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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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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2楼 发表于: 2007-10-26
 
第三卷 冀州风云 第四章 阴谋(3)
 
  虽然一直在忙于军政事务,但李元霸稍得清闲便悄然来到了苦力营,秘密见了囚禁在这里的屈不归。见到迟来的李元霸,屈不归不但毫无怨气而且竟然有欣喜的感觉,他隐隐觉得自己渴求的东西将在赵王这里得到。
  “屈兄,”李元霸恳切地说道:“本王有一事压在心头已久,此次前来只为请得屈兄相助于我!”
  “嘿嘿!有事求我?”屈不归口中笑吟吟地说道,但眼中却流露出了些许失望,“不会是要我为赵王刺杀大唐皇帝吧?”
  李元霸敏锐地捕捉到了屈不归眼中流露出的那一丝失望,李元霸已经明白:屈不归渴望着能被人赏识,这是一位不甘埋没自己的英才,他在期待着能一展才华。
  “唉!都怪本王言不达意,让屈兄误会了……屈兄是风大师的亲传弟子吧?”
  屈不归点头应是。
  “本王想请屈兄为我训练一支军队…”李元霸的神情显得有些激动,“一支特殊的军队!”
  屈不归眼睛一亮,显然已经动心。但他口中却说道:“我屈不归只是一个刺客而已,哪里能训导军队?”
  李元霸激动说道:“屈兄,正是要将这支军队中的士兵都训练成为刺客!”
  “哦?”屈不归大感兴趣,“赵王,恕在下见识平庸……不知这样的一支军队将作何用途?”
  李元霸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说道:“屈兄,这支军队可以叫做特种作战部队。它要求军中士兵人人都具有刺客的本领,士兵们可协同作战,也可独自行动。诸如刺探军情、营救人质、刺杀敌方要员等等艰险任务,都可由这支军队完成!”
  屈不归对此简直是闻所未闻,他虽然为李元霸的大胆设想而心动,可刺客特有的冷静让他迅速想到了这个设想的不现实:“赵王的想法到是不错,可是一个优秀的刺客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调教出来的……如同我,就在师傅身边苦学了十五年方得出师。”
  “屈兄!”李元霸微笑着说道:“不一定要每位士兵们都拥有和你一样的高强本领,你只需要选择一些刺客的基本技能传授予他们,令他们拥有特殊的作战技能即可…而且,本王这里还有一些能增强特种士兵作战能力的器械图样……”
  屈不归被李元霸的设想吸引,深深地陷入了其中。当天,李元霸和屈不归从早晨密谈至深夜。次日,屈不归从苦力营里悄然消失。两天后,风旅近卫军中的两百名精锐士兵也悄然消失。
  贞观元年十月初五,冀州开始检括户口,清查隐漏。
  同时,赵王从冀州民部农务司、工务司及冀州制造局中抽调人员组建了水利司,其嫡属民部管辖,专职负责冀州全境的水利工程。
  十月二十,赵王李元霸从冀州制造局及民部工务司中选出精通造船的工匠,于十一月在风旅豹卫军的护送下至冀东郡黄河出海口出建造船坞,准备制造海船。而豹卫军在护送任务完成之后将会驻扎该处,负责船坞的防务。
  ……
  十二月,在冀州普查户口完毕之后,李元霸决定在冀州废除延袭朝廷的租庸调制,同时以户口普查的结果为依据,实施以“不问主客,以居者为簿,不问丁中,以贫富为差”为原则收取赋税的两税法。
  这种税法得到了冀州广大百姓的认同和拥护。首先,两税法规定按每户的人口和财产多少收取赋税,王公、官僚、浮客,均在被税之列,这种以贫富资产为差的税法合乎赋税平等负担的原则。其次,两税法在税制本身上比已经系统化了的租庸调简单。当然,两税法这种简单而系统的税制也须与实际的经济状态相照应。冀州工、商业的发展迅速,流通经济的活动范围大幅加广和深入,已经需要一种更为进步的税制。两税制简化的征收手续与程序,避免了繁多项目与转折所给予纳税人的困累,这正是现在处于迅速发展中的冀州所需要的。
  同月,以户口普查的结果为依据,冀州开始了实施义务兵役制之后的第一次征兵。此次全州的征兵定额为六万人,服役期为八年。在新兵征召满员后,这些新兵将会被分送至与其户籍所在地不同的军区,这也是防止军中将士与地方勾结作乱的一种有效方法。在新兵到达驻地之后的第四个月,各军区的伤残、老弱士兵也将会被遣返原籍,由冀州军部检点司和政务部的户籍司安排其生计。
  同月,赵王在洺州建立了演武堂,命令全军各级军官都必须定期轮流到演武堂接受军事培训,并且军中的普通士兵若表现优秀也可由卫统领以上将官推荐前往学习。
  同月,赵王在冀州全境提倡读书识字,并大力推广由政务部吏务司都督薛道衡编撰的简体汉字,而相应的简体汉字书籍也开始印刷刊行。冀州地区素来多勇士,男儿们慷慨悲歌、好气任侠,是片崇尚英雄的土地。李元霸为了应对将来与朝廷的对抗,让冀州百姓积极投身到这对抗中去,于是在刊行的简体书籍中出现了大量让冀州人重乡土、恋乡土的内容……李元霸要让勇武的冀州人树立起一个信念————冀州,是冀州人的冀州!
  同月,赵王李元霸派出政务部总管凌敬,由风旅狼卫军护送前往北平郡与北平军区统领大将军罗艺接触。其名义上是与罗艺以及北平郡司马罗开豪商榷在北平实施两税法和义务兵役制,实际上却是赵王想借此看看北平对冀州政务公署政令的服从程度。毕竟与朝廷的对抗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从暗转明,而北平对冀州来说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李元霸甚至想到,若是此次稍稍察觉罗艺有异像,那么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迅速灭了罗家势力。
  与此同时,大唐与东突厥之间也展开了几次大型的战役。其中双方各有胜负,但是总的说来还是东突厥胜的多些。
  ……
  又是一年春来到,贞观二年二月,魏征率着由一百宿卫军组成的卫队出了汴州,来到东都洛阳停留了两天,继而渡过黄河,入了冀州境。
  一踏上冀州,魏征便有了与身处在其它州县不同的感觉。这里见不到战争过后的痕迹,没有残墟败瓦,也没有流民乞丐。这里的百姓个个满面红光,笑容满面……好一派盛世景象!
  暖暖的春风徐徐吹来,吹绿了山,吹皱了水,将冬日的萧索俱都吹得没了踪影。适逢昨夜又下了一场春雨,叠锦披翠的千枝万树上还承着夜雨残滴,不时更有淡淡清新的泥土气息涌来,直沁人心脾。雨在昨夜早已消停,今晨又是明媚春光。徐徐春风从河面吹过,熨暖了河水,将大自然的清爽气息送入了魏征胸中。
  感受着春天的气息,魏征同苏定方骑了马儿缓步行进在滑溜的道上。魏征微笑着观望道旁田野里漫天漫野奔跑的孩子们,他们或在欢笑、或在打闹、又或在追赶……春耕已经开始,百姓们将肥沃的土地翻开并撒上了种籽。不时有大人们停下手中的农活,呵斥着在田土中嬉闹的孩子们,不让孩子们踩乱了他们播下的种籽。湿润的土地是松软的,孩子们的小脚丫不时被埋了进去,虽然又有大人们的呵斥响在耳边,可他们仍然欢乐地跑动着,并不因此而停下。
  魏征情不自禁地感慨道:“好一个桃源胜地!”
  “魏大人既然喜欢这里,不若就留在冀州好了。”看到魏征的感慨模样,苏定方笑道。魏征一行人刚进入冀州就由苏定方迎接并一路护送到了洺州,两人在路途上相处了半个月,或许是性情相投,二人彼此之间竟是相当投缘,因此言语之间并无太多顾忌。
  “我到是想啊!”魏征取出身边携带的酒袋,拔开木塞浅嘬一口说道:“若是皇上能答应,我是真的想辞去官职寄隐山林,忘情于江湖。”言罢将酒袋向苏定方一扬,问道:“定方,你可要来两口?”
  苏定方微微一笑,伸手接过魏征手中的酒袋,痛饮了一大口,说道:“两口怎够?……饮酒当饮个痛快,不如今天由我作东为魏大人接风洗尘,咱们就去城中的‘止步斋’坐坐?”
  魏征大喜,止步斋是赵王的恩人、华氏医馆的掌柜华清流所开。其中酒菜花样繁多,味道鲜美,是天下所有饕餮食客们梦中常到的地方,甚至连京师中的众多大臣对此地也是无限向往。可这样的好地方却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价格太高了!就算对此时已经身为宰相的魏征而言,穷尽一年的俸禄,恐怕也只好能在这里吃上个十几二十顿.
  “定方,你当真请客?”魏征心喜之间笑容灿烂。
  苏定方笑着答道:“当然!昨日我刚领取了这一季的军饷,我又没有妻小拖累,留着这些许银子干什么?”
  魏征听得直摇头:“惭愧,惭愧!……些许银子?你可知冀州一个中级军官的收入就快要顶上我这个宰相的俸禄,更别说你这个统领级的将军了!赵王真是有能耐……虽说窦建德把底子打得厚,但是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就能把冀州整治得犹如桃花源一般,而且治下百姓丰衣足食,确实是了不起啊!”
  听得魏征此言,苏定方微微一笑,却不接过话题,只是催促道:“魏大人,已将到午时了,咱们还得赶快些进城,不然可就没有座位了......冀州现今的有钱人可是不少呢!”两人匆匆赶回了城中。还算及时,在止步斋客满之前两人占到了最后一张空桌.
  “哟!苏统领,你也来了!昨儿可是发了饷银吧?……这两天程统领可是天天在这里吃着呢!”店小二热情地招呼着苏定方.
  “哦?咬金已经回来了吗?……烦劳你将他请过来,大家一起吃着热闹嘛!”苏定方道。
  店小二摆好碗筷应声而去.
  魏征翻看着手中制作精美的菜谱,赞叹道:“要说这止步斋和别处就是不一样,这店小二统一穿着,打扮的干干净净精精神神,这菜谱也做的漂漂亮亮,让前来品食的人看着也清爽,自然就有了食欲!只是,定方,来这里品食的人可都认得字?都能看得懂这菜谱?”
  苏定方面带微笑,说道:“多数人都应该认得吧?……自打赵王于年前颁下了众多条例法规之后,这读书识字可就成了风气,现今冀州百姓不论男女老少,多少都认得几个字的。”
  魏征面上露出思索状。就在此时,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嗨!定方,今个儿请客啊?怎么不把哥几个都叫上?”脚步踢踏声中,原来是程咬金到了。
  苏定方连忙招呼程咬金坐下,“咬金,这位是京师来的巡察使魏征,魏大人!”
  程咬金拖过高背靠椅大咧咧地坐下,毫不在意地随口说道:“嗯,有礼了!”说罢竟自顾将小二刚送上的酒壶拿在手中,就着酒壶一阵狂饮。
  苏定方望望魏征,苦笑着摇摇头,无奈之下又叫得小二送上一壶酒来。
  面对咬金的无礼,魏征只是一笑。不知怎地,他一到冀州就仿似换了个人似的,再也没有平日里的拘谨严肃……也许,在京师里终日都听着、看着纷乱的战事和臣子间的倾轧,心早已疲倦了。待来到了这片祥和的土地上,魏征也就放松了下来,在不自觉间竭力要溶入到这祥和之中。
  咬金与薛道衡有一个相同的地方,都是几口酒下肚话就多。咬金抬头饮尽壶中最后一口酒,开口道:“小二,再来两壶!……咦!老苏,怎地没把你家小娇娘带上?”
  “呸!”苏定方啐了程咬金一口,“八字还没一撇呢,胡叫唤干什么!”
  魏征闻言大感兴趣,急忙问道:“定方,你可是要成亲了?”
  苏定方面色尴尬,支吾着说道:“哪里有……”
  咬金放声大笑:“害什么羞,你可是看不上人家?这可是王爷亲自上你家门提的亲啊!”
  苏定方心知与这个痞子纠缠只会害自己丢尽面子,当下连忙转移话题道:“噫!说到王爷,这几天怎么少有见到他?”
  正好小二送酒过来,程狂徒接过酒,又拿起菜谱熟练地点了十几个菜。随手扔下菜谱,狂徒道:“你这两天不是陪着魏大人嘛,那见得到王爷?……不过,昨日我不是刚从北平回来么,薛夫子定要为我洗尘。听薛夫子说王爷这几天也确实事多,一会儿是冀东那边的船坞出了问题,一会儿又是制造局那边搞出了什么攻城利器……哎呀!”突然感觉到桌下的脚背被人重重踩了一脚,巨痛之间,狂徒猛然站立而起,大叫出声。
  狂徒是狂,可也不是笨蛋,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苏定方在阻止自己说出制造局造的攻城利器。当下咬金痛往心头忍,火从胆边生!
  魏征也知道这是苏定方在阻止咬金吐露机密,当下也不多言,只将头扭向一边,装作无事发生。程狂徒一边坐下,一边揉着脚背说道:“他奶奶的!好大一只马蜂蛰我!”
  擦擦额头痛出的冷汗,狂徒随即拿出一脸的诚挚形象,恳切地对魏征说道:“魏大人,你是朝廷大员,又与定方谈得来,你可得好好劝劝他。作为男人虽然不能那个,可他毕竟身为近卫军的统领大将军,还是得娶门亲事装点一下门面,是吧?……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风旅近卫军的面子着想啊!”狂徒语气中透露出无尽的关怀,就好象苏定方是他的嫡亲兄弟一样,……只是,狂徒的语声也太过响亮,以至于引得周围的食客都转头向白面无须的苏定方望来。
  苏定方面色铁青,可也不好当着魏征的面发作,只将愤怒化作了食欲。而魏征更是不会放过如此的美食机会,也是自顾埋头狂吃。咬金虽然身负“重伤”,可这并不影响他的食欲,默默无声中,一桌上好的酒席一会儿工夫竟被三人消灭得干干净净……
 
 
 
 
只看该作者 33楼 发表于: 2007-10-26
第三卷 冀州风云 第五章 阴谋(4)
 
  夜已经深了,魏征在酒醒后觉得头疼异常,醉后的感觉可真难受啊!魏征想起得床来坐坐,可是微微一动就头痛欲裂,于是他索性闭目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午间在酒楼中听得程咬金刚护送凌敬从北平郡回来,那凌敬究竟去北平做什么?恐怕不是商榷政务这么简单吧?还有,冀州竟然完全废除了朝廷的官职建制,用了自己的一套建制,李元霸明显已经做好了与朝廷相抗的准备。看来果真如皇上所说,赵王已在蓄意谋反!……唉!只可惜了冀州这太平盛世!”
  “梆、梆、梆”,冀州特有的夜间报时人员————更夫敲响了手中的报时竹筒。三更了,但冀州刺史府中仍然灯火通明。冀州三部的凌总管、徐总管在此与赵王商议政务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可赵王李元霸仍然没有结束商议的意思。
  “……冀东郡船坞的沉船事故就按照凌总管的意见处理!……今天要辛苦两位了,咱们还有几件事情要议议!”
  “凌总管,你来对徐总管说说与罗艺会面的情况吧!”
  凌敬闻言开口道:“从我与罗将军接触的情况看,罗将军十分乐意在北平实施义务兵役制和两税法,并且,罗将军还派了儿子罗成随我来到冀州参加演武堂的将官轮训……”凌敬此言一出,徐世勣已明白罗艺的立场:在此微妙局势下将儿子送来冀州,名为轮训,实际也就是作人质,罗艺是在向赵王表明自己的忠心。“……罗将军明确表示在冀州遭到任何攻击的时候,北平作为冀州的一部分决不会袖手旁观,更不会叛乱作反。”
  凌敬早就将这些内容向李元霸禀报过,而李元霸与凌敬也仔细分析了罗艺为何会面对大唐的强势却选择了追随冀州。二人一致认为,冀州的日趋强大和冀州正确有效的政务措施应该是罗艺看好冀州的主要原因。
  只听凌敬说道:“罗将军同时也提供了一些情报。李靖的十万大军在年前与驻守太原的李道宗部联合平定刘黑闼后便投入了与东突厥的战斗,但是在一个月前东突厥处罗可汗身染重疾病死在了军营中,处罗的弟弟咄絆在军中继承了汗位,称颉利可汗。颉利可汗惟恐自己初登汗位朝中生变,于是匆匆与李世民宣布了停战便率领三十万大军急急赶回了东突厥。此时朝廷外敌暂时消除,李靖所部却没有回师休整,反而有东进的迹象。据罗将军所言,李靖所部的前锋部队已经出发了!”
  徐世勣一惊:李靖的部队在北平郡以西与东突厥作战,若其部东进,那它的目标岂不就是北平!……看来王爷派遣凌总管前往北平郡实在是及时啊!
  李元霸示意凌敬坐下,道:“本王与凌总管就李靖部东进合议过。我们认为李靖部东进的目标肯定是北平,但是,朝廷是否出兵北平,还在于此次的巡察使,谏议大夫魏征!……昨日魏征刚刚来到洺州,就通过苏定方将军向本王提出要去巡察与多国相邻的北平郡。这说明朝廷也想探探罗艺的态度,而李靖部东进可以说是对罗艺的一个胁迫!若罗艺投降朝廷,那么李靖大军将会与之配合进攻冀州;若罗艺靠向了冀州,那么,北平就将是李靖所部首先攻击的对象。朝廷虽然已经决定了攻取冀州,但他们还在等待罗艺的抉择,既然如此……本王倒有一个计划……”
  天色将明,冀州民部总管徐世勣和政务部总管凌敬满脸倦容从刺史府离开。
  两日后,大唐巡察使魏征在与赵王李元霸作了一次简单的会面后便在风旅近卫军的护卫下一路北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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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快看,他们又来了!”一个扎这冲天辫,圆脸大眼睛的小男孩站在小院前兴奋的高声叫着。大约有两百名身着黑色军服的士兵从院前的小道上列队跑过。昨夜刚下过雨,春天的雨水量并不大,只好把这小道表面的一层泥土润湿,虽然免去了尘土飞扬,却在平日被踏得无比坚实的路面上形成了一层浮泥,让人一踩上去就极易摔倒。
  “扑通!”有士兵摔倒在地。
  看到士兵浑身烂泥的狼狈模样,大眼睛小孩笑了起来,双手把巴掌拍得直响,口中还叫道:“真傻!…妈妈!快来看啊!”在孩子的嬉笑声中,摔倒的士兵已经爬了起来。士兵顾不得擦擦脸上的稀泥,只弯腰紧了紧腿上绑着的沙袋,起身又随着队列继续向前跑着。
  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年轻妇人端着盛满豆子的簸箕来到了小院门口。“欢颜!说别人傻,你才傻呢!”
  妇人一边将豆子摊放在院门前的大簸盖上,一边笑着教训儿子。这几个月来,妇人已经适应了士兵们每天清晨从自家小院前跑过。刚开始的时候她也挺害怕的,方圆十里就她一户人家,而且丈夫出外谋生活至今未归,家中就只有她母子二人,怎能不怕?可时间长了妇人却发现,这些士兵每日里就只清晨才从自家门口跑过一次,其余时候都是在南边山坳接近马家村的军营里练兵,而且他们跑过院门时连看都不会多看这小院一眼。于是妇人没有了顾虑,就连她五岁的儿子现在都敢站在小院门口看着士兵们经过,小男孩还不时同士兵们打打招呼,即使……这些士兵并不理会他。
  一整天的满负荷训练让屈不归这个有着一身高强武功的人也感到了疲累。躺在自制的木床上,屈不归回想起来到这里的几个月,脸上禁不住流露出淡淡笑容。对屈不归来说,这几个月里可以说是既爽快之极,又痛苦无比。爽快是因为将有一支战斗力超强的部队(…哦!赵王叫它特战队。)从自己手中出世;痛苦却是因为赵王李元霸将两百名精锐中的精锐交给了他之后,同他研讨了一下训练方法。什么“生存”、“躲避”、“打击”、“抵抗”和“逃逸”,一套一套的,可是……说得的确很好,实际上却只有一个空架子,具体要练些什么还得要屈不归来制定。用赵王的话说,特战队的士兵就好比刺客,只不过他们要做的不只是暗杀,他们还要进行探察敌情和突然攻击敌方,以及保护己方重要目标的安全。这就要求特种兵得比任何人都要冷静、冷静更冷静!而且,因为多数时候执行的任务都比较特殊,所以特种兵一出手,一招就要致敌死命。而这些正是一个刺客应该具备的,所以由屈不归这位职业刺客来制定训练方法正是理所当然。经过几个月痛并快乐着的摸索,屈不归将赵王的建议结合了自身所学,逐步制定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训练方法,并且也取得了一些成效。如今屈不归敢断言:只要再给他半年时间,他一定能将这两百名士兵造就成为天下最具战斗力、最勇猛、最有头脑的战士!
  此时,屋外传来迅疾的脚步声,转瞬来人已到了门外。“禀统领,有一支约一百骑,不明身份的骑队下了官道向马家村驰来!”木屋外响起值夜士兵的通报声。屈不归连忙批上外衣,起身来到了屋外,“立即通令全队集结!”
  短短一会儿工夫,除去布哨的二十名士兵,一百八十名特战队士兵全都装备整齐。
  “有一支百人骑队向马家村去了……还是老规矩,若他们在马家村补给咱们就旁观,若是有异动就剿灭他们!”
  这里是距马家村不足两里地的一处山坳,属于华阴地界,等同是在李世民的眼皮之下。当初李元霸选定此处作为特战队的训练基地,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李元霸在长安时搜刮的大批军需物资都藏匿在马家村,特战队在此既可利用这些物资训练,又可以看守这些东西。而且,李元霸也希望在李世民的眼皮底下埋下一支伏兵以备不时之需。李元霸并不担心特战队在此训练会被唐军发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试问,李世民能否想得到有一支冀州的军队在自己的眼皮下活动?况且,马家村虽然距离官道只有两里开外,可这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却并不起眼,人们从官道上经过时若不留意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个小村。虽然特战队自从来到这里训练以后,也曾遇到几次小队兵马接近此处,但是这些兵马不是朝廷军队就是劫匪,其目的都是到马家村补充一些水和食物,并没有谁会去留意两里外的山坳。
  马家祠堂外,几十名唐军高举火把,把这里照得亮如白昼。
  孟波狠狠盯着马公谨,“这老头怕不有八十岁了吧?俗话说‘年老成精’,可得小心些,不要被他糊弄了!”
  “族长,老实说吧!……究竟有没有见到我说的那个女人?”
  马公谨面色平淡,面对着这些犹如凶神恶煞般的官兵,他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感觉。而这也是孟波最为困惑的地方:自己连哄带吓,可这一村子两百来口人就是不开口!而且,这不开口还罢了,怪的就是不论已过古稀的老头、老太,还是尚为垂髫之年的幼童全都面无惧色。间中只有一个尚在母亲怀抱的幼儿被自己的狠样吓哭,算是为自己捧了个人场。
  “老头,快说那女人在哪里!……不要逼我叫人去搜!”
  马公谨无视孟波的凶相,只是微微一笑摇摇头。马公谨可不会害怕,因为他知道特战队的士兵就在旁边暗暗监视着呢!上次有两百多个比眼前官兵更狠的劫匪要动手屠村,还不是被特战队一下子就灭了?
  孟波发火了,“老头,你好歹还是开口说句话啊!娘的!这半天就看见你摇头了!”瞥见马公谨似是嘲笑的神色,孟波恼羞成怒,“唰”抽出战刀:“老头,再不开口我就劈了你!”
  马公谨还是微笑着不语,他对特战队弩箭的强劲和准头特别有信心。
  孟波举起战刀刚要劈下,却又将刀收回来。他叫过身旁一名士兵,在他耳边小声吩咐道:“去,吓吓他……老子是龙武军中堂堂的一个校尉,去吓唬一个老头也太丢人了!”
  士兵抽出自己的佩刀,冲着马公谨大叫道:“老头,不说我就劈了你!”叫罢作势就要劈下!
  就在此时,两支弩箭破空而来,一箭射中士兵握刀的手腕,另一箭则正中士兵额头眉心!士兵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倒地死去。孟波大惊失色,连忙命令部下散开应战。可是来不及了,特战队藏匿在敌境,这就决定了他们要是一展开战斗就必须要全歼对手,不留活口。就在弩箭纷飞中,马家村中人不论老幼都非常有经验地趴伏在地上……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遇上此等状况了,而就在第一次之后特战队就传授了村中之人在此紧急情况下如何避免伤亡的诸多方法。
  短短一会儿工夫,九十多骑唐军官兵已经被特战队消灭。屈不归来到已经气绝的孟波身前,一把扯下了他系于腰间的一面腰牌,只见腰牌上刻着“龙武”二字。“哦!原来这就是李世民北衙七营中的龙武军啊!”屈不归摆摆头,“差的太远,那当得起中原第一军的称号!……不过,骑的都算是好马!”
  屈不归抬手拾起一把唐兵使用的单弓弩,“嗯,这弩和咱们的好像不一样啊!”搭箭发射,“好!”夜色中隐约见到射出的弩箭钉在了远处的一株树上。屈不归赞道:“强劲!估计怕不有二百步远……这可比咱们的单弓弩强!”仔细看着手中的弩弓,屈不归吩咐道:“将所有的尸体都焚毁,但是把他们的衣服和腰牌都要留下……咱们特战队任务特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呢!这些战马和武器也全都带回军营去!……来人!”一名特战队士兵应声而到,“明日一早遣快骑将唐军的单弓弩送两把回冀州,让制造局的人看看!”
  屈不归随手拉过一匹战马跨上,“哦!差点忘了……全体注意,马上给我搜索全村,看看是否有唐军所说的那个女人……”屈不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只看该作者 34楼 发表于: 2007-10-26
第三卷 冀州风云 第六章 阴谋(5)
 
  “你们……你们是赵王的属下吧?”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从祠堂的供桌下爬了出来,冲着正在祠堂门口发号施令的屈不归大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屈不归面不改色,挥手止住了部下上前抓捕女子的举动。
  “天下只有赵王的军队才穿黑色军服!”
  屈不归仔细打量着那女子,“你是谁?”
  “哼!”女子伸手拢拢乱发,略带自豪地说道:“我吗?我就是赵王府上最受欢迎的晓蓉小姐……的丫鬟,心悦!”
  屈不归有些吃惊:赵王府?应该是赵王在京师的府邸吧!要是这丫头真是王府的丫鬟,那么她被官兵追捕不就意味着京师有变!……
  屈不归快步走上前去,道:“你真是赵王府中的丫鬟?”
  心悦点点头。
  “那你为何流落到此?”屈不归厉声问道,双眼也盯视心悦观察她的反应。
  刚才还处于正常状态的心悦听得屈不归如此一问,脸色一黯,眼圈一红。“你们究竟是不是王爷的部下?”
  屈不归见心悦的神色不似伪装,当下亮出冀州军牌,点头道:“我们正是赵王部下!”
  心悦一把抓住屈不归的胳膊嚎啕大哭,“将军!你可要救…呜呜…救小姐啊……呜呜……”
  此时,远在千里的冀州演武堂的营地里一片寂静。夜已深,月色晦暗,不论是教官还是前来参加轮训的将官都已经熟睡。可就在这时候,一个矫健的身影提着一杆长枪从轮训将官住宿的木屋中闪出。此人一路小心躲过巡逻的士兵,迅速来到了马棚。“疾风,咱们该回家了!”他抚摸着马厩里的一匹白马,轻声在它耳边说道。晦暗的月光照在此人脸庞上:面容英俊,英气昂然,此人竟然是被罗艺送来轮训的罗成!马儿轻点马首,似是听懂了他的话。罗成悄然将马儿牵出马厩,整理一下马鞍,翻身跃上了马背。
  “小罗兄弟,你这是要去哪里啊?”黑暗中闪出一队黑衣士兵,领头的正是程咬金。
  罗成一怔,随即笑道:“程大哥,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从北平来当然是回北平去了!”
  程咬金摇摇头,道:“罗兄弟,不行啊!你还没有轮训完呢!”
  罗成笑道:“老程,别装了!是赵王遣你来监视我的吧?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走,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拦。只是……凭你们能拦得住我吗?”
  程咬金摇摇头,道:“嗨!真不知道太平郎怎么有你这样一个傻弟弟……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哦!不是时候,应该是‘时代’————王爷常这么说。”程咬金笑着挥挥手,身后十多名士兵手中的单弓弩已经对准了罗成。“你在英雄谱上排第六,你以为咱家还会与你比试武艺啊!”
  罗成白天才听教官讲述了以单弓弩压制小规模敌人、继而发起冲锋的战术,自然知道这种有效射程高达一百六十步的弩弓的厉害。罗成知道现在自己要强行离开这里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他一瞥面前正在咧着嘴笑的程咬金,心中立时有了注意。
  “程大哥,我那表哥与你可是挚交,你当真不放小弟一马?”罗成一边说着,一边悄然催动马儿向程咬金靠拢。
  程咬金被罗成问得眉头一蹙。他与秦琼可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罗成可是太平郎的亲表弟呢!…怎么办?”罗成的一句话让程狂徒大大为难。也就在程咬金为难之际,罗成在不知不觉间距离他已不足二十步。“兄弟……”程咬金一句兄弟刚刚开口,就见罗成枪交左手,一夹胯下疾风。“唏律律”嘶叫声中,疾风犹如一阵风般眨眼就载着罗成到了程咬金面前。罗成伸手一把将毫无防备的程咬金抓过马来,“哈哈!程大哥,送小弟一程如何?”
  虽经此巨变,程咬金除了脸上因为气血上涌有些红润之外并不见惊惶,他口中喃喃自语:“奶奶的!这样也好,省得老子费心去想该怎么办!”
  罗成将银枪扎在地上,扯下咬金腰带将他双手牢牢缚住,“对不住了哥哥,日后小弟再向你赔罪!”罗成微笑道。程咬金闭上双目,呵斥道:“把老子都捆上了,还赔个屁的罪!”罗成笑而不语,当下将咬金横放鞍前为质,拔起地上银枪就要冲出军营。这时候军营中的巡逻士兵已经发现异样,报警之声响起,营门口的木栅栏也已经合拢关闭。罗成并没有管这么多,他相信有程咬金这个“高官”在手为人质,这演武堂的军营中应该没有谁会拦阻自己。
  事实果真如罗成所想,此时军营中最高级别的将官也只是到此轮训的冀东军区第三混合军第一步军统领将军,他的官职与赵王嫡系部队风旅卫军的统领将军相比也是低了一级。军营中的将士不敢拿程统领的生命冒险,只得看着罗成挟持着程统领驰向营门口。
  来到合拢的木栅栏前,罗成指着鞍前的程咬金向值岗士兵喝道:“这是风旅狼卫军程统领,要他活命就赶快放行!”
  此时有十来名值岗士兵的横刀已经出鞘,另有几名值岗士兵的单弓弩也已经搭箭上弦。其领头之人不过二十来岁,他听了罗成所言,却连正眼都没瞧程咬金一下,道:“恕难从命!军规中明文写有‘不受胁迫’!”
  罗成一怔,他此时想起,冀州军规中确实有“不受任何胁迫,誓死捍卫军威”这一条。看这小子的正经样儿是铁定不会放自己出去了!
  叹了一口气,罗成低头对咬金说道:“程大哥,刚才对不住了!……大哥,今日小弟若是命丧于此,就烦劳大哥看在表哥面上为小弟收拾残骸吧!”言罢,罗成不再理会程咬金,只将他轻轻放落马下。一抖银枪,罗成就要去冲那刀林箭雨!
  马家村这边,屈不归正听着心悦哭诉。
  原来,自从李元霸驻军冀州之后,京师赵王府中除了丫鬟杂役,就只剩下了王晓蓉一人。素喜热闹的王晓蓉终日闲来无事,平日也与几位朝廷大员的夫人、小姐来往。可前一段日子几位夫人、小姐都开始疏远她,王晓蓉从小就精灵,当下便想法设法从兵部尚书屈突通的孙女口中得知了事由:原来竟是因为皇上要对冀州用兵,几位大员担心与赵王牵连,所以告诫家眷远离赵王府!得知缘由后王晓蓉也真沉得住气,她立即找到李元霸的姐夫兼好友、此时已是兵部侍郎的柴绍打听详情。柴绍因为李世民弑兄逼宫之事心中早就大为不满,且李元霸不单是自己亡妻最疼爱的弟弟,也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之一,当下柴绍就向王晓蓉告知了朝廷已遣李靖大军逼临冀州,而冀州罗艺已经暗中投靠朝廷之事。王晓蓉听后大惊,立即就决定前往冀州找寻李元霸。不料此时李世民因为决意扫荡冀州,为了防备赵王府中人作乱,他特意遣了一队士兵前往监视。王晓蓉和丫鬟心悦虽然侥幸逃出了长安却还是被官兵及时发现并追上,最后在距马家村不远的官道上王晓蓉被官兵抓住,而心悦则离了官道一路逃到马家村。
  “妈的!李世民够阴的,那罗艺也他妈够黑的!”屈不归忿然骂道。
  叫马公谨找来笔墨,屈不归急急修书一封遣人送往洺州。随后,屈不归领着特战队员向官道进发,他要去救出王晓蓉……听心悦这丫头的口气,那叫王晓蓉的姑娘像是没过门的赵王妃,屈不归可不想她在自己眼皮下有什么闪失。
  营救王晓蓉的战斗进行的非常顺利,唐军大部分的兵力都在马家村被消灭,留在官道上看押王晓蓉的只有不到十名官兵。特战队中的二十名阻击箭手平均一人还没射到一箭战斗就结束了,执意要跟随特战队前往的心悦在唐军倒下之后立即跑上去为王晓蓉解开了手上的绳索。
  心悦抱住王晓蓉喜极而泣,但王晓蓉却没有哭。她轻轻推开心悦,对来到面前的屈不归问道:“你们是风旅的士兵吧?”
  屈不归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黑色军服,点点头。
  “那好!快派人通报赵王,罗艺……”
  屈不归挥手止住王晓蓉,“你的丫鬟心悦说过了,我已经遣快马通报冀州了!”
  王晓蓉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她又紧张地问道:“来得及吗?”
  屈不归面色凝重,“不知道!……战场瞬息万变,谁能知道呢?”
  ……
  眼看罗成的银枪就要挑向木栅栏,而木栅栏里、外的值岗士兵举起了横刀,几把弩弓也瞄准罗成准备发射,程咬金在旁大声叫道:“罗成,停下!你闯不过的!”
  “得得得!”一阵迅疾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就要来到军营。
  程咬金听得马蹄声,急忙大喝一声:“全都停下!赵王来了!”
  罗成一怔,也就在此时程咬金一步蹿至罗成马前,道:“兄弟,真是赵王来了!听哥哥一言,弃械投降吧!”
  罗成眉毛一竖:“赵王来了又怎样!……程大哥,闪开!小弟不想伤你!”
  程咬金执意不让,口中叫道:“兄弟,放下枪吧!哥哥会想法保全你性命!”
  李元霸此时已经来到木栅栏外。程咬金倒是严格遵守了李元霸的命令,在一发现罗成异动之后就派人报到了刺史府。李元霸接到这个消息心急如燎,他不为罗成的逃逸心急,他急的是罗成的逃逸说明罗艺已经投靠了朝廷,更重要的是说明了朝廷动兵在即……或许,朝廷已经在冀北动兵了吧!
  “打开!”李元霸吩咐道。值岗士兵迅速将木栅栏拉开。
  “罗成!你父起兵了吗?”李元霸此时心系局势,只想迅速将罗成拿下,当下功运全身冷冷问道。
  罗成没有回答李元霸,他面色有些许紧张。李元霸那迫人的气势让他感觉身形呆滞,仿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排名第一和排名第七的差距竟然有这样大?”罗成气苦,心头怒气渐生。不甘心被李元霸的气势压制,罗成大喝一声:“李元霸接招!”强提精神银枪出手!
  刹那间银枪化作一条白龙,犹如天外飞来!
  “好枪法!”李元霸赞道。
  随手从身旁的曹章腰间拔出横刀,李元霸毫不闪避,一刀劈向银枪枪头。“当啷!”银枪枪头被削断,横刀余势将罗成长枪荡开少许,没有了枪头的枪杆自李元霸的耳际擦过!
  李元霸左手迅速抓住枪杆趁势一拉,“扑通”一声,骁勇善战的罗成竟然被李元霸拉落马下!顺手将横刀送回曹章腰间,李元霸喝道:“来人,将罗成绑了!”
 
 
 
 
只看该作者 35楼 发表于: 2007-10-26
第三卷 冀州风云 第七章 冀州战事(1)
 
  贞观二年三月十一,冀州刺史府中。
  “老师,现在就是你我二人,你告诉我冀州此战是赢还是输?”李元霸问道。
  薛道衡摇摇头,道:“我早就同你讲过,我那本书是一本并不详尽的历史年表。书中只对历朝的一些大事有记录,如你说的那些小事是只字未提。”
  “小事?冀州这次可是面临生死存亡,书中不可能没记载吧?”李元霸质疑。
  “哼!”薛道衡冷哼一声,“不错,冀州的存亡对你、还有冀州的百姓官员,甚至我都是大事,但这在历史长河中又能算得了什么?书中凭什么非得记载?”
  李元霸哑口无言。是啊!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无数帝国王朝起起落落,一时、一地的兴亡又算得了什么?强如前生历史中的秦、汉、唐、宋,它们在历史长河中也不过只留下了一些点点滴滴。每一个王朝最终都会被后来者替代,至多留下一个逐渐消散的影子供后人赞叹、惋惜或是鄙视。
  “老师,那书中记载我将会在什么时候死去?我那大赵王朝能延续千秋万代吗?”
  “元霸,”薛道衡摸出李元霸命冀州制造局专为他制作的银质俄式酒壶,“不要说书中没有记载,就是有我也不会告诉你……对自己的未来知道太多会很没有意思的,人这一生啊!嘿嘿,还是要过的朦胧缥缈一些才好!”薛道衡抬手喝下一口酒。
  薛师说的李元霸何尝不明白?他之所以问到自己的将来,不过是因为想到自己在历史长河中的渺小有感而发罢了。
  此时扣门声响起,曹章在门外禀报:“王爷,有特战队快马呈送的紧急军情!”
  “送进来!”
  “吱呀”一声,曹章进屋呈上一封书信。李元霸撕开信封,抽出信纸仔细阅读。“妈的!果真与我猜想的差不多,看来原定要罗艺诈降李靖的计划用不了了!”李元霸合上信纸,吩咐道:“曹章,速速去将徐总管和凌总管传来!”
  不到一盏茶工夫,徐世勣与凌敬先后赶到。
  见礼之后,李元霸道:“两位总管,特战队屈统领传来情报,果然与咱们昨日猜测的大致相同。罗艺早就与朝廷勾结,那魏征不过是朝廷用来遮掩其调兵进犯的幌子而已……罗艺够狠,为了稳住咱们,亲生儿子也舍得送来!”
  凌敬眉头微微一皱,问道:“王爷,如此苏统领和近卫军不就危险了吗?”
  李元霸眉头也是一皱,叹道:“唉!本王昨日已经遣快骑令冀北军区紧急战备,让他们同时留意北平动静,特别要留意近卫军的消息……哼!最好罗艺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本王定要斩了罗成泄愤!”
  徐世勣开口问道:“王爷,那罗成还是不开口吗?”
  李元霸点点头,道:“没有……但今天一早演武堂的值日将官来报,说有一位刚从北平军区来轮训的军官曾经去见过罗成。据我估计就是他向罗成通报了朝廷动兵的确切时间,但是在我派人去找寻这个军官的时候,他已经逃的无影无踪了!据与他同屋的将官讲,在昨晚罗成被擒之前就没有见到过他。看来,此人应该是在罗成之前就逃了!”
  徐世勣面带愁容,道:“王爷,如此看来,朝廷动兵就应该在这几日了。只是以我冀州此时状况只在冀北单面作战还可支撑,若是全线作战……唉!难啊!”
  凌敬也是一脸忧色。在场四人都知道,虽然此时只有李靖大军兵临冀北的消息,但是李世民肯定不会只在冀北进攻。此时的冀州除东边临着大海唐军无法靠拢,其余南北西三方应该都有唐军在行动了!
  李元霸开口说道:“此次朝廷灭我冀州之心颇为坚决,李世民必倾力而为。本王也思之再三,若硬碰咱们是必败。唯今之际只有收缩战线,与李世民游击作战、持久作战,拖垮他!”
  薛道衡听懂了李元霸的意思:这小子,这不就是当年解放区对付敌人的战术吗?
  徐世勣与凌敬露出了迷惑的神色。
  李元霸说道:“咱们将冀州各军区军队主力撤回背抵大海的冀东军区防守,另将一些精锐部队留在各地。撤到冀东军区的军队负责吸引唐军主力前往围攻,拉长唐军的战线和补给线。而那些散布在冀南军区以外的军队则负责打击小股唐军、抢夺或是毁去唐军供给,骚扰唐军……本王倒要看看那远征的唐军能坚持多久!”
  徐世勣、凌敬大呼妙计,但薛道衡却是冷哼一声,道:“元霸,你就肯定冀州各地的百姓能像解放……那个地方的百姓一样拥护冀州军队?”
  薛师及时卡住没说漏嘴,李元霸听后微笑道:“老师,我懂你的意思,你就放心吧!自从接管冀州后我就在刻意淡化大唐对冀州的影响,到如今就连冀州的三岁娃娃都知道‘冀州是冀州人的冀州’。况且咱们的军队中大多数士兵都是冀州人,百姓还会不支持子弟兵?”
  徐世勣与凌敬听到二人在论冀州百姓是会支持朝廷还是支持冀州,徐世勣笑道:“薛都督放心吧!冀州民风剽悍,向来都以抵御外辱为荣,百姓们一定会相助冀州军队的!……就如当初,咱们好在是拿着夏王的降表,又有曹主母通晓大义,要不然只怕如今都还在同夏国残余作战呢!”
  薛道衡听得有理,点点头,但他随即又叹口气,道:“唉!只可怜冀南、冀北的普通百姓!”
  听得薛师所言,李元霸摇头道:“老师,唐军不会像日…鬼子一样,李世民向来以仁义示人,他是肯定不会在占领地烧杀抢掠的。而且咱们收缩战线实际上也是将战乱控制在了少部分地区,这对整个冀州来说是件好事啊!”
  ……
  当天,李元霸与徐世勣、凌敬、薛道衡,以及随后传来的风旅三卫军统领大将军尉迟恭、济南军区统领大将军雄阔海一起商定了大体的作战计划。
  在计划中,驻守冀北军区的第一混合军与驻守冀南的第二混合军大部将撤退至东临大海的冀东军区境内进行抵御。而两支混合军中,第一混合军的铁骑军及其第一步军将在冀北境内藏匿、第二混合军的铁骑军以及其第三步军将在冀南境内藏匿,准备实施赵王所说的“游击战”。
  贞观二年三月十三,冀州行政公署向冀南、冀北两郡官署及军队颁发了赵王的备战令。命令要求两郡所辖各县的官员及其家属必须在当地驻军的护卫下迅速撤至冀东郡,若有反对者格杀无论!
  三月十四,北平军区统领将军罗艺在得到儿子被冀州擒获的消息后,立即与护送魏征到北平巡察的近卫军将军苏定方见面,全盘托出了李靖与其商议的进攻计划。而魏征则被罗艺当场扣押起来。
  三月十五,在得到罗艺复归冀州的消息后,李元霸立即对原定计划作出改动,停止了冀北地区的撤离行动,并任命近卫军统领大将军苏定方为统领大元帅,负责指挥冀北、北平地区的战事。
  同日,冀东军区统领副将军魏云光送来密报,称冀东军区统领将军朱宪行动异常。赵王李元霸苦思良久,发出密令一道,要求魏云光秘密诛杀朱宪……“不管朱宪是不是忠于大唐,也不管朱宪会不会倒戈,如今的形势下只有杀了他最为妥当!”李元霸如是想到。
  三月十九,李靖派出的斥候因发现北平与冀北军队调动频繁,得到禀报后李靖判断罗艺倒戈,他当机立断,命令全军全速行军进攻北平。苏定方、罗艺不料李靖大军来的如此之快,当日便被唐军前锋部队突破西线边防,丢失了北平西部三个县。
  至此,促使冀州走向独立的“冀州保卫战”开始了!
  三月二十五,李世民在得到李靖前锋部队攻入北平的消息后,立即命令早已进驻到位的夏州李道宗部、汴州长孙无忌部、扬州杜伏威部对冀州发起了全线进攻。
  三月二十八,统领大元帅苏定方利用唐军前锋首战告捷的骄狂心理,在北平与冀北交界的桑干水设下伏兵,将李靖大军前锋部队的一万多人马诱致该处并将其一举歼灭。
  三月二十九,李靖八万大军已完全从北平西线边界进入北平,与北平军队对持。
  同日,夏州李道宗部抵达冀北郡西线与冀州第一混合军对持。
  就在西、北战线上李靖、李道宗大军与冀州军队对持之际,南线长孙无忌与杜伏威的军队未遭抵抗便轻松进入了冀州,并且,长孙无忌大军一路逼近了冀州州府————洺州!
  此时洺州城内的官署、制造局、演武堂这些官方的场所全都空空荡荡,官员和工匠们早就随着军队撤到冀东郡去了。
  原夏国皇宫的祁和殿中,执意不走的曹氏闭着双目盘坐在蒲团上。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棉布衣服,发梳宫样、堆鸦髻,面上不施铅华,只在项上挂了一串珠链。
  曹氏缓缓捻动着手中佛珠,口中轻声诵念:“……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畏……”是啊!因自己心存民生,所以生忧,又因有了忧患就对李元霸的大军生了畏惧,也就有了归降…可是,现今冀州百姓却还是遭受了战乱,难道自己做错了吗?……定定心神,曹氏接着吟诵道:“……视诸侯之位如过客。视金玉之宝如砾石……”随着诵声,曹氏的面色尽归平静。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曹氏转而诵读《金刚经》,面相隐见庄严。……不要再执着于俗念了,世间万物皆讲因果,何须强求?……还不如放下心头万般杂念,潜心修行。
  止观还净,以求正心。
  “建德,你爱民如子,可我却没能看顾好你的子民。眼见战乱殃及百姓,你一定在怪我吧?”曹氏面有愧色,低声自语。但当曹氏低头看到面前的《金刚经》,她面上愧色渐无,叹道:“唉!其实……你也不要怨我。归降之后我潜心修佛,明白了许多事理…凡事种种皆有因果,黎民百姓也是一样,种下自己的因,得到自己的果。此次战乱也就是他们的因果循环……而我,归降于李元霸是我种下的因…”缓缓站起身,曹氏移步来到了前方的几案边,拿起案上的灯盏,飘摇的灯火映照着她瘦削的面庞,“而这,就是我应得的果……”曹氏将灯盏移向了几案旁的布幔,跳跃摇曳的灯火瞬间就将其点燃。曹氏放下灯盏,微微一笑,复归于蒲团上坐下,口中默默诵道:“……恍惚变化……或存或亡,涅…槃……!”
  火势熊熊,待得有人发觉异常,祁和殿已经陷入了大火之中。
  面对眼前的战乱,曹氏觉得自己当初归降李元霸是一个错误,可事已不可挽回。她已不像当初那样大权在握,再降李世民是不再可能了。心中怀着对百姓的愧疚,同时也觉得自己有负丈夫的寄望,曹氏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曹氏坚强,也颇有心智,可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并不是每个坚强多智的女人都可以作武则天或者是慈禧,曹氏最终选择了逃避,最为彻底的逃避————死亡!
  空荡的祁和殿在火起之后没能及时得到扑灭,大火越烧越烈,最后整个洺州皇宫都被波及。大火持续了整整一夜,将皇宫烧了个干干净净。而就在洺州的百姓对此感慨、伤怀的时候,长孙无忌的大军进入了洺州。
  长孙无忌虽然对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就占据了洺州感到有些不解,但这却没有引起他足够的重视。在洺州休整一天之后,长孙无忌大军奉李世民之命挥师东进,准备与已经兵临冀东的杜伏威大军会合后一举攻下冀东地区。
 
 
 
 
只看该作者 36楼 发表于: 2007-10-26
第三卷 冀州风云 第八章 冀州战事(2)
 
  长孙无忌与杜伏威大军逼近冀东的捷报让李世民欢喜,但同时也让他感到了困惑:为何李元霸不作丝毫抵抗就将冀南地区拱手相让?
  李世民苦思冥想不得要领,不过,不久以后的战报让他知道了原因。
  ……
  “什么!”长孙无忌一拍几案,“粮草被劫了?”
  陈洪武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北衙七军中赫赫有名的左、右屯营两万铁骑,竟然只逃回了自己一人!
  长孙无忌的脸色已经发青。他一直渴望着有朝一日能成为尚书仆射统领群臣,可他不愿意依靠裙带关系,为此他努力地建功立业。这次对冀州的征伐是大唐在中原的最后一次大型战事,长孙无忌要在此次让皇帝妹夫好好看看他的能力……长孙无忌要在冀州打几个漂亮仗!
  不过好像事与愿违,大军初进冀州异常顺利,叛军仓惶逃窜,以致于唐军完全没有遭到抵抗就挺进到了冀东。但是,唐军到了冀东后叛军就开始了猛烈的阻击,长孙无忌和杜伏威大军再也无法向前一步。初时长孙无忌一点也不担心,他认为这是叛军在无路可退之后的顽抗,坚持不了多久。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转眼已经两个月了,唐军仍然无法前进一步。长孙无忌隐约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而随后的事件证实了他的想法。在短短一个月中,唐军的后勤补给就被劫了三次,而此次是最为严重的一次!
  大唐军队中的精锐,北衙七军中赫赫有名的左、右屯营两万铁骑竟然全军覆没,只逃回了左军大将军陈洪武和他的几名亲兵!
  长孙无忌脸上杀气蒸腾,“陈将军,你可知此次粮草被劫的后果吗?”
  陈洪武面色煞白,他怎不知后果?这次劫粮可不比前两次。那两次粮草运的不多、并且唐军军中尚有余粮,因此影响不是太大。可这一次不同了,两万军队押送的可是二十万大军一月的粮草!而且因为前两次粮草补给被劫,前线唐军本就断粮在即,如今再有粮草被劫,这仗还怎么打?
  “长孙元帅,”陈洪武的语音中已经带着哭腔,“那些截粮的叛军武器精良,作战剽悍……他们早就埋伏在路边的密林里……他们的人还没出现就开始发射燃烧着的箭矢,那些运粮的民夫一见粮草着火立即就乱了!元帅,那可是将近十万民夫啊!”陈洪武脸上尚有余悸,“两万屯军一下子就被冲散,而密林中叛军的弩箭既准又狠,各自为战的屯军士兵冲不到密林前就被射杀!再有屯军士兵见到粮草被焚自知难逃军法,因此军心浮动,此时叛军近万骑、步兵趁胜势攻击……”
  “哼!”长孙无忌冷冷打断陈洪武的哭诉,道:“陈将军的意思是说粮草被劫不是你之过,而是因为叛军太过凶悍、狡猾?是因为屯军士兵军纪松弛?”
  自知此次逃不过军法,陈洪武横下一条心,抬起头道:“长孙元帅,末将并无此意!末将既然丢了粮草就自当军法处置,请元帅责罚!”
  长孙无忌面无表情:“来人,将陈洪武推出斩了!”
  ……
  屈不归遣部下向冀东传出了又一次焚毁唐军粮草的消息,他知道冀东军队就要反击了,而唐军在冀东、冀南的败局也已经注定。李元霸在退向冀东之时就将潜伏敌后的第二混合军铁骑军以及其第三步军交予了屈不归指挥,而屈不归也没有辜负李元霸对他的厚望。两个月来屈不归将第二混合军的一万兵马分散藏匿在城镇、村庄中,而他和特战队的队员们则四处侦察敌情,在得到确切情报之后召集、组织这一万人马攻击唐军、劫毁唐军的粮草补给。
  在这期间,屈不归深刻地体会到了赵王所说的“靠拢百姓、发动百姓”的好处。经过李元霸历年来的刻意施为,冀州百姓在心目中从未把自己当作大唐的子民,他们只认为自己是冀州人。因此李世民那“庇护、拯救”子民的战争在冀州百姓心中只是一场侵略战争,百姓们为了让冀州的士兵们早日赶走唐军,对冀州军队提供了有力的支持。屈不归手下一万人马不显山不露水地就分散隐藏在了各处百姓家中,而且不论人吃的还是马吃的都有百姓提供……“百姓稍稍相助便有此威力,若真能像赵王所说的‘全民皆兵’,那,嘿嘿!其时有谁能与冀州匹敌?”屈不归无限感慨。
  接到屈不归又劫了唐军补给的消息,李元霸大喜。
  贞观二年七月,冀东地区的冀州军队从退缩、对持开始转为了进攻。而唐军由于补给缺乏军心浮动,将士了无战意。逼不得已之下,大唐平冀南军大元帅长孙无忌违抗了李世民禁止开库扰民的严令,派出小股军队私开冀州府库,并向冀州百姓索取钱粮。不料长孙无忌此举并无多大效果……冀南各地官仓要不就是被焚毁,要不就是空无一物,只有极少数的官仓中尚有冀州军来不及焚毁、运走的粮食。而冀州百姓则对唐军的强索粮物极为痛恨,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百姓袭击小股唐军的事件。眼看唐军失了民心,军心又浮燥,如此大好机会李元霸怎会不把握?
  七月十三,两骑悄然绕过了唐、冀两军的战线,来到了唐军杜伏威部的营地。
  “站住,你是谁?”大营前一名军士紧张地喝问。
  “我们是杜总管江淮的旧部,听得杜总管在此作战,我俩便寻来了。”两人中黑瘦的一位微笑着说道。
  军士们将信将疑,杜伏威在降于大唐之后确实有部分将士不愿降唐离开了江淮军。黑瘦年轻人见到军士神色,道:“各位大哥不用起疑,只需让我俩与杜总管见上一见就可确定身份!”
  还不待军士答话,营内有两位少年骑着马儿缓缓向营门处行来,其中一位身披铠甲,而另一位则身着一袭白衣。黑瘦年轻人无意间抬眼一望,心道:“嗨!…天助我也!”
  “裴兄弟!快来帮帮忙,我欲与杜总管一见!”黑瘦年轻人冲着身着铠甲那少年叫道。
  裴元庆抬眼一看之下大惊失色,他身旁那白衣少年见状连忙问道:“小裴将军,你认识那人?”
  裴元庆略一思索,附身在白衣少年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白衣少年浑身一震,双眼猛地向黑瘦年轻人看去!那黑瘦年轻人在他的凌厉目光下仍是面带微笑,甚至冲他点头招呼。
  白衣少年眉头紧锁,但随即他也冲黑瘦年轻人笑了笑,并示意军士们将栅门打开,营门外两骑当即驰马而入。
  白衣少年对二人道:“随我来!”言罢不管二人作何反应,少年与裴元庆当头引路而去。
  来到杜伏威帅帐,白衣少年也不通报,直接领着三人就走了进去。“爹爹!孩儿有要事禀告!”
  杜伏威抬起头,顺手将长孙元帅送来的文书合上。“你们都下去吧!”帐内的亲卫领命退下。
  “爹爹,!”杜畅闪开身形,露出身后二人,“这位是冀州李元霸!”
  杜伏威蓦然一惊,但他终究也是经过大风浪的人,立即便又镇定下来,道:“原来是冀州李将军!”此时李世民已经下诏黜了李元霸的王爷之位,杜伏威一时之间不知怎样称呼,只好用了将军二字。
  李元霸拱手见礼,道:“不敢!……杜总管,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此次是为招降而来!”
  “招降?”杜伏威眼角一跳,而一旁杜畅与裴元庆面带惊诧。
  “不错!招降!李元霸微笑着望向杜伏威。
  杜伏威“嘿嘿”一笑,道:“李将军,现今被困的好像是冀州军吧?”
  李元霸仍是微笑道:“杜总管,我这人生性爽快,不喜欢在这些问题上绕来绕去。总管且听我说完这番话……听完之后若总管愿降于我冀州,咱们一起打天下;若总管不愿降,嘿!那咱们就战场上见!”
  听了这狂语,杜伏威没有动怒,他冷冷道:“说来听听!”
  李元霸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道:“杜总管,你可知道王世充、窦建德、李密,甚至我那大哥李建成的下场?……”
  杜伏威眼角又是一跳。
  李元霸接着道:“我敢断言,在我冀州被李世民平定之后,如无意外,下一个就是你!你再看看我冀州,罗艺、齐善行、凌敬这些降臣哪一个在我手中不得重用?”
  杜伏威微微动容。
  李元霸道:“……此次冀州战事唐廷投入了举国三分之一的兵力,若杜总管能够归附我冀州,咱们定可在此次战事中击溃唐廷。而唐廷在丧失了巨大的兵力之后必然一蹶不振,其时我冀州自可立国,杜总管也就是开国功臣。再以后,我冀州灭大唐统一中原也只是迟早之事!”
  杜伏威沉声道:“李将军大可不必招降我。只要将军继续派军断我粮道,待得我军无力战时自可将我军一举击溃!”
  李元霸眉毛一扬,道:“哦,我已经等不及了!而且……我知道总管必降!”
  不错,杜伏威必降。当初杜伏威降唐,是为大唐势力强大,江淮军无力抵抗。因此,即便将来会落个李密、王世充等人的下场,杜伏威还是得降……毕竟能活下去就有希望!如今希望来了,冀州反出了大唐。虽然冀州实力比大唐稍弱,但眼前就有重重打击大唐的机会,此战若大唐败却,冀州或可与大唐抗衡,保不定日后还可灭了大唐。
  于是,杜伏威降。
  ......
 
 
 
 
只看该作者 37楼 发表于: 2007-10-26
第三卷 冀州风云 第九章 冀州战事(3)
 
  长安皇城内,太极宫太极殿中。
  李世民双眉紧锁,端坐龙椅之上不发一言。殿下群臣心知皇上的忧烦定是为冀州战事所起。唉!想想冀州战事,也真是应该烦……朝廷大军在出兵之始就将冀南、以及冀北的大部分地区占据,并将冀州军队分割为了两部分:一部分龟缩在冀东地区,一部分龟缩在北平与冀北北部地区。可以说大唐进攻冀州的战事异常顺利。但此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大唐平冀大军南线就接连被劫了三次军粮,前后损失了三万护粮军,其中还包括大唐精锐————北衙七军中的左、右屯军!
  许久,李世民收拾起烦忧,道:“杜卿家,冀州战事可有新的战况?”
  负责战报初阅的尚书右仆射杜如晦连忙站出,道:“启奏陛下,平冀大军北线李靖部仍在雁门一带与叛军北平部对持,并无多大进展……”
  听到此处李世民皱起的眉头又是一紧,心中不由想到:“以李靖的能耐不应该两个月了都毫无进展吧?素闻李靖与李元霸有旧交,莫非……”
  李靖为大唐固守北疆,抵御了东突厥无数次的大小攻击,算得上是员良将。但是,中国历朝良将的结局大多凄凉,良将们的军事才能向来都让帝王们感到莫大的威胁。“兔死狗烹”正是无数良将最终的下场,甚至兔未死狗先烹的例子也有不少,而是否能准确把握烹狗的时机也就成为区分昏君和明君的一个重要标准。
  李世民不是昏君,现在烹狗为时过早,他把对李靖的猜忌放在了心中。
  只听杜如晦说道:“……日前,北线江夏王所部在冀州赵郡以北与叛军冀北部作战失利,现已退回赵郡休整……平冀大军南线长孙元帅急报,请朝廷派遣援军并尽快将粮草补给送到……”
  “啪!”李世民一拍龙椅扶手,怒道:“援军?粮草!……长孙无忌究竟在怎样作战!短短一个月时间里补给粮草就被劫了三次……既然知道叛军有意截粮,为什么不将计就计以粮为饵,将截粮叛军一举歼灭!……哼!现在给他粮草援军又怎样?只怕还没运到平冀军就溃败了!……”李世民怒不可竭,“战事已进行两个月了,不但没有一丝进展,反而落得个败像!”
  李世民怎会不怒?冀州叛军倾其全境兵力不过二十几万,而在冀东的叛军更是只有十三万卒,长孙无忌统兵二十万攻取冀东,足足两个月时间毫无进展不说,居然还陷入了目前的困境!……想大唐举国兵力不过一百二十万,如今在冀州投入兵力已达四十万,超过了总兵力的三分之一。为了冀州战事抽调防军已经大大影响了大唐地方、边境的防务,李世民还从哪来援军去助长孙无忌?
  群臣见素来冷静稳重的皇帝突然震怒,俱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言。大殿中一时间鸦雀无声,寂静一片。
  李世民毕竟经历过太多的风浪,他清楚越是形势不利之时自己就应该越发冷静,大唐臣子们因为冀南战事失利而起的颓唐情绪还需要他来扫清。李世民强自压住怒气,慢慢回复了平日的从容不迫。“屈突通何在!”李世民说话的声调不再高昂,显得柔和平稳。
  兵部尚书屈突通连忙应声站出。
  “屈爱卿,朕要在三天之后率北衙七军亲征冀东,你这就去准备吧!……”
  屈突通恭敬领命。
  李世民希望自己的亲征能迅速平定冀东,收拾长孙无忌的残局。可是,偏偏天不从人愿,这位几乎是百战百胜的皇帝没能在冀州大地上再次体现他那卓越的军事能力。当屈突通还在为北衙军准备补给装备的时候,冀东传来紧急战报:平冀军南军副帅杜伏威部阵前倒戈,并与冀东叛军联合击溃了长孙元帅大军,平冀军南军行军元帅长孙无忌被俘!
  李世民大为惊怒,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浙西又有急报传来:驻扎江淮的杜伏威旧部也跟着杜总管反出了唐廷!此时江淮地区自浙西起已经与冀东连成了一片。李世民没有时间去惊怒了,他担心江淮之乱会引起其它地区的叛乱。于是李世民立即取消了亲征计划,坐镇京师长安掌控大局。同时令兵部尚书屈突通领北衙七军中的左羽林军前往与江淮相邻的鄂州、洪州、福州提调协调驻军,严防叛军攻取其地。
  ******************
  “这征战几时才能休啊!”李靖站在高山之上向南眺望。武德元年他就离开了长安领军卫戍北疆,冬去春来几番轮回,此时已经是贞观二年,转眼四年了!
  “眼见天下就要太平,却又出现冀州战乱,老天!你怎的让中原百姓如此多灾多难?”李靖收回远眺的目光,举目望向远处冀州军的大营。“元霸,没有想到我俩居然会兵戈相见!”
  ……
  “元帅,京中有监察使到!”亲卫的禀报打断了李靖的沉思,李靖轻叹一声策马下山。
  一到军营见到监察使,李靖心头火起。只因这位行军监察使正是李靖的死对头,原尚书右仆射裴寂!
  大唐立国之初,李靖因智谋才华过人,被皇帝李渊受命为尚书左仆射。而裴寂则因为是皇帝李渊最为信任的老友,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其时秦王李世民为尚书,总领尚书省政务。但是因为秦王李世民与赵王李元霸终年征战在外,不能处理尚书省的事务,因此按照朝廷定律,李靖这尚书左仆射就实际负责起了尚书省的政务。这其间,身为尚书左仆射的裴寂自持其为皇帝好友,并不听从李靖号令,可李靖偏偏又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因此与裴寂的关系越搞越僵,最终连皇帝李渊也无法为二人调和,而这也成为了李渊将李靖调至北疆的主要原因之一。
  李靖此时心情不爽,不为死对头裴寂前来,他只为李世民明明知道自己与裴寂矛盾颇深,却偏偏要裴寂前来监察自己而怒!
  李靖忍着不快与趾高气昂的裴寂见了面。
  裴寂见到李靖他心里乐啊!行军监察使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裴寂拥有了为皇帝监视李靖的权力,当然,还有不定时地记录下李靖和其部下的言行、并将记录送与皇帝李世民参阅的任务,而李世民将会根据这些来决定远方将士们的擢迁谪黜、甚至生死。正是有了这权力和任务,裴寂相信李靖不敢拂逆自己的意愿……因为裴寂确信,不论是李靖还是他的部下,他们都不愿裴寂为远在长安的皇帝呈上前线将士作战不力,甚至私通敌军的奏折————即使奏折上都是些子虚乌有之事。
  如今的裴寂知道自己不用行军打仗就已临驾大军元帅李靖之上。
  半闭着本就不大的眼睛,裴寂捋着下巴上稀疏的一缕胡须。“李元帅,”裴寂慢悠悠地说道:“陛下要老夫问问你,怎么都两个月了大军还在雁门没挪窝啊?”
  看到裴寂的得意模样,李靖冷哼一声,道:“北平罗艺部能征善战,是一支劲旅。而且他们对此地地形极为熟悉,之前我军前锋就是因为贸然深入以致被歼……”
  裴寂半闭着的小眼睁开,打断李靖话语:“因此你军就止步不前吗?……李元帅,你可知平冀军南军已经溃败,若你北军一味在此畏死不前,老夫在陛下那里不好交待啊!”
  听得裴寂那毫无顾忌的苛责,李靖心头怒火燃起,但他还是强忍怒火道:“裴大人,我军非是畏死不前。我已与太原李王爷部约定,由我军在雁门牵制罗艺部,而江夏王所部则全力攻击冀北叛军。待江夏王所部拿下冀北后我军就可与其夹击罗艺,继而攻克北平!”
  “哦,原来如此!”见到素来目中无己的李靖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裴寂心头更是得意。“我还以为李元帅与冀州某人有旧,不愿伤了颜面呢!”
  李靖霍然站起,怒极反笑。“哈哈哈!裴寂,你以为作了个监军就可以随意欺辱我李靖了吗?”随即,李靖收起笑容沉声道:“少在我面前胡言乱语!我怎样行军打战不要你来指手划脚……”李靖狠狠瞪了裴寂一眼,“裴大人,在前线要一个人死去是件很容易的事!”言罢,李靖冲帐内亲卫吩咐道:“将裴大人请出去!”
  两名亲卫一左一右将面色苍白的裴寂架出了帅营。
  随着裴寂被架出帐外,李靖颓然坐倒在大椅上。裴寂的到来让他知道皇帝已经对他已经有了猜忌,而他如此对待裴寂,不知裴寂又将如何在皇帝面前捏造他的不是。自己为了大唐立国呕心沥血,这些年更是毫无怨言地在荒凉贫瘠的北疆戍卫边防,这无数的功劳和常人难耐的艰辛竟然换不来皇帝的信任,李靖此时隐约觉得……为朝廷征战已没有意义!
 
 
 
 
只看该作者 38楼 发表于: 2007-10-26
第三卷 冀州风云 第十章 冀州战事(4)
 
  贞观二年八月,因冀南战事失利,冀东叛军陆续收复冀南各地。大唐皇帝李世民既担忧其时在冀北与叛军作战的江夏王李道宗部会遭到冀东、冀北叛军的夹击,又不愿如此灰头土脸地收兵认输,要知道,这不但关系着大唐的颜面,还关系着大唐的安定……岭南、剑南、陇右这些归附大唐不久的地区正牢牢盯着冀州战事呢!
  大唐要退兵,这是无可奈何之事,李世民已经抽调不出足够的兵力投入冀州战事。但是,大唐也不能就此退兵,至少也得给李元霸一个教训,同时也让那些心怀叵测的观望者知道大唐还是有实力的!
  冀南的捷报已经传到了冀北,罗士信在接到捷报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老实说,以冀北军那几万人马与李道宗所部十万兵马对抗是弱了一些,毕竟李道宗部与东突厥作战多年,就其士兵的战斗力并不比平日训练严格的冀州士兵低,更别说其部在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了。罗士信已经向战时统领大元帅苏定方求援多次,可身在北平的苏定方手中只有罗艺的五万罗家军和不到三千的近卫军。此时不论是为战事考虑还是为避免其猜忌,罗艺的军队都是不能轻易调动的,而苏定方与手下的近卫军也必须留在北平监管罗艺,因此罗士信得不到援军,只得拼了老命苦苦支撑。现在好了,冀东军队立即就会挥师北上驱逐唐军,罗士信的压力将会大减。
  “战事快要结束了!要是李道宗聪明,他应该在作撤出冀北的准备了吧?”罗士信想到。
  的确,李道宗在接到冀南失利的战报后立即就有了撤退的念头。这两个月里与冀北军你来我往各有胜负,李道宗使出浑身解数也破不了冀北军坚守的赵郡。现在冀东的李元霸腾出了手来,李道宗可不愿意被罗士信、李元霸前后夹击。可是,还没等李道宗撤军的命令发下去,皇帝李世民的一纸诏书就到了。诏书命令李道宗扎营原地,在北平与冀州军队对持的李靖会分兵五万配合他与冀北军作战。
  李道宗遵从皇帝旨意驻扎原地,但是他不明白:此时冀南唐军兵败,纵观战事全局唐军已经势弱,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国内的安定!撤军固守边界与冀州和谈才是当前应该做的事,为什么还要进击呢?难道皇帝陛下拿不下冀东和冀南,就想拿下冀北、北平?如此一来不就是逼着李元霸与唐军决战到底吗?冀南战事损兵二十万,而国内各地及边防防务抽调的兵力已到极限,要再战下去就只有自己与李靖部那不到二十万的军队……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一连串的疑问搞得李道宗这个政治盲头直发晕,他平日里只知道打仗,如何能领会皇帝李世民的意图?……李道宗却不知李世民心中有一个尺度。依照这个尺度,李世民既可小小地教训一下李元霸,向大唐国内的那些心怀叵测者示威,又可让李元霸在不痛不痒之际下不了一战到底的决心,从而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继而促使双方和谈。而双方结下的所有恩怨都会留待将来了结————在将来任何一方强大到足以毫无顾忌地侵略另一方的时候作个了结。
  李世民相信,李元霸会坐下来同自己和谈,毕竟以冀州的实力与大唐抗衡还是很危险的……即使大唐兵败冀南。
  若最终结局真能如李世民所想,那么此举应该说是皆大欢喜的。但是往往事与愿违,李世民错误地估计了李元霸,他对自己这个四弟明显认识不够。李元霸虽然有智计,但严格地说他并不具备政客应该有的一个基本素质————冷酷无情!李元霸终究还是性情中人,比不得李世民绝情,同时他更是一个霸道的人。李元霸的霸气和他的热血不但注定了李世民此次的计划将会失败,而且李世民还会为他的错误判断付出惨重的代价。这一切只因为......李世民认为恰到好处的教训尺度在李元霸看来已经超过了他能忍受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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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六,李靖帐下大将杜君绰、郑仁泰率军五万作出后撤的模样离开了雁门。这五万大军一路急行军,自苇泽关悄然入了冀北与李道宗部会师。而此时与李靖对持的苏定方、罗艺因为冀南大胜的缘故所以对此情形并不重视,他二人一致认为唐军即将退兵,那五万军不过是唐军开始分批回师了。
  与此同时,李元霸派出的八万援北大军也在一路急行北上。
  八月初九夜,杜君绰、郑仁泰的五万大军悄然抵达赵郡城外。当晚,唐军连夜在赵郡城南门外堆筑土山准备攻城,其间虽有无数唐军被冀北军强弓手射杀,但唐军筑山之举仍是不止。罗士信见此次唐军有大援前来,并且似有决一死战之心,当下便命军士挑土垒高城墙对抗唐军。
  李道宗见到冀北军垒高城墙与自己相抗,连忙命人尽力加快筑山的速度,同时命杜君绰率其部使用云梯攻城。冀北军兵力本就与唐军相差太多,此时只得停止垒墙与用云梯登城的唐军作战。
  眼看着唐军的土山越筑越高,渐渐超越了城墙!
  李道宗见筑山成功,立即命令唐军将几台抛石机拉上了土山,三台抛石机开始发射巨石。巨大的石弹往往一发就可击毙冀北军一、二十人,随着唐军士兵源源不断地向土山上运送巨石,卒死于飞石之下的冀北军将士越来越多,罗士信无奈之下只得下令退下城墙。而唐军乘机擂鼓呐喊,攻城之势更猛,转眼间就有无数唐兵借着云梯爬上了城墙。
  既然城已经守不了了,倒不如冲出去杀个痛快!退下城楼的罗士信跳上战马,振臂高呼道:“有种的便随本将军出城一战!”言罢也不理会众将士反应,罗士信打马奔向城门!
  城门大开,罗士信冲出,身后无数冀北军将士追随!
  城外唐军见城门洞开也杀将过来,两军转眼就已短兵相接。战场中,不时有唐兵被冀北军锋利的横刀砍落马下,也不时有冀州士兵的胸膛被唐军马槊刺穿。罗士信的黑色战袍已经被鲜血染透,但淋漓的鲜血在黑衣上却显不出刺目的鲜红色来,只在罗士信的白银甲上留下了丝丝血迹。
  挺矛奋力刺出,长矛从一名唐军士兵胸前穿过,随即又抽出长矛,格挡住了另一名唐兵当头劈下的马刀……罗士信不断的重复着这些动作,他的双臂已经开始酸软、麻木。
  不知拼杀了多久,罗士信吃力地挥动长矛,挑开了面前的一名唐兵。举目四顾,冀北军将士已经所剩无几,无数唐军正在自己周围形成了包围圈,而更多的唐军已将涌进了城门!
  就在此时,“嗖!”长刀划破空气的凌厉声音传到了耳边,罗士信本能地回矛一挡,“苍啷”一声响,丈八长矛的刺尖竟然被这一刀削落!罗士信既惊又怒,这长矛可是跟随了自己一十八年啊!将长矛重重插在地上,罗士信抽出了马鞍前挂着的横刀。“他奶奶的!竟敢毁了我的兵器,来比比看谁更锋利!那小子……吃我一刀!”奋起全力,罗士信挥刀向来敌当头砍下!那员唐将不敢硬接罗士信这全力一刀,可罗士信这一刀来得实在太过迅猛,唐将已经避之不及,只得举刀迎上。“当啷!”唐将的长刀被罗士信手中横刀劈作了两段,横刀下劈的余势更将其左肩破开。看来,此人的左臂是保不住了!罗士信禁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小子,还是你老子我厉害吧……”还不待罗士信说完,一支长枪已悄然无息地刺入了他的后背!罗士信浑身肌肉不由得猛然绷紧,鲜血立时自嘴角渗出。紧咬着牙关,罗士信缓缓扭过头,瞪得犹如铜铃般的眼睛狠狠盯视着背后偷袭的唐兵。偷袭之人被罗士信的慑人气势压逼,惊恐之中慌忙又将手中枪向前一送,“噗嗤!”一声,本已刺入颇深的长枪一下就穿透了罗士信的身子!
  罗士信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坠间,他伸出一手抓住马鞍,强自稳住身形不致跌落马下,另一只手举起横刀就要回身劈向偷袭者。但是……还没待横刀劈下,罗士信已经无力再握住它。横刀自罗士信的手中滑落,重重掉在了黄土地上,激起了些许尘土!看到罗士信横刀落地后眼中神彩全无,偷袭者松了口气,猛然将长枪抽出,鲜血自罗士信背部的创口狂喷而出!随着鲜血的流失,罗士信的力气已完全消失贻尽,他的双手紧紧抓住马鞍,努力想要坐直身子。无奈,就连这个简单的动作罗士信都已经无法完成。终于,他那魁梧的身躯轰然跌落在了黄土地上。而就在罗士信紧贴着黄土地的面颊前方,正是笔直插立于地的丈八长矛!
  ……
  赵郡城内外尸横遍地,到处都是散落的兵刃。在城墙上、黄土地上更有无数干涸的血迹,这一切无不表明这里曾经发生过惨烈的战斗。几名唐军士兵将一具尸体抬到了李道宗面前,其中一名唐兵禀告道:“王爷,经冀州残兵辨认,这就是冀北军区统领大将军罗士信的尸首。”
  李道宗眼角一跳,似是自言自语:“这就是此次领军的罗士信吗?好!……好!……”略微伏下身注视着这已经了无生气的尸体,李道宗无语。好一会儿,李道宗直起身,抬头扫视着遍地的尸体,问道:“有多少冀北军降卒?”
  旁边一员副将答道:“禀王爷,俘虏八百伤残!”
  饶是李道宗久经沙场,闻听之下也微微变颜。只听得他朗声道:“久闻冀州人刚烈,果然!……几万将士竟战得只剩八百伤残!”低头望向地上的罗士信,李道宗说道:“将这位罗将军好好安葬,再给他立个碑文。”
  “可是……”副将迟疑一下,道:“王爷,据斥候报,冀东援军就要到了,我军的目的已经达到,此时应该赶快撤退啊!”
  李道宗沉下脸:“将他好好安葬!”
  ……
 
 
 
 
只看该作者 39楼 发表于: 2007-10-26
第三卷 冀州风云 第十一章 热血(1)
 
  领兵援北的冀东军将领魏云光此时身处赵郡城外。只见他怒目圆睁,眼中仿似要喷出火来。
  城外的旷野上,有一处方圆约五百步的宽阔空地上灰、黑一片。黑色是烈火将黄土地烧焦所致,而那灰色却是灰扑扑、厚厚的犹如一片尘土般,间中还隐约可见无数没能焚化成灰的骸骨————这是冀北军那几万将士的骨灰!
  在距离焚场不远处,一个黄土堆砌的坟墓孤零零地伫立,坟前一块简易的石碑上被人用利器刻下了几个粗糙的大字:冀州罗士信之墓!
  魏云光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这简陋的坟墓之前,他伸出略带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石碑。“兄弟,哥哥来迟了一步!”双手扶上墓碑,魏云光眼中泪光闪烁。自从武德二年赵王将冀州划区而治之后,这两个结拜兄弟一人去了冀北、一人去了冀东,之后两年多再也没能见上一面,有谁曾料再见面时已经是阴阳两隔!
  苏定方远远就跳下马来,徒步走向魏云光,他不想马蹄声惊扰了魏云光的哀思。在得到赵郡被破的消息之后苏定方立即醒悟,李靖大军中离去的军队不是撤退了,他们是去相助李道宗攻赵郡去了!苏定方大怒之下就要命罗艺出兵踏平李靖大营施以报复。但是罗艺对此却并不支持,罗艺称冀南战事的胜利标志着大唐兵败已成定局,此时完全没有必要去攻击李靖大军,若将唐军逼得狗急跳墙只会使冀州军队遭受不必要的损失。当然,这只是罗艺的借口而已,不愿让自己的罗家军去当炮灰才是他不愿出兵的真正原因。苏定方虽然身为统军大元帅,可他也知道北平军队只是名义上属自己提调,事实上他根本不能调动北平军队。被罗艺婉言拒绝之后,苏定方二话没说率领近卫军离开了北平直奔赵郡。
  苏定方到得赵郡就见到城内外都驻扎着冀州军队,他知道冀东的援军来了。向士兵们问得此次领军北援的正是罗士信的结义兄长魏云光,苏定方欲与之商榷后继事项,但其人不在帅营中,苏定方便一路寻到了此处。
  “云光,节哀顺变罢!”苏定方轻声道。
  魏云光缓缓转过身,淡淡道:“原来是苏元帅!”
  “云光,将此处情形报与赵王了吗?”
  魏云光点点头。
  苏定方看看面前的一堆黄土,叹了口气,道:“云光,我离开北平前来此处时接到赵王令谕,赵王命你援北大军在到达冀北之后归由我提调……”苏定方从怀中将令谕取出,欲交予魏云光验核。魏云光摆摆手,道:“苏帅,不用了!王爷在冀东与我分兵前就告知我了!”
  苏定方点点头,道:“王爷令谕中还命我冀州所有军队不得轻举妄动,只许以大军威势震慑唐军,威逼唐军尽早撤军……”苏定方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对魏云光说道:“王爷命我军在唐军撤离之后强占北平,捕获罗艺!”
  魏云光此时虽然沉浸在悲痛之中,但他听到此言还是浑身一震,“苏帅,为何?……罗艺此次不是与冀北军一起抗唐吗?”
  苏定方冷哼一声,低声道:“抗唐?哼!自李靖大军压境后他就没有安心与之作战……李靖陈兵雁门,不攻不退,摆明了就是吸引北平军队,让李道宗顺利攻克冀北。我三番五次地与他商议派兵出袭李靖部以缓冀北压力,可他却以兵力悬殊太大为由拒绝。妈的!……”一贯不出粗鲁言语的苏定方竟然开口骂道:“以少胜多的实例少了吗?要是他妈的罗艺真心抗唐,咱们早就将唐军打个落花流水了!士信……士信和冀北军也就不会……”苏定方望向那一堆黄土,眼中闪烁着泪光。
  “妈的!原来如此!”魏云光一拍大腿,狠狠道:“好个罗艺!……苏帅,我这就领军去灭了北平!”
  “不行!”苏定方喝住就要前去集结军队的魏云光,“云光,现在赵郡兵败,冀北军全军覆没,形势起了变化。咱们还是暂且在赵郡休整一下……究竟灭不灭北平、什么时候灭,还是等到赵王的令谕再说罢!”
  ……
  苏定方和魏云光没有等到李元霸的令谕,因为李元霸率着一百轻骑日夜兼程赶来了。
  赵郡城南门外,风旅近卫军将战事后陆续返城回家的百姓隔离开,在罗士信墓周围圈出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中,李元霸与苏定方二人站在罗士信墓前。李元霸脑中浮现出当初自己收伏罗士信的情景:一锤击退罗士信,罗士信翻身跪倒在地,口中叫道:“罢了,罢了!你是真勇士,罗士信心服口服,这条命从今日起就卖与将军了!”
  “士信,你果真是把性命卖与我了!”李元霸默默想到,心中满是酸楚。抬眼望见旁边已是一座小小土山的焚场,想到那里面掩埋了几万冀州将士,李元霸的心中犹如刀割。就在恍惚间,李元霸仿佛看见几万将士的鲜血洒遍了原野,汇成了一条泛着耀眼红光的血河。血河汹涌而来,他掉落在了这条血腥的河流中。无数的残肢断首从身边挤压而过,一声声“报仇!报仇!”的嘶喊在耳边响起,李元霸觉得自己已经喘不过气来。
  “士信,冀北军的将士们,你们安息吧!你们既然将性命交予了我,我也应该给你们应得的代价!”
  “定方,找些能工巧匠来将这里好好修葺,不要让这里荒芜,我要冀州百姓永远记得有这个所在!……”顿了一顿,李元霸接着道:“定方,你集结军队在冀北布防,暂时不要与北平有什么冲突……本王要亲自领军入关,为冀北军阵亡将士报仇!”
  苏定方一怔,道:“王爷,你是要前往追击江夏王?”
  李元霸面无表情,冷冷道:“追他干什么?他不过是听命于李世民罢了!况且……他好歹没有让士信和将士们暴尸荒野,此次就饶他一命吧!”
  苏定方大略明白了李元霸的意思,他面色大变:“王爷!万万使不得啊!如今冀州战事未定,而大唐虽败但实力犹存,这一去不是送死吗!
  王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时当以大局为重啊!”
  李元霸摆摆手,道:“定方,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在有些事情上我可以以大局为重,在有些事情上却不能!……定方,我为了自己、为了冀州、为了我的百姓和下属去无情地杀戮别人,但是,我却不能忍受别人对我自己以及我的百姓、属下的杀戮!我会报复,而且不会去考虑报复之后的后果是什么!……我喜欢仗义行侠,快意江湖!所以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我体内流淌的热血注定我不能做到真正的冷酷无情!因此……”李元霸伸手轻轻抚摸一下墓碑,“我要让李世民付出代价,我要让他付出能使士信、以及此次冀州战事中所有阵亡将士们安然瞑目的代价!”
  “可是王爷,也不必此时入关啊!我们只需暂时忍却,待得冀州壮大之后,什么仇都能报得!”
  “定方,我不能像政客那样隐忍,我胸中更多的是‘热血男儿、快意恩仇’!……定方,不要劝阻我!”说罢,不待苏定方出言,李元霸转身缓步离开。
  苏定方望着李元霸的背影无语。虽然李元霸的言语中有着许多苏定方不能听懂的后世词汇,但是苏定方还是明白了李元霸的意思……有些东西不论古、今,是男儿就会懂得!
  “王爷,即使你的热血让你今后成就不了大业,即使追随你的最终结果是被那些冷血的政客杀戮……但是,我苏定方决定永生追随你!因为,我身上流淌的同样是热血!”
  ……
  贞观二年八月,阴雨连绵,雨水一阵急一阵缓没个停歇。
  赵郡城外,阵亡将士墓地前,两千名风旅近卫军铁骑与援北的一万骑军排着整齐的队列在雨中肃然而立,而队列最前就是跨骑万里云的赵王李元霸。
  “将士们,你们面前的黄土里掩埋的是为冀州而战的勇士。他们虽然先我们一步而去,但是,他们的英灵正在冥冥中看着我们。他们在看着我们怎样摧毁阻挡我们前进的唐军,怎样让唐军在我们的铁蹄下哀号!……”
  雨水顺着将士们的面颊流入他们的嘴里,原本无味的雨水此时仿似有了一丝咸味,就好像……就好像鲜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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