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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说--最赚眼泪的穿越小说《许你来生1》作 者: 叶紫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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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楼 发表于: 2007-11-06
第十六章 转折

  沈豫鲲笑眯眯地看着我,我还真没见过被关进牢房还能笑得这么灿烂的人。

  "怎么,沈大人也是因为女扮男装被关进来的吗?"我掩口欲笑。

  "哈哈哈,你……"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看样子沈大人好像还把进牢房当成了乐趣。"我继续嘲笑他。

  "好啊你,我为了你被关进来,你却对我冷嘲热讽。"他又是那副无辜的表情。

  我皱了皱鼻子:"发生什么事了,皇上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关你啊,你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是我自己要求的,若涵,不能同生,我愿与你同死。"他凝神注视着我,脸上再无嬉笑。

  我却心乱如麻,他竟然这么和皇上说,那他会怎么想我和沈豫鲲之间的关系?

  "若涵,送给你。"他递过来一把折扇。

  我随手打开,上面所写的是:秋水无痕,聆听落叶的倾诉,红尘往事,呢喃起涟漪无数……是我当初在怡亲王府哼唱的曲子,他居然一字不差地记了下来。

  不心动吗,此刻说不心动绝对是假的,只是我只有一颗心,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我将扇子递回给沈豫鲲,他并没有接过,而是一把抓住我的手,"若涵,到现在你还不了解我的心意吗?"

  我轻轻抽回了手:"沈豫鲲,你很好,可是对我而言,却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是谁?莫非是……"他着实有些急了。

  我黯然转身,忽然很害怕他会提及那个名字,我摇着头吐出几个字:"不要说出来。"

  好一会儿,身后没有一丝声响,我能想象出他痛苦的表情,但我不敢回头,我也怕被他瞧见我快要决堤的泪水。

  "若涵,我想再听你唱首曲子。"许久的沉默后,沈豫鲲的声音再次平平响起。

  "好啊!"我定了定神,想都没想张口就唱:

  Late at night when all the world is sleeping

  I stay up and think of you

  And I wish on a star that somewhere

  You are thinking of me too

  Cause I'm dreaming of you tonight, till tomorrow

  I'll be holding you tight

  And there's nowhere in the world

  I'd rather be than here in my room,

  dreaming about you and me

  Wonder if you ever see me and

  I wonder if you know I'm there

  If you look in my eyes would see me

  what's inside Would you even care

  As I just wanna hold you close but so far

  All I have are dreams of you

  So I wait for the day to have the courage to say

  How much I love you, yes I do

  I'm dreaming of you tonight, till tomorrow

  Late at night when all the world is sleeping

  I stay up and think of you

  Still can't believe that you came up to me

  And said I love you I love you too

  Now I'm dreaming with you tonight, till tomorrow

  and for all of my life

  And there's nowhere in the world I'd rather be

  Than here in my room, dreaming with you endlessly

  dreaming

  唱完才发现,自己选了一首最喜欢的英文歌,虽说代表了我此时的心情,但这要怎样向他解释。我有些发愁,好在他并没有追问,而是朝着门外的狱卒喊道:"我要面圣,请速去通传。"

  没过多久,就带来了皇上的口谕,沈豫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救你出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豫鲲走后,我的思绪一片混乱,十三爷的画和沈豫鲲的告白依次在我脑海中闪现,没想到我也有命犯桃花的那一天。我无奈地苦笑,一种紧紧缠绕在心头的无力感使我快要窒息。

  一整夜我未曾合眼,我很是担心沈豫鲲的处境。天大亮的时候,沈豫鲲回来了。狱卒将他推进了我的牢房,却把我拉了出去。我向他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他说:"去吧,以后要好好地保护自己。"我还想再问清楚些,狱卒不耐烦地将我一路拉了出去。

  走出暗无天日的牢房,我不禁有重生的感觉,外面的空气如此新鲜,阳光如此灿烂。

  "冷姑娘,皇上要见你。"我这才发现图里琛在门外候着。

  "请大人带路吧。"不知沈豫鲲做了什么,雍正会放我出来,如今最重要的是救他脱险。

  养心殿内,雍正背负双手焦急地走来走去,见到我后,他挥了挥手,图里琛等皆退了下去,整个养心殿只剩下我和他。

  我诚惶诚恐地跪下,还没开口,他走前几步,一把攥起我的下巴,眼中狂怒地看着我。我被他攥得生痛,心想,即便我被关了一夜,身上发臭,毫无半点形象可言,也用不着这样对我吧,更何况也是他要关我进去的,现在凶什么啊,不过这话我可不敢说出口。

  他的眸子寒如冰雪,死死地盯着我,胡子拉碴,一脸憔悴,看起来竟也是一夜未眠。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把头低下,他用力地托起我的下巴,眼睛盯上了我的外衫,这是十三爷的衣服,完了,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紧握住我的双手,想拉我起来,"啊!"我叫出了声。他捧起我的手,仔细瞧了瞧,我手上的伤痕触目惊心,他的目光不再冰凉,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温柔和怜惜:"传太医。"

  "不用了,皇上,我并没有伤到筋骨,不必传太医。"大概他也记起了我曾经是太医的身份,就没有再坚持。

  "皇上,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请将我重新打入大牢,将沈豫鲲释放。"我跪地不起。

  他的眼神又变得冷冽,声音也不再柔和:"沈豫鲲用免死金牌救了你出来,如今你二人只有一人可活命。"

  "如此便请皇上杀了我,换沈豫鲲出来。"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他伸手指向我,手指微微颤抖:"你当真愿意为他而死?"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他误不误会了,我赶紧说:"是,我愿一命抵一命。"

  "你们换来换去,竟当朝廷体制为儿戏。"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显示是在努力克制着怒气。

  "皇上,沈豫鲲是无辜的,我的事情他全然不知情。"我仍然坚持道。

  雍正冷哼一声:"昨夜在这里他已经承认了知晓你身份的事实。"

  这个沈豫鲲搞什么嘛,这种事也能随便承认,当真不要命了。"皇上……"我想再垂死挣扎一下。

  "你不必再说,"他打断了我的话,"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去跪在午门求雨,如果在午时三刻之前天降大雨,你和沈豫鲲都没事,反之则两人皆斩首示众。"

  没想到我的命运居然要交给老天来决定,这对于我这个无神论者来说真是个讽刺。外面艳阳高照,又怎会下雨,算了,就算是死马也要当做活马医了。

  "谢皇上。"我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六月天,灼热的阳光已经很刺目,往年这个时候,我出门必定要涂抹防晒霜,可现在,还要跪在大太阳底下,真怀念我的太阳眼镜、防晒霜、冰箱还有空调。

  没过多久,我就汗如雨下,口干舌燥了,估计我的下场不是被砍头死而是中暑身亡。

  "老天爷啊,以前我是不太相信你,可你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我计较的对吧。你就快下一场倾盆大雨来帮帮我吧,往后一定将您奉为神灵。观世音菩萨、东海龙王、如来佛、赤脚大仙、土地公公、孙大圣……你们都来显灵吧。"我将能想到的各路神仙的名号都报了一遍,也不知互相犯不犯冲。

  太阳越来越火辣,我的头也越来越沉重,昏昏欲睡中有人将我推醒。

  "冷姑娘,你先喝口水。"温润的声音。

  我接过杯子咕噜咕噜地全灌了下去,从未喝过如此甘甜的净水,简直是人间极品。我用衣袖擦了擦嘴,才发现来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笑道:"八爷,谢谢您,您真是雪中送炭。"

  "姑娘言重了。"平淡的语气。

  我侧目看他:"可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原谅你。如果不是你,若曦就不会离开。"

  "我告诉皇上真相,就是希望他能放若曦走。"强词夺理,我不屑一顾。

  我别过头:"若曦和皇上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你如果真为她好,就应该竭力撮合,而不是在伤口上撒盐。"

  "若非她自愿,又有谁能够逼走她,她留在宫中并不快乐,倒不如远离尘世的烦恼,去过自由的生活。你仔细想想,就会明白我的话了。"八爷叹了口气。

  若曦将离开后的事安排得妥妥当当,怕是帮我这件事,也是她拜托八爷的吧。

  他含蓄地说道:"冷姑娘,你别想太多,世事难料,有些事都不是你我可以控制的。"

  "八爷,你帮我也是因为若曦吧?"我直言探询道。

  他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回过了神:"是啊,是若曦临走时交代我的。"

  "八爷,您的这番话,若涵会铭记心中的。"无论如何,我还是感激他在我危难时伸出了援手。

  天渐渐阴沉下来,太阳早已被逐渐堆积的乌云遮掩起来,光线不停地淡下去,一道声光交织的雷霆闪电,紧接着"轰隆隆"一阵巨响,打雷了,哈,我的祷告终于感动了上天,老天还是眷顾我的,我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全身的无力,眼前一片黑暗……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熟悉的床上,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这和当初穿越过来的情形有些相似,娘和翠翠守在我的身边,她们看到我醒来脸上不是高兴的神情反而忧心忡忡。

  "女儿,圣旨已经到了很久了,你快去接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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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7楼 发表于: 2007-11-06
第十七章 曾经

  "……伺候皇上的起居,三天后进宫……"

  什么,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他为什么要下这道旨意?目的呢?把我留在他的身边?继续折磨我?还是他对我一如我对他?我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念头惊住了。

  "冷姑娘,你还不快接旨。"王公公在一旁催促我。

  "啊,是,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接过了圣旨。

  王公公又说道:"冷姑娘,您在家好好养伤,三天后我派人接你入宫。"

  我低声说道:"王公公,那天的事情,多谢您。"

  "冷姑娘不必记在心里,奴才只是做自己的分内事。"他回我一个笑容,示意我不必放在心上。

  王公公走后,我迅速打开圣旨又看了一遍,大致意思是说我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着即入宫御前伺候,禁止碰触一切和医学有关的事物,等等。

  母亲在一旁推了我一下:"我早说了叫你不要蹚这次浑水,你倒好,非要女扮男装进宫做什么太医。你自己想想,这些年来你推掉了多少亲事,闻人有什么不好,你就是不喜欢他,还有陈公子、沈公子、怡亲王,哪个不是人中之龙,你还在那儿挑三拣四的,现在,落得个去做宫女的命,你啊你……"

  母亲还在一边啰唆,我恨恨地打断了她:"娘,别再提欧阳闻人,如果不是他向皇上告密,女儿又怎会被拆穿身份。"

  "闻人怎会出卖你,他不是这种人。"娘亲压根就不信我的话。

  "娘,他在养心殿和女儿当面对质,还怂恿皇上要将我们满门抄斩,难道你信他却不信我的话?"我不禁有些气结。

  "这……娘不是不信你……"母亲有些口拙了。

  "娘您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我现在头脑发涨,很多事情都还没有整理清楚。

  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差,我独自在房里踱来踱去,连翠翠都不让进。

  按说雍正让我去他身边,我应该高兴才对,可如今我却无半点喜悦之情,反而有一丝羞愧。若曦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亲近的姐妹,可我现在在做什么?充当第三者?抢自己好姐妹最心爱的人?以前我最讨厌这类人,曾几何时自己居然也开始扮演这样的角色。

  不,我绝不允许自己这样,这样做是背叛若曦,更是背叛友情,我讨厌这样的我。

  那他呢?他把我弄去他身边,是不是对感情的背叛呢?他怎么可以这么做?怎么可以?那样一个容易忘情的人不值得我爱,不值得……可是要我怎样才能忘记他的笑、他的怒、他的温柔、他的恨……一切的一切已经在我的脑中生了根。

  三天后,我该如何面对他?如今我虽无性命之忧,却陷入了两难的境界,除了他,我更怕见的人是沈豫鲲,啊,对,沈豫鲲,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天降大雨,皇上应该不会杀他,可是会怎么处置他,我不敢想象。不行,我要去看看他,要不然我心难安。

  雨后,空气清明如洗,如同掺了薄荷一样凉丝丝的。天边黑云处镶着白云,浓雾渐渐散去,透出些许的日光。花园里的树枝上都像水洗过一番的,滴着水珠,绿得可爱。新鲜的空气洗涤了我的内脏也洗涤了我的灵魂,感觉浑身都清澈和舒畅了。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走出门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沈豫鲲。以往都是在宫里头见的面,要不就是由十三爷约好了碰头,可如今要怎么联系他?

  算了,还是去请十三爷帮忙吧。辨明方向,我便朝怡亲王府走去。

  突然,我停住了脚步,十三爷,他的那幅画,我还是避开的比较好。对了,蓝宁,沈豫鲲的红颜知己,她那里应该会有沈豫鲲的消息。依稀我还记得她的住址,好像是在东门大街梧桐巷,我凭着模糊的印象一路摸了过去。

  是这里了,我上前拍了拍门,或许是太心急了,拍得重了点,引得巷子里的老老少少直盯着我瞧。对于我的造访,蓝宁看起来并不意外,泡上一杯醇香的碧螺春,她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开口。我不知怎么说才能让她不觉得突兀,只能拼命地往肚子里灌水。她看出了我的迟疑:"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忙不迭地点头。

  "我娘原是一个流浪的歌姬,四处漂泊,讨生活,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她遇见了我爹。呵呵,冷姑娘,你知道吗,我的容貌只承袭了娘的六七分而已,你应该可以想象到那时侯我娘是多么的风华绝代,哼,连女人都看得心动的容貌,何况我爹那样的凡夫俗子又怎会不动心呢。他在我娘身上花了很多心思,最终虏获了娘的心,我娘是个性情中人,不交心则已,一旦许了芳心就是一辈子的跟随。不久,她便随我爹回了家,进了门才知道,我爹竟是出生显贵的大户人家,同时也明白了我爹能给她的只是一个妾的名分,可我娘却傻气地认为只要彼此相爱,其他的一切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的确,刚进门的那三年,她过得很幸福,甚至可以用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来形容,后来便有了我,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但愿不曾生过我。为了生我,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大夫说,她因为生我,耗损了太多的精力,以后不可能再有身孕,也不能再行房事,那时我娘几乎要崩溃,可在我爹信誓旦旦的承诺下,可怜的娘也安心了很多。哈,想想天下又有几个男人不好渔色呢,不到一年的光景,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不悔承诺都好似尘埃一般,随风而逝。娘就这样整日守着空闺,看着让她落到如此田地的女儿,终于,疯了。匆匆又是三年,她就这样疯疯癫癫结束了短暂的一生。后来,来了一个男人,是娘以前的师傅,他说他的徒弟本不属于这儿,他是来带她走的,同时也提出要一并带走了我,其实我爹正愁该将我如何安排,便欣然答应了。我就这样离开了生活四年的家,随着师傅远走天涯,他说我要随母姓,要姓蓝,蓝姓的女子永远都是自由的。之后的十年,师傅用心教导我,传授我他的毕生所学,直到他离开人世。后来,我已经习惯了漂泊的生活,便开始一人流浪,辗转来到了京城,遇到了他,才知道娘的痴情也同样流淌在我的血液中……"

  蓝宁的自述,给我的是深深的震撼,这个女子的幸福是一定要了解她懂得她的那个人才能给的,而沈豫鲲就是那个懂她的人。她是痴情痴心,我又何尝不是呢。

  "为了爱,我会不惜一切,冷姑娘,我绝不会放弃他的。"蓝宁的神色坚定。

  我叹息道:"蓝宁姑娘,有些事情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怎样。"

  "皇上已将他贬到山西去做藩台。"蓝宁犹豫了一会儿说道。

  "是我害了他。"我低下了头。

  她笑得清澈:"冷姑娘,去山西未必是一件坏事,对我而言或许是一个转机。"

  我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心里默默地祝福他们。

  冷府外,一个熟悉的人影斜靠在柳树上,似乎在等人。

  我们目光交缠,恍如隔世。才一天未见,他怎么憔悴如斯。

  静默半晌,我首先打破沉寂:"你,还好吗?我刚从蓝宁那里回来,你何时起程?"

  "原来你已经都知道了,明天就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所以想再见你一面。"他的笑容一如往日的慵懒。

  "都是我连累了你。"对他,我始终心存愧疚。

  "你不要这么说,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炽热。

  我不敢直视他:"沈豫鲲,蓝宁是个好姑娘,你不要辜负她。"

  他飞扬的目光如同一束照明黑暗的光亮:"我知道,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倒是你,我实在放心不下。"

  "我有什么让你放心不下的,你想太多了。"我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不必再瞒我,皇上那道圣旨,已经传遍整个朝廷。"他没有再转弯抹角。

  我故意忽视了他眼中的忧虑,笑着回道:"能去服侍皇上,是我们冷府的福分,你这是操哪门子的心啊。"

  他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若涵,你太善良了,只怕会苦了自己。"

  "沈豫鲲,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不动声色地慢慢抽回手。

  他从褡裢里取出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这块玉是我娘留给我的,整整陪伴了我二十七年,我现在把它送给你,如果你有什么事,马上拿了来见我,或者找个可信之人送来也成,见到玉佩,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一定会救你脱险。"

  我刚要推辞,再一想,我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你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只要有这块玉佩,无论什么要求,你都可以答应?"

  "呵呵,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依然是迷死人的那抹微笑。

  我默默地抬起目光,幽幽地望着他:"沈豫鲲,我会好好收着的,你珍重。"

  "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这是他临走时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这块玉佩我先替蓝宁收着,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交给她。只是我没想到一年后那玉佩要救的不是我也不是蓝宁,而是他自己……

  这天是我入宫的日子了,娘抱着我哭得死去活来,万分不舍,上一次入宫毕竟是做太医,大小也是个官,出入都很方便,可如今却是去做宫女,天壤之别,何况宫里的规矩一大堆,再要见亲人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夫人,宫里的马车已经到了,别误了时辰。"我知道爹的心里也很难受,但他怕我和娘更伤心只能强颜欢笑。

  我轻轻地抹去娘的泪水:"娘,再哭就不漂亮了哦。"

  "你这傻孩子啊,总有一天会害苦了自己。"娘亲搂着我,再也舍不得放手。

  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皇宫行去,隔着帘子我仍旧可以听到娘亲的抽泣声,我叹了口气,拉开了帘子朝外看去,马车已经越行越远,娘亲却还在后面追逐着,直到再也追不上才停了下来。

  我抬头望天,虽然天空只有淡淡浮云,但是我觉得似有无边愁云笼罩在上空,日光也昏暗无边,天依然是那么的蓝,我的心情却越来越低落,前方等待我的不知将会是什么?

  马车行进到了西华门,那高大的门槛就像是一把锁,将我紧紧地关在这深宫里。下了马车,我慢吞吞地向前移动,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了,可是皇宫再大,也有走到头的时候。

  "冷姑娘,这就是你住的地方,你放下行李就出来,王公公已恭候多时了。"

  我放下了行李,其实也就是一个小包裹,这宫女自有宫女的行头,倒是用不着我准备什么。

  "冷姑娘,原本呢要给你安排几天学学规矩的,可万岁爷说不用那么麻烦让你直接去当值,你这就换上宫服去万岁爷跟前服侍吧。"王公公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是,我这就去。"深呼吸,提醒自己要沉得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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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8楼 发表于: 2007-11-06
第十八章 情缘

  换上宫服,踩着花盆底,我深吸了一口气,朝养心殿走去。这该死的花盆底,简直是整人用的,不是说穿这个可以展示女性的婀娜多姿和优美体态吗,怎么我感觉像在踩高跷呢。好不容易控制好自己的身形,养心殿已经在眼前了,待会见到他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好,我暗自琢磨着,一不留神,被块石头绊了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一大跟头,幸好旁边有人扶了我一把。

  "小心啊,冷姑娘。" 一个暖暖的温柔的声音。

  "奴婢给廉亲王请安,让王爷您见笑了。"真是丢人,走个路也不稳当。

  温文尔雅的廉亲王,岁月的蹉跎好像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除了一双清冷深邃的眼和雍正相似外,在他的身上几乎看不到霸气,这样一个人,是怎样成为雍正的对手的,我有些好奇,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冷姑娘是去养心殿当差的吧?"他打断了我的臆想。

  啊,盯着他太久了,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老实说在我见过的康熙的众皇子中,八爷的相貌是最出色的了。

  "是啊,八爷,奴婢先进去了。"我收回了视线,笑得有些勉强。

  那个挺拔的身影依然在桌案前忙碌着,身边堆积的奏折如山,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地上散落着几支笔,大概是生气时掷下的。我走过去将笔捡了起来,放在了案桌的一边。

  雍正抬起了头,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足足有五秒钟:"你来了……"

  "是,奴婢是来服侍万岁爷的。"我低头回道。

  他点了点头:"那你去给朕泡杯茶。"

  "是,奴婢这就去。"我转身走了出去。

  "王公公,皇上平时都爱喝什么茶?"我谨慎地问道。

  "万岁爷也没什么特别的嗜好,姑娘看着办好了。"

  这个是君山银针吧,以前在《茶经》里看到清代的时候被纳入贡茶,芽壮多毫,条真匀齐,着淡黄色茸毫,很可爱,好,就用它了。冲泡后,清香可人,闻一闻真是精神百倍啊。

  小心翼翼地端到雍正的左手边,我退到了一旁。

  他轻啜一口问:"你可会下围棋?和朕下一盘。"

  "奴婢只会下飞行棋。"棋类游戏向来是我的弱项。

  "飞行棋是什么,朕从未听说过。"他似乎很有兴趣。

  "啊,是奴婢家乡的玩意,登不上大雅之堂。"我真想咬了自己的舌头,怎么就说飞行棋了呢。

  "以后有时间你教朕下,民间的玩意也是有其独特的一面。"他的兴致还挺高,不过还是希望你永远都别想起来,否则我岂不是要做一副。

  "你在想什么?"他的神情有些不悦。

  我真是昏了头了,居然在雍正的面前开小差。

  "奴婢在想万岁爷有那么好的兴致,奴婢一定竭尽所能。"我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虚伪了,脸上还要做出诚惶诚恐的样子。

  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并不相信我的话,但他只是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有事朕会唤你。"

  他的声音里依然具有那种能使我动心、使我愿意服从的权威,但我却感觉到了隐隐的冷漠。退出养心殿,心里头有些失落,又不想回到一个人的屋子,便朝太医院的方向走去,皇上只是禁止我碰触有关医学的事物,可没让我禁足啊。

  今年的桃花开得晚了些,一路上到处都是瓣瓣的花朵,粉色浪漫。

  "八哥,你明知道老四对那丫头的心思不一般,你为什么就不肯听从我的提议呢?"有人走了过来,我下意识地闪到花丛中。

  "老九,我们虽然和老四不和,但是这样的事我是不会做的。"听声音正是八爷和九爷。

  "八哥,如果你能把那丫头抢过来,对老四可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九弟,我的为人你应该清楚,我不会把冷姑娘拉到我们之间的斗争中去。"

  他们说的居然是我,八爷的话让我又是意外又是感动,这样一个谦谦君子,雍正怎能忍心给他冠上阿其那的称号?九爷,好深的城府,却是个十足的小人,这一点他和八爷没得比。

  他们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轻,直到确定看不到人了,我才从桃树丛中走了出来。

  "冷姑娘,你上哪儿去了,让我好找。"王公公迎头走来。

  "噢,王公公,我只是四处转了转,是皇上唤我吗?"我的思绪还没从刚才无意中听到的对话中走出来。

  "以后可别到处乱跑了,我是瞅着现在没啥事,想和你说说这宫里头的规矩。"王公公边走边说。

  "请公公指教。"我强自打起精神。

  "万岁爷卯时起身,然后学习《圣训》和《实录》,你要预备好茶水,注意茶水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凉,这个尺度等你熟悉了就能把握好。万岁爷辰时进早膳,你得铺上桌单,将各种菜肴、饭点、汤羹等迅速端上饭桌,万岁爷进膳时,你必须目不斜视,时刻听从吩咐,王公大臣们的'膳牌'你要及时呈递,由万岁爷决定是否召见。早膳后,万岁爷开始批阅奏章、召见大臣议事,这个时候你更不能马虎……"

  王公公下面的话我根本听不下去了,单单卯时起身就把我吓了一跳,卯时换算成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五点吧,我还从没有那么早起过,更何况那些个要注意的事情,听得我头都晕了。

  王公公见我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笑了笑:"姑娘别紧张,慢慢来,刚开始会有些不习惯,时间久了就容易应付了。"

  "多谢公公提携。"我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姑娘言重了,以后或许还要仰仗姑娘提点。"

  王公公可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对我这样一个小宫女也要乘机拉拢一下。

  皇上睡下了,我一天的差事也就结束了。回到屋里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换了地方换了床睡不安稳,错过了时辰也睡不着。

  夏夜的炎热让我烦躁不安,我忽然觉得自己的感情那么脆弱,一丝莫名的惆怅袭上心来。既然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反正这么晚了应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我披上一件衣裳,轻轻地带上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深夜的皇宫,万分寂寥,除了偶尔走过的夜巡侍卫,看不到一个人影,这深宫总给我一种危机四伏的感觉,算了,还是不要随便乱转了,正当我要回去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哭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深更半夜的是谁在哭?我屏住呼吸,专注地辨别哭声的方位所在。侧耳听来,却又没了声响,大概是我听错了吧。我刚要走,又是一阵呜呜的哭声,这下我听得非常清楚,绝对不是我的错觉。在这寂静的深夜,我不禁一阵毛骨悚然,莫非有鬼?我呸了一声,我这个做医生的怎么也开始相信这个了,难道到了古代连胆子都变小了。这声音似乎来自西北边,我给自己壮了壮胆,顺着哭声悄悄地摸了过去。

  一个满身素缟的女子跪在地上,周围摆满了灵位,我心里数了一下,大约有二三十个,地上还放着几道菜和一壶酒,像是正在祭奠,朦胧的月光下我看不清那些牌位上的名字,只是暗暗心惊,这种情况下我还是快点离开的好。我转身要走,脚下却是一滑,我忙拉住身旁的树才定住了身形。

  "谁,是谁躲在那里?"一不小心我的行踪已然败露,只能从墙角走了出来。

  借着月光我已看清楚了她的长相,肌肤胜雪,明眸皓齿,满脸泪痕,楚楚可怜的样子。"姑娘不必惊慌,我只是路过此处,绝无任何窥探之意。"

  "原来是养心殿的冷若涵姑娘,奴婢失礼了。"她朝我福了福身。

  "你何以认得我?"我有些好奇,今个还是我第一天当差呢。

  "奴婢是浣衣房的,名叫映雪,今天在养心殿见过姑娘。"她说话慢条斯理,声音像黄莺儿打啼。

  "映雪,这个名字倒很衬你,那你深夜在此祭奠何人?"我随口问道。

  "这些都是我的亲人,几年前在一场灾害中死去,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祭拜一番,没想到今天会惊扰了姑娘。"她神色平静,不像是在说谎,而我也并不是个刨根问底儿的人。

  "不妨事,既然如此,可见你一片孝心,我们在这遇上也算有缘,容我也拜上一拜。"我点上一炷香,向那些牌位拜了拜,最靠近我的那个灵位写着刘什么的,可惜字迹潦草,后面几个字无法辨认,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你快收拾一下回屋吧,给守夜的侍卫看到,你我都有麻烦,以后若要祭拜你可去我房中,不要再来这里了。"我帮着她把地上的东西全收了起来。

  "多谢若涵姑娘,奴婢感激不尽。"她感激地朝我笑笑。

  "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我们都是服侍人的,也没有什么贵贱之分,如你不嫌弃,以后就以姐妹相称吧,我今年十七,你呢?"我的同情心再度泛滥。

  她轻声回道:"映雪十五,如此你便是我的若涵姐姐了。"

  就这样,来养心殿的第一天,我便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妹妹。

  几日后。

  "万岁爷,大不列颠国的画师已经在门外候着了,是不是现在就传他进来?"王公公通报道。

  雍正抬起头,略微思索了下:"好,你去传吧。"

  大不列颠国,不就是英国吗,中国古代的字画名扬天下,明有唐伯虎,清有郑板桥,中华大地人才比比皆是,为何要找个黄毛绿眼睛的洋鬼子来画像?

  那西洋画师才二十来岁,是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倒是和沈豫鲲有些相似。

  "大不列颠国画师艾伦见过大清帝国皇帝陛下。"他微微朝雍正鞠了个躬,从随身携带的画箱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假发套递了给我。这是做什么用的,我纳闷地接了过来。王公公向我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我给皇上戴上。哈哈,我无法想象雍正戴上这个假发会是怎生模样,我强忍住笑意,将那假发套在雍正的头上,再把他的辫子往里藏了藏,这样从前面看就不着痕迹了。

  "小孩,你帮忙把画布拉好。"咦,这个老外的中文说得还有模有样的。

  他叫的是小绪子,自打我离开太医院后,王公公就将他也调来了养心殿。

  "你这小孩,叫你要把画布拉紧,弄得这样皱,你叫我怎么画?"他硬邦邦地甩了句话出来。

  小绪子委屈地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开口,而是用力固定住画布。

  可那西洋画师明显不想放过他,嘴里还是喋喋不休地骂着。

  "You are really shit."他突然冒出了一句英文,并且狠狠地推了小绪子一下。

  "Shut up! What a stupid idiot! You've gone too far! Nonsense! What a bird man!

  Hey!wise up! You eat with that mouth?You want to step outside?You're a jerk! Who do you think you are? You stupid jerk! You have a lot of nerve!"

  士可忍孰不可忍,当我们好欺负吗,我的心头火起,叽里呱啦地回敬了他一串脏话。

  养心殿中的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包括那个艾伦在内,我心里暗暗地骂自己太沉不住气了,如今成了众矢之的。

  艾伦走到我跟前,缓缓地举起手,怎么,想打我啊,我寻思着要怎样脱身,他的动作却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他将手伸到胸前,深深地给我鞠了一躬,接着又捧起我的右手亲吻了一下:"大清国藏龙卧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是我失礼了,还请姑娘和皇上见谅。"

  这个老外还有点君子风度,倒是我小心眼了。

  我莞尔一笑,抽回了手并向他还了礼。

  大约半个时辰后,画像完成了。艾伦退了出去,我仔细地看了看,问道:"皇上,这画真好,您看是挂在何处较为妥当?"

  雍正挥了挥手:"王一忠,你们先退下。"

  我放下画布,也准备出去,雍正指着我:"你留下,朕有话要问你。"

  完了,一定是要问我关于那些英文的事,我脑子飞速转着应对的方式。

  奇怪,怎么等半天了也不见他开口问,我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只见他黑着一张脸,眼中怒火燃烧,紧握双拳,显然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他这是怎么了?莫非怪我怠慢了那西洋画师,可是他都已经道歉了,难不成还要我给他磕头赔罪不成,这皇上做得还真是小气。

  "你离朕这么近干吗,挡住朕的视线了。"他的口气很不好,森冷而又僵硬。

  我忙退开了几步,几乎退到门口才停了下来。

  "你退那么远,那谁来服侍朕?"

  敢情是耍我来着,近也不是,远也不是。"奴婢究竟做错了什么还请万岁爷明示。"

  他不言不语,始终将我晾在一边,足足站了近一个时辰我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

  好不容易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情你要作何解释?"

  "皇上,如果你是问那些话的意思,奴婢可以一字不差地告诉您,这些个都是骂人的话。但是如果要问我从何处学得,那奴婢就只能编谎话欺瞒皇上了。"诚实是一种美德,只是我的出现过于奇特,任谁都难以置信,连他也不会例外。

  他挑了下眉,脸上泛出了笑容:"你身上究竟瞒着朕藏了多少本事?"

  "奴婢不敢,也就只有这些了。"我老老实实回道。

  "今天的事朕就不追究了,这盒翠玉豆糕赏了你了,你下去吧。"他微微一笑。

  "谢皇上。"我松了口气。

  刚走出养心殿就被王公公拦了下来:"冷姑娘,你没事吧?"

  "劳公公费心了,若涵没事,瞧,这还是万岁爷赏的点心。"我颇有些得意。

  "呵呵,我就知道皇上不会为难姑娘的。"王公公狡猾地笑着,和以往的神情有些不一样。

  "公公此话何意,若涵不明白。"我确实是一头雾水。

  "这,冷姑娘,有些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这王公公今天似乎有些热心过头了。

  我虚心请教:"还请公公明示。"

  "姑娘,这西方的礼节老奴是不太明白,但是在我大清的国度上刚才的情形却是有些男女授受不清了。"王公公直言不讳。

  "公公,这只是西方一个很普通的吻手礼,表示尊重而已。"我也直截了当地回道。

  "恕咱家多嘴了,姑娘,这个你和老奴讲没用,要万岁爷知道才行。"王公公好意地提醒道。

  这又关雍正什么事了,我有些纳闷,莫非他是在吃醋?对于他刚才的举动我突然能理解了,想到这,我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多谢公公提点,若涵十分感激。"

  "冷姑娘,老奴枉自揣测君心,还请姑娘好自为知。"王公公说完就进了养心殿。

  难怪刚才皇上像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呢,一会儿说我离他太近,一会儿又嫌我离得太远,无论我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原来他的爱就凝结在他深锁的眉头之间,我的心情大好,真想找个人分享一下。

  对了,好几天没见过映雪了,还怪想她的,这翠玉豆糕正好拿去和她一起享用。

  我踏着愉快的步伐向浣衣房行进。从养心殿到浣衣房要经过一条曲折的斜径,远远的我就看见映雪和一个男人在说着话,那男子背对着我,我只觉得他的背影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他们说着说着,脸越贴越近,最后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小妮子春心动矣,待会定要嘲笑她一番。这样子偷看别人的隐私好像有些不道德,我便故意地咳了几声。

  那男子迅速推开映雪,朝浣衣房后门走去,等我走近时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映雪见过姐姐。"她娇羞的神情很是惹人怜爱。

  "妹妹啊,刚才的男子是谁?"我还在朝那人离去的方向张望。

  她羞涩地说道:"既然姐姐都看见了,映雪也不再隐瞒,他是宫中的侍卫,和映雪也算两情相悦。"

  原来是御前侍卫啊,怪不得我觉着眼熟呢。"妹妹,宫中的规矩你很清楚,是绝对严禁私相授受的,以后你可得小心,我看见了自然没事,但要是让别人瞧见了随便嚼个舌根就由你好受的了。"

  "多谢姐姐关心,映雪以后自当留心。"她的脸上仍是荡漾着甜蜜的微笑。

  "这是皇上赏赐的翠玉豆糕,我特意拿来一起尝尝鲜。"我把点心盒子递了过去。

  映雪故作羡慕状:"姐姐,万岁爷对您真是不一般呢。"

  "小妮子瞎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我作势去扯她的面皮。

  "姐姐,那映雪还是情愿你用点心来堵住我的嘴。"她立刻塞了块点心到嘴里。

  "快吃吧,小馋猫,这些都留给你了。"我打了下她的头。

  从映雪处出来,已是日上三竿了,今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早,日头也特别毒,在太阳底下才走了一会儿我便感觉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扑通"一声,一位守护养心殿的御前侍卫倒了下来,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我忙上前推开人群,给那昏倒的侍卫把了把脉:"不碍事,他只是中暑而已,你们赶紧把他抬到树荫下去,我开个方子给他调养一下。"

  围观侍卫只是将他抬去了树荫下,再无人理我,我这才记起原来我已经不是太医了。我自嘲地笑了笑,这真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啊。

  "冷姑娘,皇上叫你呢。"

  我答应了一声,就走了进去。

  "你还记不记得圣旨上是怎么说的?"雍正满脸的怒气。

  "奴婢记得。"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咳嗽一声:"那你说一遍给朕听。"

  "……禁止碰触一切和医学有关的事情……"我低语道。

  "既然你知道,那为何违抗圣旨?"他的语气并不重,只是神情严肃。

  "万岁爷说的可是刚才侍卫晕倒的事情?奴婢只是给他诊脉而已。"我不以为意。

  "违抗圣旨可是死罪。"他冷哼一声。

  我争辩道:"所谓医者父母心,奴婢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迅速说道:"若要治病,你也只能给朕一个人治。"

  我猛地抬头,他这算是在向我表白吗?

  他的神情有些不自在,见我盯着他,他的眼神有些犹豫,咳嗽了一声转开了头去。我的心"咚咚"直跳,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逃避吗?我究竟何时才能逼出他的真心?这个时候一定要有人捅破这层纸,既然他不敢,那就由我来。我走到他的面前,硬是对上他的眼睛:"万岁爷刚才说的话奴婢没有听清楚,能不能请皇上再说一遍?"

  "你的脸那么红,是不是专注于某事的时候都会如此?"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真难为他还记得我当时的胡言乱语。

  他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脸,然后双手环住我的腰缓缓地拥我入怀,我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享受着这份柔情,原来爱情的距离就是眼睛和眼睛之间的距离,在我的注视下他的真心已无所遁形。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一种成熟男性的气息,他的怀抱好温暖,暖得我都舍不得离开。他轻轻地托起了我的下巴,他的唇离我越来越近,没来由的我脑子里闪过他酒醉那晚的情形,想到了若曦,我的心重重地一沉,我不要再做替身,没等我做出任何拒绝的举动,他的唇已经覆盖住我的,瞬时我觉得天旋地转,心跳加快,全身无力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罢了,即便是替身我也认了。

  "皇伯伯,承欢来给您请安了。"听到这稚嫩的声音,我迅速恢复了理智,忙不迭地推开他,远远地躲到一边。

  十三爷牵着承欢的手走了进来:"四哥,这孩子非要跟着来,真拿她没办法。"

  "来!承欢,过来这边让皇伯伯好好看看。"雍正的脸上满是宠溺。

  "姨,想死承欢了。"承欢看到了我飞一般地扑了过来。

  我搂着她,亲了亲她可爱的小脸:"姨也好想承欢啊。"

  "涵小姨,为什么你的脸红成这样,是不是病了?"童言无忌,我不和她计较。

  "是啊,若涵,你怎么了?"十三也是关切地问。

  我的脸烫得越发厉害,都不敢看十三爷:"这个,我是有些不舒服,万岁爷,奴婢先告退了。"

  "嗯,你下去吧。"他摆手道。

  回到屋里,我的心仍是跳得厉害,手脚还是无力,刚才的那个吻似乎抽去了我所有的力气。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他的身影。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若涵姐姐,是我啊。"原来是小绪子。

  "姐姐,这是你落在太医院的东西,奴才给您拿回来了。"他殷勤地把我之前收拾好的包裹递了过来。

  我笑着接过:"小绪子,麻烦你了。"

  "瞧姐姐说的,小绪子的命还是姐姐救的呢。"这孩子连这么久的事都记得那么清楚。

  "姐姐,小绪子不打扰姐姐休息了,先出去了。"

  小绪子走后我打开了他拿来的包裹,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一样样地归类放好。衣服、书本、扑克牌,当初打牌的四个人,一个去了山西,一个去了景陵,只剩下了两个人,那些个美好的日子是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当那个木兰花手镯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觉得有一个什么东西,在我心的深处刺着,割着,有钝钝的疼痛。其实我并不是那么伟大的,我一直都很介意他和若曦之间的感情,我一直是在自欺欺人,只是我没想到自己已经沦陷到甘做替身的地步。我将手镯套在了自己的腕上,感觉彻骨的冰凉,替身也罢,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就别无他求了。

  翌日。

  我刚走进养心殿,就差点被迎面而来的不明飞行物打个正着,捡起一看,竟是一本奏折,地上还零零散散地扔着几本。我叹了一口气,弯下腰,将奏折一本一本地捡了起来。

  "是谁惹万岁爷发那么大脾气啊?"我把奏折送回到他的手边。

  "你看看,你看看,一个个都来参年羹尧,他打胜仗那会儿他们都跑哪儿去了,现在倒好,通通都冒出来了。"他气得怒目圆睁。

  我淡淡地笑道:"皇上心里定已有了计较,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他定定地看了看我:"你有的时候未免聪明得过头了。"

  我笑了笑,取了一支笔,随手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以讲卫生为光荣,

  不讲卫生为耻辱,

  为了养心殿的整洁,

  请不要随地乱丢奏折。

  随后将纸递了给他,他默默地读了一遍,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的字真丑。"

  算了,他是皇上嘛,总要给他留点面子的不是:"是啊,奴婢的字和万岁爷是万万不能比的。"

  他不屑道:"你倒是伶牙俐齿得很。"

  我坦然道:"奴婢不仅会说,还会吃。"

  "何谓会吃?"他看起来兴趣不大。

  "会吃者必定会做,让奴婢露一手也好给万岁爷消消气。"其实我并不太会做菜,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也只有煲汤比较拿手,所谓药补不如食补,以后我要每天煲个汤给他补身体。

  今天先做什么呢?我一边考虑一边朝御膳房走去。

  "哟,这不是养心殿的若涵姑娘嘛,今儿个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说话的是御膳房管事的高公公,一脸的殷勤。

  "高公公啊,我今天是来这做菜的,您能否给我准备一些材料。"不擅长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但我仍虚伪地笑道。

  "要什么姑娘尽管吩咐就是。"高公公满口应承。

  "请帮我准备一些猪排骨的尾骨肉,或是肋骨肉也成,还需要一瓶米酒。"古代对于猪肉的说法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希望他能听懂就好。

  高公公点了点头,看来两个时代对于猪肉还是有共识的。

  我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还请公公去太医院取些药材,当归、熟地、白芍、枸杞、桂枝、参须、黑枣、桂圆……"

  这高公公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不一会儿所有的材料已经准备齐全,这算是成功的第一步吧。我将排骨尾骨肉洗净,放入烫水中烧烫后捞起,再用冷水冲洗干净后备用。随后取了一锅汤,放入水和药材,倒入一半的酒及排骨,盖上盖后开始慢炖。这汤起码得炖半个时辰才能入味,闲着无聊我和高公公拉起了家常。

  "高公公啊,您入宫多久了?"

  "咱家入宫十年了,圣祖爷那会儿就在这御膳房当差了。"

  "哦,那是挺久了。

  "若涵姑娘,以后还请您多多提拔。"

  "我一个宫女能帮到什么,公公真是说笑了。"

  "姑娘是在皇上身边当差的,说句话可比我们管用多了。"

  我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没劲,说着说着就显示了功利性,这种人就是这样,现在对我百般奉承,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将你远远地踢开,甚至落井下石。

  好在汤也炖得差不多了,我加上剩下的酒,再熬了一会儿,排骨融合中药的香味已是扑鼻而来,大功告成。

  提着食篮,我的心情无比轻松,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劳动成果奉献在他的面前。

  那个我深恶痛绝的人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看到我他似乎很尴尬,但随之他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哼,欧阳闻人,我恨不得把手中的篮子砸到他的脸上,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师妹好啊。"他居然还有脸和我打招呼。

  "好,只要不看到师兄,若涵当然好得很。"我咬牙切齿道。

  "咳咳,师妹真是会开玩笑。"他摸了摸鼻子。

  "恕不奉陪,您一路走好,可别闪着腰或是扭了脚。"我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盛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我端着碗到他面前,用手扇了一下,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可是很显然我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我煲的时间还不够长?我还是不死心,将汤直接端到他的鼻子前。

  "你这是干什么,先放一边,等朕批完奏折再喝。"他皱了皱眉头。

  我笑道:"皇上,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奴婢可是放了很多材料的。"

  "好,那朕就尝尝你的手艺。"他放下了笔,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嗯,不错,很香,很好喝。"

  "那是当然,奴婢做的汤不仅好喝,还包治百病呢。"我又得意忘形了。

  "真有如此功效?还有剩下的吗?"看来我已经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有啊皇上,您是要再喝一碗?"我拿起勺子准备再舀碗给他。

  他吩咐道:"不是,朕够了。朕想起廉亲王已经病了几天未上朝了,你替朕去瞧瞧他,并将这些汤赏赐给他。"

  "万岁爷,您这是……"我自然是不愿意。

  "快去吧。"我的申诉被驳回。

  真是气人,我花了那么多心思煲的汤,他才喝了几口就叫我送去给别人,真是枉费我一片苦心。

  坐上了马车,我心里还是愤愤难平。

  很快马车在一座豪华的宅院前停了下来。这就是廉亲王府啊,我看和皇宫大院也差不离了。

  通报后,我提着食篮走了进去。走着走着,耳边传来一段悠扬的琴声,琴声欢腾跳跃,轻柔平缓,如行云流水,曲调忽一转,变得更为轻松,好似是朋友聚会,又好像是情人密语,如泣如诉,我不禁听得痴了。

  "若涵姑娘可知道此曲的来历?"原来八爷已经看到我了。

  "若涵不知,请八爷赐教。"我好奇地问道。

  "这便是《广陵散》。"他缓缓说道。

  广陵散乃曲琴曲名,《晋书·嵇康传》说:"嵇康将刑东市,索琴弹之曰'昔喜为尼尝试,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如今绝矣。'"想不到相传早已失传的《广陵散》今天居然有幸在廉亲王府听到。

  "八爷,广陵散已失传多年,乃嵇康临终之际弹奏,似乎该是充满哀伤才对。"

  "一般人只知道广陵散凄凉无比,其实并非全然如此。有波峰才会有低谷,有喜悦才会有伤痛,嵇康受刑时,他思念的是昔日的好友,想起往日的情怀,才会有'广陵散如今绝矣'的哀叹,因此前半段和后半段的曲调完全不同。姑娘有兴趣的话,可以听听这下半阕。"

  他的琴声一变,曲音已是古朴沧桑,宛如生离死别,说不出的凄凉,我看出了他眼中的落寞。

  "我额娘出身低下,从小我就生活在别人的白眼中,小时侯经常被打得鼻青眼肿却还不敢张扬。我一直都很好强,总想着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所以不管做什么我都要做到最好,可惜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我还是败了,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他怎么会再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他明知道我是雍正跟前的人呢。

  "八爷,其实皇上对您还是很好的,您看,他见您病着,便嘱咐我给您送药汤进补。"我实话实说,尽管我并不知道雍正派我来此的真正目的。

  他露出一缕悲凉的笑意:"若涵姑娘,你看到的仅是表面的风平浪静,惊涛骇浪就快要来临了。"

  "风平浪静也好,惊涛骇浪也好,和奴婢没有多大的关系,八爷不必告诉奴婢,奴婢也不想知道,恕奴婢直言,八爷您是皇上的亲兄弟,应该尽力辅佐他才是。"我扯出一个笑容。

  "看来冷姑娘对皇上倒是痴心一片。"不知道是不是在讽刺我。

  "八爷,在奴婢眼里没有政治权力的争斗,只有做人的公平理性,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奴婢心中自是很清楚。"这确实是我的心里话。

  "如果这份爱注定是没有结局的,除了深深伤害你再也得不到什么,你还会那么坚持吗?"八爷长叹口气。

  "他若要伤我,我完全没有抵抗能力,但是我不会让他伤害到我,绝对不会。"我的表情如此坚定,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希望姑娘能一路走好。"这算是下逐客令了吗?再不走岂不是自讨没趣,我耸了耸肩,放下了食篮,离开了廉亲王府,一言不和便不欢而散,古人诚不欺我。

  "回来了?怎么去了那么久?"刚进养心殿,雍正便问道。

  我喘了口气:"这还算久,我都快称得上是马不停蹄了。"

  他微笑,心平气和地问道:"廉亲王可好?他有说什么没?"

  "八爷身体已无大碍。"我照实回复。

  他盯着我看:"他在府中做甚?"

  原来他并非是真心关心兄弟,而是借我的名义去充当眼线来着:"万岁爷,奴婢去的时候,八爷正在府中弹琴。"

  "弹琴?他奏的是什么曲子?"他继续盘问我。

  我没好气地回答:"奴婢才疏学浅,不知道曲名,只是觉得好听。"

  他又看我一眼:"那朕赏赐的食物他可有服用?"

  "奴婢放下食篮就回来了,其他一概不知。万岁爷如果真为奴婢好,就别再让奴婢做同样的事情了。"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这话怎么听都像在挑战他的权威。

  他半晌都没出声,我知道他是生气了。我走过去推了推他:"以后我做的菜你一定要全部吃完,可不能再赏给别人了。"

  他拍了下我的头:"你这么小气,好,朕答应你就是。"

  我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旋即便要跳开已然来不及了,他环住我的双肩,含住我的耳垂,在我耳边说道:"你这个小捣蛋鬼,看朕怎么惩罚你。"说完,他伸手挠我痒痒,我从小就特别怕痒,这下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求饶:"皇上,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正在享受这难得的温馨,王公公在门外叫道:"万岁爷,皇后娘娘来了。"

  我心里一阵紧张,忙整理好衣衫,站直了身体,候在了一边。

  雍容华贵的皇后那拉氏保养得很好,虽年过四十,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她风姿绰约地走了进来,这身段真让我自惭形秽。那花盆底踩在她的脚下,倒像是专门为她打造的。

  "皇上,臣妾见皇上连日来操劳国事,特命御膳房炖了人参乌骨鸡汤,月儿,把汤端给皇上。"她虽是对着月儿说话,眼睛撇向了我。

  我刚要上前,那拉皇后冷冷地扫我一眼:"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伺候皇上就行了。"

  是啊,人家原配夫妻在这里上演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的肥皂剧,我掺和其中算是哪门子的事,匆匆地行了个礼,我退了出去,简直是落荒而逃,爱上他,就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往后这样的戏码怕是不会少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9楼 发表于: 2007-11-06
第十九章 情伤

  "你躲躲藏藏地在身后藏了什么?拿给朕看看。"他把手一摊。

  "给,送给你的,不许笑我。"我往他手里塞去。

  送给他的是一个香囊,不是说恋爱中的男女都会互赠信物来表达感情嘛,所以我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来缝制,这个香囊内有朱砂、雄黄、香药,外包以丝布,清香四溢,再以五色丝线弦扣成索,做成双莲并蒂的形状,只是我的针线活实在不敢恭维,因此遮遮掩掩地拿不出手。

  他取笑道:"这个是葫芦吗?"

  "不是葫芦,是并蒂莲,这都看不出吗?"我无语。

  "可是朕越看越像葫芦啊。"他仍是在调侃我。

  "说好了不准笑话我的,还我,不送了。"我不禁气结。

  我气呼呼地一把抢过了香囊,紧紧地拽在手中。他轻轻一笑,拉过我的手:"生气了?朕和你说着玩呢,你的手怎么了?"他抓着我的手轻轻地吹着。

  "人家很少碰针线的,所以把手指弄破了也不稀奇。"我怪不好意思的。

  他笑着摇头:"傻瓜,不会做就不要勉强,交给其他宫女去弄就行了,何必难为自己呢?"

  "已经不疼了。"别人做的哪能显出自己的诚意。

  他轻啄下我的鼻尖,轻柔地抚过我的每个手指,突然他的神情震住了,大声问道:"这个镯子是哪来的?谁让你戴着的?"

  "是,是若曦送给我的。"我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惊住了。

  他气得几乎丧失了理智:"若曦送给你的,你胡说,她怎么可能把她的手镯送给你?她怎么可能把这个手镯送给你?"他摇晃着我的手臂。

  "是真的,真的是若曦临走前留给我的。"我被他抓得生疼,眼泪就快掉下来。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手镯,越发狂怒:"你给我拿下来,拿下来。"他愤怒地叫着,并伸手摘那个手镯,拉拉扯扯之下,镯子在我手上套得更紧,我又痛又怕:"你弄痛我了……你这是做什么?"

  他并没有理会我,拼命地拉着手镯,终于镯子到了他的手上。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神情,就像一头备受伤害的野兽,眼中满是绝望,我这才知道,若曦,永远是我们之间不能言及的名字。

  钻心的疼痛压住了我,我再也说不出话,气也透不过来,这种痛是那样尖锐,那样彻骨,复杂而沉重。手上的疼痛又怎么比得上心上的创伤呢。

  他猛地举起手镯,狠狠地砸在地上,瞬时裂成了几半,他砸掉的不仅仅是这只木兰花手镯,也砸碎了我的心。

  我含着眼泪,跪在地上,将裂片一块一块地捡起来。他冲上前来,拍掉我手中的裂块,然后背过身去吼道:"不许捡,你走,赶紧走,别让朕再说第二次。"

  我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抹干了眼泪,留给他一个挺直的腰板和决绝的背影。

  天空还是那么的蓝,池中的荷花开得还是那么的艳丽,我的身体却是一片冰凉。

  原来爱与痛是一对孪生姐妹,有爱就会有痛,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我已明明白白地看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我不恨他,只恨自己的脆弱和痴情,老天让我穿越三百年来到这里,换来的只是一份不平等的感情,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只剩下一副痛彻心扉的躯壳苟延残喘……

  爱新觉罗家果然尽出情种,可惜对象却不是我。

  哈哈哈,我有些近乎疯狂了,只想找个人发泄一下苦闷。我一路狂奔到浣衣房,找到了映雪,她正蹲在地上洗着一大盆的衣服。

  我把映雪拉到一边:"妹妹,今天这些衣服姐姐替你洗了,你去歇歇吧。"说完我撩起衣袖,使劲地搓起盆里的衣物,"咝!"水碰在手上有些刺痛,仔细一瞧,原来手指被碎片割破了也不晓得。

  映雪好像有些吓傻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万万不可啊。"她边说着边抢夺我手里的棒槌。

  "你别管我,让我洗。"我推开她。

  映雪吓得脸都白了:"姐姐,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冷静,我一定会帮你的。"

  我苦笑道:"我的事情你是帮不了的。"

  "姐姐有什么心事说出来会舒服一点。"映雪扶住我的肩。

  "你记着,爱一个人一定要留一半给自己,千万不要付出全部的感情,否则会苦了自己的。"脸带微笑,心却在滴血。

  "姐姐这个样子,映雪心里好难受,姐姐还是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一些。"

  我再也忍不住了,扔掉了棒槌,抱着映雪痛哭起来,就让那些委屈也随着泪水流掉吧……

  整整三天我都待在房里足不出户,无论谁来看我都吃了闭门羹,直到十三爷和承欢的出现才温暖了我冰封的心。十三爷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你不是为一个人活的,记住不要让关心你的人难过。"是啊,在我的世界里爱情本来就不应该是生命的全部,除了爱情,我还有亲情和友情,还有古灵精怪的小承欢是我的开心果。

  "若涵姑娘,你三天没去当差了,万岁爷差奴才来看看你。"王公公开门见山。

  "王公公您请回吧。"我实在是没有心情和他在这话题上兜圈子。

  "姑娘,万岁爷身体不适,你不去瞧瞧吗?"显然他不想放弃。

  "王公公,您这是糊涂了不是,皇上有病您该去请太医啊,跑来我这是没用的。"我没好气地说道。

  "哎哟我的姑奶奶,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别难为奴才了,您要不去,奴才可怎么交差啊?"王公公一脸的无奈。

  "好吧,王公公,我这就随你去。"此事和王公公无关,倒是不能连累他,何况事情是我自己惹出来的,要靠我自己去解决。

  今天是一个风雨天,大概就是现在所谓的台风季节,狂风大作,大雨滂沱。相对与外面魑魅的天气,养心殿里的空气似乎有些凝重,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到三个时辰过去了,他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我的骄傲、我的尊严也不允许自己向他低头。

  天色渐渐地暗了,王公公手托银盘走了进来,盘中整整齐齐地排放着众位嫔妃的绿头牌,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翻牌子?雍正随手从盘子中取了一块,看都没看就递给了王公公。

  "万岁爷,是裕嫔娘娘,奴才这就去准备。"王公公接了牌子后退了出去。

  我装作满不在乎地转过头去,心口上却有一把锋利无情的刀子,在一刀刀地割着,爱有多深心就有多痛,原以为自己可以大方地接受一切只要能在他的身边就好,可是刺痛的心却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我他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也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他。

  "今天一天了朕连口茶都没喝到。"他突然开口倒是吓了我一跳。

  "是奴婢失职了,奴婢这就去。"

  怀着一丝幽怨,我将一杯滚烫的茶水端到他的面前,他拿起杯子要喝终究还是觉得水温过烫而放了下来。

 "奴婢去换过一杯。"

  这次我端来的是杯冰凉的水,看到他皱起了眉头总算稍稍满足了我小小的报复心理。

  "你这算是和朕对着干?"他不悦地说道。

  我转身不再看他:"奴婢不敢。"

  他冷声道:"不敢?朕看你胆子大得很。"

  话至如此我只能保持沉默。

  "看来你不是很想看到朕,那好,你替朕将这份赏赐送到年贵妃的永和宫去,请她保重身体,不必来谢恩了。"他冷冷地扫了我一眼。

  "是,奴婢尊旨。"

  心再一次被刺痛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在我交付全部的真心后,他却接二连三地伤害了我。凛冽的狂风越刮越猛,大雨织就了一张密匝匝的水网,雷声隆隆,闪电不断,雨柱像子弹一样地射来,打得树叶哗哗地响,伞已经撑不住了,雨点落在身上是刺骨的冰凉,永和宫像是永远也走不到似的,泪水渐渐模糊了我的双眼……

  一个踉跄我摔进了河里,河水虽然不是很深,但是对于我这样的旱鸭子来说,已是灭顶之灾,我急忙张口呐喊,可是狂烈的风雨盖住我的声音,人没叫来,水倒是灌了好几口。我拼命地回想水中急救的方式,可是身体却越来越往下沉,我渐渐地放弃了希望。就在我彻底绝望的时候,河边出现的忽明忽暗的光亮让我重燃希望,我用尽剩下的力气,大声地叫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河边的人显然听到了我这的动静,奋力奔了过来:"是若涵的声音,若涵你别怕,我马上来救你。"

  "十三爷,这可使不得,奴才不识水性,不过奴才立刻找人来救若涵姑娘。"

  "滚开,等你叫人来她哪里还有命。"接着便是有人跳入水中的声音。

  没一会儿十三已经游到了我的身边:"若涵,快,快抓住我的手。"

  我使劲地伸手,终于我们的手碰在了一块,他一只手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托住我的身体,飞快地向岸边游去。我的神志有些模糊了,但还是下意识地紧紧抓着那份皇上赐给年贵妃的礼物。十三拖我上岸后,重重地拍了几下我的背心,我"哇"的一声吐出了几口水。

  "好了,好了,水吐出来就没事了。"十三爷拉着我起身。

  我虚弱地回道:"谢谢十三爷,您又救了奴婢一次。"

  "下那么大雨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解地问道。

  "我……"我不知如何同他解释。

  十三看了看我手中的东西,沉声道:"莫非是四哥?"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去找他。"他转身就走。

  "不要,"我死死地拉住十三的衣角,"不要,十三爷,奴婢求您了,不要去找皇上。"

  "他不可以这么对你,这对你是不公平的。"他的手摸着我湿漉漉的发丝。

  我哑哑地说道:"除了这份尊严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请十三爷成全。"

  他迟疑了片刻:"……好吧,那我送你回去。"

  我软软地靠在十三的身上,任由他扶着我回了房。他让我躺在了床上,细心地为我盖上被子,然后握着我的手静静地看着我。

  屋里的气氛太暧昧了,这不是我想要的:"十三爷,你怎会刚巧赶到的?"

  "承欢她不知怎的今天一定要来找你,见你没在房中才跟着小顺子回去了,我和四哥议事后路过那,没想到会那么巧遇上你落水。"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事事难料,上次是你在鞭子底下救了我,今天又救我一次,这份情若涵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我感叹道。

  他真心诚意地说道:"跟我走若涵,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决不会让你再受半点的委屈。"

  "我……对不起,十三爷,我不能跟您走。"我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叹了口气:"你还是放不下四哥。"

  我坚定地说道:"十三爷的这份恩情我只有来世再报,今生今世若涵都不会离开皇上。"

  "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不愿再留在四哥的身边,告诉我,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他再次执起我的手。

  我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万岁爷驾到。"王公公那独特的声音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不应出现的时间和场合。

  十三连忙要松开手,我却一直握着就是不放,我知道雍正一定是看到了,但是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异常的神情,呵呵,我想让他嫉妒,但是事实告诉我,我是在自取其辱。

  "王一忠,你去请冷太医进来。"雍正平静无波的声音。

  啊,他唤父亲来要做什么?

  父亲认真地替我把脉后道:"皇上,小女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臣开一个安神的药方服用几帖就好。"

  "好,那你去吧。"胤禛看了十三爷一眼,十三也马上识相地退了出去。

  这也未免太过分了,叫了父亲来却连一句话都没说上,算是关心我呢还是给我脸色看,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他了,或者说是我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

  我翻过身去,不想说话,更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他,我怕又一次受到伤害。

  可是身后好久都没有发出声响,他,是已经走了吗?我忍不住转身看了看,雍正坐在我的床边,安静地注视着我,我脸一红,又背过身去,他将我的身体扳了过来,强迫我对上他的眼睛。

  我赌气地闭上了眼睛,他温柔地说:"睁开眼睛看着朕,朕知道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万岁爷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和裕嫔娘娘在一起吗?"我挑战似的问了一句。

  他钩起我的下巴:"你怎么那么傻,自己命都要没了,还抓着那盒子干什么?"

  "那是皇上赐给年贵妃的,弄丢了奴婢担待不起。"我绷着脸回道。

  他沉下脸来厉声道:"你就不能好好地和朕说会儿话吗?"

  "万岁爷觉得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以后奴婢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吗?"其实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可是一说出来不知怎么的就变了味道,我不想吵架可是每一句话却又是在针对他。

  他捏住我的下巴:"别以为仗着朕喜欢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用力挣脱他,大声说道:"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真正爱一个人,就应该像Jack那样愿意用生命去守护Rose,在危难的时候把生的希望留给对方,自己却在海水中泡着冻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种才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爱情。"我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都倒了出来。

  他的脸瞬时就变得铁青了:"你在暗示朕十三弟才是你想要的吗?"

  啊,鬼才知道我怎么会说出这番话的,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皇上您就像是天上的太阳,而我就像是天上的月亮,一个上去了一个就落下了,整天转啊转却永远碰不上面,可一旦见了面不知是你融化了我还是我冰冻了你,总是在互相伤害彼此折磨,直到毁灭掉一个方才罢休。"说完这话我直后悔得想打自己几巴掌,我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既然你这么不想待在朕的身边,朕就成全你,明天起就去永寿宫当差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我在那懊悔不已。我想叫住他,想告诉他我并不想离开他,可是张了几次嘴还是没有出声,我的自尊心终究战胜了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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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0楼 发表于: 2007-11-06
第二十章 无奈

  永寿宫乃是齐妃娘娘的寝宫,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她,只听说她为雍正皇帝生下三子一女,不过现在已经不太受宠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公公便过来敦促我收拾东西:"若涵姑娘啊,老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公公有话就请讲。"我甩了甩辫子。

  "依我看姑娘是个聪明人,可是为什么老是和皇上过不去?如果是别人碰上了这样的好事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像姑娘那样不知……不知轻重呢?"他还是说得比较委婉的。

  "呵呵,公公是想说我不知好歹吧?"我心里明白得紧。

  "若涵姑娘啊,我还真看不出你是怎么想的。"王公公直叹气。

  "王公公,个人自有个人的福缘,或许是若涵真的没有这个福气。"我不假思索地回道。

  "其实皇上他……他对姑娘你还是很上心的,姑娘是否还记得您关在大理寺那次?"王公公给了我提示。

  "当然记得,公公的意思是?"可惜我还是不解。

  他缓缓说道:"那天我来探过姑娘以后,告诉了万岁爷你的伤势,皇上他很担心便悄悄去看过你。"

  他来看过我,我怎么不知道。

  王公公看到我不相信的样子,继续说:"万岁爷并没有惊动姑娘,你再好好想想。"

  我闭上眼睛静静地回忆着那天的情形,突如而来的幽闭恐惧症,纳兰的严刑逼供,十三爷的相助,王公公的深夜探访,在过道上静立的身影,沈豫鲲的舍身相救,啊,莫非在过道上静立的背影是他?我蓦地张开了双眼。

  王公公笑道:"姑娘可是想到了?皇上是把什么都放在心里头的。"

  "多谢公公,若涵这下全明白了。"可是一切都迟了。

  "早在你替皇上诊脉的时候老奴就看出你是个姑娘家了,万岁爷他更是早就心里透亮。"王公公一语道破了天机。

  原来他早就知道,那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揭穿我?

  他好心地说道:"对了,齐妃娘娘是个好伺候的主子,倒是她那有个董公公,为人十分的霸道无理,阴险狡诈,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有事的话让小绪子来通知我。"

  "若涵知道了。"很感激他的仗义。

  "若涵,你是什么时候进宫的?怎么没有人告诉我呢?"在去往永寿宫的路上,一位年龄大约和我差不多,活泼可爱大眼睛的女孩突然叫住了我。

  "奴才给云若格格请安了。"

  云若格格,她是谁啊,怎会认得我?我暗暗思忖。

  "若涵我们有几年没见了,你对我可是生疏了不少。"云若格格对我的冷淡似乎很不满意。

  "奴婢给格格请安,格格,奴婢一年前头部曾经受过伤,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请格格见谅。"失忆现在成了我的挡风墙了。

  "我也曾听冷老太医讲过你受伤的事情,没想到这么严重,本来一直想去冷府探望你,只是碍着宫中的规矩而没能成行,真怀念以前的日子啊。"云若格格亲热地拉着我的手。

  原来这位格格和以前的若涵还是好朋友来着,还好失忆这招还挺管用。

  "格格,若涵姑娘要去永寿宫当差,现在时辰差不多了。"王公公插嘴道。

  "若涵,那你去吧,既然你进了宫那我们以后见面有的是机会,我会去找你的。"云若抓着我的手不舍得放开。

  "多谢格格。"我向她微微福了福身。

  "王公公,这位云若格格是哪位娘娘所出?"我好奇地问道。

  王公公凑近我的耳朵轻声说:"云若格格可不是万岁爷的亲骨肉,她是废太子允礽的第六个女儿,为侧福晋唐氏所出,皇上见她可怜便将她收养在宫中,今年一十六岁了,老奴也不知道她与姑娘原来是旧识。"

  我摸了摸脑袋:"若涵实在是记不起以前的事了。"

  正说着云若格格的事,迎面走来了一老一少,我定睛一看,竟然是父亲和欧阳闻人。我当即拉下了脸,父亲怎么还是和这种人走在一起呢。

  "王公公可否行个方便,我有些话想同小女说。"父亲掏出一锭银子硬塞到了王公公的手中。

  王公公掂了掂银子:"那好,你们可得快点,别误了时辰就行。"

  这世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切都要靠银子说话。

  父亲把我拉到一边的假山下,焦虑地说:"涵儿,你的脾气这样倔,爹真是放心不下你。"

  "爹,我的事您不用操心,倒是您怎么还是和欧阳闻人走得那么近?"看到欧阳我就来气。

  父亲叹道:"闻人他已经晋升为太医院正六品左院判,如今是为父的左右手了。"

  靠,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怪不得他一副春风得意的小人相,"爹,您以后还是少和他接触的好,他一直想害咱们家,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涵儿,爹会小心的,你可千万别再出事了。"父亲摸着我的头发。

  是啊,再也不能让父亲为我操心了,我一定会亲自向欧阳闻人讨回公道,但绝不是现在。

  "若涵姑娘,你们说完了吗?说完咱们该走了,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有的时候我还挺恨这位王公公的,他老是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然后告诉你一些原本想回避的东西,可是我又不好得罪他,毕竟他曾经帮过我,而且对皇上确实忠心不二。

  齐妃的永寿宫位于后宫深处,周围一片安静祥和,倒是一个适合养生的好地方。送我到那后,王公公便自行离去。一位嘴角向下,脸颊凹陷,脸色惨白带青,眼白黑黄浑浊的公公轻蔑地看了我几眼,然后将我带到齐妃的面前。

  齐妃面容姣好,看得出年轻时候也是个大美人,毕竟岁月不饶人,如今的身形略嫌丰满了。

  她细声细气地问道:"你就是冷若涵?"

  "奴婢就是,给娘娘请安了。"我恭敬地行了礼。

  "你给我听清楚了,到了我这就是我永寿宫的人了,一切要按照我这里的规矩办事,别以为自己曾经服侍过皇上就把眼睛长到头顶上去。"声音不大,口气不小。

  "奴婢不敢。"我低头回答。

  "要记着自己的身份,做好自己的本分。"她继续唠叨。

  我点头:"奴婢遵命。"

  "好了,你和玉菀住一屋,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玉菀学规矩,跪安吧。"她摆手道。

  "是,奴婢告退。"我退了出去。

  这到永寿宫的头一天齐妃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王公公不是还说她挺容易相处的嘛,难不成王公公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暗地里寻思着。

  "若涵,往后我们住一间屋里就是好姐妹了。"玉菀一直拉着我的手,是个很热情的小姑娘。

  我局促地说道:"玉菀姐姐,若涵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劳姐姐费心了。"

  "哎哟,瞧你说的,齐妃娘娘对奴才们向来宽厚,她刚才只是把丑话说在前头而已,只要你用心伺候着娘娘是不会为难你的,不过……"玉菀走过去把房门掩上,"不过你要小心董公公,就是方才带你进来那个,他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经常在娘娘面前献媚,偏偏娘娘又特别宠信于他。"

  原来那个丑陋的人儿就是王公公嘴里霸道无理的董公公,现在连玉菀都这么说,看来以后定要多防着他,只是他这样的脸色在中医的角度看是纵欲过度的后遗症,身为公公应该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啊,搞不懂。

  收拾好屋子我伸了个懒腰就大大咧咧地躺在了床上,嘴里还直叫着"累死我了,累死我了"。玉菀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估计是没见过像我这样粗鲁的宫女吧。

  "若涵,你跟我们有些不一样。"她柔声道。

  我慵懒地趴在靠枕上:"哪里不一样了?说来听听。"

  "具体的我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她也学着我的样子,舒服地趴着。

  我不置可否:"都是伺候别人的,我们是一样的人。"

  玉莞疑惑地问道:"你以前是在养心殿服侍万岁爷的,究竟犯了什么错被贬到永寿宫呢?"

  "我……我……我触怒圣威了。"我脸红了下。

  "若涵,你不必为难,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想说的事,我不会再问了。对了,我和你说说我的事吧。"玉菀是一个十分健谈的女孩,没一会儿,我就把她的身世弄清楚了。她姓李,兄长现在在云南任布政史一职,原先是雍亲王府的家奴,早先在藩邸的时候她就跟在齐妃身边,,如今已是第六个年头了。

  玉菀姓李,又是雍王府的家奴,莫非……

  "姐姐,那你对李卫李大人应该很熟悉?"我来了兴致。

  "正是家兄。"她的神色带了点骄傲。

  我不禁肃然起敬,凭借着现代那些个清宫剧我对于李卫还是挺了解的,他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且具有生性娇纵、盛气凌人的个性,但他"公勤练达"、"秉公持正"、" 不畏权贵"、"勇敢廉洁",因对雍正皇帝的绝对忠诚,不仅得到了雍正的格外保护,而且雍正还不厌其烦地谆谆教诲,致使李卫在整个雍正朝一帆风顺,"圣眷"始终。

  夜色已深,可是我认床的老毛病又犯了,躺在床上我开始一只一只地数羊,一直数到几万脑子还是清楚得很,了无睡意。

  在另一张床上的玉菀已经进入了梦乡,看样子还睡得很沉,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我好生羡慕。

  房间里有些闷热,窗户虽然开着却一丝风都没有。心情也随着闷热的天气越发得烦躁起来,我翻身下床,随便套上件衣服就走了出去。

  今晚的月色撩人,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是不是她也在思念着谁呢?

  无言独上西楼,

  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

  理还乱,

  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我默默地念着南唐李后主的《相见欢》,什么时候我也变得如此的多愁善感了,这可不像我平日的性格。

  毫无目的地随着自己的性子一路游荡,等到停下脚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太医院的门口了。既然到了这儿了,就去看看我的宝贝草药吧,好些天了也不知道是否有人照料它们。我熟练地绕到后门,刚要进去,一个声音使我停滞了脚步。

  "万岁爷,您把这件衣裳披上吧。"

  我身子一僵,心中顿时涌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月光下一个修长的身影伫立在那里,虽身着龙袍主宰天下却说不尽的落寞与孤寂。我鼻子一酸,眼泪不自觉地滑落。

  "万岁爷,该回去歇息了。"

  他挥了挥手,缓缓地蹲下身子,轻柔地抚摸着每一株草药。"这些草药快枯死了,王一忠啊,你明天找人来拾掇拾掇。"

  "那要不要找若涵姑娘来,她比较在行。"

  雍正站起身来寻思片刻,摇了下头:"不必了,还是让她在齐妃那里好生待着吧。"

  王公公倒是处处为我着想,可惜人家不领情啊。

  "万岁爷,夜深了,该回宫了,明儿个还要叫大起呢。"

  他点了点头,但是一直没有迈开脚步,定定地瞧着那些草药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只见他一会嘴角上挑泛出丝丝笑容,一会又微微地嗔怒,他此时在想什么?此刻在他心中可曾想到过我?看着他孤独的背影,我的心也一阵阵地抽痛。突然我下定了决心,从现在开始终其一生我都会好好地爱这个孤独的男人,我希望他能快乐,不管将来会如何,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除非,是他不要我。

  "王一忠,明天再找人把这暖棚修一下,下雨的时候也用得着。"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忙想推门进去见他,一只手猛地捂住了我的嘴,将我一路拖了出去。我奋力地挣脱了来人的束缚,转身望去,原来是今日刚见过的云若格格。

  "格格,怎么是您?"我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就被她这样生生破坏了。

  "若涵,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可好?"她一脸的苦闷。

  "去哪里?"奇怪,这格格怎么也半夜三更地不睡觉,还到处乱跑,去什么地方,白天不能去吗,还非要晚上去。

  "去看我阿玛。"她拉起我的手。

  "格格,您阿玛不是就在里面吗?您刚才又为什么要拉我出来呢?"我挣扎了一下,没挣脱掉。

  "里面那个是皇阿玛,虽然他待我视同亲生,但他不是生我的阿玛,我阿玛被皇爷爷关了那么多年了,今天我一定要去见他。"她闷声道。

  我想了想:"格格说的可是以前的太子爷?"

  "正是,若涵你陪我去,记得很久以前我就有了这个念头,当时我们还年幼,况且我阿玛那时是关在宗人府里,那里守备森严很难见上面,如今不同了,我已经打听清楚,他就在这皇宫后院里。"说话间她已是蠢蠢欲动。

  我吓了一跳,这私探废太子的罪名可不小,她是格格,即便被逮住了也没事,我犯得着陪她去冒这个险吗?当下我就要推辞。可是看到云若含泪的双目时,我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好吧,格格,但您要答应我一件事。我们看一眼就走可好?"我实在是硬不下心肠来拒绝她。

  "好,都依你,我们这就去。"她欢呼雀跃。

  我们两个几乎绕过了半个皇宫,可是目的地似乎还很遥远:"格格,您到底打探清楚没?你阿玛真的在皇宫里?"

  "千真万确,我从宗人府的公公那里得到的消息,还真费了我不少心思。听说是因为宗人府的生活太苦了,皇阿玛才将他接到皇宫里来的。"云若肯定地答复。

  原来如此雍正是个念旧的人,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又转了一会儿,就在我已经失去耐性且快要迷失方向感的时候,眼前出现了几排小屋,不是宫殿的建筑倒像是民间的农舍。皇宫中竟还藏有这样的一片天地,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这些屋子应该是这几年才搭建的,墙头和砖瓦还很新,究竟哪一间才是允礽居住的地方,我们总不能一间一间地去找吧,这样目标也太大了。

  云若朝我指了指其中有亮光的一间,我会意地点了点头。

  我们沿着昏暗的墙角摸了过去,透过窗户,烛光下,一位年约七旬的白发老妪正在补衣服,身上的衣服已是打满了补丁。云若在我的手心里写了个"惠"字,我立刻明白了,这位老婆婆是康熙爷的惠妃娘娘,大阿哥的生母。

  想当年她圣眷正浓时,是何等的显贵,大阿哥被终生囚禁后,惠妃也被打入了冷宫。皇宫中存在着众多的变数,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或许现在还是凤凰,下一刻却连鸡都不如了。无情最是帝王家啊,想到这里,我背上凉飕飕的。

  云若向我使了个眼色,我们半蹲了下来,避过了窗户,向旁边一间屋子移去,经过门楣的时候,我将身上所有的碎银子都掏了出来放在了门槛上,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吧。

  走过几间乌漆抹黑的房间,我们在另一间亮着光的房门口停了下来。这屋子大门紧闭,窗户也关得死死的,看不到里面的人。我学着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情景,用一根手指蘸了点口水,在窗户上戳了个洞,闭上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睛朝里望去。

  房间里整洁有序,看样子关在这儿的主比惠妃的待遇好多了。睡榻上斜躺着一位老人,年纪大约五十来岁,正在看书,不晓得他是不是废太子允礽?

  我朝云若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看看。云若瞅了好一会儿,也没给个准信。是了,允礽关进去的时候云若也才四五岁,记不清父亲的长相也属正常。忽然那位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云若急了,一把推开门就跪在了老人面前。

  我急忙跟了进去,差点绊了一跤,这花盆底我穿得还是不熟练啊。

  老人明显愣了一下,当他看清云若的相貌时,不由激动起来。

  "你,你是云若,和你娘长得真像。"他不住地咳嗽,我的职业病又犯了,伸出手便给他诊脉,他的脉象很乱,看情形病得不清,我皱了皱眉头。

  "姑娘,我已经是油尽灯枯之人了。"他并没把自己的病放在心上。

  "阿玛,云若终于见到您了。"云若扑进了老人的怀里。

  "我的乖女儿,能再见你一面,我死也安心了。"他们两个人抱头痛哭,害得我眼泪也泛滥了。

  "儿啊,你如今过得可好?"老人慈祥地笑着。

  云若爽快地回道:"皇阿玛待我像亲生女儿一样。"

  "那就好,四弟他对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云若,你们快回去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老人下了逐客令。

  云若抹干了脸上的泪痕:"阿玛,我过几天再来看您。"

  "好,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我们沿着原路返回,直到回到我熟悉的永寿宫外,我才松了一口气。云若却是一脸的凝重:"若涵,谢谢你陪我完成心愿。"

  我抓了抓头皮:"我怎么觉得你不太高兴?"

  "先前在太医院的情形我都瞧见了,为了你好,我不得不提醒你,皇阿玛是不会爱上你的。"她把话题直接转到了我身上。

  我的脸一下子黯了下来:"格格,你为何要对我说如此残忍的话?"

  "长痛不如短痛,皇阿玛不会轻易言爱,爱上了便是一生一世。若曦在他心中像一根钉子,深得已经长在肉里了,若是硬要拔出来势必会同归于尽。"

  我的脚一软,瘫坐在地上,含泪道:"谢谢格格美意,若涵当谨记格格教诲。"

  云若叹了口气,离开了,我慢慢踱回了住处,又是一夜无眠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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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1楼 发表于: 2007-11-06
第二十一章 知己

  来到齐妃的永寿宫已是好几日,每日跟着玉菀学习规矩,时间倒是溜得很快,日子也过得很充实。齐妃对自己宫里的宫女和小太监都很照顾,犯点小错根本不会放在心里,更谈不上责罚,只是这种友善到了我这里好似变了味道。好几次我看到她看我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恨意,我只能更小心地当差,生怕哪天不经意的疏忽会成为导火线,从而一发而不可收拾。

  齐妃宫里的董公公,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块西洋表,有事没事便拿出来向其他小宫女和小太监秀秀,好不得意的样子。那董公公还有调戏小宫女的毛病,好几次都被我看到他在占小宫女的便宜,摸摸脸蛋,拉拉小手,好像这样子就能过把干瘾。被我撞破后他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甩甩袖子,咳嗽一声,就从我身边走过。宫女们有时也在我这诉诉苦,但是碍于他在齐妃宫中的地位只能忍气吞声。我自身都难保,自然也不便替她们出头,时光就这样在提心吊胆中慢慢流逝。

  这些天玉菀病了,贴身伺候齐妃的差事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午膳后,齐妃在里间午歇,我留在外屋擦拭铜镜。

  这是一面四周滚着荷叶边的大铜镜,其本身就像一张硕大的荷叶,青铜的镜面平洁光滑,我将它擦拭得亮堂堂的,因此镜中的人影也就显得格外的清晰。

  来到古代后,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镜子,看来这齐妃娘娘在后宫还是有很高的地位。

  我对着镜子做鬼脸,没有旁人欣赏,倒把自己给逗乐了。

  忽然,我愣住了,镜子里出现了另一张陌生的脸,紧接着响起一个带着嘲笑口气的声音:"你是谁?你在我额娘的宫里做甚?

  我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

  门口站着的是一位年轻公子,英姿勃发,矫健洒脱。他身着藏青色长袍,腰间缠着明黄色的穗子,他的容貌神怀颇似雍正,或许二十年前的胤禛就是这个样子。

  我立即醒悟过来,眼前这位朝气蓬勃的皇子就是弘时,雍正和齐妃的儿子,弘历的哥哥。

  可眼前的这位皇子的神态却毫不掩饰地流露着藐视、嘲弄和敌意。我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却在一瞬间把怒气化作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奴婢是新来的宫女,给三阿哥请安。"我的回答不卑不亢。

  他听到我的回答,明显愣了一下:"哦,那我额娘现在何处?"

  "娘娘正在午歇,请三阿哥稍候片刻,奴婢这就给您上茶。"我不再看他,但是能感觉到背后有一热辣辣的目光正对着我。

  端茶给他时,他的眼睛在我身上停留了很久,我被他看得发毛,正准备狠狠地瞪他几眼,他终于收回了视线,接过了茶杯。

  "是三阿哥啊,若涵我来伺候就成,你回去休息吧。"玉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说不尽的妩媚和俏皮。

  我耸了耸肩,不用我伺候最好,我乐得清闲自在,这小妮子怕是对弘时倾心已久,这样的好机会就留给她吧,稍后我再去审问她。

  我给三阿哥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一边走我一边想,我记得雍正有一个儿子将来会被过继给八爷允祀,再后来被囚禁年纪轻轻地就死了,还有人怀疑他根本就是被雍正赐死的,这个儿子是弘时吗?我狠狠地拍了拍脑袋,早知道要穿来这里,当初就应该报考历史系。我顿时紧张起来,捏着指头一算,雍正的子嗣不多,除了弘时、弘历还有弘昼。弘历是未来的乾隆皇帝,弘昼的年龄对不上,被囚禁的那个皇子应该就是弘时了。

  不行不行,玉菀这样子下去会受到连累的,我一定要去阻止他们。

  我扭头走回寝宫,正看到弘时的茶杯已空,忙抢在玉菀前面给他新添了一杯。

  "姐姐,你身子不爽,还是我来伺候吧。"

  玉菀把脸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是来救你小命的,若你真被赐给了弘时,以后有你的苦日子过。

  我甜甜一笑:"我这不是为姐姐着想吗,能帮的地方我会尽量帮的。"

  "帮?谁要你帮?冷若涵我告诉你别太过分。"玉莞恼羞成怒。

  我刚要开口,齐妃已经从内室走了出来:"你们两个吵什么,我睡得好好的都被你们吵醒了。"

  我和玉菀忙跪下请罪。

  "时儿,你来了,这两个没规矩的丫头让你见笑了。若涵你去切水果,玉菀你去端些点心来。"齐妃分别嘱咐我们。

  我答应了一声,走进了厨房。那些个地位较高的嫔妃在自己的宫里都备有小厨房,方便开小灶。我切了苹果、梨子、橙、橘子、西瓜,做成了一个水果拼盘端了出去。

  齐妃用赞许的眼神看了看我:"这丫头还挺上心的。"

  "是啊,额娘,我看若涵挺不错的,有她在您身边照应,儿也能放心。"弘时不时地瞅我两眼。

  齐妃笑得妩媚:"最近你阿玛对你怎样?"

  听他们提起了雍正我自然要竖起耳朵好好听听。

  弘时得意扬扬地说道:"皇阿玛将本次科举考试的重任交给了儿臣。"

  "那你可要好好干,这可是你的好机会。"齐妃同样喜形于色。

  弘时应了一声:"是,额娘,孩儿会尽心的。皇阿玛最近被河南封丘生员罢考的事弄得心烦意乱,寝食难安,孩儿自当为他分忧。"

  他们接下去的谈话我都没有听进去,只为那句寝食难安分了心神。河南封丘生员的事好像是因为他们反对雍正的新政,反对绅民一体当差才罢考的,也难怪他会头疼。他太不会照顾自己了,国事已是如此操劳,再吃不下睡不着,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吃得消啊。可是我只能在这里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

  "若涵,替我送送三阿哥,若涵,发什么呆啊?"齐妃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过神来跟在弘时身后走了出去,一路无语直到宫门口。

  突然他将一物塞到我手里,留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你很有意思,我定会向额娘要了你去。"他的话像雷击一样震过了我的耳边,令我不知所措。张开手掌,一只翠绿的扳指躺在那里,像是在朝我示威。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弘时对我产生了兴趣,这并不是我要的结果。

  回到睡房玉菀已经在屋里了,背对着我一声不吭。我走到她跟前,诚恳地对她说:"玉菀姐姐,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一片好意。"

  "你这样算是好意吗?你现在是明摆着和我争夺三阿哥。"她不屑地看向我。

  我幽幽地说道:"你误会了,我并无此意,但是姐姐也不要再痴恋三阿哥了,原因我不能告诉你,总之我是为你好。"

  玉菀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从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就是想和他在一起。我不会容许任何人来破坏,包括你。"

  "玉菀,你听我说……"我还想再劝劝她,她打断了我的话:"你不必再说,我心意已决。"

  我只能无奈地闭上了嘴,我无法改变弘时的命运,更无法阻止玉菀的飞蛾扑火,我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生长在帝王之家的残酷和无情……

  这天晚上,我一直牵挂着胤禛,虽然云若的话像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压在我心上,甚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但我还是要勇敢地去面对而不是逃避。

  离开养心殿后我还是第一次回到这里,王公公正指挥着其他的太监往外撤晚膳,那些菜几乎都没有动过。见到我他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说:"姑娘,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总要劝万岁爷吃点才行。"

  我想了想:"那由我去做几味菜吧,烦请公公替我准备材料。"他不是喜欢吃素吗,那我就做几道素食,省时又省力。先做一道凉拌萝卜皮,我将白萝卜洗净后削去外皮与盐抓拌至出水,再以清水洗去盐分备用。将红辣椒洗净去子切末,再将两者混合放入调味品拌匀至入味,最后撒上香菜末,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凉拌萝卜皮就做成了。别看它简单,功效还不少,最适合夏天的时候食用,清凉去火。接着我又做了一道糖醋排骨,虽名为排骨其实是用油条和芋头来代替。在热油锅中炸至酥脆时用豌豆、菠萝块拌炒即可。弄完这两道菜,我已是满头大汗,谁让我以前没好好学习厨艺呢,人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我是恨不得十八般武艺都要学一点才行。

  原本我想亲自送进去的,可是到了门口我又犹豫了,我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心理准备。

  "王公公,麻烦您送进去吧,记得别说是我做的。"我躲在墙角看着王公公将小菜端了进去,又看着胤禛一手拿着筷子一手还拿着奏折,心里感慨万千。他这样的勤政是为了大清为了百姓,换来的却是身后滚滚的骂名,无论他怎样努力,大清朝在两百多年后也将消失在历史的车轮中。

  在他为国事操劳的时候,这皇宫中又有几个人是真心对待他的,我想除了十三爷和王公公,其他的人不是在等着看笑话就是一味地虚情假意阿谀奉承,八爷和九爷怕是属于前者,那些臣工们则是后者了。

  他空有三宫六院,后宫嫔妃中他能说说知心话的又有几个,朕既是孤家寡人的代名词啊。看到他将盘子吃得底朝天,我心中有了一丝安慰,我也算是他的知己。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回去玉菀怕要起疑,来不及向王公公告别,我便自行回了永寿宫。

  这一夜似乎睡得特别香甜,早上还是被玉菀叫醒的:"你昨晚怎么了?一个劲地傻笑,做什么美梦了把你乐成这样?"

  我嘻嘻一笑,还沉浸在那近乎搞笑的梦中。许是日有所思的缘故,我的梦中居然有胤禛。他在皇宫中搭了个戏台,开起了个人演唱会,唱的全是流行歌曲,有《一千个伤心的理由》、《如果再回到从前》、《一千年以后》等,齐妃和年妃还是专职伴舞,打扮得妖娆多姿。其他的嫔妃、太监和宫女都是听众。

  大家疯狂地鼓着掌,还不时有人上去献花。胤禛还邀请我上台和他共唱了一曲《广岛之恋》,我当然是乐得合不拢嘴了。我们含情脉脉地深情对唱,羡煞了所有的后宫妃嫔。最后,胤禛唱得兴起,还脱下了龙袍抛下了戏台,又引起了台下一阵阵的尖叫声和欢呼声,场面异常火暴,不亚于当年我去看刘德华演唱会的情形。

  整个白天每每想到这个镜头,我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玉菀见我笑个不停还以为我撞了邪。特别是看到齐妃时我就会想到她伴舞的样子,我只能强忍住爆笑的冲动,憋得好辛苦。

  午歇以后,十三出现在我的面前:"你一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对吧?"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特意跑来这找我?"我有些纳闷。

  "傻丫头,今天是你生日啊,就知道你忘记了。"我拍了拍脑袋,呵呵,原来若涵的生辰和我是同一天,怪不得我会穿到她身上去。

  "走吧,我带你出宫为你庆生。"十三伸手拉我。

  我摇头道:"不行,我还得伺候齐妃娘娘呢。"

  "我已经替你向娘娘告过假了,你换身衣服就可出宫了。"十三丢了个等你的眼神过来。

  马车停在了伯伦楼前,怎么又是来这里,全京城就找不到其他像样的酒楼了吗?上次是沈豫鲲带我来的,十三和他的品位还真相似。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十三爷打了下我的头。

  我皱了皱鼻子:"哦,我在想以前和沈豫鲲曾经来过这里。"

  点完菜十三取出一封信:"沈豫鲲托我带给你的。"

  拆开信,是他熟悉的笔迹:

  若涵,

  匆匆一别至今已数月,期间我曾经写过三封信给你但是都石沉大海,无奈我只能托付十三爷将此信送到你的手上。如今我已经在山西境内处理公务,一切安好,勿念。多日未见承欢,很是想念。蓝宁时常挂念你,不知你此刻是否万事皆如意?我离京城虽路途遥远,然思念之情更胜往昔,只是知音难觅无关风月。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望你好自珍重。宫中钩心斗角甚为险恶,谨记,若有难事速报,我定当飞赴京城护你周全。

  豫鲲

  看来沈豫鲲已经完全接受了蓝宁,我真是为他们高兴,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或许就能喝到他们的喜酒了。他说写过另外三封信给我,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十三爷,除了这封信是沈豫鲲请您转交的,其他还有什么途径可以收信呢?"我偏过头问道。

  十三爷想了下:"宫里的规矩很是严厉,宫女是不可以和外界传递消息的,我想他也是请人转交的吧。"

  我点了点头,心里头还在暗自揣摩着那些信件会不翼而飞的真实原因,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钻进了我耳朵里。

  "朕惟天尊地卑,而君臣之分定。为人臣者,义当惟知有君,惟知有君者则其情固结不可解,而能与君同好恶,夫是之谓一德一心而上下交。乃有心怀二三,不能与君同好恶,以至于上下之情睽,而尊卑之分逆,则皆朋党之习为之害也。夫人君之好恶,惟求其至公而已矣。人臣乃敢溺私心,树朋党,各徇其好恶以为是非,致使人君惩偏听之生奸,谓反不如独见之公也,朋党之罪,可胜诛乎?……八哥,你看老四这分明是冲着我们来的,含沙射影地指向咱们呢。"

  接着这声音进了隔壁的一个包厢,看情形应该是雍正发布了他亲书的《御制朋党论》,并要求诸王、贝勒、满汉文武大臣要静下心对《御制朋党论》"洗心涤虑,详玩熟体"。这是雍正向自己的政敌挥出了大刀,这仅仅是开始而已,八爷、九爷的苦难日即将来临。或许很多人会觉得雍正心狠手辣、手段残忍,我虽然不懂政治,但是从我的角度看来,无论谁上台,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竞争对手的,这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以期刷新吏治。

  "说起来这伯伦楼还是九哥的产业,那间双辉阁就是他们经常碰头的地方。"十三指了指外面。

  "这里的菜不错。"我有些答非所问。

  "怎么了?今天你可是寿星哦,开心点。"他拉了下我的发辫。

  隔壁传出了一曲寂寥而哀婉的琴声,正是满清第一才子纳兰容若的词《采桑子》。我被吸引住了,不觉站了起来朝外走去,十三叫了我好几声都置若罔闻。

  彤霞久绝飞琼字,人在谁边。

  人在谁边,今夜玉清眠不眠。

  香销被冷残灯灭,静数秋天。

  静数秋天,又误心期到下弦。

  "好,冷姑娘果然博学多才,容若的词从姑娘这念出来别有一番风味。"不知什么时候八爷已经站在了门口,笑吟吟地调侃我。

  我忙向他请安,他接着念道:

  谁翻乐府凄凉曲?

  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

  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八爷的文学造诣非同寻常,我在心中暗暗赞叹,容若的词经他重塑后意境变了,却更添惆怅之情,他听出了我心中的郁郁寡欢,才以更落寂的词曲来回应我,如果不是因为胤禛的缘故,我想,他,会是我的知己。

  "八哥,九哥,你们都在这啊?既然碰上了就坐一起吧,今日恰逢若涵生辰。"十三爷热情地寒暄道。

  "原来是这样,那今天这桌就算在我头上。"传闻九爷是个大财主,在全国掌管着数家商号,果然财大气粗。

  "那怎么行,若涵切不可让九爷破费。"我推辞。

  "你这就见外了,莫非姑娘不给我老九面子?"他坚持。

  "岂敢,如此若涵从命便是。"反正你银子多也无所谓。

  其实这顿饭吃得甚为无聊,可能是我不待见九爷的缘故,坐在他身边我浑身不自在,哪怕是琼浆玉液山珍海味放在我面前也没什么胃口。

  他们三个把酒言欢,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们兄弟仨的感情有多好,只是他们的城府都很深心中纵有万般不满也不会在脸上有丝毫的表现。

  我轮流替他们端茶斟酒,哪像过生日的样子,倒天生是个当丫鬟的命。终于酒过三旬,他们微有醉意,八爷提出要打道回府了。结完账,我第一个走出了伯伦楼,刚才的气氛太压抑,到了外面才大大地舒了口气。

  伯伦楼对面黑压压地围了一群人,很热闹,不知道百姓们凑在一起看什么,不时还有人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我拉住一位刚走出来的二十来岁的读书人:"请问这位公子,大家都在看什么?"

  "是两个西方传教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道稀奇古怪的题目,很多人都被考倒了。"

  做题目?我的兴趣被吊上来了,我奋力分开围观的人群,硬是挤了进去,好几个人骂骂咧咧的我也管不着了。好不容易挤到了最里面,看到的是一张桌子,两个传教士分立两旁。桌子上有六个棋子,分别是代表三个和尚和三只野兽,还有一张图纸,画得很简单,上面只有一条河和一条船,旁边写了几行字:用船将这三个和尚和三只野兽运到河对面,但是请注意,当一边野兽的数量多于和尚,野兽就会吃掉和尚,每试一次请支付纹银一两,限时一炷香,如果有人能破解,将赠送奖品一份。哈哈,原来所谓稀奇古怪的题目就是现代非常流行的过河游戏嘛,这当然难不倒我,我蠢蠢欲试,却有人比我早了一步。

  "我来试试。"八爷在桌子上放下了一两银子。

  "这位爷请,开始计时。"

  八爷略一思索,下手摆动棋子,三两下就将和尚和野兽全都安全地送到了对岸。我看得目瞪口呆,即便我以前玩过也要走个几次才能找到感觉,八爷的速度也太快了。围观的人群热烈地鼓起掌来,把那两个传道士弄得很是尴尬。

  "快把奖品拿出来啊。"人群开始起哄了。

  西洋传道士拿出了一只精致的长条锦盒,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八爷。八爷随手交给我,我犹豫着不肯接。

  "就当给若涵姑娘的生日礼物吧,快打开看看是什么西洋的玩意。"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不好推辞了,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只口琴。这种西洋乐器在大清的时候会吹奏的可没几个。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想为难一下八爷:"八爷,这个玩意若涵闻所未闻,也不晓得是用来干什么的,还请八爷赐教。"

  八爷将口琴取出,仔细看了看:"它叫口琴,是一种西洋的乐器。名为口琴,也就是用嘴巴来吹奏的。"咦,他的见识很丰富,真是看不出来啊。

  "那八爷能否吹奏一曲让若涵一饱耳福呢?"我厚颜道。

  "有何不可?"八爷就着口琴开始吹奏,我细细听着,好像是一曲《凤求凰》,八爷精通音律我倒是早有耳闻,但没想到他可以用口琴来演绎。

  "洋人的音律和我们不同,据传他们有一种五线谱,稍加变化便能另成一曲。既然姑娘不会口琴那我就收回了,等明日再另送其他物品。"他把口琴纳入怀中。

  "八爷对于西洋的文化也如此精通,若涵真是钦佩。"我的确是多了几分钦佩之情。

  "呵呵,八哥还通晓岐黄之术,若涵姑娘以后可以和他多多切磋。"九爷总算是插上了话,看来他也憋了很久了。

  十三微微皱了皱眉:"时辰也已不早,我带若涵回宫了,八哥九哥就此别过。"

  十三将我送到永寿宫门口:"纳兰容若的词我也会,我背给你听: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然后他转身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我在那里莫名其妙地摸着脑袋,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2楼 发表于: 2007-11-06
第二十二章 委屈

  我正在纳闷十三爷突然的诗性大发,一个黑影慢慢地逼近了我。

  "三阿哥,您这是做什么?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吓了我一跳。"我的心脏最近总是在经受考验。

  "你今天一下午跑哪儿去了?"他的脸黑沉沉的,不知道谁又惹到他了。

  我郁闷地问道:"三阿哥,奴婢是不是欠您银子?还要劳您亲自来兴师问罪。"

  "扳指呢?你放在哪里了?"他脱口而出。

  原来是来讨回那个扳指的,我倒是松了一口气:"您稍等片刻,我马上回屋取来还您。"

  "不用还,我问你为什么没随身带着?"他抓起我的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看过去。

  我拼命地抽回手:"您的礼物太贵重,奴婢不敢要。"

  "以后要把它贴身携带,听到没?"他的口气不容我质疑。

  "……三阿哥……奴婢要是做了什么让您误会的事绝对是无心之过,请三阿哥谅解。"我实在是不想和弘时扯上任何关系。

  他一把拽过我的身子,钩起我的下巴:"误会?昨天你做的那些事不就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吗?现在爷我对你产生兴趣了,你给我玩欲擒故纵这招?"

  我好心想帮玉菀,如今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慌忙跪了下来:"奴婢绝无此意,承蒙三阿哥错爱,若涵来生做牛做马再来回报您。"

  他的眼睛里似乎燃烧着团团的火焰:"既然已经开始,我就没打算让它结束,冷若涵你听着,你一定是我弘时的人,你要时时刻刻牢记这一点,再让我看到你勾搭十三叔我绝不轻饶。"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根本不知道,我实在是没有能力来收拾这残局。

  "姐姐,你怎么了?我看你站在这很久了。"

  我猛地回过神,回给她一个笑容:"是映雪啊,找我有事?"

  映雪警惕地瞧了瞧四周,见近处无人"扑通"就跪在了我的面前:"求姐姐救救映雪。"

  "你这是干啥啊?有话慢慢说,快起来,被人看到了还了得。"我慌忙去拉她。

  "姐姐不答应,映雪就不起来。"她的性子比我还倔。

  "你不说我怎么答应啊,快起来说话,要不然我走了。"我假装转身要离开。

  映雪急忙站了起来,拉我到了一边附在我耳边说:"姐姐,映雪这个月的月事还未来。我怕是……"

  "怕是什么?莫非你有喜了?"我大声地叫了起来。

  映雪忙捂住了我的嘴:"姐姐你轻声点啊。"

  宫女和御前侍卫私相授受已经是大罪,现在还有了身孕,更是死路一条。我压低了声音:"你要我怎么帮你?"

  "映雪听说姐姐懂得医术,还请姐姐帮忙配一些打胎药。"我心一凉,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也是对生命的残忍,我无法想象这话是从那个看起来怯弱的映雪嘴里说出来的。可是如果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为了保全自己,这,也许是唯一的方法。

  "他知道这件事吗?"最讨厌发生了这种事不敢担当的男人。

  "他还不知道。"映雪低头回道。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承担?我同你去找他。"我拽住她的衣袖,"他在哪里?"

  映雪又给我跪了下来:"姐姐,映雪不想连累他,请姐姐成全。"

  这柔弱的女孩在爱情面前竟然迸发出如此坚强的意志,将万种苦痛一人担了下来,爱情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

  我将映雪搀扶起来,"你先回去吧,要配此药需花上一些时日,过几天我会送到你那去的。"

  映雪向我千恩万谢后安心地离去。她走后,我倒犯了愁,以前我在太医院的时候配这些药自然是易如反掌。可如今太医院几乎是我的禁地,我已经答应了映雪,这怎生是好?去求父亲帮忙吗,但这种事要我如何开口?况且这事在宫中是大忌,我一定要好好斟酌才是。

  翌日傍晚,我正伺候着齐妃娘娘梳洗,董公公喜滋滋地小跑了进来:"娘娘大喜啊,万岁爷正朝永寿宫来了。"

  我的心跳快了一拍,手上的动作也重了起来,齐妃因为心情大好的缘故,并没有指责我:"皇上已有多月未来我永寿宫了,若涵,你手脚麻利点,我要出去接驾。"

  我答应了一声,迅速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几个月来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他,内心的期待和紧张以至于端茶的时候手一直在微微发抖。

  他的手指轻轻地划过我的掌心,我脸一红,差点把杯子打翻在他身上。他的眼睛里流露些许笑意,我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的脸上略显疲惫,一定是为国事操碎了心,退下尘世的光环,在我眼中,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和一个平凡的父亲。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清亮,似乎能看穿我心中所有的秘密。

  "皇上,您好久没与臣妾说说体己话了。"齐妃的声音惊醒了双目对视的二人,于是回到现实中,他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雍正皇帝,而我只是广阔天空中的一粒微尘。

  胤禛和齐妃说些什么我并不在意,我关心的是他不时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他说话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经常是齐妃问一句,他答一句,而且是前言不搭后语。我觉得好笑,我现在的样子像是在和男主人偷情的小保姆,要时刻防止被女主人发现,又要乘女主人不备多抛几个媚眼给男主人。

  很快这场无聊的谈话就到了尾声,胤禛站了起来看样子准备走了。显然齐妃很希望胤禛能够留下来,她向董公公做了个手势,董公公开口道:"娘娘,晚膳已经预备妥当了。"

  "那好,万岁爷您看是不是用过膳再走呢?"齐妃乘机接上话。

  胤禛略加思索:"如此甚好,"他转向我,"你上次弄的几个素菜不错,朕想再尝尝。"

  我惊得全身怔住,僵僵地站在那儿,他知道了,我对他的心意他全明白。

  "傻站在这干啥,还不快去准备。"齐妃的声音有些不悦,但她极力克制着自己,她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给我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我还是做了上次的两个素菜:凉拌萝卜皮和糖醋小排。

  "你只会做这两道菜吗?"一丝微笑掠过他的唇边。

  "恕奴婢愚钝,这已是奴婢最拿手的菜。"我不好意思地讷讷说着。

  胤禛指了指面前的凉拌萝卜皮对齐妃说:"你也尝尝,挺爽口的。"

  董公公在一边接上了嘴:"若涵姑娘心灵手巧,才貌双全……"那股子奉承劲真是恨不能捧着胤禛的屁股亲嘴呢。

  齐妃的脸立时变得很难看,她用眼神阻止了董公公继续吹捧我。

  她笑吟吟地说道:"皇上,如今您身边没人照应,臣妾始终放心不下,要不让玉菀去养心殿服侍您吧。这丫头心细……"

  "不必了," 胤禛打断了齐妃的话,"朕想让若涵回养心殿伺候。

  我愣了一下,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他居然当面向齐妃要人,喜的是他终于明白了我的心意。但是齐妃她会答应吗?

  果然齐妃一口回绝:"皇上,这不合规矩,若涵现在也算是后宫中人,一切该由皇后做主。"

  胤禛窘得哑口无言,他一定没料到齐妃这么干脆地就拒绝了他。静默许久,他丢下了碗筷:"朕自会去和皇后说,朕还有很多奏折未批阅,先回养心殿了。"然后他拂袖而去。

  "臣妾恭送皇上。"

  胤禛走后,齐妃下令关上大门。

  "冷若涵,你跪下。"如此冷酷的声音,偏她脸上还带着粲然迷人的微笑,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

  "若涵不知犯了何罪。" 我心里很清楚,有很多目光都在盯着我。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董寿勤,你替我教训教训她。"齐妃恶狠狠地说道。

  董公公嘿嘿地笑了一声,目光有点邪恶,看得我毛骨悚然,他走到我身后,在我腿腕处狠狠地踢了一脚,我膝盖一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齐妃凶光四射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以前就听说你在养心殿不守规矩,暗地里勾搭皇上,结果被赶了出来,我原本还不信,今日你居然在我眼皮底下同皇上眉来眼去的,董寿勤,给我掌嘴。"

  "娘娘息怒,掌嘴的话脸上会留下痕迹,传出去对娘娘的声誉有损,容奴才想想其他的法子。"董公公就会出坏主意。

  "那这样,若涵你先起来吧,"齐妃的态度变得还真快,方才要掌我嘴,现在连跪都不用我跪了,但是显然我高兴得太早了,"你去打盆水来服侍我洗脚。"

  这种差事本来是由再低一点级别的宫女来做的,我只是伺候齐妃的梳妆和饮食,即便以前在皇上身边也没干过这种活,更别说在现代生活中了,如今落在齐妃的手里,受辱是在所难免的了。

  我打了一盆热水,再混上些凉水,为了防止齐妃揪我小辫子,我还特意用手试了试水温,看冷热适中我才端了进去。

  用力拉下齐妃的花盆底,扯去棉布袜,我将她的脚轻轻地放进盆里,幸好她没有脚臭,我忍忍就能过去了吧,没想到齐妃一脚将盆踢翻在地,脏水泼了我一身:"我就知道你这个贱婢没安好心,存心想烫死我啊。"

  一直站在一边没说一句话的玉菀大概也看不过去了,把我扶了起来:"主子别气坏了身子,玉菀再去打一盆水来伺候主子。"

  "你不必去,还是叫她去,她自己犯下的过失要由她自己来承担。"

  齐妃终究还是没有放过我,醋劲大发的女人都是这般丧失理智的吗?难道有一天我也会变得如此疯狂吗?这个问题埋藏在我心里已经很久了,我一直不敢问自己。

  重新换了水进来,我小心翼翼地问:"娘娘,您看这个温度可以吗?"让她自己决定她应该无话可说了,但是齐妃抓起盆将整盆水倾倒在我的头上和身上。

  我流下了屈辱的泪水,看到我的眼泪,齐妃的怒火烧得更旺了,她抓起桌子上的方砚朝我扔过来,幸亏玉菀拉了我一把,才没有打到我,但是砚台越过我的身子将我身后一个柜子上的古董砸烂了。我和玉菀忙趴到地上去收拾碎片,齐妃怒气未消,她边抬脚朝我踹来,边问道:"董寿勤,你说要怎样惩治她?"

  "娘娘,让她跪到您消气为止吧。"董公公最擅长的就是讨主子的欢心,这样好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让她跪到外面去,看着她我就心烦。"齐妃嫌恶地瞅着我。

  跪就跪呗,以前又不是没跪过,挺挺不就过去了嘛,对于这种惩罚我有些麻木了,我直了直背脊,径自跪在了永寿宫门口。

  "若涵,是我错怪了你。"不知什么时候玉菀来到了我身旁,"你刚才真勇敢,如今我才知道你心中爱的是万岁爷。"

  "玉菀你进去吧,现在娘娘对我恨之入骨,我不想祸及到你。" 这个姐妹还是很不错的,在齐妃盛怒之时还肯出手相助。

  玉菀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回屋去了。

  跪到下半夜我开始感到浑身无力,疲累得要命,上眼皮不断和下眼皮打架,身体不住地东摇西晃,有两次几乎跌倒在地,我掐了自己一下,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如果现在睡过去齐妃肯定会抓我碴。

  东方显出一片银白,天蒙蒙亮了,跪了一夜的我有些支持不住了,头疼得厉害,也晕得厉害。早起的小太监又开始了一天忙忙碌碌的生活,途经此处的小绪子见我跪在那里不由大吃一惊,连忙飞奔上前:"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无妨,娘娘出完气就没事了,你别担心。"我说话都有些气喘。

  "姐姐这个样子怕是跪了一整夜了,我去找皇上。"

  "别去……"我心中一急,没拉住小绪子,他已经跑得没影了。

  小绪子是一心为我着想,可是皇上如果真来了对我来说是祸是福还是个未知数,更何况他会为了我再次向齐妃要人吗?如果他不来,那我又该如何自处?

  漫长的等待让人心焦,终于胤禛和王公公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终究还是来了,我有些激动。胤禛伸手拉我,我手一按地,想直起腰来,可是腰腿已经酸疼得厉害,腿关节咯咯直响,待我站定,胤禛说道:"你在这候着,朕进去一下就出来。"

  我不知道胤禛对齐妃说了什么,只是听到永寿宫里阵阵声音很是嘈杂,半晌,胤禛才出来,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仅仅看了我一眼,就转身离去了。

  我呆呆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突然我冲上前去拉住他的衣服大声说道:"你为什么不带我走?我对你的心意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要求得并不是那么多,哪怕是你一丁点儿的回应对我来说也是种幸福。"

  "若涵姑娘,你不要命了,哪能对着万岁爷大呼小叫的呢?"王公公拉开了我,朝我拼命地使眼色。

  我故意装作没看到他的暗示,仍然直勾勾地望着胤禛,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

  胤禛嘴角上的苦涩刹那间变得那么寂寞,仿佛那落尽叶子的树,凄凉得叫人心酸。"你不要逼朕。"

  我满腔的柔情被他这一句话浇灭了,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来,凄楚地回道:"好,我不逼你,我再也不会逼你。"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似的一味付出,换来的是什么呢?

  "若涵姑娘,娘娘有请。"董公公阴阳怪气地在我耳边喊着,我揉了揉震得发痛的耳朵,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若涵啊,昨晚委屈你了,你没什么事吧?"我最怕的就是齐妃这样笑里藏刀的表情,如果她对我耍野蛮,反而玩不出什么花样。

  "奴婢不敢劳娘娘费心。"其实我也是故作镇定。

  "我今天觉着身子骨不舒坦,听说你以前在太医院当过差,鉴别下人参、何首乌什么的应该没大问题吧。"她的态度忽然变得让人琢磨不透。

  "没问题,请娘娘示下。"这对我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嘛。

  "城外二十里处有一座落云山,那里盛产千年何首乌,你去给我找几株来补补身子。"她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这不是存心为难我吗?城外二十里我要怎么去?齐妃故意先拿话压住我,现在拒绝必生事端,宫闱斗争我不是她的对手:"请问娘娘若涵要怎么去?"

  "我会派人送你去,你上山以后他们会在山下守候你。"

  "是,奴婢遵命。"上山正好可以看看有没有映雪合用的草药,一举两得。

  马车向城外驶去,碧蓝的天空中飘着乳白色的云朵,今儿个天气还真不错。

  一群南飞的大雁排成整整齐齐的人字形,目标一致地向前飞着,它们在天空中嘹亮地叫着。

  又是秋天了,这是我来到古代的第二个年头了吧,时间真是似流水,而爱情就像掬在手中的水,尽管是那么渴望能尽可能地多一些挽留,然而结局是如此的无奈,如此无奈地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一滴地流逝却无能为力。呵呵,我怎么又在想这些奇怪的问题了,我甩了甩辫子,最近脑瓜里老是会冒出些稀奇古怪的念头,颇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

  一个时辰后,我们到达了落云山。下了马车,就见山脚下一只秃头的苍鹰瞪着凶猛的圆眼睛朝我们窥视,它十分的大胆,死死地盯着我们,也不飞走。这落云山处处透着一丝诡异,我得时刻防备着才行。

  谢过送我来的高公公后,我拿着工具走上了山路。越是往上,那山势越来越险恶,路也越来越难走了。

  爬了一上午的山,终于到达了山顶,这里的自然景致极美,可是怎么看也不像生长草药的地方。我抹了抹额上微沁的汗水,找了块石头坐下,开始思考齐妃叫我上山的最终目的,莫非她想将我弃尸深山?我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出了一身冷汗,不会的不会的,她的胆子还没大到这种地步,更何况马车还在山下候我,她不会那么黑心肠的。我大大地发扬了一把阿Q精神,开始自己安慰自己。

  "咕!"我听到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唉,从昨晚到现在我还没进过一口食呢,刚才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带几块干粮呢,我真是笨死了。饥饿感袭来,肚子咕噜噜地叫着,眼前金星乱冒,腿似有千百斤重,嘴唇也干了,我挣扎着站起来,四处去找水源,终于看到汩汩的泉水,从一个石孔中涌出。

  我欢呼一声,冲过去用手掌捧了一瓢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形象不形象的了,反正也没人看到。喝饱了水,饥饿的困扰稍微减了些,我着手工作了,决定一寸一寸地寻找齐妃需要的千年何首乌。

  待寻遍了满山的土地甚至是山洞和峭壁,我放弃了,齐妃是整我来着,这里根本没有所谓的千年何首乌,就连普通的草药都没有,呵呵,我居然还当真了。下一刻,我笑不出来了,我发现自己找不到下山的路了。天渐渐黑了,暮色深沉,山路更黑了……

  我寻着一个山洞,缩在了一角,好歹凑合着待一晚上,等天亮了再找寻下山的路,不知道在山下守候的高公公是否会因为我的迟迟不归而上山找我?随即我便否认了这个想法,我的思想太单纯也太天真,现代的法制教育让我接受不了在这里遇到的险阻,我还是把齐妃想得过于善良了,在这场斗争中,我一直都不是她的对手。

  借着月光,我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山洞中滴水如注,水潭碧清,却深不见底,我暗暗祈祷着不要爬出条蛇来,就算不咬人,吓也会被吓去半条命,再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被树枝划了几道口子,鞋也快走烂了,一身的狼狈。

  跪了一夜再加上一整天的奔波,我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是坐在冰冷的石沿上我却了无睡意。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审视所做的一切,觉得自己是在作茧自缚,在伤害别人的同时也在深深地伤害自己。

  我默默地问自己,人生若只如初见,是不是心中会永远留下最美好的一面?如果再回到从前,我能否重新爱过?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让我遇见你

  而你正当年轻

  用最真的心换你最深的情

  如果让我遇见你

  而我依然年轻

  也相信永恒是不变的曾经

  如果让我离开你

  而你已能平静

  只愿你放心也不要你担心

  如果让你离开我

  假装我也平静

  就算是伤心也当做是无心

  时空阻隔岂止长路迢迢

  情丝缠绕岂是长发飘飘

  那红尘俗世的人

  为什么总是多情惹烦恼

  本是云该化作雨投入海的胸襟

  却含着泪水任孤独地飘零

  本是属于我的你同把人生看尽

  却无缘再聚怨苍天变了心

  如果让我离开你

  而你已能平静

  只愿你放心也不要你担心

  如果让你离开我

  假装我也平静

  就算是伤心也当做是无心

  时空阻隔岂止长路迢迢

  情丝缠绕岂是长发飘飘

  那红尘俗世的人

  为什么总是多情惹烦恼

  本是云该化作雨投入海的胸襟

  却含着泪水任孤独地飘零

  本是属于我的你同把人生看尽

  却无缘再聚怨苍天变了心

  无缘再聚怨苍天变了心

  我轻轻地哼起方季惟的《只怨苍天变了心》,一遍遍地唱着"时空阻隔岂止长路迢迢,情丝缠绕岂是长发飘飘",胤禛,虽然时空阻隔但我跨越了三百年的时光只为和你相遇,即使情丝缠绕留给我的却是不变的爱恋。

  董公公拿着手枪朝我逼近,狰狞的脸上横肉纵生,我撒腿便跑,忽听背后"啪"的一声,我觉得头上挨了一枪子,眼前顿时漆黑一片,心想这下子完了!我大叫一声,睁开了双眼,原来是一场噩梦,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还在不住地乱跳,泪痕尚挂在眼角。

  "若涵……若涵你在哪里?"迷糊中听到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我这又是在做梦吗?

  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听见呼唤声越来越近了,是胤禛吗,真的是他吗?他来救我了!我不是在做梦!我一边往山洞外走去,一边亮开嗓子叫道:"我在这,我在这……"

  迎面陆续走过来几个人,走在最前面那个却不是胤禛。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23楼 发表于: 2007-11-06
第二十三章 迷惑

  "若涵,你没受伤吧?我来接你回宫。"来人关切地问。

  虽是相似的面容,可惜是不同的两个人,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我没事,多谢三阿哥关心。"

  天已经大亮了,周围的山峰在阳光的照映下,错落有致,层次分明,正可谓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美景美色虽犹在,心情已和上山时大不相同。

  下山途中,弘时倒是不停地找话和我说,可是我连应付他的心情都没有,只有"嗯"、"啊"地回应几声。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诚然如此,若不是弘时紧紧地拉住我,好几次差点就滚下山坡了。对于他的保护,除了笑容,我给不了他什么。

  到了山下,昨天送我而来的马车果然不见了,看来齐妃的本意是将我留在山上自生自灭的,没想到却被他的宝贝儿子坏了好事。齐妃这样子对我,是该找个机会反击了。

  马车没了,要怎么回宫成了个大问题,弘时是骑马来的,而我不会。

  在现代的时候,基本没机会接触到这种庞然大物,可能上马对我来说就是个挑战。

  弘时已经跃上了马背,伸出手,示意拉我上马和他共乘一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他的建议。

  弘时的手搂住我的腰,我微微颤抖了一下,向前靠了靠,马座上狭小的空间弄得我很不自在,我只有拼命地往前挤,试图离他远一点。

  "你很怕我?"弘时有些不悦。

  我惶恐地回道:"奴婢从未骑过马,有些紧张。"

  "呵呵,以后我会经常带你去骑,很快你就可以自己掌控了。"他的手在我腰间搂得更紧。

  我不安地摇了摇头,这三阿哥怕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三阿哥,奴婢仅是个宫女,不敢劳您这么挂念。"

  "很快就不是了,回宫后,我就求额娘将你赐给我,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看谁还敢说你是个宫女。"他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也不问问我是否愿意。

  我心中一急,差点跌下马去:"请三阿哥收回成命。"

  "你不愿意?为什么?我堂堂一个皇子难道还配不上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的耳朵震得隐隐发痛。

  "三阿哥是人中之龙,奴婢怎敢嫌弃,只是……齐妃娘娘怕也做不了这个主。"我心中笃定齐妃断不会答应。

  他一脸的不以为然:"额娘会帮我的,这点你就不用操心了。"

  "可是……"

  "你哪来那么多话,乖乖地等着嫁给我吧。"他打断了我的话。

  看他得意的样子,我都不晓得该说什么好了,现在只有祈祷齐妃不会答应这件事。

  晌午时分,我们回到了皇宫。齐妃看到我灰头土脸的样子就没有多说什么,示意我回屋去休息。我原本以为即便不再次受罚,也会挨顿臭骂,齐妃现在的平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匆匆梳洗后,我一头扎在了床上,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伺候完齐妃的早膳,我开始给她梳妆。

  "今天是你最后一天伺候我了。"齐妃突然冒出了一句话,让我猝不及防。

  她淡淡地说道:"皇后娘娘宫里的春兰到了年纪这几天就该放出去了,储秀宫那里人手短缺,昨儿个来我这把你要了去,一会儿你就去那吧。"

  我松了一口气,我本来以为齐妃要将我赐给弘时才会说什么最后一天这种话的,原来是皇后娘娘替我解了围,但让我纳闷的是皇后为什么要帮我,我只见过她一次,而且她当时的态度也并不怎么友好。

  收拾好东西我走出了永寿宫,想想挺有意思,来宫里一年多,去过的地方还真不少,先是住在太医院,再去乾清宫和养心殿,后来又来了永寿宫,现在又被调去储秀宫。

  伺候过的人也不少,皇上,妃子再加皇后。如果我能回到现代,除了做回老本行,还有两个职业我也能胜任,一是导游,故宫一日游的资深导游,专门带人参观后妃的寝宫,还能介绍得头头是道。

  第二个是写小说,书名可以叫做《我在清朝当宫女的日子》,吸引一群纯真少女去买书,说不定还能发笔小财,想到这里我不禁"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说出来让大家也一起乐乐。"一个修长的身影拦在我面前。

  "让十三爷见笑了,您这是往哪里去?"这么糗的事当然不能说出来。

  十三爷笑了笑:"四哥有事召见我,你这又是去哪里?"

  看来十三爷还不知道我这几天的遭遇:"我被皇后娘娘要去了,现在往储秀宫去呢。"

  "真亏的你还笑得出来,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十三爷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下。

  "我这不是苦中作乐嘛,再说了人乐观一点才有希望,整天哭丧着脸还指望别人同情吗?"虽说去皇后那不见得比在齐妃这舒坦,不过至少可以躲开弘时的纠缠,他是我现在最怕见到的人。

  "那你去吧,有时间我再来看你。"十三爷叹了口气。

  储秀宫已近在眼前,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皇后那拉氏优雅地靠在椅子上,面容装束一丝不苟,纤纤玉手握着茶杯,仪态万千地抿了一口水,我心中暗暗赞叹,不愧是皇后,那架势那气度还真不是一年两年可以练出来的。

  请过安后,皇后不冷不热地丢了几句话给我:"你在我这储秀宫平时也不会有什么要紧事,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

  "奴婢听明白了。"当初齐妃也是要我做好自己的分内事,要我记着自己的身份,结果呢,莫名其妙地被惩罚,还差点把小命断送在落云山上,我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嗯,还有,你要记着,该是你的福分跑不了,凡事别太苛求,无论什么事都是需要时间的。"皇后又加了一句。

  "奴婢记下了。"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皇后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对我是好心还是坏意,这些我都一无所知。在这个深宫里,到处充满了危机,活得真是太辛苦了,我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用以前的那种方式来生存,也不能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待问题,我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就这样平安无事地处了几日,我也渐渐适应了储秀宫的生活,了解了皇后的一些日常的小习惯,例如她喜欢吃甜食,每天午膳后一盅燕窝银耳羹成了她雷打不动的嗜好,而她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会做些新鲜的玩意,于是这差事便落到了我的头上。

  对于做甜品其实我并不太在行,请教过御膳房的高公公后,如今也算是能像模像样地弄出点名堂来了,这不,我端着刚炖好的红枣冰糖银耳羹给皇后娘娘送去。

  前厅内,皇后一脸的凝重,而刘公公正附耳对皇后说着什么,隐隐约约我听到刘公公说"万岁爷病重"之类的话,我的心猛地一震,手一滑,碗盅应声而落,摔了个粉碎。我连忙跪了下来:"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奴婢马上收拾。"

  我的手在不停地捡着碎片,脑子却不断地胡思乱想,他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为什么刘公公要弄得那么神秘,我的心乱成了一团,可脸上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

  "你起来吧,叫其他人来收拾,"皇后突然出声,"你跟我去养心殿。"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警觉地看了看她,皇后的表情告诉我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我低应了一声,跟在皇后后面走出了储秀宫。

  养心殿外的侍卫全都正襟站立,一批批的太监宫女进去了又出来,出来了又进去,看来确实是遇上了麻烦事。

  我和皇后快步迈进养心殿,胤禛侧卧在龙榻上,原本红润的脸颊如今变得非常苍白,才几天没见到他,他怎么消瘦成这样?爹、欧阳闻人还有其他几个太医紧张地围在胤禛身旁,不时地窃窃私语着什么,见到皇后忙跪下请安。

  "皇上得的究竟是什么病?堂堂太医院的院使和左右院判还不能出个方子吗?"皇后平时不太说话,可现在却让人不怒自威。

  没有皇后的吩咐,爹和几个太医都不敢起身,唯唯诺诺的谁也不愿回答。

  "冷清秋,你平日里最得皇上的信任,你来说。"皇后指明要父亲回答。

  父亲跪上前一步,吐出了几句话:"启禀皇后娘娘,非老臣等故意拖延,只是万岁爷这病来得蹊跷,我们几个人有不同的意见。"

  "什么意见,但说无妨。"皇后在椅子上坐定。

  父亲思忖了片刻,缓缓说道:"左院判和其他御医觉得皇上只是偶染风寒,但老臣认为万岁爷并非是偶染风寒,而是寒热重症。"

  父亲此言一出,惊得我慌了手脚,寒热重症又名疟疾,主要症状是发冷和哆嗦、高热和大汗,在现代社会,疟疾并不可怕,因为西药的引进已经填补了中医的空白,可是在三百年前,医药短缺,这病要治愈很难,更多时候靠的是病人的意志力。寒热重症和一般的风寒在表面上很难区分,没有诊脉之前我也给不出定论。

  "冷清秋,你确定皇上得的是寒热重症?"皇后听了父亲的话有些急了,声音都变了。

  父亲点了点头:"依老臣几十年的经验来看,皇上确实是此病。这病拖不得,请娘娘尽快下旨。"

  皇后略一沉吟:"好,我信你,你立即开方抓药,"她转向我,"若涵,你在这里伺候皇上用药。

  我感激地看了皇后一眼,如果之前我对她的恭敬只是碍于她皇后的身份,那这次确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众人走后,我坐到胤禛的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好烫!再握住他的手,凉得很,果然是寒热重症,父亲的诊断没错,就是不知道他会开什么样的方子。

  我刚要抽回手,胤禛已经将我的手牢牢地抓住:"别走!"他的声音都嘶哑了,怕是烧得不轻。

  "我不走,我去打块帕子给你敷着,马上就来。"我怕弄伤他,试图轻轻地抽回手,无奈他还是紧握着不放。

  "别走,你待在朕的身边,朕觉着踏实。"他的无助让我心疼,我不由自主地反手握住他,我愿意一直一直地被你牵着,一路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胤禛的头上密密麻麻地冒出了层层汗珠,我忙卷起袖子的一角给他擦去汗水,他的额头烫得骇人,手却冷如冰块,唇鼻已有疱疹渗出。

  "朕,觉得好渴。"他喃喃低语着。

  我连忙回应:"皇上您躺着别动,奴婢去倒些水来。"

  以往的他一直是雷厉风行、威风八面的,我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般的虚弱。

  我倒了水来,轻轻地扶起他的身体,用自己的肩膀承受住他的重量,再把茶杯凑到他的嘴边:"来,慢慢喝。"

  才喝了一口,胤禛呛了一下,大声地咳嗽起来,我慌忙放下茶杯空出手来在他的后背拍了几下。

  咳了好一会儿胤禛才回过神来,没想到他居然对我说了一声:"谢谢你。"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万岁爷您……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

  他伸出手拭去了我的泪水:"哭什么,朕没事,朕一定能撑下去。"

  "您不会有事的," 我把他的手紧紧地抓住,"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去把王一忠叫来,"他指了指外面,"朕有事要交代他。"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现在交代的,等病好了再说不可以吗,不过我终究没有把我的想法说出来,还是出去把王公公叫了进来。

  "王一忠,朕的病情千万不能传出去,对外只能说朕偶染风寒,所有王公大臣若递牌子上奏,你一律挡掉,若是泄露出一句半句的,朕拿你是问。"胤禛努力支起身体吩咐道。

  "万岁爷,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处理。"王公公先是愣了下,很快会意。

  我恍然大悟,即便是在病中,他都比我想得周全,如果他得重病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不仅闹得人心惶惶,他的政敌必定也会借机反扑,到时局势就难说了。

  "皇上,药一时半会还来不了,您先休息会吧。"看着胤禛疲惫而消瘦的脸颊,我除了傻等,其他的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胤禛闭上双目,安静地躺在榻上,但是他的手自始至终紧抓着我不放,由他去吧,只要他的病能痊愈,我今后再也不会和他耍小性子了,我根本不敢想象万一他有事我该怎么办。如果历史的车轮会按照既定的轨迹行进,那么这次他一定能化险为夷,可是我的穿越本来就已经不符合历史了,历史会不会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呢,若真是如此,我希望遭到惩罚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他。

  "若涵姑娘,药送来了。"王公公的呼唤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端过药碗,刚想叫醒胤禛,他自己已经睁开了眼睛。

  我再次扶起他,让他靠在我的身上,吹了吹汤药,舀了一勺送到胤禛的嘴里,他皱了皱眉头,紧闭双唇,再也不肯喝第二口。我用手擦去他嘴边残留的药汁,嗔道:"还是皇上呢,连口药都没勇气喝吗?"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说得倒轻松,这药太苦了。"

  "良药苦口,万岁爷总该明白这个道理,"我又舀了一勺,"来,捏着鼻子吞下去,苦味就感觉不到了。"

  他无奈地张开嘴,一口吞了下去,那脸痛苦得跟什么似的,我不禁轻笑出声,对于这样一个不肯喝药的大孩子,我只有不停地哄他。

  "剩下不多了,来,把这些喝了,您的病很快就好了。"我继续哄他吃药。

  "你还有完没完啊,这么苦的药你自己来试试。"他有些不耐烦了,将药碗推到了一边。

  "您不肯喝我就只能喂您喝了,"我涨红了脸,说出了自己想要说的话,"您可不要后悔。"说完,我把剩下的药全都含到嘴里,凑上前去,封住了他的唇,将药汁一点一点地送到他的嘴里。

  他似乎被我的举动惊住了,良久他才反应过来,迅速吞下药后,他反客为主地吻住我,丝丝柔情都融解在这个吻中,我被他吻得快喘不过气来,他一个生病的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我感觉身体像烧起了一把火,从脸上一直烧到了脖子,再烧到了全身。

  他的吻从我的唇渐渐移到了耳垂,接着再到脖子,一路往下移,我的脸越来越烫,身体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他。

  他的吻由浅入深,密密麻麻地落在我的脸上和脖颈上,使得我无处躲藏。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手慢慢地探向我衣襟的扣子,我慌得手足无措,忽然想起王公公还在屋里,忙用低似蜂鸣的声音道:"万岁爷不可,还有人在呢。"

  胤禛轻笑一声,我才发现王公公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偌大的养心殿就只剩下我和他。

  他伸手摸向我的发髻,扯开结绳,拔掉发钗,我的长发飞瀑而下,披散在肩头,随后他一把抱起我来,将我平放在榻上,他修长的手指解开了我外衣的襟扣、里衣的盘扣和胸衣的系带,衣衫如落叶般件件飘落。

  我全身酥软无力,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胤禛在我耳边喃喃道:"别怕,放轻松点,我会好好待你的。"他的身体渐渐压了上来,我浑身一颤,十年前那不堪回首的一幕跳入我脑海中,尘封的记忆被打开,继父丑陋的面孔也随之浮现。我用尽全力推开他:"不要。"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我,大概还从来没有人像我这样拒绝过他。

  我心虚地说道:"皇上您尚在病中,不宜劳累,应以休息为主。"说完我故意无视他炽热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将地上的衣物一件件地捡起,再一件件地穿上。

  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我,但他也没有阻止我,等我穿戴整齐后,才算松了口气。

  取过一床被子,我将他严严实实地裹起来:"您休息吧,喝了药出身汗,兴许明天就会痊愈了,奴婢会一直守在您身边的。"

  胤禛一直都没有出声,或许他心里把我气得紧呢。我坐到他身边,轻柔地拍着他,哼起了摇篮曲,一时间母性大发,刹都刹不住。

  他在我的安抚下沉沉睡去,我的眼皮也开始打架,倦意袭来,我的头一歪,靠在床沿上,眯上了眼睛。

  睡梦中我被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惊醒,我连忙直起身子,只见胤禛全身发抖,牙齿打战,面色苍白。

  "若涵,朕好冷。"我碰上他的身体,他的皮肤起了层层的鸡皮疙瘩,四肢冰凉,我连忙再去取来几床被子,盖的盖压的压,他还是不停地哆嗦,我赶紧抱住他,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以父亲几十年的医龄开的药方绝对不会有错,按理说一帖药服下去虽然没那么快见效,但是不应该再发病啊,如果连父亲的药都没有用,那我又该相信谁。

  "万岁爷您不会有事的,若涵一定会想办法救您。"沉思了一会儿,我有了主意,冲着门外喊了一声,"王公公,麻烦你去请皇后娘娘来。"

  王公公应了一声,片刻之后皇后就赶到了。

  我跪了下来:"奴婢大胆请求娘娘一件事。"

  "什么事,你快说,只要能治好皇上,我都答应。"皇后弯腰将我托起。

  "万岁爷的病情很严重,中药怕是刹不住,恳请娘娘召见西洋画师进宫,或许他们那里有从国外带来的良药。"匆忙间,我只想到了这个方法。

  "西洋的东西真的管用?你能肯定吗?"皇后有些不相信。

  "奴婢也不能肯定,不过可以试一下。"我记得这个时候西方已经有了治疗疟疾的特效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会随身携带的。

  皇后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看来她也是在犹豫不决,毕竟是皇后,凡事都要考虑周全,事关一国之君,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我紧张地等着皇后表态,终于她开了口:"我答应你,但是不能传他进宫,只能你去那取药。"

  我忙不迭地点头,只要能拿到药,什么事我都可以去做:"奴婢这就去了,还请娘娘传太医在此守候,以防意外。"

  "好,王一忠,你同若涵姑娘一起去,凡事也好有个照应。"

  我向皇后娘娘福了福身,转过头看了一眼胤禛,他虽然不再哆嗦,但是下一轮发作可能会更厉害,我得抓紧时间。

  走出宫门的时候碰上了奉旨进宫的父亲,我突然想起映雪的事,忙附耳在父亲耳边说了几句,父亲疑惑地看了看我,吞吞吐吐地想问又不敢问,我也没时间多和他解释了,叮嘱他后便同王公公出了门。

  "有劳公公了,请问那西洋画师如今住在何处?"上了马车我就急急地问道。

  "老奴已经打听清楚,他在城西开了所洋学堂,除了画图听说还教人洋文。"

  半个时辰后,我们抵达了城西,下了马车,我们徒步而行。

  刚走进学堂,就听见后院传来阵阵琅琅读书声,竟然是久未听见的"A、B、C",真是备感亲切。我们快步走了进去,忽然听见不远处一间房内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仔细辨认了一下,正是自己要找寻的艾伦。我们径直走了过去,刚到门口,便被一个书童模样的人拦住了。

  "两位请留步,我家主人正在读书,任何人不得打扰。"

  "我们有急事求见,烦你通报一下。"求人家的时候还是客气一点的好。

  "你这人真奇怪,我已经说了任何人不能打扰主人,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家主人的脾气大得很,读书时谁都不能进去,就是皇上来了也一样。"

  还真是皇上的事情呢,我压住火气,正要低声下气地求他,王公公看不下去了:"若涵姑娘少和他啰唆,我们闯进去看他能拿我们怎么样?"

  "不可!"还没等我阻止,王公公已经和书童扭在了一起,一个要进去,一个不让进,那架势简直和市井无赖差不离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上前去把他们拉开,屋子里面传来呵斥声:"小六,做什么呢?这么吵!"

  这人边说边走了出来,抬头一见是我,吃了一惊,急忙拱手道:"原来是若涵姑娘,快请,小六,你可真是有眼无珠,连若涵姑娘也敢阻拦。"

  几个月没见,这位大不列颠国画师艾伦的中文水平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刚踏进屋子,我就开门见山地问:"请问先生这有没有治疗寒热重症的金鸡纳霜?小女子有急用,还请先生相助。"

  艾伦很惊讶:"若涵姑娘怎会知道我有这种药?"

  "我曾经听几个传教士说过贵国的这种药治疗寒热重症有很好的疗效,不知先生是否可以帮我这个忙?"我曾经骂过他,当时的情形我还记忆犹新,希望这老外不会是落井下石之人。

  "药我确实有,就是不知道姑娘愿出什么价钱?"

  "请先生开个价。"他愿意卖是好事,就怕他提更过分的要求。

  艾伦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我倒是吃不准了,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和你开玩笑呢,若涵姑娘,看得出你也是个爽快的人,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你等等,我这就去拿药。"

  我舒了口气,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的气量可比我大多了。接了救命的良药,谢过艾伦后我和王公公速速赶回了皇宫。

  "拿到药没?"皇后一见到我连忙问道。

  我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药递了给她,拆开纸袋,皇后取出一片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这药当真管用?就这么一小片,不用和其他药一起煎服?"

  "回娘娘的话,口服即可。"

  皇后将药拿给了父亲,父亲看了半天,面色沉重地走到我身边:"若涵,你怎么知道洋人的玩意的?洋人的东西可不能乱吃,万一有个闪失你担当得起吗?"

  我一急,从父亲手里将药抢了过来:"奴婢愿意以身试药,半个时辰后如果奴婢吃了没事那万岁爷也不会有事。"说完,我便将药和水吞了下去。

  皇后递给我一个赞许的眼神,拉过我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治好了皇上的病,我万不会亏待于你。"

  半个时辰的等待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养心殿里的每个人都紧张地看着我,终于难熬的一小时过去了。

  王公公扶起胤禛,我端水到他面前,将药倒在手心慢慢地送到他的嘴里,待他喝完药再小心地掖好被角。

  "折腾了大半天,娘娘您也累了,您回去休息吧,这里由我照应。"

  皇后一直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我:"那就辛苦你了,有什么事你马上派人通知我。"

  她们走后,王公公端了些点心进来:"若涵姑娘,吃点东西吧。"

  我摇了摇头:"我没胃口,王公公您自个儿吃吧。"

  "那怎么行,万岁爷还需要人照顾,所以你更要保重身子才是。"他硬是递了块芙蓉糕给我。

  那芙蓉糕虽说是甜而不腻的上品,可吃在我嘴里却似嚼蜡。据我估计,这药下去,半个时辰内药性就会起作用,如果今晚不发病,那明后两日准时服药便可彻底根治,如果再次发病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今晚是个关键,叫我如何食之有味呢?

  我重新坐到了胤禛的身边,握住了他的双手,可不能再睡着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撑下去,不管有什么事我们都一起去面对。

  "为什么那么傻?"胤禛突然开口问我。

  "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他笑了笑:"宫里有那么多人,你为何要自己试药?"

  我莞尔一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这样做了,如果给我考虑的时间或许我不会这么冲动。"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历史,不是知道他的大限并不在今天,我还会做得那么坦然吗?我也没想到几个月后老天就又给了我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你倒真老实,也不会说点让朕高兴的话。不过无妨,朕就是爱听实话。"他嘴角边的笑意更浓。

  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皇上您觉着好些了吗?"

  他点了点头:"朕感觉身子舒坦多了,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皇上可想吃点什么?奴婢这就去弄。"我的手被他抓到怀里。

  他摇了摇头:"朕不饿,你在这陪着朕就好。"他将我的一簇乱发捋到了耳后。

  我们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对方,真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瞬间,现在他只是在无助的时候寻求了一处避风的港湾,而风平浪静后他又将起锚,而我再也回不到从前。

  这一夜在我的提心吊胆中终于过去了,胤禛没有再发烧或是发冷,我着实松了一口气。清晨的时候,皇后见我守了一天一夜已经疲惫不堪,便叫了自己的贴身宫女月儿替下了我,嘱咐我好好休息,稍晚再去储秀宫见她。

  回到屋里,甩掉了花盆底,美美地泡上一个热水澡,当手指无意间划过自己的身体时,我不自觉地又想到了昨天发生的一切,他的怀抱,他的亲吻,他的抚摩,我的脸又烫了起来,可是十年前的往事我始终没办法释怀。我慢慢地埋入了水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任凭热水盖过我的身体盖过我的肩膀,也任凭记忆冲刷着我的感官和视觉,那一晚继父虽然没有得逞,却造成我心上永远的伤害。

  水渐渐变凉了,我匆匆擦干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洗完澡我原本就想去见皇后,却没想到被父亲堵在了门口。

  "爹,你给我拿药来了?"我惊喜地问。

  父亲皱了皱眉头:"涵儿,你老实和我说,"他顿了顿,"这药到底是给谁的?"

  父亲怀疑的口气让我很不舒服,我很难接受这种类似审问犯人的问题,我不悦地问道:"在爹的眼里女儿就是个水性扬花之人?"

  "爹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叫我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不放心。"他压低了声音说道。

  多日没有好好看看父亲了,他的鬓角已经染白,他终究是在关心我,而我的任性也确实让他操碎了心。我柔声说道:"爹,是女儿的不是,女儿不会再惹您老人家生气了。"

  父亲轻摇头:"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涵儿啊,尽早回头吧。"

  我顿时呆在了那里,我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就连父亲也看出我的心事。

  父亲接着说:"爹知道你不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这次只是一时的糊涂,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父亲,我的真情居然被看做是如此的不堪,我的父亲竟然这样不理解我,我真有了撞墙的冲动。

  父亲还想说什么,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爹,你的话我全明白,你把药给我吧,我定不让你失望就是。"

  父亲也是一愣,他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只能无奈地摸出了药递了给我,我伸手接过,突然觉得自己很累,我在这皇宫中苦苦支撑着已经很不易,偏还得不到家人的支持,我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差。

  送走了父亲,我飞身赶往浣衣房,映雪的事情拖得够久了,其他的事还能等,她的事再不办就赶不及药流了。

  来到映雪的住处前,隔着窗户我隐隐约约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纠缠在一起,那男的背对着我,看背影应该是上次见过的那个侍卫,女的正是映雪。那侍卫手里拿着一个碗正往映雪的嘴里灌着什么,而映雪虽没有挣扎,脸上却很痛苦。

  容不得多想我急忙推门进去,定睛一看,那手拿药碗的不是别人,竟是和我有过节的欧阳闻人,我大吃一惊,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那欧阳闻人许是被我惊到了,碗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你给映雪喝了什么?"我大声斥道。

  映雪拦在了他的面前:"姐姐别生气,我见你这么久没来,就把事情告诉他了,他今天是拿药给我的。"

  原来欧阳闻人就是孩子的父亲,我以前看到的那个背影就是他的,怪不得看来熟悉,我为什么早没有想到呢?

  映雪怎么会和他走到一起的?他们在一起有多久了?一个个疑问涌上了我的心头。看映雪的样子,她似乎并不知道欧阳闻人和我以前的纠葛,而欧阳闻人和她在一起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欧阳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一定是映雪趁我不备的时候放走了他。

  "映雪,听姐姐的话,以后不要再和他来往,他不是个好人。"我迟疑着是不是要将欧阳闻人当初陷害我的事告诉她。

  "在映雪眼中他是独一无二的,映雪此生非他不嫁。"她的脸上有小女儿的娇羞,而眼中却荡漾着从未见过的坚定。情到深处无怨尤,我刚才还在为父亲质疑我的感情而恼火,现在居然自己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或许在父亲的心中我也是那么的盲目和不理智,我有些羞愧,算了,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了,只要欧阳闻人他真心对待映雪,什么都可以既往不咎。

  "妹妹你吃了药一个时辰内就会腹痛流血,我不能一直在这陪你,一切你都要自己小心。另外这些日子都别太操劳了,头几天一定要安心静养,我会帮你打点好的,也不宜服食过冷的东西,否则会落下病根,切记一个月之内不可再行房事。"我絮絮叨叨地交代了些注意事项,搞得自己好像经验很丰富似的,其实我也全是医书上看来的。

  临出浣衣房的时候,我给了管事的李公公些银子,请他不要安排映雪这几天的工作,看李公公点头哈腰的模样,我就知道自己这招用对了地方。

  快走到储秀宫的时候我才发现手中还紧紧攥着原本要给映雪的药,我忙藏进了兜里。皇后娘娘正在用午膳,于是我便候在一边等候差遣。岂料皇后见了我竟亲切地招呼我:"若涵,你还没用过膳吧,来,坐上来一起用。"

  我对一夜之间骤升的待遇无法适应,也不想再重蹈永寿宫的覆辙,惊慌地答道:"奴婢不敢。"

  皇后含笑拖过我的手,将我按在凳子上:"快吃吧,用完膳我还有事问你。"

  闻到菜肴的香味,我才觉着自己是真的饿了,从昨天晌午到现在我也就吃了块芙蓉糕垫饥,饥肠辘辘的滋味不好受啊,这宫里头适合要减肥的人生存。

  皇后的午膳理应排场很大,但是桌上只摆着四个素菜和一碗汤,不见肉食,看来皇后也是个节俭持家的好手,她是处处为胤禛着想,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她在雍正心中始终占有一席之地。

  匆匆用完午膳,皇后让我坐到她的身边,看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和我说:"若涵啊,你来宫里多久了?"

  我疑惑地看向她,怎么都喜欢问这个问题,现在流行用这话做开场白吗,要加上以前当太医的日子有一年半,不过我不知道要不要算上,但我又不能不回她:"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做宫女差不多有半年了。"

  "嗯,你这次护主有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本宫会酌情考虑的。"她笑得醉人。

  皇后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叫我来就是为了嘉奖我?怕是没那么简单吧!这宫里头的人嘴上一套,心里面又是一套,来宫里这些日子,我还是没有学会察言观色,至少皇后现在的心思我就完全摸不透。在没有弄清楚她的意图之前我还是保持低调的好:"这是奴婢分内的事,不敢要求任何赏赐。"

  皇后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你不用害怕,本宫从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心中一动,皇后既能得到雍正的尊重,必有其过人之处,要不然凭什么母仪天下呢,或许我的请求她可以答应:"那奴婢有一事相求。"

  皇后点了点头:"说吧。"

  "奴婢有一姐妹叫做映雪,现在浣衣房当差,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娘娘可以调她去养心殿伺候。"浣衣房的工作太辛苦了,映雪的身子怕撑不下去。

  皇后吃了一惊:"你就不为自己打算一下?"

  "奴婢愿意终生侍奉娘娘。"这倒是我的心里话,在皇后这可比哪都强。

  "你不愿意服侍皇上?"她更是惊讶。

  "侍奉皇后娘娘和侍奉皇上是一个道理。"皇后的话问到了我的痛处,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我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本宫也不勉强你,这样吧,你去太医院做宫女,以后万岁爷那儿的汤药一律由你负责,那叫什么映雪的本宫就安排她去养心殿。"皇后满口应承下来。

  我跪下谢恩,突然想到什么:"映雪这些天尚在病中,还请娘娘宽限她几日。"

  "可以,本宫给她十天的时间养病,不过这十日还是由你先替着。"皇后缓缓说道。

  唉,这次再怎么也推脱不掉了,好在只有十天的时间,我应该还是可以应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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