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事底定~
‘耐、耐特?!’艾里惊喜地大喊出声:‘你可总算来了!我们盼了不知多久啊!’
一边喊着,他一边展开双手向耐特飞奔而去,急着扑上去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眼中甚至还泛着些许晶莹水光。激动的模样,简直就像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终于不用再被他的徒子徒孙追得到处乱跑了!到塔思克斯后没头没脑招惹上的这笔窝囊事,总算可以结束了!
‘停!’萝纱忽然大喊出声。
耐特笑嘻嘻的模样让她想起了什么,惊惶地扑过去,死命拖住艾里的后腰:‘别太激动,小心让那家伙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啊!’
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在拉寇迪的那条昏暗小巷中初识耐特时,他可是亲口说过现在比较喜欢男人这句话!他自个儿要往危险的禁忌之路上走她是管不着,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艾里糊里糊涂地被他带进去!
‘不必要的误会?’艾里和耐特异口同声道,就连耐特自己一时也忘记了几年前在拉寇迪那个随意开的玩笑。没多在意萝纱的怪异反应,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他往被拖住的艾里走过去,两人欣喜地拥抱在一起。
松手退开半步,耐特上下打量着艾里。相比在拉寇迪的时候,艾里温和从容的气质依旧,却平添了几分开阔明朗之气,气度也变得大气了。蛰伏的飞龙终于翱翔于天吗?
‘你就是黑旗军的那个圣剑士艾里吧!’
不意外地看到艾里点头默认,耐特朗声笑道:‘想不到隔了两三年再见,你的境遇已有这么大的变化。果然不愧是艾里啊!’
‘时运所迫而已,从头到尾都狼狈得要死,实在不足一提。’艾里的笑容变得有些切齿:‘倒是耐特老兄,你的天行门越来越是强盛,把我们这一路追得抱头鼠窜,有够狼狈的,让人不得不佩服啊!’
两人齐声大笑起来,笑声都极是欢畅。除了因为与故人重逢的欢欣之外,艾里也是因为此次西行所负的使命终于可以有所著落,而耐特望着与自己同样畅怀大笑的艾里,心中却另有所感。
艾里大概不会想到当初他那随口一句对自己而言有多深的意义。当初正是因为他,自己才醒悟到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丢掉那自以为是的自大懒散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光大天行门。此刻得艾里亲口这么说,这几年来的辛劳努力便等于是得到了真正的肯定。纵是已经历过不知多少风雨,心潮却不由自主地有些激荡起来。
耐特这边坦荡荡的‘心潮澎湃’,却不知他似有深意地望着艾里的画面,看在先入为主的某人眼中,俨然成了含情脉脉眉目传情。
‘不行!’萝纱终于忍无可忍地跳了出来,挤到他们中间。
将两人分隔在安全距离之外后,她方怒冲冲的对耐特喊道:‘你不是已经有唐了吗?就算是危险的禁忌之爱也应该专一啊!不要跑来招惹艾里啦!’
她可没有忘记当年逃出中央广场后唐前来接应会合时耐特对他的亲匿言行,早已认定这两人必有超乎寻常的亲密关系。艾里不知道当年黑巷中耐特的那段表演,自是捉摸不出萝纱此刻的想法,一时茫然不知所云。在旁的天行门众人也个个是满头雾水。
什么‘危险的禁忌之爱’啊?明明是大陆通用的凯曼语,怎么突然听不懂了?
而耐特先是愕然,随即终于明白过来小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从一见他就急得跳脚了瞥了一眼无辜被牵涉的得力助手一眼,见那老是令自己不满的过于拘谨的容色因为萝纱的话而难得地露出茫然失措,他忽地心中一动。
绽出一丝狡狯的笑意,他走到唐身侧亲匿地一把搂住,洗心革面,从善如流地向萝纱挤挤眼:‘说得对,我是该对唐一心一意。唐,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做,让你伤心了!’说着说着他便把头脸凑过去,撅唇作势欲亲。
萝纱虽早已认定了耐特和唐是这种关系,但猝然面对这么有冲击性的亲匿画面,还是把她震得瞠目结舌、脸色发白,一时作不得声。周围众人也无不骇然失色。门主今天被鬼上身了?!
至于唐本人,更是当场石化。好在头脑还算灵活,终于在耐特的‘吻’落下之前猛醒过来。像是被蛇咬到似的往旁边跳开几步。
‘什、什么伤心?这跟我有什么关、关系?!’
他窘迫骇异地瞪着举止怪异的上司,脸色在赤青黑白蓝中轮回不止。向来沉稳内敛的唐,从未现出过这般仓皇失措的模样,话语中也全然没有了‘门主’、‘属下’之类的客气疏远的字眼。耐特由衷觉得还是这一面的他看起来真实可爱多了,忍不住仰头得意地大笑。
老是拿唐太过多礼恭谨的性子没辙,用这一招既能耍耍小女孩,还能顺便打破唐那层硬壳呢!过瘾!有趣!看来今后这招不妨多多使用!
‘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的……’笑意稍住,他转向被弄得更加糊涂了的萝纱促狭道:‘好骗哪!’
‘咦?什么?’萝纱茫然嘀咕道。
终于大致把握住情况的艾里心中不由暗自嘀咕一句:‘你自己不也是一样没变,还是这么恶趣味……’
‘好了,耐特,也该捉弄够了吧!’觉得闲话也扯得差不多,该说回正事了,艾里走上前打岔:‘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耐特似笑非笑地瞥着艾里和萝纱两人道:‘你们两个那么有个性的行事风格,我想认不出来也不容易。’
看他神色,料想这所谓的行事风格不会是什么好话,艾里聪明地不加细问,只在心中推算情况。
耐特既然猜到自己就是黑旗军的艾里,那么自己此行的目的也等于是明摆着的了。不管情况怎样,结盟之事至少可以分散掉一些凯曼给塔思克斯的压力,对塔思克斯有益无害,他们自然不会错过这个送上门的好机会,结盟的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也亏得耐特思虑周全,过来接应自己之前就已在巴博卡把事情打点清楚,想必等自己一到便可以马上进入议程。
这一趟西行是状况频频,一直没能面见塔思克斯皇帝,耽误了不少时间。幸好现在总算和耐特接上了头,有他先行安排,只要赶得紧些就不致于错过与菲尔斯船长约定的会合日期,可以放心了。
耐特给艾里四人用的坐骑都是皇家的良驹,骑起来快速而平稳,相比这些日子来只能靠双腿翻山越岭是舒服得多了,艾里终于可以不去留意周围是否有敌人潜入,只单纯以欣赏风景的心态来看周围的风光。
不同地域的风光各有其独特的味道。同样是山区,相比联盟南方的连绵曲折,塔思克斯这里的线条显得冷峻许多,每一道都似是斧劈刀削出来般。比南方开阔许多的山势,自显出一股雄浑壮阔的大气,令观者的心怀不由为之宽松畅快,似乎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不见了。
艾里眯起眼睛,在扑面的寒风中享受着阳光的暖意,任身体由着马儿奔跑的节奏颠上颠下。片刻前还觉得面见塔思克斯皇帝是那般艰难遥远的一件事,此刻他心中却再无负担,十分的轻松惬意。一有了放松下来的余地,全身的骨头不由又变得懒洋洋起来,骑在马上就忍不住想打起瞌睡。若不是手里还牵着缰绳,没准黑旗军的这位使臣大人穿越了危险的冰原荒漠、逃出了一国上下的全力围捕,偏偏在眼看着就可以进宫面帝之际却不慎落马,死在马蹄之下了。
策马走在他左侧的耐特望见他懒洋洋的神气,忍不住出声笑道:‘怎么现在就放松得好像已经收工了一样?事情还没真正开始哪!等到了巴博卡才能觐见陛下,然后还有一连串的会谈……’
‘可在我感觉上,现在就可以算是大事底定,准备收工了。’
‘这么乐观?’
‘你也是明白人,何必要我多说?当今大陆上剩余的反凯曼势力与凯曼相比,还是偏弱小,只有相互联合才有些许胜利的希望。贵国皇帝不是昏庸之辈,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应该本来就盼着能合作。就算他不懂,你也懂。’艾里侧头瞥了耐特一眼道。
言外之意明白指出天行门日益深入地介入塔思克斯的战争,已经成长为足以影响国政的强大势力。就算皇帝陛下真是头脑发昏做出什么不明智之举,天行门也不会坐视庸主断送塔思克斯唯一的生机。
‘喂喂喂,拜托别说这种可能挑起人家兄弟阋墙的话好不好?’
耐特眼中锋芒隐敛,只是伤脑筋地搔着头,苦笑着制止艾里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他和皇帝之间确实有如传言所说的某种令他们彼此相互信任的关系,但总该尽量谨言慎行。
纵然是细微的裂痕,一旦形成,也可能渐渐撕裂最紧密的联系。而且,对于合作之事,他尚有另一重忧虑。
‘话说回来,你就这么确信塔思克斯能在合作中发挥得了作用?别忘了我们到现在还在为雷瑟夫王叔的叛军搞得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就算还有兵力可调,有叛乱的达鲁王领隔在中间,我们也很难向凯曼发兵。在这种情况下,合作不等于只是一纸空谈?’
艾里却只是一笑,道:‘巧了,关于平定叛乱的事,我正有个建议准备跟你们提呢!说不定它会对你们摆脱塔思克斯眼下的困境有帮助。’
耐特露出询问的眼神,艾里偏卖起了关子:‘反正到巴博卡后都得在陛下面前说一遍,还是到那时候一块儿说吧!我懒得现在浪费口水。’
‘喂,你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耐特不满地叫起来。勾起人家的兴趣又不说了,把人的胃口吊在半空中,很不人道耶!本以为艾里既然会当上黑旗军的圣剑士,总该是变得霸气积极些了,原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还是一般的懒骨头。
‘多谢夸奖。’艾里就当他是在赞美自己青春常驻,漫不在乎地转回先前的话题:‘现在既然已经和你接上了头,结盟的事想必不再有什么障碍,该会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到了巴博卡,要不了几天同盟之事就可以办得妥当。再加上来这里之前我已经与东海圣爱希恩特的势力达成协议,大陆上反凯曼的主要势力便等于从此集结到了一起……’他的声音渐渐低弱下去,终至隐没,话语显然仍有未尽之意。
耐特不解地一挑眉:‘那不是很好吗?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
‘这倒不是。只是……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点感慨起来。’艾里耷拉着脑袋随马儿的起伏一点一点,整理着心中思绪:‘你的情况虽和我不尽相同,应该也有所体会。这一两年里凯曼势大,要在它的威迫下保存自己的势力,其间的奔波劳碌实在是把人累得跟老狗似的。就是我这次到塔思克斯,一样也是累得够呛!’
耐特想起这两年协助王军对抗叛军的种种辛劳,亦深有同感地不住点头。
艾里又道:‘不过这次塔思克斯、圣爱希恩特和南方同盟三方的盟约一定下来,便等于是摁下了大陆各方共同反抗凯曼的总开关,不久之后必定会开始一场把大陆上所有国家都卷入其中的真正大规模战争。大陆未来的命运,便只看在今后的战争中凯曼与反凯曼势力之间究竟是谁胜谁负了,而现在可以说影响胜负的所有事情都已各自上了轨道……’
略一停顿,他叹了一声。不知为何,这一叹在松了一口气外,还依稀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怅惘之意。
‘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已经把一辆车组装完毕,套上了马,装好了车毂辘,我们能做的都已做完,接下来便只能看这它自行奔驰了。我们或许曾是推动这一切的人物,不过后面的事情,也只能掌握自己所能掌控的那一小部分。不管大陆的时势究竟会走向何方,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自行发展了。’
或许在旁人眼中,他们是对整个大陆有着举足轻重影响的人物,将来也必定会在历史上留下属于他们的一笔记录,不过他们却自知自己能控制的不过是极有限的一小部分而已。不论在当下的权势力量多么强大,都不可能按自己的心意完全控制时势。在完成了自己能做的事后,便都只能坐视各种因素相互碰撞作用,等待最终结果慢慢浮现出来。
越是上位者,便越能体会到这种近乎无力感的感觉。艾里虽描述得不是很清楚,耐特还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而沉默下来。
须臾,他也发出一声叹:‘确是如此。今后的天下大势,大概会以连我们这些当事人都难以掌控的速度飞快演变下去吧……’
难得出现在天行门主面上的感慨之色,旋即化作了无所畏惧的笑容。
‘嘿嘿,看来过不久有热闹可看了!’
接下来的情况确实如艾里所预料。通缉令不消说自然是取消了,到了巴博卡,来路上饱受委屈的艾里一行立刻被奉为上宾,奉侍的殷勤程度足可弥补他们先前遭受的所有心灵创伤。
才落下脚来,精美的请柬也送到了艾里面前,塔思克斯皇帝--罗德尼??帝优勒已在皇宫设宴以待,为他们接风洗尘。情知这场宴会便等于是自己与塔思克斯皇帝的正式会晤,艾里等人欣然而往。
到了设宴的殿堂上,他见耐特也在侧席上坐着,一见他们进门便扬手打了个招呼。不用说,高坐主位上的,自然罗德尼陛下了。
罗德尼陛下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上下,样貌斯文清瘦、气质稳重贵气,和耐特身上剽悍的草莽之气大相迳庭。若他果真如传言所说的与天行门主耐特实是血缘相同的兄弟,那也是样貌全然不相像的兄弟。不过细细观察,还是可以在他们身上找到隐约相似的威仪之相。
四下略一打量,艾里发现这接风宴是个相当小型而私密的宴会。先前进来时,他在路上便见到有不少卫兵远远在外把守,而殿上也没有多少仆役在旁侍奉。出席宴会的人数不多,除了皇帝和耐特之外便只有寥寥数位,不过每一个看起来都是地位尊崇,想来应是分管塔思克斯大权的重臣。
见此情形,艾里便已心中有数。这场宴会不止是出于礼节对自己一行表示欢迎,正式的会谈恐怕在这宴会上便开始进行了。由此推想,塔思克斯皇帝对结盟之事应也是十分急切,他更加定下心来。
饮过几杯酒,该说的场面话都说过之后,艾里提出结盟之事,而罗德尼陛下果然态度积极地即刻应承下来。不过,他随即也婉转地说出对达鲁叛乱军的顾虑。
如果塔思克斯无法出兵,三方的结盟便等于只是另外两方单方面对塔思克斯的支援。虽说怎么样都是有利塔思克斯的,但从长远上看,如果大陆上其他与凯曼对立的势力逐一覆灭的话,很快就会轮到孤立无援的塔思克斯了。
对这困扰塔思克斯人近两年之久,至今仍束手无策的问题,艾里的态度仍显得十分乐观。
他轻佻地打了个响指,笑道:‘过去这问题不难办。虽说饿着肚子的兵确实打不了仗,不过现在情况已经有变化了啊!’
他笑嘻嘻地挨个看着在座众人,提示他们:‘请问,我是怎么来这里的?’
耐特恍然大悟,发出不知惊异还是兴奋的丝丝抽气声:‘是了!你们怎么来塔思克斯,货物也可以怎么来!’
长期以来塔思克斯最头疼的就是物资不足的问题,现在听到有望解决,不少人都惊喜地跳起身来追问,一时间碰掉地上的刀叉盘碟不知道有多少,此刻却也没人去理会这个了。
艾里点点头:‘不错,我们是循一条冬季也不会被冰封的航路在北岸登陆的。虽然相比一般的航路要绕上不少远路,不过总算是一条通路,应该可以缓下你们的燃眉之急。联盟那边物资还算充沛,调拨物资与你们交易不会有问题。’
这航路虽是海王的人才懂得走,不过料想回去再和她讨商量,让比尔多使使美男计、多灌灌迷汤,想来她也不会不允。
‘北岸?’罗德尼陛下似有疑义地出声问道。
艾里猜知他是担心今后在流放地卸货会不安全,正好趁这时机把囚犯的事也一并说了罢!他暂不理会皇帝的顾虑,一口气说下去。
‘往贵国输入物资是长远之计,收效或许没那么快。我另外还有一个建议,贵国如果愿意接受,当可在短期内收效巨大!’
从艾里这儿得到物资输入渠道,对塔思克斯人已是意外之喜,再听到还有更快收效的办法,每个塔思克斯人都听得更是专注。
‘塔思克斯人才济济,当然不乏良将,行军用兵的事自不必我来多话。不过眼下贵国尚有一笔相当可观的潜在力量,为何不投入使用?’
此言一出,罗德尼陛下深深看着艾里,默默无语,显然心中多有疑虑。身为塔思克斯皇帝,最想及早平定内乱的人就是他了,在与叛乱军对抗时自然没有不出尽全力的道理。他自认国内所有可用的战力都已经用上,而圣剑士不过初来乍到,竟这么笃定地说还有可用之力?
耐特曾与艾里在拉寇迪并肩御敌,深知他非是信口开河之人,见皇帝一时没有作声,他便发言追问道:‘请明说吧,塔思克斯还有什么潜在力量可用?’
‘各位可知在贵国极北之地,便藏着数十位一等一的高手?其中任何一个,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强大战士……’艾里叼根牙签,放慢语速,让听者自行推想他说的是什么人。
‘而这样数十个高手集合而成的团体,不管是要刺杀敌军将领还是当作突击、偷袭的奇兵,只要使用得当,都不难发挥出足以影响整个战局的重大作用……’
话未说完,艾里的声音已经淹没在在场众人的惊异声中:‘你说的……莫非是?!’
生活在塔思克斯极北之地的人,只可能有一种身份……那些被摒弃于正常社会之外,早已被遗忘的人!
罗德尼陛下再无法沉默下去,惊疑问道:‘难道阁下是指流放地的犯人?可那些都是犯了重罪的犯人,况且这些人当年也没有几个是那么厉害的人物啊?!’
艾里淡淡道:‘那只是当年。就算原本不怎么厉害的人,也会被无赦之地的严酷环境硬逼着变强。在那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所以能活到今天的,便都是强者了。’
当生命不时面临巨大威胁时,强悍的求生意志往往会驱使人发挥出难以想像的巨大潜力。冰原上气候恶劣,随时可能遇上危险的猛兽魔物袭击,而且在出现令所有人信服遵从的领导者,形成较稳固的组织结构和规范之前,就连同类也可能为了增加自身生存机会而相互算计。
犯人们多年来都处于这恶劣环境的威胁下,时刻都绷紧了弦,只要是能生存下来,其成长速度自非寻常修行者可比。
只不过,这其中却不知已付出了多少鲜血和生命做为代价。
艾里心中暗自感叹着,嘴上则将自己一行在冰原上的遭遇以及囚犯的请托大致说了一遍。替无赦之地的犯人请托这件事,一开始虽有几分是为了脱身而默许萝纱应承下来的权宜之举,不过后来细一思索,倒不失为有助于塔思克斯摆脱当前困境的天赐良方。
他接着向皇帝等人解说其中厉害。
‘我知道被送到无赦之地的人,在贵国眼中便等同就此死了。而那些幸存的犯人心存顾忌,也一向小心避开押送犯人过去的部队。可以说除了在座诸位外,再没有旁人知道冰原中其实藏着那许多高手。如果贵国愿意收纳他们,便等于是凭空多了一支在叛军预计之外的奇兵!利用这支奇兵的隐蔽性和强大战力能做多少事、发挥多大的作用,自然无需我再多说。’
艾里的话让一众塔思克斯人脸上都很快焕发出光采。在座众人无一是愚钝之人,这短短片刻间他们脑中也不知流过了多少个充满诱惑力的精彩行动计划。妥当运用这股力量的话,在短时间内结束内战的希望确实相当大!
然而艾里察言观色,却见大部分人在激动欣喜之下仍残留着几分顾虑。他将话锋一转。
‘当然,那些人都是流放的重刑犯人,放他们离开冰原重返人世确实有可能成为贵国日后的隐忧。此举有利有弊,陛下和各位大人应该是心里有数了,请自行斟酌著作决定吧!究竟是继续任塔思克斯陷身内战的泥潭里抽不出腿来,也要把危险之人隔绝在外,还是先摆脱困境,宁愿将来再去烦恼这些犯人可能带来的麻烦?’
‘容我多话一句。’一旁听着的维洛雷姆轻笑一声,漫不在乎地略略嘲讽这些还不知变通的塔思克斯人:‘如果各位将来会为了放出的犯人对塔思克斯造成的麻烦而烦恼,至少说明塔思克斯依旧还存在,不是吗?’
无暇计较他有些失礼的态度,在场的塔思克斯人出现了低声而激烈的争议声。
刚才说了这么一大篇话,艾里口也有点干了,拿起酒杯灌了两口。反正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没自己什么事,可以松口气休息了。
想起先前萝纱向犯人承诺此事时的认真,他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圣女,果然见堂堂圣女大人孩子气地轻啃着左拇指指甲,毫不眨眼地紧盯着那边塔思克斯人的激烈争论,看起来颇显紧张。他从桌底下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宽心。
塔思克斯人为此事争执本是意料中事,毕竟流放犯中不仅是具有很强危险性的重犯,更有一些是可能动摇王朝统治的麻烦政治犯,塔思克斯人自然很难痛快地一口答应。
但他十分确信,不管眼下的争执有多激烈,罗德尼陛下最终只有接受自己的建议一途。因为在当前的劣势下,塔思克斯再没有别的生路可走了。
萝纱本也不是不明白其中道理,只是她对此事的在意胜过其他人,关心则乱,事到临头难免紧张起来。此刻她凝望艾里平静自信的目光,他的身上那股坦荡轻松的气息不断传递过来,渐渐平抚了她的不安。她终于微微一笑,再度定下心来。
旁边青叶和维洛雷姆看他们眉目间的默契,心中都不怎么是个滋味,只能恨恨地握紧刀叉向盘中食物泄愤。
冰原上那么多天的艰苦生活,令艾里等四人对食物的渴求都还保持在相当高的程度。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便拿着塔思克斯人的激烈争论声当伴奏音乐,专心攻击那称不上多丰盛的餐点。
眼看塔思克斯人面前的食物都没动过多少,而艾里等人的盘子却都有些失礼地快要露出盘底之际,罗德尼陛下终于结束与众臣的讨论,作出了最后决定。
‘圣剑士的建议应该会对我国有莫大助益,国难当头,也不能拘泥太多,我愿意接受无赦之地的犯人的要求。此事便烦劳圣剑士从中斡旋交涉了。’
‘没有问题!’艾里忙不迭地咽下满口的食物,欣然应道:‘接下来就该说到结盟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