有被偷袭的可能;哪一回不

是抱着回不来的心情出门,哪一次不是揣着庆幸的心态跨进洞府。
  但这次他没时间和众师父闲扯,急急讨论出对付焰火天魔的方式后,境天片刻不迟疑的将自己的女体再做进化。
  必须是至阴至柔的女体,虽然眼下的他已是女相,却不够柔媚。一阵蓝色的潋艳水光在境天的肌肤下流窜,他的身形又娇小了一寸,身材

更是凹凸的玲珑有致。
  七位师父中,一名身着日式黑色狩衣的男子叹道:“啊,果然要用美人计吗?”
  与黑色狩衣男子长相一模一样的白狩衣男子道:“美人计呀……太糟蹋我们家的皇了。”
  说话的两人俨然是同个模子刻出,若是互换衣服还真能骗人耳目。
  “是呀,糟蹋。”如同相声似的,黑狩衣男子马上搭话。
  “苍天不仁呀。”白狩衣男子忽地大叫。
  黑狩衣男跟着嚷嚷:“不仁呀──”
  “安静点!”与焰火天魔的对决导致境天功体大损,在努力催动质动力幻化外相时,又被两名师父的鬼叫打扰,他不由皱起眉心。
  “黑子、白子,别闹了。”裹着紫色丝绸的女人努努嘴。
  “啊啊,朱五娘生气了。”白子慌张的对黑子大叫。
  黑子瑟缩着肩膀呐喊:“我们惹五娘生气了。”
  “不要吃我!”白子已然在飙泪。
  黑子抖的厉害道:“吃他、吃他。”
  “五娘,你吓坏他们了。”古三娘掩嘴窃笑。
  “我……”五娘欲语还休,索性气闷的闭上嘴巴。
  黑子、白子仍在哀呜。
  “啊!烦呐,吵死人了。”境天终于受不了耳畔的哭歌。
  这一吼即时生效,洞府中只有微微的呼吸声若隐若现存在。
  蓝色水光再起,境天继续幻化自身形貌。
  古三娘又笑了,悦耳翠声打断境天的动作:“呵呵。”
  “三娘,笑什么?”境天用十足的女声疑问,听的出有些不爽。
  “笑你呀,傻皇儿。”她指头戳着境天的粉颊,半有调戏意味。“让三娘渡给你一些真正的女人阴柔之气吧。”话毕,她倾身搂住境天。
  黑子倒抽一口气:“艳福。”
  白子酸溜溜道:“不浅,我也想要。”
  三娘状似撒娇的睨了两人一眼:“想的美。”性感的表情绝对会让天下男人心痒。要是生在人间,必是倾国倾城的祸水角色。
  “五娘也来帮你。”朱五娘移动莲步靠近境天,捻起指上莲花。紫色衣摆轻摇,勾动男人一窥的欲念。高雅不可亵渎的身段,境天曾用“

愿化飞蝶裙边去,一嗅余香死亦甜”一词赠送五娘。
  “别,说到阴柔还是让我来吧。”她快速将境天揽到身后,三娘有意排挤五娘。
  “你!”五娘为之气结,话尚未出口,黑子、白子又开始搅局了。
  “还是三娘来吧。”黑子酥茫的凝望三娘,眼神醉蒙蒙的。
  “对呀,三娘好。”白子语气软绵绵的附和。
  “三娘真美。”黑子说。
  白子接道:“真美。”
  “谢谢。”三娘含笑欠身,又是另一番风情。
  五娘看的无言,干脆撇过头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在众人的注目下,三娘将手高举过境天的头,表情从游戏变得正经。手指在境天的头顶上舞着,跳跃的指扯动腕上的铃铛啷啷作响。
  铃……铃……
  十条绿弦水泄般自指尖滑落,化为藤蔓缠绕在境天的身子上,又成冰霜溶进他骨子里。
  三娘与境天的真元力混在一块,协调的不生排斥。境天被动的接受真元力,体质一下子阴柔了数倍。他暗想:“不愧是三娘,白骨精的真

元力确实阴寒。”
  铃声收起,三娘轻吐兰息:“呼,小皇儿,你又美了几分。唉,相形之下我都失色了。”似妒似惋惜,她倚在境天身上感慨。
  “三娘最美了。”黑子急着安慰,见不得美人愁容。
  “最美了。”白子道。
  没加入无意义的对话,九凉子拍拍境天:“试试运气。”把众人的焦点重新抓回。
  鼓动体内真元力,境天扬起笑容,三娘给他的不止是转换体质的阴柔,也为他补充了不足的真元力。他感谢的看向三娘。
  三娘会意微笑。
  真元力在奔腾着,境天借助这股刚得来的真元力,在心轮上观想阵法,心轮上的阵法形成之际,霎时放出巨大回动力,将四周的灵气吸纳

进他体内。他如同暴风中心,卷动灵气风暴。
  七名师父心下一凛!各自结起回动力结界护身,免得自己的真元力被境天吸走。来的太突然了,没料到境天会耍这招。
  黑子生气叫道:“太卑鄙了,趁人之危。”
  “偷吸,你作弊。”白子跟着抱怨。
  境天不在乎的笑了一下,撤除心轮上的阵法观想。“感谢各位了。”满意的拍拍胸口,实力重回五环。回想方才阴柔的真元力,不禁感到

奇妙,太新鲜了,以前从未有这种体验,说不上的妙趣,真元力的流动竟是如此绵滑。
  阳刚的真元力是炙热鼓燥的,中性的则像无波的湖水,阴柔……则该形容成……女人的凝脂玉肌呗。
  “皇儿,去哪?”见境天旋足往洞府外去,五娘错愕问道:“才刚回来不是?况且你的伤……”
  “能力已然回复五环,还能有什么伤?”五环的念动力能使碗大的伤口瞬间愈合,境天不信五娘不明白这道理,他丢出一个别担心的笑靥


  九凉子尾随境天往外去,“皇,你要去找焰火天魔吗?”是否能用至阴至柔的功体打败敌人尚属未知,一切只是他们的推论罢了,放境天

一个人去应战仍叫他挂心。
  “九凉子,要是烦恼我不如去叫六位师父别偷懒了,虽然入侵人间界的五环魔族是消灭了不少,可最近却有低等魔物出现,事情想来不单

纯。”
  “嗯……”九凉子边走边长考,就在境天唤出风精灵时道:“我懂了,我们会着手调查,你要小心,好吗?”
  “你比三娘、五娘还啰嗦呢,呵,我会宰掉焰火天魔平安归来的。”境天话罢,旋之御风冲上天际。
  乘着风精灵,他没浪费时间的继续吸食天地间的灵息,为转眼即到的战斗作准备。一面感应焰火天魔的所在,须臾便抓准方向。
  焰火天魔同他猜测的一样,是直肠子且霸气的家伙,完全不隐藏自己的气息,任由行踪暴露在敌人面前。
  境天咕哝道:“你会后悔的。”加紧风速,他恨不得立马宰了焰火天魔。
  碧绿湖色从足下流过,葱葱林景也在眼中消逝,景色越来越荒凉,随着窒人的热气迎风袭来!
  热是如此厚实的存在,竟像看不见的铜墙铁壁阻挡境天前进。他抿紧双唇,速度不禁慢下,风精灵露出难看的表情,就要被蒸发了。
  与风精灵的神识为一体,境天能感同身受他们的不适,加强灵动力……把如同冰凉清泉的能量源源加注到风精灵身上。
  “啊。”风精灵发出若有似无的舒服呼声,再度振奋起来。
  景象的移转已换成广大无边的沙漠,直到地平线那一头皆搜寻不见生物,只有矿物很刻苦的留下。一股焚风吹来,境天的皮肤传来灼热的

刺痛。
  他分析身下的荒漠,没有仙人掌,没有绿洲,亦没有被业火肆虐过的残象,看来……这景色是被焚风刮出来的。
  寂静的沙漠由高处俯瞰,沧凉的宛若金色海浪,一波一波的纹路相偕到远端。
  正当他心情处于悲恸之时,狂傲的笑声冷不防暗箭般射来!“哈哈哈哈……你还没死?小鬼,你命真大。”是焰火天魔,却只闻其声不见

其影。
  千里传音吗?境天的嘴巴未启,四周却响起他的声音:“呵呵,爷儿我福泽够厚,未收舍你之前怎么舍得死。”
  两方叫阵有一较高低的意味。
  热度又升了几许,连矿岩都受不住的冒出白烟,空间被扭曲形成涡状,卷成螺形……
  境天迅速往后抽身,身前涡状的空间逐渐扩出熟识的身影。
  火红的发依旧竖向天顶,讨人厌的嘴脸并没有变帅,与境天娇弱的身骨相比,焰火天魔更加魁梧了。
  “小鬼,几天不见你怎变娘儿们了?”焰火天魔讥讽道。
  “嘴皮功夫没用,省省呗。”
  “喔?敢情你是要试试我的床上功夫?”焰火天魔边说边抖着胸前肌块。
  境天不爽的拧眉,瞪视焰火天魔恶心的肌块,“哼。”
  敛起调戏的痞样,焰火天魔大喝一声:“哈!”全身三千六百个毛孔喷射出针细的赤色火箭!往四面八方撒出火网。
  急急抡袖挥挡,境天另手捻起指诀!一个简略的防护层瞬间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风。火箭打在上头蹭出金属声响:“锵。”细的钻向耳膜


  小火花一闪即逝,没有在防护层上留下痕迹。
  焰火天魔似笑非笑道:“反应挺快的,小鬼,你进步了。”
  侧眼打量左右,境天未觉得意,方才的火箭不是要攻击他,而是焰火天魔召出的三千六百只火精灵!
  火箭缩成小火球,片刻似孵蛋般蹦出为数难以估计的火狮。然后越长越大,越聚越近……
  境天冷眼看待,暗自思量是否要使用波动力?阴柔的波动力,或是其他五力系统。焰火天魔的真元力与他相抗衡,若用的招式不对,徒然

损耗真元力便会使战败机率提升。
  几只火狮试探性的扑向防护层,境天不闪不躲,看着它们如扑火之蝶被防护层溶解,波!波!波!投入死海。“找死。”
  “哈哈哈哈……真是霸道的防护层。小鬼,我似乎低估你了。”焰火天魔抚着下颚。两方对望数秒,他忽然画出太极!踩着脚下天罡阵图

,双手交集之处漩出巨形火球!
  境天高挑双眉的同时,急换指诀!焰火天魔的波动力,连在防护层中的他都倍感压力,是要一招定胜负吗?嘶吼狂怒的火球由拳头大小滋

长成牛头了!
  来不及聚出实力相当的波动力,境天仅能被动的强化防护层。无色的防护层转成淡蓝,变成一个大气泡。蓝色在加深,防护层逐渐加厚。
  焰火天魔狰狞着表情脚步一跨!数千火狮跟着一拥而上!火球腾出,火狮群起围攻。
  火球与防护层相触的顷刻,境天眯起眼睛大吼:“极光!”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耳畔的巨响震耳欲袭,将天地一切的声音全部掩埋。
  撞上了!殒星坠落地表也不过如此,火球散了开去,没有触到境天的身子,却像大嘴一般,含住防护层形成的球体!球体完全被包住,活

似一颗在空中爆裂的星体,火红的烧着!
  轰隆……隆……景象在摇晃,抑或自己在摇晃?境天有些茫然分不清虚实。他用力掐着指诀,智剑印需要双手交握,他把自己的左手握的

没有血色。
  看不见防护层外的情况,境天只见一片火红……被火海团团围绕住。火纹沿绕防护层爬着,他怀疑自己身处熔岩之中,几条火蛇没有止尽

的窜缭,像要把防护层勒破。
  境天感受到无比压迫,不由得娇喘连连。
  焰火天魔被方才的震撼迫退两尺,只知防护球体在狂炽!却无法预测境天生死。突爆太猛了,念动力没办法深入爆裂区。他只能等火势稍

退,不敢松懈的紧盯火球。
  火狮在火球外顾守,虎视眈眈,如小行星般飞转。
  须臾,震动总算平缓些许……可不时炸出的火星碎片仍是乱溅。焰火天魔决定再补一掌!大吸一口气,他不给活口机会,“可惜了。”
  手掌由外拉回,以回动力扯出高温熔点于掌心。掌心的空间被燃成黑洞,宛若掌握住太阳。火狮一阵惊恐,纷纷退向三丈之外!沙的挪出

空间,仅剩境天所处的火球突兀原地。
  焰火天魔的杀招尚未发功,只见火球中央传来杀气!一抹蓝光之后,杀气化成实体,又急又猛烈、势如破竹的蓝色冰剑如九天翔凤扫向他


  他心头一惊,境天没死?蓝色冰剑共有十二把,逃不掉的。他机警的以疾速绕转手腕,掌中的杀招顿时变成救命丹丸。
  熔点的黑洞咻咻咻将冰剑收纳入袋。可黑洞只有一个,化解了致命伤的冲击,难躲漏网之鱼!焰火天魔被卸了一臂,飞泉血瀑洒出红色绸

缎,在三丈之外的火狮来不及回防,一只手臂离体掉下。
  他表情泰然自若,若无其事的用右掌覆上肩膀的血洼,血水瞬间收凝成疤……焦味蔓延开来。
  火球外的红光退去,境天毫发无伤站在防护球体中。讽刺的搓搓鼻子,烤焦味?对上焰火天魔没有手臂的左肩胛,露出了然的神色。
  太绝了,他打心底佩服!不过……怎不用治疗术,而是直接烤干血肉?境天灵光乍闪,却因闪的太快而抓不住那抹直觉。到底哪里出错?

他一阵长考。
  “哈哈哈哈……你果然是劲敌。没想到我祭出七成功力仍未伤你分毫,确实吓了我一跳。”话中多有相惜之意,焰火天魔爽朗的笑声未对

境天存有卸臂之恨。
  “好说。”简单打回,境天未告知心头的庆幸,当时也以为会受创,没想到阴柔真元力化出的防护层,竟弹性极佳的吸收掉冲击,并用冰

凉中和高温。事情发展出乎意料,天意?“呵。”他不觉笑出。
  “唉,为何要帮仙人办事?瞧你身上未有仙气,应该不是他们那挂的。”焰火天魔不解询问。
  “哈哈。”境天光是笑。
  “不如咱交个朋友吧!”
  “若你愿意退回魔界,成就我的道义,我们自然是朋友。不两立,怎成友?”
  “嗯?你坚持要固执己见?凭你我的力量,吃下人间界独自称王如何?我们各分一半江山,联手的话肯定所向披靡。”
  “道义问题,何况我对称王不感兴趣。”
  两人忽然聊开,焰火天魔仍是不饶问道:“道义?你被仙人救过吗?”
  “哈哈,你真是好奇。”境天摆摆手笑出:“我是人间界的精气,你们魔界大肆破坏人间界,我自当保家卫国,这就是道义。”
  “话是挺有说服力,可由一个小姑娘嘴中吐出,听来总不是滋味。”焰火天魔续道:“真不考虑?人间界已是我们的囊中物,这事若不是

那群多事仙人阻扰,我们的大业早就完成了。”
  境天不语,他承认焰火天魔有嚣张的本钱,人间界的凡人根本不能和魔界抗敌。人间界的灾苦与仙界也没有直接关联,所以仙界亦不打算

出手;只有几名仙人介入,其中他七名师父就是。
  不过这群仙人是寡数,寡不敌众有什么办法,若非如此就不用召唤他了。说的难听些,现在人间界这方只有他在独撑大局。
  “佛家不是有句话:”回头是岸‘,苦海无涯呀!“不知为何,清圣的话语从焰火天魔口中吐出,居然俗不可耐。
  境天下结论:“可惜我不是生长在魔界,可惜你不是仙人。”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他也认为和焰火天魔若是结交成朋友,定会很有趣。
  “嗯,遗憾。”焰火天魔话毕,双眼突地一瞠!八方火狮飞岩般砸向境天,滚滚若流星飞雨,又似山崖奔石。
  经过方才的火球攻击,境天得心应手的张起护网,“哞!”气势涨开,火狮触网即灭,热闹的烟花砰砰砰炸开……无一能逃出生天。
  见情势不对,焰火天魔飞快收掌,火狮这才停下自取灭亡的行径。他仔细观察境天,沉吟出声:“嗯……”没想到外貌变成小姑娘,连体

质都变了。阴柔克刚强,属性全然的水,能轻而易举制服火精灵的火属性。他不能白费真元力。
  境天趁机也在思索良策,被动的抵御不是办法,得打倒对手方是真赢!飘动的袖口游出百条蛟龙,只只有手臂粗、长约十尺。
  阴柔的灵动力对于召唤水精灵有加乘作用,境天挺满意今天的状态。
  蛟龙钻出境天设的防护网,察觉不出有杀气。它们如鱼得水的自在悠游,以境天为中心向外游去。防护网没伤着它们,对它们而言如同虚

设。
  身子泛着粼粼水光,宛若纯的没有杂质的蓝色透明水晶,光滑无磷的皮肤让人想摸一把。
  火狮安分待在原位,未对蛟龙露出爆炎的利牙;焰火天魔骨碌转着眼珠,瞧不出他有何打算。
  滑着柔软无骨的身躯,摆动两腮侧的鳍,蛟龙靠向一只火狮……游戏的绕着它转了一圈。火狮不敢大意,盯着来意不明的蛟龙自转。两方

体形天差地别,蛟龙足足是火狮的二、三十倍大。
  蛟龙转动的圈子越来越小,火狮的压力相对加大,突不其然!火狮竟消失了。蛟龙的双唇不明显的张阖,吐出一口白色的蒸气。
  和老虎吞兔子一样简单,根本还没看清蛟龙的动态,它们已经一口一个,无声的干掉为数不少的火狮。
  但其他火狮却没有逃,眼睁睁瞧着同伴消失,依旧稳稳站在原位;焰火天魔的表情没变,不起任何情绪波纹;境天笑了,扳回一城的露出

小虎牙。
  “小鬼,你玩真大。”不再损耗兵力,焰火天魔弹指召回火狮。火狮顷刻退往焰火天魔身后。“喝!”他大手一张!背部张出烈焰火网。
  蛟龙徘徊火网之外,与火狮遥遥对望但不敢逾越,像是吃不到饵食的豺狼,仅能垂涎。
  火精灵的能力低,境天有自信能让蛟龙去对付它们,但现在多了那层火网,蛟龙要是触到则必死无疑。
  战况僵持住,两方各自躲在自己的堡垒中,主将皆不敢妄动。
  请继续期待《噬仙道》续集
 
 
 
 
只看该作者 27楼 发表于: 2007-12-25
~第一章 重逢~
 
  境天与焰火天魔的激斗仍在持续中。即使目前是双方按兵不动的情况下,紧张气氛却是有增无减。
  面对躲在自己防护层中的境天,焰火天魔不由气结暗骂:“这小鬼真棘手。”对他而言,蛟龙不过是小兵,他没兴趣打蚊子。他得想办法击中境天!
  焰火天魔织出的火网盛烧着,交错的斜线罗盖乾坤,境天努力搜寻破绽,不对劲的感觉越发浓厚,为什么一直觉得焰火天魔有地方不搭轧?到底是哪?一定有某点不合逻辑。
  而他坚信,不合逻辑的这个某点,就是焰火天魔的死门!
  轰隆一声巨响,焰火天魔身后的火焰突然爆动。
  境天被巨响惊吓回神,看向因火焰烤成橘红的天空,心里不免赞叹:“真强的波动力,能把火网织的无懈可击。”举袖拭汗,表情随之呆滞,心底浮起一道声音:“等等,波动力?火网不是防护用的吗?怎会使用波动力来织造,而非正常的念动力。”
  原先混沌的灵光趋于明朗,他道:“原来如此。”开心的击掌笑出:“焰火天魔,你的死门已被我看透了。”
  炎炎高温下,一股寒凉冰意唐突的爬上焰火天魔的脊背。他强作镇定道:“死门?怕是大话吧。”
  “试试就知。”境天自信的露出一口白牙,双手往上摊开。蛟龙飞快近身护持,咻咻咻围着境天高速绕行,化成无数水带缠绕成一个大茧,乍看下,境天宛似站在水带编成的竹篓中。他把防护层退去,只留蛟龙保护他,口中喃喃有词……指间折捻出印记。
  蛟龙的速行带起徐风,撩拨境天一头白亮发丝。他像庄严的女祭师,又似虔诚的祈祷师。
  心虚作祟,焰火天魔长啸一声:“死吧!”凭空挥出数十下手刀!刀风变成薄利的红色杀阵,交叉劈往境天!身后火网同时撤除,火狮倾巢咬上。恨怒交杂的表情使火狮更加恐怖,似要毁灭万物众生。
  蛟龙转的更急更快了,却没有离开境天身边,眼看火狮就要咬上,蛟龙突然像天女散花,彩带一般四射出去!水火触碰出绚烂斑斓的彩虹,火狮在刹那间被歼灭,水滴如落油锅的迸裂声霹雳啪啦响。
  境天半垂下眼神不受外物影响,口形在重复同一句咒语:“严冬降下六角霜雪,恩泽万物,红火事物受封晶蓝,永劫不复。严冬……”
  “不许念了!”焰火天魔抓狂嘶吼,身子唰的炽起红色业火,轰轰燃烧的怒气转成炎炎火势,他化身成人间界的第二颗太阳。每一挥拳皆击出车轮大的火焰球!每一球都有斩龙实力。
  球体往境天撞来,境天的身体居然和球体差不多大小。
  心脏陡然一颤,境天赶忙稳住念头。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大声念出最后一遍咒语:“严冬降下六角霜雪,恩泽万物,红火事物受封晶蓝,永劫不复!”
  “永劫不复”四字宛如蜂针扎入焰火天魔的耳膜,他痛的仰天长啸:“啊─痛死我了。”双手下意识捂住耳朵,可针扎的感觉依然没有减轻。
  他生不如死的乱叫号哭:“不要念了……好痛呀!痛……”泪水不自觉挤落,狼狈的在半空中打滚翻转。痛已经不是耳膜上的感受,直达脑部的钻疼仿佛有万虫在啃咬脑袋。
  火狮顿时乱了方寸,开始四处骚动奔跑。蛟龙得了空,飞扑直刺向焰火天魔!变身百把冰剑,往焰火天魔心口穿去!
  沙、沙、沙!冰剑像是切西瓜一样简单,贯穿焰火天魔厚实的身子,然后升华成空气。焰火天魔奋然咬紧牙关,噗噜出满口红色液体,液体从牙缝中溢出……流出嘴唇、滑落下颚。
  他陡然怒目一瞪,倾出全身真元力!筋脉突然尽断,吓出境天一身冷汗。
  境天立马收回念动力的诅杀术,其余冰剑停顿在半空,对准焰火天魔悬浮着。境天暗叫不妙:“该不是玉石俱焚?”发现的太晚,他将念动力一转,冰剑又变回蛟龙。
  蛟龙丝缎似的缠向焰火天魔,仍是来不及!焰火天魔露出得逞的笑容,身子迸然炸开!自伤口处喷出万丈熔岩!
  他的肌肤自体内撕裂开,喷出的却不是血水,而是地心中的岩浆,可将一切有形物体吞噬摧毁。
  “好狠心。”境天骂出口。蛟龙以殉身的方式拦截岩浆,一只一只的陆续送死。他则急急搭起防护层,指头一弹,以气丸结束焰火天魔的性命。
  打赢了,意外的顺利。境天却无法高兴,看那喷到天边远的岩浆,想来又有生灵要惨遭涂炭。
  岩浆是往四面八方喷出,一时之间境天犹豫不决要先往哪方去探灾情。他的水精灵尽覆,算是死得其所,境天为它们感到骄傲。驾着风精灵,他决定先到北方瞧瞧。
  飞行不到一里,杜春的形象映在心湖上,不祥的预感袭上境天。他停下身子,转头看向右方,“杜春?”没记错的话,那个樵夫的名字应该是杜春。
  怎会想到他?境天不解,却开始踌躇要不要先了解右方的灾况。他把真元力聚上眼珠子,无奈想看的地点超过地平线,视线上的死角不能克服,非得亲身走一趟。
  咬着拇指的指甲,把心一横,与其在这忧心不如先去瞧瞧!境天用瞬移来到杜春所在的山头。
  眼眶不觉湿了,山头陷入火海……枝干啪吱啪吱烧着,那间曾住的小屋已经被夷为平地,剩下一片焦土和炭火残骸。
  唤出水精灵帮忙救火,境天纵身冲向不成形的小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翻找,但愿不要有……千要不要有……
  事与愿违,杜春的尸骸面目全非的被压在一根大梁下。境天用力拉出,啪啦扯断杜春的手臂。
  境天事后回想……那日的情况该是这般:杜春恰好在家;而焰火天魔喷出的岩浆恰好砸在小屋上,直接把小屋烧了;杜春恰好来不及逃出,就被烧断的大梁压死……
  真多的恰好,让他连恩都不必报了,省了一笔。
  又鼻酸了,境天揉揉发红的鼻头。往事历历……
  刚挖出杜春尸骸时,他没哭,还很平静的帮杜春造坟。他肯定那就是杜春,尸体上残存的气息不容他否认。
  三千年前,杜春死掉的那天,入土的那天─境天挖了一个大洞,把杜春的尸体摆进里头,整齐放好,哪怕是支离破碎了,他也硬是将尸骸凑完整,足足忙了他一个下午,但这是义!非做不可。
  他已忘了当时的心情,回忆中,他几乎是呆滞的处理好整件事。
  将土掩上的前一刻,他洒了一把施上念动力的土在杜春胸前,并道:“要是有缘,来向我讨债呗,我会还你的,但是没利息喔。”
  土落在杜春胸前,结出一朵清莲,幽幽的香气犹在鼻间……
  境天笑了,他知道杜春来了,不管是续前缘还是讨债,总之他们又遇上了。
 
 
只看该作者 28楼 发表于: 2007-12-25
 
 
~第二章 桃花香~
 
  清风徐徐拂面吹来,紫炼张大嘴巴打哈欠,指着东方夜空中的白云道:“有云欸. ”
  阑珊瞧了一眼白云,境天指着西方的夜空道:“有鸟呢。”
  “嗯,真热闹。”紫炼点点头迳自做下结论。
  两人手指仍悬空比划着,可眼睛却是直盯着古董店门口。他们的视线粘在一抹人形黑影上,是魔界生物……
  看似魁梧的男人,倒三角上身,明明是作贼可没一点心虚猥琐的模样。他在门口晃荡留连片刻,没发现行踪已曝露在境天与紫炼眼中。
  寻查一阵后,黑影似乎得到想要的情报,遂快速离去。
  “跑真快。”境天拄头调侃。
  紫炼附和,“可以参加金氏奖。你猜,他来干嘛?”
  “不知,多事之秋。”耸耸肩膀,境天续道:“可能暗恋我呗,所以想来偷看我。”他用指头卷着发丝,露出迷死人的笑容。
  “嘿,你完蛋了啦。今天帮你摆平那群老人,可不代表后面不会再出现自以为正义的家伙;现在魔界也在躁动,是有宝可以抢吗?”
  “没有,但有绝世美人。”一扬袖,月光下的境天以绝代风华赞美都不为过。
  “美人是祸水呀。”紫炼不置可否。
  两人的对话被切断,一名清秀小妞踩着疑惑的脚步来到古董店前,羞涩的探着头往门缝中打量。手指交拧在胸前,表情惶恐不安。腕上勾着可爱的提袋,果然是高中女生才会配戴的款式。
  短而俏丽的发丝因动作而上下弹动,水嫩丰腴的唇瓣像是会抿出桃红色蜜汁。小妞深吸口气,下定决心般东张西望,半刻后露出残念的神情,像在诉说着:“为什么找不到门铃?”
  外头飘起柳絮一般沾衣不湿的轻柔雨丝,小妞抬头环看天际,举手敲打门板:“有人吗?”
  李楚狂奔而下,一面回喊:“谁呀?”女孩子的声音?他半是疑惑半是不耐的拉开门板,对上小妞的眼睛后呆滞当场。“你……左香香?你怎么会来这里?”指着左香香的鼻子尖叫,片刻才惊觉失礼的缩回手。
  他尴尬的搓着手,嗫嗫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呀?”柔声柔语的羞涩态度让人起鸡皮疙瘩。
  左香香伸出舌头一舔干燥的唇,低着头半晌不说话,好久才打破沉默:“我、我来拿东西给你的。”摸摸提袋中,她掏出一张自己的独照。
  李楚伸手接过,不明所以。
  左香香扭着身子不知如何启齿,好一会儿的僵持后道:“你忘了吗?你之前跟我要过的。”
  李楚真的忘了,他搔搔脑袋努力回想。
  左香香瞧他茫然的表情,脸蛋胀的更红了,摊开小手,失望的说:“算了,那你还给我吧。”
  “呃。”李楚飞快把照片塞进裤子口袋,管他到底有没有要过,反正他收下了!这么可爱的照片,用钱还不一定买的到。
  双手在裤子上蹭着,又没话题了,他用力挤着脑袋,涩涩吐出疑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其实并不是很好奇,单纯想找话说罢了。
  左香香的头又垂下了,细如蚊蚋的说:“我……去过你家呀,你妈妈说你回乡下了。”
  “所以你找到这里来?”天呀,他在作梦吗?李楚不敢置信,一般人不会为了一张照片而……“只是要拿照片给我?”
  “啊……我……”左香香慌张的摇手,顿了一下,背过身子道:“我只是想见你。”
  “嗄?”这一定是梦,李楚拧着自己的大腿,大叫一声:“啊。”居然会痛。不是梦吗?会痛的梦?
  左香香闻声关切:“怎么了?”
  “想见我?那你男朋友呢?”李楚越听越糊涂,可暗自也祈祷左香香是真的喜欢他。
  泪水不知不觉聚上眼眶,左香香哽咽道:“别提他了,他是坏人。”
  他把左香香搞哭了!李楚心头一颤,匆匆奔进屋里抽取卫生纸,拿着被捏的有些烂的卫生纸递上前,“你先擦一擦,不要哭嘛,我不提就是了、不提喔。”
  破涕为笑,左香香被李楚逗的展开笑颜,“嗯,别紧张嘛,不是你害的。”她接过卫生纸擦拭。
  李楚看傻了,为什么有人连擤鼻涕都可爱呢?陶然的红晕浮上双颊。
  左香香害羞的把卫生纸折了三折,侧头望了一眼手上的表,意有所指的说:“好像很晚了,对不起,这时候打扰你。我太冲动了,想也没想就跑到你爷爷家来。”
  “你不要这么说嘛。”李楚急着回答:“绝对!没有打扰到我。看到你来,我真的很高兴。”
  “真的?”左香香挑眉疑问。
  李楚则是信誓旦旦举起手发誓:“真的。”话锋一转,他道:“不过也真的很晚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送我到车站吗?这么晚了,怕是没车了。”左香香一边暗示,一边不好意思的用鞋尖刮着沙尘。
  “那怎么办?这附近似乎没有旅舍欸. ”李楚焦急的手忙脚乱,在原地绕着圈圈。
  “唔,你家……也没房间吗?”左香香指着二楼。
  被她一提醒,李楚恍如大梦初醒的拍手:“对吼!我家还有房间。”话才讲完,眼前的美人立现笑容,使他脑海浮现境天的倾城微笑。一甩脑中影像,不懂怎会想到境天?
  境天?李楚的脸霎时垮下。
  连带左香香的笑容消失无踪,她问道:“不方便吗?”神色受伤的咬起指尖。“我果然给人添麻烦了,对不起,我这就去车站看看有没有车。”
  “等一下啦。”李楚慌乱的扣住左香香的手腕,然后如被电击的弹开手。刚刚的酥麻就是所谓的来电吗?他陷入自以为的幻想,不禁又惊又奇。
  但是房间问题仍未解决,如果让左香香住在家里,难保境天、紫炼不会吓坏她,但让她直接回去……一段好姻缘可能就此断送,李楚受困窘境。
  他忽然大声道:“等我一下!”用力甩上门,咚咚咚冲上楼顶去。
  他一见境天、紫炼就说:“我的幸福就在楼下,你们千万不要破坏,我求求你们了!就成全我吧。”
  “那小妞?”境天有趣的指着左香香,然后对紫炼说:“那是他的幸福欸. ”他偷偷瞅了一眼李楚,看来李楚完全忘了三千年前的事。
  “幸福吗?如果……”紫炼故意卖关子。
  “如果捻碎它─”境天接道。
  “还是砸烂它─”紫炼跟着瞎闹。
  见李楚的表情越来越苦瓜,两人噗哧笑出:“哈哈哈哈……”
  境天道:“放心呗,我不是吃饱没事干。”他真的还满没事干的,尤其喜欢逗弄李楚,可不知怎着,一得知李楚是杜春后,观感就起了微妙的变化。
  紫炼说:“拿钱来呀,没钱就想和我谈条件吗?”
  李楚总算松了口气,“这简单,楼下的古董你任取一件吧,反正我爷的将来也是我的。”扫了两人一眼又说:“千万不要吓到人家喔。”
  千交代万叮咛后,急急忙忙又奔回楼下,李楚拉开门,心花怒放道:“今天先住下吧!我刚刚帮你挪好房间了。”
  他领着左香香上二楼与李逸、朱永昼认识,两名老人家果然错愕的下巴都快掉下。
  左香香有礼的向两人自我介绍,然后跟着李楚走到一间空房休息。
  见时间不早,李楚即使舍不得离开,仍是守规矩的向梦中情人说晚安:“你好好休息吧,我们有事明天说。”
  “要走了?”左香香往前挪近一步,身上的幽香因距离拉近而飘向李楚。
  又醉了,李楚不着痕迹的摄取幽香,“怎了?”
  左香香酸溜溜问道:“刚刚那房里……躺着一个女生,她好漂亮喔。”一边问,一边将垂挂脸颊的发丝塞到耳后。
  原来是指林倩倩,李楚慌忙解释:“那是我爷爷他朋友的孙女,和我没关系的。”
  “真的?”左香香眨动水汪汪的大眼,侧着脸看李楚。
  李楚使劲点头,“真的!我保证。”
  “呵,我相信你。”左香香笑的灿烂,再使李楚看傻眼。
  他忘了是怎么结束对话回到房间的,李楚全身无力的瘫在床上,满脑子全是左香香的容颜。不时痴呆的发出咯咯笑声,时而陷入沉思状态,活像是精神分裂。
  “你很喜欢她?”观察李楚一小时后,境天略带惆怅的询问。
  “啊?”李楚被惊醒,空洞的眼珠子片刻才注满生气。“她很可爱吧?呵呵,我从以前就很喜欢她了,没想到还没告白,就听说她交了男朋友。不过─嘿,缘分真的很难讲啦,她居然会来找我欸. 你说说看,她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眼前的李楚俨然是发情模样,境天撇过脸去,“继续作你的梦呗,会快乐一点。”冷水当头浇下。
  “欸,你怎么这样说话,如果她不喜欢我,怎么会大老远跑来。”李楚咧着嘴笑,越想越高兴。
  “你不觉得事情有异吗?”
  疑点一:这么可爱的小妞,怎会看上李楚;疑点二:为了照片大老远到别人家?
  境天还以为有些事不用说破,一般人都看的出异常,但他忘了李楚不是一般人。或许爱情之前,连智者都会变白痴。
  “你不会懂啦,不跟你说了。”李楚摆摆手,拉过枕头把自己的脸埋住。好心情全被境天破坏了,不爽中。
  有股说不上的不祥预感在蔓延,境天退出房间……索性眼不见为净,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
  经过一夜的折磨,林倩倩在次日已能下床活动,她按着左膀子,却压制不住撕裂般的痛楚。她个性倔强的连吭也不吭,可眉心却是纠结的打死在一块。
  勉强吃完李逸递上的粥食,她一吸唇上的残渍:“李叔,昨天那只妖怪呢?”记忆停留在被紫炼轰出去那刻,其余事情完全没印象。
  李逸顿了一顿,看向朱永昼。
  林倩倩惊呼一声:“朱叔,你也受伤了?”朱永昼颈上的十指瘀青怵目惊心。
  朱永昼尴尬的掩住脖子,“嗯,小事,不要紧的。”
  “怎么会是小事!咳咳,呜。”一激动就扯疼胸口,林倩倩咳了数十下才回复稳定,“也是那只妖怪的杰作吗?”
  “不,不是,你吃完就快躺下休息吧。”匆匆结束掉话题,朱永昼逃也似的抢过李逸手上的碗匙跑出房间。
  “李叔?”林倩倩摇着李逸的手。
  耐不住她的追问,李逸艰涩开口:“他还在。”
  “还在?”林倩倩一个尖叫带动十声惨咳:“咳咳……等,咳……怎么回事?”
  “你先不要紧张,其实他不是坏人,紫炼他其实……呃,没有伤害人的意思。”李逸心虚的搔着头,他也不确定紫炼算不算好人。昨天的事件是有待争议,可之前的相处,紫炼的表现委实不像坏人。
  “紫炼?李叔,你仿佛与他很熟识。”林倩倩挑高眉毛。
  李逸见瞒不下去,只得坦诚相告:“他一直住在我这里,本来大家相安无事,不知为什么柳家会带一批人上门找碴,所以他逼不得已只得与柳家干上。不说这个,倩倩,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祷告,千万不要是林倩倩的父亲派她前来。
  “那天我爸接到柳家的电话,我无意间得知柳家这回的行动,身为修真人怎能不为民除害!但我爸就是不想参和这事,于是我只好偷偷跑出来,没想到紫炼这么强。”
  想起昨天的战斗,林倩倩怒火上升,顾不得长幼的训起李逸:“李叔,你还偏袒紫炼,如果他不是坏人,为什么使用那么凶残的阵法?”
  李逸羞愧的垂下头去,一面暗骂朱永昼没义气,居然自己逃跑不管他。
  “李叔,回头是岸!我们一起杀了紫炼吧。”林倩倩说的颇大声,自以为隔墙没有耳。
  紫炼由她身后冒出,手指无情的往她的伤处戳去!林倩倩立时发出哀号:“啊─”
  “杀我?是送死吧,我宰了你还差不多。”紫炼讥讽的发笑,“现在我们贴的这么近,不啻是下手的好机会吗?别光说不练,怂恿别人陪你死。”他拉过林倩倩的手打他的胸口。
  林倩倩没啥血红的唇色更似白蜡了,伤势未愈又被紫炼这么玩耍,手近乎要变残废。她咬着下唇瞪视紫炼,挤着不清的字句:“你嚣张不了太久的。”
  “嗯,有道理,可在你还没死前,相信我依然可以嚣张。”紫炼淘气的吐出半截舌头。
  林倩倩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奈何身体状况只能像只小老鼠任凭紫炼摆弄。
  “紫炼,你不要玩了,她受不了的。”李逸诚惶诚恐的把林倩倩的手救出,冷汗豆大滴落。了解到紫炼的能力之强,他没办法用原先的态度与紫炼相处。
  紫炼咂咂嘴,对林倩倩撂话:“要想安然度过余生,就少说些惹人厌的话,懂吗?这是保命之道。”
  他刚想转身离开,境天也来凑一脚了,“紫炼,一大早就在这里吓唬小女孩呀?”
  林倩倩眼珠差点掉出,又一只妖怪?她责备的看向李逸:“好多呀。”
  李逸干笑着应对:“对呀,不少,哈、哈哈、哈,他们都是好人,你别紧张。”
  “好人?哼。”林倩倩嗤之以鼻:“李叔,你好人的定义也太宽松了。”
  “啦啦啦,我是好人。”境天比出胜利的手势。
  紫炼也幼稚的跟着学,“我也是好人。”半晌改口道:“我想当有钱人。”
  两人一搭一唱,穿墙离开房间。李逸承受不了林倩倩的眼光,也藉机遁出房间。
  李楚一早就和左香香去约会了,古董店难得的安静。
  一得到清闲,李逸才想起左香香的事:“怎么会有女孩找到这里?且是单身一人。”越想越觉得有鬼,但诸多杂事已吃掉大半的思考能力,他长叹一声,反正是够倒楣了,应该不会再有更惨的事发生。
  林倩倩独自一人关在房里,绕着床来回走动……走的极慢,但她就是坐不住。
  她竟和两只妖怪住在一起,李逸则是视若无睹,还说什么这两只个性凶残的妖怪是好人?太夸张了!不能再这样下去,她不可以浪费时间在李家养伤,得想办法除掉那两只妖怪。女的那只似乎叫境天,男的是紫炼……林倩倩烦躁的发出啧啧声。
  用力一跺足,她待不下去了!拖着残喘的身子往门外移,艰辛的走到一楼。
  李逸与朱永昼立刻上前关切,李逸问道:“倩倩,你下来做什么?有伤就别乱跑嘛。我扶你快点去躺好,要是伤势再加重,我肯定被你爸记恨一辈子。”唠叨本性再现。
  林倩倩不领情的拨开两人,态度强硬道:“我要打通电话回家。”
  “我们已帮你报过平安了,你就行行好,不要让我们这么担心。快点上楼吧,大姑奶奶。”李逸又是拱手又是请求。
  “李叔!”气的大喝一声,林倩倩甚是无礼的推开身前障碍。
  李逸与朱永昼愣住,不敢再多言的看着她穿过身侧走到电话旁。她拿起电话拨出熟悉的号码,每按一下就传出嘟一声。
  一只嫩白手指冷不防出现,切断电话。林倩倩顺着那只手指看上去,手臂、肩膀、脸。“你要干嘛!”口气仍是吞了芥末一般的呛辣。
  “呵,你呢?小丫头你想干嘛,告密吗?真是不乖呀,留你一命可不是让你兴风作浪用的。”境天像个姐姐轻拍林倩倩的头。
  不想被妖怪污秽了身子,林倩倩恨恨的欲拨开境天。可怎么也碰不着境天,是虚影?她的表情转为讶异。
  “还不懂吗?一环的小丫头,我是五环的超强实力派妖怪。”
  “五环?”林倩倩呆住了,她爷爷勉强算是三环,达到四环的人她还没遇见过。
  “留你一条小命,我不会祸害苍生,你也别赶尽杀绝好呗?”境天没有敌意的笑着。
  “我要怎么相信你?”她满是质疑。
  “嗯?难不成要我和你签契约?”境天手掌一摊,用质动力凝出一张白纸。
  “你可以悔约。”她才不信这套。
  “还是我要放抵押品在你这?”说着,境天伸手探进自己的衣领中掏来掏去,赫然拿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心脏端在染着血红的手掌中,还在一蹦一蹦的跳动。
  境天却无视恐怖的笑道:“把心放在你这里,总够诚意了吧。”
  他将心往前一递,林倩倩花容失色的尖叫:“不要!拿走开、快把它拿开。”脚步往后一缩,不小心踉跄跌倒。身上的伤口滋的冒出潺潺血注,浸湿衣服。
  李逸与朱永昼快步上前,李逸一边叫着:“啊!小心一点,倩倩。”两人一左一右搀起林倩倩。
  林倩倩双眼朦胧的瞧了两人一眼,支撑不住的昏厥过去。
  “还是送医吧?”李逸六神无主的向朱永昼求助。
  朱永昼不敢私自决定,向境天问道:“我们能把她送医吗?”
  “你们能保证林家不会来找麻烦吗?若是可以,当然是救人重要;若是不行,我建议把她切成八块埋在床底下。”境天冷然回答。
  “好,我保证。”李逸话毕,马上叫救护车。
  一早就很热闹,救护车伊喔伊喔的赶来,然后一群人匆匆将林倩倩送上车,朱永昼一同去了。李逸则忙于向街坊解释,大家都爱听是非,全聚上古董店泡茶……
  黄昏渐近,李楚和左香香终于舍得回家了,却多扛了两袋不知是何物的行李箱回来。
  李楚笑的甜蜜,和左香香居然互牵着手。“爷,我们回来了。”
  “李爷爷,我们回来了。”左香香跟着道。
  “好,回来就好。”李逸将视线定在两人互牵的手上,又瞄了眼李楚提的行李箱。他累的不想说话,今天重复救护车的事至少讲了三百回,难得嘴巴会酸。
  “这个喔……是香香的东西啦。”李楚害羞的傻笑,他也不明白幸福之神何以眷顾到他,可能是倒楣到某个程度,开始转运了。
  此时的他,真想朝天大喊一声:“我出运啦!”
  “香香的东西?”李逸拉高尾音。他家不会真的变旅舍吧。
  “香香说这里空气好,想在这里玩几天,反正有空房嘛,就让她待下啰。”李楚紧了紧握住香香的手,然后领着她步上楼梯。
  透明状的境天再现,显然左香香瞧不见他。他倚坐在扶手上对李楚道:“行李来的太快了呗,才说要待下,就已经寄到?”打量行李箱外头的寄件贴纸,他对左香香产生疑惑。
  趁着左香香绕过身旁的时机,境天倾身嗅闻她的细颈。真香……美丽女人的芬芳;没有魔界的怪味,难不成真是自己想太多?
  李楚以心识传音道:“你答应过不捣乱的,而且……而且,就算寄的快又怎样?”
  境天没回话,他可以体会恋爱中的人总是白目。
  紫炼来到境天身边,不懂的问:“你让朱永昼和死丫头去医院,不怕他们又捅你一刀吗?”但他倒是挺期待的,这样就多了一个赚钱机会。
  “怕呀,可也不能让人死在这儿,会给他们添麻烦的。”境天略有所思的沉下脸。李楚?杜春?他开始分不清两人的差异,毕竟是同一道灵魂,纵使李楚脑袋中的记忆经过轮转早消逝无踪。
  “我要出去逛逛,这儿好闷。”没来由的坏心情,境天撇下紫炼抽身跃出屋顶。
  他乘着皎洁月辉飞翔,没有目的的漫游。一团愁绪纠结在境天心中,他丝毫没察觉一瓣桃花飘落肩膀,直到第三瓣沾在鼻尖,境天才注意到它们的到来。
  “桃花?”一拈落红,他置于鼻间欣赏香息,陌生又熟稔的花香钻入记忆中,翻出三千年前的片刻。“这回换你了吗?”
  夜空中忽刮起一阵花雨纷纷,境天被包围其中。他道:“真令人感伤的情景。没想到我竟会是你的对手。哈哈。”两声苍凉的笑声,他是出来散心的,结果越散越伤心。
  花雨停了,香味却是反常的更添浓郁,塞满境天的嗅觉神经。黑暗里亮起一抹火光,忽明忽暗……并不十分醒目,宛如被包藏在透明水晶球中流转的桃红色焰苗,仅有巴掌大小。
  焰光由远而近……大小随着距离改变,渐渐的可以看清焰火形貌,是个纸灯笼,借着火光的映透,纸上的桃花栩栩如生,仿佛初绽放般新鲜,四五朵集成一小簇景色。
  灯笼没有人提拿,诡异的悬在半空中。后头是个女人,虽瞧不见她的脸与下半身,可胸前的花色与凸起说明一切。
  衣服布料是粉红色的小碎花瓣,白底,就像是纯白的布上沾粘上桃花碎瓣。看这身形比例,该是个婀娜多姿的娇小女子。
  徐风吹起,一阵铃铛声啷啷传来。
  “为何不露面?愧对于我吗?”境天语气平调,一面拨去满身的桃花瓣,颇有清平乐的味道。桃花的香息叫人闻了心酸,人面依旧在,情分不知何处去?
  他不禁喃喃:“别来春半,触目愁肠断。砌下落桃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
  女子没听见他的细语,含着震惊道:“小皇儿,真不敢相信是你。”说话同时,灯笼往上移去照亮她的脸蛋,美的不可方物。
  “九凉子也这么说。”境天笑了:“换句台词呗,你们套好剧本的吗?”抖抖衣摆,再三确定已没有桃花残存身上才放心。桃花,等于悲伤的过往。
  “你把九凉子怎样了?”女子连生气也是娇嗔的惹人爱。
  “他死了。”境天无所谓的说着,黑暗是适合掩饰悲伤的色调。
  “你杀的?”即使早猜中结局,女子仍是揪心。
  “还有谁有这本领。古三娘。”境天唤出来者名号。
  女子紧了紧眉,昔日爱笑的性情不复见。“你叫我什么?”
  “古三娘。”境天不排斥再叫一次:“古─三─娘。”
  “小皇儿,你以前只叫我‘三娘’的。”三娘受伤的捂着胸口,腕上的铃铛又响了。“你变了。”
  “嗯,变了,你们也变了,一口一句小皇儿……杀我时竟能毫不迟疑。古三娘,我算是见识到你的无情,白骨精的狠绝委实让人胆寒。”
  “小皇儿,我……”她往前跨近一大步,铃铛响的急促。
  境天大喝一声:“站住!别靠过来。少恶心的叫我,我叫‘天’!境天,不再是任你们摆弄的‘皇’。”并非对三娘的厌恶,爱由染触生起,他怕太靠近会情不自禁的流露出哀怨。
  古三娘脸色一沉,退去愁容,没有表情的五官冰冷冷。须臾,她噘起抿住的双唇,“我们对不起你,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看来你是非杀了我不可,否则心头之恨难解。”下定决心,她昂起头露出白致的颈项,用力闭起眼睛。
  是要慷慨赴义吗?以死谢罪?境天思索着她的用意,或是演戏?女人不就爱搞这招。九凉子是正人君子;古三娘他就不敢妄下猜测了。
  夜空中伫立的两道人影谁也不先动,等不到境天的杀招,三娘幽幽说话:“下不了手吗?还是要我自己来?”
  境天不答,古三娘对他而言宛如深夜里的海洋,黑的看不穿边际与深度,乍看总是平静,时而翻起的巨浪却从不留人生路。
  “呵。”苦涩笑出,她侧着头说:“原来你对我的信任降到零了,也难怪……我们做出这种事,背叛了你。”泪水溢出,她不着痕迹的揩去。
  即使她不想用苦情计,可境天仍是发觉了,泪水会破坏空气中的湿度、碱度,拥有五环实力的他很难忽略这种微妙变化。
  小小力的吸着鼻子,三娘将袖子往后退到手肘,以浓浓的鼻音道:“九凉子与你感情最好,你都能狠下心,必然是仇恨生了根,紧紧揪着你的意志。
  “三娘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不敢奢望你的原谅。自从那天后,我无时无刻都活在懊恼中,现在得知你平安无事,三娘算是了却心事了。有些事情是不可能倒退的,我能做的只有尽力补偿。”她将右手的姆指指腹搭在左手腕上,来回搓着自己的滑嫩。
  知道好话人人会说,说了也不会少块肉的道理,偏偏境天就是心软,三娘每一个字都在剜着他的肉,好痛、好痛。眼眶泛红,他的呼吸变得紊乱。可……她这是真心的忏悔吗?无法肯定,境天咬住牙关不让泪水滑下。
  三娘与境天相同,都是五环能力者,纵使境天的能力在她之上,可是她仍具备察觉空气变化的能力。
  是泪水的味道,不是属于她的……那便会是……她继续道:“小皇儿,你是乖孩子,别让污浊的仇恨盘踞你洁净白亮的心性。三娘愿意赎罪,用我微不足道的鲜血洗涤犯下的错误。合上九凉子的命,还有我的,希望你能饶恕其他人。”
  桃红色的指甲像鉔刀切进腕上的肌肤,动脉吱一声被斩断,红色的小泉湍急涌出她的身体。
  微拧眉头,她狠心的拖着指甲横切手腕,割出几可断掌的血痕。口中重复同一句:“原谅三娘的糊涂,原谅三娘……”
  忍住震撼,境天瞪大眼睛看着那道骇人的血痕,伤口两侧的皮肉外翻,活像一张要吃人的红色大口。感受不到念动力,敢情古三娘不要命了?他被矛盾搅的心烦,究竟是想她死抑或她活?
  红色的生命力在流失,可古三娘没有半点后悔神情,她旁观着属于自己的血流不属于自己。桃色的唇在褪色,手指微幅抖动。
  “三娘!”境天急呼一声,奔向三娘。袖子一甩变出一条白巾,他匆匆缠上三娘的伤口,并催起念动力疗愈。白巾转眼变红,念动力则被排拒在三娘体外。“何苦自残。”他怜惜轻问,下一秒不由心虚,是他逼得三娘得以死明志。
  他用力掐住她的手腕,由上游断绝奔腾的血流。
  “小皇儿,你肯唤我一声三娘了。”泪水掉的凶,她却笑的灿烂。血很勉强的止住,可伤口依然叫嚣的存在。
  “三娘,别和皇儿呕气了。”境天求饶道:“让我帮你治疗好吗?”
  三娘虚弱点头,撤去伤口外的防护层。“你肯原谅三娘吗?”问的兢兢业业。
  “原谅?”境天迷惘了,他杀掉九凉子,如今能用一句原谅就结束掉一切吗?就算三娘愿意作罢,其他人是否可以接受九凉子的死亡,且放弃找他报仇。
  主控权不在他身上,境天垂下头沧桑的反问:“三娘呢,会原谅我杀掉九凉子吗?”
  “这是我们造的孽因,结出恶果不能怨天尤人。”三娘的伤口迅速合愈,她很自然的接受境天的念动力。“只要你也放下仇恨,什么事都没了,别想太多……相信九凉子也会很高兴你恢复心性。”
  “他会高兴?”境天心口淌血道:“他恨不得再将我推进地狱,永世无法超生。”
  “胡扯,九凉子是最放不下你的人,他背着自责过了三千年……我真难想像你们为何会自相残杀,能够重逢该是值得庆祝的事才对。”
  境天的眸子亮起异光,“他放不下我?”可异光后头是隐隐的痛楚,他怎忘了九凉子的个性,九凉子是绝不把爱挂口上的人,那个木头。
  而他对九凉子做了什么?竟和九凉子瞎起舞,然后……杀了九凉子。意识到自己的白痴,境天看向自己的双手,是这双手杀掉九凉子的。
  “怎么了?小皇儿。”三娘抚向境天那张美丽的脸蛋,同她一样漂亮呢。
  “我居然杀了九凉子。”境天扑簌掉泪,九凉子是关爱他的,他明明知道……为什么要被自以为是的尊严蒙蔽。如果当日他先释出善意,结局会变吗?
  “小皇儿。”三娘怜悯的抱过境天,用力搂着给予安慰。
  境天贪婪的回抱,想要获取一些勇气与平静。两条紧贴的人影看似一体,皆是空虚的灵魂。
  月亮被云遮去一半,境天的衣服冷不防发出撕裂声响!他的肚子传来剧烈疼痛,腹部在瞬间被五根又尖又硬的刺藤贯穿。露出背部的绿色刺藤染上他的血,变成妖冶的艳红。
  三娘将他抱的更紧了,不给挣脱的空档!蛮力比起西藏的牦牛有过之、无不及。
  刺藤勾着血丝肉屑,诡谲的开出数朵碗口大的桃花。境天活像只背着花丛的刺猬,他想推开古三娘……真元力却被桃花啃蚀,全变成养分。
  “你又骗我一次。”他在三娘怀中垂死扭动,虚弱指责:“全是谎言!”
  三娘发出回忆中的清脆笑声:“呵呵,小皇儿,以为改个名就能换个命运吗?你摆脱不了的,注定要灭在我们手里。杀掉九凉子就认为翅膀够硬?真是小傻瓜。”眼中的同情此时像是讽刺,她又笑了几声:“呵呵呵,偏偏我就爱你的天真。”
  被气的浑身颤抖,境天对三娘产生极端的厌恶:“古三娘,是谁天真……等会儿便能知晓。我会把你诱人的皮相剥掉,白骨精就该是副白骨样。”
  “小皇儿,你真是─爱嘴硬!”她环在境天腰上的手臂一勒!境天本在乱踢的双腿立刻无力下垂,钟摆般一晃一晃。
  “可恶!”他吼了一声!把最后的真元力转成质动力,身子忽然发出炙热高温。
  “啊!”古三娘被烫个正着,反射性将境天扔开。她的胸前、手臂霎时红肿,几颗水泡转瞬冒出。没想到境天用这招,把自己变成铁的熔点。
  境天背上的刺藤在轰一声后烧起来,化成灰烬的凋零。他的真元力马上得到释放,首要便是将肚上的五个血洞补起。“为什么非要杀我?”
  “呵呵,因为你该死。”三娘边道,边忙着将肌肤上凸起的水泡抹平,完美女人容不得沙大的瑕疵。
  “小皇儿,你是该死的人,出现就是一项违背天理的事,但……这不是全部的理由,只能怪你─不该和我一样美,女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另一个美女。”撩拨发丝,三千年前与今日一样美丽。
  桃花雨又下起来了,分不出从何处飘出的。每一瓣都注满念动力,是诅杀术法。
  境天张起防护层,把自己包在透明的蛋壳中。桃花近不了身,每每撞上防护层就溶化成血水,顺着外层滴落。
  笑的无所谓,三娘优雅的环抱双臂。桃花瓣的溶解是因为削减防护层,互相抵消掉术法才会化掉,非是因为穿不透防护层、法术失效才溶解,两者意义相差甚大。
  看着防护层被血水滑过的地方渐薄,境天燃起忧思。三娘是念动力型的,念动力之强凌驾在他之上,他没自信在诅杀术上赢的了,光由同是念动力制成的防护层与桃花瓣之争,就能见分晓。
  “呵呵,小皇儿,你的眉心快打结了,这会生皱纹的。”三娘调侃着。她一面绕转手腕,使腕上的铃铛跳出可爱音律。
  披着俏丽外皮的催魂曲,境天不想听却也无法关上耳朵。不能被铃声影响,他深谙三娘的技法,其中每一声必然都夹带可怕的念动力,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侵入脑髓。
  三娘笑的更开怀了,“呵呵。”点起脚尖踏着舞步,铃声回荡在空气中。
  手势一变,境天开始在心轮念咒稳定心绪,他专心一致的念咒,不让自己的心思被铃声干扰,默念着:“嗡嘛呢呗咪哞!”片刻,即到了几乎入定的程度,对于铃声充耳不闻。
  他见时机成熟,迅速以灵动力唤出两只木精灵。一左一右的木精灵看似两只散发异光的彩蝶,它们靠在境天的耳畔轻歌,以柔和的歌声阻去魔幻铃声。
  境天这才睁眼,眼前的防护层恰巧被溶出一个小洞,血水滴入防护层里,积在最下面变成小水洼。
  本想以最轻松的方式杀了境天,看来是不可能了。三娘手腕顿住,拈出双莲花指交叉胸前,手印远看仿佛一朵盛开的牡丹。六根指向天际的指尖,霎时射出六道蓝光!
  天际一闪电蓝,云后六颗星芒呼应发亮,与三娘的指尖藉着六道蓝光结合一块。她在呢喃着什么,六颗星芒熠熠,反射出六道金光联结星与星之间,天际赫然浮现六星晴明纹!像个大盘子罩在两人头顶。
  境天猜不出三娘这回要用什么咒术,他毅然撤去残破的防护罩,积在底部的血水唰一声洒落。不管桃花雨打在身上如火焚烧的苦,他推掌打出一记波动力!
  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绚烂的彩虹,圆滚的火球轰隆喷射飞出!眼见与三娘只差一吋远,火球竟像撞上墙壁,碰!支离破碎的变成万颗小红星星滑下,方才宛如一记元宵烟火,炸开后不留余灰。
  没放过境天的愕然,三娘笑道:“呵呵,偷袭失败呢。”
  收起错愕,境天立马明白,三娘以她的念动力优势,早不知何时就架好防护层。果然是念动力型的,连防护层都隐形的无法看出。
  但境天更气自己的鲁莽,像个莽夫胡乱出招,不仅耗失真元力,还让三娘耻笑。
  头上的六芒星阵转成嗜杀的红光,慢慢降下……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境天闪躲不及,已被困在里头,六芒星阵转眼从天际移到境天脚下。
  境天踩在六芒星阵上,原来仅是线与线结合成的星阵,锵的发光,刹那间变成一个面!填满了红色的微光,好像一个浮在半空的六角星形的红盘子。
  差距只有三秒。
  境天试着退出阵法,可脚下的星盘却是牢实不能潜遁。沉不下去?他重踏星盘,可如此大力的触碰竟没造成半点声响,好似他脚下是空的。但说是空的,他又不能往下移动身影,反向证明了星盘的真实。
  也罢,境天仅剩一个想法:“得快点退出星阵。”他往后跑去,却在星阵的边缘停下,暗自吃惊:“出不去!”
  六芒星阵其实是个鸟笼,纵使看不见栏杆,却不能越出星阵外。他此时好比笼中鸟,转身望着三娘。
  三娘咯咯笑着:“呵呵,好皇儿,你怎么了?飞呀。”像是拿着逗鸟棒耍弄宠物的主人,她挥着衣袖:“飞呀,好皇儿。”明知境天逃不掉,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故意。
  无视她的挑衅,境天低头打量星阵,不小……星与星之间的距离莫约三十步,他可以翻滚三到四圈。是实的,所以看不到星盘下的景色。
  不过让他最担心的是─三娘不可能罢休。只是把他关住?后来的杀招究竟是什么?等的越久,惶恐相对会越深。
  “呵呵,瞧你,小皇儿……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三娘从袖中掏出一根细长的桃枝,上面结了两朵桃花,还夹着三片绿叶。看了半晌后,她轻柔的摘下其中一朵桃花,“就你了。”然后把桃枝随手扔掉。
  她将桃花置于双掌中揉搓,就像揉汤圆。纷红色的汁液染上她的手心,不一会儿,桃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粗糙的桃色人偶,小小的,一截指头高。
  她用姆指与食指端着人偶,放在眼前和境天比对,满意的笑了:“呵呵,好可爱呀,和我们家的皇儿真搭。”
  她换个姿势,左手心好生的端着小人偶,右手指尖互相搓磨,一会儿即像绵花糖机绵延出五条丝线。
  丝线自动锁位,套上小人偶的头、双手、两脚。境天的相对部位被电了一下,酥麻遍布百骸。脖子、手腕、脚踝忽地一紧,被看不见的锁炼给捆住。是人偶术,星盘是个舞台,而他则是舞台上的人偶。
  他不能反抗,尽职的扮演人偶角色,亦无法反抗,每催起真元力,无形的锁炼便将真元力吃掉!
  境天不动了,知道星阵的念动力诅杀术是慢性杀法,三娘还没厉害到能将他一招击毙。他得趁机思考反击方法,不能坐着等死,就算他没催起真元力,星盘仍会慢慢啃食他的生命,时间早晚的问题。
  三娘的右手指尖高举,在小人偶上方绕着小圈圈,她道:“先跳段舞来看看,小皇儿跳起来肯定叫人痴迷,呵呵。”
  若是藉由星盘缓缓的榨干境天,唯恐要花上三天三夜,境天的实力是有目共睹。她没时间耗着,必须逼境天生气,让他自己运动真元力,才能快些榨干他。
  小人偶被丝线扯动,于三娘的掌上绕圈;境天狼狈的原地自转,甚是滑稽好笑,好像颗陀螺似的。
  境天果真被激怒了,可他依然隐忍,他暗自劝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息怒、息怒。”深吸一口气,把不满按下。
  三娘见这招无效,眼珠子贼腻腻转动,“现在,改耍套拳来瞧瞧。”
  小人偶定下步伐,手脚开始乱挥。境天变成醉汉,极不协调的摆动四肢。
  “呵呵,真有意思,是哪派的拳路?”三娘不留情的讥笑,知道境天同她一样爱美,一定不能接受自己如戏团中的猴子被玩弄。“哎哟,无聊,小皇儿学兔子。”
  受迫于术法,境天顺从的蹲下身子,屈起膝盖学兔子跳,一蹦一蹦的。
  “不是学青蛙,是兔子,你学的都不像。”三娘娇嗔的跺足抱怨。
  境天快气炸了!他把下唇咬的渗血,似乎不这样做便找不出抒解管道。他痛,可怒气更甚理智。当年的韩信也是这感受吗?境天心思飘忽。
  猛然一震,境天想出方法了!只不过……挺冒险的,不成功便成仁!干不干?是唯一的出路,能不干吗?他无奈的苦笑。
  抓住境天忽起的苦笑,三娘略觉不安,她握住小人偶试探询问:“小皇儿,你不高兴吗?是不是三娘玩的过火了。”装无辜的嘟起嘴,但无论是什么表情都各具风情。
  境天甜笑着不答,气质叫人心迷。古三娘神识一荡,半晌,妒意盈满眼眶,她睨着境天不善的道:“别光是笑呀,你可知……你一笑起来就让我想捏碎你?”
  “知,因为我比三娘美。”境天故意抛出媚眼。
  “你─”三娘咬牙吞下怒火,生气会使表情扭曲可就不美了。“你真是太不乖了。”
  “哈哈哈哈哈……”境天骤然狂笑,趴在地上用狗的姿势讥讽古三娘:“三娘,就算你杀了我,也掩饰不了我比你美貌的事实。”
  三娘被激怒了,她五指一弹,小人偶身上的丝线即刻转成发着白光的黑色。
  要使出极招了吗?境天兴奋的期待,表情则装出害怕颤抖的孬样。“三娘?你……就不怕我反噬?”听似没有威力的警告,他在镇定中隐露出半点抖音。
  三娘得意的假笑:“呵呵,小皇儿,你以为你有能力反噬吗?”本来还有些担忧,见境天的逞强反应,她倒是安心了。
  看境天口出警语,必是怕了;如果他有能力反噬,还不逮住机会?怎会好心的警告她,重点是……那话中的抖音,她思及此又笑了:“呵呵。”果然,不是真正的女人,演戏便会失真。
  她的决定变稳固了,黑色丝线绽出的白光显得更亮一些。
  这极招通常是用于?力在她之下的敌人身上,因为一击必死,所以其身要承担的风险相对升高。境天的能力是她的几倍强,她能险赢境天的,只有计谋、残酷、念动力。
  之前的刺藤攻击,就是在削减境天的抗御力,让她可以用星盘把他困住。不过,能不能使用极招杀掉境天,她尚存五分怀疑,才会一开始没祭出,但境天惹恼了她!女人只要一发火,毁灭性是不容小觑的,要怪就怪境天自己不识相。
  只见缠绑在小人偶身上的黑色丝线出现变化,线头有生命的蠢动起来,先是灵蛇似的舒展身躯,跟着三娘腕上的铃铛声摆腰晃臀,猛然!变成尖硬的利针扎入木偶体内。
  吱吱吱数声,五根线头在小人偶体内乱钻,片刻已盘据当中。人偶胀大一倍,体内填满了黑线。
  境天难受的抱着肚子,时或紧扯头发,表情难堪……好痛、好痛,仿佛万剑穿心,有百只虫子在皮下跑来跑去。冷汗被逼出,发丝湿了大半。
  欣赏自己的杰作,三娘越发恣肆无忌,“呵呵,小皇儿,很疼吗?不好受吧。三娘的绝技头一次施展在你身上,你该感到开心才对呀。如何,三娘的绝技上的了台面吗?”
  急促呼吸中,境天一时痛的说不出话来,但他依然勉强答话:“若是上的了,你怎会这时才拿出来献丑?因为不是普通的丑。
  “你怕呗,果然还是担心我会反噬,你对自己的绝技没把握,既然答案已在心中,何苦自讨没趣的问我?是不是总有人爱犯贱,要人嘲笑呢?三娘。”一口气讲完一串话,口水不受控制的滴落。
  “你……”三娘忍无可忍,火气一古脑窜烧理智。似乎可以听见锵的一声,她的理性瞬间崩盘。
  顾不得境天是否在演戏,管不到极招使出会否有风险,她催动最后一步,咒语碌碌念出:“月光冥冥、日光耀耀、星火熠熠斗点相助,异我者除灭、逆我者消磨,得月、日、星之力,以天地闇黑之锁肃清目下。”
  黑色丝线轻轻摇晃,好似被徐风吹拂。小人偶震了一下,境天发出一声吼叫:“啊!”
  三娘透过黑色丝线,尽情的撷取小人偶传来的真元力。境天体内盘满无形的细线,顺着他的血管延伸,狂暴的吸食他的真元力。他感觉自己像条毛巾,被拧着、扭着、榨着……以一切外力要将他的真元力夺走,好霸道的一股力量!这就是三娘的极招?
  三娘好不快乐,她狰狞着嘴脸观看小人偶,多么饱足的真元力,够让她再维持美丽三千年了!“呵……呵呵。”她笑的忘我。
  见时机已到,境天知晓不能再拖了,他忽喝一声:“哈!”霎时爆出全身真元力!三万六千个毛孔射出金光,万丈光芒把四周照成白昼。
  三娘被突来的刺眼吓到,直觉举袖遮住眼睛!眼皮紧闭成一条线,眼角的鱼尾纹嚣张的扩散。
  她手心顿感一阵炙热,好奇的偷瞄了一眼,小人偶因承载不住境天突升的真元力量,竟在刹那间爆裂!碰!碎片雪花般乱喷,不预期扎进三娘的眼中。“哎呀!”三娘不适的叫出,泪水汪汪狂流。
  手心被烧出一个窟窿,可她心思全摆在眼上,好疼、好烫、好刺……抠着眼皮,却止不了眼球的难过。纵然泪水如泉流,居然冲不出碎片。
  清澈的泪水流了一会儿,转成桃花的粉色汁液,让人辨不出是血是泪,或者是花瓣的蜜汁。
  灼烫感从眼球延伸开来,逐渐的……脑部发胀、发疼;喉咙紧的快窒息,口水粘腻的满溢出嘴巴;心像被撕扯一般,随时会停止似的。身体变成一个大火炉,她好热呀!
  不是碎片的问题……三娘想通了:她的小人偶不知何时,吸入由境天真元力转成的念动力。满满的念动力集聚在小人偶内,在爆炸的时候随着碎片扎进她体内─她中了境天的念动力,是噬杀咒术……她是念动力型的仙人,竟然戏剧性的败在念动力上,想来可笑,她自讽的笑出:“呵呵,小皇儿……你真是好样的,不枉三娘的教诲。九凉子死在你手上,也算是值了。”
  境天脚下的星盘缓缓褪色,从红化为透明,然后冰解消失。笼子既然没了,自由便旋之归来,他做了一个拉筋的动作,舒服呻吟:“嗯……啊。”接着感叹:“自由真好。”
  热气排不出体内,三娘的皮肤开始发红,她看着慢慢变形的皮肤,吓的缩起身子。
  三娘以跪姿窝起来,用手捂脸,并把脸、手埋进两腿间。身内的热度持续高涨,她的皮肤都被烧融了……像是被炸过的黄鱼皮,她不敢抬头、不敢让人瞧见她的丑陋。
  半晌,她不能自己的忧伤哭泣:“呜呜……”摸着自己的皮肤不再光滑、粗的可比柏油路,她无法自制的努力想复原;明白真元力不该浪费在这上,而是要先解决掉境天,可她没有余力去管了,即使会被境天杀掉,但美丽比生命重要。
  她欲将全部的真元力转为念动力用来愈合自己,让美丽重回身体,她要再给自己换上一层皮。奈何境天注入她体中的咒术有禁制,使她不能发动念动力。
  明白现下的窘状,三娘哭的更加凄惨。
  “怒火会燃尽理智,沉着的人才能活下,而胜利─是属于活人的。”境天来到三娘身侧,半倾身子俯视她。
  她以为他说的话纯粹是为逞口舌之快?错,他的目的是要让她生气,激三娘使出绝招,若是她愿意慢慢等他的真元力自然流干,那他绝没可能转换念动力反噬三娘。
  可三娘偏偏因愤怒而等不下去,给了他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又因为气到没发现他转换的念动力,计画遂成功进行。
  他亦感到不可思议,上天太眷顾他了。
  “你还是比不上五娘,就算美丽在她之上,可笨女人毕竟只能当花瓶。”
  虽然与五娘是熟识,但两人一直存有心结,三娘被境天一说,她咬牙反驳:“胡扯,那丑女人有什么好?”
  “三娘,你怎么骂人了?你以为自己现在的德性好到哪去吗?已经长得像鬼,就留点口德呗。”境天咯咯笑了。
  一直伴在三娘身侧的灯笼,由于三娘提供的真元力变弱,负担不了它所需的能量,滋滋的自燃,不一会儿便烧个精光。
  三娘被夜晚遮盖住。
  境天装傻的眨眼问道:“三娘,你的灯笼烧了呢,要我帮你再点一盏吗?这里没有镜子,不怕会自己吓到自己,点盏灯,亮些好吗?”
  “你好狠呀!我是栽在你手上了,何苦落井下石?”三娘爱美的天性谁不知晓,她百分百确定境天话中带刺,故意要揶揄她。
  “哈,这都被你发现了,那……有砸到吗?没砸到的话,我就多扔几颗。”境天粗鲁的抓起三娘的手,一把将她扯起!不让她继续蜷缩。躲在自己的世界中太安全了,他不会容许她拥有最后一点幸福。
  “你要干嘛?”三娘慌张的用另一只手遮脸,赫然瞧见手的皮肤像是覆了一层揉烂的面皮,凹凹凸凸的并有不少疙瘩,水泡更是如恒河之沙。她吓的尖叫:“啊─这不是我的手、不是……不是我的手。”
  被三娘的反应吓到了,境天不自觉松手,皱起眉头。他在心里问着自己:“我太过分了吗?”
  三娘处于惶恐中,她拼命摇头,视线却被定在手背上,疯了一般的一阵乱叫,最后失去神志的张口往手掌咬下!血注喷射上脸,将一张已是面目全非的颜容染成猩红,乍看下像是被剥了脸皮的血肉颅面,十分吓人。
  会痛!这代表皮肤是她的吗?她用力甩头,喃喃自语:“不会的、不会的。”随之,屈起利长的指甲,用力抓扯手臂,她要把这层假皮撕开,这肯定不是她,只要撕开……撕开后,她的白皙肌肤就会再现了,一定是这样没错。
  境天骗不了她的,她不会受骗!
  三娘的思考坠入虚幻中,她不断安慰自己这是假相,指甲嵌入皮脂里仿佛一把一把的小铲子,皮肉与血水被耙起,模糊的像是红色的烂泥巴……
  泪水一面滚落,她怎么会变这么丑?如此不堪入目的皮肤是属于她的?宛似被打入十八层地狱般难受,无法面对现实,三娘发出野兽般的哭吼,嘶哑嘈杂的吼叫:“啊─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你……啊!”
  境天被罪恶感侵袭,难发一语。这不是他最初的目的,他仅是想给个惩罚,却没料到三娘的反应如此激烈,更没想到三娘自残的手段这般恐怖。
  太恶心了,境天不忍看下去,只得将脸撇开。
  没有停止自残的行为,痛楚传达到心脏,有种被拧住心头的冲击感,心脏一直处于临界点,痛的快要休克……她停不下来,一股力量催促她继续剥掉自己丑陋的外皮。
  “三娘?”境天忍住欲吐的恶心和恐惧,他奋然抓住三娘的双腕,不许她再这样下去。没用的……就算将皮肉全毁掉,三娘也找不到她原先的美丽。
  “啊─”长啸一声,三娘的双手被制,她哀求的看向境天,泪水噗噗滚出,煞是可怜道:“求求你,把我的皮还给我……三娘求你了,小皇儿。”
  解铃还需系铃人,中了咒术的人,通常得由施咒者帮忙解除咒术,除非自己的功力超高。但即使功力高于施咒者,解除咒术仍有少许风险存在,何况她的功力不够境天强。
  三娘知道自己是解不开的,她唯有低声下气,看境天能否心软。
  境天抿起唇,他使出的咒术十分毒辣,当时被三娘气疯了,居然三番二次欺骗他的情感,自然手下不会留情。况且,那时三娘要取他性命,加上不确定咒术能否成功,种种原因,他施下咒术时并没打算让三娘有解救的机会。
  这一回,连他也无法解开自己施下的咒术,当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作法,令他后悔莫及。“对不起。”境天满怀愧疚道。
  三娘见希望已无,怒咆一声:“我要杀了你!”双手一扑,想要抓花境天的脸蛋,可因为被抓的牢紧而无法成功。
  她脖子一倾,血盆大口啃向境天的颈子!像只饥饿的野狼,一出招就是要咬断境天的气管,原本的皓齿带着血丝,牙与牙相撞发出喀一声。
  没中!境天惊险躲过。没有埋怨,他多少能体会三娘的心情,燃起的是浓浓不舍和同情。他手一松,退的远远,“三娘,我不杀你,你走吧。”
  他也下不了手,三娘的处境已是惨不忍睹,对于一个超爱美、且一向自豪自己的美艳的女人,如今……境天叹了一声:“唉。”
  “我要宰了你!”三娘没逃,她要报仇!她要境天付出代价。全力冲刺奔向境天,她像极了躲在暗夜里的夜叉,“死吧!”
  境天不断闪躲,他扬不起半丝杀意,完全不想反击。明白三娘失了念动力,除了叫嚣的能力外,无法动到他一根寒毛,此时要杀三娘只比拈蚂蚁难一些些。“三娘,你别这样。”
  “啊啊─”听不见任何声音,三娘仅剩兽性。
  几十分钟的你追我躲下,境天也开始不耐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别惹怒我。”微微的火气上来,他向三娘甩了一巴掌。
  啪!只是轻轻的动作,三娘却遭重创的飞出去!“唔!”闷哼一声,吐出鲜血。
  境天急急转身欲跑,为什么赢了还要逃?他有些茫然。
  “休想逃跑!我要杀了你。”三娘又追上来了,比背后灵还难搞。
  真是死缠不休,境天啧了一声,他不爽的定下身子,跑回古董店的话,三娘必定会追过去,到时候吓坏左香香,李楚那边会很难交代。
  三娘一愣,以为境天有阴谋。
  “别再过来了!女人最忌死缠烂打,三娘……别坏了自己的格调。”境天道:“你该知道以你目前的能力,只会送死罢了,别给我添麻烦,要有时间就去找法子医自己的脸。”
  心思一荡,三娘半张着嘴,她打不赢……只会送死,连报仇都没法。想起她这张脸,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折,“呜呜……”她无助的哭了。
  “现在你心里的难过,不过和我三千年前受到背叛时一样罢了,少自以为可怜。我解不开你身上的咒,这没必要骗你,也许你可以找其他人试试。”境天逼着自己残忍,他往后跨一步准备离去。
  找别人试试吗?三娘反覆看着自己的手臂,连境天都承认没能力了,还有谁能救她?要她顶着这张皮去吓人她也做不到,若是别人救的了她便罢,要是救不了她,又被发现她这么丑……
  舍不下自尊,三娘奋然咬舌!“噗!”吐出一口鲜红。
  境天看傻了眼,三娘她……何必选择极端的路,他已放她一马了呀!震撼的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三娘的身子往下坠。三娘的影像越变越小,渐渐只剩一颗沙粒,然后没入树海内。
  这是几万丈的高空,会摔的粉身碎骨吧?境天仰起头,不让泪水溢出,为什么好想哭?
  九凉子死时是这样;三娘死时也是。他垮下肩膀让风打在脸上,却带不走悲伤与泪水。
 
 
 
 
只看该作者 29楼 发表于: 2007-12-25
~第三章 前世之业~
 
  自从与三娘战斗回来后,境天至少痴呆一小时有余,天色渐渐亮了,他的眼睛才随着太阳发光。
  紫炼趴在境天身边:“早呀。”手往境天眼前一晃,开心境天终于有反应了欸. 境天侧头看着紫炼,“今天是几号?”待紫炼回答后,他惊奇的张嘴:“才过了一天?”他以为时间经过一季了。
  “你怎了?”抓起境天满是血污的衣服,紫炼挺好奇境天干了什么。
  “我杀了古三娘。”境天不避讳对紫炼说出任何秘密。
  紫炼道:“报仇又没钱拿,真不懂你在瞎忙什么。”
  “呵呵,我也不懂。”境天皮笑肉不笑,他何尝不迷惘。
  “现在还剩五个,下一个目标你要挑谁呢?还是看谁先上门就挑谁。”
  “嗯……”境天还没去想这问题,与三娘的战斗使他呆滞,脑海空白不能思考。
  紫炼跷起脚,一副老成的痞样:“唉,要听我的意见吗?”
  “愿闻高见。”境天举手示意。
  “嗯,顾问费。”
  一滴冷汗冒出,境天道:“你省省呗。”
  “真小气,好啦,我说啰,耳朵洗干净。”
  “请说。”
  “说啰。”
  “快说!”
  “哈哈,爱生气。我的意见就是─别报仇了。”
  境天猛然被电了一下,他的表情复杂。“如果是你,会选择不报仇?”
  “不会欸,我会杀光他们,哈哈,重要的是心情爽呀!”
  境天的脸色沉下,那刚刚是在说废言吗?
  瞧出境天的不悦,紫炼笑着补充:“别爱生气,我刚刚说的是‘心情爽’,但你勒?报仇了还是不爽,干嘛报?”
  境天沉默了,他干嘛报仇?报了反而增添心中的惆怅。“不知道。”
  “不知道的事还去做,境天,你究竟在执着什么?”紫炼忽然变得正经。
  心情在被紫炼训完话后,沉到更谷底了,境天茫然摇头:“不知道。”片刻,回复起精神说:“肥紫,难得你的话有建设性。”
  “不要叫我肥紫啦,我又不肥!”紫炼气呼呼的跑掉。
  “呵。”境天扯起难看的笑。报仇?不报仇?等人来报仇?骑虎难下或许就是这感觉。
  他化出金色光球,暗想:“问问伽夜呗,可能会有新的启发。”如果伽夜也说别报仇了,他八成就会动摇了。境天已搞不懂到底想从伽夜口中得到什么答案。可能……他只是需要多点支持,让他有不报仇的台阶下呗。
  但面子有这么重要吗?“唉。”境天不由叹息。他已有自己的答案,不想报仇,却没勇气停止……“我是白痴。”境天话毕,光球炸开金色的空间裂缝。
  空气中的味道变了。伽夜扬起笑容,有贵客来临。“你回来了,境天。”不用转身就知道是谁。
  “我来了。”境天道:“用‘回’字似乎不恰当,这里不是我家。”
  “是你家,只要你愿意留下。”伽夜笑盈盈的转身。
  境天感动溢满胸口。
  察觉境天神色有异,伽夜收起笑容关切:“怎了?愁眉苦脸的。”
  “我在笑呀。”境天弯起嘴角。
  “在哭。”伽夜一口咬定。
  “唉,就你最懂我,那猜猜……发生何事了?”
  “你的衣服……”伽夜上下打量片刻:“和古三娘?”
  “她死了。”境天接话。
  “是好事吗?”伽夜不确定境天怎么想。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赢了。”境天欲言还休,最后唐突的开口问:“你认为我这么做好吗?”他祈祷着伽夜骂他,一棒敲醒他。
  伽夜不张的唇抿的死紧,境天等的发慌。
  伽夜慢慢开口了:“你怎么做,我都挺你。不要问我这么做好不好,只要问你自己想不想做,要不要做?”
  “嗯。”境天的眼神黯下,他不想做了。
  “但既然都做了,那就是好。”伽夜浮起温柔的笑。
  境天却像挨了一记闷棍,做了就是好?代表他报仇是对的?一向灵敏的思想此时硬是钻牛角尖,可他没勇气再问一次。
  或许报仇是对的……是对的。他哀怨的瞅着伽夜,怨伽夜干嘛不阻止他。
  被看的莫名其妙,有说错话吗?伽夜眨动无辜的眼睛。
  “算了,没事。”境天摆摆手,祸因是他自己种下的,他迁怒伽夜做啥?一拍额际,境天让自己振作。“好啰,我没事了。”
  “骗人。”伽夜步向境天,双手搭上境天的双肩,“闷在心里会发芽的,说出来好些。”
  “三娘是自杀的,我会不会干的太过分?”
  “如果你能放下三千年前的仇恨,那就过分了些。”
  挺有深意的答案,境天回忆起三千年前的场景,他慌张的看着众人,众人却无视他的求救。
  恨意再度被点燃,境天咬牙道:“放不下,就像吊死鬼的绳索勒住我的颈子,不让我呼吸,硬要将我扯进无底的深渊……那里暗不见天日,怨尤淹没我的口鼻,不断循回。
  “我反覆问着自己到底做错什么,得让他们如此对我。我终于找到一条蜘蛛丝,它也许会断、可能不是正确的解脱之路,但黑暗中只有它发着光,赐予我唯一的希望,我什么都不管了,攀着蜘蛛丝想脱离窒息的空间。
  “这条蜘蛛丝就是报仇,报仇的意念支撑我过完三千年,也使心中的不平微微取得释放。可……我后来才发现蜘蛛丝的烫手,在得到不满的宣泄同时,我也感到空虚,但放不了手了,我怕一松手……就会摔的粉身碎骨。放与不放,我真的不知。”
  “天。”拍拍境天的肩,伽夜选择用宁静来陪伴。
  境天一改愁容的笑出,衣服忽然冒出蓝色的银河星光,星光如落沙般从衣上洒落,带走他原先的脏乱血污。
  又回复光鲜亮丽,境天整理了一下披肩,手往脸上抹过,像是洗了把脸般清爽。
  伽夜有默契的帮境天重新绑过头发。
  境天道谢后表示:“别为我担心,我是从地狱爬上来索命的修罗,我是战士,不会轻易被打败。”
  “嗯。”伽夜握起境天小小的手。这双手从被召唤出来便是为了染血,直到三千年后的今日,魔界危机不在了,仍无法脱离它生成时的命运。
  “好了,战士该回到战场上去了。”境天抽回自己的手,化出光球。
  金光耀眼的瞬间,重回人间界。
  接下来的目标是谁?他深吸一口气,凝视天空,光是用等的太慢了,既然决定继续报仇,就不能让仙人们躲起来;如果他们坚持躲个一百八十年,不愿为自己的罪行负责,他不就得等一百八十年吗?
  青春不能浪费,主动出击呗!他搓起双掌,掌中散出白白小小如灰尘般的东西,十分的轻,以至于风一吹便能带走它们。
  “制造空气污染?”紫炼点点境天的肩,一面暗想:“不错不错,干净的境天顺眼多了。”
  “是追踪器。我把念动力使用质动力给质化,让它们形成实体飘散到世界每个角落去,剩下五个人一出现,我就能逮住他们!等一下也去巡魔之界发一下好,不然他们不回人间界,我岂不要等到天荒地老。”
  “拜托你停一下,虽然是念动力,但看起来很脏欸,像是皮屑。”紫炼厌恶的往后退开。
  看看数量差不多了,境天摊开手一吹:“呼!”把残留的粒子送出。“我去巡魔之界。”
  紫炼来不及搭话,一团金光已将境天吞噬。“走的真快。”话一讲完,金光再现,境天又回来了。“好了?”未免太快了。
  “啦……啦啦,是呀,好了。”每做完一件事,境天总会感到高兴。“走呗,咱喝茶庆祝。”
  “你请?”紫炼关心问道。
  “楼下就有了,叫老李请。”境天勾住紫炼的肩膀往楼下去。
  “那我可以选酒吗?”既然不用自己出钱,就大方享用吧。紫炼不客气的环住境天的手臂。
  两人一到楼下,境天就对李逸道:“老李呀,好久不见,泡个茶来喝喝呗。”接着迳自挖出李逸的私藏茶叶。
  李逸心中淌血暗想:“啥时和你这么熟了?一句老李要了我几万的茶叶。”
  紫炼不知从何处也抱出一瓶陈年老酒,“老李呀,一起来喝一杯呀。”
  李逸差点吐血,遇到两只流氓。
  一阵吃喝后,境天放下手中茶杯毅然起身,凝重着表情。这么快就有回音,他还以为可以休息个几天。
  调适好心情,境天匆匆离开:“我出门一趟。”
  “慢走呀。”紫炼醉醺醺的打嗝,眯了眯醉眼陷入昏睡。身子越来越淡,最后完全透明化。
  李逸好奇走到紫炼的位置,伸手东捞西捞,“没有?”真的不见了。可一大瓶陈年好酒也不见了。
  玻璃瓶倾倒在地面,琥珀色的液体连铺底都不够。
  境天出了古董店后,决然往西边疾行,是“秋桐”的气息!他对秋桐的印象尚停留在闷葫芦上。不仅是个性闷、说话闷,身材也委实像个葫芦。后来他还怀疑过,日本的不倒翁是秋桐扮演的。尤其是那两撇胡子,简直是精典,传神的不得了!
  黑、白子喜欢在背地里叫秋桐“胖西瓜”,可因秋桐的个性不爱开玩笑,因此没人敢当面如此戏谑。
  七个师父里,古三娘风骚爱笑;九凉子个性温柔老实;外表最正经的朱五娘偶尔也不失幽默;黑、白子的爱闹是不容置疑的;素硫随性不给人压力;独独秋桐的脑袋像是塞了石头,完全不懂变通。
  他不常和秋桐单独相处,因为没话聊,要是说错话还会招来一顿谆谆教诲。秋桐似乎不懂什么叫玩笑话,说什么都很认真,害他没办法畅谈胡扯。
  后来秋桐许是知道自己的个性,除了话少外,不太会去干涉其他人,这使大家轻松多了。
  认真回想,秋桐其实算是个好人。记忆重新翻过一遍,境天不知不觉中来到一处公园,挺热闹的,几位婆婆妈妈聚在一角聊是非,孩子们有的聚在溜滑梯处,有的挤在沙堆上,荡秋千则是零零散散两三位。
  笑语不断的氛围,充满纯真气息。境天环顾公园一圈,先是讶异的挑起双眉。一股强大的回动力罩在公园上方,像是在保护公园?
  公园里头没有半丝鬼气,所有灵魅由于畏怕回动力的主人纷纷退避。
  境天眼尖瞧去,立马明白……原来是有精灵王在护持。精灵王非是指精灵中的王者,而是拥有强大能力精灵的统称。
  三只精灵王站在公园一角,发现境天的到来皆投注以警告眼神。
  境天回以微笑,他挺久没遇过精灵王了。水精灵王长得像日本传说中的雪女,白白的皮肤、蓝蓝的发,搭着一袭日式和服,眼神冷酷,连唇都似结层霜。衣服是淡蓝的,那种蓝有点像是白过头的蓝。
  火精灵王以男孩模样呈现,裸着上身,背部敛着一对火翼。
  还有一只是土精灵王,像是小蛇缠绕在一名孩童的颈上,松松的挂着。是在守护男孩的健康呗,境天恍然大悟,三只精灵王护持的是这名孩童,不是公园。
  他皱起鼻子,为何一个五岁左右的孩童会有三只精灵王护持?
  孩童逗着地上的小虫,发现境天投来的视线,下意识回头。
  境天不禁吃惊,他目前是透明的,孩童怎瞧的见他?静下心后,答案立即浮出……孩童就是秋桐。
  手背上的痣,还有灵魂的磁场味道。
  “好久不见,秋桐。”境天徐步走向孩童。忙着聊是非的婆婆妈妈没人发现孩童的异样,而她们也看不见境天。
  火精灵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到境天身前,横挡住他不给靠近孩童,并用身体发出赤热威胁境天。
  “借过。”境天伸手拨开火精灵王,沙……火精灵王在被接触到的瞬间灰飞烟灭。
  水精灵王见到这幕直起背脊,被吓呆了!
  “没事的,别怕。”境天安慰她一声,又转向孩童。
  恐慌如洪水,无法可挡的冲向水精灵王,她悄然退后。
  孩童抖着唇,害怕的想哭,手指下的小虫趁机溜走。
  “你叫什么名字?”境天拍拍孩童的头。真是讨喜的孩童,肥嫩嫩的模样,俨然就是秋桐的幼稚版。
  “阿志。”扁着嘴巴,阿志的泪水在打转。
  “不要哭嘛,我们聊聊天。”境天蹲下身子温柔牵起阿志的手。
  土精灵王被吓的口吐白沫,垂死的吊挂在阿志肩上。
  境天问道:“你还记得我吗?”一面将那只土精灵王从阿志身上解下,感受它的气息─是黑、白子他们派来保护秋桐的,不可否认他们同修情谊深厚。
  但……他怎也想不到秋桐会转生了,是仙寿尽了还是发生何事?
  既然已经转生即不会有前世记忆,阿志晃着小脑袋:“姐姐,你是谁?”
  “呵,叫哥哥呗,我比较习惯。”境天抚着那张稚嫩的脸蛋,真想咬一口。
  “哥……哥?”阿志收起泪水,疑惑的眨动睫毛。
  “乖,你几岁了?”
  “五岁。”阿志张大短短的五根指头,每一只都像小小的腊肠,颇好吃的样子。
  境天摸着阿志的头道:“继续玩呗,不要理我。”他笑的空洞,暂时不想吓着阿志,在他没厘清自己要干嘛之前。
  一次过错铸成永劫的杀祸?秋桐无论是因为何事陷入轮回,都是死过一遍了,该用板擦抹一抹让人生重新来过呗?叫一个五岁的小孩背负前世的冤孽,是否不尽人情?
  可……却是同一道灵魂,业力轮的因果运转仍是存在。如果每个人都只有现世,没有未来世的果报,那就尽情的杀人掳掠呗,痛快的过完这辈子岂不乐哉?
  思绪一顿,境天眼露杀机。
  灵敏的阿志脊椎僵硬,侧头偷看境天:“哥哥?”
  境天搭在阿志头上的手指由柔嫩变得尖利,如野兽指爪蓄势待发!
  因视角问题,阿志看不见死神镰刀正砍着喉节。无辜的波光荡漾眼眸,小嘴高噘的嘟起。
  一旁的水精灵王紧蹙眉心、双手掩住嘴巴。会死的、阿志会被杀死,接下来就是她!顾不得主人死活,水精灵王奋然转身逃跑。
  境天的余光瞧见,忽然觉得好笑,暗想:“大难来时各自飞?”本来死瘫在地上的土精灵王,咻一声也遁藏进土中。公园的压力转眼消失,可灵魅仍是不敢靠近,境天散出的气息不比精灵王弱。
  “哥哥?”阿志的声音颤抖,可以感觉到境天的不善。他无法不理境天,小腿抖了片刻无力跪倒,泪水滑下肥嫩嫩的脸颊。
  看着阿志向他下跪的姿态,好似在叩头认错。境天的手顺着阿志的头移往后颈,“现在道歉不觉得太迟?”
  “呜。”阿志承受不了压力的哭了。
  何以前世的聚散,会成为今生的泪?境天揩去阿志的慌恐,他的意识悠荡千年等的就是这刻,下手呗,否则不能跟九凉子还有三娘交代。
  错要错的有原则,杀一就要杀二,不然九凉子、三娘死的太没意义了。
  这是他的宿命,双手是为染血而生。指尖挪到阿志心脏的部位,缓缓扎入阿志的背。
  阿志痛的睁大双眼,害怕的不能动弹,想叫妈妈,可声音竟被锁住。
  “啊!”一名女子的尖叫惊醒公园内众人:“那孩子怎么了?”
  “阿志!”
  “快叫救护车。”
  “快通知阿志的妈妈。”
  ……境天头也不回的离开。
  公园内的阿志没有气息的趴倒地面,众人忙成一团,但阿志仍是没再睁开眼。
  最后死因判定是心脏麻痹,一向健康的孩童……任谁也没想到。
  秋风再起波澜,许是记者报到没东西可以充版面了,阿志的消息也搬上新闻台。
  李逸闲着在沙发上转电视,熟悉的名字使他停下转台器。“林扬志?”
  画面是阿志出事的公园,记者的声音传来:“……今天下午一名孩童在公园玩耍,原因不明的猝死。根据带着他去公园玩的阿姨表示,孩童当时并没有异状,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孩童却意外死亡。
  “法医表示,孩童是死于心脏麻痹,但家属却说孩童与家族都没有心脏问题的病史……目前怀疑是天气多变,孩童承受不了骤变得气温……请各位家长多关心小孩。”
  这不是林倩倩家附近的公园吗?林扬志?倩倩的弟弟不也叫林扬志。那可爱的孩子,李逸忆起那颊上的两坨粉红。
  不安的甩头,不会的……不会什么倒楣事都集在他周遭,应该只是名字一样,别乱猜。想喝口茶定定心神,但手却抖的把茶水溅出。他以另一手抓住不断发抖的手,心头没由来的寒冷。
  急促的电话声突如其来响起,李逸被吓的弹了一下。看向电话,居然没勇气接起。是谁打来的?
  仿佛接起就会有大难临身,他天人交战的杵在电话前。不响了?
  对方大概等不下去先挂断,李逸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又想到若是重要来电怎么办?既后悔又放松,他搔着发白的发,好矛盾喔。正准备离开,电话又响了!
  他怔了一怔,接?不接?接吧!呃……耍孬。“唉。”面对现实的拿起话筒:“喂?我是李逸。”声音没精打采的。
  朱永昼气没喘一声的说了一大串:“刚刚怎么不接电话你有看到电视吗林家出事了!”
  劈哩啪啦叫人招架不住,李逸被强大音波震傻,好一会儿方回话:“慢点,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刚刚怎么不接电话?你有看到电视吗?林家出事了!”
  “你是指扬志猝死公园吗?只是同名吧……”李逸说的有些心虚,下意识不愿接受悲剧……
  紫炼像个探子窝在墙角,监听着电话内容,等着向境天报告。
 
 
 
只看该作者 30楼 发表于: 2007-12-25
 
~第四章 林家扑袭~
 
  杀了秋桐,加上九凉子、三娘,还有四个人。境天沮丧的垮下肩膀,他杀掉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鬼头。那小鬼叫……阿志?连挣扎都没能力,他是否太残忍了,至少等到阿志长大,享受过人生后再宰掉也不迟。
  他在街头上东晃西晃,不想那么快回古董店,回去干嘛?四面墙壁闷住只会更烦躁,他需要一点新鲜空气、一点自由的感觉。
  东晃西晃来到一处草地,几名孩子在上头嬉闹玩耍。他蹲在路边瞧着,什么也不做,就光是看小孩们活泼的游戏。
  如果阿志没被杀,也是这样呗?他拾起一粒小石子,像在把玩弹珠一样放在手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个小孩回家了,又换了一批来玩;黄昏渐渐袭向白画,橘红的光芒啃食大半的天空;慢慢没人了,然后几对情侣来散步,说着恶心的对白;夜晚悄声笼罩大地,风变得凉爽。
  该回家了吗?境天抬头问月亮。
  月亮不理境天。
  “唉,都不理我。”抱怨了一声,境天起程回古董店。
  店门早拉下了,迎接境天入屋的是一片漆黑,以及紫炼鬼魅般的声音:“欢迎光临。”
  “你想吓谁?用这种方式谋杀,幸好我现在没心脏。”不是实体自然没心脏,境天唤出一只火精灵照明。是低等级的火精灵,像是一团鬼火飘在境天头顶。境天点点肩膀,它马上转到肩膀上方,好似一只训练有素的老鹰。
  “有人要放火烧房子欸. ”紫炼的脸在闪烁的火光下更显阴沉。
  “有人装鬼吓人欸. ”境天道:“有话跟我说?”
  “猜的真准。”
  “哈,是你一脸大便塞住屁眼的表情。”
  “能不能用美一点的词?”
  “大便塞住大肠头?”
  “好些了。”
  “说呗。”
  “外面谈。”
  “也好。”境天转身离开。
  紫炼尾随其后。
  又是老地方─屋顶。境天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杯茶,紫炼也不遑多让,抱着瓜子和酒瓶。
  “上来野餐的吗?”境天戳戳那包瓜子。“我也要吃。”
  两人俨然忘了上屋顶的目的,开始对月嗑起瓜子。很舒服的天气,不冷不热。
  紫炼打破宁静:“今天那死丫头从医院回家了。”
  “林倩倩?”对这消息不感兴趣,境天喀啦喀啦的咬着瓜子壳,然后乱吐。
  “因为她弟死掉了,好像叫林扬志。”
  “林扬志?阿志?”不知为何,境天联想到今天那孩童─秋桐的转生。
  “朱永昼回家去了,被你吓到不敢再来。”紫炼一一报告。
  “喔。”
  “但这都不是重点。”刻意卖关子,紫炼以余光打量境天。“今天去哪?”
  “杀人。”
  “小男孩?”紫炼问。
  “嗯,那孩童……是秋桐的转生,他该为上辈子种下的因负责。”境天言词闪烁道。
  “嗯,挺有道理。”
  “但他才五岁。”境天又道。
  “是呀,才五岁。”敷衍的附和。
  “他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吗?”境天问。
  “你知道就够了。”
  “我是不是欠他一个解释?他连自己为什么要死都不知道。”转过头来看紫炼,境天真的需要一个人当心理咨询师。
  “喔,我宰一只鸡来吃,要不要先跟它报告一下?”紫炼反问。
  “嗯……大概懂了。”
  “不过,你似乎真的欠他一个解释。还有欠他娘、他爹、他……”紫炼拉拉杂杂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搬出。
  “咳。”境天轻咳一声,果真有效,紫炼马上闭嘴了。
  “是你问我的。”紫炼不满抱怨。
  境天自知理亏,故作镇定的转移话题:“你的重点究竟说到了没?”
  “没耐性,免费情报欸. ”清清喉咙后,紫炼道:“林倩倩的弟弟死在公园,今年五岁,死因是心脏麻痹。”
  “和阿志一样,我是说秋桐。”
  “嗯,而他也叫阿志─林扬志。”
  “真巧。”
  “对呀,巧。”
  一阵沉默在彼此间发酵。须臾,境天总算会意:“同一个人?”
  “世界是很微小的。”
  “秋桐是林扬志,林扬志是林倩倩的弟弟?”
  “人生是很小说的。”
  境天皱起眉心,久久不语,再清醒时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紫炼:“所以呢?”
  紫炼不禁被打败,“所以林家很快就找来了,你可以干的更漂亮一些,可你却放走水精灵王和土精灵王。”
  “那是黑、白子召唤出来的,让他们去通风报信,省得我还要花时间去找黑、白子。除非他们孬,不敢替秋桐报仇。”
  “都说人生很小说了,他们没去找黑、白子,而是回林家去报信。你忘了林家也是修真世家吗?”
  境天一拍额际,恍然大悟道:“还真给忘了。不对,那时根本不知阿志是林家的小孩。难怪他看的见我,原来如此,不是因为转生后能力还在,而是家里传授的能力。”
  “恭喜你,给自己惹了麻烦。”紫炼不负责的拍手叫好:“加油!”
  “去你的。”境天忽然起身,他是不怕林家来犯,讨厌的是又要打架了。果然是多事之秋。
  一片黄叶飘过。
  境天道:“不然……”
  “又想把问题丢给我,自己去避风头吗?”紫炼才不当第二次傻瓜。
  “哈哈,知我者紫炼也。”拍拍紫炼的肩,境天陪笑道:“你一定可以的!连柳家都解决了,还怕什么林不林家。”
  “别灌米汤,我不会喝的。”
  “你是最强的!”
  “有钱好办事。”紫炼铁下心了,一直干赔本工作也不是办法,告知境天这消息算是尽了仁义。
  “我们是好朋友!”境天开始砸出友情牌。
  “亲兄弟明算帐。”
  “我们不是兄弟,当然不用算那么清。嘿,我就知道你只是刀子嘴,仍然会帮我的呗。”境天戳着紫炼的嫩颊,半是撒娇半是耍赖。
  紫炼一副没得商量的口气:“付钱!”
  同样被激恼,境天狠狠拍掉紫炼的手:“没钱啦!不然我用肉偿。”然后流氓似的躺下,表情写着“你奈我何”。
  紫炼也耍狠,跨坐上境天的腰,准备剥去境天的衣服!碱猪手一出,境天立马尖叫:“啊!好啦、好啦。”
  “好什么?”
  “付付付,你要多少?”
  “唔。”没想到境天真的愿意给,紫炼尚未估好价钱。“一百万。”伸直食指,算是友情价。
  “一百万是呗,唉唷,先记墙上。”说到做到,境天转身用指甲在墙壁上刻下“境天欠紫炼一百万”。
  紫炼的脸黑了一半,早该猜到的,境天这个穷鬼。
  “好啦,接下来的事就由你收舍啰。”拨拨手,境天吹着口哨乘凉。
  林家方面不比李家,毕竟是当事者,气氛一片愁云惨雾。
  林倩倩盘腿坐在密室里,父母在身后一左一右以单掌贴住她的背。即使他们只有二环能力,已算是厉害角色。
  科学的医疗方式固然要有,但他们更认为气的运行可以加速疗愈伤势。藉由肌肤的零距离接触,林倩倩的父母将念动力输给林倩倩,这工作已维持三小时之久。
  由于林倩倩受伤,自己能提供的念动力相对减弱,因此由外力帮助会好的快些。她能明显感受到源源不绝的力量从背部传来,她只需把这股力量凝聚在伤口处……
  “呼。”父母同时收功,将手缩回盘在腿上。
  三人静坐片刻,父母率先起身。由林父上前搀起林倩倩。
  “佳荣,你小心一点,别弄痛倩倩了。”林母忧心的在后关切。
  “知道了。”林佳荣给予妻子一个微笑后,问林倩倩:“你觉得怎样?”
  “妈,我没事了。”林倩倩像个野蛮丫头,一回复精力就开始蹦蹦乱跳。“你看,手可以动了,腿也没问题!”一个侧踢,果然生龙活虎。
  “没事就好,没事就……呜,你弟弟就没那运气。”说着说着,林母潸然泪下。
  “别哭了,我一定会查出是谁做的。”林佳荣搂过妻子,丧子之恸叫他濒临虚脱:“玲雅。”唤着妻子的名字,给彼此扶助。
  “佳荣。”玲雅窝进佳荣的胸膛,她一直自认为是幸福的女人,但一个月内遭逢爱女重伤、爱子丧命的连环打击,她不得不怀疑是否上天要收回她的幸福了。
  “阿志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会忽然……”林倩倩哽咽的问不下去。
  她今天在医院忽然被告知恶耗,紧接着就被父母带出院,直到现在还厘不清事情始末。
  “不知道,阿姨带他去公园玩,不过两个小时没见着他,回来就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他出去玩的。”玲雅自责捶胸。
  佳荣看了心疼,伸手握住玲雅的手。“别这样,没人预测的到。”
  “你不怨我吗?我没把孩子照顾好。”玲雅拉开与佳荣的距离,泪眼婆娑。
  “你的难过会比我少吗?我不会自私的把责任推给你,何况不是你的错。”他把玲雅抱的更紧了。阿志是两人好不容易求得的儿子,他知道玲雅肯定不能原谅自己。
  林倩倩的泪水落下,和阿志的缘分竟会这么浅,短短五年。当初阿志出生时,她是抱怨过父母的爱减少,对她的关心不像从前,但她丝毫没想过阿志会走的这么快,让人措手不及。
  如果可以,她愿意用父母对她的关心来换,她要阿志回来,要那个胖小子复活。
  “阿志、阿志。”玲雅恍惚的唤着爱子名字。
  “不要这样,阿志会走不开的。”拍抚玲雅的背,佳荣仰着头不让泪水滴下。
  “爸,你刚说要查出是谁做的,是什么意思?阿志是被害死的?”林倩倩记得今天电视上说,阿志的死因是心脏麻痹呀,难不成有人下毒?
  “嗯,阿志出生时就有三只精灵王主动来护持他,据他们说……”佳荣话没讲完,林倩倩已等不及插嘴。
  “对了对了!不是有三只精灵王吗?为什么他们没保护好阿志!他们在搞什么。”气的握起拳头,林倩倩准备去找三只精灵王撒气。
  “火精灵王死了。”玲雅一边拭泪一边道:“是被杀死阿志的凶手杀死的。”
  “他……杀了火精灵王?”林倩倩讶然瞠眼,火精灵王的能力介于一环与二环中间,认真比较起来大概强李逸一些些。
  “听说只用了一掌。”佳荣补充:“火精灵王连攻击都尚未出招,就被对方给化了。”他推论凶手拥有这种实力该是四环。
  “那水精灵王呢?还有土精灵王?”林倩倩急问。
  “逃了,对方似乎没兴趣杀他们,他们见情势不利就逃了。火精灵王是因为企图阻止对方靠近阿志,才被灭掉的。”佳荣敛起悲伤,换上的是愤恨。
  “我可怜的孩子。”玲雅挨住佳荣,抱着他的腰痛哭失声:“若是我陪他去公园,也许、也许能保护的了他。”
  “别再给自己压力,玲雅,你要坚强一点。”摇晃玲雅的身子,佳荣其实也想好好大哭宣泄一番。
  “爸,妈!我们要替阿志报仇!”林倩倩大叫一声,“另两只精灵王还说了什么?肯定会有线索的。”
  “我们还没问就先去医院接你了。我怕对方是针对我们家来的,下一个受害的如果是你,我和你妈会崩溃的,我们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孩子了。”佳荣抱过林倩倩,原来失去会这么难受……比原先就没有的感觉更难叫人接受。
  “我们注定不能有儿子吗?”玲雅抬头看着佳荣,“是不是强求阿志来到人间,本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开端?”
  “别乱想。”佳荣唯有这句安慰词。
  “爸,妈,我想先和水、土精灵王谈谈事情始末。”林倩倩迫不及待的冲到客厅,却不见两只精灵王。
  “他们呢?”玲雅振作的将悲伤抹去,跟着来到客厅。
  “该不会─阿志死了,他们责任已了,所以离开了?”佳荣一惊,这下要去找谁问案情。
  “召唤吧!”玲雅手势一捏,心虚道:“他们应该会回来的。”以她的实力,其实并没很大的把握。
  “嗯,一起。”佳荣捏以相同手势。
  林倩倩飞快跟随,三人齐声:“吾等以君之名、天之名、地之名,召唤‘曾经’守护林扬志的精灵王,水精灵王、土精灵王请以君之恩德、天之恩德、地之恩德听我号召。”
  由于未知三只精灵王的名字,他们只能用这种召唤词尝试召唤。
  沙沙沙!地砖上忽然刮起风沙,彷若沙漠地似的,干净的地砖上无端冒出一圈沙漩。“来了!”佳荣兴奋喊道。
  三人皆高兴第一次就成功。
  一只土色小蛇从停下的沙堆中钻出头来,慢慢往上飞爬,身子越来越长,然后整只凌空伸展姿态。
  “是阿志的蛇!”林倩倩马上就认出。
  “土精灵王,我想请问你今天事发的详细经过。”佳荣以一家之主代表发言。
  玲雅忍不住大口喘息,她心跳快的不自然。
  土精灵王没答话,悠游的绕向佳荣,在他身侧转了两圈然后停在他眼前。四目相对,土精灵王的眸子是灰色的,很特别的铁灰,有种使人挪不开眼的魔力。
  强大的念动力透过土精灵王的眸子放出,直射进佳荣的意识内。是催眠!
  佳荣没抵抗,任凭念动力侵入脑海中。一些景象幻灯片般的转换投射,从跳跃闪烁不明到逐渐清晰稳定……
  一个小男孩蹲在公园中,背后是群吱吱喳喳的三姑六婆,火精灵王站在不远处,而水精灵王则于较远处。
  他离小男孩越来越近、再近一些,近到连头发有几根都能细数,然后画面一转,他眼前躺着一只可怜的虫子,就在脚边。他的脚,小小的脚……
  他心中忽然响起:“阿志!”这是阿志的脚,现在却是他的脚,他是阿志。泪水滑下,可仅仅是意识被嵌入阿志身体中,并不能驱动阿志的身子。
  阿志正开心的逗弄虫子,把虫子翻过去,看着虫子努力翻回来,再把它翻过去,重复同样的把戏却乐在其中。
  感受到一股炙热的压迫,阿志下意识回头。他看见了,公园入口处一名蓝衣女子伫立着,眼神直瞅着阿志看。女子的眼神含着复杂的情感,不舍中夹着怨恨、杀气里隐藏柔情,叫人臆测不出目的,但能断言不会是好事。
  阿志的手在发抖,佳荣可以感同身受那股恐惧,正在啃食镇定与理性。
  女子往他们的方向走来,下一幕是火精灵王在瞬?被消灭,太强了!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阿志的记忆融入佳荣的体内,佳荣忍不住鼻酸,心疼阿志这么小就要接受这种压力和恐怖。
  女子与阿志无意义的几句对话后,佳荣心脏猛然紧缩!好痛!这就是阿志死前最后的记忆?好痛,不能呼吸,谁能救他?救救他……
  心口的痛仍然隐隐发疼,佳荣眼前一阵黑暗后重新进到光明里,意识抽回现实世界,张眼就见玲雅与倩倩两张大脸紧张的望着他。
  感觉脸上有些湿意,他直觉举手抹开,原来是哭了。
  “爸?”林倩倩挨近佳荣。
  土精灵王倏地俯冲,遁进地砖里头,地砖上出现一个小黑洞,把砖上的沙全吸入里头;黑洞被沙补上,地砖回到原先模样。
  “啊,它怎么走了?”林倩倩噗通跪地,双手在砖上摸着,好似这样就能唤回跑掉的土精灵王。她都还没开口问呢。
  “它已经把知道的都说完了。”加上阿志的死,已没有责任在身的土精灵王确实该走了。佳荣心不在焉的点烟,犹豫是否要替阿志报仇。
  如此牵扯下去,他怕─会再失去更多。吐出一口白雾,他得好好思考其中利弊。
  “爸!”林倩倩气恼的捶了佳荣一下。“到底是怎样你说嘛。”
  “对方的来意不明,他跟阿志说:”现在道歉不觉得太迟吗?‘我不懂他指的是什么,阿志这么小,怎会得罪别人。“佳荣道。另一点不懂的是,那个女子要阿志叫她”哥哥“?是个男人?
  “不管怎样,都抹煞不了他杀掉阿志的事实!”林倩倩气愤难当,本来口口声声说要报仇的爸爸,怎会改变心意,阿志的死是可以被原谅的吗?她赌气的瞪视佳荣,以表达不满。
  玲雅同样不能体谅,向佳荣嗔怨道:“他是你儿子呀。”
  满腹委屈无处说,佳荣的口气焦躁:“我会不知道他是我儿子吗?对手一掌就把火精灵王杀掉,你认为这是什么等级的高手?”
  被吼的莫名,玲雅又气又难过的泣诉:“所以你要放任凶手逍遥?你凶我有用吗?怎不把这股气拿去撒在凶手身上。儿子不会复活过来,我们能为他做的只有报仇!要是你想退缩,我就自己做。”
  佳荣没给好脸色的与玲雅对看,他不懂自己一片心意怎会被扭曲?
  从没看过温柔婉约的妈妈发飙,林倩倩呆滞住不能反应,久久才开口:“你们不要吵了。妈,我支持你,我一定要为阿志讨回公道。”
  “倩倩。”玲雅握起林倩倩的手,两人互拥而泣。她一面喃喃:“阿志,妈疼你。”
  “你说什么鬼话,我就不疼阿志?”佳荣青筋迸出,用力将玲雅扳过来面对自己:“清醒一点行不行?你要让倩倩陪你去送死?你有把握打赢对方吗?”
  “你不干就算了,凭什么阻挠我。”玲雅火气上窜,不客气的将佳荣推开。
  感情和睦的夫妻眼见要大打出手了,林倩倩往中间一站:“爸,我觉得这事是你的不对。”
  心被女儿的话语刺伤,佳荣怔在当场。“我的不对?”脚步颠了一下,手指间的香烟跌向地面,小火星应声碎开。“我没把握打赢这场仗,不忍心再失去你或你妈其中一个,你们却把我的心踩在脚下践踏。”
  “爸……”
  “佳荣。”
  不理会两人的叫唤,佳荣埋首痛哭。他也是人,也有感觉的!
  林倩倩靠到妈妈身边,她知道错了,可不晓得该如何跟爸爸道歉。玲雅也理亏的垂下头。
  三人间只剩咽咽哭声。哭累了,佳荣抬起遍布血丝的眼,“好吧,既然你们决定了,最多是咱一起陪葬,到了下面……或是上面,都有个照应。”
  “爸!”林倩倩讶于爸爸的自暴自弃。但一切是她搞出来的,她无话可说。
  “佳荣。”咬着下唇,玲雅发觉自己头好昏,快站不住了。她失去丈夫的爱了吗?
  “好了,不提这些。”佳荣打断话题:“我让你们感受一下阿志最后的回忆。”他各将两只手掌覆上林倩倩与玲雅的眼皮。
  利用念动力的传输,把他得到的画面与感觉全复制一份给两人。
  两人的泪水溢出佳荣的手掌,片刻,佳荣将手掌收回。“那个男的,就是凶手!”
  林倩倩的表情僵硬,她没把眼睛睁开。讶于她的反应,玲雅摇了摇她:“倩倩?”
  “我知道那个男的是谁,他叫境天。”林倩倩开口道。千万没想到,居然是他干的好事。
  “嗯?”佳荣仿佛被雷劈到,抓紧倩倩的手逼问:“你怎么会知道他?”
  “他─他就住在李叔家里,李叔家里养了两只妖怪,一只是打伤柳家人和我的,叫作紫炼;一只就是杀死阿志的,他叫境天。”
  林倩倩话毕,忽然发狂大叫:“为什么要杀掉阿志!他和阿志该是无冤无仇呀。他……他是要报复我吗?因为我去救柳家人,他为了惩罚我,所以、所以……”
  这是林倩倩唯一可以联想到的原因。
  佳荣身子轻颤,认为林倩倩推测的原因极有可能,他当下就做出决定:“好了,姑且不理他杀人的原因,知道他在哪里便好办。”
  他走向电话旁,拨了通电话给朱永昼。
  万没想到,朱永昼一听是和境天有关的事,连问都不想多问,失礼的把电话挂断,好像这通电话是打去讨债的。
  愣了会儿,他决定直接打去李家,手指按着电话键,一面祈祷别是境天或紫炼接的电话。几声待接的嘟噜声响,话筒被接起。“喂?”
  是李逸,这声音挺好认。佳荣不由欣喜,幸好上天站在他这边。
  他道:“李逸兄?我是林佳荣。”
  才刚报完名字,电话那头就传来喀啦的落地声,想来是李逸吓的把话筒掉在地上。
  李逸匆忙捡回电话问:“佳荣,有、有事吗?倩倩她还好吧?我真对不起你,没把你女儿照顾好,害她得……”
  “不关你的事,是紫炼干的,我听倩倩说了。”佳荣抢话:“有空过来我家一趟吗?有点事想请教你。”
  “呃,这……”听的出李逸颇为难。
  “很重要。”佳荣加重语气。
  被唬住了,李逸道:“好。”
  谈好时间,两方一同挂掉电话。
  次日上午,李逸关上店门赴林家的约,他不由庆幸林佳荣打电话来时,家里两只妖怪都不在,否则不晓得又要酿出什么风波了。
  李楚和左香香则是一早就跑去约会了,几日不见踪影,只有晚上睡觉时才会回来。李逸没空去理那对小情侣,他比较烦恼佳荣找他所为何事。
  来到气氛阴沉沉的林家,李逸按下久违的电铃,好久没来了。是玲雅开的门,她领着李逸往厅里走。进入客厅,林佳荣、林倩倩端坐在沙发上,似乎等他很久了。他向两人点头招呼,眼睛一瞥,对上挂在墙壁的遗照。
  虽然昨天就得知阿志的死讯,但看着那张黑白照片,李逸仍是欷歔. “节哀。”他对佳荣说。
  玲雅发出细微的吸鼻声,怕是又哭了。李逸没敢转头确认,总觉得别扭。
  “坐吧,李逸兄。”佳荣指着对面的沙发。
  李逸不安入座。“今天找我来是要谈什么?”
  “阿志死了。”佳荣看向黑白遗照,久久后道:“凶手在你家。”
  “什么!”李逸吓的跳起身,“我家?”他直觉联想到境天。应该是误会,他安慰自己。
  “听倩倩说,他叫境天。”佳荣晴天霹雳的告知。
  李逸愣在当场,“是境天干的?有、有证据吗?”
  “嗯……”沉吟一声,佳荣以念动力让李逸重回阿志死亡的现场。
  这下李逸没问题要问了,他呆滞了半天才醒神:“你们打不赢他的,境天太强了,是五环能力者。”
  “我们知道。”佳荣面无表情的说:“但阿志的仇不能不报;凶手不能放任他逍遥法外。”
  “柳家人尽灭了。”想起那时的惨况,李逸被凉意包覆,“倩倩有看见吧?那群三环能力的老人全败在紫炼的阵法下。境天的能力许或还在紫炼之上,你们要不要考虑清楚?不是我爱浇冷水,实在是……”不想再看有人浪费生命。
  “我的答案一样。”佳荣语气坚定。
  不再费唇舌说服,李逸识相问:“要我做什么吗?你直说就可以了。”
  “我要你……”佳荣附上李逸耳畔,唏唏嗦嗦一阵。
  李逸不停点头,最后道:“我明白了。”
  结束会晤,为怕引起境天、紫炼怀疑,李逸没多留的赶回古董店。他假装从容的开店做生意,但一颗悬在半空的心依然忐忑。
  他偷偷观察境天与紫炼的动向,没料到境天不在?紫炼则窝在角落看书,那是紫炼的嗜好,没什么特别之处。
  紫炼没多问李逸早上去哪,却心里明白得很,因为李逸的表情太假了。唉,为什么要和三流演员对戏?他在心中感叹。
  惶惶不安的度过一天,李逸终于等到李楚回家了。待左香香回房休息后,他抓了李楚就往房间躲,贼似的先探探门口有没有人偷听,方将门板关上。
  “阿楚,你安静听我说。”怕李楚听完会吓的尖叫,李逸有先见之明的捂住李楚的嘴。“前些天有个小男孩猝死在公园,那小男孩叫林扬志,是你小姐姐林倩倩的弟弟。”
  李楚瞠大眼睛,不明白阿志的死亡关他鸟事,为何李逸要这样小心翼翼的把他抓进房间说。不过他依然感到悲伤,毕竟有人死掉。只是……有必要当成秘密来说吗?
  “其实阿志不是猝死的,是被谋杀。”李逸叹了口气。“唉。”
  这话再使李楚震惊,但,李逸该找的是警察吧?为什么找他?人不是他杀的。
  “那个凶手在我们家。”李逸道。
  不是左香香,左香香一直和他在一起,李楚猜想可疑凶手的名单,“啊!”境天?
  幸好嘴巴被捂住,不然肯定惊动众人。李逸紧张的示意:“嘘,不要叫。”待李楚点头承诺后,他才说:“是境天杀的。”
  吁了口气,李楚早猜到了。他扳下李逸的手问:“那现在怎办?我们又打不过他。”
  “林倩倩的家人准备报仇,他们明早十点会来,为免你和香香被波及,也避免吓到香香,你带着她去玩吧,不到晚上别回来。我不确定会搞到几点,至于用什么方式你就别管了。”
  “喔。”李楚不由担心。想到境天,好像今天都没见到他?
  紫炼倚着外头的门板上微笑,房内那两人以为关上门讲话就安全了?开玩笑,他是五环能力者欸,跟他斗?早得很呢。
  他只要催动念动力,连一分贝下的声音都能清楚听见,何况李逸自认为讲话很小声吗?他喃喃道:“十点呀。”晃身离开。
  一大早的,李楚谨遵李逸的吩咐,拉着左香香往外飞奔。直嚷着呼吸早上的空气对身体有益,半哄半强迫的带着左香香远离家门。
  紫炼佯装什么事都不知,一如往常的坐在客厅看书。他等着李逸与林家的把戏。
  眼见时钟上的指针就快到十点了,却迟迟未见境天踪影,李逸向紫炼打听:“怎么都没见到境天?”
  “一个问题一千元。”紫炼随口答道。
  怕计画出错,李逸仅能奉上一千元:“他去哪了?”
  将钱收好,紫炼道:“度假。”
  “嗄?那什么时候会回来?”
  “钱。”紫炼勾勾指头。又入帐一千,“明天,你找他有事?找我也一样,什么疑难杂症,保证钱到病除!”
  “没、没事了,你看书、看书吧。”李逸撇撇嘴,暗想,如果境天明天才回来,那先解决掉紫炼也行,个个击破说不定比一网打尽容易成功。思及此,他回头对紫炼说:“那个……呃,今天天气挺好的,我们去走走怎样?”
  “走走?”看不懂李逸在玩什么,但为了要陪李逸玩下去,紫炼一口应下:“也好,就我们两个?”
  “嗯,就我们两个。”李逸喜出望外,他还以为紫炼会懒得理他。
  两人拉下店门往附近的田边走去。这乡下地方真的没东西可以逛,可是要骗紫炼出门,李逸委实想不出有什么好借口。
  绕着田边走,两人越走越远,可景物却是千篇一律,不就是田吗?
  李逸超害怕紫炼会因为无聊而想回去,但不知是紫炼吃错药或心情好,居然陪着他一直走。
  带着心虚、不安、愧疚的矛盾情绪,李逸不时偷看紫炼。紫炼挺忙的,对所有的东西都感到好奇似的,用脚尖这里踢踢、那边蹭蹭,不晓得在找什么。
  李逸不好意思问,两人各走各的。
  紫炼看不穿李逸带他到田边的目的,不由得怀疑田边有陷阱?为了找出陷阱,他寻宝一样的忙碌,却到现在都一无所获,难不成会错意了?摸摸下巴,也许是陷阱还没到。
  不知不觉中,两人都走了一个多小时。身边的景色逐渐荒凉,李逸担心再走下去连自己都会迷路。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他道:“我们回去吧,今天这样的散步量该够了。”
  “回去?”紫炼提高音量,没听错吧?他尚未找到陷阱欸?环视左右,也无地方出现不寻常的能量。
  “嗯嗯,回去。”李逸率先走在前头。
  满脸失望的跟着走,紫炼有种被玩弄的感觉。
  循着来路走去,紫炼与李逸回到古董店前,李逸生涩开口:“啊,我忘了还有点事没做,你先进去,我等会儿回来。”
  “好。”紫炼道。他看向古董店,不寻常的回动力如烟雾般飘散四周,将古董店包的紧密。明知山有虎,却不打算退缩。
  原来如此,李逸的目的是诱拐他出去,然后让人在古董店中设下阵法。
  不过,要和他斗?至少也挑个念动力、波动力,竟白痴到挑中他的专长回动力。
  “那……那我走先。”李逸倒退走路,没走两步夸张的拔足狂奔。
  是怕别人没发现异状吗?紫炼感到好笑。他仔细观察各个角落,没有人躲藏。布下阵法的家伙在哪?
  先不管这个,他思绪一晃,掠起一抹笑意。抖抖衣袖,他做出一个拱手的姿势,并把手掌藏匿衣袖中,暗自结印。红色光芒罩身而下,他泰然自若的往屋里走,自身外圈形成一个回动力结界,就像坚固的外壳保护住他。
  穿过古董店大门,闯入不知名的回动力圈内,由于自己的红光结界,他完全不受影响。佯装没发现阵法,紫炼坐到沙发上,一切宛如平常。
  远方监视一切的林家莫不感到惊讶,阵法失效?不可能的,他们面面相觑。
  玲雅讶异的看着佳荣,“他没事?”
  佳荣提不出解释,茫然摇头。
  李逸忽然来到,劈头就问:“成功了吗?”
  “没。”佳荣解开手印,颓丧道:“他不受影响,怕是阵法失灵。”
  “咦?那怎么办?”李逸比他们还紧张,此次出招不成功便成仁,要是被紫炼发现他在搞怪,恐怕脖子要分家了。摸摸脖子,他可不想成为无头鬼。
  “我想想。”佳荣陷入长考,但还没想出法子,先是大叫一声:“不好!”
  “他逃了?”玲雅也是失声叫出。
  “怎么了?”一脸茫然,李逸不懂两人发生何事。
  “紫炼离开古董店了。”佳荣奋然站起身,犹豫是否要前去古董店一趟。他不懂为何阵法没效。
  “佳荣?”玲雅有相同的主意。
  “走。”佳荣牵起玲雅的手往古董店跑。
  “等我。”李逸跟在后头喘气奔驰。
  三人从一处角落闪出,片刻不迟疑的重回古董店外。
  李逸慌忙把门打开,却没敢迈进一步。他可以隐隐感受到不对劲,可环级能力不高,所以没办法肯定是否有危险。
  佳荣由外往内瞧了一眼,疑惑的呢喃:“阵法还在。”
  “那怎会抓不住他?”玲雅靠到门边,她不信邪的往里踩进。“啊!”袭身而来的疼痛使她下意识惨叫,痛的缩起身体。
  佳荣一愣,急忙拈指念诀。须臾大呼不妙:“不好,阵法撤不掉。”怎么会?这阵法是他设的,为何撤不掉?
  “啊!”玲雅求救般的嘶吼更剧烈了,她弓着身子,双手贴在地面乱扒。
  “玲雅!”佳荣唤道,可也不敢进入阵法救人。“你快出来。”奈何玲雅彷若置身另个空间,对他的话语充耳不闻。是听不见还是神智不清?佳荣无法判断。
  双唇开始发抖,玲雅的脸色褪成惨澹。屋外两人丝毫不敢妄动,但也不能眼睁睁见死不救。
  “李逸兄。”佳荣已是病急乱投医,见爱妻如此,方寸大失。
  李逸猛摇头,“不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阵法不是你设的吗?”
  “我……”佳荣一时语塞。
  两人上方忽然传来紫炼的声音:“当然不是他设的。是我。”紫炼坐在二楼窗台,“是我设的,凭他能摆出这程度的阵法吗?”
  “你!快放了我的妻子。”佳荣咬牙恐吓,望向玲雅的眼神却转为柔情。
  “不、可、能。”紫炼一字一字顿着告知。
  “我要和你拼了。”佳荣越急越是焦躁,弯腰拾起一颗石子朝紫炼扔去!被灌注波动力的石子化身杀人子弹,往紫炼飞射而去。
  紫炼轻松闪身,匡啷的玻璃碎声,石子打中他身后的窗户。“啦啦,打不到、打不到。”幼稚的挑衅。
  佳荣更紧张了,只因玲雅渐渐虚弱的呼吸声,连喘息都这么有气无力的。他打出一个双泰山印,召唤雷精灵!指尖闪烁电光,一声怒吼:“喝!”两只雷精灵从指尖窜出,袭向紫炼。
  紫炼挑起双眉,有些惊讶,二环实力的佳荣竟唤的出雷精灵?看来潜力颇高,可惜环级不行就是不行。他像打蚊子一般,袖子轻挥。
  两只雷精灵被袖摆呼中,宛如落叶飘落。
  “叫出二环的雷精灵就想和我玩?”紫炼不置可否的摆摆手。“还早、还早。”
  强忍住被羞恼的恨意,佳荣妥协道:“你要怎样才能放了我的妻子?”
  “不放,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不会杀她的。”
  “你……”
  “别你呀我的,和你们有过节的是境天,可你们今天用阵法来对付我,就是和我过不去。”紫炼不悦的道:“原来咱是独木桥与阳关道,不过你这么一搅和,我要是轻易放过你们,岂不让人以为好欺负。”
  “紫炼,他们……我……”李逸想帮着佳荣说话,却词穷难辩。
  “唉,你也是,一次一次的陷害我和境天,现在闭嘴的话,我会考虑再给你一次机会。”紫炼一句话封了李逸的口。
  李逸快速掩嘴,歉疚的瞄着佳荣,为了自己的小命,只好弃佳荣而去了。希望在天上的师父会原谅他,他改看向天空。
  他还在跟天上的师父忏悔,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从他眼前晃过,他来不及阻止:“佳荣!”
  佳荣已奔进阵法中。
  佳荣瞧过了,这阵法从外无论怎么看,都是他施下的那个,偏偏他解不开自己设的阵法,现在只好孤注一掷!闯到阵法内,从内部破坏阵法救出妻子。
  紫炼也被吓到,咕哝着:“好气魄,其实给我钱就行了咩,干嘛这么拼?”
  李逸一听,飞快询问:“你要多少?我帮忙付行吗?”
  “一亿。”紫炼漫天要价。
  李逸沉默了……他付不起。
  “啊!”与玲雅相同,佳荣一步入阵法中就是惨叫,尚未构着玲雅前,双膝先跪叩着地。
  “佳荣。”李逸光是喳呼,一个劲的在门外团团转。
  “别怕,我不会杀人的。你瞧,我哪一回在你家开杀戒了?”
  听了紫炼的安慰,李逸还是开心不起来,神智变白痴并没比死亡好到哪里去。
  佳荣叫了一阵便不再叫了,身子摇晃数下后像只死鱼躺在地面。玲雅早就昏倒了,如同一具软绵绵的稻草人。
  紫炼终于收起阵法:“好了,你可以进去了。”他对李逸示意。
  李逸咽了一口口水,仍是怕怕的,但一直站在门口又会引人侧目,他两相权衡之下,颤着脚尖挪足屋内。
  没事?他总算安心。迅速将门带上,不能被发现厅里横躺两个人,他可解释不了。
  李楚与左香香玩了一天,虽然有美女在怀,可想到境天又杀人的事,他就心神不宁。放李逸去对付境天不会有问题吧?境天这么强。
  感受到李楚的异常,左香香温柔问道:“阿楚,你怎么了?和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没、没有啦。”唯恐佳人会错意,李楚迅速转移焦点。“我们回去吧,我怕爷爷担心。”他挺担心李逸的,也不晓得情况怎样了。
  左香香顺从点头,让李楚牵着她的手步上归途。
  往常两人总是有说有笑,可今天李楚紧抿着唇,问他话也是心不在焉的有一搭没一搭。左香香不由加重牵手的力道。
  两人疾走赶回古董店门口。紧关的家门透露出某种不安的讯息,李楚松开左香香的手,急忙打开门冲进去。
  什么事都没有,一如往常,只是爱泡茶的爷爷并不在一楼。李楚出声唤道:“爷?”
  没人回应。他全然忘了左香香的存在,迳自奔上二楼。“爷?”
  左香香从后头赶上,不懂李楚在慌什么。“阿楚?”
  “啊,香香。”发现自己冷落了佳人,李楚搔搔头发苦笑。见到左香香原谅的笑容后,他又开始寻人了。
  直觉的走向李逸房间,他总感到忐忑,心跳紊乱的敲了敲房门:“爷,你在里面吗?”
  门内静谧的诡谲,仿佛百鬼夜行前的暗夜。
  不自觉吞咽口水,李楚缓缓扭动门锁。吱嘎的推门声,房间里头没开灯,走廊透进的光亮在地上印出一个三角型。
  “爷?”李楚一边唤,手一边往无光的屋里摸去,顺着墙壁游移到电灯开关处。
  啪答。刺眼的光芒射来。李楚先是眯起眼睛,直到适应亮度后……
  “啊─”左香香的尖叫自身后响起。
  李楚被钉在当场,他不能动,目不转睛的看着房间里,正对他的那片墙壁。久久醒神后,失声大叫:“啊!啊。”
  左香香双脚一软,不支跌坐地面,被吓的泪水四溢,泣不成声。
  “这是什么?”李楚颤着声音喃喃,墙上居然贴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的陌生人。他们没有表情,像被罚站一样紧贴在墙上,双手打开形成一个丁字型。木讷的表情没有生息,上吊的眼珠子直瞪着李楚与左香香。仔细一瞧,他们的脚尖离地一吋左右,是飘在半空的?
  李楚直觉联想到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罪人。但,李逸房间怎么会有这个?
  陌生人灰色的肌肤让人难猜是死是活。左香香摇了摇李楚:“阿……阿楚。”
  李楚看了看身后吓的脸色苍白的左香香,逞强对陌生男女问道:“你们是谁?”
  陌生男女没回答,倒是一阵开门声使得宛如惊弓之鸟的李楚、左香香再次尖叫:“啊!”
  李楚循声看去,是他的房间。“谁?”
  “你们看到了呀。”李逸双眼疲惫,猜是刚睡醒,许是被李楚他俩的尖叫惊醒的。“他们是林倩倩的父母,林佳荣和他妻子玲雅。”
  “他们怎么会在这?”李楚觉得恍惚,虚实之间的交界模糊了。
  “他们来暗算紫炼的,紫炼为了提醒我─别再背叛,所以把他们钉在我房里。”李逸解释道。
  “他……他们死了吗?”左香香嗫嗫发问。
  “还没。香香,对不起……吓着你了,这很难解释,呃,总之你别怕,不会有事的。”李逸试图安抚。
  李楚先行起身,然后拉着左香香起来。左香香仍是无力,只得趴在李楚身上才能稳住脚步。没心情去嗅闻女人的芬芳,李楚指着房间道:“那现在该怎么处理?就放着他们?”
  “呃,这要问紫炼了,我不敢擅作主张。”李逸今晚的话特少,他六神无主了,自然呱噪不起来。三番两次的背叛,他不确定自己的命还有多长。
  “爷……”看出李逸的焦躁,李楚问:“紫炼呢?”也许由他去探探紫炼的意思会好些。
  “他─”李逸看了一眼天花板。
  李楚马上会意,在屋顶上!他扔下左香香快步上楼,这事不能再拖。
  紫炼仿佛有神通一般,倚坐在窗台上对李楚微笑:“跑这么快,不喘吗?”
  “紫炼师父,关于楼下……”
  没等李楚说明来意,紫炼摊开手道:“咨询费。”
  “呃。”李楚的活力顿时泄光,“没有。”残念。“你要多少?”
  “一字千金。”
  “呃,没有。”跟李逸借也借不到吧,千金欸. 李楚没入困境。不管了,先讲了再说!“紫炼师父,你能不能放了楼下那两个人?”
  “不行。”紫炼硬生生回绝。
  “可是!”李楚因心急而往前跨近一步。
  紫炼跳下窗台,捂住耳朵道:“我不听、我不听。”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紫炼师父!”李楚大喊一声,回应他的只有嗡嗡回音……
  颓丧的走下楼梯,李逸与左香香都在等他。
  李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怎样?”
  摇头,李楚同样失望的回答:“他根本不跟我谈。爷,难道就放着他们挂在墙上吗?问朱爷爷好了。”
  “没用,永昼不想再蹚进这混水中了。”
 
 
 
 
只看该作者 31楼 发表于: 2007-12-25
~第五章 监禁~
 
  “香香,其实这是因为……”李楚花了一夜的时间跟左香香解释,为什么人会被钉在墙上。
  左香香听的一愣一愣,也不知道是懂还是不懂。她最后总结:“你家有妖怪,然后那两个人来除妖,结果失败就被钉住了?”
  “对。”李楚点点头,看来左香香是接受他家有修真能力这回事了。
  “阿楚,你好棒喔,你都不怕。”左香香投射出崇拜的眼神。
  “呃。”李楚不由脸红。“还好啦,我要保护你呀。”
  “阿楚,听你这样说,那个紫炼是坏人啰?”左香香畏缩的问。
  “嗯,算吧。”李楚并不确定,毕竟紫炼对他还不错,照理来说,只要不主动去惹紫炼,紫炼称不上坏人。
  “还有另一只叫境天的妖怪?”左香香的脖子都快缩的不见了。
  李楚看了满是心疼,“不怕、不怕,他不会伤害你的。”
  “可是……阿楚,你要放任他吗?”左香香眨着眼睛。
  没来由的罪恶感袭身,默许也是一种错误,“我……”李楚不敢回答。
  “我们─一起除掉境天吧。”左香香以唇形无声的表示。
  李楚的脑袋像被十吨炸弹轰到,他半张着嘴巴呈现呆滞。除掉……境天?
  李逸不敢在自己房里睡,想看看墙上多了两具……人,那是多恐怖的事。迳自跑到李楚房间借床,但躺了一夜仍是无法入眠。窗外的阳光照进来了,清晨的光线偏蓝,凉凉的感觉。李逸叹了口气,索性不睡了。从床上坐起身子才想到,李楚怎么没进房?
  刚想到李楚,李楚便满面愁容的进房。李逸盯着李楚的脸看,李楚却没发现有人在看他,站在门口发呆了半晌后,拖着脚跟走向床边。
  屁股已经坐在床畔,他才赫然清醒,“爷,你醒了喔?”
  “醒大半天了,在想什么?”李逸关心问道。
  为恐说话会被境天、紫炼听见,李楚生涩的摇头,“没有哇,没想什么。”
  “是不是香香的事?唉,一定把她吓坏了。”
  “呃,嗯。”随便啦,能混过去就行,李楚乱答话:“我好不容易才哄她睡着。”
  “喔。”天性单纯的李逸没做怀疑。
  爷儿俩挤在同个床上,一同坠入梦乡。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可身体的疲倦感却没得到纾解。李逸先行回去自己房间,他没进去,仅是站在门口看。里面的佳荣与玲雅还在罚站,姿势不变,怕是骨头都僵了。他唤道:“佳荣?玲雅?”没效,两人彷若无闻。
  李逸放弃了,他往楼下走去,店门不能总是关着,他终究要做生意的。
  客厅里的境天、紫炼不知打何时回来。
  境天对李逸调笑道:“早呀,听说我昨天错过了一场精采的戏码。”
  紫炼抢答道:“嗯,我阵法之高超,你真的该看看的。保证拍手叫好、叫绝!”
  境天不吝啬的鼓掌。与紫炼玩闹之际,一股莫名飘来的幽香使他停顿所有动作。望向香气来源,左香香正从二楼走下,李楚随后出现。
  小情侣手牵着手,好不甜蜜。
  李楚拉着左香香走向境天,“呃,你可以现出样子让香香看看,我帮你们介绍,这是香香,我女朋友。然后,这是境天。”
  他指向境天,可左香香却露出茫然表情。
  她看不见吧,李楚催促的望向境天。
  不一会儿,境天半透明状的身子开始实体化。有些不满,为什么他要和左香香认识?其实还挺不想的。不过既然是李楚的要求,看在“杜春”的面子上……“你好呀,小妞。”境天口气轻佻。
  左香香收起惊讶的神色,适应的颇快,“你、你好。”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谁也不知要说什么话。
  紫炼靠向境天的耳畔,“这女的有些不寻常。”
  境天以心音回答:“我知。”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左香香身上,但怎么也找不出奇怪的点。说不上来了,反正就是不对劲。这是境天最后的结论。
  左香香被看的不好意思,脸垂的低低。
  境天忽然开口:“小妞,你的香水涂的有些浓喔。”原来是味道,他承认这味道很香,不错闻,但……洒了一堆不觉得夸张吗?才刚下楼梯就飘进他鼻尖。
  “对不起。”左香香困窘的抓抓耳朵。
  李楚解围的插话:“又没关系,反正很香呀。还有,她叫香香,你不要小妞小妞的叫。”
  “没关系的。”左香香拉拉李楚。
  李楚一愣,神色闪过一丝犹豫。
  境天瞧出端倪,正想问些什么,李楚不期然掏出一罐香水瓶。境天的注意力被分散,“这是什么?”
  香水瓶中摇曳的粼粼波光是透明的蓝色,中间还夹着亮亮金粉,看来既华丽又绚烂。境天不由得喜爱。
  李楚二话不说就往上方喷洒,嘶、嘶……按了两下,凉凉的水气缓缓飘落四方,淋在在场众人身上。
  一阵浓郁化不开的香息纠结在境天的鼻腔,他不舒服的打喷嚏,“哈啾,哈啾,阿楚,不觉得洒太多吗?”唤来风精灵吹散香气,境天感到莫名的不适。
  没有多想,可能是香味太呛了。他不爽的警告:“以后不准在我面前喷,不然我将整瓶塞进你屁眼里。”
  “呃,我以为你会喜欢咩。”李楚无辜的收起香水瓶。
  风精灵努力的驱散味道,却抽不掉浑厚的香息。境天受不了了,决定自己离开,他对紫炼道:“房里的人你自己拿主意呗,我再不出去会窒息。”香气使他的脑袋变沉重,恍惚的快不能思考了。
  “境天。”紫炼对着境天的背影呼唤。境天看来挺不支的,一个人没问题吗?应该不会有事,境天那么强。
  不再多想,紫炼决定去二楼瞧瞧那两只人棍。
  境天跌跌撞撞逃出客厅,香味太浓反而会变臭,他用力吸着新鲜空气,大口大口的……
  刚似乎有人在叫他,是紫炼吗?不确定,他的脑袋还是很重,重的像装进一堆石头。即使出了客厅,香息却如背后灵般紧追不舍。境天不得已的跑起来,他要远离古董店。飞上半空,环视一圈左右,还是去森林好了,让芬多精分解这恶心的味道。
  他疾驰而行,瞬间来到熟悉的湖边。终于知道问题在哪了,衣服!刚刚被香水洒到,难怪走到哪里都有味道,原来味道是从自己身上发出的。
  失了思考能力的境天,二话不说跳入湖中,希望藉由湖水洗净身体。他竟忘了,只要使用质动力就能转化掉香味了。
  把自己弄的湿淋淋,境天狈狼爬上岸。水珠从湿漉漉的衣服上狂滴下来,衣服贴在身躯上,呈半透明状,甚是撩人。
  “呼─”吁了口气,虽然味道不再浓郁,脑袋仍没比较清醒。他眼神朦胧的看向左侧。
  有人,他听见细微的呼吸声,“谁?”
  树丛中闪出一道黑影,境天露出了然的表情。是他─那天在古董店外鬼鬼崇崇的魔族。
  黑影像是平面的剪纸,没有凹凸的五官与身体形态,说是剪纸却比较像是人型立牌,但这个立牌还没上色,只有纯粹的黑底。就像是站立的影子,全身黑嘛嘛的。
  想了一下,境天不屑讥笑:“二环?这也敢单枪匹马前来,给你一个勇气奖。”撑起身子,境天倏地站起,可身子居然不济的摇晃。
  他往后跌了一步,努力站稳,终于查觉异样,恐惧漫向四肢百骇。
  “看样子,你发现了。”黑影开口说话,虽然看不见他的嘴巴,不过能确定是他发出的。
  幽幽的,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没有平仄起伏,叫人听了想睡觉。
  “什么意思?”境天拖延时间的发问,一面偷偷集气,无奈使不动真元力。是在什么时候被锁的?他为何没印象。
  真元力使不上来的感觉很微妙,不像是受禁咒束缚,比较像是……从来没有过真元力,既然是没有的东西,自然使不上来。
  一阵徐风吹拂,身上的湿意让他发寒。“你们怎么做到的?”
  “香味。”黑影不避讳告知。“左香香,美丽的女人总是多刺,诱人的香息藏着致命毒药,就是这样。”
  左香香的香水味?境天咬住下唇,困兽之斗的震动手腕,但仅仅抖出几滴水珠,并没办法化出冰剑防身。就这样完了?凡人的躯体是绝对打不过二环能力者。他压根想不到自己会败在一个莫名其妙的香味上。
  境天一脸骇然,他朝着黑影的反方向逃去!他相信香息是有时间限制的,他只要等效力过了,就能宰掉那只可恶的魔族,还有─左香香!
  跑不到数步,境天已累的喘气连连。身体太重了,他目前是实体化,加上满衣服的水量。
  不过脚步没敢慢下,他持续奔着。
  身后猛然扫过两圈风漩!沙沙沙掠耳而过,境天吓的顿住脚步,风漩打向他身前的树木,腰杆粗的树干应声倒下。
  身子赫然一颤,他倏地回头看向黑影,黑影没有表情,可他直觉黑影在笑,那是种猫咪耍弄猎物的恶趣笑容。
  双脚不知是跑久了,还是害怕,不自觉的酸软无力。
  他抖着双唇,是因为冷呗?他不确定,身子因狂奔而冒汗。妥协了,他以凡人的能力怎么跟黑影拼?与其让黑影虐待,不如自投罗网。“你要杀我?”
  “对,就像你在三千年前屠杀魔族一样。”黑影忿忿道。
  “魔族入侵人间界。”不是想替自己辩驳,境天仍是希望澄清些什么。
  “那也不关你的事,这不是借口;你是精气,不是人类,魔族与人间界的恩仇与你无关。”黑影越说越激动,一面挪步向境天靠近。
  境天没逃,虽然心头在颤抖。他不自觉的缩了一步,好呗,他知道自己有时很孬。
  眼前的黑影忽然消失,境天茫然之际,黑影从身后冒出。
  黑影道:“会怕?你杀人时怎不觉得怕?”
  “唔!”来不及回答,境天腹部一阵剧痛。他低头瞧去,肚子被开了一个大洞,伤口处穿出一道手形的黑影,而血液正汨汨流出。
  好痛,境天痛的弯下腰,连叫都叫不出口。原来受伤时没有真元力会这么痛,这是凡人的感受吗?比平常受到创伤时还要痛上十倍,他痛的泪水滚下,没有意识的呢喃:“伽夜……伽……”
  “叫谁都没用。”黑影故意不让境天蜷缩身子,他的手保持贯穿境天腹部的姿势,让境天动弹不得,只能站着、挂在他的手臂上。
  “你。”境天想破口大骂,可惜骂人太费力气,是奢侈的事。他试着扳开黑影的手臂,却触不到。黑影就真的是影子,境天的手只能在影中晃来晃去,拿黑影没辙。
  黑影爽快的笑了。“哈。”另一只手掏向境天的心脏!
  “啊!”境天大叫一声,心脏被掐住。好难受,好疼,不行了……生不如死,泪水弄糊一张美颜。他……还没写遗书。“紫炼。”还没向好朋友交代后事。
  绝望的闭上眼,太扯了,没想到这是自己的结局。
  黑影抽出掐着心脏的手,境天的背部喷溅出一条血龙,心脏从背部被掏出。
  境天浑身浴满鲜血,可他瞧不见自己的模样。感觉炙烫的血液布满身躯,有些温暖,但体内却逐渐发寒。
  黑影扔掉境天的心脏,抱着胳膊冷眼瞧着倒地的境天。该是死了吧,没有心脏怎么活?
  境天也想着同件事:“我……死了呗?”但为什么,还有意识?咦?境天眨眨双眼,连视线都比方才清晰!
  他转头向后看,黑影显然讶异不下于他。
  黑影一怔,怎么会?境天没死!不,境天死了,正确而言是境天的灵体没事!
  一般来说,妖怪、魔族、仙人都是以灵体为主,死掉就是死掉了,等于是魂飞魄散。是人类才有所谓的灵体以外的身体,死掉的都是身体,灵体则借着轮回再重生于另一个身体。
  就算仙人、魔族可以化出一个像身体的实质物体,但最终这个实体的本质依然是灵体,受伤的话,等同于灵体受创,死亡也是同步的。
  可是境天为什么会有灵体?地上躺的一具尸首,那也是境天没错呀!黑影呆住不能反应。
  境天则是索性不想,拔腿先跑再说!还是不行!他的真元力仍是零,如今的灵体依旧处于可悲状态,像个落魄的鬼魂。
  跑不到三步,境天就被黑影逮住了。
  黑影抿着唇,半晌,毅然决定再杀境天一次!
  他凝起波动力,凶狠的拍向境天!
  境天有种心跳漏拍的惧意,他硬生生接下一掌,神奇的事却发生了,波动力明明注入境天的灵体中,却不一会儿便如烟雾消散。
  没事?境天也不晓得原因。但还是会痛,好痛。这是种折磨呗!该不会是黑影在逗他?存心慢慢玩他?
  可看黑影迷惘的神态又不像。境天努力想办法逃跑,但始终摆脱不了黑影的钳制。
  黑影半是困扰半是恼怒,他为何杀不死境天?他悻悻骂道:“你为什么不死!”
  “我也不知道呀,既然杀不掉我,就放了我呗。”境天自认为这是好主意。
  “你在嘲笑我?”黑影显然会错意。
  境天扁着嘴巴不答话,此时多说多错。
  黑影思索一阵,腹部处的平面不期然往里凹陷,像个大嘴巴用力吸食四周的空气。
  咻咻咻的,简直是台抽风机。境天的灵体被往里面抽,他讶道:“你要干嘛?”
  黑影懒得解释,腹部那台抽风机转的更烈了!
  “啊!”境天的双腿率先被卷入,半个人没入黑色涡流内,还有一半因为黑影抓住颈子,才没被吸进。
  岂料,下一秒黑影却放开手,境天立马被拖入黑影的肚子内。
  眼前尽是黑暗,境天伸长手希望摸索这个陌生空间,可是什么都摸不着。他脚下虚浮,灵体飘荡在半空中。
  他叹了一声,眼前的黑暗如同被遮住双眼,叫他不由得害怕。重新试着催使真元力,情况与先前无异,真元力仍是零。他无聊的蜷缩着身子,目前只能等了。
  陌生的环境、看不见的世界,境天有股错觉,一秒变得比一世纪还漫长,好难熬呀。他记得谁说过的,如果一个人单独困在一间密室,不知关了多久时间,人就会自然变疯子。
  是多久呢?算了,他手边没表,无从实验起。
  耳边好安静,静的连风声都没有。害怕这种死寂的静谧,境天开始哼小曲。
  良久,他所在的空间霎时产生变化,气压波浪式的卷打向他,没有固定方向,也许是针对他而来,四面八方的挤缩感让他哆嗦,他会被压扁吗?
  头顶忽然出现一股力量在吸他,境天没多想便顺着力量而行!横竖是死咩。
  啵……
  黑影人从肚子中拉出境天,境天的脖子被紧扣,像只兔子受制于黑影。
  境天皱了皱眼皮,努力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待看清左右后,并没因脱离黑暗而开心,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潮湿阴晦的洞窟,壁上布满短短、毛毛的青苔,没有阳光照入的洞内,却拥有光亮,可以清楚看见壁上的凹凸与地上的碎石。境天定睛再看,原来光是由青苔发出的,彷若天然灯泡。水气很重,境天擤着鼻子,这是雨前的空气。
  黑影扣着境天往洞内走,境天干脆不动,任人拖拉。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洞窟尽头,一个超大的洞府,由于青苔与水气影响,仍是给人肮脏印象。
  一个矮小的家伙背着两人蹲坐在地,境天好奇的探着脖子。对方不是人类,看那没有衣服遮盖的蛤蟆皮肤,以及没有头发的秃顶,往上看去是整坨的深褐色。
  蛤蟆精吗?境天如是猜想。
  “嗝……”深褐色的不明物体发出沉重且恶心的打嗝声,慢慢转过头来。一双半垂却仍是大的离谱的黑瞳泛着异光,即使是在光线不充足的洞窟中,境天依旧清楚看见那双眸子,没有眼白,黑黑一大颗的眼珠子。
  脸很平,找不到鼻子的位置,嘴巴和眼睛一样夸张的大,没有下巴,不过下唇却肥厚的像会滴油。
  果然不是人类,境天对它的兴趣更浓了。
  不明物体责备的看着黑影,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声音:“嗝……哩嘛啦……机哩布……”
  原来是魔物,境天能理解它的语言,意思是说:“嗝……你怎么没杀死他?”
  黑影瑟缩一下,仅仅一闪,以同样奇怪的语言回应:“杀不死,他目前是灵体,诡异的是……波动力对他无效。”通常波动力是能摧毁灵体的,个中原由耐人寻味。
  “嗝……”丑家伙露出质疑眼光,往境天靠过来。
  走路时是四蹼贴地,境天暗想:“果然是蛤蟆呗!”
  蛤蟆伸手摸向境天的脸。
  莫名的恐惧扑面而来,境天惊慌失措:“啊!不要碰我!”这种畏惧的感觉,就像有人拿着大便要砸过来一般。
  “嗝……”粘滑的指蹼顺着境天的脸颊游移,“是灵体。”确认后,它意料外的吐出一口腐肉臭味的墨绿浊气。
  境天没被呛到,但五官却是被臭的挤在一团。
  蛤蟆不可思议的打量境天,没被毒气侵蚀?黑影说波动力无用,方才的念动力也不行,太奇怪了!“嗝,不可能,得杀了他!”
  境天跟着纳闷,为什么他没事?
  “用百炼炙焰烧死他,嗝。”蛤蟆的蹼用力一拍地面。
  黑影点点头,“好。”
  百炼炙焰!境天猛然头皮发麻,是等同三昧真火的魔族狱火!他们要把他烧的魂飞魄散。
  “嗝,进行吧。”蛤蟆直起身子指示,用两条腿站立的高度仅到境天大腿。
  境天默默不语,静候他们处置。不能用真元力却还是死不了,到底是福是祸?
  黑影的肚子又卷了起来,境天再次被吸入里面。
  又回到黑暗中了,境天比较烦恼百炼炙焰的事,逃的过吗?望着自己的手,是黑漆不见五指。“唉。”真元力到底跑去哪了?
  等境天再次从黑影肚子中被抓出时,同样的洞窟景色,里面挤满十几只蛤蟆。
  蛤蟆每只都长得一个样,肥肥软软的,围成一个大圆圈,把黑影与境天包住。
  境天与黑影不是站在正中央,而是站在较靠边的位置。蛤蟆们动作一致合蹼摆在胸前,呢喃念咒:“叭啦呱呱……”
  每只蛤蟆细小的声音总合成噪耳魔音,中央的地面忽然迸裂,几块石板往上刺起,一抹红艳火光自地底猛然窜起!轰!
  啪喀!地面越裂越大洞,下面是红岩的深渊,几道火舌猖狂的舞动,不时触碰向几丈高的顶壁。
  境天头脑在刹那间发晕,身子不自觉闷热。蛤蟆的噪音在耳中穿贯,他正被拖向火舌。
  黑影不敢太靠近火舌,以质动力化出一条锁炼缠绕住境天的颈子,然后奋力一推!
  境天抵不住背后的冲击,身子往前跌出,绊了一跤,毫无防备的往赤红的深渊下掉。
  火舌穿过境天的身子,就像透过无形的空气般没有阻碍。火光在境天的身子里摆荡,境天的身子乍看下呈现玻璃的透明状。
  “啊!”境天的哀嚎响彻云霄,撕心裂肺的吼叫,令听者不由得哆嗦。怎样的酷刑会产生这种鬼哭神号?
  蛤蟆们没有停止念咒,个个瞪着炙红深渊,专一的引发回动力,唤出百炼炙焰融化境天。
  几分钟过去,它们疣状的皮肤开始渗汗,不安逐渐浮现。为什么境天还在叫?还没死?三环能力者只要被烧一秒即灰飞烟灭,五环者亦不能承受过久,感应不到真元力的境天该属零环,何以……
  “啊!”爆出一声狂吼,境天蠕动着连骨头都化掉的身躯,他痛的不能思考,丝毫没发现自己的灵体还在。
  蛤蟆们被这异常现象震撼住,咒语不觉越念越快,大伙的步调乱了,咒音变得杂乱无章……
  忽然寂静无声,大家同时止下咒语。
  中央的深渊不见了,火舌也似幻影般不复存。中央的地面仍是地面,什么裂缝有的没的消失殆尽,只有境天在地上打滚。
  境天左右翻滚,他好痛,痛的说不出话。喉咙干枯难受,十年大旱的干涸也是这程度罢了。喘着气,他久久才有复活的感觉,视线犹是模糊。他……居然没死?耳边是难判定内容的呱噪,片刻他才听清楚,那群蛤蟆难以置信的在讨论他。
  “没死?”
  “还活着……”
  “灵体丝毫无损。”
  “真元力是零,不可能是用念动力保护自己。”
  “杀不死,不过─他的知觉应该还在,仍然会感到痛。”
  大伙都慌了。黑影不期然插嘴:“我们要怎么处理他?既然他死不了,就派人不断凌虐他吧。”
  境天窝在地上不起,众蛤蟆的话语一句一字刻在心坎上。被猜中了,他真的会感到痛,如果……蛤蟆们真打算凌虐他到世界尽头,天呀,太可怕了。
  “不行,想想他三千年前的五环实力,要是哪天他的真元力又回来了,我们得考虑周延一些。”不知是谁提的意见,蛤蟆的声音听起来都一样。
  境天松了口气,暗自祈祷这个意见被采纳。
  “嗯,有理。”说话者转身问黑影:“他的真元力会回来吗?”
  “不清楚。境天不该存有灵体的,在我掏出他实体化的心脏时,照理而言是活不了了,灵体也会化为虚无。现在他的灵体不灭,迷香对他的影响很难评量。”黑影答道。
  境天一动不动躺着,侧着身子,背对蛤蟆们。但他的背部仍可感受到数道炙热视线。
  “好,烧不死他,那就关起来吧。”某人提议。
  “关起来……关在?”
  “冰枷。”
  “冰枷呀!”
  “是呀,关冰枷。”众人一阵附和。
  冰枷?境天挑高眉毛,没听过的地名,想必不是个好玩的地方。心情越发沉重了。
  一只蛤蟆命令黑影:“快点快点,要是他的真元力复原就糟了,我们要把他关去冰枷;在那里什么能力都无效,纵使他复原了,也只能待在冰枷终老一生。”
  “把他冻起来,关到冰枷去。”
  蛤蟆七嘴八舌的交代:“要快。”
  众人吵了大半天,黑影默默答道:“是。”
  他走向境天,勾起境天的手臂。
  境天知道,他又要被吸进黑影的肚里了。猜的没错,下一秒眼前尽是黑暗。未来的命运无从得知。
  黑影遵照吩咐前往冰枷,看着不远处的雪白世界,他从肚子拖出境天。没办法,在森石上是无法使用五力系统的,连他的肚子都会失效。
  境天虚脱的让黑影扛在肩上。他看着四周,地面是黑土,但不远处却是一片雪亮。
  他的视线被吸引住,直盯着那片雪亮不放。
  约莫一分钟,黑影带着境天来到黑土与雪白的交界。两处交界分明,几乎没有灰色地带。雪白的世界一片平坦,远方却唐突的矗立一座破天石柱。要说破天似乎太夸张,因为魔界的天空没有云、没有光亮,是沉沉的闇黑,没有尽头,所以不可能破。
  可石柱的高耸委实不合常理,居然看不见顶端在哪里,许是天空太黑,吞噬了石柱的白。
  石柱十分巨大,像是硬石材质的尖山,这点和松软的发光白地不同,松软的白地即使蹑着足走,依旧会留下脚印,像雪似的。
  地很白、石柱也是白的……所有的物体皆白的发光,没有月,因此它们的光亮不是反射造成。
  雪白的地面与天空的黑幕形成对比。而黑影的来到,无疑是破坏了雪白的完整性。
  眼前所及没有其他魔族,一来是此地没有食物,二来是雪上没有任何掩蔽,赤裸裸的站在这里,难保不会成为别人的猎物。
  进了白地后,空气变得十分干冷,连风速极慢的徐风都是刺骨的凛冽。黑影与境天不由哆嗦。好冷,却无法发动五力系统保温,这是第三个没有魔族愿意靠近冰枷的原因。
  不一会儿,终于到达石柱前方,冰枷到了。
  石柱的名称─冰枷。枷字,取自牢狱、束缚之意。
  黑影敲敲石柱,白玉般的石墙上即刻隆起一张脸。
  一名老太婆的正面慢慢浮出墙壁,白石雕成的身子半融在冰枷中问:“到冰枷来干嘛?干嘛?”沧桑无力的声音引发数重回音:“来干嘛?干嘛……”
  黑影指着境天:“鸦婆,我们抓到境皇了。”
  “喔?”鸦婆的眼睛一亮,指着境天问:“怎么不杀了他,杀掉、要杀掉他。”
  “杀不掉,所以必须将他的灵体关进冰枷。”
  “杀不掉?”鸦婆讶嗟:“居然杀不掉!”
  大致上交代完前因后果,黑影将境天往鸦婆推去。
  没打算逃跑,境天无所谓的看着鸦婆,寒冷的空气使他的膀子缩着更懦弱。
  鸦婆上下打量境天,旋即,从石柱里冒出四个人,没有五官、冷冰冰的像是摆在服饰店外的模特儿;他们一拥而上,粗暴的架起境天。
  瞬间,境天被拖入石柱中。眼睛像被用白布盖着,除了白色就是白色,很近的白,紧紧贴在瞳孔上。
  往上移动不知多久,四人将他拉进一个冰室,然后四人就完全不动了。
  这处石室真的是用冰砌成的,里头彷若冰版的钟乳石洞,好多不规则状的冰柱,大多是呈现沙漏状。
  没心情看景色,境天试着抽出自己被架住的手臂。没用,卫兵的力气大如蛮牛,前后左右像是十八铜人阵围住他。境天臆测,他们就像木人一样没有思考能力,单纯是接受口令行事。为了验证猜想,他首先打破沉默:“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卫兵没答话。
  他举起脚,挑衅的踢向正前方的卫兵,卫兵仍旧没反应。境天一扯嘴角,“果然,是没生命的东西。”
  “而你,将永远受缚在没有生命的东西下,没有生命的东西下。”鸦婆从地面冒出,好像搭电梯那般。她邪恶的笑着。
  四只卫兵忽然往境天挤去。境天赫然吃惊,要挤扁他吗?
  卫兵一碰到境天就融化成软软的糊状,把境天包的紧紧。像被泥巴缚住,境天却动弹不得。
  好粘,粘的他无法运动四肢。
  鸦婆笑的快乐,报仇快感充满心头:“好玩吗?好玩吗?”境天失措的表情叫她想多看几回。
  卫兵化成的白泥开始掩向境天的口鼻,境天无法回答与发问,瞠着大眼珠!幸好不用呼吸。
  不一会儿,白泥涌向境天的双眼,连视觉都被剥夺。他得这样过完余生?
  慌张之际,眼前的白泥渐渐透明化,白色像迷雾一样散开。重见光明的喜悦让他稍稍安心,但身子依旧不能动。想了一下目前的状况,他宛若被包在冰柱中的冷冻猪肉。
  “你听的见吧,听的见吧?”鸦婆举起石杖敲打境天的冰柱,“不要想逃呀,逃不掉的。冰枷是有去无还的地方,有去无还。”
  迳自痴笑,鸦婆又道:“这不是冰,是森石,森石。不管是任何五力系统,在森石的领域中都是垃圾,它会变成海绵,没有限制的吸收……吸收……”
  境天没表情的看着冰柱外的鸦婆。
  鸦婆与他互相睥睨半晌,然后带着讥笑离开。
  时间仿佛静止了,感受不到空气流动,自身连屈动手指也无法,陷入悲哀中。他,境天,变成冷冻猪肉了。
  转着眼珠子,他目前唯一能动的,就只有眼珠子了。不甘寂寞的狂转眼珠,好想大叫呀!
  快要发疯了,他真的快疯了。境天神智有些混乱,眼睛却不经意望见一抹红影,使他一震。那是什么?他看错吗?盯着红影闪过的地方,不一会儿,一名娇丽的女娃儿踮着脚尖从冰柱后步出。
  女娃儿一袭刺目红衣,好奇的看着境天,然后巧笑:“有新人呢。”
  她的眉间绣着一朵紫花,大大的水灵眸子,乌黑的长发就像伽夜一样,许是头发的原故,境天对她有股亲切感。
  她将长发往后扎起,上头簪着绿色的珠蝶,稚气中含有一分成熟韵味。
  是个美人胚子,但那袭红袍实在叫境天不敢恭维。
  女娃儿来到境天身前,“你叫什么名字呀?”见境天不理她,失望又道:“好不容易有个人来陪我,你居然不讲话。”
  境天的眼珠子上翻,是说不出话,他被包在冰柱中欸. 自怜自艾的好一会儿,女娃儿终于发现问题症结,她开心的抬头,然后将手置于境天头部。
  境天脸部的冰层被化成水往下流,他得到暂时的解脱;即使只有脸,已经够他满足,“呼,我叫境天,你呢?”
  “好久,好久没和人说话了。”女娃儿欣喜万分,又坠入自己的世界,“有人和我说话呢,真好。”
  沉醉在幸福中片刻,女娃儿方回答境天:“我叫绝代,风华绝代的绝代。”
  “刚才那老太婆……”
  境天话没完,绝代抢着说:“她叫鸦婆,是冰枷的管理人,冰枷只有她能来去,很特别吧?”
  “鸦婆。”重复念一次,境天思索着绝代的话,“总之就是那老太婆,记得她说森石的领域是无法使用五力系统的。”
  “是呀,但那是针对森石,我不能融化森石,森石会把我发出的热能吃掉,但包住你的是冰,那是水做的。”
  “水?可是那老太婆说是森石。”境天被搞糊涂了。
  绝代踏着脚下,“这才是森石,她指的是关住我们的牢房。”解释完后,她皱着眉头自言自语:“来的人好像不太聪明呢。”
  境天无言以对,他只是不懂魔界的东西,应该算不上笨呗。受到绝代刚才的自言自语影响,他犹豫要不要继续问,算了,都被认为不聪明了,“绝代,你的意思是,我还是能用五力,但这五力却无法对森石发挥效能?”
  “嗯嗯,我试着逃走,不过没用。波动力会被吃掉;灵动力也叫不出精灵,因为冰枷是森石砌成的,所以精灵进不来;回动力嘛,好像帮不上忙。”她噘着红唇,样子认真。“念动力的话,是要拿来诅咒森石吗?质动力同样不能转换森石为其他物质。”
  境天观察着绝代,怀疑她精神不太正常,不过那些情报挺好用的就是。“那老太婆为何不用森石包住我,她不知道你会放了我吗?”
  “啊,我想,大概是用森石包住你,你就听不见她说话了,所以她改用冰,你觉得有道理吗?”绝代邀功的眨眼。
  “有道理。”境天不吝给予奖励。
  “你知道为什么那老太婆可以随意来去森石吗?”境天又问。直觉找出这个关键就能逃出去。
  “不知道呢,但我曾经偷袭过她,结果完全拿她没办法;她用森石做成防护甲,丝毫不怕我的攻击。”
  “使用森石做护甲。”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他歪着头思索,“这里……我是指冰枷,只关了你?”
  “当然不是,现在多了一个你。”绝代傻笑着,似乎把境天当成笨蛋。
  “我们两个以外,还有其他人吗?”境天翻了一下白眼,为什么得和一个傻女娃儿对话。
  “嗯,有,多着。”绝代抿唇而笑,偷瞄了一眼境天身后。
  抓住这个小动作,境天飞快回头!脖子一卡,他都忘了只有脸部获得自由。“可以帮我把冰全解开吗?”
  “可以。”绝代点点头,一挥红袖。
  境天忽觉脸部一股热气扑来,涮啦的水声沥沥,他满身是水的跌到地上。不理会狼狈先转头看向身后,完全没人。
  “被骗了吧。”绝代笑的开心。
  原来是骗他的,境天扁起嘴巴,“我不要和你说话了。”
  “啊,你生气了,不要气嘛,以后不骗你就是了。”可怜兮兮的瞅着境天,绝代蹲下身子看他,“而且我也不完全是说谎呀,冰枷很大的,这层只关了我和你,别的楼层还有其他人。”
  境天严肃的点点头,“好,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可以在森石的领域上用五力系统,可是抓我进来的那只黑影却不行?”
  “这个……”困恼的皱起小脸,她想了许久才说:“因为他笨。我以前也以为不行,后来实在冷到不行,所以就试着用,没想到传言是错误的。无法使用是指针对森石,只要不用在森石上就行啦。”
  “喔?”境天恍然大悟,就是这样!一般人听了错误讯息,会自然接受那套规则,也不会想要去打破或尝试。
  他了解的笑了。
  “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境天一面拧着衣服上的水,一面发问。
  “逃婚。”绝代像在讲别人的故事:“我本来要嫁给罗凌的二主,可他实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呢。我就逃啦,结果被抓到,由于我让二主很没面子,因此他就将我关进来。”
  “多久了?”
  “不知道,时间该怎么算?这里与外界完全没接触。”绝代戳戳境天的额头。
  “这里也无法感受日震吗?”境天换拧发丝,水滴哗啦啦的流下。
  魔界没有日、月,却仍有时间观念,地表相较于人间界的二十五小时会轻幅震摇,就像定时闹钟一样。如果人间界以日出为计较天的标准,那魔界则以震动来计较一天,因此称为“日震”,七百个日震是一个忌,就像过年。
  境天对魔界不熟,只知道一些初略的东西。他的印象中九凉子是这么教的。
  绝代摇摇头。“冰枷不是建立在魔土上,所以不会有日震现象。”
  经她提醒,境天倒是想起来了,那白白像雪的地面……魔界没有云、日、月,怎么会下雪呢─所以,那不是雪。
  抖着身子,境天想不下去了,他好冷。
 
 
 
 
快速回复
限100 字节
友情提醒:社区是一个大家庭,请注意文明回复。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