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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说--最赚眼泪的穿越小说《许你来生1》作 者: 叶紫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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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11-06
—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11-06) —
楔子


  楔子

  "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看下舌苔。"

  "把左手伸给我把脉。"

  开完方子,我长吁了口气,并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抬眼看了下手表,四点半,今天的工作就算告一段落了。

  我,郑晓冰,一个二十六岁的知识女性,有着一份稳定的职业--中医院的医师,尽管生活没有激情,工作单调乏味,但是我喜欢我的工作,享受和病人之间的交流,为每一张洋溢着感激的笑容的脸蛋而感动。

  四点四十五分,手机准时响起,无奈地接起:"妈,又有什么事啊?"

  "囡囡,你姑姑的邻居的同事的母亲,给你介绍了个对象,"妈妈在电话那头神秘兮兮地说着,口气急切而兴奋,好像要去相亲的是她,"听说条件不错,你记下地址,晚上六点,福州路上的星巴克,他……"

  "妈,我不去,你还有完没完啊!"我不悦地打断了她,这是她本月为我安排的第四次相亲了,全是她身边的那些个三姑六婆给介绍的,不去怕驳了她们的面子,去了和相亲对象没有共同语言,平白地折磨自己。

  "不行,你一定得去,妈都给你约好了,你不看我的面子,总也得给你姑姑面子吧。"妈妈好言相劝,可是语气是不容反驳的。

  我不说话,妈妈估计也感受到了我不满的情绪,口气瞬时软了下来:"囡囡,算妈妈求你了,再去看看吧。"

  "最后一次。"我苦笑一声,讨价还价道。

  "行行行,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妈妈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可我知道她用的是缓兵之计。

  我叹了口气,自从八年前的那段苦恋在双方父母的阻止下以失败而告终后,这些年来我一直保持单身,身边不乏优秀的男士,可是始终找不到初恋的那份感觉。

  "你可别迟到了!"妈妈再一次叮嘱我。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

  五点,我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小郑,下班了?"门卫的大爷和蔼可亲,见到我总是会关切地同我打招呼。

  "是啊,李大爷,下班了。"我回了个笑容给他,脚步轻快,不管我愿不愿意,今天的相亲是逃不掉了,也就是浪费点时间敷衍一下,我老苦着张脸那是和自己过不去,又何必呢?

  医院离福州路不远,现在是下班高峰,打的叫不到车,公车又没有直达的,想了下,决定步行前往。

  再穿过两条马路,即将到达目的地,一个形容干瘦的老妇,站在马路中央,前后的车子飞速行驶,她夹在中间进不得又退不得,神色极其紧张,看样子是头一回面对这种情况。

  我并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可今天不知出于什么打算,我头脑一热就上前搀扶住她,"您小心点,这里人流多,车速快,还是我搀着您一起过吧。"

  我们小心翼翼地朝前龟行,好不容易才过了马路,那老妇连声感激道:"姑娘真是个好心人,多亏有你。"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我怪不好意思的。

  "姑娘,你这么好心,我一定要送件东西给你。"老妇人颤颤巍巍地掏出一个手绢包。

  "您这是做什么?快收起来。"我虽然不是什么做了好事不求留名的活雷锋,可是也绝对没有想过要别人的回报。

  老妇人打开手绢包,取出一个玉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给我套在了手腕上,这怎么可以,太贵重了,我用另一手想把镯子扯下来可是无论我怎么用力,那镯子像在我手上生了根似的怎么都扯不下来,我急得满头大汗,一回头,老妇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惊得目瞪口呆,刚才还在我身边,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影了,这也太诡异了。

  我低头仔细端详尚套在手上的镯子,这一看再也没能移开视线,很漂亮的木兰花手镯,手镯的材质是羊脂白玉,十分通透,它的雕工更是为人称赞,顶端雕了一朵木兰花,花瓣薄如蝉翼,两旁的镂空设计也是非常的精细。

  我不禁叹为观止,再也舍不得把它取下来。

  我用手抚摸着镯子,恋恋不舍。我退到了一家商户的门檐下,想再好好研究下退下手镯的方法,一转身就看到前方马路上有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耳插着MP3,摇头晃脑的,眯着眼睛,全身心都投入在音乐中,浑然没发现危险正在朝他靠近。

  一辆别克商务两用车如醉汉般歪歪扭扭地朝他直冲过来,眼看着就要撞到他的身上,在我没作出任何决定之前,我的脚步已经迈了出去,全力把他推开,而我自己被撞翻在地。我喉头一甜,全身如棉絮般散了架,在失去知觉的刹那我发现手上佩戴的玉镯发出了妖异的光芒,直到团团的蓝光将我包围……
[ 此贴被清风明月001在2007-11-06 16:19重新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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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11-06
第一章 穿越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奇怪的木床上,四周挂着帐子,我身上盖着一条绸缎的被子,头枕着一个同样是绸缎面子的长方形的枕头。

  我想起了曾经在博物馆里看到过类似的床,顿时引起了好奇心,仔细地观察起来。它共有五层,层层围护。每一层都刻着精细的花纹,有蝙蝠和双寿图,有佛手瓜、金瓜、寿桃、石榴,床的两头还有山羊和梅花鹿吉祥纹饰。除了木雕,还有嵌饰,有云彩状的白云石,有喜鹊牡丹的精美刺绣,十分精致漂亮。

  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清朝时期的古床,可为什么我会躺在上面?带着不安我掀起被子想下床,却发现自己竟是一身的绫罗绸缎。我环视着四周,惊奇地发现,屋子里的家具摆设也全部都是古色古香的。

  我这是到哪儿了?我傻傻地站着,脑中拼凑着记忆的碎片。

  正在这时,只听"咿呀"一声,房门被推了开来,走进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身翠绿色的绸缎衣裤,她瘦瘦小小,一张圆脸稚气未脱,原本可爱的脸上却流露着哀愁的神色,一见我站在那儿,眼泪便一颗颗地往下掉,她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我。

  "小姐,我的好小姐,你可是醒了呀,你把我们都急坏了,老爷和夫人都快急疯了,哦,对了对了,我这就去告诉他们,太好了太好了。"她边说边往外走,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扶着我走到了床跟前,"小姐,你刚醒来,快回床上躺着,我现在就去叫人。"说罢,便三步并两步地蹦了出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不见了人影。小姐?这是什么鬼称呼,我没有听错吧?她又是谁呢?还穿着那么土的衣服,我有些许的纳闷。

  感觉腿有点发软,头脑昏沉沉的,我拿起梳妆台上的铜镜想看看自己的脸色如何。虽说铜镜显现的影像较为模糊,但是依稀能辨认出铜镜中出现的是一张从未谋面的美丽面容,直把我唬了一跳。

  略显苍白的鹅蛋脸,皮肤粉嫩细致,弯弯的柳叶眉,俏挺的小鼻子,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墨黑的眼珠闪烁着动人的光芒,菱形的嘴唇嫣红而饱满,要知道我的长相虽也能列入美女的行列,可和镜中的女孩一比,简直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这是我吗?我的脸怎么会变了样?我被整容了吗?这儿是整容医院吗?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中闪现。

  不对不对,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慢慢地回忆着,并且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想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房间里很简单,一张古朴的大床,床边有一个梳妆台,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床底下有两个檀木箱子,墙角边还有一个放满书本的书橱。

  我缓缓地走了过去,随手取下一本书,居然是一本《本草纲目》,这可是本奇书,为明代著名医学家李时珍所撰,被誉为"东方药学巨典",我以前曾经在医学院的图书馆看到过。我又取下一本,却是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看来这间屋子的主人也是一个精于医术之人。

  正在暗自思量,那翠绿衣裤的小姑娘搀扶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美妇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那中年美妇颤颤巍巍地走到了我跟前,双眼含泪地看着我,接着将我轻轻揽进了她的怀里,我虽有点诧异,可骨子里并不想拒绝。

  "涵儿,你醒了就好了,娘和你爹急得几天没合眼了。"中年美妇的动作轻柔,声音温柔甜美,身上有淡淡的好闻的香味。

  她叫我涵儿,尽管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她口中的涵儿,仍是舍不得离开她的怀抱,我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属于母亲的味道,曾几何时,我也盼望着有人能这么抱着我,担心我……此时的我心口暖暖的,竟然情不自禁地回了她的话:"娘,都是孩儿不好,不该让爹娘这么伤心的。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好了就好,我实在不愿再提起那天的事儿了,只是去花园散步,好好的人儿,眨眼工夫就被下人抬了回来,这一躺就是三天,女儿啊,你可知道为娘的心都碎了。"她的眉头紧锁,眼圈发红,说话举止无不流露着忧心。

  三天!我竟然睡了三天!我没和医院请假,那主任医师本就看我不顺眼,这次被她抓到了小辫子,不乘机整我,绝对不是她的为人。可是我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这里的人和物都是那么的陌生,我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但是一切来得太突然,我的思绪一片混乱,当务之急,我得好好整理整理思路。

  "娘,"没想到我还叫得挺顺口的,"我还有些累,想再睡会儿。"不管怎样,我得先支走她们,太乱了,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涵儿,你病了那么久,是应该好好休息才行,翠翠,快服侍小姐睡下吧。"说完她又怜惜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走出了屋子。

  原来这小丫头叫翠翠,和她衣服的颜色倒是挺相配的。翠翠熟练地替我盖好被子,退到一边,我见她不动,便说:"没事儿了,你也出去吧。"翠翠点了点头,乖巧地退出了屋子。

  我的脑子才开始转动,就打了个哈欠,感觉眼皮沉沉的,好累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一时有些无法消化,不想了,先睡上一觉再说,也许睡醒后一切都恢复原样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耳边却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感觉有人走进了屋子。

  "老爷,小姐她刚刚睡下了,要唤醒她吗?"是翠翠的声音。

  "不用了,让她睡吧,我看看就走。"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清朗而温和。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手指轻轻地放在了我的脉搏上,他这在为我诊脉?

  我忙睁开眼睛,看见床前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袍,面容清瘦,双目清濯有神,还蓄着山羊胡子,颇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唯一遗憾的是他拖着一条煞风景的大辫子,见我醒了过来,他的眼眶竟有些湿润,声音也哽咽了。

  "涵儿,我的涵儿,你醒了,哪里还觉得不适啊,爹再替你看看,哦,对了,头,孩子啊,会不会觉得你的头不舒服啊?"这个爹是真的担心我,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知道我已无大碍,头也好好的,可为了验证我心中的那个疑问,便佯装道:"爹,我没事,您放心吧,只是女儿这几天睡得糊里糊涂,竟忘记了日子,也不知道我们这又是在哪了,爹能告诉女儿吗?"

  "女儿啊,今儿个是雍正元年三月初三,我们这是在京城啊。"尽管他的脸上写着诧异,仍是耐心地回答了我。

  雍正!三百年前!尽管之前我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什么,可还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我两眼一抹黑,又晕了过去。

  过了两天,我不得不接受自己穿越时空的这个事实,我回到了三百年前的大清朝,而且属于借尸还魂。

  我现在的感受,用喜忧参半来形容并不为过。喜的是穿越时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我这个从小想象力就不丰富且对唯心主义思想深恶痛绝的人身上,换了个环境的我,终于可以不用再面对冰冷的母亲,不用在她的软硬兼施下无休止地相亲,忧的是这里毕竟不是我的家,不是我生活了二十六年的上海。

  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到了几天前,我在下班前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说是又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会,而正是在路上我遇见了一个古怪的老妇人,她送给我一个手镯,随后,我舍身救了一名幼童,再后来我便来到了这里。

  等等,手镯,我仍然记得自己在昏迷前的一瞬间看到镯子发出的奇怪的光芒,难道正是它把我带回了三百年前?我往手上看去,并没有见到导致我穿越的"罪魁祸首",莫非这只手镯才是所有事件的根源吗?那是不是找到了它我就可以重新回到我熟悉的21世纪?那在这之前我又该如何安排好目前的生活?

  现在是雍正元年,脑袋开始迅速运转,挖空心思地回忆以前曾经看过的史书和古装连续剧。记得以前看过一部叫《君临天下》的电视剧,说的正是雍正夺皇位的故事,他残忍狠毒,费尽心思,用尽手段,他的皇位是篡改遗诏抢来的。而前一段时间又看过一部《雍正王朝》,这里的雍正却完全是一个正人君子的形象,是康熙皇帝在临终前千挑万选选出的能处处为百姓着想的好君王。

  那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来到雍正年间,我是不是有幸能够成为这一段历史的见证人呢?想到这里,我唇边划过一丝苦笑,人说伴君如伴虎,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要做的就是循规蹈矩地做人,如果有可能就是尽快找到回去的方法,皇室中人还是少惹为妙。

  来到这里有好几天了,只见过我那个当太医的父亲一次。听说他一直在宫里当差,难得回家一次。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我看得出他对若涵的爱是深切的、宽广的。

  听翠翠说若涵生病的那三天,父亲天天陪在身边,焦急之情溢于言表,直到宫里的太监来催他,他才依依不舍地回去,临走时还关照翠翠我一醒来的话马上就派人通知他,也就这样我才见到他一面。

  可对我来说,这样的情感又是极其陌生的,从小我便失去了父亲,母亲改嫁后几乎就放任我自生自灭,八年前无情地抹杀了我的初恋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为恶化。这几年虽然已经改善了许多,但是母亲除了威逼我相亲以便能钓到金龟婿来满足她的虚荣心外,对我的关心甚至不如她养的宠物。

  继父对我而言就是禽兽的代名词,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愿再回想那不堪的一幕。曾经以为亲情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可现在它却在我的体内膨胀开来,一股股的暖流从我心中划过。就算短暂,我也想牢牢地抓住它。

  我托着腮帮子又陷入了沉思,来到古代以后好像感觉俊男靓女特别多。就拿我娘说吧,年近半百还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绝色大美人,若涵的美貌一半来自她。当然另一半就是遗传于父亲了,这个年龄的男人成熟和沧桑并存,最能吸引小女生的眼球,想到当时我也是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呢。

  就连我的贴身小丫鬟都长得清秀可人,大概是因为古时的水质特好没有污染的缘故,一个个都出落得那么养眼。

  更难得的是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还互相尊重那么恩爱,父亲也算是一个大官,却从来没有起过娶妾的念头,即便母亲只生了我这一个女儿。这样的感情就算在现代也很少见,有人只不过守着一夫一妻的名分,暗地里却不知做下多少苟且之事,在这样一个崇尚一夫多妻男尊女卑的时代,若涵父母的感情让我很是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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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11-06
第二章 初遇

  在家调养的这段日子里,我和府里的丫头、小厮们都混熟了,特别是服侍我的小丫头翠翠,我很喜欢她,她也老爱跟着我,成天在我耳根子旁小姐长小姐短的,把我当成玻璃人一样小心伺候着,我很纳闷这小小的身子怎么就有使不完的劲儿呢。

  可每天这么多好吃好穿的,还真让我有点不适应了,以前的我总是忙忙碌碌的,现在的日子虽好过,但却不充实,很无聊。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唉,要是哪天回到现代我还真不能适应了。

  "翠翠啊,"我回过头看着我那可爱的小丫头,"我这两天还未整理出个头绪来,想问问你,我平日里都会做些什么呀?"

  "看医典啊,一看就是一整天呢。"翠翠崇拜地看着我。

  "就是这样吗,那要是觉得乏了呢?"我有点不死心,继续追问。

  "会到园子里转转,有时也会出府走走。"翠翠接得很快。

  出去走走?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都来这里好多天了,还没看过三百年前的北京城是什么样子。"今儿我也有些兴致出府走走,翠翠,快去拿套便装来。"

  不一会儿,翠翠便从樟木箱里翻出一套衣服,我拿来一看,居然是套孔雀蓝的男式长衫,正好合身,我整了整衣服,刚想换上,衣服里却掉出件东西来,捡起一看,原来是一包银针,没想到这位若涵小姐还有到处行医的爱好啊。

  换了行头,翠翠忙帮我拆了发髻,梳了条大辫子,我戴上帽子,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笑了,我这一改装俨然成了一位长相俊美的小公子。

  "翠翠,要是夫人问起了,就说我出去走走,过会儿就回来。"我叮嘱完,随手取了些银两,便出了屋子。

  这北京城还真热闹,我开开心心地逛了起来,在我眼里,到处都是新鲜玩意儿。我之前从未来过北京,没想到现在反而有机会能见识到三百年前的繁荣景象。

  我随着人潮来到了天桥,我在书里看到过,天桥曾是老北京最热闹的地儿了,现在看来果不其然,感觉自己很是幸运,还能见识到天桥的繁华。

  天桥上耍杂技的比比皆是,一个秀美可爱的小姑娘在一根横杠上悬来飞去,动作挥洒自如;旁边是一个彪形大汉将一把足有一百来斤重的大铁刀舞得上下翻飞;另一边是一位自称弹弓王的壮小伙用竹板代替弓弦,自己仰卧在板凳上,在竹板上扣上弹丸,对准布棚上垂挂的铁盒连珠打去,发发命中;还有那变戏法的跛子,把蛇放入口中,蛇会从他的鼻孔或者耳朵里钻出,看得周围的群众又是惊呼又是鼓掌的。

  天桥的一角,还有很多衣衫褴褛但自命不凡的文人在吟诗作对。我东看看西瞅瞅,正瞧得高兴,前方有几个人匆匆跑了过来,其中一个人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嘴里叫着:"快找大夫,快找大夫。"

  我稍稍一怔,嘴角微扯,我不就是大夫嘛,我忙将他拦了下来,"我是大夫,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眯起眼睛打量了我一会儿才说道:"这个小女孩在大街上昏了过去,你快给看看。"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太信任我,毕竟我的这副皮囊看起来是幼稚了点。

  我接过小女孩,想要把她放在地上,可这地又硬又冷的,我有些不忍,抬头见那男人依旧用藐视的眼神瞅着我,顿时心头火起,我对着跟前的男人说道:"把你的袍子脱下来铺在地上,快点。"

  他看了我一眼,一动不动,显然对我的话不以为意。我有些生气,声音又抬高了两度:"快点脱啊,难道你不想救人了吗?"

  "放肆。"说话的是他身边的人,看样子是他的随从。

  "住口,救人要紧。"他的口吻很是严厉,把那随从吓得再不敢说话。他转身缓缓地脱下外衣铺在了地上。

  我将小女孩慢慢地放下来,让她平躺着,抓过她的右手,撩起一只袖子替她诊脉:"没什么,她只是饿晕过去了。施了针就会醒的。"我拿出银针,在这孩子的人中处轻轻扎了一针。

  "你们都留在这里,去买碗稀饭给她喝,给她点银子,然后送她回家。"说话的又是这个男人,冷声冷气地命令道,不带一丝情感。

  "喳。"他身边的几个人低眉顺眼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看起来这个人的社会地位还不低。我抬起头想看清楚他的长相,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几个人就这么围在我身边,不时地交头接耳,其余的时间就目空一切地注视着远方。我皱起了眉头,他们领导不是吩咐他们去买粥吗,杵在这儿给谁看?

  "这孩子快要醒了,这粥是不是也该到了?"我抬头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冷峻的程度虽然比不上他们的主子,也实在是够唬上他们一阵了。

  或许是被我的眼神吓到了,又或许是刚才那位仁兄的余威还挥之不去,其中一个人只得不情不愿买粥去了。眨眼工夫那人便端着粥折了回来,态度粗鲁地把粥搁在我的面前,随手又掏了块碎银子扔在了地上:"拿去。"

  我一时气闷,不就是一帮奴才嘛,他们拽什么啊。

  没一会儿,小女孩便幽幽醒转过来,见我手上端着粥,伸手抢了过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慢点吃,慢点吃,小心噎着,没人和你抢。"这孩子怕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了,真可怜,我拿起地上的银子塞到她手里,"小妹妹,你乖乖地坐在这儿吃,吃完了这几位奴才哥哥会送你回家的。"

  平生最讨厌这种奴才,狗仗人势,恕姑娘我不奉陪。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难得出来一次,我得逛个本。听说前门大街也是个好地方,我拉住一位老大爷问清了路线就直奔而去。

  真没想到前门大街上更热闹,算卦的、各种卖小吃的,还有古董铺子……

  各色小吃真不少,有豆汁儿、扒糕、凉粉、麦芽糖、酸梅汤什么的。豆汁儿对我来说可是样稀罕的玩意,在南方并不常见。豆子上磨碾,随碾随兑水,碾完后,细的成了豆浆,粗的做麻豆腐,而稀的就是豆汁儿了。扒糕和凉粉,这两种东西常在一起卖,扒糕是白薯面做的,凉粉是绿豆做的,把原料熬成液体,晒在碗里,那凉水一镇就成坨了。凉粉是成块的,扒糕是圆坨的,吃时打成碎块,外加醋、青酱、椒油、咸胡萝卜一拌,嘿,这味道就别提了。

  我把每样东西都品尝了一遍,吃得不亦乐乎。吃饱了,我抹抹油油的嘴,眼珠子一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在这片三百年前的天空下,我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自在。

  我定身站在一家店铺外头,抬头看了眼招牌,"奇玩怪石",好名字,我不假思索地走了进去。

  进了铺子,我意兴阑珊地看着货架上的玉器首饰,忽然,我被一抹白影吸引住了目光,羊脂白玉的木兰花镯子,我霎时愣在了那里,是我穿越前佩戴的那只吗?

  我呆呆地盯着手镯瞧了很久,把掌柜的都吸引了过来,他带着份职业笑容,对我说道:"这位公子好眼光啊,这个手镯可是咱们店里最好的玩意了,您要是喜欢,价格方面我们还是可以再谈谈的。"

  "是挺不错的首饰,您开什么价呀?"我估计这价格不会低,但还是勉强问了句。

  "那我就开个实价,一百两吧。"看着掌柜忍痛割爱的神情,让我有些气结。

  一百两对我来说还是太贵了,我怎么买得起?手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荷包,只有区区二十两,可我还是舍不得放下这个手镯,这可是我回现代的关键物品啊。

  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掌柜的,二百两,这个镯子我要了,帮我包起来。"一张两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掌柜的面前。

  这掌柜的岂能放过这笔大生意,这可比他开出的价足足多了一百两呢!"好,好,这位爷,小的立刻帮您包去。"说着,抢过我手中的镯子,进了里屋。

  又是这个男人,我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嘴里咕哝着:"有银子怎么了,了不起啊。"忽然,他回过了身,看着我,嘴边还泛着冷笑,我头皮直发麻,怎么就这么倒霉被他听到了。

  "在下并没有觉得银子有多了不起,可我却能用它来买自个儿中意的东西。"他淡淡地笑了笑,虽然不是面对着我,可是就是觉得他是在讽刺我。

  "爷,包好了,您拿好,您慢走啊。"掌柜的走了出来,点头哈腰地招呼着。

  只见这个男人拿了锦盒,立刻消失在了人群中。

  "这位公子别看了,人都走远了。"我这才从掌柜的提醒中回过了神。

  没买到镯子,我心情好生郁闷。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丝线索,尽管回去的希望仍是很渺茫,但毕竟也是个机会。

  唉,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低着头,心里还在惦念着那个镯子,冷不防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不迭地道歉。

  "好个标致的小哥,瞧这细皮嫩肉的样子,看得爷怪心疼哟。"他在我脸上捏了一把,还把手伸到鼻子下闻了闻,"好香啊。"

  我嫌恶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家伙眼神浑浊,脸色惨白,从我中医的角度看绝对是常年流连于风月场所的后遗症。我不愿跟这种人多纠缠,一句话也没有说,想从他身边绕过。

  "小哥,去哪啊?陪大爷我去找找乐子吧。"他伸手一把拽住了我。

  我拼命地想挣脱,怎奈他的手仍然紧紧地扣在我的手腕上,我心里慌得紧,这浑蛋到底想做什么,我无助地看着四周,试图寻求路人相助。

  正在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喝道:"纳兰,你在做什么?还不住手。"

  "皇,不,黄老爷,怎么是您呢?"那个叫纳兰的家伙惊慌失措,我放下了心,幸亏他们不是一伙的。

  那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纳兰一眼:"还不快滚。"

  "是是是,奴才这就滚。"纳兰语速极快,差点闪到了自己的舌头,脚步踉跄,跌跌撞撞,真是名副其实地"滚"了。

  我回头想答谢,可话到嘴边又被我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怎么又是他,这算是缘分吗?他先前抢了我镯子,还讽刺了我,现在却又救了我,就算有缘,也是孽缘,我冷哼一声。

  他玩味地瞅着我,似乎是在等我答谢,我痛苦地抹了把脸,算了,不管怎样,他还是救了我,说声谢谢也是应该,我双手抱拳,说了声:"多谢了。"

  "嗯。"他点点头,便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今天可真够倒霉的,转来转去,我发现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迷惘地朝前走去,走着走着,一个测字摊出现在我面前,招牌很是醒目。

  测字摊前站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他穿着一身道袍,头戴着黑色道冠,白眉白须,目光深邃。他正拉着一个男子要给他测字。

  "好,就测一个吧。"邪门了,依旧是那座冰山。我不愿上前,便躲在一边偷偷看着。

  "请写个字。"老道人微笑着递给他一张黄色纸笺。

  他一手推开了纸笺,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个"土"字。

  老道略微沉思了一下,说:"土上加一画,乃王字,阁下必定非富则贵。"

  那人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又写了个"問"字,令其相之,随手写来笔体两侧俱斜而飘飞。

  老道大惊失色道:"左看是君字,右看亦是君字,莫非……"说完他就要叩拜。

  那男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双手按住老道不让他跪拜,随即放下几两银子扬长而去。

  莫非什么?这老道怎么说话只说一半。那个男子先前的气势和身边奴才唯命是从的样子,我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定是十分的显赫,估计不是王爷也是位重臣。

  不过道士、和尚之言,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我便也想试上一试,我上前说道:"那您给我测个字如何?"

  "好,请您也写个字。"老道捋着胡须,神采飞扬。

  我想了想,母亲姓周,就写下了一个"周"字。

  道长叹道:"这位公子想是做官之人,然世间万事并不皆如人意!老道我向来是直言不讳,公子请看,周者,外框内吉,吉者士口也,想来你言多必失,不久有牢狱之灾,这外框三面为禁,然下有出口,禁而不严,说明你有贵人相助,必定能够逢凶化吉。"

  我微微一笑,这老道说得跟背书似的,我是一女流之辈,怎么可能做官,看来他也只是骗财之辈。

  我给了他几两碎银,起身欲走,突然背后又响起了老道的声音:"一直往前,逢路便走,便是姑娘要找的地方。"

  我身体一震,他是何时看穿我的身份的,我并没有回头答理他,而是径直向前走着。

  直到前方再无路可走,我拐上了唯一的一条岔道。冷府,抬眼终于见到了熟悉的门庭,到家了,我心中一喜且暗暗赞叹:没想到,这老道还真有几分仙道啊。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11-06
第三章 自荐

  时间匆匆,我来到大清朝已整整两个月了,除了每天早上给父母请安,午后陪娘亲说说话外,我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看医书。或许是被第一次不愉快的出府经历影响了心情,之后我便决定成为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

  不过若涵的书橱可真是一个宝,有好多都是珍贵的孤本医书,不愧是宫中御医的女儿。我如饥似渴地翻阅着,疯狂地吸收着书中绝妙的医术。

  除了看书,有时我也会练练毛笔字,亏得我以前上中医学院那会儿学过书法,才不至于到了这儿太过狼狈。同时,我也知道了以前的若涵并不擅长女红,对此我庆幸了好久,着实松了口气,要知道女红对我这样的现代女性来讲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今天,我又和往常一样,坐在窗前看着书,暖暖的阳光拂面,舒服极了。忽然四周的宁静被翠翠尖细的叫声打破了。

  "小姐小姐。"只见她小小的身子风风火火地蹦进屋来。

  "瞧你,心急火燎的,怎么了,天塌了不成。"我惬意地坐着,看着翠翠打趣道。

  "不……不是的,小姐,外头又来了两拨人。"翠翠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什么又来了两拨人?之前有来过人吗,小丫头说话怎么没前没后的。"翠翠越是急,我越是慢条斯理地问话,存心逗逗她。

  小姑娘快被急哭:"哎呀,我的好小姐,一拨人是来提亲的,另一个是来拜访老爷的。"

  原本荡漾在我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化为虚无。

  提亲?!开什么玩笑!

  难道我从现代辗转来到这里仍是逃不了嫁人的命运吗?

  可古代女子嫁人本来就是比较早的,更别说不嫁了,爹娘能答应吗?不行,不管怎样,我得做些什么。

  我拉过翠翠,急急地问:"提亲的是谁,快带我去看看。"说着,便要往外冲。

  "小姐,您可不能去啊,"翠翠赶忙拉住了我,"要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会责怪我的。"

  是呀,我太鲁莽了,差点失态,这里毕竟是古代,哪有姑娘家抛头露脸赶跑提亲人的,我缓了缓气,又问道:"翠翠,那你告诉我,这两个都是什么人?"

  "哦,第一个来的叫沈大富,呵呵,是个小老头儿,老爷和夫人正在前厅招待着,我偷偷听了一会儿,才知道他是上门提亲的。听小五说他是山西做茶叶买卖的生意人,在京城也开了不少商号,那些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们喝的茶都是他们家商号供的。他原是住在山西,这次来京主要还是为他的独生子说亲的,他家公子好像也是在朝廷上做官的,具体的我也没听清楚就匆匆地跑来了。至于另一个嘛,"说到这儿,翠翠眼神暧昧地看着我,"就是欧阳公子啊,小姐不会不记得了吧?"

  "咳,老爷不是说过我的头受过重创嘛,记不起以前的事儿也属寻常,小丫头片子,别打哑谜了,快跟我说说。"我尴尬地笑了笑,赶紧转移了话题,再说下去非露馅不可。

  "小姐,那欧阳公子可算是您的青梅竹马,你们俩从小一块长大,一同跟着老爷学习医术。欧阳公子才二十出头就已经在宫里的太医院当差了。他和您感情甚好,我觉着老爷夫人的意思是想把您许配给他的。不过,那沈老爷家财大气粗的,小姐若嫁了过去也不会吃亏,翠翠看来这两家都不错,您喜欢的老爷也不会拂你意。"翠翠抿着嘴偷乐,似乎已经为我画就了一幅未来的美好蓝图。

  "你这丫头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我要是嫁了,定也要给你许个人家,把你嫁了,省得我心烦。"我笑骂着,顺手在翠翠的脸上捏了下。

  翠翠凑到我身前撒娇道:"嘻嘻,翠翠知道小姐舍不得的,翠翠是要一辈子跟着小姐的。"

  我啐道:"你这丫头倒是很会揣摩我的心思。"顿时,一屋子都是翠翠的欢笑声。

  正在享受主仆间的温情,门外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小姐,老爷叫您去书房呢。"是小五,父亲的贴身药童。

  我诧异地问道:"老爷不是在前厅接待客人吗?"

  小五讨好地回道:"是,老爷是在接待客人,所以请小姐去招呼一下欧阳公子。"

  "哦,我知道了,这就去,翠翠,你去吩咐一下,端两杯茶去书房。"我一边吩咐翠翠,一边暗暗给自己打气,我得小心一点,听翠翠的口气,若涵和这个什么欧阳的挺熟的,可不要露出什么破绽。

  我边走边想,已经来到书房。

  这还是我头一次上书房来,我站在门边儿细细打量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墙壁的字画,有明代才子唐伯虎的《春风修禊图》,有元代名家赵孟頫的《老树元人牵马图》,有文征明的《石湖烟水诗》和《游虎丘诗帖》……

  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竟被父亲如此随意地挂在书房里,难怪别人都说父亲视钱财如粪土呢。

  接着,我的视线转向了坐在那儿的人,原来他就是欧阳闻人,我偷偷观察着他。他正在翻阅爹的医书,时而蹙眉,时而会意地点着头,他的五官并不突出,可以说是平凡,不过还算斯文。

  这时,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马上抬起了头,一看是我,便笑吟吟地站起了身,我一时有些紧张,低着头迎了上去。

  走到欧阳闻人跟前,福了福身,道:"见过欧阳公子。"

  我能看出他眼中一闪即逝的惊异,但他只是笑了笑,说道:"若涵,以前你还叫我声大哥,怎么现在反倒生分了。"

  我有礼貌地回道:"呵呵,若涵本想做一回淑女,却被大哥说了不是。"

  他的嘴角钩起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浅笑:"才几个月没见,涵妹的性格越发的古怪精灵了。"

  呼,好险,差点露了馅,我长吁一口气。

  "我听师傅说你这几个月都病着,现在身子可有好些了?"他带着关心,深情款款地望着我。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不喜欢他看我时的神情,必须想个办法,让他明白我们是不可能的:"多谢欧阳大哥挂念,若涵已无大碍。"

  一阵寒暄后,我们对面而坐,欧阳闻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仍是没说出口。之后两人也没再说话,心不在焉地想着各自的事儿。

  他略显懊恼,只得重新拿起一旁的书卷,继续翻看着。我暗暗好笑,没想到这人还挺迂腐的。

  只是他不提,我该如何回绝他呢,伤脑筋。

  "欧阳公子,先喝杯茶吧,这可是我们家小姐亲自吩咐的。"翠翠端茶走了进来,打破了沉寂。

  这丫头又乱说话,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啊,多谢翠翠姑娘了,"欧阳双手接过茶具,轻轻地呷了一口,"呵呵,难为若涵还记得我最喜欢喝这雨前茶。"

  噢,老天,越描越黑了,这欧阳定会想歪的,我心思一转,急忙回道:"欧阳大哥过奖了,只是若涵记性不错,想忘也忘不了。"

  看到欧阳闻人渐渐僵硬的笑容,我的手偷偷比着胜利的"V"字。正想顺着话继续说下去,却看见爹和娘走了进来,只得无奈地退到一边。

  "闻人啊,今儿个你就在这留饭吧。"我娘进了屋,开口就是邀请欧阳留下来。

  "多谢师母,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他面带恭顺地微笑。

  "好好,我去厨房吩咐一下做几道你最喜欢的小菜,翠翠啊,快跟我去厨房看看。"我娘慈爱地看着欧阳,不知道有多开心,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吗?我欲哭无泪。

  待母亲和翠翠出了书房,我爹迅速关上了房门,神情严肃地开了口:"闻人,若涵你们来这儿坐吧。"他指了指身边的两个空位。

  我们坐下后,爹又问道:"闻人啊,关于若曦姑娘的病,你怎么看?"

  欧阳闻人清了清嗓子,说道:"据徒儿诊断,若曦姑娘身体素来就弱,但这次只是受了普通的风寒,应该吃几帖药就没事,可是不知为何她的病总不见好。"

  "闻人,你把若曦姑娘的症状和若涵讲讲。"爹又转向了我:"若涵,你平日里看的医书也不少,你帮着分析一下。"我点了点头,幸亏我在现代是名中医,要不还真应付不来,所以说人和人之间还是需要缘分的。

  "若曦姑娘甚是怕冷,肢体酸痛伴随头痛,鼻塞声重,流清涕,咳嗽,痰多稀薄。"欧阳闻人把大致的病症和我说了下。

  这不就是普通的感冒嘛,感冒在古代叫什么来着,我拍了下头,"爹,依女儿看确是风寒,用荆芥、防风、柴胡、前胡、羌活 、桔梗、川芎、白芷、葛根各5钱,八份水煎成1份,服用三帖即可。"

  "太医院的数十位太医研究出来的药方也是这样子的,可惜没什么效果。"爹叹了口气。

  "皇上已经下令,五天之内必须治好若曦姑娘的病,万一耽搁了,只怕太医院的人都要遭殃了。"欧阳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爹,欧阳大哥,这位若曦姑娘究竟是何人,能让皇上如此兴师动众?"我不免起了好奇心,记得我最好的朋友说过,我的好奇心总有一天会给我惹祸上身的。

  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欧阳:"这……闻人,还是你说吧。"

  "我只知道皇上很在意若曦姑娘,说不定哪天就成了贵妃娘娘。"欧阳闻人语带双关地回答道。

  哦,原来是雍正最爱的女子啊,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冷面皇帝还有如此多情的一面,能让雍正爱上的女子,一定很出色吧,我突然很想认识她。

  "爹,不如由女儿进宫替若曦姑娘治病,您看如何?"我看出爹的为难,我真的很想帮他,我毕竟也是名牌医科大学毕业的啊。另一方面,我又想起了前些日子那道士的话,如果那个和我争抢手镯的人身份如他所说那般贵重,那在皇宫里和他见面的机会便多了几分,或许有可能拿回属于我的镯子,从而再次穿越回去。

  "胡闹!女儿家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爹知道你自小聪明伶俐,爹的医术也掌握了大半,可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进得去宫里?再说朝廷体制也不允许你一个女儿家进入太医院的。绝对不行!"父亲一口回绝了我。

  "是呀,若涵,师傅说得对啊,你终究是个姑娘呀。"这个欧阳竟也在一旁煽风点火,试图阻挠我的计划。

  我不答理他,继续央求着父亲,"爹,女儿我女扮男装不就成了吗?何况我是个女儿家,反而更能接近若曦姑娘。您就答应了吧。"

  "你以为去宫里是闹着玩儿的吗?女扮男装,哼,亏你想得出来,这可是欺君,弄不好你自己丢了脑袋不算还会牵连九族,这事莫提了,我绝不会答应的,好了,你先回房吧,我和闻人再研究研究。"父亲又一次不留余地地回绝了我。

  我并没有起身回房,我的心意已决,不拿回镯子我是不会就此放弃的,我决定用感情逼父亲就范。我突然起身,猛地跪在了父亲的面前:"爹,女儿知道,您是疼爱孩儿,才不让我以身犯险,从小您就呵护着我,保护着我,生怕女儿受一点点的委屈,这些女儿全都知道啊。"说到这,我看见父亲偷偷抹着眼泪,"可是,爹您也要站在女儿的立场想一想啊,你们二老含辛茹苦地抚养我、教育我,现在女儿长大了,懂事了,是时候尽尽孝心了,爹啊,你就成全我吧,女儿不想您这么辛苦啊。"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自从来到了这儿,我就享受着曾经没有过的亲情,母亲的怜爱、父亲的疼惜我一下子全都拥有了,在我心里这比什么都宝贵,所以我要保护它,我不要那么快就失去它。想到这,我的眼泪不听话地滚出了眼眶。

  "涵儿啊,你快些起来,起来再说,"爹赶忙将我扶了起来,"唉,爹不是不想答应你,只是深宫后院钩心斗角,关系复杂,实非久留之地,爹不想看你受这份罪啊。"

  父亲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爹,女儿一定会小心的,您就应了吧。"

  "这……"经不起我的情感轰炸,父亲终于妥协了,"涵儿,记住爹的话,要尽量少见皇上,他是何等的精明,迟早会看出你的女儿身份,到时谁都救不了你。还有,宫里那些娘娘阿哥们都是不好惹的主,你替若曦姑娘看完病就尽快回来,知道不?"

  "嗯,女儿谨遵父命。"我抬起头,却突然看到了欧阳闻人复杂的眼神,阴冷、锐利。

  为什么,为什么欧阳闻人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个眼神太可怕了,我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寒意。正当我想进一步探究,他似乎已察觉到,迅速收起了阴郁的目光,又恢复了一贯的斯文。

  此时,父亲又开口说道:"闻人啊,为师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他利落地回复:"师傅的决定也就是徒儿的决定,徒儿在宫中也会全力配合若涵的。"

  这个男人太圆滑了,他刚才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可在爹的面前未表露分毫。真小人和伪君子都令人厌恶,后者往往更胜一筹,而他--欧阳闻人就属于后者,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心中有了决定,对着欧阳说道:"呃,欧阳大哥,若涵有些话想单独跟爹说,你不会介意去前厅等我们吧。"

  "当然,师傅,那徒儿先告退了。"说完,他便识趣地退出了书房。

  我轻轻地依偎着父亲,故作羞怯地说道:"爹,听说今儿个有人来提亲呀。"

  父亲看着我,眼中带着笑意,说道:"女儿啊,爹老了,拐弯抹角的话也懒得听了,你的那些个小心思就直接说了吧。"

  呵呵,姜还是老的辣,我的小伎俩还是瞒不了父亲。

  "爹,女儿不想嫁人。"我坦然地说出了我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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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11-06
第四章 君王

  父亲用了两天的时间打点好了一切,今天便是我进宫拜见皇上的日子。虽有些紧张,可心里多了份欣慰,毕竟父亲已经允了我提亲的事不会再提了。

  一路上父亲不断地叮嘱我:"涵儿,皇宫不比在家里,凡事都要小心。宫里头那些明着对你好的人最后可能就是拖你入万丈深渊的人,切记防人之心不可无。"

  "嗯,爹,女儿一定会把您的话记在心里的。"我颇有些不以为意,想我一个21世纪的知识女性还会被人骗了去不成。

  "宫中的规矩繁多,你自个儿要多学着点。"父亲摸了摸我的头,疼惜地看着我,突然他好似又想到了什么,神情严肃地对我说道,"女儿啊,爹知道你自幼便才华横溢,心思细腻,可进了宫不要太露锋芒,特别是在皇上跟前儿,明白了吗?"

  "女儿明白了。"我心里十分清楚父亲这番话的含义,他要我随时保护自己。

  说着说着,转眼已到了东华门。

  "涵儿,爹就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一会儿自有公公带你进去。"父亲再次叮嘱道。

  "爹,您就放心地回去吧,女儿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目送着父亲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一个人站在宫门外候着,好无聊,这皇宫里规矩就是大,皇上没宣你还不能进去。

  "您就是冷太医的公子吧,跟我去见皇上吧。"从远处走来一位太监模样的人,走到我跟前,满脸堆着笑容。

  我作揖客气地问道:"这位公公您如何称呼?"

  他也回我一礼:"咱家是皇上跟前听差的,您叫我王公公就成了。"

  原来是皇上身边的人,一定不可以得罪他。我谄媚地笑着,真讨厌自己这样:"啊,原来是王公公,我经常听家父提起您呢,以后还得请您多多担待。"

  "呵呵,好说好说。"他一张肥嘟嘟的笑脸足可以挤出油来,我看得浑身不自在,可还是得忍着。

  东华门后是一方形广场,有弯曲的金水河横贯,河上跨着五座汉白玉单孔石桥,过了石桥再经过一条条曲折的斜径,前面就是养心殿了。我得好好记着路,这皇宫太大,兜来转去的,很容易迷路。

  终于到达养心殿,殿内安静得可怕,我此刻的心情既紧张又害怕,还有一些期待。

  "皇上,冷太医的公子来了。"王公公谨慎地回了皇上。

  "草民冷若寒叩见皇上。"我忙学着清宫戏里看到的样子,先迈左腿跪下右腿,再收回左腿跪在地上。

  久久得不到回音,我偷偷地抬起了头。

  他和我想象中的帝王有很大的出入,本以为在古代像他这样年纪的皇帝,基本已步入中老年,奢靡的宫廷生活更是会让他们的外表显得老态不堪,而他,却完全不同,光看他的外表并不像一个即将步入老年的人,就医学的角度看,他应该是一个很注重养生之道的君王。

  他身板挺直,相貌清癯,很瘦,却不是病态的,龙袍之下似乎蕴藏着一股不可预测的力量,坐在龙椅上的他,运筹帷幄,掌控着一切。

  我的目光大胆地移到了他的脸上,啊……我差点惊叫出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我的心微微地颤了一下,开始细细地观察他。

  他并不十分英俊,却很有性格,他的脸比较长,下巴方正,他的嘴唇很薄,紧紧地抿着,长辈总说薄唇的男人寡意又无情,我心中暗暗想着,他也是个无情的人吗?不会,若是无情又怎么钟情若曦姑娘一人呢?呵呵,想太多了,他的无情或是多情和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留着漂亮的胡子,服帖地垂在嘴唇两边。他的鼻子很挺,鼻梁有些隆起,鼻翼收得很紧,嗯……我喜欢他的鼻子。他的眉很浓,却不是很粗,纤长剑眉斜上入鬓。最后我的目光扫向他的眼睛,他正在翻阅折子,细长的眼睛半垂着,这时好像发现有人在观察他,他抬眼,凛冽的眼光射了过来,刹那间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我着实吓了一跳,赶忙将目光收回,低下了头,不敢造次,心中却回想着他投射的目光,他的眼睛很深邃,却似千年寒冰一般,好冷的眼神,不愧是传说中的冷酷君王……

  冷酷?等等,我突然想起在哪里见过他了,两个月前,他就是在集市上抢了木兰花手镯,后来又救了我的那个人。

  那老道说的居然是真的,难怪那些奴才对他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

  糟糕,他会认出我吗?那天我和他有过争执,我这算是自投罗网吗?不过看来,我也是找对了地方,尽管要从皇上手中拿回手镯难度是大了点,但至少现在目标明确,形势明朗。

  "你就是冷清秋的儿子冷若寒?" 寂静的大殿上传来雍正冷冷的声音。

  啊,我猛地回过神来。"是,草民正是冷若寒。"我的声音有些发抖,手心里全是汗。

  "听说你的医术比你父亲还高明?"他说话不紧不慢,看起来漫不经心,可我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草民不敢当。"我怯生生地回道。

  "你的意思是朕说错话了不成。"声音更加冷了。

  那要我说什么,难道说自己医术超凡,世上无人能及?我还没骄傲到这种程度吧。我有些生气,胆子也大了些,放声说道:"皇上,草民万不敢有这个意思,草民只是觉得医术再高明也是家父所教,而且草民也不愿看到父亲整日愁眉不展,故自愿请命,请皇上恩准。"

  "哼,这皇宫可不是你行孝的地方,若是治不好,什么下场你是知道的。"

  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君王。既然来到这儿,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中无畏地回道:"如若不能治好若曦姑娘的病,草民愿一力承担,还请皇上不要累及旁人。"

  "你好大胆子,竟敢命令起朕了,抬起头来。"他的声音不大,但有一份惊人的气势。

  我慢慢地抬起头,额头上冒着冷汗,方才的气魄早已荡然无存,上天保佑,但愿他不要认出我来。

  又是许久的沉默,他怎么不说话,认出我了吗?还是在考虑该用什么方法把我解决掉?我按捺不住了,悄悄地瞥了他一眼,我没看错吧,他在笑,我居然看到他的嘴角有一丝笑意,这个皇上还真是难以捉摸。

  "王一忠,你带他去见若曦吧。"终于,他开了口。

  "是。"我长吁了口气,突然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谢恩后,王公公将我带了出去。

  刚踏出养心殿,隐约嗅到一股脂粉香气,这儿离后宫应该还有段距离吧,正在纳闷,便瞧见一位男子迎面而来,他身材修长挺拔,虽穿着文官的官服,却没有弱不禁风的感觉,我的目光渐渐往上移,最终停留在他的脸上。

  好一张俊脸,他面如冠玉,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挑,他生得一双桃花眼,目光闪烁不定,透着一丝狡黠的光芒。俊拔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嘴唇,唇角坏坏地扬起,一副不务正业的痞子样。更让我讶异的是那股香气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我皱紧了眉头,这男人有狐臭吗?

  "王公公,你这是往哪儿啊,"他的目光转向了我,"呃,这位是?"

  干净的男中音,不含一点儿杂质,可语调却是慵懒的。

  "沈大人,奴才给您请安了。这位是刚进宫的冷太医,咱们正要去若曦姑娘那儿。"王公公谄笑,讨好的意味很明显。

  感觉那位沈大人的目光极为放肆地看着我,眼神中竟还带着一丝玩味。我无法忍受,抬头狠狠回敬了他一眼,不出意外,他被我凶狠的眼神吓住了,及时收回了目光,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我使劲咬着牙根,防止自己笑出声。

  "时辰不早了,有劳王公公带我去姑娘处吧。"我必须赶紧离开这儿,我可没闲工夫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

  "那就不耽误二位了,冷太医,择期拜会,告辞。"那沈大人对我眨了眨眼睛,转身离开。

  "王公公,这位沈大人气度不凡,对宫中也甚了解啊。"我的好奇心还是超过对他的厌恶,忍不住开口询问王公公。

  "冷太医虽刚进宫,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却不输于本公公啊,他可是万岁爷跟前儿的红人--户部尚书沈豫鲲大人,可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儿。"王公公笑呵呵地说着,谈笑间似乎还在指引着我为官之道。

  想不到这枚桃花男还是有点儿本事的,但是并不会因此就改变了我对他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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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11-06
第五章 相交

  约莫半炷香的工夫我们已经来到了若曦姑娘的住处。我四处环顾了一下,心中有些不解,这个地方甚为简陋,不似备受皇宠的女人该住的地方,倒像是宫女的住处,这个若曦姑娘,我不禁对她产生了好奇。

  只见王公公走到门边儿,对着里屋说道:"若曦姑娘,万岁爷请了个新太医,奴才带来给您瞧瞧病。"

  "让他走吧,我没病。"温婉清冷的声音从里屋响起。

  我心中略有不服,还没看就让我走,朗声便道:"姑娘若真是没病,何不让在下诊断了之后再说也不迟,这样在下也好回了差事,请姑娘能够体谅在下的这份难处。"

  身边的王公公听了我这番话,瞪着眼睛指着我便斥骂道:"冷若寒,你好放肆,若曦姑娘是何许人,你也敢在这儿大放厥词。"

  我低下头,没敢再多说什么。正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走出了一名女子来。

  她就是若曦?我抬头看向她,不出意外,她是美丽的。她眉清目秀,如出水芙蓉般俏丽;她明眸皓齿,高雅淡洁;她体态优美,风姿秀逸;她肌肤粉嫩,白里透红,似吹弹可破,大大的眼睛透着智慧的光芒,略有些忧郁与无奈,虽面带病容,仍是神采飞扬,好一个奇女子,难怪会让雍正皇帝如此倾心。

  她的衣着很朴素,手上戴着一个木兰花的手镯。这,这是"那次"我看中的那只镯子呀,原来如此,那天皇上微服出宫定是给若曦姑娘买首饰去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我或许也能体会皇上的那份心思了。只是这镯子到了若曦姑娘的手上,要拿回来怕是更难了。

  "难道你只需瞧着我便可知道有病没病吗?还是进来吧。"若曦轻轻地开了口,听不出喜怒,说完便走进了屋。

  "在下失礼了。"我略显尴尬,有些不自在,跟着王公公也走进了屋。

  屋子里很干净,没有多余的摆设,却让我很亲切。只见若曦已半躺在榻上,看样子是等着我过去瞧病了。这若曦也并不是一个不通情理之人啊。

  "冷太医,还愣着做什么呀,快替姑娘看病去啊。"王公公轻推了我一下,我回过了神,深吸口气,走到了榻前。

  榻上还放着一张小案桌,上面放着几张写过字的纸,想来是若曦平日里练的字,我无意地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让我浑身的血液几乎逆流。

  我此刻的心情异常激动,身体微颤地看着若曦,难道她和我是……我无法往下想,我必须要马上得到答案,可这里还有个王公公,有他在我没办法畅所欲言,得想个法子支开他,我定了定神,便道:"刚才在下瞧了姑娘的面容,基本已断出了病症,所以在下想试试家传的医术来为姑娘医治,不过,"我面向王公公,"却需要公公的帮助。"

  "冷太医,请说。"王公公满口应承。

  "在下想要一碗水,但并不是一般的水,而是极度纯净之水。"我在肚子里偷笑。

  "纯净之水?冷太医说的是山上的泉水吗?"王公公神情犹豫,带着份疑问。

  我咳嗽一声:"非也,只需水开后的蒸气凝结而成的水,所以在下请公公弄一碗过来。"

  "这……恐怕不太方便吧。"王公公有些迟疑。

  "王公公,你去吧,我倒想试试这法子。"若曦姑娘发话了。

  "喳。"目送着王公公的背影,我顿时放松了心情。

  没有任何迟疑,我拿过案桌上的纸,对若曦说道:"姑娘写了手好字啊,不过姑娘写的这首词却有些怪异,我倒是配了首曲子,你不妨听听。"说完,没等她有所反应,我便轻轻唱了起来: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桅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

  爱你,你轻声说

  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

  那个永恒的夜晚十七岁仲夏你吻我的那个夜晚

  让我往后的时光每当有感叹

  总想起当天的星光

  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

  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

  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在这相似的深夜里你是否一样也在静静追悔感伤

  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犟

  现在也不那么遗憾

  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

  永远不会再重来

  有一个男孩爱着那个女孩

  唱完了,这首词我太熟悉了,它分明来自于郑晓冰的那个时空。我看到若曦眼中的诧异绝不亚于我,使我更加确信心中的答案。

  "请问若曦姑娘是否来自三百年后的时空?"我索性开门见山。

  "你……"显然她还未从惊讶中恢复过来。

  我和她相视一笑:"若曦,我此刻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因为我也是误入时空来到这里的。"

  "天啊,这太不可思议了,我,我该说什么呢,"她忽然站起了身,紧紧地抱住了我,可我却有些僵硬,我现在的身份还是个男人啊,"我知道你是个姑娘,别装了,不像。"她笑得灿烂迷人。

  原来她早就看穿了我的身份,那么我也无须隐瞒了,开心地抱住了她。此时此刻,时空的纽带把原本陌生的我俩紧紧联系在一起。

  "若曦,你让我先给你把把脉吧,治好你的病最重要,要不太医院的数十位太医都得被砍头。"我看着她,忧心忡忡。

  "我其实就是受了风寒,只不过把每次送来的药都倒掉了。"若曦有点心不在焉,嘴角挂着苦涩。

  "若曦,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身体最重要,我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找到一个知己,可不想那么快就失去哦。"我不敢问她为什么倒药,只能动之以情。

  "我也没想到能碰上你,好吧,那你给我开个方子吧,我一定按时吃药。"若曦握了下我的手,给我一个坦率澄清的目光。

  我忙抓过笔迅速写下方子,这时,王公公满头是汗地走了进来,手里端了碗水。我神情自若地告诉他必须用这水来煎药,并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看着他明知被耍却无法发作的表情,我的肠子都快笑断了。

  这天我一直陪着若曦,直到小太监端来了药,我看着她喝下才放心地离开。

  回到家已然是深夜,父亲还在为我等门,一见我回来忙问道:"涵儿,怎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宫里头还好吧?还能应付吗?"

  父亲一股脑儿的问话,虽让我有些无法反应,可心里却是暖暖的。

  "爹,我没事,若曦姑娘她……"我急于想要把宫里发生的事告诉父亲,却被他打断。

  "涵儿,你一定饿了吧,先用完饭再说。"父亲拖过我的手,"快来,我刚吩咐厨房热过的,都是你最喜欢的菜。"

  酥炸鲫鱼、银针炒翅、挂炉片皮鸭、夜合虾仁、广肚乳鸽……另外还有一个碗草菇蛋花汤,外加脆皮菠萝球和奶油灯香酥,看得我口水直流。

  我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嘴里仍是假意客气道:"爹,这么多菜女儿哪吃得完?"

  "呵呵,慢慢吃,爹陪你。"爹的眼中是急切盼望的目光,但他还是坚持先让我填饱肚子。

  我默默地享受着父亲的温情,感觉现在的自己好小好小,随时都可以躲进父亲的怀里。"爹,若曦姑娘只是感染风寒而已,以前你们开给她的药,她一直都没有服用,所以才迟迟未能好转。我今天是看着她把药喝完才回来的,您放心吧,我想,不出三天她就能完全康复了。"

  "这就好,这就好啊,涵儿,你多喝点汤,熬了近三个时辰呢。"父亲亲自盛了碗汤递到我的手边。

  这顿饭我吃得很饱也很开心,在这个三百年前的时空我找回了久违的亲情,也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三天以后,雍正皇帝突传圣旨召我入宫,不知是福是祸,父亲很是忧心:"涵儿,这次爹要和你一同入宫,万一有事,爹拼死也要保住你。"

  "爹,不会有什么事的,如果若曦姑娘的病没好,现在是来拿人的,而不会传圣旨唤我入宫那么简单了,更何况今儿个不是您当差,怎能一同进宫呢?爹,您就放心在家里等女儿回来吧。"其实我心里也没什么底,对父亲所说也都是些安慰的言辞。

  这是我第二次来皇宫了,已经没有初次来的那份新鲜感,伴随的是忐忑不安,虽然我和父亲说不会有什么事,可心里头还是七上八下的。这一路走到养心殿,我闪过无数个念头,是生是死,是去是留,一切都难以预料。踏进殿门的时候,我反而感觉轻松了,该来的总要来的不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跪了下来:"草民冷若寒恭请皇上圣安。"

  "哦,你来了啊,来人,赐座。"他的态度和上次相比似乎温和了很多。

  赐座给我,那是不是代表我顺利过关了?"草民谢过皇上。"我还是不敢有丝毫懈怠,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

  "冷若寒,能够治好若曦的病,证明你的医术不错,你要朕给你什么样的赏赐呢?"他笑着问我,我只想要那个镯子作为赏赐,可是我敢开口要吗。"草民不要任何赏赐,但求心安。"不管怎样,我还是松了口气。

  皇上没有说话,想了想,拿过笔写了几行字,递给了王公公。

  "冷若寒听封。"王公公挺直了身板,抑扬顿挫地念道。

  听闻此言,我赶紧跪了下来。

  "冷若寒医术卓绝,特赐封为御前太医,钦此。"王公公牵着嘴角笑道。

  "草民接旨,谢皇上隆恩。"我只是想为父亲尽一份孝心, 顺便找找那镯子的下落,可如今镯子是找到了,能拿回来的希望也跟着减少了许多。我更没想着要做什么太医,这御前太医也不知干吗的,听起来好像和普通的太医有些区别。这该如何是好?

  "冷太医,这御前太医可是要留在宫中太医院当值的,我这就派人给您回去取些换洗的衣裳,再给冷老太医报个喜,您看可好?"王公公似乎看出了我的窘态,提醒了我。

  "如此甚好,有劳公公了。"这王公公还算善解人意,我报以感激的笑容。

  "奴才这就带您去太医院,请这边走。"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么快就要我去当值了,连家都不让我回,简直是剥削劳动力,这什么世道啊,我有些愤愤然。幸好明日父亲便会进宫,有什么问题到时再请教他吧。

  就这样,我开始了在宫中的生活。

  御前太医的工作其实很简单,一般我都待在太医院里翻看医典,皇上娘娘有事自会派太监传唤。我去得最多的地方,当然还是若曦处。若曦几乎每天都会传我过去,整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题。幸好若曦现在还没有册封,要不哪能这么随便地见她。

  这天,我又去了若曦那儿。聊着聊着,我看到她手腕上戴着的木兰花镯子,想必她还不知道这镯子的由来吧。

  "呵呵,若曦,你知道吗?为了这个镯子,我和皇上还差点在市集上大打出手呢。"

  "哦,怎么一回事,快告诉我?"她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就将那天在集市上碰见皇上的情景绘声绘色地告诉了若曦。

  "若曦,皇上对你的这份心,你可要好好珍惜哦。"我看着她,做一副羡慕状。只是那镯子另外的来历,我是再不能提了。

  "有些事你不明白,若涵,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她看上去有些哀伤,我点了点头。

  于是若曦给我讲述了一个凄美绝伦的故事,从她当年穿越时空来到八阿哥允祀的府上到她入宫选秀,从在康熙爷身边御前奉茶到浣衣局洗衣,从她姐姐若兰荡气回肠的爱情到最后一缕香魂终随风去,从二废太子到十三爷十年幽禁生涯,从若曦和胤禛第一次相遇到他扔掉伞陪她在雨中挨着受着痛着再到用自己的背为她挡那一箭,字字血泪,我不禁潸然泪下。

  "若涵,你和我一样都来自未来时空,历史是怎样的你我都很清楚。他终究会向自己的亲兄弟下手,而这一切都无法改变,到时让我情何以堪。更何况他是当今天子,他的心里装着我,也装着其他女人,而我需要的是一份普普通通的生活,一个简简单单爱我的男人,我不要和那些女人一样争宠。"说着说着,若曦哭倒在了我的怀里。

  "若曦,你没有想过要去改变历史吗?"在许久的沉默后,我低声问道。

  "若涵,历史是不会改变的,无论怎么努力,即便走过一些弯道,仍然会朝着既定的方向运行,就像太子的被废,允祥的被禁和胤禛的即位都是注定的无法改变。若涵,你没有经历过九王夺嫡的残忍场面,不知道这一切是多么的令人发指,而又多么的无奈。"若曦叹息着,眼里隐隐含着一丝忧愁。

  听完若曦的话,我忽然觉得老天对我何其的眷顾,让我避开那轰轰烈烈的九子夺嫡而穿越到雍正元年。如果让我经历了若曦这些痛苦的往事,恐怕早就不是我自己了。若曦太善良了,她为别人考虑得太多,为自己想得太少,如果她能自私一点,能够做到不顾一切,早就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过着开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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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11-06
第六章 青楼

  我渐渐适应了宫里的生活,可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着。今天居然下起了大雪,我有些激动,要知道以前在南方可很少能看到这样的雪景。

  漫天的雪花如鹅毛飞舞,轻轻飘落在地上,转眼间,一切景物都变成白的了。落在树上的雪片,渐渐成了堆,连小树都委屈地低下了头。

  我算了算日子,没想到我已经在雍正皇帝的身边当了大半年的御前太医了。不能说是春风得意,可也算是宫里的红人儿。这太监宫女们拍个马屁的,我还能应付,可连朝堂上的大臣们也主动示好,着实让我有些招架不住,唉,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啊!我对着宫外的雪景无言地感慨,可老天爷似乎并不想放过我,前方的一群大臣正缓缓向我走来。

  "冷太医,王公公说您今儿个不当差,那不如由我做东,随咱们几个一块儿出宫喝个酒可好?"说话的是在刑部当差的纳兰大人,也就是当初在大街上纠缠我的那个人,仗着与宫里的娘娘有些亲戚关系,平日里可是嚣张得很。

  我可是最讨厌这种靠女人出风头的男人,当下拒绝道:"恐怕要扫了纳兰大人的兴了,下官正想回太医院翻阅几本医典。"

  "冷太医,您可真矫情,还真想流芳百世呢,今儿个本官也就是不准备放人了,走走走。"他边说边硬扯着我直往宫门走去。

  我毕竟是个姑娘家,哪还能挣脱得了,就这样被推拉着出了宫。

  经过一番颠簸,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我刚下车就被眼前的热闹景象怔住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儿应该就是所谓的风月场所了,我有想哭的冲动,可被这帮浑蛋害惨了。

  我抬头看了看招牌,眠月楼!好个让人遐想无限的名字啊!我整个身子都麻了,脚如同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出这一步。

  "冷太医,您别愣着呀,这儿可是咱京城里最有名的地儿了,瞧你那未经世事的样子,咱爷几个就带你到这儿来开开荤。"这个姓纳兰的浑蛋,杀他的心都有了。

  我实在想不到借口推脱,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他们一同进了眠月楼。一进楼,就被一股浓郁的香气熏得有些头晕。咦,好熟悉的香味,我好似在哪儿闻到过,不可能,我可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啊。我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时,迎面走来个女人,虽已上了年纪,但仍然风姿绰约,她走到咱们跟前说道:"纳兰爷,您是有些日子没来这儿,可把我的姑娘们给想死了。"

  "李嬷嬷说的话总是那么中听,爷今儿个还真要好好尽兴了,对了,"说着纳兰便将目光移向了我,"这位冷大人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儿,嬷嬷可真要好生伺候着才行。"

  李嬷嬷暧昧地看着我:"哟,这位冷爷长得真是俊俏,呵呵,我这儿的姑娘们今儿有福了。玉翠,嫣红,快过来,好好伺候着冷爷。"

  怎么办,怎么办,这儿的姑娘怎么可以伺候我呢,我吓傻了,完全想不到应对的法子。突然有人将我拉离了是非之地,我感激地向他望去,竟然是他!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沈豫鲲!

  "李嬷嬷,你是糊涂了不成,玉翠和嫣红是本爷刚刚点了的,"还是一贯的慵懒,"冷大人,你应该不会与我争这两位姑娘吧?"桃花眼眨巴着,坏笑地看着我。

  "那是,在下自不会夺人所好。"我连忙回答,我心里可是巴不得你要了这儿所有的姑娘。

  "我可真是糊涂了,沈爷您可别往心里去,我这儿给您赔个不是了。"看样子这枚桃花是这里的常客。我忽然恍然大悟,原来这儿的香味是在他身上闻到过的。

  "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各位大人都聚在这儿了何不一同喝酒谈天?"沈豫鲲这话虽是说给其他的大人们听的,可他这对桃花眼却总盯着我瞧,让我浑身不自在。其他人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沈豫鲲现今儿可是红得发紫。

  我们这些人进了包间,围桌而坐,我暗暗数了数,每位大人起码有两个姑娘伺候着。"冷大人,"李嬷嬷开口说了话,"这两位姑娘虽不及玉翠嫣红,可也算是我眠月楼的当家姑娘,就让她俩伺候着爷吧。"李嬷嬷的盛情我实在无福消受,手心冒着冷汗,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李嬷嬷,这儿就这么些个姑娘,咱几位爷自个儿都不够分,哪里还有冷爷的份儿,冷大人,您不介意吧?"还是沈豫鲲,又一次替我解了围。

  "您瞧瞧,我这又是好心办坏事儿不是,得,我呀也得出去招呼其他爷了,姑娘们,可给我好生伺候着。"说罢,便婀娜地走出了包间。我喘了口气,总算是有惊无险。

  这时沈豫鲲乘人不备,悄悄拉住了我,低声说了句:"坐到我身边。"我忽然从他的眼神中明白了,他在保护我,从一开始就在保护我,为什么呢?他竟能看出我的为难,我一下子对他产生了好奇,我想了解这个男人!

  席间,我虽被灌了几杯酒,可还不及沈豫鲲的十分之一,我知道今天的主角已不是我,心中暗暗窃喜,另一方面我却很担心沈豫鲲,毕竟他是为了我才蹚这浑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终于,无聊的聚会结束了,那些大人们都已东倒西歪,不得不被家奴们搀扶着走出了眠月楼,我看了看身旁的沈豫鲲,还是一派神定气闲的模样,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为了表达谢意,我坐上了他的马车。

  一上马车,狭小的空间使原本尴尬的气氛越发地压抑。我悄悄地看了他一眼,他修长的身子已完全舒展,正在一边闭目养神,好生清闲。我实在忍不住,开口便道:"今儿多谢沈大人替下官解围了。"

  "哦,在下有做过吗?抢了大人的姑娘倒是有过,可大人非但不怨恨反倒谢在下,这是唱的哪出戏呢?"他睁开眼睛,戏谑地瞧着我。

  "既然沈大人这么说了,那我也不便于多作解释,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我又气又急,压根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冷大人想如何谢在下啊,以身相许不成。"他笑得更灿烂了,看我的眼神越发的肆无忌惮。

  咚,我的心往下一沉,他知道我的身份了:"沈大人请注意你的措辞,这种有伤大雅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在下虽不才,可分辨雌雄的本事还是有的,冷姑娘。"他的语气冰冷,眼神也已无戏谑,取而代之的是精明与冷厉。

  "你,你……"我又惊又怕,瞬间丧失了组织语言的能力,他知道了,我这么辛苦地隐藏着,却被他一眼看穿,我虚脱地坐着,脸色惨白地看着他。

  "冷姑娘不必担心,这件事在下自是不会与他人提及,可是,"他微微停顿,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我还是要提醒你,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而进的宫,尽快收手吧,皇上是何等精明之人,岂能瞒得了他。今儿我是帮了你,可那只是凑巧罢了,那明儿呢?一旦东窗事发,想必你是知道后果的。"他的语气虽不重,但字字都烙在了我的心坎儿里,那些话我岂会不懂,可我真的能够收手吗?

  "多谢沈大人的关心,当初我只想着治好若曦姑娘的病,没料到皇上会下旨封我做这御前太医,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以后我会加倍小心的,你也会帮我的对吧,沈豫鲲。"我头一次唤他名字,却特别的顺口,我知道他是值得信任的。

  他的眼神不再坚定,转而化为了两汪泉水温柔而清澈,嘴唇泛起了笑意,"唉,除了帮你,我还能拿你如何呢。"他拍了拍我的头,我则可爱地朝他笑了笑,我们之间的友情迅速地膨胀着。

  到了宫门口,沈豫鲲将我扶下了马车,轻声说道:"我原是不想再把你送回来的,既然你那么坚持,我也不能勉强,但你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我知道了,你快回吧,明儿还要早朝呢。"说完我转身走向宫门,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走到他跟前,"下官还想奉劝大人,虽然大人还是壮年,可还是要好好保重自个儿的身子,切勿沉迷于渔色啊。"见他还傻傻地杵在那儿,我转身快步走进了宫门。哈哈,他沈豫鲲今儿可是吓得我不轻,我也要小小地报复一下才能挽回点儿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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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11-06
第七章 承欢

  "涵小姨,今天你要讲什么故事啊?"一个活泼、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太医院原有的宁静。

  我佯装严肃,说道:"格格,我已经说过了,在这儿要叫老师或者先生,不要叫我姨,幸亏没有人在,万一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啊,难道你想看着姨的头被砍下来吗?"

  "我不要,"只见她的小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似的,可没一会儿为难的神色跃上了她的小脸,"可是,姨不是说过小孩子是不能够说谎的,要不然鼻子会变长的。"

  老天,真不该给她讲童话故事,我好生后悔,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格格,这不算说谎的。"

  "真的吗?"她皱着眉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老气横秋的,真逗!

  "是的,姨保证你可爱的小鼻子会很安全。"我点点她的俏鼻,怜爱地看着她,可爱的小承欢,十三王爷的小格格,一个永远都这么快乐的小姑娘,真希望她永远都不要长大。

  "格格,昨儿个教你的几个穴位,记住了吗?背给我听听,背好了再讲故事。"这小妮子聪明得紧,应该难不倒她。

  "嗯,好,这儿是……"承欢比着自个儿的身子摇头晃脑地背着,而我的思绪也飞到了初见她的那一日……

  那是雍正元年的中秋,太医院的医官们都回家过节了,就只剩下我孤零零地守着,唉,御前太医的差事可真不好当哦。看着桌上的月饼,是父亲命小太监送来的,心中一片悲哀,月圆人不圆啊!

  今日皇上在乾清宫摆筵席,宫里一大半的人都会在那儿,若曦也会在吗?突然好想见她,和她说说话,忽然冒出个奇怪念头,我也想去乾清宫瞧瞧热闹。

  我从案桌的夹层取出了一套宫女的宫服,还是若曦想得周到,自从初次见面之后,若曦便时常召我过去,可这宫里毕竟人多嘴杂,而我又是以男儿的身份进的宫,总有些不妥。于是,有一天若曦拿了这套宫服给我,告诉我以后见她的时候可以扮成宫女,反正宫里人多,也不知道谁是谁。

  今天是我第一次穿这套衣服,一番梳理后,走到镜子跟前儿照了照,嗯,还不错,没想到经过打扮,我还是挺漂亮的。老天爷,今天是月圆之日,您应该可以理解我这难得的疯狂举动吧。

  走出了太医院,抬头看了看,此刻月亮被云层遮住了,外面一片漆黑,我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力,在黑暗中摸索。唉,为什么女人始终无法拥有卓越的方向感呢?

  皇宫大了点,而我又笨了点,几乎花了半个世纪的时间,终于来到了乾清宫外。我向里张望着,灯火通明,好不热闹。还要进去吗?我心中有些踌躇,万一被识得我的人看到就麻烦了,算了,回去吧,今天的我已经够胡闹的了。

  这时,云已经散开了,月亮终于露出脸来,月光柔和地洒在地面上,周围的一切好似盖了一层轻纱,朦胧而神秘。我站在那儿,享受着身子被月光笼罩的感觉,我抬头望着夜空,今晚的月亮格外大,又圆又亮。有幸看到三百年前的中秋之月,我也不枉此生了。

  月亮太美丽了,我舍不得移开眼睛,痴痴地看着它,竟然想到了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口中喃喃念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你是天上的仙女吗?"清脆稚气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响起。

  我惊愕地回过了身,却看到了一个小姑娘站在那儿,仰头静静地注视着我。借着月光,我依稀看出她身着华服,长得玲珑剔透,应该是宫里的小格格吧。

  我心思一动,故意逗逗她,便嫣然一笑,对她说道:"对啊,你不要和别人说哦,现在我要回到天上去了,你乖乖闭上眼睛,不许偷看哟。"

  我看她很听话地闭上眼睛,满意地点点头,转身便要走。刚迈出一步,却不想有人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我的腿,我回头望去,天啊,还是这个小姑娘,竟然被她骗了!!

  我无奈地看着她,也没有多作挣扎,生怕伤了这小人儿,就这么站在原地任她抱着。

  忽然,她兴奋地喊道:"阿玛,阿玛,快过来,承欢抓到一个仙女。"她的阿玛?!是雍正吗?糟了,要是被认出来就完了,我微微动了一下,没想到她抱得更紧了。难道今天是我的死期?我急得直跺脚。

  "怎么了,承欢,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在宫里严禁大呼小叫,可是你呢,没有格格的样子。"低沉略显苍老的声音从暗处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我顿时安心了不少,幸好不是雍正,看来老天并没有抛弃我。

  这时,小格格终于松开了手,快步走到她阿玛身边,小声说道:"阿玛,我抓住仙女了,刚才她还想逃呢。"

  我好笑地看着她,这小妮子,说得煞有介事,边说边拉着她的阿玛要过来瞧。想来这位阿玛的身份不会低,应该是个王爷吧,那这规矩可马虎不得,还好若曦都有教过我,眼见这一大一小走了过来,我赶忙福身请安道:"奴婢给王爷请安了。"

  "你就是格格说的仙女?"平稳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格格可爱得紧,便和她闹着玩,却让格格误会了,请王爷恕罪。"我有些惶恐,但愿这个王爷不是难缠之人。

  "嗯,本王并无责怪之意,你起吧。"他悠然不迫地说着,态度温和。

  "谢王爷。"有惊无险,又被我闯过了一关。

  我站直了身,刚一抬头,却不巧对上了王爷的眼睛,夜色太暗,我无法看清他的脸,但仍然可以感觉到他眼中的错愕,他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开口问道:"本王见你面生,你是哪个宫里的?"

  "奴婢是太医院的宫女。"我略一沉吟,谨慎地回道。

  "难怪了,"他点点头,"你回吧。"说完,便牵着女儿的手,转身走了。

  我看着这对父女远去的背影,耳中还能听见他俩的对话。

  "阿玛,她是仙女吗?"小小的声音仍然没有放弃。

  "不是,你的运气还没有好到可以见到天上的神仙。"

  "哦。"听上去有些失望。

  "好了,该去跟你皇伯伯请安了,知道要说些什么吗?"

  "嗯,承欢要告诉皇伯伯,承欢见到神仙了。"坚定无比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

  呵呵,好可爱的格格,叫承欢啊,好名字,我愉悦地踩着月光,漫步走回了太医院。

  第二天,小太监传话说若曦要见我,估计是想我过去聊聊天,正好,我新研制了几种药丸,顺便带过去给她试试。我拿了药箱,踏出了太医院。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使我的心情开朗许多,一路上,欣赏着宫中的景致,从来都没有觉得原来这儿的景色那么美丽,感觉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忽然,我被一阵嘈杂声扰了心境,宁静的美丽也被破坏了。我皱着眉向污染源望去,原来是一群官员,正从我对面走来。

  他们围着其中一个,七嘴八舌说着什么,看来被围的是个核心人物了。这人好面熟,我定睛看了看,是沈豫鲲!没想到在这儿也能遇到他!他依然还是那副痞子样,尤其是他那慵懒的笑容,耀眼又刺目。

  他脸上虽然笑着,可在他眼中却很难看到一丝笑意,奇怪的综合体。我不禁又多看了他几眼,这个男人还真是好看得过分!

  他似乎也感觉到有人在看他,目光像箭一般向我这边射来。我赶忙低下了头,心中有些懊恼,暗暗咒骂自己,我对他未免太上心了。

  我往另一边退了几步,目光也转向了别处,不愿与他再有过多的接触。没想到这沈豫鲲仍然朝我这边走来,当我反应过来时,他已从我身边擦过,并且还不轻不重撞了我一下。

  我毕竟不是个真男人,个子不高且身形纤瘦,一个不稳被撞退了几步。我又惊又怒,愤愤地看向他。可他却只用眼角的余光瞄了我一眼,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像是嘲笑,又像是在示威。接着他便回过了眼,继续和那群官员们嬉笑着走了过去。

  可恶的男人!他以为他是谁啊!Just wait and see!

  好心情被破坏殆尽,一路悻悻地来到了若曦的住处。今天这儿挺安静的,估计就若曦一人在,我也顾不得规矩了,加上刚才又受了气,就想马上找她吐吐苦水。

  于是我推门而入,嘴里还嚷嚷着:"若曦,你知道吗,我刚刚碰到什么人了……"还想说下去,却迎上了若曦警告的眼神,只见她摇了摇头,无声地比了下口形:"有人在。"

  我被吓着了,赶忙回身,接着便对上了一大一小两双眼睛。他们……他们……一时间我竟然发不出一丝声音,整个屋子死一般的寂静,一秒……两秒……三秒……

  终于有人率先开了口:"阿玛,她是昨天咱们见到的仙女。"

  噩梦,一定是噩梦,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试想当睁开眼时一切便会恢复原样。可我并未如愿,这一大一小两个人仍然在我眼前坐着,现在的我几乎连撞墙的念头都有了。

  我无助地望着若曦,若曦了然地点了点头,投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开口说道:"十三爷,他就是我刚跟您提起的太医,冷若寒。"

  十三爷?!他就是那个被康熙爷囚禁十年的十三阿哥--允祥!我身子一软,跪倒在地:"臣……微臣给十三王爷请安。"

  "本王觉得你很面善,是否在哪儿见过?"十三王爷的声音从我头顶响起,他终于还是问了。

  "下官一直都在太医院当差,今儿是第一次见到王爷您。"我硬着头皮,企图蒙混过关。

  "本王昨夜分明见过你,你还强词狡辩,胆子不小啊!"原来他早就认出了我,可为什么还要问我呢?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了就有气,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何不轰轰烈烈一点。

  于是,我抬起了头,无畏地看着他:"王爷既然已经认定就是下官,恐怕也定了下官的罪了,何必这样继续愚弄下官呢?"

  "本王只是想确认一下,为何要定你的罪,而你又何罪之有呢?"他眉间扬起一抹狡黠的难以猜透的微笑。

  太欺负人了,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好一招引君入瓮啊。我又生气又是委屈,只觉得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快要掉下来了。

  这时,若曦却在一边呵呵地笑了起来:"十三爷,别吓她了,原来你们昨儿个就见过了。若涵,快起来,十三爷和你闹着玩儿呢,其实他都已经知道了。"

  若曦将我扶了起来,而我却呆呆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反差太大了,刚才还要死要活的,现在又是峰回路转。

  我看着十三爷,只见他眼中盛满了笑意,悠哉游哉的,心中顿时有些不服气,开口便道:"王爷,以后要是还有这好兴致,也请您递个眼色给奴才,这样奴才也好尽力地配合。"

  十三爷听了,不怒反乐:"哈哈,冷太医,好厉害的一张嘴啊。"

  听到十三也如此豪迈的笑声,我心中的乌云也终于散去了。

  这才有空端详起这位传说中的拼命十三郎,他的皮肤黝黑,眉挺目俊,可岁月的痕迹也已深深烙在他的脸上,只有在他的眼中依稀还能看到昔日的桀骜不驯。

  他的头发略显花白,原本应该挺拔的身躯,现在也有些微驼,谁也无法相信他是小雍正八岁的十三弟,心中感慨万千,十年的囚禁生涯竟能把一个堂堂六尺男儿折磨成这样。

  "若涵,我今天找你来,其实是有件事要麻烦你。"若曦看着我,温和地说。

  "什么事吩咐一声就是了,什么麻不麻烦的,怪不好意思的。"见若曦这么客气,我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承欢,到姑姑这儿来,"只见承欢格格走了过来,爬到若曦的腿上,依偎而坐,"想必你也见过承欢,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可就是这性子定不下来,所以我刚刚也和十三爷商量了一下,想让承欢跟你学中医,也好磨磨她浮躁的性情。"

  我第一眼见到承欢,就挺喜欢的,要我教她,再好不过了。"我也很喜欢格格,要我教她,自是不会推脱,可也要问问承欢愿不愿意啊,"我看着承欢,问她道,"格格,那你想不想跟着我学医术呢?"

  承欢闪烁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欣喜地说道:"那我可以变成像你一样的仙女吗?"

  "呵呵,当然可以啊。"话音刚落,承欢格格便一头撞进我的怀里,大声地叫着,"承欢愿意,承欢愿意。"

  "看来承欢很喜欢你,我都有些嫉妒了。"若曦看着我们,脸上也泛起了笑花。

  我抱起承欢,刚一回身,却看到了十三爷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定定地望着我,众多复杂的情绪包含在一起,犀利、深沉、敏锐、威严、赞赏、忧心,还有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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