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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天人》作者:月雨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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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8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五章 营救行动

 

  两位佣兵行迹可疑地走在南城南方的街道上。虽然这两人鬼鬼祟祟,不时注意自己的身后,有时分开、有时互相检视对方的后方,确认为没有跟踪者。虽然这两人衣着服饰看来颇为落魄,但是两人脸上却都难掩兴奋愉悦之情。

  走过龙蛇杂处的街道上,两位佣兵闪入一间吵闹的酒店。穿过喧哗的酒客,与穿着暴露的女服务生调笑了几句,走上酒店二楼。

  原本那名身材较高大的佣兵直接就要走向其中一间客房,不过他的同伴却对他做了个手势,两人又四下查探,再度确认没有受到任何的监视后,才迅速进入最偏远的一间客房。

  客房内门窗紧闭,密不透光,在摇曳的油灯下显得格外诡异。房内一位虎背熊腰的男子,静静地坐在大椅上,右肩上方还飘着一颗光球。他双目半闭,看似优闲着的样子,全身上下却发散着浓郁的杀气。

  在他身旁的阴影处还站着一个人,收神摄气,黑衣黑裤,如不事先已经知道他的存在,实在难以在阴影中找到他那发着精光的双瞳。

  那位安然坐椅上的男子也没张眼,真气感应到两位佣兵的来到,开口就问:「事情进行的如何?」

  「托李魁先生的福,相当顺利,雷震已经被打入大牢,以所处的监管处来看,已经确定被当成犯人处理。相信审判只是个法定的程序,依重大杀人犯处决只是时间的问题。」那位身材较小,看似精明的佣兵恭敬的回答。

  「真想不到那个不可一世的雷震也会有这一天,真想看看他在大牢中哭丧着脸的样子。」另一名佣兵也兴奋的说着。

  李魁脸上表情没变,只是冷哼一声。

  身在暗处的黑衣却道:「你们先别高兴。这事变数尚多,现在放松还太早。」

  大狗与飞拳这两位佣兵,对李魁与黑衣不甚友善的态度也不在意。

  不论如何,能有报仇的机会,全都仰赖两人。黄家两位兄弟是李魁一击杀死,而隐迹藏身的功夫是黑衣所传。了结了仇事,靠着黑衣所传的技法与李魁指点的功夫,也能让他们有东山起的机会,虽然知道这两人只是利用自己,但是因为他们才有机会报仇雪恨、提升能力,却是不争的事实。

  「你们两人还是小心一点。雷家在南郡的势力之大,也许会找你们两人的麻烦,在雷震定罪之前行事尽量低调而小心。」黑衣又叮咛道。

  「我们知道。」

  「解决了雷震,再来就是白任。」黑衣冷冷的说。

  「白任吗?嘿,可以也让我们插一手吗?白任这个嚣张的佣兵,我们早就对他很感冒了。」大狗兴致高昂的附和。

  「要对付白任就要从他的女友──铁柔琴下手。对付他并不难,你们要有兴趣就听听我的计画。」黑衣阴险地说着。

  「好!请说。」两位佣兵异口同声地回应。

  「首先……」

  黑衣与大狗、飞拳三人就讨论起要如何对付白任。李魁却依然散发着浓厚的杀气,静静地坐在一旁,似乎对三人的讨论一点兴趣也没有。

  黑衣对两位佣兵讨论得差不多后,就转过身,对李魁问道:「李魁,你认为如何?」

  「哼。」李魁不予正面的回应。

  黑衣见他不置可否的样子,又道:「那就还请您出点力。要是季行云失去了两位最好的朋友,相信他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你好像误会了。」李魁冷冷的说着。

  「误会?」脸也蒙在黑布之下的黑衣,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动。

  李魁还是双目半闭,说道:「白任、铁柔琴,然后是雷震的妹妹雷霏、铁山郡的铁清怜、游尚安,然后还有谁?你想要为山寨报仇,我没意见。不过…在你的复仇计画中,请不要把我也算进去。」

  「您真的误会了,我只是想帮您的忙,针对的只有季行云一人。」黑衣解释着。

  「误会?不,是你误会我会任你利用。」突然李魁双目一张,骤然起身、飞快地伸手抓向黑衣。

  黑衣的武功也许未达上上乘,但其身手、反应却是一等。李魁这一抓,他却是毫无反抗之力。

  强而有力的手掌,抓着着黑衣的脖子将他提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我是要对季行云复仇。不过,你可能忘了,我、李魁也是武议团的一员。我所冀望的是靠着我的力量打败季行云,享受他惨痛的失败。而且,如果不是打败使尽全力、却依然惨败的季行云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一点点的伤痛与挂心正好可以成为他拼命的动力,但是太多的俗事缠身,只会打击他的心志,我可不希望最后打垮的只是一名毫无斗志的季行云。」

  说完,李魁手一挥,黑衣被甩到一旁,撞坏了地上的木椅。他迅速地站起,却身形摇晃咳个不停。

  冷眼看着黑衣,李魁又道:「你如能帮我安排,让我与季行云完成这场决斗,要是能让我满意,也许我就愿意配合你后继的计画。」

  李魁转头,望看大狗与飞拳两人。见李魁杀气四溢,两人早吓得直打哆嗦。

  「你们都给我听好,在我与季行云决斗前,可不要再多招惹是非,不然…黄家兄弟就是好榜样。」

  雷霏带着季行云离开警司后,虽说要救人,但两人也没有确切的主意,季行云理所当然地想到白任。

  有了季行云,两人很快的抓到了白任。一听到雷震入狱的消息,白任马上打起精神,要为雷震出力。

  三人依照长青回颜的提示,又不停马不停蹄地前往预备团的训练场,要向长青回望问清楚案发当时的情形。

  到了训练场,找个人打听,就直奔第二武道场。

  跑到门边,耳中就传来娇斥的怒责。「你在搞什么东西,竟然把雷大哥抓到牢里去了!平常看你散散漫漫,做事不经心的样子,抓人到是很有效率,一出手,就把南郡的参军给抓走了。你有没有看清楚状况,雷大哥与黄明烈他们无冤无仇,怎么可能会动手杀了他俩?」正是长青回夜大声斥责着长青回望。

  长青回望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小声的说:「可是…当时的情况就是那样啊…」

  「你还敢说!雷大哥平常对咱们诸多照顾,与大姊更是交情匪浅,你竟然这样对待他。哼,你倒好,连主议会的参军都给你押入大牢,多出风头。」长青回望小声的辩解却带来更严厉的斥责。

  「我…对不起…可是…小夜姊…」

  长青回望虽然依法行事,也不希望将人逮捕,可是也不能在警士面前私下放人。心中大骂雷震,好好的惜春晚会有小夜姊这样的佳人作陪,却还特别跑到凶杀现场,这不是自找麻烦。雷震抢了小夜姊还没找机会跟他算帐,连他成为嫌犯,也要拖累自己被小夜姊如此责骂!

  「别说了,要是雷大哥少了根寒毛,我就跟你绝交!」

  「啊!有话好说…小夜姊…」这对长青回望而言,根本就是天上掉下来最残酷的无妄之灾…

  「小夜姊,先别急着怪罪小望,他也只是尽责办事。」季行云率先走了进来,马上替长青回望说话。

  「对嘛…我只是…」长青回望见有人说情马上加以附和,长青回夜却先打断他的话。「什么尽责,平常就不见你这么尽责!」

  我哪有,我做事一向很尽责的啊!长青回望在心中叫屈,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多说一句话只会换来更深的责难。

  雷霏看到长青回夜焦急又伤心的神色,武议团技研士的英气几乎都给耗尽,让她深感自责。「小夜姊…对不起…」

  长青回夜叹了口无奈的气,回道:「不关你的事…现在雷大哥的事比较要紧…」

  白任道:「可以带我们到案发现场吗?也许能找出点线索。」

  「没问题…」长青回望一口答应。现在只要能让小夜姊消气,别说是带路,要跳楼也行。

  「事不宜迟,请马上带我们过去。」季行云也道。

  长青回夜跟着说:「我也一道过去。」

  白任这时却出言阻止:「长青小姐,有长青回望带路就可以了。」

  「可是我…」

  「事实上另外还有事想请你协助。我想请你调查当夜雷震还有跟谁接触过,在会场上与黄明阳他们有无争执,在晚宴会场上的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白任冷静的说。

  「…好吧。这事交给我。」

  最后雷霏补充道:「下午再到…周礼家会合。」

  议定,季行云四人又快速奔往案发现场。

  奔跑着,长青回望对白任谢道:「谢谢你支开小夜姊。」

  「没什么。要让她情绪化的在一旁与你起争执,只会坏事。」

  「对了,雷霏小姐,怎么不见雷家其家人的关心。只要雷家倾力出动,要为雷参军洗清罪嫌还怕有困难吗?」长青回望问道。

  雷霏无奈的说:「别指望了。代理家主的雷焰巴不得大哥出事,怎么会伸出援手。他已经召开家族会议,决定保持中立。中立,我呸!说的好听,根本就是见死不救!」

  「那可糟糕…」

  「哼,没关系。要真的没办法,还可以找雷家最有力的人出手。」雷霏狠狠的说。

  「家族会议都这样决定了,还能找谁帮忙?」

  「嘿,咱们雷家在家族会议之上可有个老太爷。」

  「督议长,雷理大人!」长青回望惊叫道。

  「是啊!要是真的有必要,就想办法把他拖出来。」

  请出督议长?可能吗?已经不问事世多年的雷理会为雷震出面吗?长青回望觉得事情似乎不大乐观。

  斜阳的午后,一位外表与实际年纪都很老的一位长者,坐在木造的屋檐下,泡着香茗,晒着春末徐徐的阳光。

  这位老先生可不是一位平凡的老先生,已经过百的岁数,历经无数的风雨,脸上也留着岁月的痕迹,他的不平凡,不单是他的年纪。

  这位曾历练过前将、主议会、警司、总判长、司判、主簿、议长,更在各个职务留下各种难以超越的功绩,至今虽已退休多年,但在南郡提及他的名号,还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雷理,雷家最负盛名的人物,也是南郡今日繁荣不可抹灭的功臣。

  过往的荣耀,对这位老先生而言却只是一丝淡淡的回忆。现在的他是个能偶尔喝点小酒,享受奢侈幸福的老头。

  「我的乖乖小苹儿,帮爷倒杯清酒好吗?这午后良时,喝个小酒、欣赏院子繁盛的朵朵丽妍,不正合宜。」

  回话的人自然是他的曾孙儿──雷苹。只是她的语气中丝毫也没展现对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该有态度,倒像是对小朋友训示的老师。

  「不成!爷─你这人不守信用。昨天的晚会竟然瞒着我,把整瓶酒都给喝完。酒喝多了对您的身子没多好处。你已经在昨天把这个月的量一次喝完,想再沾上酒气,等下个月再说。」

  「哎呀!我最可爱的小苹儿,你这可是在冤枉人。那瓶酒可几乎都是李少庞那小伙子喝的,你要不信可以去问他。」

  「少骗人了,我已经求证过了。」雷苹道。

  「呜──臭小子,敢出卖我…」雷理小声的念着。

  微小声音没有逃过雷苹的耳目,她又训道:「爷,你可别迁怒别人。那跟李警司没关,是我自己看出来的。」

  「哦,那一定是你弄错了。你看我像是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吗?」李小子没出卖自己,难不成只是小苹儿的猜测。雷理心想,蒙混一下,也许可以过关。

  「谁弄错了。经我细心观察,李警司的酒杯只有一对、五根手指的指印,也就是说他只有拿起酒杯一次,而他的杯子还留有半杯酒呢。而且问过服务人员,在爷走之前也没其他的客人。您用的酒有谁敢动。那瓶酒除了爷还有谁动过?除了爷把它喝完之外,没其他可能性了。」雷苹细心说明着。

  「也许是不心翻倒了…」雷理还不死心的辩解,同时后悔把当警司时,办案寻线的种种技巧传给这位机灵的曾孙女。

  「爷,您有这么不小心吗?」

  「人年纪大了,手脚总是比较不灵巧。」雷理继续找理由。

  「那倒是,很可惜地上怎么没有留下任何污迹。爷─您不也常说,犯错并不可耻。可耻的是犯了过错,不但不思悔改,还处心积虑地要遮掩错误。」雷苹严厉地说教。

  「哈哈,苹儿你今天换发型了吗?还真漂亮。足以迷死天下的所有男孩子呦!」雷理见情状不妙马上改变话题。

  「真的吗?不对!爷,别想转移话题。」

  「啊!被发现了。好啦、好啦,不喝就是了。对不起,我的小苹儿,可别生气。」雷理见计谋失败,只有讨饶的份。

  「对了,昨晚好像有召开家族会议,怎么不见代理的主持人,把主要议题与结论送来给我瞧瞧。」怕再被雷苹啰唆,雷理又展开新的话题。

  「呵!」雷苹巧笑一声,才道:「爷也真是的。平常老嫌雷严伯公啰唆,老拿家族的大小俗事来烦你,现在换雷焰伯公不理你,这可就觉得不受尊重了。」

  「胡说八道。我只是好奇。连夜召开家族会议,不知道是发生了何等大事。雷严那小子也真是的,明知道我也不曾过问家族会议讨论与决议的事情,却老拿这些杂事来烦我,干了这么久的议长还这么没有决断。明知道我从来不看他送来的那些文件,却还要绕来我这儿,是想要我为他的主张背书吗?真拿他没办法。」雷理口中虽然充满埋怨,不过语气中却没有不满的意味。

  雷苹故意俏皮的说:「既然爷这么怕麻烦,不如就让苹儿代为转答。就请雷严大伯尔后不要再来请示爷好了。」

  这话一出,雷理有点紧张的回答:「那倒也不必…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偶尔被打扰一下也没关系。雷严也是有心嘛。」

  「那要不要我去调一份会议记录过来?」雷苹问道。

  「啧!不用了。你还真当爷这么无聊。只是这几天都没访客觉得有点…咳!乖乖小苹儿,还是帮爷倒杯酒吧─」

  「不─行─」雷苹坚定的否决。

  有人为了惜春之夜的事温馨的斗嘴,也有人为了惜春之夜发生的事大为操烦。

  在凶杀案的现场,白任与季行云仔细观察线索,长青回望与雷霏要靠近却被白任阻止。「你们别过来,现场已经保存得相当不完整,就不要再增加不必要的破坏了。」

  对于白任的态度,雷霏相当不以为然,可是季行云也道:「怎么回事?依照留下来的脚印来看,打斗的痕迹是雷大哥与一位武功平常的人缠斗。小望,你确定这里就是案发现场?」

  季行云的话让雷霏更是不满,这两个人在说什么嘛!正要发脾气时,长青回望阻了她一下,说道:「没错。我与警士们赶来时,黄明阳与黄明烈已经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雷参军正与一位路过的佣兵打斗。说实在的,雷参军要真杀了那兄弟,实在不可能花时间与那位佣兵缠斗。」

  雷霏楞了一下,季行云是怎么看出来的?问道:「会不会是那个佣兵才是凶手?」

  「不可能。」白任与季行云异口同声的否定。

  「喂!你们到底站在哪一边?」雷霏不满的叫着。

  看着两人聚精会神的寻找线索,长青回望帮忙解释道:「是不可能。那个佣兵的功夫倒也平平,不可能会是黄家兄弟的对手。就算是偷袭,也不可能一次解决两人,更何况…黄家兄弟都是一击毙命…是死在雷系的法印之下。」

  「一击毙命吗…」听到长青回望的解说,季行云退开,留白任一个继续检查,对长青回望问道:「你能看出那两兄弟是被何种法印所伤吗?」

  「这…我也不知道…不就是受了强大的电击。」长青回望为难的回答。

  雷霏则兴奋的说:「对!只要找出杀人的功夫,就有机会为大哥洗清冤屈!你这武议士眼力怎么这么差,不会看个清楚。」

  「喂!大小姐,你知不知道案发当时是几点,你叫我怎么看清楚!更何况尸体都被电成那样了,还怎么分得出是何种法印所伤。你厉害,我带你去看尸体,我就不信你分得出来。」长青回望辩道。

  「你怎么叫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去看死人,真没礼貌。」雷霏撅着嘴,不高兴的说。

  这时白任终于检视完毕,走近众人,语气沉重的说:「这实在很奇怪。我在地上还发现了第四个人的脚印,不过就只有一对脚印。而且就位置与方向来看,很可能就是杀人凶手…只是那个人似乎相当小心,不留下任何痕迹,只有在出招时才留下脚印,而这个脚印还差点被后来的战斗给抹去。只是单以一招就能把两位预备士杀害,会是怎么的武功?在南郡有这等实力的人,有必要亲身出手对付两位小小的预备士吗?

  「如果真是雷家的人…就是雷震恐怕也办不到…我想除了雷战大人再无其他人选…雷严议长也许也可以…只是这两位大人都不在南郡。如果是与黄家兄弟熟识,骤然出手那所需的实力可再下降一级…那么雷震也有可能…嗯、雷霏,你们雷家可有这样的人物?」

  「…与大哥目前实力相近的人吗?年轻一辈的嘛…也不是没有,只是待在南城的好像都还差上一点…」雷霏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又道:「不对、不对!雷家的人再怎样也不可能去陷害大哥,呃!顶多也只是见死不救,要真的会做出这种事,也不配当雷家的人。」

  白任见雷霏对自家的家风如此有自信,也不方便说些什么。

  「那可真的要去验尸了…」季行云不情愿的说了。

  白任也对长青回望问道:「方便吗?」

  「这倒无所谓…」

  「那你们过去验尸,我跑一趟常客来。也许张叔那边会有一些消息,还有案发现场的那位佣兵也很可疑,既然是佣兵,张叔那里多少会有点线索。长青武议,那佣兵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张原…还是张愿的…很抱歉,记不大清楚…」长青回望不好意思的回答。

  「张什么的吗?好,傍晚再到张叔那集合。」

  说罢,就要分头进行。季行云看着白任,总觉得他不大有精神,虽然外表看起来很认真在处理此事,可是却有点勉强自己的样子。并不是不情愿帮忙,而是一种过分认真的样子…虽然他一向对朋友很热心,可是这一次却像有点不一样,太认真了,平常的幽默感都消失无踪,但季行云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为雷震寻找无罪的证据是分秒必争的大事,在这个关头实在不宜分心,也就暂且按下。

  也许只是雷震的事对白任也是个大打击,让他失去平常心…

  午后,凛家表面的当家、南郡主簿──凛寒尺正在听询每日例行的报告。

  「就这样了?还有其他要事吗?」凛寒尺问道。

  一个庞大家族每日的事务其实相当多,并不是三两下就能决断,当然也只有十分重要的大事或相当紧急的事务才会直接向家主面报,寻求决断。

  在凛家分层负责落实的相当彻底,底下前来报告的三人凛家要角也不是每天都会前来,平常他们各司其职,通常是遇到需要协助或自己无法决定的大事时才会前来,不然平日也只是以书面,做成精简的报告。

  就在凛寒尺想要结束这场面报时,一位侍从走入,在凛寒尺耳边说了几句话。

  「真难得,请他进入…」

  能让这位主簿觉得难得的事,那就一定是非常难得的事。底下的三位家族要角原本想要离开,回到自身的工作岗位,也因而好奇又多留一会儿。

  走进来的凛章言,这位身居南城行事厅长的人物,在凛家也不能称得上是多有分量的人物。由于他较为圆滑的交际手腕,在对待人向来比较冰冷的凛家,倒也称得上一帖不错的润滑剂。

  凛章言吸了口气,调整了自己的神色,以最尊敬的语气说道:「大人,这事可大可小,但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决定向您报告。」

  凛寒尺回道:「直说无妨。」

  「黄家的两位后辈,现任预备士的黄明阳、黄明烈兄弟在昨夜被杀身亡…」

  这话未完,一位凛家的主议士凛瑾就不以为然的说道:「黄家的两位预备士?想必是两位无名小子,在惜春之夜与人争风吃醋而不幸遇害。这点小事也来劳烦大人。」

  「瑾公,先别下定论。问题是出在凶手吧?」凛寒尺道。

  「是的,大人。案发现场抓到两位男子,一位是自称目击者的佣兵,另一位则是目前被押入牢的主要凶嫌,雷家的雷震。」

  「雷震!」三名凛家的要角这时同时起了疑问,太没道理了。

  凛寒尺表面情依旧平淡的问:「然后呢?」

  「也是巧合,分派到审案的三位判官正好是冰泉清流、雷司、李冢三人。而雷司在接获通知竟然还以关系回避为由,请求更换。」

  「有趣。」凛寒尺难得放出笑容,点点头又道:「有听闻雷家采取任何作为?」

  凛瑾等三人全都摇摇头。一旁的侍从也马上奔了出去,没一会儿,又安静地奔回,也是默默摇头。

  「雷家竟会抛弃雷震。你们认为如何?」

  「会是雷家动的手,却意外被发现,而决定断尾保身吗?」凛瑾推测道,却随即又推翻自己的说法。「也不对。那两位小人物可不值得牺牲一位参军,而且更用不着让雷震这种身分的人亲自动手。」

  「章言,冰泉清流要你来做什么?」凛寒尺又问。

  「禀大人,判官冰泉清流请示,这案件事关体大,要预设定场吗?」

  凛寒尺闻言却是笑道:「这个冰泉清流哪时候变得滑头起来了。就算我下令要他力判雷震无罪或有罪,他会遵从吗?」

  凛章言闻言楞了一下,马上道:「回大人,只要是您严词下令,相信判官还是会遵从。」

  「哈!要是会因为我的命令而变得不公,那他就不会叫做冰泉清流。告诉他,依他以往做事的方式行事即可。」

  「…是的。大人。」

  凛寒尺沈吟了一下,便下令说道:「传令下去,家族不要插手此事,保持中立即可。另外派人去关心黄家的状况与意向,也多加注意雷家动向。」

  凛瑾这时疑惑的说:「真是奇怪,雷震不是雷家家主之子?雷家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岂不怪哉?」

  「是没错,只可惜他人在远方。看来传闻中雷焰与雷震不合之事确属实情。」

  「那么大爷,可要利用机会拉拢雷焰?」

  「不了,他的才干与能力不足为雷家之主,亦无培育下任家主之气度,他这种性格亦不足服人。雷家是泱泱大家,雷焰虽一时风光却非长久,无需为短期小利多费精神。」

  「我们明白。这淌混水就先避开。」

  凛寒尺微笑着,喃喃道:「雷震啊雷震,初来南城逃过一次暗杀,这回可有人救得了你?」

  验尸,实在是一个非常不愉快的经验,尤其是雷霏,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姑且不论尸体的惨状,历经狼祸的季行云、长青回望当然不会被两具死尸给吓着,可是要查探黄明阳、黄明烈是死于何种武技,就要详细的检查那两具冰冷的躯体。那绝对不会是一件有趣的事。

  不过真正让雷霏心情恶劣并不是那两个已经不会动的预备士,死人究竟只是死人,也只能一动也不动的任人摆布,只要克服心理障碍,两具尸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死者的家属可就又是另一回事。

  一踏入警司的停尸所,见到黄家黑压压一片的人群,雷霏就感不妙。

  黄家之人见到长青回望与季行云,也马上靠过去。

  一下子好几张口,就叫着要季行云为黄明阳与黄明烈主持公道,尤其是这对兄弟的父母,更是差点没跪下来,要季行云这位预备团的直属长官为他的部下伸张正义,搞得季行云好不尴尬。

  还好长青回望在一旁,不停地保证,武议团绝对不会放过凶手,才渐渐平息黄家的怨气与怒火。

  不过季行云偶尔露出的为难神情,却躲不过司符黄象一对锐利的眼眸。

  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黄家众人的耳中。「我想,大家可能拜托错人了。虽然明阳与明烈两人身在预备团,可是对季队长来说也不过是两名小小的部下,那个凶嫌可是季队长的生死之交,我们怎么又能冀望季队长会不偏向势力庞大的雷家,我们怎么能希望季队长不去拂照他的挚友。明阳与明烈两人死得也真是冤枉…」

  顿时几十对质疑的目光射向季行云,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还好雷霏的身影被发现了,让黄家的人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位「万恶凶手」的妹妹身上,暂时解除季行云尴尬的立场,可是却让现场变得更为混乱。而黄象却又趁机帮季行云说了几句话,同时也让季行云提出会帮助黄家伸冤的保证。

  黄家的人气愤得几乎要追打雷霏,还好现场的警士们努力地维持秩序,不过看在黄家人的眼里,雷家根本就是欺人太甚。杀了人,还敢来耀武扬威。

  同时,几乎黄家著名的辩士马上宣布要改行当控方,说什么也要让雷震在审判中宣判偿命。

  这种情况让季行云很难提出要验尸的要求。

  不过还好有司符黄象这个政场老手,他虽然为黄家痛失两位武学英才感到可惜,不过他可不会因而失了理智。

  黄家可不像以军务起家的雷家高手如云,家族失去两位预备士对家族的影响其实不大。毕竟黄家原本在武议团、在军队本来就没有什么人脉,更没有势力可言。

  总之,这两位兄弟之死,对黄家而言,心情上的伤害远比实质上的伤害来得大。

  用他们的死从中获利,才是黄象心中所考虑的事。

  以此要胁雷家已经不可能了。早上就已经收到雷家的信函,雷家将不采取任何行动,一切静待司法审判。

  而凛家与李家的动向又不知是何,如果能让雷震就此消失在法天的军政世界,那南郡主议会的参军一职又会空出来。

  如果能以此事打击雷家声誉,那不久的主议会改选,黄家也有增加席位的机会,而凛家或李家也有可能因而得到入主参军。也许也能利用此事与凛家或李家合作。

  至于武议团方面,季行云只是孤家寡人,名气再大影响还是有限。让他在心中对黄家感到愧疚对黄家也是有利,也就没有必要刁难他,甚至给他一点方便,将来有需要时也才好讲话。

  在黄象主动的帮助下,季行云终于能顺利观看到黄家兄弟的尸首。

  当季行云完成验尸,才带着满脸怨气的雷霏狼狈的离开。

  至于长青回望则被警司的官方控方请去问话,同时告明了这个案件将以飞快的速度在五天后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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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89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六章 神秘人物

 

  「张源就是飞拳的本名!」在常客来与白任会合后,季行云发出惊奇的喊叫。

  「这还可真是巧合。」季行云喃喃地说出了评语。

  「…我说小云,你难道就只觉得巧合吗?」白任对季行云的态度有种久违的感觉,好像这样才是季行云似的。

  季行云眨眨眼,好奇的问道:「不是巧合吗?」

  「…」白任没有回答,只是对季行云单纯的想法不知该感到可贵还是忧心,拿起酒杯就摇摇头大口灌下。

  对飞拳这个人毫无印象的雷霏,当场表示不满。「你们在说什么?飞拳是谁?会是凶手吗?还有,我们非得待在这种地方吗?又吵、又脏、又乱,真亏你们受得了这种地方。」

  「白牙,我可以把这个无礼的女人赶出去吗?」听到雷霏对常客来的评价,牛皮语带威胁的说。

  「随便你…」白任的心情似乎一直很不好,不礼貌的话就随口说出。

  还好季行云出来打圆场。「牛皮,别生气啦。雷霏小姐只是一时不习惯这种地方,她应该没有恶意…」

  季行云虽然努力为她辩解,可是雷霏那种活生生厌恶的神情,让他自己都没办法相信她「应该没有恶意」,只是这种时候没有吵架的本钱。季行云只好抬出雷震的名号。「牛皮,你就看在雷大哥的面子上不要跟她计较。」

  「我管她是什么人,要是不爽就不要来这间小店。这间破旧的小酒馆可拿不出能让雷家大小姐入口的东西。」牛皮的牛脾气可不输给雷霏。

  雷霏受了黄家一肚子的气,又被牛皮一激,马上就站了起来,怒眼相对。当然牛皮也不示弱,两人之间充满了火爆的气氛。

  排解这种纠纷一向不是季行云的专长,他习惯性的对白任发出求助性的目光。可是这一次,白任却像是另有心事,未能察觉季行云的求助。

  还好,白任还是说道:「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在这说话。」白任指指了座无虚席的常客来的几个地方,传音道:「那几个情报贩子正等着值钱的新闻。牛皮,里面借一下。」

  又瞪了一眼雷霏,牛皮才道:「没问题,不要干扰到大厨做菜就好了。」

  雷霏当然也不会示弱,当场也回瞪一眼才跟白任走到内场,暂时结束与牛皮的恶眼相对。

  常客来内场热闹的程度并不输给外场,那里可是厨师的战场。为了应付众多的客人,内场的厨师们正与熊熊烈火激烈作战,来来回回穿梭不停的女侍,也显示着常客来的生意兴隆。

  要在这个地方找到不会妨碍别人工作的地上,可不大容易。花了两分钟找了个偏冷的角落,白任马上问道:「你们有何收获?」

  季行云也没空理睬雷霏正抱怨着旁边堆着菜屑、碎肉以及一大桶厨余所散发出「特别」的味道。

  「黄家兄弟身上的伤确实是被强大的雷电击中的样子,可是并不像是雷大哥所拥有的任何法印。」季行云想了一下继续说道:「那种伤势应该是以雷电为主的攻击造成,所以不可能是轰雷,至于雷蛇、散雷弹、爆雷电球还会有额外的伤害,所以也不可能。雷大哥好像也没那些法印。

  「如果是震电,那两人陈尸的地方又太干净了,震电不长眼,电力又会乱窜,施招后地板一定会留下许多被电击的焦痕。唯一有可能的就只有雷大哥才取得不久的法印──引雷。可是引雷一发,威势极大,案发当时并没有任何人看到落雷。除非是雷大哥已经将引雷运用得炉火纯青,才能控制引雷的方位与来源,顺利隐藏落雷。

  「不过要将引雷运用到这种程度,据说至少也得在引雷这个法印用心十载,雷大哥拥有引雷才几个月,人又忙,所以也不可能。」

  雷霏却抗议道:「大哥他天纵英才也不可能吗?」

  季行云呆了呆,才道:「嗯,是我太武断了,也许那两个人是雷大哥用引雷杀死的。」

  「不对!那两个白痴不是大哥杀的!」雷霏又抗议道。

  「呃…当然不是。我是说,有可能是被引雷所杀。嗯,对了,雷霏,雷家还有谁拥有引雷这个法印?」

  「引雷吗?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高级法印,现今的持有者除了大哥外,好像只有雷恕。不过雷恕这个火爆浪子早就不在南郡。另外三叔雷战也曾拥有过引雷,大哥的引雷就是三叔所赠。」

  白任苦思想后说道:「看来由武功的来源这条路子做为脱罪的方式并不可行。毕竟会用引雷的人在南郡也只剩雷震一人,我们得找其它的证据。我认为飞拳与大狗的嫌疑很大,也许可以由这方面下手。」

  「飞拳?怎么可能。他的武功虽然不差,但还远比不上黄明阳或黄明烈。就算加上大狗,他们兄弟俩任何一个都能单独对付。而且他们是跟雷大哥有嫌隙又不是跟黄家有仇,怎么可能会暗杀那两人。」季行云对白任的看法感到奇怪。

  白任为季行云分析道:「嗟!小云,我不是常说事情不能单看表面。你不觉得飞拳的出现像是要陷雷震于罪,黄家兄弟的死不正好可以让他报仇。也许黄家兄弟不是他所杀害,但也一定跟幕后主凶有关。」

  「是这样吗?」季行云还是很难相信,人为什么能够为了「小小」的过节,不惜杀死无关的人来达到复仇的目的。

  「那个飞拳到底是谁?还有他跟大哥有什么过节?」雷霏因为季行云与白任迟迟不说明雷震与飞拳的关系,再加上所处的环境让她显得有点生气。

  被她一再精神轰炸,季行云只好快速简明地对她说明雷震初入南郡,在常客来所发生的事。结果只让雷霏变得更生气,让她直嚷着要把飞拳与大狗揪出来痛殴一顿。

  「不过,光是找出大拳与飞狗还是不够。他们与雷震的过节也没办法证明何事。」白任不理雷霏的叫嚣,继续说道:「我们必需找到具有足够公信力,发言够分量的人为雷震说话。才能将这个案子缓一缓,不然短短的五天,我们很难找出真正的凶手。」

  「唉,没办法,那只有还是去找他老人家。」雷霏虽然是在叹气,不过语气中却充了兴奋。

  「你有人选?雷家不是表明不帮雷大哥的忙了?不如我请武议团的人出面为雷大哥做保。」季行云担心的说着。

  「去、去、去!武议团的人哪够分量。我想到的人选只要打个喷嚏,整个南郡就会地震呢!」雷霏自信满满的说。

  「哼,别说大话。没有雷家成为后援,你还能找谁?」白任讽道。

  还好雷霏没有听出白任语中的讽刺之意,得意的回答:「谁说雷家没人可以帮忙了。老太爷雷理大人,可不受制于家族会议的决定。」

  「雷理大人!」季行云兴奋的说:「可能吗?你要去请他帮忙吗?可以带我一块去见他吗?能再看一次雷理大人的风采也是不错。」

  「也好,多一个人拜托,也许能打动他老人家再管俗事。」雷霏蛮横的说:「要是太老爷不肯出面,咱们就缠到他答应。」

  「这…好像不太好吧…」季行云担心的说。

  「有什么不好的。他老人家就怕烦。」雷霏显然不理会季行云,又道:「白任,一道去吧!多一个打动(烦死)他的机会更大喔!」

  「去雷家吗?算了,我可不想看一个大家族的太上皇的眼色。还是分头行事,我继续追查飞拳那条线,也要连络一下长青回望与长青回夜那边有无新的消息。」

  「也好…」季行云似乎一扫雷震入狱的阴霾,仿佛见到雷理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似的,期待的说道:「上次在城头没能把雷理这位传奇人物看得真切,总算又有机会能见到他了。」

  原本以为有雷家直系的大小姐领路,想要会见雷理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是在自己家里,向家中的长辈请安问好,会有什么困难?事实上却是真的很困难。

  雷家在南城的本宅不能用一间大房子来形容,几过历代的修建,根本就不像是个大宅院,而是形成一个社区。住在里面、在里面工作的人加起来就有上千人,要不是有雷霏领路,就像走迷宫没两样。

  虽然季行云之前来过一次,可是也只有在前厅接受雷震的招待,后方错纵复杂的部分才是雷家真正的大本营。

  这样的建筑对外人也许相当不方便,可是早期南城不但饱受狼祸威胁,更甚者还要接受强盗、土匪、以及邻国铁骑的兵燹袭扰。雷家自然也会采用防御式的建筑。至今,南郡军政虽然稳定,邻近诸国对法天强的军力也感慑服,但早期留下的建筑并没有拆除重建。当然门面还是兴建了一栋代表家族威势的豪宅。

  季行云回想初入南城,老是分不清东西南北,几乎常要借道屋顶。走入雷家才明白,原来南城是继承开拓者的建筑风格,才把街道变得像是迷宫一般(当然不是,纯粹是小云对城市的陌生)。

  好不容易跟着雷霏走到雷理深居的内院,却被人挡在门外。

  顾门的是一位看起来已经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先生。家主之女的身分对这位老先生好像完全没有作用,任雷霏好说歹说,他都不为所动。不论雷霏用了种种威胁与利诱,老先生都只回答:「大人今晚不会客。」

  既然老太爷坚持不会客,雷霏便改变策略,改道:「那么杨伯,可以请苹儿来一下吗?我有个东西要给她,是昨晚答应要帮她找的东西。」

  既然进不去,透过老太爷身边最亲近的人也能达到目的。岂知还是被一口回绝。「不行。雷苹小姐也没空。」

  最后的方法也失败,雷霏终于耐不住性子,怨道:「她怎么会没空!这个时候太爷也该准备休息了,不是雷苹最闲的时候!哼!我知道了,杨伯也是站在焰叔那边的人,就是不准我找太爷帮忙就是了。我还以为杨伯一直待爹爹有如己出,就不能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帮大哥一个忙吗?」

  雷霏的话引起杨老先生的脾气,他骂道:「小丫头在胡说些什么。我理雷焰那混小子做什么!雷严明明就是个乖孩子,怎么会生出你这种目无尊长的野丫头。」

  雷霏马上回道:「那您老怎么不让我们去见太爷!」

  「胡闹!大人今晚有贵客,不准外人扰,再吵我可要动手了!」杨老先生终于真的生气了。

  见到老先生激动的涨红了脸,身子微微震抖,腐朽的身躯好像随时会因为过分激动而报销,让季行云捏了一把又一把的冷汗。「雷霏算了,既然大人今夜没空,不如明早再来。」

  季行云的劝说雷霏可说是充耳不闻,要不是季行云拉着,雷霏可能就不管什么敬老尊贤,冲上去与老先生「理论」一番。

  人被拉着没动手,一张口可没被季行云摀着,雷霏口中不饶人的骂着。杨老先生也气得举起拐杖做势要打。

  季行云急得劝道:「别这样…你这不是在欺负老人家吗?看在他的年纪上,你也让一让、忍一忍…」

  「让什么让!尊敬是需针对值得尊敬的人,年纪大跟值不值得尊敬一点关系也没有!」

  「老什么老!年轻的小鬼头就只会闯祸跟乱吠,我可不怕你们这些有力气却没大脑的小家伙!」

  季行云说了一句却换得一老一小异口同声的责骂,真让他感到里外不是人。

  一老一少吵了好一会,季行云只能尽力的灭火,却只惹得一身腥。这个经历也让他明白,原来劝架是多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同时也感到奇怪,怎么会变成劝架的人?雷家的人都跑到哪去了?

  原本一直拉着雷霏的季行云突然放手,害她一时站不住脚,差点跌倒。

  本来以为会被杨伯趁机嘲笑,岂知那位老先生却闭了嘴,回到门前。

  「杨伯,您怎么跟人吵起来了?」原来是雷苹领着一个人回来了。

  「小姐,都是这个雷严没教养的小丫头硬要见大人。」杨老先生马上告了雷霏一状。

  「雷霏?你怎么来了?还带着这位…季队长?」对于雷霏的来访,雷苹感到相当意外。

  见到雷苹,雷霏马上高兴地把她拉到一边,问道:「老太爷要招待的客人就是他?」

  跟着雷苹过来的人,看起来不过三十上下,正值青年,一身中性的打扮让人雌雄莫辨。不过他倒是五官端正,站得直挺,一双慧眼带着灵光。半棕色的长发及肩,简单地束起,显得特别潇洒。修长合宜的身材,浑身充满活力。

  如果来的人是位老先生,那雷霏心中就不会有任何疑虑。太爷雷理的老朋友来访,会拒绝其他访客,那也是情有可原。可是这个人也不过是与雷霏差不了几岁的小伙子,哪来这么大的架子。

  「是啊!爷在傍晚接到他的拜帖,好像很兴奋的样子。好久都没看他那样了。」雷苹回答。

  能让雷理如此重视,这会是什么人?

  「那位季队长没问题吧?」雷苹突然悄声的问了雷霏。

  雷霏转头一看,马上跑到季行云身旁,狠狠地敲了他一下,同时传音骂道:「看什么看!不过是个帅气的男孩,有什么好看的!」

  被雷霏一敲,季行云才发现自己的失礼。只是那个人…好像…虽然打扮,外表与她不大一样,却有着相当类似的神韵。他与她会有关系吗?一想到她,望着他,就让季行云失神而失礼。

  雷苹带来的青年,见季行云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也不生气,还出声问道:「这位先生,你以前见过我吗?」

  「没有、没有,只是…没什么…」季行云脸一红,就说不下去了。

  雷霏却不怕生的问:「你与太爷认识吗?还有你的声音好好听…」

  那人绽出一道微笑。如神工鬼斧雕琢出的俊美面容,配上一道微笑,有如破晓的第一道阳光,让人感到无比的温暖。「雷理伯父以前也许见过我。不过这还是在下第一次来会晤伯父。」

  这么一说,季行云与雷霏也就更迷惑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咳!雷苹,还有东方少爷,大人正等着呢!」杨老先生出声提醒,然后就打开房门。

  雷苹与那位青年向杨老先生点个头,说声抱歉也就走入院内。季行云却也觉得那位年轻人太不寻常,便无意识地跟在后面,雷霏见状,也紧随着雷苹,准备偷渡进入。

  杨老当然不会放行,随手一掌就拍向季行云。季行云虽然有点失神,反应依旧快如闪电,脸上受到掌劲袭来,飞快地向后翻身,避过那扎实的一掌。

  这个小小的冲突自然引起雷霏与那青年人的注意。季行云翻身的时候,头发飞扬露出了耳际,那青年看着季行云耳边闪光的饰品,脸上浮出了诧异的神情。

  「你们这两个兔崽子,真的学不乖!不是告诉你们大人要招待客人吗!」杨老气呼呼的骂着,然后转向那青年人,带着歉意说道:「家里的小辈真不象话,让您看笑话了。」

  「无妨。既然他们想见伯父,不如就一起晤见伯父。」那青年人笑道。

  「这…」杨老为难的看着雷苹。

  雷苹耸耸肩,轻松的回答:「无所谓啦!反正客人都这么说了。」

  「是。」杨老不情愿的回答了。

  终于能走入院内,雷霏还故意做了个鬼脸,把杨老气得牙痒痒的。

  雷苹带来的这位年轻人对雷理一定有特别的意义。没等人穿过花园,雷家的太老爷就已经等不及,亲身出来迎接。雷霏对雷苹送出极度吃惊的眼神,雷苹也不明所以地摇摇头。不过是外地来的年轻人,怎么会有这等身分让雷理出来亲身迎接。

  走入房内,一股香清的气味涌入脑门。这可是最高级的延年香,是几年前雷严花了重金,透过层层的管道与卖了许多交情,才买了几克来孝敬老人家。现在太老爷竟然拿来招待这位客人。

  「坐、坐、坐,喔!你们也坐。」雷理热情而兴奋的招待客人。雷霏和季行云好像成了毫不重要的附属品。

  「苹儿,帮我把雪清茶拿出来。还有,要你准备的点心也一并端出来。」

  「真像…」雷理无意识地发出感叹。

  众人都席地坐在一只上好黑木桌前,雷理亲自为客人倒了杯茶。雷霏与季行云也顺道接受老人家的款待。

  「上次看到的时候,还是襁褓中的小不点,想不到一下子已经是这副英气昂昂的样子了。」雷理开怀的说:「年纪大了,总是较懒得出门,你倒是自己来了。」

  「母亲吩咐我经过南郡一定要来探望伯父。」客人微笑地回答。

  雷霏突然想起在门口时杨伯曾叫他东方少爷。而太爷雷理少年时是在安郡完成学业,传说雷理在安郡曾有过一段恋情…东方家正好是安郡的第一大家,难道这个青年人是太爷在安郡留下的种子!会是太爷在安郡情人的孙子吗?

  雷霏越想,心中越是起疑。

  「喔!她还好吧?」

  问起以往的情人了!雷霏竖起耳朵,这可是天大的新闻。嘿,要是以此要胁,想要老太爷不帮大哥一把,都很困难。雷霏心中盘算着坏主意。

  「托世伯的福,母亲的身体尚称安好。」

  世伯?母亲?怎么会是这样的称呼?难道这个青年是太爷的私生子!不可能吧!他才几岁而已。雷霏越想越是不对。

  「去、去、去!我才没有多余的福气可以分给那个女暴君。我看东方秀绫那个恶婆娘在这世上唯一的贡献,就是生了你这个好孩子。」

  雷理当面批评客人的母亲是件相当无礼的事。不过那位青年人似乎早就知道雷理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是低头微笑。

  雷霏听到这个对话,更感吃惊。原来这个青年竟然是东方家族最杰出的女性、东方秀绫的孩子。那就不太可能是太爷的私生子。不过这么一来,雷霏可就更好奇了。

  说到安郡的东方秀绫,可是一位不输给雷理的传奇女性。在铁山郡求学时,近代人物评析的教师对东方家的这位女性,几乎是盲目性的推崇,却也更惋惜她晚节不保,竟然在临近退休之际,在单身的状况下、以九十一岁的年纪成为超高龄产妇。

  雷霏想到这,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客人。原来他就是当时造成安郡政坛震惊的孩子。不过听太爷雷理的语气,虽然与东方秀绫女士处得不好,可是对她未婚生子之事却一点也不反感,反而推崇这是她「唯一的贡献」。这又是怎么回事?

  「对了,那些老同学们都还好吧?」雷理关心的问。

  「离伯伯还很健壮呢!他也要晚辈代他向您问好。」

  「喔!那个闷烧火炉,亏他还真有心。那其他人呢?」雷理开怀地笑着。

  青年人闭起嘴,摇摇头。

  「唉!也对…能活上百余年,也很不简单。我也太过奢望了。这几年老收到白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我要送出白帖。」

  「世伯,别这么说,您还健壮得很。」

  「爷,您别说不吉利的话!」雷苹也紧张的说着。

  「哈!不要在意,活到这把岁数也够本了。只是到了这把年纪,睡一觉就不会再醒来也是很正常的事。」

  「爷!」

  「好、好,不说这个了。」看到曾孙女生气了,雷理才改变话题,问道:「对了,那个女暴君把你取什么名字?」

  「回世伯的话,东方寻彩。」

  「东方寻彩吗?」雷理沈吟了一下,道:「她也对他念念不忘。不对,不对,怎能叫东方寻彩。你可是苍云彩的孩子,应该叫苍寻彩才对!怎么可以冠上那个恶婆娘的姓。」

  东方寻彩抿着嘴,笑了一下。

  「怎么,不对吗?」

  「不,不是。只是世伯您的反应跟离伯伯的反应差不多,而且还跟母亲预期的一模一样。」

  雷理鼓起腮帮子,不服气的说:「谁会跟她预期的一样。哼、哼,那个女暴君一定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哪里,母亲偶尔也会夸赞世伯。」

  「没错,只是偶尔。多数的时候一定都没好话。」雷理没好气的说着。

  东方寻彩不再辩解,又轻轻地微笑了一下。想来雷理说的还真是事实。

  听到这一老一小提到苍云彩这个名字,雷霏与季行云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

  在雷霏读过的近代史与现在史中,并没出现苍云彩这个名字。如果真是与雷理、东方秀绫、离我炎这等深深影响现今法天的人物有如此深厚交情的人,想必也是一位举世闻名的大人物,可是怎么会是个不见经传的人物。

  苍云彩,这个名字在季行云心中撼了一下,原来是他是苍云彩的孩子。那个苍云彩与绿海的苍家有关系吗?季行云心中又浮现她的倩影。

  「唉,说到你父亲也真是的。老说要成为天下第一等的男子汉,却这样不明不白的丢下一堆关心他的朋友,消失不见。这算什么男子汉。最后出现,却也不来跟我告别一声。哼,只会见色轻友,明明就已经是下堂妻了,还跑去找她。」雷理的语气似乎有点像是争输糖果的小孩,怨怼的说:「东方秀绫真行,七老八老了,还真有『性』致。云彩真可怜,跑去跟朋友告别,却被前妻霸王硬上弓。跟一个干扁扁的女人…真是可怜,他一定留下恶梦般的回忆。」

  「喂!爷──」

  雷理赤裸裸的说法,当场让几位未经人事的男孩女孩涨红了脸。尤其是当时「激情」的产物──东方寻彩更是不知该如何应答。

  「啊!哈,老人家口无遮拦,听过就算了,别介意。不过女暴君在怀你的时候一定很辛苦。就连我也差点没赶到安郡,责骂她的不贞。」

  「是的,那一段日子母亲她真的很辛苦。不过我一生出来,误会就化开了。虽然还饱受安郡广大民众的批评,不过却得到许多叔叔、伯伯的支持。」

  「那倒也是…虽然大伙不一定欣赏那个恶婆娘。不过看在云彩的面子上,也不能不帮她一把。不过也真奇怪,以她的个性怎么会放任云彩离开?还自动与云彩离婚?啧,想到就有气,天底下好女人这么多,云彩怎么偏偏会被那女暴君给骗走!哼,我真不知道女暴君有什么好的!

  「离婚当夜,云彩还跑来跟我喝了一夜,说什么非常对不起她。可恶,就知道会对不起女人,第二天就跑到绿海再无音讯!真不够朋友。」

  东方寻彩故意说道:「是啊!母亲确是没多少优点。」

  雷理叫道:「哼!哼!没错。不但行事强势,不顾众人的反对…呃!虽然她往往都是对的。不过,老强迫别人干不喜欢的事…结果总让人、呃,对她心存感激…可是,她老能洞悉别人的心事,这点就真的太过分,绝对不能原谅!

  「反正那个蛮横的女暴君真的没什么优点啦。也难得能把你教养得这么好…看在这一点,就记她一个优点好了。」

  东方寻彩笑道:「是啊,母亲就只有个优点。」

  「不过,她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女暴君与她的脾气恰成反比的品味,一向喜欢可爱的东西。怎么让唯一的女儿打扮成这样?虽然很有云彩的风格,我原本还以为你会被她装扮得像个小公主呢!」

  雷苹、雷霏、季行云三个人互相看了一下,心中同时得到解答。

  季行云心想,如果东方寻彩再经打扮,穿上白丝的锦服,一定更有她的味道。而雷苹与雷霏都暗叫可惜,要是她真是个男孩该有多好。

  「也许母亲是由我身上找到父亲的影子。不过,以中性的打扮,在外旅行不是较为方便。」

  「也对,这样也好。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又见到年轻的云彩了。」

  老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的母亲的不是,雷理终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转移话题。

  「你来这一趟可不是专程来探望我这个老家伙吧?」雷理突然感叹的说:「南郡,正好紧临绿海。你是在追寻云彩的脚步吗?」

  「也不算是在追寻父亲的脚步,只是母亲一直希望知道父亲最后的行踪。我只是希望能在绿海找到父亲的足迹,以慰母亲的思念之苦。」

  「绿海吗?这可不容易。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岁,倒很想跟你走一趟。可是,现在的我还死皮赖脸的陪你到绿海,可只会成为年轻人的负担。」雷理有点伤感的说。

  「世伯有这心意,小侄就感激不尽了。」

  「这可不行。我也很希望能探听到云彩的消息。要你一个人跑到绿海实在太过危险。以我个人的经验,能活着回来实在是个奇迹…」

  雷理担心的说到一半,目光突然飘到季行云身上,像是发现了宝藏,指着季行云兴奋的说:「对了,就让这个小伙子帮你一把!别看他一副稚嫩的样子,可也是南城武议团的小队长。这个季行云,更有过深入绿海的经验。嗯!这还不够保险,就让我以督议长的身分,请求武议团协助,就派五、六个武议士陪你进入绿海好了!」

  东方寻彩委婉的说道:「感谢世伯的好意。只是这点私事,怎敢麻烦武议团。」

  季行云接口道:「不麻烦…」

  季行云想说:其实我也很想到绿海走一趟,雷理却抢在他前面说道:「你一个人跑到绿海多危险。有武议士一同照应,我才放心。」

  「感谢季队长与世伯的好意,只是这件事还由我单独进行来得方便。不过,我倒有事想请教季队长。」

  「请教我?」

  「是的,虽然很冒昧,但是…我还是得问你,你那只耳饰是打哪儿来的?」

  季行云脸色大变,她真的与她有关系!

  耳饰?耳饰!怎么一向打扮保守的季行云也会去戴耳饰。原来季行云也有这么新潮的一面,雷霏对他另眼相看了。不过,这位远自安郡的客人特别问起这个问题,季行云的那只耳饰自然大有来头。

  雷理、雷霏、雷苹与东方寻彩四对眼睛,很自然地紧盯着季行云,等待他的回答。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0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七章 再忆佳人

 

  忆起了苍眠月。三次短短的接触…留下久不可遗忘,无法抹灭的思念。

  绿海的救助之恩…南城的巧遇之夜…炎郡的回应之吻…

  季行云无意地轻抚耳垂的小饰,脸上流出淡淡的思念与盼望…

  季行云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说与否。然而他不知掩饰的动作,映入雷理这位老来成精的雷家太爷眼内。

  「季小队长,如果那耳饰牵涉到你个人私事,那我等也不会要你明言。」雷理的第一句话似乎相当能够体谅季行云的立场,只是接着又说:「说起来,我与苍云彩结为异姓兄弟,他的后辈也算是我的后辈。你那只耳饰与云彩珍藏的一对耳饰一模一样。那可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信物,其中一只也是他交给东方秀绫的定情之物。如果你的耳饰真是那对耳饰之一,这可就不能算你个人的私事。」

  雷理很宽容的逼供,让季行云更不知该不该把自己与苍眠月相遇的事情说出来。

  倒是东方寻彩为他解危。她翻开两边正好盖住耳朵的秀发,耳上露出一对耳饰,又把头发向后拨去,与后方的那束头发束在一起。那对耳饰虽然在材质上与季行云那只相当接近,风格也类似,不过绝对不是同一组耳饰。她的举动让雷理的话,很明显的变成胡诌的谎言。

  「真是的,你怎跟云彩一样…我本来还想给这小子一点压力,就可以让他把话都供出来。」雷理小声的念了一下。

  「世伯对不起。就因事关家父,我更不愿强迫他人。」东方寻彩诚挚的说道:「这种耳饰相当特殊,而且还会认主。如果是强夺骗取得来,就会让它失去原有的光芒,变得黯淡无光。仔细看。」

  东方寻彩偏过头,同时把真气由手指注入耳饰中,耳饰随即起了小小的变化。虽然外观上并没有任何改变,可是却让人觉得它变得更加耀眼。周边绕着它的空气也仿佛起了变化,似乎有种气流围绕着它旋转。

  季行云的感觉却是更加鲜明。他发现蕴藏这附近的天地灵气竟然与那对耳饰起了共鸣,缓缓地流向东方寻彩靠近。而以那对耳饰为媒介,更让她吸纳这天地间的灵气。

  季行云从来就不知道这耳饰还有这功能。他也依样画葫芦地运起真气走向耳边,注入那只耳饰。却见真气源源注入,小小的耳饰竟如无限宽的大海,季行云的真气就像河水流入大海,不使海水上升半寸,而耳饰也不见一丝一毫的任何改变。

  原本失望以为无用之际,那只耳饰却也悄悄地起了作用,季行云的真气透过耳饰化为千丝万缕,流入大气之中、融入天地之间。

  这又是怎么回事?那流出的真气虽然出于自己,却又非同于己。略有感应,却又全无联系。心感疑惑之时,真气却又由那耳饰缓缓流回,虽然与自己注入的真气不成比例,却是一点一滴源源不绝…

  原来这耳饰不只是个耳饰…她所给的这个礼物…真的是太贵重了…

  也许这耳饰原本就在不知不觉中流转着真气与天地间的灵气,只是一直浑然未知。这也许就是夜俱人认定这是「真知大人」赠与的真物的辨别方法。

  「哦,真是神奇…」雷理饶富兴趣地说道:「活得久果然有价值。世上就是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我才舍不得离开。」

  在雷理发出感叹的同时,雷苹与雷霏却是一头雾水,完全看不出季行云与东方寻彩的耳饰有何神奇与相同之处。

  「喂!小云,你还不说那只耳饰打哪儿来的!」雷霏觉得那耳饰虽然精巧可爱,却也只是个平凡的耳饰。重要的应该是它背后的故事。

  东方寻彩磊落大方的态度,顺利地赢得季行云的好感。如果不是心中早被另一个女孩给填满,也许会因而对她倾心。不过此时的季行云只是在她身上寻找她的影子。

  这只耳饰与东方寻彩的那对耳饰出于同源的事实,在季行云的动作下已经被证明。要是再多加隐瞒,也实在对不起殷切寻父的东方寻彩。不过,如果那位苍云彩就是在炎郡中苍眠月与空还生提到的那个人,就是深入绿海恐怕也寻不着他的踪迹。

  季行云充满感情的说起当时在绿海与苍眠月相遇之事。当然也自动的省略一些小地方,例如不小心就把人压在地上的糗事,还有她具有能指使影狼的权柄。同时也把赠送耳饰的时间、地点改在绿海。

  从来不曾刻意说谎的季行云,在这一次的说明中说出了生平的第一个谎言。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把事实加以调整。同时在内心深处似乎也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不要传播有关天人的事情。

  虽然季行云没有把事实说尽,但七分的真实、二分的隐瞒与一分的谎言,也让季行云的描述显得天衣无缝。

  「…这只耳饰就是苍眠月小姐所赠。」最后季行云说道:「依她所述,苍家在绿海是有一处家园,大约位于南城向东五百里处的北方。」

  季行云说完,雷理与东方寻彩都陷入沈思之中。耳边可闻,煮水的柴火发出劈哩啪啦的燃火声,伴着清幽的延年香,季行云、雷理、东方寻彩,各自陷入属于自己的思绪之中。

  首先打破这份沉寂的是雷霏。只见她带着悠然向往的神情,出神的喃喃道:「多么浪漫的相遇…一位美丽动人的公主,在无意间救了一位落魄的武士…然后两人一见钟情…却又因立场的不同而分开别离,永无再见之日,唯有一只耳戒伴随永远的思念…」

  季行云首先被雷霏的自言自语吵醒,同时也觉得她也未免太会加油添醋。谁是落魄的武士?也许对苍眠月一见钟情是事实,可是那有什么永无再见之日。真是过分,竟然这样当着当事人的面诅咒这段感情!

  「季队长,您的消息终于让寻彩长年的追寻有了一道曙光。寻彩感激不尽。」东方寻彩语气虽然平淡,却不失真挚。而这平淡的言语中,又蕴藏坚定的力量,让人感到她正努力平抚心中的激动。

  「唉…原来在那…」雷理也感伤的说:「我几次溜入绿海,都没找过那一带…」

  当雷理沈入往日情怀、季行云心系情人、东方寻彩为父亲的消息而心中澎湃不已,连雷霏也为季行云的故事深深感动的同时,雷苹把他们的心思又拉回现实。

  「东方少爷…」雷苹虽然已经知道东方寻彩是个女性,不过似乎没打算改口,「你该不会想要一个人跑到绿海寻找父亲的踪迹?」

  「当然,此行是必然之事。」东方寻彩平静而坚定的回答。

  听到这句话,雷理马上醒过来,阻道:「这可不成!你当绿海是什么地方!不成、不成,这跟送死没两样。我怎能让云彩的女儿亲身犯险!」

  季行云也道:「那个地方的恶狼真的相当危险,你可要三思!」

  「感谢世伯与季队长的关心。只是这一趟,为了母亲与我自己,是非走不可。」

  东方寻彩的语气是如此坚定,带着绝对的意志,绝无转圜之地。

  雷理看着她,叹了口气,道:「反正我也不可能把你绑着。只是你也用不着急于一时,就暂时待在雷家做客,让我这个老头子好好招待你,便道帮你准备一点进入绿海必备的行李。同时也希望你能在这段时间内多了解一下绿海,等准备充分了再行也是不迟。」

  东方寻彩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她心中激荡澎湃的情怀,好像也随着这个深呼吸而平静下来。「谢谢世伯的好意。」

  雷理这才放心的点点头,然后转向季行云与雷霏,问道:「你们两位小朋友,特别来找我这个退休的老头子,应该不只是来这边喝茶聊天,当陪客的吧?」

  终于问到两人此行的来意。以雷理现在心情,也许正是打动他,让他出面帮忙的好时机。

  「我们是为了雷震的事。希望雷理大人能出面帮忙。」季行云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

  雷理回答:「雷震?他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要我这个退休多年的老人出手帮忙?家里人手这么多,以他前将、参军的身分,随便找也有人,哪用得着老骨头出面。」

  雷霏撒娇道:「太爷─求求你帮帮忙嘛─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忙。」

  「呵!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想到老爷子的好吗?」雷理似乎还没有答应的倾向。

  季行云语带焦虑的说:「晚辈恳求您,希望大人能高抬贵手,雷大哥的情况真的很危险,希望大人能救他一命。」

  「好像挺严重的样子。先说说是怎么回事,再让我考虑考虑。如果太麻烦,就别说了。」

  雷霏抢道:「一点都不麻烦,事情是发生在昨夜。原本大哥还高高兴兴参加惜春之夜的晚会,事情本来都很圆满的…」

  讲没两句话,雷理就皱起眉头。

  雷苹见状马上传来给季行云,道:「说重点!」

  「雷大哥被陷入狱!被控杀人、审案在即!」季行云插口抢道。

  本来想较婉转的帮雷震说点好话,要灌输雷震无罪的观念给太爷的雷霏,却让季行云两句话破坏计画,气得她瞪了季行云一眼。

  「哦!这倒有趣了…不过,这种事与我何关?」雷理满是皱纹的脸孔,正好掩盖他心中的想法。

  雷霏在心中暗骂,哪里有趣了?

  季行云无奈的说:「原本是不该拿这等事来叨扰大人。只是,雷家已在昨日连夜召开家族会议,决定不出手援助。而我等一天忙碌,虽知此案疑点众多,却又无处施力。审案之期就在五日之内,实在无法在期限之内觅得真相。因此希望大人能出面说项,让审案判决之日能做延后,我等方能寻得真凶。」

  雷理道:「照你这么说,我也不该出手才对。虽然家族会议的议决对老头子没有约束力,可是我还是雷家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如何能确定雷震无罪。」

  「太爷…大哥当然是被陷害。」雷霏急道。

  「这…」季行云一时语塞,停了两秒后,又义无反顾的回答:「我·相·信·他。」

  雷理双目散发出严厉的目光,射向季行云,道:「并非你相信他,就代表他真的值得你相信。就当他真的值得你相信,但人往往也有身不由己之时。若你为雷震奔走,让他无罪开释,最后却发现他实是真凶,又如何对得起受害者?」

  季行云迎上雷理双目,不徐不缓的再次回答:「我·相·信·他。」

  雷理收敛严色,转向雷苹,道:「真是有理说不清的小伙子。苹儿,帮爷把茶点拿出来,顺道也换一下茶叶。」

  「爷,就帮帮季队长,你就接受帮季队长的请求。又不一定是为了雷震叔,要雷家的人无缘无故被陷入罪,岂不冤枉?而您这位前司判竟然眼睁睁见家人无罪判刑,不也颜面尽失。」雷苹也帮忙求情。

  「喂!小苹儿,你这是什么话。」雷理念了一声,又道:「寻彩,真是抱歉。让你看到这种难看的场面。」

  「世伯,小侄也请求您,出手襄助。」

  「喂!这又关你什么事了?」雷理好没气的说着。

  「季队长揭露心中珍藏的私秘,才让我获得寻找父亲足迹的宝贵线索,这等恩情,不知如何回报。现在他有困难,我自然要尽一己之能全力以赴。」东方寻彩回答的理所当然的样子。

  雷理摇摇头,埋怨道:「怎么跟你父亲一个样子,老给我找麻烦。不成,不成,要我出面帮雷震说项,让审案延长,就算我曾任司判也不该这么做,而且这也不关督议长职权…」「爷─」

  「世伯…」

  「太爷…」

  「雷理大人…」

  四声音,众人合了撒娇、说情与恳求。

  雷理脸色未变道:「别说了,我是不会动口阻碍审案程序…要,就直接想办法让雷震那小伙子在五天后无罪开释。」

  雷理的决定差点没让雷霏高兴地跳起来欢呼起舞。季行云也是心存感激,道谢之词绵绵不断,好像已经确定雷震将会无罪释放似的。

  雷理这时冷静的说:「先别高兴。就算老头子出面也不见有用,司判公正无私的立场,可不会因为我的出现而改变。雷震要真罪证充足,谁出来说话都一样。」

  「耶!那…太爷…您…」雷霏本想说,那太爷您出面不也白搭,害我白白高兴。可是想到这样说实在太过失礼,才改口道:「…有什么办法吗?」

  「还不知道。」雷理干脆的回答。

  「太爷…」雷霏这又转喜回悲,哭丧着脸看着雷理。

  东方寻彩安慰道:「别急。世伯是说还不知道,可不代表真的没办法。」

  雷理点点,以嘉许的目光看着东方寻彩,道:「你们两个小家伙,不先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说明白,我怎么知道该由何处着手。」

  「什么嘛!太爷真是…」本来要损人的话就要脱口而出,不过雷霏及时意识到,现在还有求于雷理,再加上对方可是雷家的太爷,无礼不得,才改在心中把雷理重重的损了一顿。

  雷霏偷骂人归偷骂人,还是与季行云把所知的情况与线索详尽的摊出。

  花了不少工夫,季行云两人才把所知的状况道尽。雷理听完,脸色深沈不发一语。季行云与雷霏两人也跟着心情沉重,好像事情真的非常不乐观。

  过了良久,雷理才道:「我的小苹儿,刚才你也有帮雷震求情。那你也是站在他那一边,所以这事你也得插一脚。」

  「没问题,都听爷的。」雷苹笑嘻嘻地回答。

  雷理点点头,问道:「你们找谁当雷震的辩士?」

  「这…」雷霏急中有乱,压根忘了这件事,难为情的回答:「还没决定人选耶!」

  「那就不用找了。」雷理道:「苹儿,是你说要帮忙的。明天早上就去判司参加辩士的资格检定,取得辩士的资格。」

  「爷,别开玩笑了,这哪来得及?现在才去考,至少也得等个上把月才能拿到执照。」

  「嘿!你之前不是想考吗?放心,一般的情况当然是来不及。不过,只要我跟司判说一声,你考得过,下午就可以拿到辩士的资格证明。五天后的审案,就由你来当雷震的辩士。」

  「这…」雷苹脸上倒没有出现为难的样子,不过却眯着眼看着雷理,然后用质疑的口气问道:「爷,您该不会想要趁机把苹儿支开,好解除酒禁吧?」

  「咳、咳!」雷理急道:「喂!我的好苹儿,爷就这么没信用吗?请你帮忙是因为雷震大概也没办法请到优秀的辩士,帮他辩护。雷家现在又表明不插手,你以为雷霏就有钱请得起有分量又有能力的辩士?让你当辩士能与他们密切合作,好在判官面前证明雷震的清白。」

  「好吧。不过,爷,可不能趁机胡来。」雷霏警告着。

  这一老一少的对话,把沉重的气氛冲淡不少,不过也让雷霏与季行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雷理。

  「咳─」雷理咳了一下,重新用严肃的语气说道:「雷霏,明天起你就不要干涉案件的侦察。」

  雷霏马上不满的叫道:「不行,这怎么可以!大哥的事我怎么可能退出…」

  「哈!别激动,我又没叫你退出。不去查案,也有其他重要的事该做。」

  「还会有什么更重要的事!」雷霏嘟起嘴巴,神情甚是不满。

  「我要你自明天起,开始向家中各个重要的长辈进行游说,向他们请求援手。」

  雷霏依旧嘟着嘴,心生不满的说:「这未免太没意义了。家族会议的决定,是没人会去违反。更何况太爷您已经答应要帮忙,还要其他人干嘛?」

  「没错,家族会议的决定就该遵守,就连你也一样。而我,也是在帮季队长,可没说要帮你或雷震的忙,要让人误以为我站在雷震这一边也会很麻烦,你明白吗?」

  「好吧…就听太爷的…」雷霏垂头丧气的回答。

  「季行云。」

  「是。」

  「明天下午起,就请你护着苹儿追寻线索,有新的消息就交苹儿汇整。要让雷震脱罪其实也不难。第一要证实黄家兄弟的致命伤,不是雷震所为。第二要能说明雷震当时怎么恰巧出现在案发现场。至于动机什么的,只要有心,随便生个几百条都有。」

  季行云为难的说:「这恐怕不容易。飞拳那位唯一的目击者,必定会一口咬定是雷大哥出手伤人,至于第二点也很难找到合理的说辞。」

  雷理神秘的笑道:「我已经帮雷震找到最合理的理由,让他出现在那里。至于第一点,是比较麻烦。如果那个叫飞拳的佣兵撒谎,硬说是雷震出手反倒好办。要戳破他的谎言还不简单。就怕他说,当他来到现场,人已经被杀死。而合理推断是雷震伤人,那才难办。」

  「怎么会呢?」

  「算了,最坏的打算,我们要让判官相信,那伤不见得是雷震所为,甚至不一定是雷家之人所为…」雷理沈吟了一下,为难的说:「要是云彩也在就好了。要他也在,当场施展个与震电类似的功夫,马上就能证明,雷电不是雷家的专利。」

  「让我来!虽然威力弱了点,要做出类似的效果我也办得到。」季行云马上自我推荐。

  雷理惊奇的道:「你也行?这倒好。不过光你一个也不太够,而且你又是武议团的小队长、雷震的好朋友…说服力不太够。」

  「那让我也帮忙一下。」东方寻彩道:「对雷电的使用我虽然不熟悉。但距离审案不是还有几天?这几天让我多加练习应该也行。」

  「你也会?也对,东方秀绫可又做对了一件事,没让你使用法印,而学云彩的功夫。哈!这下又多了几分胜算。」

  踏入南城南郊,季行云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城市的了解竟然如此贫乏。原来南城还有这个面貌!

  不同于内城的井然有序,不同于外城市街的繁华。这个地方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隐隐带着某种秩序,一样是热闹非凡、交易热络,但这个地方却也随处可见贫穷与脏乱,一样是喧哗嘈杂,却夹着叫骂与哭喊。路边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贫困游民缩在街角,可以发现充满酒臭的水手躺在路旁。

  也许相对于南城的洁净与高雅,这个地方好像将南城排除的混乱、骯脏与贫穷全部接收。

  跟在雷苹与东方寻彩身后,季行云还有点不知所措。

  因为他得非常小心。短短的几步路,他已经阻止过三位陌生人企图摸走他口袋中荷包的行为。有两次他差点被强拉到不知进行什么交易的小房间,还有一次,他差点被一个胡言乱言的醉鬼缠上。

  走在路上,他得避开向他推销奇奇怪怪商品的男男女女。只要一开口应话,就没完没了。虽然他很想留在街上,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有趣」的地方,可惜,他没有空。

  由于雷苹光是全盘研究案情、研究雷震的交友状况、熟悉控方的背景就花了两天。再加上半天的辩士资格检定,再过不到四十小时,雷震的案件就要开庭审判。

  现在她才要实际寻找关键线索──目击证人飞拳的下落。

  为此,白任还心生不满,同时还赌气要与雷苹分头寻找,比赛看谁先抓到人。

  本来季行云是想要随着白任找人,可是又想到督议长的交代。他可是把雷苹的安全交给了季行云。季行云只好跟着雷苹,以便保护她的安全。

  不过由实际状况来看,却不知道是谁在保护谁。抓到扒手,差点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是雷苹三言两语打发扒手;被小贩搭上,是雷苹简单几句话把小贩赶跑;被醉鬼缠上,是雷苹直接把人给敲昏,丢到路旁。

  季行云实在很想问,她怎么会对这个地方如此熟悉。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季行云无法明白。为什么只有他会卷上那些麻烦?要说第一次来到这里,东方寻彩也应该是第一次。为什么那些人就只会找上自己?

  事后他向雷苹问了这个问题,答案却令他很后悔问了这个问题。雷苹直接老实回答的答案是──那是因为你看起来很好骗。

  雷苹老马识途的走进一家名为「酒渣」的酒吧。

  嘈杂的乐声,冲耳而来。

  待在这个地方让季行云觉得有点不习惯。不是因为它吵,也不是因为它乱,而是它充斥着一种糜烂腐朽的气息。

  比方侍者前来点菜时,季行云的目光就不知道该摆哪?虽然张叔的常客来的女侍穿着也很凉快,可是那是一个很健康的凉快。这边的女侍却似是故意突显女性的身材,特别强调重点部位。眼睛还不时对季行云与打扮中性的东方寻彩放电…

  这也让季行云佩服起这位来自安郡的女性。为什么她总能表现的相当稳重,又不失亲切。只是她双眼又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丝的寂寞。而这个寂寞的眼神也是季行云最在意的地方。因为她与她的神似,并不在于血缘上带来相似的外貌,而是这个略带寂寞的神情。

  没一会儿,侍者依雷苹的要求,送来两瓶烈酒与三碟小菜。

  雷苹一言不发,就脱下外套,露出略为暴露的穿著。拿起酒,就往身上洒了几滴,灌了几口,又吐出来。紧接着拿出粉笔,在脸上画了几下。

  两三下的工夫,雷苹的样子就变得非常成熟,而且与这地方的气氛相当契合!

  季行云吃惊之余,雷苹就道:「在这待着,等我消息。」说完就往吧台走去。

  酒吧虽然吵,季行云定下心来,要关心雷苹的安全与谈话还难不倒他。

  走到吧台前面,雷苹就先丢出一个金印,再道:「来一杯龙舌兰。」

  这句话让季行云又吃了一惊,因为她的声音一点也不像雷苹的声音,原本的稚气与天真被充满精明干练的娇媚所取代。

  端上一杯酒,酒保又问:「还要什么服务吗?」

  雷苹咬牙切齿,仿佛与飞拳有深仇大恨的说:「我要飞拳。」

  酒保眯起眼睛,语气不明的说:「哦!本店没这种东西。」

  「那真可惜。」雷苹说话的同时,手上又玩弄着一枚币值五金印的钱币。

  「不过小的可以为美丽的小姐调货。只是飞拳这东西伤身,我也不能不明不白的交给你。」

  雷苹似乎早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形,随口就道:「哼、哼,你也管太多了。总之我要那个混蛋,不然一些拳渣也可以。」

  「哦!这可有趣了…」酒保似乎认为雷苹能提供一些小道消息,就与雷苹两人套起话来…

  季行云听了一会儿都不得其意,不过却也明白雷苹很能应付这种场面,也就把精神收回不再关心她的谈话,只注意四周避免会有突来的危险。

  原本也是注意着雷苹的东方寻彩,似乎也认为没有必要继续注意雷苹与酒保间的黑话。便开启话闸子,说道:「真羡慕雷震有像你这样的一群朋友。」

  「也没什么,朋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助。你不也有许多关心你的朋友吗?」季行云道。

  东方寻彩有点无奈的说:「应该说是一群关心我的长辈。不过数量已经越来越少了。」

  季行云意外地看着东方寻彩。像她样外形讨好、行事稳重、待人亲切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没什么同年龄的朋友?

  东方寻彩似乎抓到季行云心中的疑问,主动说明:「其实我的出生,一直被引为东方家的耻辱。一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子,是很难被一个注重声誉的家族所接纳。当她的母亲是家族的重要人物时,这个问题似乎也变得更加严重。更糟的是,除了父亲的朋友外,几乎整个安郡都对我采取敌视的态度。」

  「现在也是?」

  「好像更严重了。」东方寻彩语带苦涩的说:「在安郡,想与我交朋友可要有被逐出家门的觉悟。」

  「这…」季行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我还是很感激父亲,至少他为我留下三件东西。」

  季行云好奇的问:「是什么?」

  「一个是他的内功心法,这让我得到自保的能力。一个是这对耳饰。最后也是最有价值的一项,是他为我准备了一群关照我的长辈。」

  季行云突然问道:「你会生父亲的气吗?」

  东方寻彩斩钉截铁的回答:「当然不会。父亲的离开一定有他的原因,而且我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像父亲那样的人,即使他已经消失多年,留下来的人还是对他留有极为浓厚的情感。从母亲以及众多的长辈,可以让我深深感受到父亲的为人,因此我才更想追寻父亲的足迹。希望,总有一天我也能成为像他那样的人。」

  「我相信你可以的!」季行云这才明白,东方寻彩的稳重与寂寞的来源。老跟一堆老人家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就把那份沈稳给吸收了。但是长辈给予再多的关怀,也无法弥补同侪的友谊。在整个环境几乎是敌视她的情况下,耳边随时可以听见闲言闲语的她,还能拥有这等乐观进取的胸襟,不会有怨世嫉俗的心态实属不易。只是被排挤的这份孤寂,却是无法排除,即使有着父亲的朋友的关怀,但一群老头子能做的事还是有限。

  「好!我决定了。」季行云又道。

  「什么?」

  「我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季行云宣布。

  「耶?」东方寻彩的表情在瞬间改变了。

  「我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不过我相信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们现在不是一起为了救人而努力。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有问题尽管来找我。」季行云道。

  「…谢谢你…」

  「别谢我。我要是有问题,也会去麻烦你!就怕到时候会让你受不了。」

  「不会的…随时欢迎…」

  东方寻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季行云说这些话。不过,她知道,她没看错人。这一次她可以安心与他来往,不用担心会有外力的阻挠,不用担心会给他带来麻烦。

  也许她本身也不知道,离开安郡寻找父亲的过往,并不只是为了安慰母亲、为了追寻父亲,在内心,她还深深地期望,离开安郡那个不友善的地方也许就能得到一个朋友。

  「可以走了!你们怎么回事,两张贼兮兮的笑脸。」雷苹打听完消息,回到圆桌,看到季行云与东方寻彩的笑脸,嗔道:「讨厌,你们一定在笑我对不对!」

  「没这回事,你表现得很好喔!」东方寻彩道。

  「没错、没错。」季行云也全力附和。

  「真的吗?」

  「真的。」东方寻彩肯定的说。

  「嘻!」雷苹这才觉得是受到夸奖转怒为笑,道:「走吧!到下一站,美人鱼酒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1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八章 美人鱼酒馆

 

  说来也巧,当季行云三人到达「美人鱼」时,正好看到一脸怒容的白任正要离去。

  由他的表情就能够知道白任此行并无收获。为了帮雷震脱罪,这几天白任几乎是日夜奔走,成效却是有限。也难怪他的脸色如此难看。

  见到雷苹,白任就酸酸的说:「你也找得到这里?不过,我已经帮你查过,就不用再多费时间啦!」

  季行云老实的回答:「真的!雷苹,我们应该找其它可能的地点。」

  雷苹却摇摇头,说道:「不,我还是想再调查一次。」

  「随便你。反正雷家就只派出这样的小女孩。哼,雷家对自己的家人见死不救,我可不属于只顾益利不管情义的法人家族。也不像小云那么好心,还会陪一个小女孩玩侦探游戏。」白任说完,就气呼呼的跑掉了。

  望着白任的背影,季行云生出一种心痛的感觉。白任本来就不大喜欢法人,一连串的事件,让他更是心生怨气。但是他对法人、大世家的不满怎么会急速暴涨,季行云还是不能理解。白任不是与雷震就相处得很好?真希望白任也能与东方寻彩及雷苹成为朋友。

  「对不起…白牙没有恶意。只是为了雷大哥心生不平,语气才会有所冒犯。」

  「…我·怎·会·介·意…」雷苹很用力回答:「不过被人说是在玩游戏…嘿,那我就更非得弄出点成果,让他嫉妒一下!」

  东方寻彩有点担心的说:「雷苹,不用勉强。可别让世伯操心。」

  「不会有事的。如果有事,东方少爷也会保护我。对吧?」

  「当然,我会尽一己之力。」

  「我也会全力保护你的安全。」季行云也道。

  雷苹开心的道:「那我就可以放心一搏。至于你,别给我添麻烦就好了!」

  季行云嘟起嘴,想要反驳。却又回想到进入这个区域才多久,让雷苹帮他解决不少麻烦,也就无力反驳。想到雷理是要他来保护雷苹,可是实况却是主客反转,小脸实在挂不住。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便问:「可是白牙都已经查过这间酒馆,我们再多花时间岂不浪费?」

  雷苹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神气的说:「佣兵有佣兵的管道。他看不起小姑娘,却不知小姑娘也有小姑娘的优势。」

  接着雷苹就将头发重新绑过,变成简单的朴实发型。又把外套扔到地上,故意沾了些土。双手往地上磨蹭,再拍拍脸颊。最后雷苹取出镜子,对着镜子调整自己的神情,把自己弄得像个可怜的村姑。

  季行云与东方寻彩只能惊讶的看着雷苹再度变身。

  「你们帮我把风。我由后门进去。」

  「…好…的…没…问…题…」季行云吃惊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原来真正高明的变装,不用多高超的化妆技巧,也不必装上一副巧妙的人皮面具,只要在神情气质上稍作改变,就可以变成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雷苹像个识途老马,一下子就由后门走入酒馆的厨房。

  她的出现自然引起里面工作人员的注意。一位中年妇女,停下手边的工作走向雷苹。

  雷苹状似羞涩,欲言又止的说:「请问…」

  「你是谁?来这里干嘛?」中年妇女不客气的问。

  「我…我、是来…来找人的…」

  「喂,小姑娘、来这里找人?没搞错吧?」

  「我、我来找我哥哥…」

  妇女不耐烦的说:「你来找你大哥?拜托,我们这边的男士,也只有两位大厨。一个已经快六十了,绝对不会有你这种年纪的妹妹。另一个来自异邦,看你的样子就是土生土长的法天人。我可不知道你能找谁。」

  雷苹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对中年妇女带着恐惧,却又拿出全部的胆量,战战兢兢地说道:「不是的…哥哥他是这里的房客…」

  「这倒是奇了。要找房客,就到柜台去,别来这里妨碍我们工作。」

  说了几句话,雷苹楚楚可怜的样子,很快引起几名女侍的同情,让更多人围了过来。

  「我……我试过了…可是,他们说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是没有。就乖乖回去了。」妇女的语气渐渐对工作被打断而提升怒气。

  「可是……可是,我明明看到哥哥住进来了…」雷苹的样子好像鼓起很多勇气,感伤的说道:「哥哥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最近他说有不错的工作可以接,然后,然后就变得奇怪。我偶然看见他跟来路不明的人在一起…我、我好怕。哥哥虽然有点贪小便宜,可是人很好,我、我怕他被人骗去做坏事…为了哥哥,我得想办法阻止他。」

  雷苹声泪俱下,充满感情的故事,让人动容。那位大婶扬扬眉,问道:「你倒说说看,他长什么样子?」

  雷苹努力地描述飞拳的相貌,又说明他可能略为改装好掩人耳目。

  那位大婶颦颦眉毛,不情愿的说:「虽然我很同情你,可是我们店里应该没那个人。不过我会帮你注意一下。」

  「那…谢谢你…好心的大婶,也许真的是我弄错了…哥哥…你到底跑那去了…」雷苹作出伤心欲绝的样子,放出令人心酸的声音。

  「唉…」那位大婶叹了口气,发现围在旁边的几名女侍脸上出现不以为然的神情,就骂道:「工作了、工作了,围在这做啥?觉得太闲吗?」

  被她这一骂,女侍们才四散离去。

  雷苹也慢慢的走向后门,偶尔还抽泣个几声,令人见怜。

  当她走到门口时,一位极富同情心的女侍悄悄的走到她旁边,小声说道:「二楼,十四房。小心点,那里还住了一位凶恶的大汉,跟一个邪气的黑衣人。」

  带着胜利的神情,雷苹回到东方寻彩与季行云身边,骄傲的说:「二楼,十四房。佣兵?也比不上我这个小姑娘。」

  她在酒馆后方的作为当然都在季行云的注意之下。要白任用这种方法打探消息当然是不可能。只是雷苹也未免太…厉害了。害得季行云用钦佩的目光看着雷苹,同时把她列入得罪不得的人物。

  东方寻彩也佩服的说:「雷苹,好厉害!不过…你是第一次来这边找人吗?」

  问得好,季行云也拉长耳朵期待着雷苹的回答。

  「当然不是。有一阵子爷迷上这边颓废的生活,三天两头就跷家往这里躲,为了把他抓回家,那一阵子我也常往这跑。」

  季行云不敢相信的说:「雷理大人…跑到这里…会不会太乱来了。」

  「我也这么说他。爷倒是振振有辞的回答:我把年轻岁月都奉献给雷家,现在退休了,以前没玩到的,没享受到的自由,当然要补回来!也不想想年纪多大了,待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有多危险。你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季行云吶吶的回答,不过一个小姑娘跑来这种地方找人,不是更加危险?

  有别于一楼的嘈杂吵闹,美人鱼的二楼倒是相当安静。一楼的喧哗隐隐约约略可听闻,把二楼的萧寂衬托出一种异样的氛围。

  走到十四号房门外,已经先用真气探测过房内的季行云低声说道:「真的在这里?我感觉不到有习武之人在里面。」

  「也许出去了。」雷苹安然说道:「这样更好,让我们先进去搜查一番。待兔归巢,再一举成擒。」

  东方寻彩这时也谨慎的说:「让我先行,云兄弟请你殿后。」

  季行云点点头,同时将大量的真气放出布满整个楼层,相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感应。

  东方寻彩走到十四号房的门前,就要开门。

  突然,一阵微小的真气波动,触动季行云的知感,来自门的另一边、微弱而细小的震动。心头一震,警觉心起。

  「小心!」季行云发出警讯。

  同时,一道剑光快如电穿破木门,惊变横生!

  轰然一声,木门已破,黑影错过,落在走道,剑光闪动,长剑见血!

  「可恶!」季行云怒吼。他向来最厌恶偷袭的卑劣行为,再加上朋友受伤,关心之下愤而反击。

  一掌击出,威如旱雷,强如暴潮!

  黑衣人长剑化疾刺,点点星光迎上掌劲,剑气连点、人急退。掌劲虽被剑气所阻,长剑却无力抵御这等强悍的力量。哳然数声,黑衣人站定之时,手上的长剑已剩两寸不到,地上数截钢片扭曲不成形。

  季行云没有在第一时间追击,而是跑到东方寻彩身旁。

  「我没事。只是小小的擦伤。」东方寻彩镇定的说着。

  季行云大气一吐,心情也平定了不少,怒道:「你是伏牛山的余孽杀手黑衣!」

  「咳!没错。」黑衣咳了一下,心中骇然。

  季行云匆然一掌竟然无力化解,长剑非但寸断,也受了内伤。想不到短短几月,季行云不但功力进步,用劲之精妙也愈加难缠。而另一人竟能在仓促间避开他的暗袭,也不可小看。

  「别以为只是个小伤,小伤也能置人于死。」黑衣阴邪地说。

  「有毒?」季行云怒道:「黑衣,你恶性不改!今日我绝不轻饶。」

  「哼!我虽打不过大名鼎鼎的季队长,但自忖还会点逃亡隐迹的功夫。」黑衣冷静的说。

  这倒是个麻烦,也不知道黑衣在剑上抹的是什么毒,让他逃跑可就糟糕。

  季行云真气紧锁黑衣,深怕他趁机逃逸。

  雷苹气愤的骂道:「可恶!竟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要是东方少爷少了根寒毛,别想我会放过你这恶贼。」

  「呵!这要看你有何能耐。」黑衣挑衅着。

  「可恶!」雷苹气呼呼的就想冲过去。

  黑衣却先动了!

  他还是使用他一贯的战法,伺机而动,动则倾尽全力。只见他化为一道黑虹,灌向雷苹。

  气劲引动,季行云自然飞身迎击。近十道青色寒芒却由黑衣身上化出,由机簧射出的针雨将季行云笼罩,银针上闪烁着青色寒光,有毒!

  季行云全力飞窜却将自己送上毒针之危,心中大骂黑衣全无武人风骨,人疾旋、腿部气劲狂出,一扭身,仿自长青家的龙卷让他身形偏移,躲过毒针,但情急之间,方向偏转就无法阻挡黑衣。

  雷苹年纪尚轻,又乏实战经验。突来的杀气笼罩,难以捕捉的黑虹带着一点怵目的寒光剑影,吓得她花容失色,不知如何应付。

  还好有东方寻彩。只见她几乎与季行云同一时间奔出,及时挡在雷苹身前。

  一掌向下推出,东方家的武技「气茧」顺势而出,以东方寻彩为中心,方圆一影内的空间气流旋动向上流转,把雷苹推出,也让黑衣的身形受阻。

  一掌推向黑衣,离家的武技「深炎」狂然涌出,如潮水般的热浪,涌向黑衣。黑衣不敢硬袭,骤然偏转,身形一折、坠下,落地后又飞窜而上,避开深火,但威势已失。

  东方寻彩心挂雷苹,双拳齐出,安郡陈家的「落霙拳法」化为数道柔和不实幻影,让黑衣无法捉摸。

  见一击失效,优势已失,黑衣不愿与东方寻彩缠上,使了个虚招,一触即退。

  然变故再生!

  由破碎的门房又掠出两人,一人袭向雷苹,一人攻向东方寻彩。

  数道若实的拳劲,由后方偷袭。回身、避开,以指代枪,安郡杨家的「闪现枪法」化为游龙,点向飞拳。

  「啪!」飞拳胸口受了一指,退了三步,靠在墙上才没倒下,胸口却留下令人惊心的血泉。

  东方寻彩又遭偷袭。她反应虽快,但前招使出尚未回气,腹部也受了两道飞拳,让她不支倾倒,单膝跪地、一手扶地。

  季行云注意力被黑衣所吸引,未能查觉房内尚有躲人,导致变故横生,让他气愤而自责。怒目迎向黑衣想要发作,但大狗的短剑已经架在雷苹粉颈之上。

  「卑鄙!」季行云忿忿的骂道,又转向东方寻彩,关心焦切的询问:「你没事吧?」

  她没有马上回答,缓缓立起,抬头扬目,望向大狗。

  「我没事…」东方寻彩语气沈稳有力的说:「放了她。」

  这时的东方寻彩像是个王者,全身上下放出慑人的迫力。简单的一句话,竟似重达千斤,压得大狗难以喘气。

  东方寻彩生气了。平常亲和易近的她,竟有如此威势,一言一语都有着让人不得不从的态势,挟持人质的大狗反而显得力孤无适。

  「对、对不起…别、别过来。」大狗像是一只无助的小狗,紧抓着雷苹,心中却又有放了雷苹以息怒颜的念头。

  虽然黑衣与大狗的气势被压制,季行云却更是担心。因为东方寻彩虽然气势凌人,可是动了火气、又剧烈运动,手臂中剑的毒伤不也加速蔓延。

  「那个毒…」季行云担心的说。

  「无妨。只是小小的麻药,不碍事。」东方寻彩沈稳而坚定的说。

  小小的麻药!黑衣内心闪过阵阵慌乱。那岂是小小的麻药,沾上一点就能让一头巨象动弹不得的东西,竟成了不碍事的麻药?

  而且那人竟然在瞬间使出了数种风格迥异的武技:有东方家不外传的防身密技「气茧」、离家第一高手所创的绝技「深炎」、安郡陈家前家主的独门武艺「落霙拳法」,甚至连安郡杨家的「闪现枪法」也运用自如。几乎集合了安郡各大家族的精妙武技,那位东方少爷到底是什么来历?虽然情势不妙,但由季行云与那位东方少爷的态度,可知他们很重视被挟持的女孩。

  「大狗,镇定点。」黑衣道:「你们不想那位小姑娘身上留下任何伤口,我们也不想再与你们起冲突。」

  「你想怎样?」东方寻彩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受到胁迫,反而像是在询问叛乱的臣下。

  「很简单,让我们离开。放心,带着一个碍手碍脚的小女孩反而不利逃亡。只要你们不追来,让我们走得够远,自然放人。」

  季行云压着怒气道:「我不相信你,小人!」

  黑衣却笑道:「小人?跟武议团的小队长正面冲突怎能不用点良策,略为弥补实力上的差距,难道要我们以卵击石。」

  「放心,盗亦有道。只要你们保证不再找我的麻烦,我就能保证这位可爱的小姐的安全。」

  「这…」季行云考虑到雷苹的安全,可是又不放心。望向东方寻彩,询问她的意见。

  黑衣也望向东方寻彩,等待她的决定。同时也希望她能快点同意,与一位充满霸王威势的人作对实在不好过。

  东方寻彩怒目一瞠,才缓缓说道:「你们得保证雷苹的安全。」

  黑衣这才松了口气,不料,心情已经平复的雷苹却道:「我不同意。」

  「你这死丫头,说什么傻话!」大狗怒骂道,同把也把短剑贴向她喉咙。

  雷苹却是无畏无惧的说:「用铁剑来挟持我,是你犯下的最大错误。」

  「呃?」

  紫光闪耀!

  大狗只觉得全身焦麻,手中的短剑像是受到一股无形的推力,竟然自动挣离雷苹。短剑离手弹出,大狗也全身饱受电击,无力的瘫倒。

  「该死,是雷衣!」黑衣惊叫,同时就往木墙撞去,打算破墙而出。

  飞拳也想逃,要钻回房内,打算跳窗逃生。

  东方寻彩先一步跨足,将他绊倒。双手巧劲一施,让他在空中翻了两圈重重地撞入地板,整个人陷入木制的地板,人也昏了过去。

  季行云早就用真气锁死黑衣,他一有动作,马上反应。一个闪身,就扣住黑衣手腕,横劲一施,硬是把他拉回,甩向地面。

  啪!喀咂两声,黑衣也撞破地板。他狼狈的爬起,身上插了不少木枝、血流满身,左手颓然已经落肩又骨折。

  见大局抵定。雷苹得意的说:「你这恶人,现在小姑娘有些小问题要问,你可要乖乖回答。」

  「哼!」黑衣撇过头,一副不配合的样子。

  「怎么办呢?要用刑吗?」雷苹问道。

  东方寻彩道:「先把他拿下,再将三人分开问讯。」

  「有理,就这样。」季行云说完就一步一步走向黑衣。

  「请·等·一·下。」一道宏钟般的声音配合着一股强大气势,由楼梯口传来。

  一位高大健壮魁梧的男子,一步一步走来。他的身影逐步升起。

  「李魁!」季行云不由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久不见,季行云。」李魁道:「不,该称您为季队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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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2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十二集第一章 龙争虎斗

 

  李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何时回到南城?怎么会跟黑衣这种人扯上关系?难道他与陷雷震入罪之事有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季行云的脑中。李魁可是武议团的一员,他怎么可能与黑衣这等盗匪杀手走在一块?他与雷震无冤无仇,何必陷雷震入狱?也许他只是正好回到南城,正巧来到这个地方。虽然事实并不乐观,但季行云还是紧抓着一丝光明的想法。

  「李魁,你的伤都好了……见到你无恙,让我安心不少。」季行云为了当初打伤李魁之事,让他自责了好一阵子。听到他因伤颓废、避走他乡,更让季行云心感愧疚。

  现在李魁身上不但伤势全愈,功力似乎也更上一层楼。这让季行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只是……他怎么会挑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出现,又令他忧心。

  李魁恭维的说:「听闻季队长为民除害,见到你精神依旧、武艺精进,我也甚感欣慰。真不愧是打败我登上队长宝座之人。」

  「是你谬赞了……」

  本来以为出言制止的人是歹徒之一,却没想到竟是李魁。

  见他与季行云闲话家常,又不似有敌意的样子,雷苹插话,试探性的问道:「李武议,我们现在要把这三个人送到司警侦讯。你愿意帮忙吗?」

  「的确,你们是需要帮忙。」李魁好似事不关己的分析道:「你们虽然有三个人,但一位身受强力麻药,也就是说,要由季队长与这位小姑娘带着一位行动不便的公子,与三位心有不轨的歹徒对峙,负担是重了一点。」

  雷苹笑嘻嘻的由怀中拿出一张命令状,道:「那我以这张紧急调动令,请您这位武功高强、侠心仁义的武议士帮忙如何?」

  「哈、哈、哈──」李魁大笑。

  雷苹陪笑道:「您是答应了?」

  「不,很抱歉。我虽然不欣赏那位黑衣,但他与我近来有点合作关系。让他被抓,我可会很伤脑筋。至于这两个碌碌无能的佣兵,却是依我的旨意在办事,我也不能让他们被送往警司。老实说,我很惊讶你们能找到这里。也罢,也许是上天的安排,为了提早展开我俩的对决。」

  这番话说下来,不就代表李魁是这事件的幕后主凶!

  雷苹深知武议士的实力。她虽有雷衣护身,却碍于自身功力浅薄,如发生战斗只会成为季行云的绊脚石。她不安的扶着东方寻彩。

  东方寻彩之前全是靠着无比的意志力与深厚的功力强压麻药效力,这时也已力竭,若不是依靠雷苹搀扶她早就站不住了。

  「为什么?」季行云问。他的神情茫然,李魁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有什么理由必须这样做?

  「为什么?」李魁冷哼一声,道:「不都是因为你,为了你季行云。」

  「我?」季行云更加迷惘。

  「我只有一个目的,要再与你比试一回,取回胜利。」

  「就为了与我再比试一回?」季行云生气的骂道:「这算什么理由!要与我比试,只要你说一声,我随时奉陪,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不必伤害黄家兄弟!更无需诬陷雷大哥!」

  「哈──」李魁狂笑道:「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就觉得这有必要。」

  「你!」季行云觉得李魁这种说法根本就是不可理喻、毫无理由可言!气得脸都胀红了。

  「季行云,我还可以告诉你,黄家兄弟遇害的经过,我是一清二楚,世上再也没人会比我更明了。」

  「你!」季行云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一个跨步闪过两人间的距离,回劲掌出。啪!两掌交击、闷响一声。没有散逸的气劲、没有惊人的声势,两人只是震了一下,李魁稳稳竖立,季行云却被震退两步。

  「季队长,别被怒气蒙蔽你的理智,冷静应战才是你的风格。虽然怒气也是推动力量的来源,可是光靠怒气只会害事。」李魁这时好心的提醒,又冷冷的说:「这个地点、这个时间,都不适合你我的决战。」

  季行云愤恨不平的说:「你别想逃!」

  「哈──」李魁冷冷的笑着,说道:「我,逃?不,你弄错了,现在占尽优势的人是我。别忘了,你在乎这两位朋友的性命,我可不会在意这里任何人的生命安全,你我相争……嘿,这几个重要的『证人』、这位小姑娘还有那位快站不住的朋友,恐怕很难不受到波及。我希望能将你彻底的打败。我要打败的是处于最佳状况的季行云,不是被绑手绑脚的季行云。」

  「你到底想怎样?」季行云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么生气!

  「哈,你的表情还真诚实。」李魁收起笑容,正色道:「很简单,后天早上八时三十分,武议团的广场。你赢了,我自然会跟你到法庭说明一切。」

  「……」季行云咬着牙、握着拳,怒目瞪着。

  「希望你能表现出最强的一面,我,期待着。」李魁说完,就对黑衣打了个眼色,转身就走。

  黑衣默默的把飞拳点醒,两人合力搀扶被雷衣重创的大狗,也狼狈的离开。

  季行云呆立不语,眼睁睁地看着四人离开。

  「你不要紧吧?」东方寻彩拖着无力的身躯关切地问。

  「为什么?」季行云喃喃道。他感受到李魁对胜负强烈的执着,也感受到李魁为逼战不择手段的决心。可是为什么?就为了那一次的失败?这也是季行云心中第一次出现杀意。

  就为了那一次的失败,陷害雷震、杀害黄家兄弟,这比针对季行云更让他感到痛苦。

  「唉──」季行云满腹愁容,深深地发出叹息。

  以往挑战高手,他总是带着欢喜与兴奋的心情接受战斗带来的一切。可是这一次,与李魁的约战,他却无法感受到任何喜悦。

  本来季行云是气到恨不得把李魁大卸八块,可是冷静下来思考后却发现,李魁会变那样,不就是因为在队长之争败给自己的关系?他不由得同情起李魁……

  现在他的心中除了沉重外,只塞满了自责。

  对雷震的自责,因为自己的关系,让一直在暗中默默协助自己的雷震,身陷囹圄。对黄家的自责,因为自己的关系让预备团的两位才俊,死的不明不白。还有对李魁的自责,因为自己的关系,让他变成如此扭曲的人。

  明天就要与他再打一场。

  明明是非胜不可,这非但为了自己,更是为了雷震的清白。

  可是,那一次的失败已经让他变成这样的人……如果他又败一次的话……唉……当初在队长之争的决战,也许该输给他……

  「队长……」雷义轻声喊着。

  「嗯……」

  「白任先生来找你。」

  「哦……好……请他过来好了……」

  跑到会客室的雷义一见到白任,像是见到救星似地急忙说道:「白任,七哥是不是非常危险?我从来没看过队长心情糟成那样,头上好像放着一朵乌云,你可要想想办法!帮我劝劝队长,七哥已经出事,可不要连队长也因而一蹶不振。」

  「嗯……」白任跟着雷义走向队长室,并且含糊的回答。

  雷义继续说道:「白任,你是队长最好的朋友,更是七哥的生死之交,相信你一定会带来好消息……呃!」

  发现白任的双眼充满血丝,真气缓缓地不停流动,好像一颗不定时作弹,随时会爆发,雷义马上识相地闭嘴。

  完蛋了,难道七哥真没救了!队长是那副样子,白任也成了这副德性……这可怎么办……感染到两人的情绪,雷义的心情也随之落到谷底。

  一进到队长室,白任马上冲到季行云前面,把他由椅子上拉起,大声骂道:「小云,你是怎么回事,竟然让飞拳给跑了!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个关键人物!」

  「啊──白先生……你……」雷义见到白任粗鲁的出手,身上又布满了火气,慌张得不知该如何劝阻。

  季行云不情愿地挣开白任双手,道:「我当然知道,我也不愿意……可是,当时的情况我没办法。」

  白任只是由传言得知美人鱼酒馆所发生的骚动,并不清楚当时的情况。看到季行云颓然之貌,原本的怒气就消了一半,不过还是余怒未消,语气不佳的说:「那你说该怎么办!要是明天雷震被判处极刑,你打算采取什么行动?」

  「不会的……不会有这种事发生……明天……明天我会把关键的证人带往法庭!」

  「到了现在你还在作梦。仅剩十几个小时,你去哪找人。要是雷震真被诬陷,你有何打算?」

  季行云纷乱的说道:「我不知道……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绝对不会!」

  「算了!你就看着办好了。如果雷震要真有事,我不会沈默。我会采取必要的行动!」

  说完白任就冒着火掉头离开。

  白任像场风暴,来得快,去得更快,只是把雷义吓了一大跳。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两人吵架。平静了下来,雷义回想白任方才说的话,便小心的问:「……呃……队长,白任说他会采取必要的行动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季行云现在根本没心情想这么多。

  雷义却担心的说:「我看白任的情绪过分激动。我怕明天七哥要是被判重罪,他会采取极端的行动。」

  季行云满心烦恼的回答:「他还能怎样,难不成会劫囚?」

  雷义认真的看着季行云,用力的点点头。

  「不会吧……」季行云用超没信心的语气道:「怎么可能,劫囚耶!」

  雷义认真的看着季行云,再次用力的点点头。

  「哈……不会的……」季行云先是没自信的说着,然后语气转换道:「我·不·会·让·他·发·生,绝对不会!」

  「那……队长打算怎么做?」

  「我会有办法的!」季行云说道:「只要让雷大哥无罪开释,一切就都解决了。」

  「呵……」雷义虚弱的笑着:「真是完美的办法……」

  明日之战又多了一个不能败的理由,季行云心中却还存有杂念。

  他不明白,李魁为了一场比试的失败,这小小的胜负,竟会牵累无辜之人。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前来逼战?

  不喜欢这种战斗。虽然胜了,就有可能让李魁说出一切,洗清雷震的罪嫌。可是,打败那样的李魁……却只会让人感到悲哀(小云似乎没考虑到会输的样子)。

  雷义见季行云脸色无奈,像只无助的小猫,也跟着陷入愁云惨雾。他认为家中的大老们也太过绝情,怎么能对雷震见死不救。如果自己更有能力就好了……雷义为一直很照顾自己的雷震的遭遇伤感万分。然而自幼输入的观念,让他连一丝丝想要违背家族决议的想法都未曾兴起,只是感到万分的无力与可惜。

  「铃──」铃声响起,雷义接起电话。

  话筒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雷常侍,又有人要拜访队长,是一位东方先生与一位老先生。」

  雷义没放下话筒,就问道:「队长,一位东方先生找你。」

  「东方先生?哦──是东方寻彩……请她进来。」

  雷义这时意兴阑珊,提不起工作的劲道也懒得再去接人,直接对话筒说:「请他们直接到队长室就行了。」

  门打开,雷义见到一位极度秀气又帅到不行的公子。东方寻彩脸上略带忧郁,礼貌性地对雷义微笑致意。雷义因而脸红心跳,同时感叹天下竟有如此的男子,让他也不由心动。而东方寻彩的微笑就像天上的阳光,驱散雷义心中的阴霾,暖和他的心灵。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很有年纪的老先生。脸上的皱纹深得像是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一副老得不象话的模样,不过动作并无一般老人迟缓的印象。可见必定是位武术修为甚高的长者,而且他的样子还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老先生说道:「小家伙,你还在为明天的事心烦?不用担心,雷震的事就交给我这老头子。明天就看我表现。既然答应你要帮忙,你就放心的好好打一场架,不必担心胜负造成的结果。」

  东方寻彩也道:「世伯说的没错,你心神不宁明日怎能发挥实力?你这样别说要取胜,恐怕也对不起一心要与你决斗的李魁。」

  「队长,你明天要与李武议决斗?这是何时决定的事!还有李武议何时回到了南城?」雷义叫道。

  老先生斥责道:「小伙子如此毛毛躁躁的,如何当个好的辅佐者?你这个常侍官────不合格!」

  季行云心情烦闷的说:「雷理大人,别怪雷义,是我不好,没跟他提起。」

  东方寻彩言词严厉的说:「云兄弟,我认为你不必为李魁的行为负责。他是个成年人,对于自己的行为得负起一切责任。当初你是正正当当打败他,不论是无法承受打击而出走,或因器量狭小而进行报复,错都不在你。雷天不也败在你手上?但他却能以此自勉自我精进,所以你不该对他存有愧疚之心。难道你要担负起一个在几天前向你乞讨不果,转而杀人越货之人的罪责吗?要你真有心,就该屏除一切杂念发挥十二分的实力,与他进行一场不辱武议团小队长之名的决斗。」

  好熟悉的说法……这不正是当初季行云与雷天讨伐伏牛山盗匪时,他对雷天说的话相同的意思吗?「是啊──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季行云眼眸中的晦暗尽数消失,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明日之战我会竭尽所能,而雷大哥那边就劳烦大人。嗯,还有,我想那两个人也能帮上雷大哥一点……雷义去帮我把他们请来。雷义,听见了没!」

  季行云活力尽复,雷义却因惊见雷家的太爷而石化了。

  武议团中队部外的大广场,是个举办过无数武艺竞赛的圣地。半年前,季行云在这个地方与众多的武议竞艺脱颖而出。现在他静静地盘坐在场上,收神纳气正等待着。

  空气飘散着温和气息。季行云融和着这分安宁,闭着眼神态安闲。

  肃杀之气,扰乱了广场的温和,李魁人未到,声势先至。

  李魁壮硕的身影立在门前。他身上冒着热气,脸上充满战斗的渴望,一步、一步走来。高大的身躯像是无法容纳他那如同沸腾的真气,每一步,就放出大量炙热的气息,他正燃烧着旺盛的斗志。

  有别于李魁的外放,季行云选择内敛。

  看似平静的他,体内的真气却早已不停流动,温暖身躯、舒展筋骨更活化身上每一个细胞。

  李魁像是对老朋友般的说道:「你来早了。」

  「你也早到了。」季行云平静地回应。

  「既是如此,就开始吧!」

  「甚好──」

  这一场没有观众的龙争虎斗,在两人同时动作下拉开序幕。

  季行云先动了,他采取主攻,双足轻弹,化为一道弧光射向对手。

  李魁也动了,他主攻防御!站稳马步,双掌推出,漫天焚气哗然涌出。

  焚热之气塞满四周,让季行云感到异样。空气产生异样的阻力,让他前进的速度产生微妙的变化,真气的知感也变迟钝,耳压也随之剧变,让他的平衡感顿时失调。而这一些小小的变化,都在他攻势发动到一半时所产生的,他这一击虽是全力施展,但也预留余劲作为最后微调。但季行云还是依照原式原意,没有变动,因为他想知道李魁这一招有何用处。

  他的胸膛就在前方,季行云化为一道向前投射的标枪。强大的热浪也让季行云双眼一时无法适应,他一面增强护身真气,一面微闭双目。在甫及对手之际,以指为剑点向中坛。

  落空了!

  很可笑的落空方式,因为这一指却正好停在李魁胸膛前方不及半寸之遥,原本驭力要迎接反作用的力道──原以为李魁会以他骄傲的法印金钢回击才以力碰力──结果落空了!

  季行云有着荒谬诡异的感觉。怎么会这样?

  严重、意外的失误,让季行云门户大开,李魁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五指凝气,以指为爪,向上挥击。季行云全力扭身,他可以感觉到耳边空气被撕裂,然后痛及心扉的力道由手臂传至胸口!他飞撞至地面,又弹起,未能摆好态势,力达万钧的拳头又有如雨点般不停落下,让他疲于应对。

  李魁的拳头变得更硬、更有威力,而且不再只是一味的强攻豪袭。每一拳都是为了下一拳而铺路,每一拳都不是单纯的进攻,更封锁了对方反击的机会。这半年,李魁对自己的缺点认真研究,有了惊人的长进。还好季行云也非常人,在如同狂风暴雨的拳头中,他有如在激流中的一片浮木,顺着湍急而动,虽然惊险却不致沈没。

  原本以为运用如此强大威能的攻击,李魁理当会迅速气竭,那么只要抓准他回气的瞬间,就是反击之刻。可是李魁却好像拥有无尽的气力,攻势未见稍缓,反而越加严密、越加难缠。不能再一味防守闪避,那种程度的攻击对李魁也许只是散步般轻松,但却不能忽视,防守只会让自己更加不利。

  因此季行云突击了!

  不理会打向面门的巨拳,他再度凝气于指,点出直取咽喉,一副同归于尽的态势。

  李魁亦不防守,巨拳既出断无收回之理。

  临近面门,猛然偏头,火辣辣的风压扫过,巨拳落空!

  刺及咽喉亦是瞬动,险险避开!

  两人再度同时出掌!

  这时高大与矮小的差异就显现出来了。李魁手臂推平可以触及季行云,季行云却无法触及李魁。虽然两人几乎同时击中对方的护身真气,但击中之后季行云的掌劲要爆发时,他的身体却被向后推开,一声闷响,季行云向后弹飞。落地、脸上流露出激赏之情。

  有如蜻蜓点水,大喝一声,人又向前冲击!化为一道流星,重组更快、更精准的攻击。

  李魁冷笑一声,双手十字画开,又是漫天焚气。

  再次进入焚天气劲之中,异样依旧,李魁又出现在眼前,回劲掌出。又一次落空!

  李魁得意地冷笑,这一次他不再留情,法印破灭蓄势将出。

  突然胸口传来压抑之感,紧接而来是如火山爆发般的震动!回劲掌虽无实质击中,但掌劲却随着数十道凝实的真气,一道又一道打入胸口。

  李魁被震得血气翻腾,法印破灭亦无力施用。季行云借力翻身,落地一点,再度袭来!

  李魁退了一步,不求卸力,硬是定住。季行云已经再度来到他身前,回劲掌再出。李魁仓促挥掌相迎。

  两掌硬撼、低音闷响,李魁无恙,如泰山般稳稳而立,季行云却被震退数步。

  这次交掌,让季行云不得不重新评估对手:怎会如此,数十道的回劲掌竟未能伤他分毫?

  李魁狂妄的笑了:「真不愧是季行云、武议团的队长,我的焚风幻象只用了一次,就让你洞悉了其中奥秘。」

  季行云冷静而平淡的回答:「也没什么,不过利用突来的温差与上升的气流让影像的位置产生偏差,再以真气干扰知觉,让人上当。」

  「你真是高明。只可惜……这一次,我的金钢已经不再是以往的金钢。我很期待,你还能使出何种绝技?」

  李魁明白道出问题,季行云眉头微皱。这真是个令人讨厌的事实。这种硬邦邦不怕打的对手真讨厌,最近怎么老是遇上这样的敌人?

  「再来吧……」

  讨厌归讨厌,对手可不会顾虑你的感受,还是快点想办法破解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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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3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二章 生死一线

 

  一场受到南郡各界注目的审判,也在司判展开。

  很少有杀人案件会吸引这么多的观众。李家、凛家、袭家、席家、陈家……在南郡排得上名的大家族,都有重要成员亲自参与,关切这场审判。

  尤其是黄家,不但重要人士都来了,还有三位口才极佳的人才投入审判庭,要以控方的身分、实际的行动为黄家惨死的族人雪恨!而另一当事人的家族却表现得相当冷淡,除了雷震少数的至交,根本没人与会,好像雷家已经放弃了这位族中的良才。

  三位判官出场了。

  冰泉清流,以公正闻名。冰冷的面孔,严肃的表情,黑色白纹的判官服,让他更显冷酷。似乎世上没有外力可以左右他公正的审判。雷司的表情相当微妙。他虽然踏上判官的席位,却不以判官自居。

  为了避嫌──其实是家族会议的决定,他早就对另外两名副判官表示,将不参与任何的意见,一切就由两位判官定夺。是以他今天心情相当不同,单以旁观者的姿态坐在判官席上。

  李冢接到家主的旨意,至少要让雷震离开南郡的军政,虽然不是光明正大的手法,可是这倒是除去一个可以预见的强大政敌的好时机。只是李冢仅是两位副判官之一,他只能尽力去影响主判官冰泉清流的看法。不过他一点信心也没有,要影响铁面无私的冰泉清流……不如期待太阳由西边升起。

  雷震也被押出。

  神情依旧怡然。虽然雷茗的消息告知不利的噩耗,他却并无一点丧气之情。他的表情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扑克脸,只是眼角略现无奈之色。

  他的出现让黄家人愤恨不平,骂声、咒声刺入耳中。

  「安静!」冰泉清流一声令下,判官的严色让黄家压下怨恨之声。

  啪!法槌敲响,审判即将开始。

  不知不觉中,武议团中队部的广场,渐渐聚集了许多人。场上激烈的战斗,不用特别宣传,预备士、武议士自然感受到气劲的波动引领而来。看到场上对决的两人,底下的观众无不惊奇。

  李魁虽未被武议团停籍,但早就被当成战败的逃兵,只是基于季行云之意当他出外休养一年。不过多数人都不对他抱持希望。那一役他非但惨败,更让武议团专属的医师──松梅尔老师宣告重伤,无法痊愈。

  松梅尔的医术是南城首屈一指,他的宣判等于是公告李魁已无东山再起之日。

  然,在台上的李魁,强横的力量、全身似无有无尽的劲力,哪有筋脉不通的样子?他不但功力尽复,还带着更强大的力量向季行云挑战。

  再看两人的战斗,这已经不是武议团平常的武技切磋,两人均是全力以赴,杀招尽出,一有闪失,非死即伤。但这也是少见的比试,台下的人看得出神,对李魁的冒出倒反不太在意,关心的是那精采的攻防、绝妙的招式。

  殷荃亦为台下观战的一员。本来还妄想追过季行云,对他一直难以心服。现在看到两人在台上的对决,她才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季行云实力的跃升实在惊人,平常的练习恐怕是诸多保留……

  雷天本要前往司判,却被这里的战斗引来。看着李魁与季行云的战斗,他心中有着不祥的预感。季行云虽然冷静应对,攻防之间却毫无保留……至少,他在平常都会避开致命的部位,现在却不顾一切,只希望能伤到对手。而李魁则更是可怕,他的实力怎会如此暴增?武议团中,除了季行云,恐怕只剩大姊头能够与之对抗。

  雷天自我评量……如果场上的是自己,能撑多久……李魁的可怕不单是实力的提升,他身上散发出的鬼气才是让雷天担忧的事。也许全场只有自己与场上的队长可以察觉这种鬼气,这种只有在非你死便我亡的坚定决心下才会有的鬼气,只有在不惜一切打败对手的人身上才会有的鬼气。这场战斗,恐怕是无法善了。

  「季行云!你只有这等实力吗?」李魁在战斗中,还行有余力地喊着、狂妄的挑拨。

  季行云不理会,还是在他的拳劲中快速游走、一击即退,避其锋、攻其缝。

  只是李魁的防守能力已非当日,虽有再造过的金钢护身,他也不敢大意。之前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纵有强力的护身法印,却也不容对手轻触。

  「季行云!你的攻击只能发出飞蚊般的骚扰吗?」李魁每一拳都有摧岩破石之威,招式沈稳,一拳一拳打散季行云的残影。

  季行云却高速奔走,环绕对手,招式百出,点、啄、刺、扣、插无所不用,却难有收效。李魁大开大阖的攻防,威力惊人的劲道,隐隐欲发的「破灭」,往往让季行云被迫收招。即使少数几招能够攻入,却在法印金钢之下显得相当无力。

  外表看来季行云与李魁之间虽然互有攻守,但实情是季行云正游走于钢索之上。李魁在金钢的护持之下,可以挨上季行云上百拳而无所损失,但李魁的任何一拳都碰不得,尤以法印「破灭」更是沾惹不得,一有闪失,将跌入万丈深渊。

  「季行云,难道你已技穷?」李魁再度喊道。

  伏逆清心诀让季行云对李魁的话充耳不闻,不受挑拨,定心应战。

  李魁却不想这样消耗下去,大喝一声,爆出漫天焚劲!原本包围着他,散在身周季行云众多的残影立即被气劲吞没。

  「你就光用一些有气无力的攻击吗?这种程度的战斗,岂能满足这些不请自来的观众?还有……」李魁眯着眼对着及时跳出焚劲的季行云冷冷的说:「你这样也算在尽全力帮忙雷震?」

  季行云甩甩手,运气逼出入侵的焚劲,道:「好,既是如此,准备接招!」

  言毕,季行云再度收纳真气,双掌上下相对五指似张似阖,右掌略前、左掌略后,真气在五指掌间翻腾。

  李魁却任他准备,不进攻、不打扰,只是再加强护身真气。好像看不起季行云,任他绝招用尽也难有成效的模样。

  半晌,季行云双掌间已经凝聚若实若虚,似是有形的真气。「看打!」一个错掌,气劲蹦出,化为一道青龙。

  李魁不闪不避,双掌迎向青龙。他要破招,他要让季行云一切的努力都成白费,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即使季行云全力施展,也胜不过他。

  然这道气劲却超乎想象。这不单是一道气劲,而是季行云闭关研修出来的运气法门──穿云劲。是由五道运行方式大为不同的真气混合而成。三道在外,螺旋奔驰,做为引路!

  李魁的双手一碰,这三道真气的平衡受到破坏分散爆开,瞬间力道之大,竟将李魁双手弹开。剩余两道气劲一在前、一在后,相互超越,打上李魁胸膛!

  法印金钢不再只是单纯强化筋肉,而在李魁的外表产生一层硬壳,由数层的无数坚硬的气块交织而成,遇袭,保护层间的空隙可以提供缓冲,而坚硬的气块本身可以阻挡冲击,又可以随时被磨耗,就像身着上好的链甲,为他提供良好的防护。

  然而两道穿云劲碰上金钢,却带有法印「罗网」的奇效,粘着金钢气块,又不与之消融,便原地打转,发挥互相追逐的特性,就在李魁胸口快速打转。

  结果,是让更多的金钢气块被卷入这场漩涡!金钢的效果,护身的真气块全被拉向胸口!更糟的是,这个穿云劲更夹带着李魁的金钢气劲,缓慢的前进中。

  李魁大为诧异,他的脸上总算收起狂色。因为他现在的处境像是被人强扒掉身上的盔甲,更扯的是,被扒下的盔甲还被熔为一颗大铁球砸向自己!

  轰的一声!千钧一发之际,李魁散开对法印金钢的控制,并驭劲闪身。穿云劲与李魁的金钢真气把广场的石板炸开,李魁的胸口也被弄得血肉模糊。只是,那单是一片外伤,并未伤及筋脉。

  如果是一般的比试,这样就已经分出胜负。可是这并不是一般的比试,李魁知道,季行云也明白。

  没有给李魁喘息的机会,季行云再度抢攻!

  知道李魁的法印金钢被破,季行云攻势如火,不再采游走之态。一拳重过一拳,一掌强过一掌,要用力量瓦解李魁的防御,更要让李魁没有回气、重组金钢的机会!

  不用刻意施为,季行云每一招都纳有内丹凝实、快速巡回的气劲,回劲掌轰得李魁手臂发麻,一个闪失,终于让他中门大开!

  机不可失!季行云双掌齐出,回劲掌连发,毫不客气打向李魁流着血受着外伤的胸口!

  啪啪,李魁中掌!屹立不摇。

  不可能!他的金钢竟然已经完复!

  这次换李魁送给季行云一个惊骇,他脸上闪过得意的冷笑。重拳、法印破灭闪出!季行云临危急避。被破灭扫过,手臂留下一丝血痕,腹部却是受了李魁结实的重拳!李魁的功力竟似无穷无尽,消耗大量真气的法印竟能快速重建!季行云之前会做如此怀疑,是因为他认为李魁的拳力与功力并不相称,但事情的结果却是如此。

  被李魁示弱之举所骗,代价就是重达万钧的一拳。

  受了这一拳,季行云有着说不出的难受,腹部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绞成一团。然而李魁的重拳再度打出,季行云只好疾退避走,开始在场上与李魁玩起捉迷藏。没办法,他要争取时间稳定伤势,集结力量。而台下的观众们也开始议论纷纷,这根本就是在死战,而非一般的比武。有人想上台劝阻,但这等力量又岂是一般人能够对抗。

  看状况不对,雷天喊道:「队长,我来帮你!」

  「不,这是我与他的公平对决!」季行云一面逃避李魁的追击一面喊道。

  「可是……我不管了,岂能坐视你被杀害!」

  「不,这是我的战斗,谁上来,我就对谁不客气!」季行云叫道,并在百忙之中扬指一挥,一道残月斩打在雷天前面。以行动表示他的决心。

  「唔……」雷天挣扎着。

  「天哥,该怎么办!」其他人着急的问着。

  雷天眼睛突然一亮,道:「先看着,队长正蓄势欲发……只是,他来得及吗?」

  除了来得及外,雷天也担心季行云的攻击能奏效吗?

  雷天注意到了,李魁当然也会发现。季行云一手正蓄集大量的真气,一小颗光球正在逐渐形成。李魁见状,反而放松攻势,让季行云有机会。

  他暗道:炫鸣闪?你果然技穷。就让我证明你的无能!

  季行云似乎也察觉了李魁的心思,光球已经成形,却不急着反击,似乎还在酝酿另一股力量,持续地采取逃避的方式,一个追一个跑,只要季行云不主动反击,速度略逊一筹的李魁短时间内似乎也对他无可奈何。

  「季行云!你不想为雷震脱罪了吗?这样逃避,怎能打败我?」李魁终于耗尽耐心,出言相激。

  季行云脸色微变,回身打出数道双月斩,阻了阻李魁。终于、反身迎击。

  「来得好!」李魁兴奋地喊道,法印破灭再度施用,双手布满异象的真气,目带凶光,待季行云使出炫鸣闪的同时,就要取他性命。

  季行云无畏无惧,手中光球闪爆,有如握着炫目的太阳!夺人目光。

  李魁轻视的冷笑。场上早布满他的焚热真气,不用耳目也能轻松掌握季行云的动向。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又如何,只要做好适当的保护,不让耳规管受伤,即可免除一切意外。即使炫鸣闪发生作用,最后还有难以攻破的法印金钢。

  炫光闪出,季行云已欺近李魁。法印破灭也不留手,交叉袭来。险险的躲过第一拳,季行云一手挡向李魁带着异样真气的拳头,一手抓着不稳定的光球要打出炫鸣闪的后半招。

  得手了!李魁心中窃笑。胆敢用手阻挡法印破灭,先废了他一只手再说!

  滋──能量冲击!季行云的手安然无恙!

  一道光壁骤然出现,此为季行云学习法印镜盾后自行改良的坚气壁。只是法印镜盾是空气中冰晶与真气结合而成,季行云的「镜气盾」是单由真气凝结排列而成,透过有六立角晶式的排列组合,一块小小的镜气盾就消耗季行云三成的功力。不过值得,不单让李魁的破灭失效,也保住性命。

  另一掌贴住李魁小腹。闪爆!

  没有发出震耳低鸣,但李魁却无力地跪倒。他一手的破灭被镜气盾抵销,另一手还做出最后反击。当然以季行云的反应自然是轻易躲开,他退出数步道:「你败了。」

  我败了!我败了?李魁痛苦的狂叫。

  季行云的炫鸣闪至今才算施出了真正的威力。无形的震波,直接震动李魁的五脏六腑、撼动他全身的细胞。法印金钢也无法阻止震波的传导,不,法印金钢反成为极良好的震波导体,更甚者包覆全身的金钢成为一个类似大钟的容器,而李魁的血肉之躯在鸣响大钟内饱受肆虐。

  李魁摇晃的立起,狂笑道:「还没,还早得很!」

  他解开腰间的小袋。虽然不愿意,他原想靠自己的力量得胜,可是季行云的成长远超他的预估,只好使用季流风的恩赐。一切就为了胜利。

  一颗宛如有生命的光球浮起,停在他肩上,全身散出可怕的鬼气。手一指,一道威力无比的闪电射出!

  只见一道紫光闪现,季行云身旁的地面被可怕的雷电轰开,留下一道长达三影有余的地裂。

  季行云不及反应,看着这威力强大的雷电,黄家兄弟身受雷电无力倒下的身影仿佛出现在眼前。

  「这就是你残杀黄明阳与黄明烈的武艺!」悲恸的语气中隐隐含带慑人的威怒。

  李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咳着血,只道:「第二回,真正的战斗这才开始。」

  武议团中队部的广场,季行云与李魁两人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生死搏斗。而雷震在司判的法庭中,也正进行着另一种形式的生死搏斗。

  只是季行云要发挥全力,为求生而奋战,雷震则只能静静地坐着,看着他人决定自己的生死。

  法天的审判,是由控方先针对嫌犯所涉的罪名提出说明加以指证。在指证的同时,辩士可以提出质疑,让控方的证词与证据出现瑕疵。控方提出一项证据或传唤一名证人后,轮到辩方提出对嫌犯有利的证据。当然此时换由控方提出质疑。不过也不一定要双方交替,任何一方都可以先跳过提出证据的程序,在更适当的时间点再提出证据,传唤证人。

  不过像雷苹这种作法,几乎让人以为她早就放弃为雷震辩解了。

  黄家的控方轮番上阵,把飞拳、长青回望、当夜的预备士、警士、被裁撤的部队长……一一叫上庭来问讯,把雷震的动机洋洋洒洒列了一大串,又把雷震在参军府的种种作为,批评得一文不值,好像他是罪恶的化身,撒旦的代言人。

  雷苹都只有一个简单的回答:「无异议。请继续。」

  照这样下去,雷震不被判死刑才是奇迹。

  雷苹的做法几乎让各个家族认定,雷震已经是雷家的弃子,而长青回颜与雷霏则气得差点没跑去痛扁那位无能、不负责任的辩士!她们虽没做出有违法庭秩序的事,不过却苦了伴她们前来的长青武昌与雷义……

  由于雷苹的不辩解,让审案的过程快速进行,短短的半小时,就让黄家的控方用尽控告的证据与证人……而为应付辩士苦心准备、模拟的成迭资料一点也没用上,让他们觉得非常可惜。

  「……因此,控方请求判官大人应对雷震量采重刑,以示公惩。」黄家的主控方终于做了最后的结论。

  冰泉清流点点头,转向雷苹,问道:「雷苹辩士,你可有意见?」

  这时的雷苹还坐在位子上,低头提笔猛写。听到判官的询问,还拖了几秒才站离位置,同时手中拿着她自审案开始就不停书写的案卷。

  雷苹小声的喃道:「呼──总算整理好了……」接着把案卷交给法警,转呈判官。

  当在场众人等待她再回答「我没意见」,雷霏与长青回颜也用快喷出火来的目光盯着她时,雷苹才缓缓的说:「对于控方的指控,由于多是以自己的认知进行情境的推断,所控诉的操守多为无实义的评论,即是属实,亦不能当成定罪的理由,故本辨士一律不加辩说。而诸多证人亦只陈述当时所见,大多并无虚谎之言词,但亦无辩定入罪之实证。唯一有力证人仅飞拳一人,故陈请判官再传飞拳先生上证人席。」

  主判官冰泉清流正在观看雷苹呈上的案卷,副判官李冢便道:「辩士,你如对飞拳之供词有所疑问,应在控方问话后一并提出才是。」

  这时的雷苹做出很无辜的表情说:「是这样啊!对不起大人……我还是第一次站上法庭,对这程序还未能尽悉,但请大人见谅。」

  台下因而传出一阵窃笑,原以为雷苹要开始反击,这话却又暴露出她根本就是菜鸟。同时有不少人也开始同情雷震怎么会请这种没经验、不进入状况的人来当辩士。

  李冢想了一下,便道:「传上飞拳。」

  飞拳的一颗心像挂着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再次走上证人席。原本雷苹不问半句话就让他下台,让他松了口气。这回又把他传上,可要小心应对。事先编好的说词应该是万无一失,别被这个小姑娘给套出端倪才是。

  「法天二○五五年八月十三日晚上七至十时,你人在那里?」雷苹问道。

  飞拳困惑了……这与雷震的杀人案根本无关。

  「……我……我忘了。」飞拳不用假装,他的记性可没好到把半年前的事记的清清楚楚。

  「嗯,你忘了。好,让我为你提示一下。那一夜你是否待在常客来酒馆,然后也恰巧遇上雷前将,又恰巧发生了一点争执与冲突?」

  「这……」飞拳可想到了。那一夜,不就是令人深恶痛恨的一夜?一旦承认,不亦是说明自己与雷震有着宿仇?看台下大狗的暗号迟疑了一下,才道:「好像有这一回事。」

  「据说,你在那一夜之后身为佣兵的评价就一落千丈,说是因为强而有力的同伴因雷震而退出佣兵的行列也不为过。不知是否有这事?」

  「这……」飞拳为难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控方在这时发言要为他解围:「这事与雷震所涉之案件无关,控方认为证人毋须回答。」

  雷苹道:「这关系到证人言词的可信度。我方认为证人有充足的理由是在污陷嫌犯。」

  主判官道:「请证人回答。」

  「好像是发生了些冲突。不过佣兵在酒馆与人起冲突本就是常有的事,要是因而怀恨在心,那还当什么佣兵!」飞拳不情愿的说。

  雷苹不再多加逼迫,满意地说道:「这位先生的心胸是否宽大,我们无从得知。不过,他与雷震间确实有着一段过节。当夜的详情,辩方已详述于卷案之内,若控方对卷案内的陈述有任何质疑,可以传唤其中任何一位画押的呈供人士。」

  接着雷苹又取出一件衣服,问道:「你认得这件衣服吗?」

  「认得,就是案发当晚穿的那件。不过怎么会在你这里?」

  雷苹笑道:「捡来的。」

  随即又取出用半透明丝布包的拇指大小的破布,道:「请你解释一下,这块与你衣服相同材质、相同颜色,形状又正好与这件衣服上破洞吻合的残布,为何会出现在案发当地的木柜旁边?」

  「有这回事?因为不想沾上霉气,我这件衣服在出事后扔掉了。如果有破洞,也许是在与犯人打斗时不小心被勾破的。」

  雷苹满意地笑了,说道:「判官大人,请您务必忽略这名证人的一切说词,因为他的证词恐多捏造。」

  控士语词严厉的指责:「辩士,请注意你的言词,你这已经是在指责这位目击证人诬告。」

  雷苹笑道:「是的,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正是诬告。首先,这是证人在最近三个月对疑犯的谤词,其中记录了发言的时间、地点,还有听闻的证人。另外这一份是近三个月证人的工作和契约与报酬,比较去年的工作情形,不但在量上少了八成,单笔工作的收入也不到去年的一半,这都足以显示证人确实对疑犯存有恨意,而他却说对雷震之间的过节丝毫不会在意。」

  雷苹又从辩士席取出一式两份的卷案,分交控方判士与判官。

  控方接过卷案,看了两眼,辩道:「也许证人与嫌犯有所过节,但他的证词依然不容否定。」

  雷苹从容说道:「呵──证人方才又说了一个谎,他衣服的破损绝不是在与嫌犯战斗中产生,因为发现衣料残片的地方是在现场旁侧靠墙的破损储柜旁。很巧的是,这勾破衣服的铁钉是在靠储柜内侧,除非证人特别钻入,否则不可能勾破衣服。试问在战斗中,怎可能钻到无法动弹的该处,难不成警士们赶到时,这位证人正躲在该处?较有可能的解释是证人事先藏在储柜内,在钻出时不小心勾破。而这又出现了一个问题,请问证人,你为什么会躲在那个地方?这与你之前的证词,被打斗声所吸引而来有所出入。」

  「啊!我……因为正在执行一件工作,才躲在那里……」飞拳辩道。

  「你之前的呈词,不是说你是正巧『经过』发现雷震雷光未消,而地上出现两位躺着、一动也不动的两人,关心之下,一现身就遭雷震出手相向,所幸长青武议出现才没惨遭毒手。若我与几名警士再重新查验现场所显示的情况为实,不就代表你之前的证词充满了谎言?」

  「不……不是的……」飞拳开始慌乱。

  雷苹又道:「好吧,假设您是为了任务需要,为了顾及你工作上保密,才『略改』说词。只是……一名佣兵怎么会需要躲在人烟稀少的巷道执行任务,还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位预备士遭到杀害,才忍不住挺身而出,这恐怕也需请警司另案调查一番。」

  案情急转,黄家的三名控士这才收起小看之心,原来雷苹在暗中做了无数的功课。

  「也许证人的供词诸多漏洞,但黄明阳与黄明烈确实死在雷家法印之下。是夜除了雷震,可没其他雷家人在该地使用法印。」一名控方道。

  「你错了。」雷苹轻松笑道:「可没人亲眼瞧见雷震使用法印伤人,更正,这位证人确有供称雷震以雷电伤人,但……他的话却不足采信。更何况,那伤也不见得是雷家之人才能造成。」

  「哦,真是有趣的说法。」控方讥道。

  「判官大人,容我再传三位证人,东方寻彩与理顿士、古查士。」

  冰泉清流道:「控方可有异议?」

  「……请。」黄家的控方不情愿地同意了。

  黄家的控方冷眼看着三位证人出场,却没人猜得透雷苹请三人上场的缘由。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4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三章 沉冤昭雪

 

  东方寻彩一走入法庭,马上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因为像「她」这样俊美的「少男」,放眼整个南郡,大抵只有凛家的家主能够比拟。虽然五官没有凛尺寒那样深刻,也少了几分不可一世的威严与强烈的知性之美,却以令人有好感的亲和力弥补了这一切。

  事实上在安郡,他还被称为「魔性之子」。要不是因为他的出身,早就被捧为东方家下一代的接班人,而非各大家族打压排斥的对象。

  不过当他完成宣示,表明身分后,那股骚动变调了。猜忌他是东方家派来与雷家做进一步合作、臆度他是雷家派出的「工具证人」……种种的猜疑纷纷出现。

  「因雷击而亡,就认定是雷家之人所为,在人才辈出的法天,可不只雷家一脉使用雷电。当然,在南郡提到雷威自然想到雷家,这当是一种错误的偏见。事实上我请来的这三位证人都能运用雷电之力,先请东方少爷表演一番,不知判官大人允否?今日就让这三人打破众人的偏见。」

  冰泉清流思虑了一会,才道:「好,因此案需要,特准东方寻彩等三人在法庭演武。」

  东方寻彩吸了口气,真气运转,先是遍布身周,淡淡的光华浮现,让她的俊美更多了一种神秘感,然后……一丝一丝的紫光在她身上窜动……渐强、渐密……

  她双手微扬,五指弹动,数道雷光由指尖射出打入地面,留下数道焦黑的电痕后收功静立。

  「这也没什么,东方家与雷家素来交好,这位东方寻彩先生也许获赠法印。」控方道。

  雷苹却严厉斥道:「控方,这是很严重的毁谤。你这是指,雷家有人将家族的法印私相转出!更何况,东方寻彩可不是使用任何法印。」

  「这岂有可能!」黄家的控方怒道。

  「请问雷司判官,你能辨识出东方少爷使用的法印吗?」

  雷苹将问题丢给本想置身事外的雷司,雷司为难的看着冰泉清流。

  「无妨,直言即可。」后者道。

  「雷家是没这种法印……至少我没见过……」雷司不情愿的回答。

  东方寻彩亦道:「在下以自身名誉与家母之名起誓,绝无接受雷家任何法印,亦非受雷家所托,是武议团小队长素知在下有此武艺而受托前来。」

  控方道:「是吗?我认为此人之言不可尽信。东方家素来与雷家交好,非受雷家所托岂会来此?以母亲的名誉起誓更是笑话,又有谁知道你的母亲能有几分信誉,不然也不会与那位异人生出你这信口开河之徒。」

  东方寻彩闻言,双目眯成一条细线,放出淡淡寒光,冷静而无情的说:「可敬的控方,您可以侮辱东方家、你可以藐视我个人,但是……你胆敢对母亲大人出言不逊,我、东方寻彩、东方秀绫之后,在此对您提出决斗的要求!请报上名来。」

  这名控方惊讶、慌张、尴尬的神情一下子在脸上轮流出现,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是安郡的「女皇」──东方秀绫之后。虽然素有女暴君之称的东方秀绫晚节不保,意外产子之后,在安郡的声望大大滑落,但她的「恶势力」还是非常可怕的。

  自从她当上安郡的议长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当面忤逆她。就算有,那样的人也不会存在太久……不是消失在政坛,就是改弦易辙变成她忠实的支持者。

  即使至今,安郡的第一武家──离家的地下家主离我炎,还曾公开的表示谁敢动她们母子一根寒毛,就要有承受被烈火烧成灰烬的心理准备。

  不过很奇怪的是,离我炎与东方秀绫又非属至交……甚至两人还多次在公开场合因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不论如何,东方秀绫是欺侮不得……至少当面侮辱的人下场都……

  黄家的控方心中大是为难,既不能当面示弱,更担心会惨遭报复。还好判官冰泉清流说话了。

  「东方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词,控方只是提出合理的猜测,如对你有所冒犯,也请于庭后私下调解。而本庭在无明确证据下,对每位证人之言词均采适当之信任,不论出身、地位与种族。」

  「恕我一时失言。」东方寻彩这才客气的回话。不过一脸寒光又扫上黄家控方。

  雷苹这才又道:「东方少爷并无使用雷家的法印,若是不信,可请松梅尔老师于庭后检验。而这两位预备士,理顿士、古查士更无法人血统,若有存疑,可当场请武议团中队长长青回颜大人证明。」

  说罢,两人亦走向前,也不见他俩特别运气,只互推一掌,两道雷光在空中交会、发出万点精光。

  法庭当场满是惊叹之声。

  理顿士、古查士两人当然不是真的会使用雷电之力,只是利用他们特别锻炼的筋脉,将雷电存在里面,再施展出来。为了不让雷电伤及两人,雷理可也花了不少工夫。虽是取巧骗人,却有非常的效果。要是叫他们再打出一次雷电,除非再行「充电」。还好,控方在方才提出质疑后,差点惹上东方秀绫那位女暴君,现在这两位又有长青回颜做保,更不会去招惹这两位场上的危险人物。

  雷苹又道:「天下奇人异士何其多,就连两位来自海外的『地人』预备士,在经特别的训练也能操控雷电,因此黄明烈与黄明阳的伤,不足以证明是雷震所为。我方认为嫌犯只是路经该地,而造成误解。」

  「那可真巧,别的会使用雷电之人就不会正巧走到那里?」一名控方讥道。

  雷苹笑道:「这就是你的疑问吗?如果你们没打算提出证物,传唤证人,可容我再请出下一名证人?」

  三位控方传音迅速讨论,控方才不情愿的道:「请。」

  雷苹道:「那就有请辩方证人──雷理大人。」

  话一出,全场安静!尤其是三名控方,完全呆住。

  武议团的广场上,两个人对立静伫。风一过扬起细砂,吹起种种思虑。台下的几名预备士注意到了这句话,「这就是你残杀黄明阳与黄明烈的武艺!」这种威力的雷电,别说是黄明阳与黄明烈,就是连雷天也不见得挡得住。

  这句话,令人论定众所瞩目的黄家兄弟的谋杀案,竟是李魁所为。

  「季行云,你真的很强……能逼我使用外印!」李魁神情恍惚的说着。

  「放弃吧──李魁,再战斗下去,你的性命难保。」虽是如此说着,季行云的语气却充满着斗意。

  「别以为打了我一掌,就能逼我认输,只要迅速将你解决不就得了,这点伤,我还能撑一下。」

  「借助外力吗?」季行云不齿地说道:「既然你冥顽不化,那我也不必客气。」

  手一抽,亮出了黑晶古剑。

  「借助外力?」李魁凄然地笑着。

  原来季行云看出来了。这个外印是别人借予的,就连法印金钢所用的真气都不是李魁自身所有,而是源自这颗外印,这也是他能够施展金钢之余,还能放出大量焚天真气的原因。这个外印的暗中协助,让他占了很大的优势,却又因过分自傲而失败。现在他必需完全仰赖别人的力量来打败季行云。虽然这非他所愿,但能打败季行云就够了……

  季行云口气虽强硬,但心中渐显一片清明。那颗外印,能单纯的放出雷电,只要被击中必死无疑。而雷电的速度闪现而至,与真气夹带雷气的速度完全不同,根本无从避起。

  不过李魁现在应该很痛苦才对。炫鸣闪的冲击直接将他体内的器官强力摇晃,腑脏受损、血管破裂,没有马上急救随时有毙命的可能。只要撑过一时,李魁应会自动倒下。只是一个不应该站得起来的人,还能立得笔直,身上放出令人生畏的杀气,全身充满战意。这样的对手,却也值得尊敬……如果,他不是可恶的凶手……

  紫光又闪!打在镜气盾之上!雷电飞袭,雷光四射!镜气盾瞬间爆裂,季行云狼狈的跳开。

  雷光好快!但是,李魁得捕捉得到目标才能取胜。季行云开始全速奔驰,忽上忽下、左右偏移,绕着李魁不停疾奔。速度虽还远比不上雷电闪击,却也足以让李魁捉摸不定。

  「跑!躲!闪!你就会这点小伎俩!」李魁怒斥。

  雷电由外印中不停闪现,击落一个又一个的残影。

  会场尘砂四起,地板被轰得尽是坑洞,季行云的残影、李魁的喊叫,构成一幅凄厉的战斗画面。

  手握着黑晶古剑,以极速奔驰的季行云真力快速消耗。连续使用穿云劲、镜气盾、炫鸣闪,已让他内息空虚,现在又全力奔驰,更加压榨他那所剩不多的真力。

  但不能慢下来,一旦让李魁捕捉到踪迹,就是绝命之时。手中握着黑晶古剑,却苦无余力注入真力……

  而且李魁捉不到季行云,便开始心急的乱打,吓得待在台下的雷天、殷荃与预备士们纷纷走避,寻求掩蔽。虽然有人受到散逸的雷电波及,幸无大碍。不过再这样下去,整个中队部可能会被他给拆了,而且恐怕会出现牺牲。

  就在季行云无力与气愤之际,奇迹出现。

  由季行云的耳饰,真气源源不绝的流入体内!这个情况让他又惊又喜,不多加思索,真力流入古剑,剑芒起。

  剑芒起,希望生。有这剑,只要能够抓得瞬间的机会,就有可能在瞬间将李魁斩首。

  只是……这瞬间的机会,谈何容易。不如避得一时是一时,李魁的性命有如风中残烛,何必险中求胜?当然一味奔逃也是非常危险。

  这种走在钢丝上的危险,让季行云的心更加清明,甚至他开始享受起这种游走生命边缘的刺激。更甚者,心中期望着能确实地打败李魁。让他明白,当初的失败是理所当然,认清事实地走向黄泉,完成他的心愿,打一场令双方都无遗憾的决战。

  心念起,季行云全心全意注意李魁的一举一动,希望能由中找出空隙,求得破绽。

  高速移动中的季行云,所仰赖的已经不再是视觉、听觉。而是全身肌肤的触感、真气流动的变化,双目、双耳反成了辅助的工具。手中握的黑晶古剑,散发着淡淡的气芒,真气流入,又转出,全心全意感应真气变化、能量流动,随时准备对李魁发出致命的一击。

  外界的一切似乎变得非常遥远……雷天的关心的喊叫,变得虚幻而不实。预备士们狼狈避走的样子,变得有如慢动作一般。而李魁的影像却变得异常鲜明,他的呼吸、他肌肉微微的震抖,真气的流转……好像被剖成一幅又一幅的画像。而原本流存在大气中,种种无关紧要的各式能量、各种杂气好似消失不见,只剩下自己与李魁的真气互相僵持激斗着。

  季行云心中又惊又喜,这是什么感觉?这是对真气与能量加强感应的效果吗?心念一转,暂且停住对黑晶古剑的真气输入,改放出真气,要用真气探求李魁的动作,进而预知他外印闪雷的使用。

  哪知,一放松真气对黑晶古剑的作用,那种异样的知感竟顿时消失。

  这、难道是黑晶古剑的作用?季行云心疑之下,真气改回向古剑。初起,并无异样,但不过三秒,传来了!藉由真气来回古剑,收到能量与真气运作的知感。就与真气直接来回的感应并无不同。但又有着大不同。对真气、能量流动、细微变化的知感并无不同;但真气直接的感应是对知感范围内所有各种能量因应全收,不管种类、不分类别,而透过古剑,却好似经过一层过滤,把不必要的种种能量变化尽数阻挡。

  如此一来,季行云就更能专注于李魁的一举一动。没有种种杂气的干扰,对李魁种种细微的真气流动、短暂若虚的真气运作也能察觉。

  突然,季行云停了下来。

  李魁先是一惊,然后邪笑道:「咳──不逃了?放弃了吗?」

  季行云目光如炬,直射李魁,道:「你现在放手还来得及。」

  「放屁!我这最后的绝技都用出来了,不就表明是我杀了黄家兄弟。还有什么好收手的!要不你死,就是我亡!」

  「既是如此,觉悟吧!」

  紫光闪!

  季行云却是先行跨步,雷光打在身旁。古剑挥动,雷光闪现,两种不同性质的能量在空中交错而过,没有冲击,也没有造成任何干涉。

  季行云又先行跨步,而雷光亦再度落空,剑气却结实地打在李魁身上,饶是金钢护身,却也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胜负已经很明显了!」季行云淡淡的说着:「你输了。」

  「不可能!我没输!」李魁歇斯底里的叫骂着。

  「你怎么可能躲得过,不可能!」喊叫着,雷光再现,却是一一落空。「不──不可能!你怎能躲得过!」李魁再度狂喊着。耳边流着血、双目滴下血丝、鼻间溢出鼻涕,狂怒的喊叫也喷出血沫。

  没错,季行云再快,也无雷电之速,但是他不用比雷电还快。

  当他将真气注入黑晶古剑后随着真气导入,活化剑中的晶体,古剑似乎活起来了。透过古剑,真气细微的变化似乎变得更鲜明,而且更能专注于某种类别的真气。

  这把黑晶古剑就是个滤波器,排除无关能量波动,留下季行云想要的──李魁的真气活动。让他把李魁的一举一动,鲜明地映入脑中。就连李魁放出真气驱动外印,这细微的真气流动也尽收眼底。

  在李魁放出真气,外印将要接放真气的刹那,把握住这一瞬闪之刻,略为偏移。季行云成功地避开闪雷。

  「我是不会输的!」李魁双眼充满血丝,神志失常,疯狂地喊着。「对!我不会输,季行云算什么!」李魁怒喊的同时,外印放出了大量的雷电,有如涨大十倍飞向空中。「我看你能怎么躲!」李魁叫喊着,口中喷出血沫,面目狰狞有如鬼煞。

  季行云心起警戒。那个外印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能量,身浮在空中、雷电不停蓄积。

  「受死吧!」李魁竭力喊叫,数十道雷光同时落下,结成电网将季行云包在其内!

  季行云被关住了,被关在雷电的监狱之内!数十道雷光无不飞快旋转,越转越密,季行云就在其中。

  「可恶!」季行云怒喊,黑晶古剑,全力挥砍,数道剑芒飞射而出。

  李魁不知闪避,只是带着狂热的笑容,看着雷光逐渐紧缩……

  剑芒打在身上,溅血。他狂笑着。

  剑芒打在手臂,断臂。他狂笑着。

  剑芒打在腿上,断腿。他笑声未止。

  断腿了,身子却还撑在溅血的腿上……血染红了他的身上四周。

  紫色的雷光紧缩。季行云再无空间可供挥剑。

  同归于尽吗?季行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浮起种种思念,一个略带孤寂的美丽倩影浮现在脑海中……他闭眼静待临终的一刻。

  良久,没有电击触身的痛楚传来,季行云睁眼。李魁全身是血,一臂在地,还立在原处,笑声已经停止。外印还留在空中,缓缓落下。

  季行云走近。

  已经感觉不到李魁的生息,但外印却依旧充满生气。突然,炫光一闪,冲向天际。

  「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黄明阳与黄明烈是李武议杀的!」

  「小云你没事吧!」

  关心与问题蜂拥而至,季行云叹了口气,心中百感交集。

  「我没事。雷天,派人清理一下……我有事先走了……」

  「这……小云……」

  看到季行云无奈与叹息的眼神,雷天压下心中的疑问。

  「是的,队长。」雷天承应。

  到了该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明。现在,就让他先整理心绪。

  季行云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司判。

  已经几十年不曾正式出面管事的雷理出现了,还是以证人的身分进入法庭。

  由于目前南郡法庭的众多习惯、审案方式,都是经他改革而制定。工匠想到宗师,就想到班固,提到名医师就浮现华陀、扁鹊的名字。在南郡要说到司判,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雷理。

  雷理信步走入,顿时传音满天飞,种种猜测出笼,各大家族不得不因而重新调整立场。要是雷理不只是当个单纯的证人,而是为支持雷震而来,那不岂代表雷震被视为他的接班人!要有一个督议长当后台,还怕什么事办不成?虽然督议长之前未曾管事,但不代表他尔后也不会管事,尤其是为了心中的接棒人,随便几个动作都可以让几个势力较小的家族人仰马翻。

  只要雷理看哪位与雷震作对的主议士不顺眼,随便找个理由弹劾一下,就可先让人停权一个月,待调查结果出炉,再决定罢黜或继续任职。而一般行政人员则可以直接加以免职,亦可强迫一级主管休长假,若查出有任何不当行为,则可让人永远休假。

  督议长的职权,可说是无限地制衡整个议会与所有行政机关。

  不过历年来被选为督议长的人大多已是暮秋之年。而督议长之遴选资格又相当严格。必须当过三任以上的主议会议长,至少历练过两种以上的有职主的议士。严格的标准,让法天许多郡选不出督议长。像雷理这样当了二十余年督议长,还能管事的人,在法天的历史中算是极为稀有的案例。

  雷理走上证人席,也依照法庭的规范,发誓所言无虚。然后就装出不耐烦的样子,让人以为他在生气。

  雷苹也是装模作样的说:「很抱歉,打扰大人的清闲。不知大人在案发当日人在何处,所为何事?」

  「那个晚上,不就待了一会儿市民大厅。」

  「可有人证?」

  「我说在那就在那,还要证人!算了,要证人是吧?李家的司警小伙子跟李介天倒跟我聊了几句。」

  「然后呢?」

  「不就约了雷震这个小辈出去。想起来真是无妄之灾,本来想跟他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怎么会在半路碰上两个死人,害我兴致全失。」

  语闭,法庭哗然。也顾不得要传音了,种种讨论高声鼎沸。

  雷理更瞪了一眼李少庞,用不满的语气说道:「警备队的效率也变差了。老头子帮忙敲了几下警钟,就败兴离开,想不到警备队不但来得迟,连凶手也没找到,却弄了个不相干的人上法庭。我想警备队是不是该好好整顿一番?」

  本来雷理这种自由自白,控方一定会多加质疑。但,他是雷理,南郡的督议长,没人敢怀疑他的话。尤其是李少庞更是冷汗浃背,他暗中发誓,要没被雷理大人进一步指责,让自己不必遭到免职,一定要好好重新「锻炼」警士们的办案能力,更要好好「革新」一番。

  雷理没想到为了制造效果,苦了众多警士,不过却也让南郡的警备队因而跃升为全法天最有效率、最为清廉的警备队,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雷理这样的言论,对一般的判官也许足够,对铁面无私的冰泉清流可就难说。对冰泉清流,雷理的话当然也是不容质疑,但他还是会尽力把他当成一般的证人,不会因为他的身分就加重证言的效力。

  雷苹调皮地笑了一下,特别对黄家的控方问道:「你们要提出质疑吗?」

  那三人像见鬼似地拚命摇头。

  雷苹做出可惜表情说:「是吗?那再容我问来。雷理大人,你的话似乎有问题。要与嫌犯雷震交谈,就在市民大厅即可,何必刻意走到无人的市街?」

  「我一定要回答吗?」

  「大人,别忘了您的誓言。」

  雷理做出不情愿的样子,说道:「好吧──谁叫那小子太受欢迎,让我没办法跟他商讨事情。我这老头子平常很少出来走动,较不显眼也就算了,那小伙子身旁一直围了一堆人,怎能用绝气壁跟他说话?我才会想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

  这句话又引起更严重的骚动。不能用传音,非得用绝气壁,保证谈话的内容不被窃听,岂非极为重大的机密?无论是督议长、参军打算要密谈,或者是雷家太老与雷家杰出后辈要密谈,不论是哪一种立场,都不容轻忽。

  「大人,打扰您的时间,谢谢您的合作。」雷苹道。

  「别客气,这是身为法天人民的义务。哦,对了,既然出来走一趟,又见到司符黄象,就让老头子顺道提醒你一下,南郡与招乌外交经费的帐目好像做得不大清楚,有空来解释一下,不然直接请廉司帮忙整理也行。」

  「大人……冤枉……绝对没这回事……」黄象几乎哭喊的叫着,心中的焦急不可言喻。被督议长如此点名,岂不一生清誉全毁。而且与招乌之间难免有些暗帐,黄象又非清廉之人,身在国外难免会收点儿各国游说的献金。要处理不当,别说丢官,就连因而判刑入狱也是理所当然。

  其他的家族同情地看着黄象,一致认为他是被雷理拿来杀鸡儆猴的对象。

  碰!法锤敲响。

  「大人,请尊重法庭,莫生他事。」

  「哦──抱歉,判官大人。就容老人先行退席。」

  雷理退席后,雷苹才满意地说:「判官大人,辩方已无其他证人及证据。」

  冰泉清流点点头,问道:「控方可有异议,或其他尚未提出之证据?」

  三名控方面如死灰,无力地摇头。

  「既是如此,就此休庭,嫌犯雷震静待宣判。」

  雷理出现,判决的结果几乎可以预见。听见休庭雷霏忍不住大声欢呼,马上冲向休息室。长青回颜带着满意的微笑离开司判,而白任终于放松了紧握的拳头。

  休息室内,雷霏不停地对太爷撒娇以表达感谢之意。

  「不过──太爷,您哪时与大哥相约?是苹儿代您传话的吗?」雷霏好奇的问。

  「相约?哪有,我跟那小子可一点也不熟。」

  「咦!!」雷霏睁大眼睛。

  「为了季小子的请托,可让老头子撒了谎。罢了,就让谎言成真不就得了。」雷理有点委屈的说。

  「那……黄象的事……」

  「哦──黄家啊,我随便猜的。多少年没管事了,哪会去注意司符的帐目,更何况那又不是我的专长。呵──黄家让我不得清闲,我就回敬他一下。」

  雷霏眨眨眼,道:「这……会不会出问题?」

  雷理开怀的笑道:「哈──怕什么,督议长说的话,哪有人会去质疑,更何况,老头子的发言一向以严谨出名,就怕司廉太认真,把整个黄家搞的天翻地覆。哈──现在就等着雷震那小子无罪开释再为他庆祝一番,洗去牢狱的秽气。」

  雷霏眨眨眼伸伸舌头,在庆幸督议长是雷家的太爷之余,也不免同情起黄家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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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5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四章 圆满结局

 

  季流风气定意闲,大大方方地以最舒适的姿势坐在大椅上。

  梁钧坐在他的对面,脸上布满踌躇不安的情绪。

  梁钧怀疑这位结拜大哥是否过于自信,竟然会欢喜地接受武议团的招待。自从进入法天都郡的武议团总部,在武议团有意无意的安排下,梁钧已经见识到武议团惊人的实力。而他们也正被强大的力量所「保护」着。难道季流风一点警觉性也没有?

  突然,季流风脸上闪过一丝不愉悦的神情。梁钧马上很紧张地问:「大哥怎么!是武议团有异常的动作吗?」

  李流风扬扬眉,笑道:「武议团的异常动作?你是指什么?是指随时派着四至五名顶尖的高手,监视我俩的一举一动吗?还是偶尔发出带着强烈恶意的气劲试探我们?」

  梁钧急道:「什么,武议团竟做这等事!不对,我怎么都不知道。」

  李流风笑道:「被你发觉,那武议团的顶尖高手也没什么了不起,至于那些试探性的攻击,我全都化解掉了,怎能让你承受那种致命性的试探。」

  梁钧这才知道季流风外表轻松,实际上却已经历经无数风险。

  「大哥,武议团似乎一点诚意也没有。来这几天,就把咱们将丢在这,也不见他们高阶人员,我想咱们还是快点离开。」

  「恐怕不行。你能叫我丢下你一个人独自逃跑吗?」

  「这……」

  「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想离开武议团的掌握也许还有机会,加上你可就百分百没有机会。」

  梁钧楞了一下,才忍痛道:「大哥,我不要紧,您还是一个人离开好了。」

  「哈──哈──」季流风闻言哈哈大笑,害得本来心存悲壮心情的梁钧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好不尴尬。

  他红着脸道:「大哥!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哈──梁钧啊梁钧,你也太紧张了。你的心意我是很高兴,不过,我可还不至于沦落到把你带来这里,却抛下你独自苟活的地步。放心,武议团的团长已经跟我密谈过了,也达成协议,虽然底下的人对我俩相当不满,但真正有实力的人才不会对我们乱来。」

  「是……是这样吗?」

  「当然。」季流风点点头,又感叹的说:「法天真的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我本以为南郡凛家的凛溧冱已经是法天的奇迹,想不到在这武议团还有与他不相上下的人物。」

  「是……武议团的团长吗?」

  「不,不是。那位团长虽然了不起,但比起凛溧冱这级的人物还差上一点,不过也够厉害了。」

  梁钧沈思了一会,又道:「大哥,您真的要为武议团提供法印吗?」

  「是啊,初步的构想将为他们制造『如岩』与『如羿』两种法印。」

  「大哥,这样好吗?如岩这种法印根本就不能称为法印了,使用者不需负担法印所耗的真气,由法印本身供给真气,真气消耗后再取下重新灌注真气,根本就成了没有重量的铠甲,这样不是为法人带来可怕的优势!试想,不需任何的武术底子,只因法人的血统,就能得到别人要锻炼数十年才能施展的护身真气,要是让这种东西量产,岂不让法天已经过强的军事力量更加失衡。」

  季流风又笑着说:「不会的,你想太多了。要是法天过度依赖『如岩』这种法印,只会降低他们的武术水准,更何况『如岩』这种法印相当不方便,无法由自身补充所需的真气,会使他们在使用上更加不便;而且要帮『如岩』充能,也要有相当的功力,又非寻常人能力所及,这种法印还真的只能拿来当护身的铠甲使用,效力没你想象的大啦,不过你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以法天的军力要养一支几千人的『如岩』装甲兵团倒也非属难事。嗯、嗯,不但拥有重装甲兵的防护力,还保有轻装甲兵的机动力,这会是个怎样的部队?」

  「大哥──」梁钧闻言不免又愁容满面。

  「放心,放心,我改造的法印要让武议团量产并实际运用,少说也要四、五年的光景。要烦恼请到时候再操心好吗?更何况祖国变得更强大,你难道不高兴?」

  「大哥!」

  季流风不理会梁钧的生气,突然手一张,宏大而柔和的真气覆盖梁钧身周,紧接着一声轰然巨响,房间摇晃。

  「该死!是武议团的偷袭吗?」梁钧生气地喊着。

  咚、当──屋顶的砖瓦、廊柱纷纷落下,尘烟飞漫。

  「怎么回事!」

  「是季流风!」

  「快点来人!」

  房外也传来许多紧张的喊叫。

  没一会,梁钧看到屋顶开了一个大洞,而季流风的肩上则多了一颗外印正流光闪烁。一群武议士个个气劲紧绷来到这间客房,无不紧盯着季流风,顿时房内充满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

  武议士们深怀戒备地盯着季流风,被盯的人却毫不在乎。

  「哎啊──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武议团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竟然无缘无故地把天花板打破,真是过分。」季流风先发制人。

  梁钧却是惊讶地眨眨眼。当他看到结拜大哥肩上多了一颗外印时,就已经明白这场骚动根本就是季流风一手制造。只是那个原本借给李魁的外印「闪雷」,怎么会飞回大哥身旁?是大哥为确保战力而将外印回收,还是暂用外印的人已遭不测?

  几名武议士你望我、我望你,都不知该如何处理。听季流风的语气,房间似乎不像是被他所破坏,但武议士们对这个外人总是心有不满,早想找机会与理由与他动手。

  「你们围在这做什么!回去做自己的事,不要打扰团长的客人。」

  一个口语不大清晰的声音响入众人耳中,一位年纪看似过百,牙齿都掉光的老先生走入客房,呼嚷着将武议士们一个一个驱走。

  「但是百印先生……」

  「还是要我出手赶人!别骚扰客人了!」老先生大声斥责着。

  这名百印先生似乎地位颇高,一个个武议士们甚是不愿却也不敢违背他的指示,没多久,原本挤满武议士的房间,只剩季流风、梁钧与百印先生三人。

  「季先生,虽然武议团答应与您合作,但请您保持客人该有的礼节,不要逼老先生以武相向。」百印先生阴沈地说。

  「与你动手吗?我可不希望因为欺侮一个快进棺材的老头而落人口实。不过对手要是门外那位年轻小伙子,应该就没关系了。」

  「哼,只要你有意愿,会有机会的。下午,团长与仙容、蓝世游两位家主将与你商讨相关事宜,希望你能做好准备。」百印又看了一眼季流风肩上的外印,道:「还有,别以为你召回一颗外印,就能为你带来任何优势。我会请人再引导两位前往新的休息室,在这之前,若有不便,还请两位对自己的恶作剧所带来的不便多加承担。」说完,百印先生就带着几分不满掉头离去。

  「大哥──你……」梁钧看了看不该存在的天窗、满地的破片残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李魁怎么了?」

  季流风毫不在乎的回答:「死了。」

  「什么!怎么可能,是出意外、还是生病?」

  季流风轻松地道:「不,是战死的。」

  「不·会·吧!有大哥你外印的帮助,还会被人打败……」梁钧两眼睁得斗大,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那个家伙是败在自大与狂妄。倒也不是对手太强……不过即使如此,能打败动用外印的李魁还是很不简单。」

  季流风又喃喃道:「真是有趣……季行云,我会多加注意你……」

  法天第二六军团在南城的临时司令部,在这几天一直被低气压所盘据着,四处充满不寻常的气息。炎热令人难安的空气一直折磨着众多的官兵。放出令人不安躁热气息的低气压中心──军团司令室,里头的雷焰司令正不停产生人不安的灼热怒气。

  雷焰的怒焰不是没有原因。原以为雷严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长子,会因为卷入谋杀案而就此在南郡的政场上除名。想不到刻意断绝家族的助力,却引出久久不管事的太爷,尤其是雷家太爷的出现,更让他怒火中烧。

  因为雷理的插手,不仅让雷震意外得救,还让家族中许多中立的大老纷纷偏向转而支持雷严的不肖子,甚至原本的盟友也开始产生松动、偷偷改变立场。

  更惨的是,当雷家大大小小的族人知道是雷焰在后召开家族会议,煽动大老们通过不救助雷震的决议时,更让雷焰在族人的眼中成了抛弃家族成员的冷血动物。

  要知道,法天各大家族都有极强的向心力,为了家族可以不顾个人死生。相对的,家族也会尽力照顾陷入困境的族人。像这次摒弃雷震的决定,根本就是令雷家引以为耻的决议。尤其是雷震根本就没有犯案,更是引起众多族人的不满。

  雷焰心情烦躁地看着日常的公文。在他的背上几乎可以见到明显的三道怒火,所有军团本部官兵都想尽办法不要靠近正处盛怒状态的雷焰。雷焰生起气来的怒焰可是会把人严重烧伤,没有人想尝试被火纹身的滋味,可惜身为雷焰常侍官的雷兴却无法逃避这个危险。

  雷兴为雷焰带来一个重要的消息。他的直觉知道这个消息必定会引起雷焰的震怒,可是这种重大的消息,他不敢隐瞒──虽然他曾自做主张,挡下不少会影响雷焰心情的事情。不过他身为一个老练的常侍官、「尽责」的军人,相当能拿捏分寸,知道有些「小事」没必要在第一时间让雷焰知晓,因为以他的脾气,很容易坏事。

  但现在他带来的消息,肯定会让雷焰不佳的心情更加火大。很不幸,这件事有着不能拖延的时效性,更何况会惹他生气的理由又是太晚得知这件事情。

  「雷焰大人,下官有一事禀告。」雷兴尽量以最恭敬的语气说着。

  「又有什么事,快说!」

  见雷焰心气烦躁,雷兴虽然必定会遭怒焰波及,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下午五时,将于本宅召开家族会议,请大人务必拨冗与会。」

  雷焰怒道:「什么!是谁提议召开的!还有怎么这时才通知我,难道不知现距开会时间仅剩半小时。可恶,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好歹我也是个代理家主,要召开家族会议,竟然不先会知我!连开会的目的都不知道,教我怎么参加!」雷焰一对铜铃眼几乎要喷出火来,雷兴在一旁因热气流下几滴汗水,气温似乎随着雷焰的情绪上升。

  「那……大人,您是不打算与会了?」雷兴小声的问着。

  雷焰骂道:「怎么可能!雷兴,备车,我现在就过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敢背着我私自召开会议!」

  「是……大人。」

  二十分钟内,雷焰带着熊熊怒火走入雷家的议事大厅。他已经提早十余分钟入场,当他踏入大厅时,才发现家族中所有大老都到了。

  平常散居南郡各地,年节团聚或偶有要事才会回来的各个分家家长竟然全都到齐。雷焰心中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号。要把这些人全都召齐,那这个会议该是筹画已久,自己怎会浑然不知?不过,这些长老、分家家长一个个也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似乎也都在讨论今日集会的目的。

  雷焰的疑问暂时盖过心中的怒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雷焰毫不客气地就要坐上主位。当他才想坐下,却受到劝阻,向来负责按排会场的雷荖婉言说道:「雷焰少爷,您的座位不在这儿,请您坐在下右第四位。」

  「下右第四位?」雷焰疑惑了。这是依照辈分、职位排坐的位置,这可是连雷严、雷战两位远在都郡的人都给留下空位,他才会坐到下右四位。

  「怎对?大哥不在,理当由我代理,难不成要由雷言那个没出息的小子坐在主位?」

  雷荖虽只是雷家内部的管家,但论辈分他甚高、立场中立又超然,同时是负责传递消息、辅司祭典,在雷家虽无重权,却受人人尊敬。雷焰年幼也受他教导礼法,见是他说话,脾气不敢发作。

  「不,雷言只坐在下右三位。上位这重责岂是他能担当?」

  「那……是谁要坐主位?」雷焰问道。

  雷荖摇头道:「少爷,我只是个下人,哪能知晓这等大事。」

  「你老就……」雷焰想要问,雷荖却径自走开不理雷焰,继续指挥家仆准备茶点、打点各项杂事。

  「老狐狸!」雷焰骂道。要是连雷荖都不知道,那这场会议怎么可能召开!心中虽气,在众多家长、大老面前自然不得发作,只好乖乖入座。

  雷焰看了左下的座位,竟无虚席。这不就代表各地分家的家长出席,而且几乎都是本人参会,平常就连一年一次的团聚也常因自身事忙,而改派其他要员代表参加的人也都来了。再观右下座位,除空下前两首座外,所有任职主议会的议士、事务长老也都应要列席。家中重要人物几乎全数到齐,雷焰实在无法臆测还能有谁有够资格坐上主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主位之人姗姗未至,雷焰的耐心正一点一滴地消耗着。就是雷严也不曾迟到,今天的主会人员竟然晚了近二十分钟,还未见人影。不单是雷焰,许多大老们也开始心浮气动,心生不满,也有人开始偷偷传音,询问雷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雷荖不为所动,只是坚守岗位,静候门边。

  终于,雷荖有了动作,将门开启。就见雷荖低着头,退后三步、恭迎来者。

  先看到年轻的小姑娘探入,雷焰差点没忍住火气要开口大骂!一个死小孩竟然敢开这种玩笑,浪费这么多长辈宝贵的时间。见到小女孩小心地扶着一位老先生进入大厅,雷焰硬把将要开骂的脏字全吞回去。

  他胆子大、功勋再高,也不敢对这位老先生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只是为什么?没道理他──南郡的督议长、雷家的太爷,已经久不管事的雷理会召开此次家族会议……

  雷理在雷苹的搀扶下──虽然他健朗依旧──坐上主位,一对散发着智慧的眼眸先扫过在场众人,举起茶杯,沾了唇,道:「这茶好,是雷平从招乌带进来的,大伙试试。」

  一群家老不解其意,一一举杯试饮。

  「难得齐聚一堂。老头子做东,在举贤堂设宴,等会就直接过去,不过在这之前,得让各位听听老头子啰唆几句。」

  「三哥,你难得好兴致,发帖相邀,小老弟大老远从南郡最北的地方赶来,可要好好与你拚几杯。杂事小事就快点解决,有事就交给后生晚辈去忙就是。」一位颇为福态看似过百的老先生高兴地说着。

  「这当然,不过……」

  雷理停了一下,看了看随侍的雷苹,后者红着脸说:「爷──您这什么意思,好似我在虐待老人似的。平常要您戒酒可是为了您健康着想,也不是禁止你喝,只是希望爷不要贪杯。」

  「呵──雷深,你也听到了,助兴喝个几杯就好,免得有人老在面边念东念西,怪老人家不会照顾自己。」雷理打趣地说。

  「哈──好吧,小孩子就这么爱操心。连咱们三哥都管得动,长大了,可不得了。」

  雷深这位也是退休状态的大老,随兴的插话让会场的气氛变得温馨许多。

  「好了,老头子就不耽误大伙时间,长话短说。」雷理说完,目光一闪,整个人态势全变,不再像是一个过百的糟老头,而是像是充满威严的君王。目光所至,令人倍感压力,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近年来我不大管事,因为老人家认为大伙能把事情干好。不过有几件事,还真让老头子看不过去,不得不出来提醒一下。

  「首先,东西伏牛山一带,盗匪众多,竟然连足以动摇南郡铁器市场的铁家千金,都能被抓成为人质。不单如此,与招乌间交易多有走货买卖,这关防松散至极真是令人不安。雷齐,你在那边是待好看的吗?再来此次战功提报怎不见雷巧静晋升前将。雷焰,你任职翼将岂不该提拔族中俊杰,怎能埋没人才?以她所建军功早该升任前将,这早超过内举避嫌的程度……」雷理井然有序地说了一串,让不少大老脸上无光,却又是据实举明,让人无从推卸。

  雷焰听到太爷指责他用人不公,吓得他冷汗直流,以为这会议是针对他一人而为。却见不分派系,不分老少,几乎所有人都被他指名,才让他略微安心。

  雷理说了十余分钟后,在座的大老们除了极少数已经半退休、行事极为公正完美的人之外,无不心慌意乱。

  在场的人几乎都被雷理点名之后,却见雷理表情一转,道:「……不过以上的事都不大重要,人,总是会犯错,那一点点小事,我·完·全·不·会·在·乎。」

  雷理说完,停了一下,欣赏众人心绪不安的样子。奸诈又残酷地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威胁。

  「以上的小错,是每个人都会不小心触犯的。可──是,有·一·件·事,我绝不容许它再度发生。我、雷理,只要还活着一天,就不允许它再发生。竟然有人会放弃无辜的家人……竟然有人敢背着我,通过不救助家人的决议!这算什么?家族的存在不就是要保护家人不受冤枉、不受欣负、不被侮辱,居然有人反其道而行?这真是雷家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还要我这老头子亲自走一趟法庭把人弄出来……嘿,你们是要让南郡所有的家族看笑话?」

  不少散居外地的家老们还不大清楚雷震的事情,对雷理的怒气感到一头雾水。

  而当初附和雷焰的人则恨死了雷焰,无不对他发出怨毒的目光。因为雷严在召开家族会议都会事先请示雷理,就算雷理从不注意会议的内容,但至少已经知会太爷,事后也会再征询太爷的意见。

  而雷理的话意正表明,那个家族会议完全是雷焰一个人的主意。支持决议的大老本就过半不多,且多是在雷焰种种的暗示、明示下,才支持这个不算光彩的决定,现在情况大变,也就特别痛恨雷焰。

  雷理最后又道:「呵──别想太多。老头子年纪大了,记性也差,只要别再有类似的状况发生,我就不会想到多余的事情。」缓了缓颊再道:「来、来、来,难得大家齐聚一堂,就别想太多了,到举贤堂快快乐乐地吃一顿,就让大伙好好联络情感。」

  还教人别想太多!雷理摆明就是告诉家中所有大人物,要谁敢再惹他不高兴,随时能拿出理由来把人罢黜。

  让他这一说,雷焰在雷家自然再也没有前途。而被他亲自出手相救的雷震,身价自然也就水涨船高,成了当红炸子鸡。

  雷焰呆立原地,看着诸多长老、家长、主议士们走离大厅,没人对他说上半句话,有的只是鄙视的目光……他悔不当初,但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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