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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话红楼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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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10-15
 
内容简介
 
  ~导语~
  一个美国人对《红楼梦》的另类解读。历史的真实和小说的虚构,高雅的情调与通俗的叙说……奇幻与悬疑的巧妙构思,解毒经典名著,营造阅读快感。 一个少年因为一次机缘进入时光隧道,一口气跌进大观园,周遭立刻围满陌生又亲切的脸,可亲可爱的少女巧笑嫣然,各具神态……熟悉的人物,奇幻的情节,让你充满好奇,引领你走进梦里梦外。
  ~内容简介~
  一个少年因为一次机缘进入时光隧道,一口气跌进大观园,周遭立刻围满陌生又亲切的脸,可亲可爱的少女巧笑嫣然,各具神态。《红楼梦》中那些广为人知的情节缓缓上演,循规蹈矩中,这个少年开始有步骤的离经叛道。他走出大观园,直接切入金字塔的最高层;他的想像力和热情开始不遗余力地寻找出口:他渴望纯美的爱情,追求理性的自由,甚至在与那个古老君主康熙的过招中,他满怀激情地宣扬他的浪漫政治观。他期待中国会因为他的不小心介入,在历史长河中拐个弯,避开二百年后的那些苦难。他是一个旁观者,也是一个参与者,而他的身后,爱情、亲情、历史、权术,甚至琴棋书画,都静悄悄的在这部书里联席而坐,没有缝隙…… 
 
 
 
 
 
前 言
 
  阿 谍
  我跟《大话红楼》的感情颇深,今天提笔,却又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起。
  刚刚看到《大话红楼》,是2000年的8月份,在一个关于红学的网站,有人一面一面地贴《大话红楼》。那时《大话红楼》刚刚写了80回,我无意之中点击读起来,谁想就一发不可收拾,几乎一口气看完现有的,急于知道后事如何。便有热心者提供了其作者”阿特”的写作论坛,我一路跟过去,于是接下来的两年多,我跟随《大话红楼》从80回直到结局的二百多回。每一回新的出来,我总是不遗余力地考证、吹捧或者打击,可说是个忠实的读者,同时也慢慢成为阿特的一个挑剔的朋友。
  2005年3月的一天,阿特打电话给我,说《大话红楼》准备出书,所以重新打散整理,由原来的二百多回调整成现在的一百回。正好我准备出门度假,于是那个下午,我独自在办公室待到很晚,三四十万字的《大话红楼》被我一字不漏地打印出来。说到这里,对公司的打印机倒有些愧疚,那次真的累坏它了。重重的几百页纸,被我提着一路去旅行,再看《大话红楼》的时候,不由得想起这两年来与论坛朋友们一起走过的日子,或嬉笑,或怒骂,或失望,或鼓励,点点滴滴全部从阿特的文字中慢慢渗出来。现在说到这些,仿佛可以看见那个三月里,一个年轻女子坐在芝加哥宽大的候机大厅里悠然自得。扩音喇叭中有高亢的声音:您的航班要晚三个钟头,真的很抱歉。周围的旅客早就摆出不耐烦的脸,喧嚣,浮躁。走来走去的人群中,我在膝盖上摊开厚厚印满中文的一叠纸,脸上挂着会心的笑容,那样安静,喜悦。无人打扰的时间,就如《大话红楼》一贯给我的印象一样。也许这样的心态倒和《大话红楼》本身的热闹伶俐格格不入,但这样的反差未尝不是一种解读方式。
  据阿特说,起笔《大话红楼》本来只是灵机一动,而且也只设计了二十几集而已。没想到一旦动笔,脑子里的念头不自禁地越涌越多,于是一直写到二百多集,才有了一个像样的结尾。如此说来,倒真要感谢他当初的灵机一动,否则我们读者也没有这样稀奇古怪的书可以击节赞叹了。
  读《大话红楼》的时候常有这样的念头,不知道这个作者的脑子里是什么样的沟沟壑壑。想像力在他笔下倒好像一匹与众不同的马,驯良服帖,却又满含爆发力。往往在山水重迭之处,简单直白地踏出一片平野。看似漫不经心,却又丝丝入扣。这样的感觉贯穿在我读《大话红楼》的始终。峰回路转一直是阿特擅长的写作手法,就在大家叉手观望,不知道接下来路在何方的时候,阿特总是笑眯眯地笔走龙蛇,经意不经意地画出圈子。一圈一圈,老练,油滑,却又含蓄着锋利。
  《红楼梦》是大家都读过的,许多爱《红楼梦》成痴的人,把它翻得烂熟也想不出这样的古怪。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及这个有趣的故事。一个少年因为一次机缘进入时光隧道,一口气跌进大观园,周遭立刻围满陌生又亲切的脸,可亲可爱的少女从书中鲜活地站立起来,巧笑嫣然,各具神态。《红楼梦》中那些广为人知的情节于是缓缓上演,循规蹈矩中,这个少年开始有步骤地离经叛道。他走出大观园,直接切入金字塔的最高层,他的想像力和热情开始不遗余力地寻找出口。他渴望纯美的爱情,追求理性的自由,甚至在与那个古老君主康熙的过招中,他满怀激情地宣扬他的浪漫政治观。他期待中国会因为他的不小心介入,在历史长河中拐个弯,避开二百年后的那些苦难。这个少年被阿特赋予了极其大胆的人格魅力,他在《大话红楼》中、甚至历史中扮演了一个旁观者同时也是一个参与者。领着读者在重重迷雾中左右突击,而他的身后,爱情、亲情、历史、权术,甚至琴棋书画,都静悄悄地在这部书里联席而坐,没有缝隙,引人入胜。
  阿特,毋庸讳言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他喜欢用紧凑的情节,朴实的语言吸引读者。并且在不动声色之中,把自己的奇思异想浇灌水泥般地倾注给读者。当周边的读者在焦急地等待下一回的时候,我仿佛看见特务屏幕背后那意味深长的微笑。什么才是他最想要告诉我们的呢?那个美丽的爱情故事?《红楼梦》背后的种种疑团?还是阿特若隐若现的政治抱负?这个狡猾的作者在把这一切和盘托出的时候,也恶作剧般地打乱次序,逼迫读者不可能各取所需,要么你放弃阅读,要么你面对所有。重新洗牌的权利留给了读者,只是看到底哪张牌被你摆在最上面了。
  我想这样的狡猾也与阿特是个科学家有关,在张罗文字的同时,也喜欢张罗逻辑,这也是许多致力于理工科和医科的作者的习惯。他们不大擅于文字上的煽情——这从《大话红楼》中也可看出——却喜欢剑走偏锋,打着历史或者名著的擦边球,一路抖着自己的伶俐,时常借用一下天文地理,仗着奇招迭出,划出各种各样的陷阱让读者入瓮。 这样的狡猾到了阿特这里就有些老奸巨猾的味道,若无其事地侃侃而谈,把几路拳法糅合在一起,一气打下来,看客眼花缭乱中,他却像八爪鱼一样,触角伸向读者心灵的各个角落,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却已晚了。这本书早就像新鲜出炉的肉烧饼,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诱得你不肯离开,直到看着他把乱七八糟的拳脚使完。
  阿特的文字就是这样的肉烧饼,虽说上不了人民大会堂国宴,但解馋,解饿。老百姓都能咬上一口,滋滋冒油,不酸不涩,乐呵呵的时候就吃完了而不自觉。多半吃完之后还拿了眼睛乱转,看别处是否还能买到类似的一个。阿特有次雄心万丈地说,《大话红楼》写完,他还要写”大话三国”。我听了热烈拍手鼓励,至今手还是疼的。大抵这样的文字一定要机灵人来写,这个机灵人不光能把脑子扭得千折百转,还得把文字整得同样伶俐才行。若是只管沉重了,只管煽情了,只管和历史亦步亦趋了,都写不出这样的东西。但若是一味的轻巧,一味的戏说,一味的大话历史,也便流于俗气,没了底蕴和内涵了。
  最后指出一点小小的疵漏,阿特的古体诗词都是不错的,在小说中运用得当,黛玉、宝钗、妙玉的诗词都各符身份,又不失古意。但主人公贾五的几首现代诗却实在是不敢恭维,每每读到那里都哑然失笑,不过考虑到是用来追几百年前的姑娘,那时徐志摩也还没出生,白话诗写成那样,也大可算是先驱了。
  写到这里,我又不禁地笑起来。《大话红楼》就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被阿特亲手调教着,被周围朋友关切地注视着,一点点地长大,今天她终于长大成人,美丽而安静地站着。我看着她,止不住地微笑。
  想起很久前为《大话红楼》写的四行诗,今天拿出来权做个结束语吧:
  月低竹心半芬芳
  相思泪洒旧衣裳
  书尽曹翁未尽意
  舞罢红楼袖袖香
 
 
 
 
小说人物
 
  康熙:清朝皇帝。
  四阿哥(雍正):康熙第四子。
  十四阿哥:康熙第十四子。
  贾妃(元春):康熙的妃子。
  贾宝玉(贾五):十四阿哥和贾妃之子。
  林黛玉:雍正王妃之女(被掉包为林如海之女)。
  弘历:林如海之子(被掉包为雍正之子)。
  贾政:贾妃之父。
  贾赦:贾政之兄。
  贾珍:贾政之侄。
  邢夫人:贾赦之妻。
  王夫人:贾政之妻。
  赵姨娘:贾政之妾。
  贾琏:邢夫人之子。
  凤姐:贾琏之妻。
  迎春:贾赦之女。
  探春:贾政之女。
  惜春:贾珍之妹。
  贾环:赵姨娘之子。
  李纨:贾政的儿媳。
  贾兰:李纨之子,李自成后裔。
  林如海:明皇朝后裔。
  柳如海:林如海之弟。
  吕如海:林如海之弟。
  晴雯(吕四娘):吕如海之女。
  五儿(吕五娘):晴雯之妹。
  柳湘莲:柳如海之子。
  秦可卿:柳湘莲之妹。
  妙玉:柳湘莲之妹。
  薛姨妈:王夫人之妹。
  薛宝钗:王夫人之女,李自成后裔。
  高士奇:李纨的情人,李自成后裔。
  茫茫大士:康熙之父。
  渺渺真人:柳湘莲之师。
  独臂师太:晴雯之师。
  了因:独臂师太之徒弟。
  甘凤池:独臂师太之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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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10-15
第一章 通灵宝玉
 
  “就他妈的这么个玩艺儿,要1000块?”贾五撇撇嘴,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的那块古玉。
  “先生,您是行家。”摆小摊的乡下人热情地说,“您瞧瞧这颜色儿,这手工儿,正经儿是个希罕物件儿呢!”
  贾五大学才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学中文的,要找份好工作也实在不易,老妈又舍不得让他离开北京。好在老爸能从国外给他寄钱,虽然在外面另娶了老婆,但是还总惦记着他这个儿子。要不是老妈不放心,他早就出国了。贾五每天都要来小市儿上逛逛,一般都是只看不买。可是今天这块玉实在可人,虽然比鸽子蛋还小,但是白里透红,迎着太阳一照,五彩缤纷,像贝壳一样闪光,摸着温润光滑,一点儿瑕疵也没有。
  “您翻过来看看,还有字儿呢,”摆摊的把玉翻了个个儿,“还是篆字儿呢,啧啧,您瞧这刀工儿。”
  贾五学过点儿篆字,他凑近了一看:“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他心里一动,这不是--他扭过头去看着那乡下人,”老板,这是什么字啊?”
  “这俺可不认识,”那乡下人压低了声音说,“是俺村修路,铁蛋他们从曹家大院的坟地里挖出来的,正经儿是个古物儿呢。”
  “曹家大院?”贾五强抑止着自己的激动,“唔,玉是还过得去,可惜小了点,给你500块吧。”
  “这年头,500块够干吗的,先生,咱赔本赚吆喝儿,您给800吧。”
  贾五正准备继续讲价,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给我瞧瞧。”
  “干吗,干吗,有个先来后到没有?”贾五忙把玉揣进怀里,点了800块给那乡下人。
  乡下人点了点钱,放进自己的挎包里,神秘地对贾五说:“先生,俺不是迷信,不过您要留点神儿,听说曹家的东西是被怨鬼作过法的,不能见血光儿。”
  在朋友家吹了半天牛,又去东来顺饱饱地吃了一顿涮羊肉,贾五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他想起那块玉来,在灯下左看右看,越看越爱。“莫失莫忘,仙寿恒昌”。没错,《红楼梦》里贾宝玉的那块玉上就是这么写的。好像他那块玉反面也有字,是什么来着--贾五把手里的玉翻了过来,可不是,三行小字,磨得几乎看不出来了:“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
  贾五从老妈房间里把那本《红楼梦》拿了出来,已经都被翻得破破烂烂的,不知老妈看了几百遍了。他翻到第八回“比通灵金莺微露意,探宝钗黛玉半含酸”,里面写着:
  通灵宝玉正面图式:莫失莫忘仙寿恒昌通灵宝玉反面图式: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天啊,就是我这块玉啦,哈哈,看看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不对,那也太巧了,肯定是后人仿造的。”贾五忽然感到有几分沮丧,“那也算不得什么古玉了,最多二百年。不过手感真好!”贾五用手轻轻摩挲着那块玉,觉得边边上好像缺了一块,仔细一看,可不是,崩了一个小缺口,还沾了块黑黑的小泥点。
  贾五拿了根牙签,试图把那小泥点拨掉。一下,两下,那黑点还沾得真结实。贾五用力一挑,“嘎吧”一声,泥点没有挑动,牙签倒断成了两截,一下子戳到了他的手背上。“妈的!”贾五忙把牙签从肉里拔了出来,一滴鲜血滴到了那块玉上。
  一阵风吹来,那本《红楼梦》正好翻到了第二十五回上:“魇魔法叔嫂逢五鬼,通灵玉蒙蔽遇双真。”
  贾五忽然觉得好困倦,衣服也没脱,倒在床上就睡了。
 
 
 
 
第二章 梦醒红楼
 
  醒来时觉得头疼得好像要裂开,这枕头怎么这么难受。贾五睁开眼睛,自己是睡在一个大红帐子里,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味道。
  “奇怪,我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昨天没有喝酒啊。”贾五觉得嗓子眼儿里好痒,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宝二爷,宝二爷醒了!”帐子猛地掀开,一个大眼睛的漂亮女孩伸进头来,“哎哟,你这几天可把大伙儿都吓死了,真是佛爷保佑!”
  贾五吃了一惊,望着那一身清朝装束的女孩子:“小姐你,你是谁呀?”
  “我是晴雯啊,连我都不认识啦?”那女孩的小嘴噘了起来,眼睛一转,忽然又笑了,“好吧,那你就接着装傻,谁也不许认识,好好吓吓他们。”就转身跑了出去,还一路喊着:“宝二爷醒过来喽……”
  贾五当然知道晴雯,是《红楼梦》里的漂亮丫鬟,难道我跑到《红楼梦》里来了不成?她叫我宝二爷,难道我变成贾宝玉了?他面前浮现出电视剧《红楼梦》里贾宝玉的样子,天啊,我要是变成那副奶油样子可恶心死了。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叫“给太太请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满头金玉首饰,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那女人一把抱住贾五,“我的儿啊,你可醒过来了……”
  贾五闻到一股又酸又臭的味道,天啊,这女人不知道有几天没洗澡了。他用力把那女人推开,问:“你,你是谁呀?”那女人一惊,回答说“我是你娘啊!”
  边上一个圆圆脸,皮肤雪白的漂亮女孩子走上来把那女人扶住,说:“姨妈,宝兄弟病还没有全好,头脑还不清楚呢。”
  贾五这才明白,那女人原来是王夫人。这个白皮肤的女孩叫她姨妈,肯定是薛宝钗了。看那女孩向着他甜甜地笑着,他不由得心里一荡,低声道:“宝姐姐?”
  身后传来一个似乎熟悉的声音:“哟,连娘都不认识了,光认得姐姐?”
  宝钗脸一红:“颦儿,看我不撕你的嘴!”
  贾五转过头去,一个瓜子脸的大眼睛女孩正在向着他笑。颦儿,那就是林黛玉了。和自己想像中的林黛玉不大一样,显得俏皮得多,那双眼睛似乎有一种深深的慑人心魄的吸引力,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呆呆地说:“林……林妹妹?”
  黛玉向他努努嘴,他转过脸去,看见王夫人正满脸期待地望着他。妈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为了这两个漂亮小妞,贾五吃力地叫了一声:“娘!”
  王夫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宝钗和黛玉说:“咱们都走吧,让他再睡一会儿。
  袭人,你陪我去告诉老太太一声,让老太太也放心。”
  一个穿紫色衣服的女孩走过来,“是,太太。”她给贾五掖了掖被子,在他耳边说:“我一会儿就回来,你要是想吃什么就先让晴雯她们去叫。”
  人都出去了,屋子里安静下来。奇怪,奇怪,我真成了贾宝玉了么?贾五起身走到梳妆镜前,照了照,还是我呀,浓眉大眼,高鼻子,不算奶油么。不过,谁把我的脑门剃了一圈,还有,他往身后一摸,真是哭笑不得,一条黑油油的大辫子。
  他在床边坐下,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翻开褥子一看,是两个纸人,上面写着小字,还扎了几根针。他忽然想起来了,这是赵姨娘用妖法陷害贾宝玉和王熙凤那一段,后来是个和尚和道士把那妖法给破了。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贾五急忙躺下。门帘掀开了,进来了一个非常性感的女人。
  那女人嘴里叫着:“宝哥儿,宝哥儿!”两眼却四下踅摸。贾五装作睡着了,把眼睛眯开一条小缝。只见那女人走到他床前,掀开褥子,把那两个小纸人拿了出来。
  贾五坐起来一把抓住那女人的手,“赵姨娘?”
  那女人吓了一跳,“咕咚”一声跪了下来,“宝哥儿,宝二爷,千万饶了我吧。”
  “嗯,是谁支使你来的?”
  “是马道婆,她说是雍亲王派她干的。”
  “雍亲王?”贾五当然知道雍亲王,就是康熙的四儿子,后来当了皇帝的那个。
  可是《红楼梦》关四阿哥什么事呢?
  “是啊,就是皇上的四阿哥。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不和,哥儿又和十四阿哥交情好。”
  “十四阿哥?”贾五更糊涂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就是皇上封了大将军王的那个阿哥,要去北疆打仗了,老百姓叫他北静王呢。”
  贾五好像明白一点了,怪不得贾家败了呢,居然卷进皇家纠纷去了。他劈手抢过赵姨娘手里的纸人:“我先饶你这一次,以后听到什么消息跟我汇报一声,否则我把这个交给老太太,你就是死路一条。”
  赵姨娘站起来向他飞了个媚眼儿,“哥儿心肠这么好,咱哪儿忍心看别人陷害你呢,以后一定给哥儿帮忙。”
  混了几天,贾五总算把荣宁两府里的人物都认了个八九不离十。反正他走到哪里都带着晴雯,碰见不认识的人就装作毛病又犯了,由晴雯替他对付。贾母和自己印象中的差不多,胖乎乎的个老太太,蛮喜兴儿的。就是那老太太总爱抱着他心肝儿肉的一顿乱叫,真有点儿受不了。要是晴雯让这么抱着就好了,贾五偷眼看了看晴雯,总觉得这个小妞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有几次想抱她一下,事到临头又退缩了。见到贾政觉得别扭得不得了,那个“爹”字在喉咙里打转,怎么也叫不出来,本来也是,他的真爹在美国呀。只好含糊叫声“yeah”。那贾政也不像电视里的那么一本正经,总是色迷迷地看着晴雯,而看他时又转成一副阴森森的样子。
  大观园的结构有点像北海,当然规模要小得多。每天吃的是真不错,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就是没啥玩的。再有一早一晚都得给贾母、贾政、王夫人请安,怪烦的。那贾政一见了他就把脸耷拉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贾政对他有一种仇视。他当然是不会怕贾政,反而觉得贾政那装腔作势是有几分怕他。园子里风景如画,可是他总感觉有一种诡秘的气氛,好像处处隐藏着杀机,远不如看《红楼梦》的小说那么轻松。
  《红楼梦》么,贾五原来也看过不少遍。到现在前二十五回还记得清清楚楚,连宝玉梦游太虚幻境的小曲儿都能背得出来。可是二十五回以后,怎么就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呢?真要命,那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哟,宝兄弟呀,想什么呢?”身后传来一个甜腻腻的声音,一只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回头一看,是王熙凤。贾五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凤姐姐请坐。”凤姐把他按回椅子里,顺势就坐在了他腿上,问道:“乖弟弟,这几天想我没有?”
  “宝二爷,老爷叫你……”外面响起晴雯的声音。
  凤姐从贾五的腿上起来,在他脸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你要是看上哪个小妖精忘了我,嘿嘿,看我不撕了你的皮!”说罢就从后门走了出去。
  贾五走到门外,问道:“老爷又叫我干吗?”
  “嘻嘻,我骗你的。”晴雯笑着说,“要不那个凤辣子怎么肯放了你。我俩去林姑娘那儿玩会儿,好不好?”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10-15
 
第三章 宝玉的名字
 
  两人穿过一片小竹林,对面走过来一个穿粉红衣服的女孩,两个大耳环丁丁当当地响。那女孩向着贾五眨眨眼睛说:“宝二爷呀,我这嘴上可是新鲜的胭脂,你要不要吃?”
  晴雯走上前去说:“金钏儿,你大祸临头了,还这么乐?”
  金钏儿笑着说:“我不招谁不惹谁,能有什么祸事儿。”
  晴雯说:“你还不知道啊,老爷看上你了,要娶你做小老婆。”
  金钏儿撇撇嘴说:“这是哪年的新闻了,可惜太太和赵姨娘都不干,老爷一点辙也没有。”
  “这回不一样了,赵姨娘撺掇着老爷娶你呢。”
  金钏儿一下子呆住了:“真有这么回事?”
  “可不,不信你去问彩霞,我们得走了。”晴雯拉着贾五向潇湘馆走去。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黛玉望着窗外纷纷的落花,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小姐,小姐。”紫娟兴冲冲地跑了进来。黛玉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死丫头,乱叫什么。”
  “我和薛姨妈家的莺儿聊天,”紫娟一面喘气一面说,“莺儿问我家宝二爷大名叫什么呢?”
  “叫宝玉呀,这也不知道!”黛玉奇怪地说。
  “我也是这么说,”紫娟说,“可是莺儿说:这就奇怪了,你看琏二爷,珍大爷,环少爷这一辈儿的,都是单字,玉字边的名字。怎么宝二爷不和他们排行呢?”
  “哦。”黛玉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
  “我说,宝二爷的名字也有玉,还是两个玉呢。”紫娟接着说,“可是莺儿说那两个字和三个字也排不齐。人家小户人家名字排行还要讲究,你们贾家是诗书大族,怎么能胡乱起名字呢?我没话说了,只好说我去问问我家姑娘。姑娘,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个么……”黛玉心里一动,“宝二爷是有些地方好奇怪,比如--”
  听到这里,晴雯捅了贾五一下:“咱们进去。”
  “宝二爷来啦--”门外雪雁的声音还未落,晴雯和贾五已掀开帘子进来了。
  紫娟笑着拍手说:“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妹妹说我什么呢?”贾五笑嘻嘻地看着黛玉。黛玉脸红了,“呸,说你们贾家的怪名字,你的哥哥弟弟都是单字的名字,为什么偏偏你是两个字呢?”
  晴雯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黛玉吓了一跳,忙说:“不好说就算了。”说着向紫娟使个眼色。紫娟知趣地说:“我给二爷倒茶去。”转身退了出去。
  晴雯看着紫娟走出房门,凑上一步,附在黛玉耳边小声说:“姑娘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讲,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二爷,二爷,”袭人从外面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快去吧,老爷叫你呢。”
  看着他二人远去的背影,黛玉心里又惊又喜。她和宝玉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从小儿就亲得不得了。大了,渐渐懂得了男女之情,宝玉又是她能接触到的惟一的男孩子,一种痒痒的、麻酥酥的感觉,使她不由得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宝玉。虽然她喜欢宝玉,可是也有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他婆婆妈妈,黏黏糊糊,腻腻歪歪,太女人气了。谁知病了这一场以后,那黏糊劲儿全没有了,说话风趣多了,而且时时透着一股英挺之气。“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是黛玉最喜欢的句子。现在看了自己的心上人一洗脂粉之气,也变得雄姿英发起来,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乱跳个不停。
  贾五走出园子,小厮茗烟正在等着他,见他进来,忙走上前去说:“二爷,老爷讲十四阿哥要您到他王府去一趟。您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备马。”
  茗烟走了。贾五听得雕龙影壁后面有人说话,探过头去一看,是平儿和鸳鸯。他踮起脚尖,正想过去吓她们一下,只听得平儿说:“你说老太太那么喜爱宝二爷,怎么老爷就老看不上他呢?”
  贾五听她们说起自己,就悄悄地退了回来。听见鸳鸯说:“这里面猫腻可大了。那天环哥儿写了首诗来给大老爷、二老爷看。你猜大老爷说什么?他说:‘好孩子,以后这世袭的前程儿就跑不了你啦。'”
  “什么?”平儿惊讶地问,“大老爷的世袭应该是我们琏二爷的呀。”“就是啊,”鸳鸯说,“即使大老爷看不上琏二爷,还有宝二爷呢,又是二老爷的长子,又是太太生的,怎么着也轮不到环哥儿呀。除非……”
  “除非琏二爷和宝二爷都不是姓贾的种儿。”平儿顺口接了过来。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吃吃地笑了起来,鸳鸯说:“怪不得人家讲,贾府里只有两个石头狮子是干净的,嘻嘻。”
  十四阿哥的王府大厅陈设很简单,还没有贾府里奢华。除了书架就是兵器架。只是正中挂了一幅一人多长的画儿,一个红甲将军,手挽大刀,在雪地里奔驰。上面题着: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字体不大流畅,却有一种逼人的气势,一看就是出于一介武夫之手,大概就是十四阿哥自己写的。
  侍卫把贾五领进内书房,十四阿哥正和几位幕僚谈论着什么。他和贾五像熟人一样点点头,指着一把椅子说:“你先坐下,我们正在讨论平定青海叛乱之策。”
  贾五坐下来打量十四阿哥,年龄大约在三十到四十之间,满脸风霜,但眼睛却时时闪着俏皮的火花。不知怎的,他忽然对这位大将军产生了一种亲近的感觉。
  “圣上对王爷如此器重,王爷此行定能收全功。凯旋之日,也就是圣上立王爷为太子之时。”一个穿蓝色长衫的人笑着说。
  “是啊,据说一年前皇上本来就要立咱们王爷。可恨有人给四阿哥出了一招,叫他天天带儿子去见皇上,皇上爱孙子,又有人讲,立储不但要看儿子,还要看孙子,好皇孙可保大清三代,皇上才又拿不定主意了。”一个白胡子说。
  “那皇孙就是四阿哥府上的弘历吗?”
  “可不是,长得一表人材,博古通今,文思敏捷。小名叫宝玉,四阿哥真是拿他如宝似玉。”
  贾五当然知道弘历,那就是乾隆皇帝,被封过宝亲王。没想到他的小名也叫宝玉。
  “呵呵,给大家介绍一下。”十四阿哥笑了,指着贾五,“这是荣国府的贾公子,也叫宝玉。”
  人们的目光都向贾五看来,一个眯眯眼说:“早就读过贾公子的诗,真是字字珠玑。居然这么年轻,玉树临风,了不起啊。”
  十四阿哥哈哈大笑着说:“老那,你是见了谁就拍谁呀,你能读过他什么诗?”
  老那忙站了起来说:“王爷,您这次可冤枉我了:枕上轻寒窗外雨,眼前春色梦中人。您说这句诗好不好,全北京城都传遍了。”
  那白胡子也来凑趣:“啊呀,这原来是贾公子的诗,老朽慕名久矣。王爷,您要是有这么个公子,可就把四阿哥家的弘历比下去了。”
  十四阿哥转过头来,说:“宝玉呀,那你就过继给我当儿子怎么样?”
  贾五心中大怒,哪有一见面就让人家给你当儿子的。他大剌剌地说:“多谢您看得起,不过我得回家跟爹妈先商量商量。”
  屋子里马上静了下来,大概从来没有人敢当面给十四阿哥钉子碰。
  十四阿哥眼睛一瞪,透出一道慑人的光芒,却又笑着说:“小小年纪,不畏权贵,好!”
  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十四阿哥从抽屉里拿出一串珊瑚珠子,递给贾五,说:
  “这个送你。等出征回来咱爷儿俩再细谈。”
  看着十四阿哥亲切的目光,贾五觉得有点感动。他忽然想起来,史书上说,在十四阿哥出征的时候,康熙死了,四阿哥夺了皇位。十四阿哥一回京,就被四阿哥监禁起来,一直到乾隆上台。
  “真不忍心不告诉他,可是怎么说呢?”贾五一阵迟疑。
  十四阿哥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地问道:“你家里人都好吗?”
  “挺好。”
  “你姐姐好吗?”
  “我姐姐?”贾五才悟过味来,是当娘娘的贾妃,“她也还行。”
  十四阿哥沉思了一会儿,问:“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唔,您的大军什么时候离京呢?”
  “还有几个月吧,要先筹划粮草,军饷。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你要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
  “好的。”贾五长出了一口气,几个月的时间,总有机会提醒他。
  从十四阿哥府里回来,天已经黑了。贾五匆匆吃了饭,就跑来潇湘馆。
  “妹妹,妹妹,我有件东西送给你,”贾五手里拿着那串珊瑚珠子,笑嘻嘻地对黛玉说,“十四阿哥刚送我的。”
  黛玉撇撇嘴:“什么臭男人家拿过的东西,我不要!”
  贾五一愣,眼睛一转,对紫鹃说:“姐姐,给我倒杯茶行么?”
  “当然行,是不是回来得越慢越好?”紫鹃笑着走了出去。
  贾五把珠串放在黄铜盆里洗了洗,又仔细地一颗颗擦干,看着黛玉说:“好啦,臭男人的味道都洗下去啦!”
  黛玉抬起头来,“砰”的一下,目光和贾五的目光碰在了一起。她发现贾五变了,长大了,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野性的调侃的光。她的心跳得像小鹿儿一样,想把头转开,却又被贾五的目光吸住动弹不得。
  贾五走到黛玉面前,轻轻地把那串珠子套在她的脖子上。两人贴得好近,黛玉觉得贾五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暖洋洋,麻酥酥的,她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晕倒了。
  黛玉的头发在贾五的脸上拂来拂去,一种痒痒的感觉一直透到他的心里。珠子戴好了。他的手停留在黛玉的后脖颈上,她的皮肤好光滑,好细腻。他看看黛玉,黛玉轻轻低下了头,一种火一样的欲望从他心底翻了上来。
  “茶来喽!”外面传来紫鹃的声音。
  贾五急忙后退一步,坐在椅子上,装模作样地说:“你们说奇怪不奇怪,雍亲王的儿子也叫宝玉,据说还跟我长得挺像呢。”
  “嘿嘿,他呀,”紫鹃不屑地说,”野种一个!”
  “怎么呢?”贾五奇怪地问。
  “你没听说过呀,”紫鹃说,“雍亲王福晋本来生的是个女孩儿,怕皇上嫌雍亲王没有儿子,当不了太子,就和海宁陈家的儿子掉了包儿。”
  “这事儿我也听说过,”雪雁刚刚走进来,“那时候陈家和我们林家可好了,生我们姑娘那年,林老爷要去出巡,就把太太托付给了陈家。我们姑娘就是在陈府生的。”
  “真有这回事儿?”黛玉奇怪地问,“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唉,林老爷一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跟陈家吵翻了。以后就再没有来往过。其实那陈家人还是挺不错的。”
  “那雍王府的那个格格就一直住在陈家了?”贾五问。
  “长到十岁上病死了。出殡的时候,雍亲王给了不少钱呢。”
  紫鹃说:“死了也好。要不雍亲王心毒手辣,陈家整天价提心吊胆的,怕走漏了风声。”
  “是啊,皇上都说雍王爷刻薄寡恩呢。听说他手下有不少武林高手,叫什么血滴子的。”雪雁说。
  “什么呀,”紫鹃笑着说,“那血滴子是一种兵器,像个大桶似的,往人脑袋上一套,脑袋就掉了。”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10-15
 
 
第四章 女侠晴雯
 
  夜深了,贾五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算来有近十天了,怪想家的。老妈肯定急坏了。如果再滴一滴血在那块玉上也不知能不能回去。可是在这里也蛮不错,有那么多女孩子陪着,还能揭开《红楼梦》的老底,这可是学中文的人做梦都想的事儿。他摸摸自己的胳膊,好像细了一圈,像是上初中的时候那么细。对呀,贾宝玉在这时候应该是15岁。贾五摸摸自己的下巴,胡子碴不见了,只是细细的绒毛。
  哈哈,有意思,返老还童了。
  “二爷,二爷!”帐子外面传来低低的声音。
  贾五打开帐子一看,是晴雯,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什么事?”贾五问道。
  “你把这个换上。”晴雯把另一套夜行衣递给他,“我们出去看看。”
  贾五穿好夜行衣,兴奋得不得了,自己也要当一回侠客了。他激动地问晴雯:“我用什么兵器呀?”“兵器?”晴雯“噗哧”一笑,顺手把立在墙角的棒槌拎了起来,“你就用这个好了。”
  贾五在学校是棒球队的,掂掂棒槌觉得挺顺手,往后腰上一插,高高兴兴地跟着晴雯走。二人走到园子西北角,那里是一片平地,贾府里的垃圾都倒在那里,再由林之孝家的派人运到乡下去。
  晴雯指着一棵大松树,向着贾五努努嘴。贾五从小就爱爬树上房,这个当然难不住他,哧溜哧溜就爬上去了,得意地看着晴雯。晴雯向他一笑,纵身一跃,几个起落就到了他身边。
  贾五佩服得不得了,刚要说什么,晴雯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向下面一指。
  月亮好亮好亮的,大概不是十五就是十六。东南方向走来两个女人,是赵姨娘和马道婆。她二人走到垃圾场边上停了下来,东看看,西瞧瞧,还不安地走来走去。
  远处传来三声梆子响,是三更了。一个黑影在墙上闪过,落在垃圾场的中央,是一个胖大和尚,背着一个大口袋,手里提着一根禅杖。
  “了因和尚!”晴雯忍不住脱口轻轻叫了出来。她向贾五摆摆手,自己又向上挪了五六尺。
  只见赵姨娘和马道婆战战兢兢地向了因走去,了因低声喝道:“王爷要的东西找到没有?”
  “还没有,求大师再宽限几天。”赵姨娘哀求地说。
  “宝玉又到十四阿哥那里去了?”
  “是。”
  “干什么去了?”
  “好像没有什么,就是聊了会天,十四阿哥送了他个小玩艺儿。”
  “哦?什么玩艺儿?”了因好像很感兴趣。
  “是一串珠子,”赵姨娘献媚地说,“要不要我给您偷过来?”
  “珠子就算了。”了因摇摇头,“要是有什么大件的,能藏东西的,你就按老暗号在你窗外放一盆花,我晚上就来这儿找你。再有,打听到林姑娘的奶妈的下落没有?”
  “有啊,有啊,在苏州城外虎丘,她男人开了个小酒馆,叫梅子林。”
  了因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向马道婆:“你呢?”
  “师傅,那纸人没能收回来,不是我的错。”她指着赵姨娘,“是她被宝玉发现了,宝玉把纸人收走了。”
  “没用的东西,”了因冷笑一声,“那洒家做给十四阿哥的纸人呢?”
  “不,不见了,被人偷走了。”马道婆害怕地说。
  “嘿嘿,用性命担保,不把洒家的法术外泄,这话是不是你说的?”了因放下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直径一尺左右的黑球。
  “血滴子!”晴雯的脸忽然变得煞白,嘴唇紧紧地咬着。
  马道婆“咕咚”一下跪了下来,嘴里连说:“师傅饶命,师傅饶……”
  那个“命”字还没有说出来,了因已经把那黑球套到了她的头上。只听得一阵金属响声,马道婆缓缓地向后倒去,……头没有了,只是脖子上滴滴答答地在滴血。
  赵姨娘吓得当场就晕死了过去。贾五也吓得一晃,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听到树上有动静,了因大吼一声:“什么人!?”手一甩,血滴子向着贾五飞来。晴雯离得太远,干着急使不上劲儿,只见贾五本能地摆了个棒球大明星的姿势,棒槌一挥。“当”地一声响,把那黑桶打到墙外去了。贾五心里好得意,哈哈,一个全垒打。
  晴雯忙飞身过来,附在贾五耳边说:“你别动。”就纵身从树上跳了下来,大大咧咧地向着了因走过去,说道:“大师兄,好久不见呀!”
  了因一怔,问:“你是……小师妹?四娘?”
  “嘿嘿,大师兄攀到雍王爷的高枝儿上去了,哪儿还认得我呀!”晴雯冷冷地说。
  了因原来就一直在暗恋小师妹,但是自己是个和尚,师门规矩又严,从来没敢有所表示。现在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师妹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出落得更漂亮了,不觉得又惊,又喜,又气,气的是怎么偏偏自己杀人的时候被小师妹看到了。
  “小师妹,我……我……我对天发誓,一时一刻也没有忘……忘记过你。”了因激动得开始结巴了。
  “真的呀?”晴雯向了因嫣然一笑,“跟我说说你在雍王爷那里混得怎么样,也省得人家老替你担心。”
  “哈哈,洒家当然混得不错,等雍王爷一登基,洒家就是国师啦。”
  “国师爷!”晴雯向着了因施了个万福。了因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小师妹,咱俩还客气什么呀,我当了国师你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敢情好,不过,”晴雯若有所思地说,“我听说皇上想立十四阿哥呀。”
  “所以你师兄我才能立功啊。”了因得意地说,“现在北京都是雍王爷的人。如果皇上死在十四阿哥出征的时候,皇上又没有密诏,那雍王爷不就当定了皇上?”
  “那你怎么知道皇上没有密诏给十四阿哥呢?”晴雯问。
  “就是怕有密诏留下来,所以所有和十四阿哥交往过密的人都要监视起来,包括荣国府的贾宝玉。”了因说。
  墙外传来三声凄厉的猫头鹰叫声。“小师妹,王爷有事,我得走了,有事来雍王府找我。”说罢,了因把马道婆的尸体装进口袋,禅杖在地上一点,飞身跃出了围墙。
  看着了因走了,晴雯向贾五招招手,贾五哧溜一下从树上滑下来,佩服地说:“晴雯姐姐,你还是个女侠呀。”晴雯笑着说:“说来话长,以后我再讲给你听。
  “她黑亮的大眼睛一转,”你那一棒子也打得蛮漂亮啊,当时可把我吓死了。”
  看着晴雯那关切的样子,贾五忍不住拉起了她的手,感到她的手背冷冰冰的。“我给你焐焐吧!”贾五把晴雯的手放进自己的衣服里,贴在心口上。晴雯感到贾五的心跳,脸红了,她慢慢抬起头,长长的睫毛缓缓扬起。月亮映在她的眼睛里,如水的清光点点闪烁。无言对视了好久,贾五捧起晴雯的头,嘴唇慢慢地凑过去,晴雯抖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躺在地上的赵姨娘忽然哼了一声,把他们吓了一跳。晴雯向贾五吐吐舌头:“我们快回去吧,明天你还要和太太一起进宫见娘娘呢。”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10-15
第五章 一片流云一片心
 
  第二天一早,贾五就来给王夫人请安。王夫人半躺在炕上,不耐烦地说:“我今儿个不舒服,你自个儿去吧。见了娘娘,替咱们全家问安。”
  贾五答应着退了出来,看见金钏儿站在一边发呆,就凑了过去说道:“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给我吃了吧。”
  金钏儿眼圈一红,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混闹。”
  “怎么,老爷还是要娶你当小老婆?”
  “嗯,”金钏儿点点头,“前天晚上老爷和太太吵了一夜。老爷骂太太是醋坛子,赵姨娘也在边上帮腔。太太被骂得没话说了,等他们走了,就一个劲地骂我。”
  “别怕,”贾五拉起金钏儿的手,“要不,我和老太太说,把你许配了我吧。”
  王夫人一直在门缝里偷听,此时不禁醋火攻心,一脚把门踢开,指着金钏儿大骂:“下作的小娼妇,好好的爷们儿都被你们教唆坏了,先勾引了老爷,又来勾引少爷!”说着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向金钏儿的脸上扎去。
  贾五上前一步,抓住了王夫人的手腕,说:“娘,要打就打我好了,不干金钏儿的事。”
  王夫人吃了一惊,恶狠狠地瞪了贾五一眼,忽然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的老天爷呀,我可还怎么活啊,有个没良心的老公,又有个不孝顺的儿子,都被狗日的小娼妇们勾引坏了,我不要活了呀……”
  彩霞急忙过去扶王夫人,又向焙茗使了个眼色。焙茗上去拉着贾五说:“二爷,时候不早了,您该进宫去了。”
  贾五是北京长大的,当然去过不少次故宫。200年前的皇宫看来跟故宫区别也不大,只是里面空空旷旷的,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有一种阴森森的气氛。
  贾妃住的是在皇宫西北角的长春宫。她约摸三十多岁年纪,人蛮漂亮的,有点像黛米·摩尔,只是胖一点。贾五觉得贾妃比王夫人要可亲可爱多了。贾妃问了几句家人的情况,就叫贾五站到她身边来。贾妃站起来跟贾五比了一下,“又长高好多了。”说完,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她把贾五抱进怀里,几乎要泣不成声了。
  贾五正不知道如何是好,一个瘦太监跪了下来说道:“娘娘请自重,哥儿已经成人了,男女授受不亲,不合皇家体统。”
  贾妃听了大怒:“秦六儿,你是我家的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宝玉是我从小带大的,长姐比母,怎么抱不得?来人哪,给我拖下去,打他四十棍子!”
  两个太监把秦六儿拖了出去,秦六儿恶毒地看了贾五一眼。贾五心中一懔,他知道这种诡计多端的小人是最难得罪的。
  “万岁爷到……”外面传来响亮的吼声。
  哦,是康熙皇帝来了。贾五看看贾妃,贾妃擦一把眼泪,拉着贾五在门外跪下。
  “春儿啊,快起来,快起来,”康熙笑呵呵地说,“这就是你的兄弟吧,抬起头来我看看。”
  贾五抬起头,觉得康熙长得好像宣武门街头的一个老头,声音也像。那老头也是满脸的麻子,自己不下棋,可是特别爱给别人支招儿,每次去地铁站都能听见他在路边的棋摊儿那儿叨唠:“拱卒啊,拱卒啊,嗨,我早告诉你了,拱卒嘛。”
  康熙看着贾五,说:“奇怪,春儿啊,你这个兄弟怎么长得跟老四家的弘历一模一样。”
  贾妃脸上一红,说:“看您说的,我弟弟哪有那份福气。”
  “啧,啧,像得很,像得很,”康熙兴趣盎然地打量着贾五,“不知学问像不像,我考考你好不好?”
  贾五微微一笑道:“请您出题。”
  康熙想了一下,说:“昨天晚上,我睡不着,起来看月亮。走到桃树下,一阵风吹来,花瓣像雨点一样落了我一身。我本想以《花雨》为题作首七言绝句诗,现在你来替我作如何?”
  小宫女把纸铺好,贾妃亲自研墨。贾五沉思了一下,提笔就写:一片流云一片心,“嗯,好,起得自然。你的字也很有功力呀。”康熙说。
  贾五心里暗笑,要不是当年老妈逼着练毛笔字,今天可就现眼了。他接着写:无端惊起夜深沉,“好,作诗要起承转合,起得好,承得也好,看你怎么转了。”
  贾五接着写:东风不解相思恨,“好,转得也好。不过,”康熙稍微思索了一下说,“三句了,你还没有连到花雨这个题目上,最后一句要综合上面三句,又要扣题,非大功力不可。”
  贾五略一思索,提毫一挥:花雨蒙蒙乱打人。
  康熙呆呆地望着贾五,又看看纸上的诗,眼中落下几点泪来。贾妃急忙扶住康熙,连说:“皇上,皇上!”
  康熙长长出了一口气说:“唉,我昨晚就是想起当年和一个知己一起在桃花下赏月,物是人非,生死两茫茫。花瓣落在身上,打在心上,打得心绪烦乱。一片流云一片心,无端惊起夜深沉,东风不解相思恨,花雨蒙蒙乱打人。哥儿真是高才,弘历只是小巧而已。花雨蒙蒙乱打人,乱人心啊。”
  康熙叹了口气,转向贾五说:“说到乱,青海,回疆叛乱,你怎么看?”
  “老百姓能过好日子就不会造反。造反都是贪官逼的。与其锅中添水,不如灶下无柴。大兵镇压是治标不治本。”贾五说。
  “唉,我老了,以后只有靠老十四来整顿吏治了。春儿,你应该叫你兄弟和老十四多亲近亲近。”康熙说。
  贾妃笑着应道:“十四阿哥可喜欢宝玉了,还想收他当干儿子呢。”
  “胡闹,胡闹。”康熙笑了,“你弟弟按辈分儿是他舅子,怎么能当儿子呢?”
  “什么呀,”贾妃撒娇地说,“那我太太爷跟太宗打天下,我论辈儿还算您的侄女呢。”
  “好好好,你们自己交自己的,我不管。”康熙笑着说,“听说哥儿生下来就带了块玉,给我看看啊?”
  贾五把自己的玉摘下来递给康熙。康熙反复看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好像在哪里见过嘛。”
  贾妃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忙说:“您见过的宝贝多了,当然都有点儿像。
  对了,您又快该吃药了吧?”
  康熙掏出金壳怀表看了看,说:“可不是,我该回去了。叫你兄弟常来陪我聊天儿。”
  把康熙送走,贾妃附在贾五耳边紧张地说:“兄弟,以后那块玉千万不要再给别人看了。”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10-15
第六章 和士玉
 
  过了一个月左右,贾五已经完全进入角色了,觉得自己真成了贾宝玉了。
  贾五此时正躺在床上睡午觉,听得晴雯和袭人在外间聊天。
  “听说咱们娘娘又病了。”晴雯说。
  “唉,娘娘也怪可怜的。”袭人说。
  “可怜?”晴雯嘻嘻一笑,“吃香的,喝辣的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可怜?”
  “你才来不久,不知道。”袭人说,“听说过咱家的老姑妈吧,就是老太太的那个姑妈。”
  “当然听说过,不是给当今皇上喂过奶的老姑妈么?”
  “就是她。皇上念旧,老请她去宫里聊天儿。老姑妈最喜欢的就是咱们大姑娘了,就是现在的娘娘,老带她一起进宫。大姑娘那时还小呢,进了宫就到处乱跑,结果跟十四阿哥玩到一块儿去了。”
  “十四阿哥?”
  “对呀,就是小名叫世荣的那个阿哥。”袭人说。
  “世荣?好俗气的名字么。嘻嘻,是不是说要世世代代跟咱们荣国府相好?”晴雯笑着说。
  “哪儿啊,他不是叫允禵么,倒过来念就是禵允,音就和世荣差不多么。而且,那荣字是十四划呀,你看,上面是两个火字,下面是一个秃宝盖,再一个木。他起这名字的时候还小呢,咱们大小姐总世荣世荣的,叫得可亲呢。”
  “呵呵,还是青梅竹马呀,那后来呢?”晴雯问。
  袭人叹了一口气说:“两人长大了,越来越好,听说都私订终身了。那年十四阿哥出去打仗,说回来就要娶咱们大姑娘。谁知道让雍王爷知道了。那年雍王爷主管选秀女,就把大姑娘选进了宫。”
  “他怎么那么坏呢!”晴雯愤愤地说。
  “唉,等十四阿哥回来,大姑娘早成了皇上的人了。十四阿哥气得不得了,成天价失魂落魄的,还和皇上顶嘴,被皇上狠狠地骂了好几回。”
  听到这里,贾五才明白了,怪不得十四阿哥对他那么好。看来十四阿哥一出征就要倒霉,上一次把老婆丢了,这次就要把皇位丢了。怎么才能说服他不去打仗呢?
  睡过午觉,贾五又来潇湘馆找黛玉。走至窗前,觉得一缕幽香从碧纱窗中暗暗透出。贾五便将脸贴在纱窗上,往里看时,耳内忽听得有人细细地长叹了一声道:
  “每日家情思睡昏昏。”再看时,只见黛玉在床上伸懒腰。贾五在窗外笑着说:
  “昏昏睡情思日日深。”一面说,一面掀帘子进来了。
  黛玉吓了一跳,脸一直红到脖子根,低下头去不说话。贾五在她身边坐下,轻轻唱着:“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再想一想,你再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黛玉的脸更红了,贾五继续唱:“轻轻的一个吻……”就向黛玉脸上凑过来。
  黛玉用力推开他,叫道:“紫鹃,快来倒茶!”
  “来啦,来啦。”紫鹃笑嘻嘻地端着一套紫砂陶的茶具进来,“二爷的嗓子真不错呀!”
  贾五的脸也红了,讪讪地说:“紫鹃姐姐,你那天回家,听到什么新鲜故事没有?”
  “故事倒没有,不过,看见两个秀才吵架,”紫鹃说,“读书人,吵得文绉绉的,我都听不懂,一个骂另一个,有眼不识金镶玉,这金镶玉是什么玩艺儿?”
  贾五看看黛玉,然后说:“妹妹,你博古通今,你来说说啊。”
  黛玉一笑,说:“这你可考不住我。那是当年卞和在荆山之下,见凤凰栖于石上,就把石头献给了楚文王,刨开一看,有一块玉。后来秦始皇得了那块玉,叫李斯写了八个字在上面: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后来那玉被刻成一块玉玺,也叫传国玉玺。也就是皇帝的大印。谁拿到了,谁就是皇上。后来王莽篡汉,皇太后用玉玺打他,摔崩了一角,后来被人用金子镶上了。所以这传国玉玺也叫金镶玉。”
  “妹妹厉害呀!”贾五看着黛玉一笑,又转向紫鹃:“有眼不识金镶玉,就是说人没眼力价儿,有眼不识泰山。”
  “那这块玉就是那完璧归赵的和氏玉么?”紫鹃问。
  “好像是吧。”贾五说。
  “和士玉,和士玉,哈哈,我知道了,就是宝二爷那块玉。”刚进来的雪雁插嘴说。
  “呵呵,你瞎编什么呀?”贾五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不是么,都说二爷出生时,太太梦见个和尚跟道士来送玉,和尚,道士,玉,和士玉。”雪雁争辩说。
  “什么呀,那和尚还说过金玉姻缘呢,难道是说宝二爷的玉镶上块金子就该变成传国玉玺了?”紫鹃说完了,才想起金玉姻缘是黛玉的忌讳,吐了一下舌头,偷眼看看黛玉。
  黛玉一愣,想不到金玉姻缘还可以这么解释。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雪雁吃吃地笑了起来,“我们给宝二爷找点金子吧,把他的玉变成玉玺,他就能当皇上了。”
  “乱说,咱家金子多了,怎么二爷还没当上皇上啊?”紫鹃也笑了。
  “这个金子不是那个金子,这个金子是……”雪雁想了想,说不下去了。
  “什么这个金子那个金子的,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议论皇上!”史湘云一掀帘子闯了进来。
  “史大姑娘,我们说的是金子,跟皇上有什么关系呀?”雪雁说。
  “笨丫头,皇上姓爱新觉罗,在汉语就是金子的意思嘛!”湘云调笑地说。
  “哈哈,我全明白了。”雪雁拍着手说,“金玉姻缘就是说宝二爷以后娶个皇上的女儿,就能当皇上。”
  黛玉心里一惊,一个薛宝钗就够呛了,要是真再有个皇帝的女儿,岂不是乱了套了。而且这也不是不可能,都说康熙皇帝要传位给十四阿哥,十四阿哥又那么喜欢宝玉。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看贾五。
  贾五也正在沉思。雪雁说的好像都是瞎掰,可是又好像有点道理。《红楼梦》一开始就说自己这块玉是补天用的。补天,应该是弥补天下的意思,难道自己真和皇室有什么纠纷不成?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10-15
第七章 猜谜
 
  贾五看看黛玉,黛玉怔怔地好像在想着什么。林妹妹似乎又瘦了,贾五一阵心疼,走过去关心地问:“妹妹晚上想吃什么?”
  黛玉摇摇头说:“不想吃什么。”
  “姑娘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紫鹃愁眉苦脸地说,“宝二爷,你劝劝姑娘妹呀。”
  贾五想了想,对黛玉说:“妹妹,今晚我来给你做饭好不好?”
  黛玉笑道:“哟,你还会做饭呀?”
  “当然,只要妹妹肯吃。”
  “好啊,好啊,”湘云拍着手笑着说,“只要你做出来林姐姐就吃。”她把头靠在黛玉肩上,问道:“对不对呀,林姐姐?”
  黛玉刮了一下湘云的鼻子说:“馋丫头,是你自己想吃了吧。”又朝着宝玉笑着说:“不过,你也得做得好吃点儿才行。”
  “当然好吃啦,”贾五得意地一扬头,“紫鹃姐姐,你去找晴雯姐姐,把我做的那罐子烧烤酱拿来。雪雁姐姐,你去厨房拿一个铁篦子,一捆竹签子,再要十斤瘦肉。林妹妹,云妹妹,我们三个去拾柴火。”
  黛玉向着贾五撇撇嘴,说:“你还惦记着刘老老那个雪下抽柴火的小姐呀。”
  贾五嬉皮笑脸地说:“哎呀,应该让雪雁再要一瓶醋来。”然后凑在黛玉耳边说:“好给你喝。”
  黛玉在贾五背上狠狠地捶了一拳。三人嘻嘻哈哈地走出屋子。
  贾五跟看园子的老婆子借了三把小斧子,三条绳子。他把一条绳子围着腰一拴,把小斧子往上一插。黛玉和湘云也学着他的样子装束好。三人互相看看,忍不住都笑了。黛玉说:“一个砍柴公公,两个砍柴婆婆。”说到这里,自觉失言,脸又是一红。
  大观园东北角上有许多大树。贾五和湘云爬到树上去砍枯枝,黛玉在下面捆柴火。湘云像个猴子一样爬上爬下,嘻嘻地笑着:“二哥哥,这个砍柴火真好玩。”
  黛玉在下面羡慕地看着:“宝哥哥,我也上去玩玩好不好?”
  贾五跳了下来,双手抱起黛玉,放在树杈上。黛玉向上爬了几步,看看下面,心跳得厉害,说:“宝哥哥,我头晕,好害怕。”湘云在上面哈哈大笑,说:“林姐姐,你好胆小哟。”就开始用力地摇。
  树身一个劲儿地乱晃,黛玉吓坏了,紧紧地抱着树干喊道:“宝哥哥,宝哥哥,快来救我!”
  贾五笑着走到黛玉身下,说道:“林妹妹,你跳下来好啦。”
  黛玉看看贾五,又看看湘云,湘云更得意了,在上面使劲儿地摇。树晃得更厉害了。贾五张开双臂,看着黛玉,黛玉闭上眼睛,奋身往下一跳,正落在贾五的怀里。
  暖玉温香在怀,贾五情不自禁地在黛玉的脸上吻了一下。黛玉一下子呆住了,贾五不知如何是好,树上的湘云也呆住了。
  三人发呆了好一阵子,黛玉满面通红地把贾五推开,提醒他说:“你还不快去砍柴火。”
  林子里枯枝很多,不一会儿就砍了一大堆。贾五把柴火分成三份儿,用绳子捆好。一捆小的给黛玉,两捆大的给自己和湘云。三人兴冲冲地扛着柴回去了。
  丫头们看着他们吭哧吭哧地背着三大捆柴火回来,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小姐今天也变成长工啦。”紫鹃忙接过黛玉的柴捆,悄声在她耳边说:“有什么好事吗,你的脸这么红。”黛玉不好意思地在紫鹃的胳膊上拧了一下。
  小红抱着一个大罐子走过来,说:“二爷,是这个吗?晴雯姐姐不在家。”贾五打开盖子闻了一下,说:“唔,不错不错,就是这个。”
  贾五指挥着丫头们把东西都搬到墙角下的一块空地上,把肉切成一寸见方的小块儿,放在盆子里用烧烤酱泡着。贾五捡了几块砖,架上铁篦子,拣几根细枝放在下面,点上火,跪在地上吹着。火渐渐着起来了,贾五放上几根大一点的柴枝。
  湘云看得有趣,也跪下来和他一起吹火。
  火越烧越旺,跳动的火苗里,柴枝“噼啪噼啪”地响。贾五站起身来,学着戏台上的将军的腔调:“天色已晚,我军就在这里安营造饭便了。”黛玉讥笑地说:
  “你这个笨蛋将军,这里两面是墙。营扎在这儿,敌人一来,你跑都没处跑。”
  贾五把泡好的肉用竹签子穿成串,放在铁篦子上烤,又洒上点胡椒粉,花椒粉。
  肉串儿开始嗞嗞地响。湘云无聊地在边上看着,突然说道:“我昨个在街上听了个儿歌,说给你们听听。说完就唱了起来:
  真真假假不希奇,黄袍嘴里含着玉,真的祸事多,假的把国坐。
  “嘴里含着玉,好像说的是咱们宝二爷呀。”紫鹃笑着说。
  “哈哈,二爷又有玉,又姓贾,没错。”小红说。
  “嘻嘻,我早就说过了,二爷不定哪天当皇上。”雪雁也过来插嘴。
  “混说混说。”紫鹃打断了她的话,“对了,给你们猜个字儿,嘴里含着玉。”
  “我知道,”贾五说,“是个‘国'字,一个大口,里面一个玉字。”
  “瞎编,瞎编。”黛玉嘻嘻一笑,“哪里有那么个字,国字里面明明是个或,不是玉。”
  “那是简体字。”贾五脱口而出,猛地想了起来,清朝哪里有什么简体字呢?
  “林姐姐,民间流行好多俗字呢。”湘云说,“我家的账房先生就是这么写这个国字,我们老爷说他是大俗人,白字先生。”
  黛玉向着贾五做了个鬼脸,说:“那你厉害呀,生下来就有国了,是哪一国的国君呢?”
  贾五心里又是一惊,怎么这块玉总能跟皇家扯到一块儿去呢?
  一阵香气飘了出来,贾五把肉串儿翻了个个儿,过了一会儿,又拿起来看看。湘云眼巴巴地望着他,问:“二哥哥,行了么?”贾五咬了一口, 应道:“嗯,行了。”
  湘云一声欢呼,抓起了四五串儿,大口地咬着:“啧,啧,真是好吃。”然后向着丫头们说:“你们也来尝点儿。”丫头们嘻嘻哈哈地一哄而上,各拿起一串大嚼起来。
  贾五把手里的肉串递给黛玉,说:“妹妹,你尝尝。”黛玉接了过来,用指甲小心地剔掉烧黑的部分,咬了一小口,说道:“嗯,宝哥哥,是很不错呀,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贾五一笑,心里说,我是二百年以后跟西单那儿卖羊肉串儿的学的。
  转眼工夫,一大排肉串儿就被吃了个精光。湘云抹一抹嘴,乞求地说:“二哥哥,我还想吃。”
  贾五看着她脸上又是黑灰又是油的狼狈相,忍不住笑道:“好吧,你再去厨房要点肉。对了,干脆把宝姐姐也叫来,大家吃个痛快。”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10-15
第八章 智杀大蟒
 
  不一会儿,湘云就领着宝钗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三四个丫头,挑的挑,扛的扛。宝玉过去一看,带来了一坛子酒,两篮子的干鲜果品,三大食盒的点心小菜,一大块生羊腿肉,一卷地毯,还有一只开了膛的乳猪。
  “哎哟,宝姐姐,是在演习你的婚礼宴会吧?”黛玉笑着问。
  “呸,你个颦儿。”宝钗放下手里的调料瓶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明天不是你的生日么?咱们好好玩一玩。”
  “宝姐姐,”贾五皱着眉头说,“这个乳猪我可不会做。”
  “我来做好啦,”宝钗笑着说,“这还是年大将军送给我哥哥的,被我拿来了。”
  “年大将军?就是那个年羹尧么?”黛玉问。
  “不是他是谁。我哥哥给他去江南采买军需,钱花得像流水一样。”宝钗说。
  “听说那年大将军可厉害了,杀人不眨眼,人人见了人人怕。不过打仗挺能个儿的。”紫鹃插嘴说。
  “什么狗屁大将军!”湘云愤愤不平地说,“断送了自己妹妹换来的前程,一丁点儿人味儿也没有。”
  “咦,他是怎么回事儿?说来听听。”贾五好奇地问。
  “唉!”湘云叹了一口气,“年小妹,就是年羹尧的妹妹,原来老到我家去,虽然比我大几岁,可是我们可好了。年小妹人漂亮,文才又好,什么男人也看不上眼,直到那次在我家遇上了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就是原来跟咱们大姑娘好的那个阿哥吗?”紫鹃问。
  “可不是!”湘云接着说,“那十四阿哥自从大姐姐进宫以后,十来年了,不管什么女人,连看都不大看的,谁知道偏偏就喜欢上了年姑娘。两人好得不得了,十四阿哥还说要求皇上给他们主婚呢。”
  “那后来呢?”黛玉也感兴趣地过来问。
  “后来甭提了,年小妹告诉了他哥哥。那年羹尧当时正跟雍亲王打得火热,就告诉了雍亲王。听说那阵儿皇上又想要立十四阿哥当太子,雍亲王正在犯愁呢。他手下的乌师爷给他出了个主意。”湘云接过紫鹃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说十四阿哥是性情中人,如果在情场上失意,肯定会干荒唐事儿,一荒唐,皇上就不会立他当太子了。于是他们就定了一条毒计,叫雍亲王连夜把年小妹娶过来当小老婆。年小妹被骗到雍王府以后,哭得死去活来的。十四阿哥第二天一听说,当下大怒,立马派兵围住雍王府就要抢人。雍亲王早有准备,当即报告了皇上,皇上气得不得了,亲自带人来雍王府,痛骂十四阿哥,还差点杀了他。”
  “是啊,我也听老爷讲过这一段。”紫鹃说,“皇上一怒之下,说再也不立太子了。”
  “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宝钗把地毯铺开,放上点心果品小菜,“我们坐下来喝酒。”
  贾五叫小丫头们把肉切开,腌好,穿成串儿烤上,又拨拨火,添了几根柴,也过来坐在黛玉身边一起喝酒。
  天渐渐黑了,月亮升了起来。湘云说:“我们讲鬼故事玩好不好?”黛玉忙说:
  “不要,不要!”小丫头们却一个劲儿地叫好。
  宝钗把黛玉搂在怀里安慰她说:“颦儿别怕,有我呢。”又向着湘云说:“好啦,你讲吧。”
  湘云清了清嗓子开始讲道:“从前有一个书生去赶考,错过了旅店,晚上就住在一个破庙里。他不知道那庙外面就是一片坟地。夜里他出来解手,只听得远处好像有人哭泣,他往前走了几步,忽地一阵阴风,乌云一下子把月亮遮住了。他心里开始害怕,刚要往回退,就听得一阵……”
  众人屏住呼吸听故事,似乎远处真的传来一阵哭声,随后月亮慢慢变暗了,池水那边猛然起了一阵风,刮得人毛发悚然。黛玉吓得紧紧往贾五身边靠。
  湘云放低了声音:“他听到--”接着猛地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叫:“什么人!?”
  雪雁吓得“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大家向湘云那边看去,月光下,似乎有个影子在晃动。
  过了好一阵儿,湘云才哈哈一笑,得意地说:“我逗你们玩呢。”
  大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湘云又神秘地讲:“那书生听得草丛里哗啦哗啦地响,慢慢地出现了一张惨白的脸,鲜红的血从两只绿色的眼睛里流出来……”
  说到这里只听得小树林里一阵作响,紫鹃大声叫道:“云姑娘,你后面有两只眼睛!”
  湘云嘻嘻一笑,以为紫鹃是在吓她,但是看着大家都在紧张地望着她的身后,又见黛玉的脸吓得像纸一样白,抓住贾五的胳膊不住地发抖。湘云心里一阵发毛,回头一看,妈呀,三丈多远的地方,两只闪着绿光的眼睛!
  贾五把火钳子拿在手中,女孩子们都躲到了他身后的墙角。
  那两只绿眼睛地从树丛里挪了出来,浮云过尽,月亮渐渐亮了。贾五这才看清楚,是一条大蟒蛇,一条七八丈长,水桶粗细的金鳞大蟒。
  那蟒蛇把头抬起一人高,吐出一尺多长的鲜红的信子,发出一阵阵咝咝的声音,蠕动的鳞片闪闪发光。
  女孩子们发出一阵尖叫。贾五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他在火堆里添了一捧柴,火苗扑地一下跳得老高。他又镇定地把燃烧的木柴拨成一条线,横在他们和蟒蛇之间。蟒蛇的头前后左右地晃动着,但是每一靠近火线就又被火焰逼迫得退了回去。一次,两次,三次,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笛声,蟒蛇渐渐变得焦躁起来。
  月光下,贾五脸色惨白,眼睛却发出慑人的光芒,他手里的火钳子随着蛇头晃动,不时地往火堆里添柴。手心湿淋淋的,都是汗。怎么办?真让林妹妹说着了,被大蛇堵在墙角,跑都没有地方跑。跳墙么?这么高的墙,自己爬上去都困难,这些女孩子们肯定爬不上去。喊人?这里是园子最靠边的角落,很难有人听见,而且叫声如果刺激了蛇的野性,不顾一切冲过火线来就更麻烦了。
  女孩子们倒安静下来了。贾五回头看看,黛玉信任地向他一笑。贾五苦笑一下,那些女孩子都把他当作救命英雄了。他又看看那大蛇,充血的蛇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听说过蛇里还有一种美女蛇,眼睛可以把人迷住,让人入睡……
  贾五忽然觉得一阵睡意,他用力甩甩头,使自己清醒过来。远处传来一阵吼声,笛声停止了。隐隐约约好像还有格斗的声音。
  火势开始小了下来,柴快要烧没了。只好出去拼一下了。贾五抬起头望了望月亮,不知为什么想起了杜甫的诗句:“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
  “壮士惨不骄。”贾五陡然觉得心里豪情万丈。他活动一下肩膀,把手上的汗往裤子上抹了抹,走到黛玉身边,俯在她耳朵上说:“等一下我冲出去把蛇引开,你就带着大家跑--”黛玉紧紧拉住他,泪光盈盈:“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太危险了,二爷,还是我去吧,我反正是个丫头。”紫鹃站了过来,静静地说,“只要你别忘记我,好好待我们小姐。”
  贾五看着紫鹃那凄婉的神色,不由得鼻子一酸,眼睛里泪水上涌。紫鹃抬脚就走,贾五一把拉住她说:“不行,你不能去!”
  紫鹃被贾五一拉,一个趔趄,正绊在那乳猪上,几乎摔倒。
  贾五眼睛一亮,忙吩咐说:“紫鹃姐姐,你把那猪肚子扒开。”说着就用火钳拣起大块的火炭往猪肚子里填。填满了以后,又用绳子把猪肚子捆好。
  贾五把乳猪提了起来,看看满眼凶光的大蛇,转了一个圈子,“嗨”的一声怒吼,像扔铁饼一样把乳猪向大蛇抛了过去。
  那蛇吃了一惊,后退了几尺,在乳猪身上嗅一嗅,一口咬住,就一寸寸地吞了下去。眼见得蛇脖子凸起一个包,一点点往下走。
  火势越来越弱,那大蛇又爬了过来,恶狠狠地望着他们。
  忽然,那蛇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又一下,它张开血盆大口,呼呼地喘着粗气,腥臭的黏液喷得到处都是。那蛇越扭越疯狂,尾巴拼命地乱甩,四周的小树劈里啪啦地被抽断了好几棵。渐渐地,大蛇的扭动变慢了,他们看到蛇肚子中间裂开一道缝,冒出一阵袅袅的青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臭气。
  “二哥哥,真有你的!”湘云激动得忘形地抱住了贾五。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大蛇平空蹿起两丈多高,恶狠狠地向着黛玉扑来。贾五一把推开湘云,用尽平生力气,把手里的火钳向着蛇头狠狠打去。蛇头被贾五打歪了,摔落在黛玉身边的石凳上,把石凳拍了个粉碎。那蛇尾巴又左右甩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贾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软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一种要虚脱的感觉。
  他闭上了眼睛,心里却飞快地转了几个念头:这么大的蟒蛇只有热带森林里才有,深山大泽,才生龙蛇,怎么会跑到京城里来?刚才那个吹笛子的,是不是在操纵蟒蛇?外面打斗的又是什么人?
  贾五睁开眼睛,看看周围关心地看着他的女孩子们,疲倦地一笑说:“今天的事情大家不要外传,特别是别让老太太、老爷、太太三个知道,否则这园子就住不成了。紫鹃姐姐,你明天去找几个人来把这条蛇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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