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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关缉私秘密档案:《以共和国的名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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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68楼 发表于: 2007-09-01
 赵子荷依然沉默。罗英鹏着急地说:“嫂子,你这样闷出毛病来,我承担不起责任啊。有什么委屈告诉我吧。”

  赵子荷终于叹了一口气说:“你去问他吧。”

  罗英鹏再问:“这么说来,你承认有什么事了?”

  赵子荷沉思良久,拿出了那张年轻时“自己”的照片递给了罗英鹏,“这是你转交我的,麻烦你还给他。”

  罗英鹏拿过了照片,一头雾水,“这我更不明白了。”

  赵子荷补充说:“你给许钧,他会明白的。”

  罗英鹏摇头说:“这太违反常理了,我是越弄越糊涂了。”

  赵子荷咬紧嘴唇再也说不出话来,一种根植于心底深处的痛无法言状。罗英鹏无奈地将照片送回许钧的手里后,急切地问:“许局,你和嫂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将嫂子的照片珍藏在自己贴身的衬衣口袋里,这样的行为居然还不能打动嫂子,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许钧盯着照片,久久才崩出一句话:“照片上的人不是赵子荷。”

  罗英鹏惊讶地说:“你说什么?这不是活脱脱年轻时的赵子荷?”

  许钧回忆说:“那是我的前妻,十六年前,被人抢杀在街头。我知道,那罪恶的子弹是冲着我来的,凶手至今在逃,成了悬案。我无法忘却,我最爱的人因为我而永远地倒在了血泊中,这是我心中一生的痛。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赵子荷,她和我的前妻长得太像了,以致我曾忘情地认为,我的前妻复活了。”

  罗英鹏连连摇头说:“真是不可思议,世界上竟有长得那么像的两个人?”

  许钧继续说:“就这样,我对赵子荷一见钟情,很快结了婚。我至今都不否认,尽管赵子荷也很优秀,但在她的身上,多少寄托了一份我对前妻的深深怀念。”

  罗英鹏叹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对赵子荷也是不公平的。”

  许钧点头说:“是的,结婚那么多年来,她为我长期地担惊受怕,光搬家就搬了五次,寝食不安,神经衰弱,我欠她的太多,她实在有深深的委屈。”

  罗英鹏感慨地说:“做你的老婆够艰难的。”

  许钧更正道:“不,做一个缉私警察的老婆很难很难。”

  罗英鹏动情地说:“我懂了。”

  许钧的眼里极少见地湿润了,“我真想跪在赵子荷面前,大声地说一声,对不起,深深地对不起。”

  罗英鹏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说:“喂,什么事?什么,她打出租走了?好,知道了……”

  凌晨三点,赵子荷带着影影打了一辆出租匆匆往北宁赶去了,母女俩一夜未眠,却毫无倦色。影影轻轻地问:“妈妈,我们回家了,爸爸怎么办?”

  赵子荷烦躁地堵住了影影的话题说:“别问了,妈妈头疼得厉害。”

  影影还是不安地说:“可是爸爸受伤了呀。”

  赵子荷无言以对。影影伏在赵子荷的肩上,执拗地说:“爸爸会想我们的。”

  仿佛触到了赵子荷的那根敏感的神经,她痛苦地摇了摇头说:“不,他在想别人。”

  罗英鹏带着王秘书追上了高速公路,他要尽快拦截住赵子荷。作为一个大地区的海关关长,他的这个举动有些夸张和冲动,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必自己亲自出场,可是他还是亲自出马了,他不在乎有人会在背后议论他幼稚,他只觉得内心有一种激情在汹涌澎湃。高速公路上,几乎没什么车辆,车内车外,显得格外沉闷。罗英鹏问一旁的王秘书:“云城的龚副关长通知我,云城市委市政府经过连夜的讨论,准备授于许局为该市的荣誉市民,可许局的后院正在着火。小王,你如实告诉我,如果你现在正处于许局的位置,你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王秘书试着问:“想让我说实话?”

  罗英鹏不满地答道:“废话!”

  王秘书大胆地说:“其实这挺简单的,作为一个男人,我肯定选择事业,事业成功了,辉煌了,一切都有了,老婆可以随时挑选,结婚更是分分秒秒的事。”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69楼 发表于: 2007-09-01
罗英鹏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不能说你错,也不能说你对。你还没成家,更没有孩子,你没有那种亲情的感觉。我觉得有时候,亲情比爱情更温馨,更可靠,更久远。”

  王秘书不知如何作答了,只好犹豫地应付说:“这个,我大概不会接受,如果哪一天我也赞同这个想法,那我肯定老了。”

  罗英鹏凝视着好像永远走不完的笔直而漫长的高速公路,感慨万端地说:“这就是人生。”

  罗英鹏的车终于在离北宁还有一百五十公里的地方追上了出租车,罗英鹏跳下车,跑到了出租车前,拉开车门,对赵子荷说:“嫂子,你怎么不告而别?”

  赵子荷探出头说:“请原谅,我不能跟你回去。”

  罗英鹏用异常严肃的口吻说:“嫂子,我没有劝你回去的意思,我一路追来,只想转告你许局刚才和我说的一句话,一个堂堂的男子汉,一个海关缉私局的副局长,真想跪在你面前,大声地说一声,对不起,深深地对不起。”

  赵子荷震住了。罗英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关服,毕恭毕敬地站在出租车后门前:“嫂子,你受了太大的委屈,我,北宁海关关长罗英鹏,向你致以深深的歉意。”一个长长的敬礼。

  一行热泪立即涌出了赵子荷的眼眶。罗英鹏弯下了身子,一字一句地说:“多保重。”

  赵子荷看着慢慢转身离开的罗英鹏,再也控制不住,跨出了小车。罗英鹏转回身望着赵子荷,两人一时相对无语。突然,赵子荷像一个受了满心委屈的孩子,一下子哭出了声:“罗关……”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70楼 发表于: 2007-09-01
并不完美的结局

许钧手术后的第二天,天高云淡,阳光灿烂,伴随着透进病房窗户的一抹太阳的金辉,还有从海面上吹来的带有一丝咸腥味的习习清风。许钧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了,仿佛很久没有睡过那么深的觉了,虽然才动了一个大手术不久,但依然感到神清气爽。医护人员迅速将病房收拾一新。许钧不会想到,一批少先队员们列队手捧鲜花,早已从走廊里延伸到了病房门口,静静等待着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突然,病房的电梯口方向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只见一位电视台的摄像记者扛着摄像机奔到许钧的病房门口,然后调转身,重新将摄像机的镜头对准着电梯口的方向。洪涛在龚智明的陪同下,出了电梯向许钧的病房走来。少先队员们在老师的指挥下,整齐划一地鼓起掌来,病区顿时沸腾了。洪涛进了病房,久久地握着许钧的手,而龚智明则低调地退缩在一边,蜂拥而来的媒体记者们忙不迭地按下照相机的快门。

  罗英鹏和赵子荷也悄悄地来到门口,站在少先队员们的后面,目睹着病房里的一切。一位少先队员向许钧献上了鲜花,所有的少先队员们向许钧敬礼,齐声朗诵般说:“向英雄许伯伯致敬!”

  突如其来的慰问仪式让许钧一时手足无措,哭笑不得,只能以一脸的尴尬面对少先队员们和媒体的记者。倒是洪涛依然神采飞扬地对许钧说:“许局长,我再次代表市委市府,代表王书记和陈市长向你表示亲切的慰问,你是我们云城市的真正英雄。云城正在召开两会,你用自己的英勇行为,为云城市的两会献上了一份厚礼。经市政府办公会议的讨论,云城市人民政府授予你云城市荣誉市民的称号。”

  病房里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洪涛从随行人员的手中拿过了鲜红的证书双手递给了许钧。默默接过证书的许钧,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木偶,可笑而又可怜地任人摆布着,但碍于众目睽睽的目光和一只只黑洞洞的镜头,不便发作,于是脸上的肌肉更加僵硬起来。洪涛意犹未尽,致勃勃地说:“许局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云城市的市民了,也就是云城大家庭中的一员了,请你对这个大家庭中的父老乡亲们说几句心里话吧。”

  赵子荷低声地对罗英鹏耳语道:“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罗英鹏轻轻地说:“英雄应该受到全社会的尊敬。”

  洪涛的镜头意识非常强,在媒体的簇拥下,即使背对着镜头,自己的站位也总是恰到好处,一步到位。他讲完了最后一句话后,略微挪动了半步,好让镜头正面聚焦许钧。面对这个机会,许钧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冲出重围的突破口,积蓄在心中的压抑正好可以爆发了。他扬了扬手中的鲜红证书说:“既然是自家人了,我就说几句自家人的话。我曾经和洪市长有过一场争论。洪市长告诉我,云城这两年的经济发展不景气,所以像海达公司这样的企业,多少帮政府解决了诸如就业和纳税等的一些大问题。洪市长还总结性地告诉我,走私并不直接侵害地方眼前的经济利益,甚至对地方经利益还有一定程度的贡献。现在,我可以告诉洪市长,海达公司这些年通过非法手段攫取的经济利益,绝大部分转移到境外,用一小部分装潢门面,骗取了种种荣誉。这教训够深刻了,问题是,谁来承担这样的责任……”

  洪涛尴尬地打断了许钧的话说:“许局长,市里还会安排你出席一些活动,你好好休息吧。对了,龚关长代我们多多关心了。”

  洪涛一下子将球踢到了龚智明的身上,用以转移话题。不想,许钧还没等龚智明开口,便抢先补充道:“那我再说一句话,对于这个案子,市里如果有精力的话,请多去关心一下海达公司那即将下岗的几千个工人吧。”

  “好吧,你多保重。”洪涛拉下了脸,转身匆匆离开了病房。

  一直站在门外的罗英鹏主动向洪涛伸出了手,“洪市长,感谢你的关心。”

  洪涛一愣说:“罗关长也在这里?我们能聊几句吗?”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71楼 发表于: 2007-09-01
 罗英鹏答应道:“好吧。”

  洪涛将罗英鹏带到了院长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罗关长,云城的媒体已在大幅度地报道许副局长的事迹,希望你能做好工作,让许副局长以大局为重,面对媒体,多谈一些正面的积极的东西。”

  罗英鹏的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一丝困惑,“我不知道该怎么来回答洪市长的话,我想刚才许局长的话并没有涉及反面或消极的内容啊。”

  洪涛不耐烦地说:“我们之间的谈话就不兜圈子了,我们市委的王书记很快就要升任省里的主要领导,所以现在云城需要绝对的太平。”

  罗英鹏的语言不失犀利:“那我更不知道怎么来回答洪市长的话了。”

  洪涛的脸更难看了,“罗关长,我虚长你几岁,在中国的为官之道,我可能比你略熟悉一点。”

  罗英鹏年少气盛,心里早已反感洪涛的言行,话不投机,毅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改日我专门登门请教,告辞了。”

  病房里,无关的人都退了出去,根据罗英鹏的特别关照,暂时谁也不能去打搅许钧夫妇。许钧握着赵子荷的手解释说:“……我原以为,前妻的被害可能与这个张墨翰有关,可是和张墨翰几个较量后,我的直感让我排除了这个推测。”

  赵子荷别过头说:“你不要再和我谈案子了。”

  许钧执着地说:“不,这就意味着,十六年前的那个凶案还将继续危及我们全家的正常生活……”

  这句话再次刺激了赵子荷,她忍不住地打断许钧的话说:“我已决定报名去云南支教一年,影影我带着。”

  许钧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你还是要离开我?”

  赵子荷面露痛苦的神情说:“暂时的,更多地是为了影影着想,她不能生活在噩梦中。”

  许钧的心底重新燃起了希望,“那一年后我来云南接你们。”

  赵子荷仰起头,望着窗外明媚的天空,万分敏感慨地叹道:“真希望这不太平的一年快快地过去,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怎么也不嫁给你这样的缉私警察了。”

  许钧释然了,目光里充满了宽慰,“那这辈子我们只能患难与共了。”

  赵子荷握住许钧宽厚的大手,一股汹涌的暖流迅速溢满了她周身的血管。她喃喃地说着,声音微微颤抖:“我曾经对你说过,和你在一起,我常常很痛苦;可放弃你,我更痛苦。”

  许钧搂过赵子荷的头,将她揽在自己胸前。赵子荷顺势默默地依偎着,如同一只受到风浪追逐的小船,倏地眼睛一亮,云开日出,安然驶进了温暖的港湾。看着赵子荷疲惫的面容,许钧像哄孩子一样在她耳边娓娓叙说:“前两天看了一本书,书里有这么一个小故事。有个女孩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旅游。第一天晚上,她听到了对面的房子里传来了结婚的乐曲,她感到很温馨,结婚的乐曲伴随着她进入了梦乡。有时,幸福就这么简单。”

  赵子荷太累了,真的闭上了眼睛,看得出那神情是松弛的。许钧继续讲:“第二天晚上,她又听到了对面的房子里传来结婚的乐曲,女孩想,也许是那户人家一对双胞胎姐妹结婚,女孩由此自己也充满了幸福的幻想。第三天晚上,结婚的乐曲声再次从那间房子里传来。这下,女孩好奇地跑到对面的那间房子外,问一个正在门口扫地的老婆婆,那户人家怎么老有人结婚呀?老婆婆回答,那是一个专门操办婚礼的地方。女孩沉思着回到了住所,她忽然想到,今天这家结婚,明天那家结婚,幸福原来总是轮流着落到不同人的身上,幸福也永远不会总伴随在一个人的左右……”

  赵子荷忽然睁开了眼睛说:“没想到,还真有点意思。”

  许钧深情地注视着赵子荷说:“我突然想起了唐队长的爱人,她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没有醒来。他们曾经很幸福,可现在却很痛苦,这就是人生。我最近常常想,人生有多少幸福,往往就有多少痛苦;而有多少痛苦,却往往就有多少幸福。唐旭峰现在就像守着当年的幸福一样,忠诚地守着现在的痛苦。我想,生活终究会优厚地回报他。”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72楼 发表于: 2007-09-01
 赵子荷冷不防地问:“奇怪,今天你的手机怎么没有响过?”

  “关了。”许钧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扬了扬。

  赵子荷被深深感染了,说:“很久没有这样的宁静了,我们就一直说下去吧。”

  许钧故意摇着头,像变戏法一样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只MP3收录机,将两只耳机分别插到赵子荷和自己的耳朵里,赵子荷突然兴奋地脱口而出:“格什温的《蓝色狂想曲》。”

  两个人的头紧紧贴在一起,那是一幅多么温馨的画面。罗英鹏已侦察到病房里的最新进展,他不想打断这份难得的交流,于是拉着王秘书来到了医院的小花园里溜着步。王秘书忍不住问:“罗关,我能斗敢问你一个问题吗?”

  罗英鹏睃了眼王秘书说:“当然可以。”

  王秘书字斟句酌地问:“要么为了家庭好好过太平的日子,要么为了事业继续过动荡不安的生活。假如你现在是许局,你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呢?你们两个人有一定的相同性,都是当官的,事业上都有骄人的成绩,而且都有家有孩子。”

  罗英鹏没有马上回答。王秘书忙补充道:“罗关,你可以拒绝回答,我只是随便问问。”

  罗英鹏不觉打量起眼前的王秘书说:“不回答你这个问题是容易的,可不思考这个问题却很难。如果一定要我在两者中作出选择,那我可能将两者都暂时放弃,因为我无法在失去了其中的一样后,仍能全力地为另一样而继续奋斗。”

  王秘书抓了抓头皮,鼓起勇气道:“罗关,我再斗胆说一句,你已提前进入中年了。”

  罗英鹏苦笑一下说:“也是那句话,不能说你错,也不能说你对。”

  由于新疆地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袭击,唐旭峰等人被困在了乌鲁木齐整整三天,直至第四天中午,一队人马才押着顺子飞回了北宁。当顺子被带上开进机场的警车上时,她忽然问王巍:“哎,王先生,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王巍不想正面接触顺子,斜着眼问:“你还有什么问题?”

  顺子的表情有些怪异,“你为什么怎么看都不像个警察?”

  王巍得意地说:“这就对了。”

  回到云城后,唐旭峰和王巍根据许钧的安排,再次审问了张墨翰。审讯室里,

  张墨翰已没有了往日的风度和张狂,耷拉着脑袋坐着。唐旭峰问:“张墨翰,还有什么问题要说清楚吗?”

  张墨翰迟顿地摇了摇头。唐旭峰直奔主题说:“这些年通过走私聚敛的钱都转到哪里去了?”

  张墨翰惊讶地抬头说:“你们去找顺子小姐呀,她现在可是超级富婆了。”

  唐旭峰紧接着说:“顺子已回到云城了,她很遗憾没有完成你交给她的任务。”

  张墨翰翻了翻白眼说:“不可能吧。”

  唐旭峰突然把那只装有夜明珠的盒子当众打开来,“这是国家的珍宝,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张墨翰死死地盯着夜明珠,看了好一会儿后,长叹一口气说:“天亡我也。”

  唐旭峰厉声喝道:“别再感叹了!张墨翰,你已经彻底失败。”

  张墨翰浑身震颤了一下,突然狂笑不止,继而又失态地号淘大哭。唐旭身一拍桌子说:“张墨翰,你还想表演?”

  张墨翰一遍遍发出了一声声怪异的分不清是笑还是哭的声音,反复唠叨着:“天亡我也,我亡天也……”

  王巍欲上前阻止,被唐旭峰示意拦下。张墨翰凝视着夜明珠自言自语:“什么屁玩意的夜明珠,这分明是他妈的慈禧老女人的眼珠子,眼露绿光,要杀人了……”

  在审讯室隔壁的房间里,许钧坐在轮椅车上,静静地监听着审讯的情况。唐旭峰推门进来请示道:“这个张墨翰装疯卖傻,审讯是不是暂停?”

  许钧答道:“对于张墨翰这样的特殊赌徒,他很难接受全面的失败,他的心理正面临崩溃。刚才的表现非常符合此人的性格逻辑。旭峰,对张墨翰你有足够的勇气还不够,更需要耐心和智慧……”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73楼 发表于: 2007-09-01
 回到病房时,已是华灯初上了。许钧觉得有些累,便早早地躺在床上,睁大着眼睛想着什么。幽暗的病房中显得非常宁静,不知为什么,许钧的耳边慢慢响起了影影的声音。他明白,这是影影写在她作文里的一段话:“爸爸,我想对你说,当你半夜在等候妈妈的一声问候时,你怎么不想一想,或许妈妈也在等候着你的一声问候。你所渴望的东西,妈妈也同样需要啊……”真奇怪,许钧仿佛又听到了那首熟透了的《蓝色狂想曲》,那是格什温的作品,每一句乐曲都往心里钻。紧接着又出现了赵子荷的声音:“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每天给我报一声平安,别忽略了我的存在……”

  病房门口,一位新调来的小护士拦住了罗英鹏和王秘书说:“对不起,病人休息了。”

  罗英鹏看了一下表说:“他会那么早睡觉?”

  小护士眨巴着眼睛答道:“我也很奇怪,他主动要求休息的,还特别关照不让任何人去打扰他……”

  王秘书插话说:“护士小姐,这是我们北宁海关的罗关长。”

  小护士细细打量了一下罗英鹏说:“是关长,那就请吧。”

  罗英鹏和王秘书轻轻推开门走进了病房,许钧一动不动地仰躺在病床上,对有人进门的动静毫无反应。罗英鹏悄悄开了灯,灯光下,许钧睁大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罗英鹏走到病床前唤道:“许局。”

  许钧定睛看清是罗英鹏后,立即坐起来说:“罗关,你怎么又来了?”

  罗英鹏答道:“我知道你不会那么早睡觉。”

  许钧点点头说:“躺着闭目养神。”

  罗英鹏有些难以启齿地说:“你爱人和女儿过些天就要启程去云南了。”

  许钧顿时神情暗淡地说:“虽然有些无奈,但这也算合适的选择。”

  罗英鹏怔了怔说:“很抱歉,我没有彻底做通你爱人的工作。我这儿也不能多呆了,在我离开云城之前,我很想知道你的想法。”

  许钧沉默了。罗英鹏催促道:“你就大胆直说吧,一切我都能理解。”

  许钧仍然沉默着,显然,内心不会平静。罗英鹏看了眼王秘书说:“小王,你去门外休息一下。”

  王秘书领悟地走出了病房。罗英鹏接着说:“其实你内心很矛盾,我替你想定了一个方案,跟你爱人和女儿去云南吧。你像一只远航的船,在外面漂泊了那么多年,是该靠靠码头歇一口气了。”

  许钧欲说又止。罗英鹏又说:“我帮你办留职停薪一年的手续,你去云南另谋一年的差事,一年后仍然可以回到你现在的岗位。”

  许钧呆呆地看着罗英鹏,压根儿没有想到罗英鹏会提出这个想法,但无论如何,这个想法对许钧是有诱惑的。罗英鹏着急地说:“都迫在眉睫了,还犹豫什么呢?我都为你急死了”

  许钧终于开口道:“再等等,那怕再给我一个晚上考虑。我突然想起了看到过的一个外国谚语。有个登山者在半山腰看见一个农民坐着,便问:‘你在等什么?’农民回答说:‘我在等我的心灵。’”

  罗英鹏没有明白许钧的意图,只能应付说:“有点禅的意味。”

  许钧充满歉意地解释说:“人的思想有时会落在行动的后面,所以需要有个停顿。不管结果怎样,你的建议有合理的因素,所以我深深地感激你。还有,这些天,你留在云城陪着我。我知道,你是在替我随时顶住来自云城市高层的压力。”

  罗英鹏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说:“不说这些了。许局,你还真有思想,我算渐渐了解你了。这事先保密,不然,有人会说我提前进入老年了。”

  第二天,罗英鹏在得到了许钧肯定的回答后,和王秘书立即踏上了返回北宁的路途。路上,罗英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这个案子总算有了一个漂亮的结局,许局是劳苦功高。让我感到欣慰得是,许局的家里总算也暂时摆平了。”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74楼 发表于: 2007-09-01
 王秘书叹了口气说:“可惜了,许局提前进入老年了。”

  罗英鹏无可奈何地笑笑说:“不,是我提前进入老年了。”

  王秘书似有所悟地说:“不会吧。”

  罗英鹏拍了拍王秘书,由衷地感慨说:“这个世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王秘书傻眼了,“那我也该抓紧结婚了。”

  罗英鹏问:“为什么?”

  王秘书苦笑道:“好赶上你们呀!”

  赴乌鲁木齐执行完任务的王巍,回到云城后,心里常常暗生几分得意,和美女玩了把超级梦幻浪漫,又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可谓一箭双雕;而在恋爱上如能再加些分,那就是三全其美了。王巍打着如意算盘,乘临时回一趟北宁的机会,晚上把女朋友文文约到酒吧里,握住文文的手神聊起来:“这次执行任务我算是开了眼界,黑道上的各路人马像走马灯似的一一亮相,算我命大,没有缺胳膊断腿。”

  文文不以为然地喝着咖啡说:“说得像拍电影一样,你就会编故事。”

  王巍一本正经地说:“你不信?告诉你,一个走私集团的女首领被我们包围的时候,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就是一枪,顿时脑浆和血溅了一米多远,那稠稠的脑浆像粘乎乎的豆腐花……”

  文文害怕地挣脱了王巍的手,“别形容了,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溅到你手上了吗?”

  王巍重新伸出了手,“那个现场我没去,你放心握我的手吧。”

  文文松了一口气说:“你就喜欢吹牛!”

  王巍再次紧紧地握住文文的手说:“那个时候,我在火车上跟踪一个美丽的女杀手。”

  文文好像发现了什么,问:“什么美丽的女杀手?你快说。”

  王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忙弥补道:“一个六十岁的美丽女杀手。”

  文文怀疑地问:“啊,六十岁的老太婆还能当杀手?”

  王巍干脆把故事编大了:“告诉你,这老太婆相貌堂堂,身手不凡,关键时刻,一个劈叉,连带一个螳螂腿,差点把我从火车厢里踢飞出去。”

  文文又一次挣脱了王巍的手,“没用的家伙,连老太婆也打不过,留你何用?”

  王巍忙用两只手拉住文文说:“这哪是普通的老太婆,分明是当年华莹山双枪老太婆的再现。”

  文文趁势依偎在王巍的身上说:“看来我对你的考察期还要延长三年。”

  王巍故作愤怒地说:“你还不让我转正啊?太可恶了!”

  罗英鹏一回到北宁,便不断地来电催促许钧尽快执行两人商定好的留职停薪的方案。许钧考虑再三,只能在早上查完房后,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做着出院的准备。护士领着一个中年女同志进来,对许钧说:“许局长,有人找你。”

  许钧放下手里的东西问:“找我?您是……”

  女同志拿出证件递给许钧看了看说:“您就是许钧先生吧?”

  许钧点了点头。女同志的话音有些沉重起来:“我是市见义勇为办公室的。有个叫阿兰的女孩子您认识吗?就是在国际大酒店当清洁工的。”

  许钧放下手里忙着的活,似有不祥的预感。“对对,这阿兰我认识,一个从外省市来云城打工的女孩子。”

  女同志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她出事了。事情发生在昨晚,阿兰下班回家的路上正巧目睹了一个抢劫案,歹徒被110警察抓住后,矢口否认自己的抢劫行为。这时阿兰挺身而出,当面指认了那个犯罪嫌疑人。歹徒被警察带走了,可是意想不到的是……”

  许钧着急地打断说:“情节不要说了,我已明白,阿兰是不是受伤了?”

  女同志怔了怔说:“不,比受伤更严重……”

  许钧顿时黯然神伤地说:“她太年轻了,她没有经验。”

  女同志擦了擦红红的眼睛说:“我们从她的工作证上,才知道她是国际大酒店的服务员。”

  许钧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中说:“多可惜啊,才二十一岁。”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175楼 发表于: 2007-09-01
女同志继续说:“在整理她遗物的时候,发现有一封还没来得及寄给你的信。”从包里取出了信。

  许钧接过信,久久地看着信封喃喃自语:“是寄给我的……”

  女同志刚想告辞,又忍不住问:“许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知道她是怎么遇害的?”

  许钧若有所思地答道:“歹徒被警察带走后,躲在一旁的同伙寻机对阿兰下了毒手。”

  女同志疑惑地问:“这案件还没在媒体公开报道,你怎么知道的?”

  许钧握紧着手中的那封信,沉默良久才说:“因为我也是个警察。”

  女同志突然肃然起敬地说:“对对,想起来了,媒体上说你是个英雄警察。”

  中年女同志走了,许钧展开信纸,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阿兰的话语好像就在耳边:“亲爱的许先生,从报纸上看到了你的照片和你受伤的消息,急得我整整一天吃不下饭,我多想马上来看你,哪怕只看一眼,只想了解你受伤的情况。下了班,我熬了汤和粥想赶来医院,可又怕一个乡下姑娘冒冒失失的,引起别人的误会。想来想去,决定给你写封信。我还是叫你许伯伯吧,你伤得重不重?第一个晚上,伤口一定非常非常痛。虽然没什么用,可我还是一遍遍地在心里为你祈祷。好人一生平安,这是爸爸妈妈常常对我说的话。许伯伯,在我的心里,你是个大好人,是一个让人敬佩的男子汉。现在我才知道,你对我多么重要,你帮助我树立起了一个信心,那就是永远做一个正直的人。说来真奇怪,晚上我好像在梦里看见你穿着警服,戴着有国徽的大盖帽,多么威武。我盼望有一天,真的能看见你那个样子,我更盼望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当一名像你一样正直的警察……”

  许钧的眼睛模糊了,湿润了。他含着泪给罗英鹏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要推迟几天回北宁。罗英鹏以为许钧改变了主意,不觉焦急万分,连连逼问个中原因,许钧只是含糊地说,他要去送别一位永远的朋友。

  一星期后,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因为是周日,整个云城显得热闹非凡,生机勃勃;加上各地游客对这个海滨城市的向往,市中心更是人来车往,熙熙攘攘,繁华中透着一丝祥和。许钧一行人起了个大早,漱洗完毕,一律标准的警服着装,互相帮着检查整理后,驱车来到了郊外的一个墓地。在阿兰的墓前,他们长久地行着壮严的警礼。面对这一行英姿焕发的缉私警察,墓碑上的照片里,阿兰粲然地笑着。阴阳相隔,天各一方,音容笑貌,恍如昨日;无声的交流中,时间仿佛凝固了,阿兰在天有灵,当感无比自豪。

  许钧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郑重地放到墓寝上。信封上写着:阿兰小妹收。许钧用打火机点燃了信封,火苗慢慢吞噬了整个信封,一阵风吹来,将沸沸扬扬的灰烬渐渐带向了远方。许钧坚信,冥冥之中的阿兰一定能读到他最诚挚的回信:

  亲爱的阿兰小妹妹,你的来信读了无数遍,那天小酒馆里发生的事好像就在眼前,你那一声响亮的吼叫多让人解气啊。你不知道,那时你扬眉吐气,我更痛快淋漓,因为我刚刚经历了一场让人郁闷的较量。所以是我要感谢你。阿兰小妹妹,在国际酒店,当你把钱还到我手里的时候,你真的不会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形象有多么高大,你深深感染了我,感染了我的同事们。那一刻,我对我的战友说了这样一句话:‘人穷,但仍可以做一个正直有志气的人,这对于我们缉私警察来说,是多么的重要。’阿兰小妹妹,今天我们都穿着共和国缉私警察的制服来看望你,向你致以最崇高的敬礼,你是我们永远尊敬和爱戴的小朋友……

  阳光照耀下的墓地笼罩着一片壮严和肃穆的气氛,许多双真诚的眼睛久久凝视着照片中永远在粲然微笑的阿兰。

  海达公司的重大走私案还没有结案,媒体好像早已敏感地嗅到了海达案中的微妙气味。洪涛心中一直七上八下,反复考虑后,还是把龚智明约到了市府办公室,客客气气地对他倒出了肚子里的苦水:“龚关长,海达公司的案子让市里很被动,对市领导产生了负面影响,省里也很关注这个案子,我日子也不好过啊。”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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