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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网络玄幻小说《翡翠匣传奇》作者:滇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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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7-19
—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第一卷 命运选择

第一章 独在异乡为异客

 

  这是一部尝试以传奇来描述历史和现实的虚幻小说。

  ……………………

  南中国海,小岛渤泥国中的一座飞檐廊柱结构的中式庭院里。

  鬓发胡须皆白的大明前皇帝,年号为建文的朱允炆,昏浊的老眼透过空荡荡的厅堂,呆呆望着厅堂外夕阳的最后一缕阳光,动作缓慢地抬起右手。

  一个也是头发雪白,像管家模样的老者赶紧走过来,用一种尖利的嗓音说道:“皇爷,可是呼唤奴婢。”

  朱允炆看着这个跟随自己三十多年的心腹王炎化,低声说道:“去把许大人叫来。”

  王炎化高声答应一声,老态龙钟地跌跌撞撞往厅堂外走。

  朱允炆所说的许大人,就是护卫朱允炆逃出南京城,追随守卫几十年的前大明龙禁卫指挥使许承祖。

  不多一会,一位身穿普通农民装束的老年人快步走进来,离朱允炆十多米就跪下,口中称呼道:“臣许承祖叩见皇上。”

  朱允炆叹了口气:“三十多年了,你们还是这样称呼我,实在让我惭愧,我早已不是什么皇上,只是一个将要离世的老人,你们还是改个称呼吧。”

  许承祖跪在下面,低着头说:“皇上永远是臣心中的皇上,朱棣违背太祖先皇遗训,篡国篡位,臣不敢认他。”

  朱允炆仿佛想起三十多年前的事,无限感慨地说:“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我们毕竟是回不去了。但愿我身死后,能回到祖父身边,也能与祖父相聚。”

  听到朱允炆在说忌讳的话,许承祖不敢回答,只是在地下磕头。

  长长叹了口气,朱允炆说:“你起来吧,离我近一点,我有话说。”

  “谢皇上。”许承祖站起来,走到离朱允炆三尺远的地方恭恭敬敬低首站着。

  “来,拿凳子坐到我旁边来,我有话说。”

  许承祖从来没见朱允炆如此的说话,想必一定是有大事要说,便轻轻搬过凳子,不敢坐在朱允炆的正面,把凳子斜斜地放在朱允炆旁边,然后小心地用半个屁股坐下。

  朱允炆对站在后面的王炎化低声说了几句,王炎化马上到后面拿来一只雕制精美的紫檀木箱,轻轻放在朱允炆身边的案几上。

  许承祖见这紫檀木箱大小不到一尺,箱体上雕龙嵌凤,显然是三十多年前从南京皇宫中带出的旧物,赌物思旧,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朱允炆让王炎化去阻挡闲人,手抚木箱,望着许承祖说:“我记得你的姓名是我祖父取的,你离家三十多年,可想家里的亲人?”

  许承祖马上离凳跪下,磕头说:“臣深受皇上和太祖皇帝信宠,粉身碎骨也难报皇上和太祖皇帝的恩德。臣与徐家幼年已无来往,臣是太祖皇帝抚养大,太祖皇帝对臣是恩重如山。”

  许承祖是大明开国中山王徐达私生在外的庶幼子,自小被太祖皇帝朱元璋收养,赐姓许,授予龙禁卫指挥使重任。朱元璋担忧朱允炆懦弱,密诏命许承祖保护朱允炆。朱允炆逃出南京,以及秘密带出的财宝,都是由许承祖安排的。

  朱允炆点点头说:“我祖父确实对你恩重,多次对我说过,若是万一有变故,你是唯一能在我身边的人。我已老矣,再不可能回国,今天把你叫来,为的就是把这件东西托付给你。你若是有机缘回国,可将这件东西带回去。里面有我的遗书,还有你从南京带出的财宝。”

  朱允炆打开木箱,从里面取出一只碧绿的玉匣递到许承祖面前,许承祖赶快接过。朱允炆说:“这是太祖皇帝留下的翡翠匣,据说藏有绝大的秘密,现在匣里放有我的遗书和藏财宝的地图。你带回国后,可秘密找寻太子和诸位皇子,将此物传给太子。若没有找到太子和皇子,千万不能将翡翠匣传给他人,否则必有大祸。”

  许承祖见翡翠匣呈荷叶形,晶莹碧绿,实在是一件稀世奇珍。翡翠匣上刻有诗句,中间有一凹陷,似乎能安上机钮。许承祖不敢细看,恭恭敬敬把翡翠匣放到案几上。

  朱允炆又从身边取出一块方形的翡翠,对许承祖说:“这是开翡翠匣的机钮,若是没有机钮,强行打开会破碎翡翠匣,匣里的遗书和地图便会自行销毁。为防万一,机钮我会交给另一个人,你们一起回国去找寻太子和皇子吧。”

  许承祖又跪下磕头:“臣肝脑涂地,也一定要找到太子和皇子,不负皇上重托。”

  战战兢兢手捧紫檀木箱,许承祖离开前皇帝朱允炆,召集卫士商量回国的事。

  没过几天,一艘渔船从渤泥国出海,扬帆驶向几千里外的中国大陆,船上载着许承祖和一些过去随朱允炆出逃的大臣卫士。眼望蓝色的海水,许承祖默想:“无论多少危险,我也要回国找到太子和皇子,愿苍天保佑我。”

  渔船消失在苍茫的海天里,从此再没有太子和皇子的消息传来。

  没过几年,前大明建文皇帝朱允炆在一处秘密的地方去世,终于没能回到他祖父的身边。

  …………

  多少年过去,年代变换,时代变换,一切都烟消云散,成了白发樵夫渔翁酒后的笑谈。

  …………

  注:明惠帝朱允炆(公元1377-?),明太祖朱元璋孙,太祖病后继位,在位4年,京城被叔父朱棣攻破后不知所终。

  朱允炆史称建文帝,南明弘光年间追崇为惠宗让皇帝,清朝乾隆年间,被追谥为恭闵惠皇帝,所以建文帝又史称明惠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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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07-19
第二章 天然清水出芙蓉

 

  由“世界屋脊”青藏高原往东南延伸,就是著名的云贵高原。

  云南自古号称“彩云之南”,风景山水极其秀丽壮美。贵州虽与云南同处一个高原,山水却截然不同。古人有民谣:“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寸平,人无三分银”,把贵州说成中国的穷山恶水,荒凉蛮夷之处。

  其实贵州是外拙内秀,连绵不断的高山隔断了外界对贵州的了解。其实只要深入苗岭,就会发现贵州是如此之美,云海飞瀑,奇石怪峰,无一不是中国的顶级风景区。再加上气候温和,空气清润,更是世外高人养生修性的好去处。

  只是贵州山高岭密,修筑道路十分艰难,所以旅游的人们除了知道贵州寥寥可数的几个风景区,其他所知并不多。

  在著名的贵州黄果树瀑布上游,有一处尚未开发的风景区。据说那里的瀑布虽然比不上黄果树瀑布的宽阔,却也别居一格。瀑布是在一条狭窄的山谷里,数条水流从百米多高的悬崖飞溅直下,如银河般落到崖下深邃的龙潭里,激起的雾气水幛把整条山谷渲成琼楼玉宇一般。隆隆的巨响在崖壁间久久回荡,远处听去,就象身处战鼓号角齐鸣的古战场,所以当地人把这瀑布称为霸王鼓。

  霸王鼓虽不及黄果树瀑布那样雄伟,其百米高的落差,在中国也能排到数一数二。所以即使交通不便,还是有许多游客宁愿花上四五个小时徒步翻山越岭,为的一睹百米高的飞瀑和震耳欲聋的瀑声。

  临近霸王鼓的公路近来因为霸王鼓出名,也变得比过去热闹许多,长途班车将一批批兴致勃勃的游客送来,又将一批批意犹未尽的游客接走。可惜的是纯朴的山民并没有把霸王鼓当作摇钱树,空空落落的公路小站,并不像其他旅游景点那样挤满着贩卖粗劣工艺品的小贩。

  公路班车又送来一批游客,下车后的游客自动聚成团伙,在一些自称是老游客的带领下,沿着崎岖的山路往霸王鼓方向走。

  游客中有一位名叫安子奇的男青年,年约二十五六岁,朗目直鼻,相貌端正,中等的身材显得十分强壮。虽然穿着朴素,可在满是艳装染发作秀的男女游客中,反而显得醒目出众。身背一只鼓鼓囊囊的背包,穿着神情好像不是来霸王鼓旅游,倒象是山区外出打工的农民。

  安子奇走在众多游客的最后面,一路上对贵州独特的奇丽风光并不留意,目光一直注视走在游客中间的一个年轻女子。

  那女子年约二十三四,长得可谓花容月貌,一身白色装束,婀娜的身材活跃在长满小树乱草的山路上,宛如碧绿池中出水的一朵白芙蓉。

  安子奇不是好色之徒,也不认识那女子,之所以看她,只是因为那女子与他过去的女朋友林绮绮十分想像,而且刚才还骂过他。

  早上出来游玩的时候,安子奇挤上去霸王鼓的班车,在坐下时偶然回头一看,突然发现林绮绮就坐在后面的位子上,神情像是对他微笑。安子奇几乎就要惊叫出来,再仔细一看,才知道是认错人,心里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像?实在是太像了。”

  后排的那个女子身穿白色上衣,钮扣却是敞开着,贴身穿一件低胸的体恤,体恤上一道闪亮吸引住安子奇的眼睛。那是一根白金项链,纤细精巧的项链下端挂着一只菱形的吊坠,吊坠上镶嵌的钻石在晨曦中闪闪发光,在白皙的乳沟上微微摇晃。

  女子注意到安子奇在注视她的胸部,顿时脸变得绯红,赶紧把上衣掖紧,嘴里轻轻骂着:“不要脸,流氓。”

  声音虽轻,还是引得周围的游客纷纷回头。安子奇一下大窘,在众目睽睽之下注视一个年轻女子的胸部,实在是种流氓行径,安子奇不敢回嘴,赶紧回身坐下,没有再敢朝后看。

  人虽然坐下,思绪还在想着背后的女子,就听见背后有手机铃响,那个女子拿出手机,用一种撒娇的声音说:“我是琪琪,我现在要去霸王鼓游玩。不对,不是真的鼓,是一个还没有出名的瀑布,听说很高。就我一个人,我会小心的,明天我就坐飞机回来,不要担心。”

  “她也叫绮绮?”安子奇显然没有把琪琪与绮绮分清楚,思绪又回到那条白金项链,那只在乳沟上晃荡的钻石吊坠。

  安子奇是在皖南的一个小城镇长大,由于父亲是当地一家相当有名的私营企业老板,从小过着与当地百姓截然不同的,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纨绔生活。

  就在安子奇准备与恋人林绮绮订婚的时候,安子奇刚刚把一条白金项链戴到林绮绮的脖子上,还没有来得及亲吻,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把安子奇从天堂扔到了地狱。

  一场无名大火,把安子奇父亲的工厂烧得一干二净,还烧死了住厂的十几个女工,安子奇父亲因此判刑入狱,安家也因支付巨额抚恤金赔偿金,卖光一切家产,从此一贫如洗。

  林绮绮自然不会再与安子奇往来,安子奇也不可能再去追求林绮绮。两个生活阶层的人,是走不到一起的。

  为了给生病的母亲治病,安子奇只有外出打工,途中在贵州同学的邀请下见识一下贵州山水,想不到竟会遇到与林绮绮如此相象的琪琪。

  安子奇尽力想使自己从回忆中醒来,不过叫琪琪的女子还是始终在脑中晃荡。

  在通往霸王鼓的山路上,安子奇便故意走在后面,一方面是被琪琪骂流氓后,不好意思出现在琪琪面前,另一方面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情,他想看见琪琪,也许是对过去生活的留恋。

  琪琪看来生性好动,一会跑前摘野花,一会跑后扑蝴蝶,白色的服装配上婷婷的身材,引得同行游客无不侧目相看。

  走在最后,看到有两个举止鬼祟的男子在忽前忽后紧盯琪琪,开头以为是琪琪的朋友,后来看到这两个人从不与琪琪说话,而每当琪琪跑向路边摘花时,两个人总是低头暗语一番,然后依然忽前忽后跟着琪琪。

  安子奇心里明白,这两个男子是在动琪琪的脑筋,不是看上琪琪小包里的钱,就是看上琪琪戴在身上的首饰。安子奇不清楚这两个男子是什么时候跟上琪琪的,看样子是早就盯上,一路跟着坐班车过来,准备要在这里动手。

  尽管琪琪在车上骂过他,安子奇还是觉得应该保护琪琪,就算不为什么,至少也可以洗清流氓这两个字。不过安子奇不愿直接过去对琪琪讲,一方面是没有证据,生怕琪琪不相信反而骂自己是别有用心,这两个人还没有动手,凭什么讲人家会抢钱抢首饰。另一方面也真心希望这不是真的,只是自己瞎想。出来旅游,谁不希望乘兴而来,平安而归。

  抱着这种想法,安子奇只是在后面静静地注意两个男子,看到底会有什么举动。

  走到瀑布正前的山道上,游客一哄而散,纷纷拥到龙潭边洗手洗脸。安子奇见两个男子走到琪琪身边,故意大声说:“那边山谷里有一小路可爬上瀑布顶端,还有一块明代皇帝的石碑,在上面看要比底下有意思得多。”说罢,便一前一后朝瀑布边的一条山沟走去。

  两个男子的话果然引起琪琪的兴趣,琪琪见这两个人是与自己同车而来,路上都已经见熟,以为都是到这里看瀑布的游客,便追上去问:“从那边小路真的能爬上瀑布的顶端?”

  其中一个脸色黝黑的男子笑着回答:“当然,这地方我们已经是第二次来,上面的景色要比下面好。你如果不怕爬山,上去就可以知道。”

  说罢,两个男子继续朝山沟里走,琪琪看看正在潭边嬉戏的同来游客,高声招呼说:“那边可以上到瀑布顶端,你们去不去?”

  瀑布溅下的声音实在太响,潭边的人根本听不见琪琪在说什么。看到那两个男子已经走进山沟,琪琪迟疑一下,也跟着走进了那条山沟。

  安子奇在后面大约几十米的地方,见琪琪跟着两个男子走进山沟,马上觉得不妙,紧走几步,悄悄跟在后面。

  瀑布溅起水花雾气在这条山沟里显得更浓,十米以外就看不清东西。两个男子故意在前面慢走,见琪琪在后面,便大声说道:“上次我走到瀑布顶端,没有来得及看那座石碑,听说是南明永历皇帝的祭天碑,你听说过没有。”

  琪琪在大学读书时就对南明历史感兴趣,听到这话,从后面赶上来问:“这里真的有南明永历的祭天碑,好像史书上没有说过。”

  脸色黝黑的男子对琪琪说:“历史书也能当真?永历皇帝在贵州的遗址多得很,从来没听到有人把它当回事。石碑是有的,是不是真的我也说不清,你上去看看就知道。”

  说话间琪琪与两个男子离山沟外的游客越来越远,山沟里的小路并非是向着瀑布源头,拐了几个弯后,就到了山沟的尽头,陡峭的石壁在山沟尽头拦起了一堵天然石墙。

  两个男子本来走在琪琪前面,琪琪赶上来说话的时候,一个肥胖的男子故意在后面磨蹭。琪琪只顾顺着小路走,忽然见小路消失,心里起了疑心,本来以为小路通向瀑布顶端,可现在小路分明却断了,难道这两个男子在骗自己?琪琪顿时感到不好,这一路没有其他人跟来,万一这两个男子起歹意,这可怎么办?

  琪琪回头想往来路走,可是已经太晚了。

  肥胖男子拦住琪琪的去路,笑嘻嘻地说:“妹子,还没有走到瀑布的源头,你怎么突然要往回走?”

  见肥胖男子拦路,琪琪便有点慌,故作镇静地说:“我还有朋友在后面,我去看看他怎么还没有跟过来。”

  走在前面的那个脸色黝黑男子哈哈笑道:“算了,你是单身一个人到这里旅游的,哪里来的什么朋友。我从今天早上就盯你到现在,既然到了这里,我们两个才是你的男朋友。”

  听到这男子的话,琪琪才明白是陷入了他们的圈套,紧张地退后靠在山壁上,颤声说:“你们要干什么,别过来,再过来,我要叫人了。”

  堵住她去路的肥胖男子淫笑着说:“这地方叫霸王鼓,那边瀑布声音响得象打雷,你在这里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能听见。就算有人听见,凭那几个油头粉面的衰人,有胆量敢到这里来?我看你还是老实点,过来玩玩吧。”

  琪琪见肥胖男子越走越近,把头一低,拼命想从肥胖男子身边逃出去。肥胖男子一把抓住琪琪的肩膀,用力一推,又把琪琪推到山壁上。琪琪绝望地说:“你们要什么?我把钱都给你们,只要你们放我走,我保证不说出来。”

  “我们想要你的钱还不容易,你那条项链倒是挺值钱,你的人老子更喜欢。”

  琪琪几乎是哭着说:“放我走吧,我父亲有很多钱,我可以让他送钱来,你们放了我吧。”

  脸色黝黑的男子露出一脸凶相:“富子,跟她罗嗦什么,把她拖到那边去,早点干了她早点走路。”

  富子上来一把抓住琪琪的头发就拖,琪琪拼命挣扎,嘴里大声呼救:“救命啊,有强盗,救命啊。”

  安子奇生怕被那两个男子发现,只是远远跟在后面,浓密的雾气遮挡住视线,只能影影绰绰听到琪琪与两个男子对话。等听到琪琪在大喊救命,安子奇快步奔过去,已经见到富子抓住琪琪的头发往山沟底拖。

  安子奇借着雾气一个箭步窜过去,对准富子就是狠狠一拳,富子猝不及防,被一拳打在面门上,来不及叫出来就拖着琪琪一起倒在地上。

  黝黑男子本以为琪琪已经是口中美食,所以站在一边并不动手,现在突然见安子奇从雾气中闪出,一拳便把富子击倒,不由得大吃一惊。等定睛看清安子奇仅是单身一人,连忙从腰间拔出匕首,冲上去对安子奇就刺。

  安子奇一拳击倒富子,伸手去拉倒在地上的琪琪,眼睛见到黝黑男子手拿匕首冲过来,连忙闪身躲开,跳到一边取下背上的背包,晃动着与那男子对持。

  黝黑男子一刀落空,也退后几步,一面堵住山沟出路,一面用脚去踢倒在地上的富子。

  琪琪在绝望中见到安子奇突然出现,就象见到救星一般,挣脱富子抓住的头发,拼命逃到安子奇背后,身体还是一直在颤抖。

  富子从地上爬起,嘴里骂道:“妈的,你小子也敢打老子,老子要是不把你剁成肉泥老子是婊子养的。”从口袋里取出军用折叠刀,打开后直指安子奇。

  两个歹徒两把刀,安子奇知道今天很难脱身,心里后悔不带武器,就算是有一根木棍在手也好。见歹徒堵住去路,便对身后的琪琪说:“慢慢往后退,找路逃出去,我来挡住他们。”

  琪琪本来以为今日必死,安子奇出现使她看到生路,便赶紧回头找路,见到一根一米多长的树棍,连忙奔过去拿在手里。

  两个歹徒见安子奇手拿背包抵挡,因不知安子奇的深浅,也不敢轻易出手。僵持一会,富子突然上前一步,对准安子奇右肋就是一刀。

  安子奇手里没有武器,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见刀过来,对准富子拿刀的右手甩过去就是一背包,富子被打个踉跄,旁边的黝黑男子也是一刀刺来,安子奇赶忙退后几步,总算躲过去。

  黝黑男子握刀紧逼过来,对准安子奇狠狠又是一刀,安子奇身后正巧有一块大石,已无路可退,只好双手拿住背包,狠命地挡住黝黑男子的匕首。匕首正好扎在背包里的罐头上,安子奇被匕首的冲力推得往后一闪,差点摔倒在大石上。

  黝黑男子回手想把匕首拔出,想不到旁边突然一根树棍打下,正打在握刀的手腕上,黝黑男子痛得大叫一声,扔下匕首朝后狂跳几步,甩着手腕直叫痛。

  原来琪琪拿到树棍,见安子奇被两歹徒夹攻,一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冲过来对准歹徒就是一棍,正好救了安子奇。

  安子奇稳住身体,赶紧从背包上拔下匕首握在手上,刀尖对着歹徒,嘴里对琪琪说:“幸亏你救了我,要不今天咱们两个都完蛋,你还是赶快找路逃。”

  琪琪用尽全力一棍打下,自己也被树棍的反弹震得手发痛,见安子奇已拿到匕首,心里稍安,一边继续装模作样地持树棍挥舞,一边说:“没有路,后面没有路。”

  安子奇其实已经估计到山沟是绝路,不过石壁上总有能爬的地方,便对琪琪说:“找能爬上去的地方,应该有。”

  琪琪回身去找能爬上石壁的路,安子奇手握匕首凝神对着歹徒。那两个歹徒因为安子奇手里没武器尚且不能得手,现在安子奇手握一把匕首,自然更不敢轻易上来,可要就此退出又心不甘,只管拿刀拦住山沟出口。

  手腕挨了一棍的黝黑男子又从口袋掏出一把水果刀,嘴里骂骂咧咧地叫道:“妈的,老子就不相信两个人摆不平你一个人,老子非生扒了你的皮不可。”

  嘴上在说,脚下却没有动,只是用手指着安子奇,让富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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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7-19
第三章 夜半侠义拯白叟

 

  琪琪心里镇定,果然找到一条能爬上石壁的路,只是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连忙对安子奇说:“有一条路,要不要爬上去。”

  听到有路,安子奇赶紧说:“快上,你快爬上去,我再上来。”

  琪琪把树棍一扔,双手抓住石壁上的凸起,脚踩凹处,身体就上了石壁。幸亏过去琪琪玩过徒手攀登,现在又是拼命,不多一会就爬上石壁,站在上面对安子奇喊:“我已经上来了,上面有路,你快点上来。”

  听到琪琪的喊声,安子奇抽空回头一看,见琪琪站在四米多高的石壁上叫喊,心里大定,对琪琪高声说:“你管你自己走,我不要紧。”

  琪琪还是在上面喊:“他们是两个人,你还是赶快上来吧。”

  两个歹徒见琪琪已爬上石壁,眼看到手的美食飞走,心里恨不得马上把安子奇碎尸万段。看到爬上石壁要手脚并用,知道安子奇无法上去,只要解决安子奇,就算这小妞爬上石壁,也逃不出手心。两个歹徒低头商量一会,忽然靠在两边的山壁慢慢向安子奇逼近,把中间的小路让出来。

  见歹徒让出小路,安子奇知道歹徒决定放自己走,凭手里的匕首,安子奇知道单身一人逃出山沟不难。可自己逃出去,琪琪怎么办?虽然她爬上石壁,不等于她已经逃出危险,看那歹徒的样子,恐怕这女孩子单身是不可能平安出山。

  想到这里,安子奇把背包往石壁上琪琪处用力扔去,然后捡起地上的树棍,左手拿棍,右手执刀,咬牙切齿地对两个歹徒说:“你们两个若是知道好歹的,赶快离开这里,要不我让你们兜着走。”

  富子对安子奇极其痛恨,咬着牙说:“妈的,你小子打老子一拳,老子今天非生吃了你。有本事你走,这小妞我们要定了。”

  安子奇回头看看爬上石壁的路,估摸了一下距离,突然左手挥动树棍,口里大叫道:“你们不让老子活,老子今天也不想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不怕死的不要逃。”说罢,左手举棍就朝富子打去。

  安子奇突然大叫,确实把两个歹徒一下惊懵,富子见树棍打来,连忙往旁边闪身,躲过树棍,却没有躲过安子奇右手的匕首,只见银光一闪,匕首准准扎在富子的右腿上,富子痛叫一声,朝后倒在地上捂着腿打滚。

  不过安子奇也没有好受,拿水果刀的黝黑男子早就与富子谋定,一旦安子奇过来,两个人便一起动手。放开中间小路,让安子奇误以为放他走,只要安子奇过来,从两边一起动手,谅安子奇无法躲闪。刚才见安子奇冲向富子,便用手中水果刀从另一边刺向安子奇,只是没有料到安子奇动作更快,一刀就把富子刺倒。听到富子大叫,黝黑男子手一抖,斜斜地刺到安子奇左手臂膀上,鲜血顿时随着刀锋冒出。

  安子奇其实已经计算好,唯有先弄倒一个,才能逃生。富子倒地,自己左臂一阵剧痛,知道已经受伤。趁着歹徒慌乱,左手扔掉树棍,右手把匕首往嘴上一咬,转身对石壁小路紧奔几步,纵身往石壁上一跃,双手抓住石壁上的凸起,用力往上爬。

  拿水果刀的歹徒见安子奇突然转身向石壁奔去,赶紧也向安子奇追。见安子奇已跳上石壁,两只脚还在一人高处蹬踏,便用水果刀狠狠对准安子奇的脚就扎。

  安子奇知道不妙,想用力往上爬,怎奈左手受伤,使不上力。眼看水果刀就要扎到脚上,安子奇只好眼睛一闭,准备忍受这一刀。

  歹徒一刀正要扎到安子奇的脚上,却不料上面飞下一块石头,巧巧地又砸在他右手手腕上,疼得歹徒把手一甩,把水果刀甩出有二三米远。安子奇抓住这个机会用力向上攀去,琪琪伸出手拉住安子奇,用力把安子奇拉上去。

  原来琪琪在石壁上看得真切,见歹徒从后面追上来,安子奇又手脚并用悬在半空,情急之下随手捡起石头乱扔,想不到却救了安子奇一命。

  安子奇爬上石壁,见上面有一条小路,回头见歹徒已经捡起水果刀候在下面,富子也已挣扎着爬起来,眼睛血红举刀走过来,料想他们必不肯罢休。抬头看看小路的去向,见是通向远处的深山,便对琪琪作了个手势,让她先顺着小路走,然后捡起地上的石头,朝下面的两个歹徒喊道:“你们敢上来,看我用石头砸你。”扬起手,对准下面的歹徒就扔过去。

  歹徒听到喊声,一吓,赶快往后躲避。安子奇对底下连扔好几块石头,见歹徒躲得很远,才放开脚步追赶琪琪。

  安子奇让琪琪跑是有道理的,虽然守在石壁上可以堵住歹徒爬上来,可是石壁并不是仅有这条路可爬,而且这山沟四周无人烟,一旦与歹徒相持到天黑,恐怕就不容易拦住歹徒。再说歹徒虽然有一人受伤,可自己的左臂也伤得不轻。权衡之下,还是先离开这里,起码也要逃到歹徒找不到的地方,然后再设法找出山的路。至于那些同来的游客,恐怕早已走在回去的路上。自己和琪琪都是单身旅游,没有人会记得少了谁,想等他们来救,实是妄想。

  追上琪琪,安子奇便引着琪琪顺着小路奔,小路时而分成两叉,时而又断断续续。安子奇不管小路通向哪里,只管捡僻静的去处走,眼看琪琪走不动,安子奇便伸手拉住琪琪,继续拼命朝荒僻处奔。

  奔出大约有一个小时,估计歹徒已经找不到他们,安子奇这才停下脚步,喘着气对琪琪说:“大概,大概不要紧了,你休息一下吧。”

  琪琪早已奔得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安子奇拉住她,早就软趴在地上。听到可以休息,也不管地上是否肮脏,一屁股就坐下去,手捂住胸口直喘气。

  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定,腼腆地望着安子奇说:“谢谢你救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谢你这个救命恩人才好。”

  听琪琪称他救命恩人,安子奇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说:“你也救过我,咱们算扯平。我看这里荒无人烟,夜里恐怕会有野物,你若是休息好了,咱们再走,总要找到有人住的地方才行。”

  琪琪捶捶双腿,有点舍不得离开地上:“再让我坐五分钟好不好,就五分钟。”

  安子奇伸出手去拉她:“越坐越想坐,还是走吧。”

  琪琪伸出手去挽安子奇的手,忽然脸一红,手又缩回去,说:“走就走,我过去练过长跑,不见得跑不过你。”

  用手在地上一撑站起来,忽然看到安子奇左膀都是血,惊叫道:“你左手受伤啦?快,快包起来,要不会感染的。”

  安子奇本来左手已经麻木,被琪琪这么一叫,真的觉得疼痛起来。把外衣脱掉,抬起左臂看,才发现伤口已经张得象小孩的嘴巴一样大。

  琪琪在自己的小包里乱翻,一时找不到可以包扎的布料。安子奇把背包打开,随便捡一件汗衫就要撕开,被琪琪一把抢过去,细心地用匕首割成布条,然后对安子奇说:“把左手伸直,有点痛,不许叫。”

  见琪琪像哄小孩似的,安子奇只好笑着把左手伸直。琪琪先用布条轻擦胳膊上的血迹,然后轻轻把布条层层包在伤口上。等伤口包好,才对安子奇说:“没有消毒药水,只能暂时先这样包一下,等找到人家,还要重新包。”

  安子奇动动左手,觉得要比刚才好受,便笑着对琪琪说:“想不到你还有做护士的本领,真看不出来。”

  琪琪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救了我,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要是有人问我,是谁救我?我怎么回答?”

  “别老是救救救的,多说就没意思。我叫安子奇,小地方的人。”

  “我叫冯瑶琪,家里人都叫我琪琪。你在车上为什么这样看我,是不是我很丑。”

  听冯瑶琪提到车上的事,安子奇脸又红了,不好意思地说:“我当时认错人了,你与我的一个朋友很象,我真不是有意的。”说完,提包就走。

  琪琪把小包背到身上,追上来说:“你说你认错人,说我像你的朋友,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安子奇忽然烦躁起来,大声说道:“我没有女朋友,没有,从来也没有。”脚步加快拼命朝前走。

  冯瑶琪不知道安子奇为什么突然生气,只好忐忑不安地跟在安子奇身后,一句话也不敢乱说。

  山区的夜暗得很快,刚刚才见日落西边,马上就暮色降临。两人已经走了很长时间,基本不怕歹徒再追上来,可安子奇还在走,丝毫没有打算停下的意思。

  冯瑶琪感到又饿又渴,好不容易走到一处有水声的地方,安子奇停下说:“真对不起,我刚才想起一件倒霉的事情,所以才不高兴的,和你没有关系。这里有水,你是不是去擦洗一把。”

  两人走了半天,身上早已大汗淋漓,安子奇倒还不觉得什么,只是见冯瑶琪的白上衣早已变成灰色,还沾上大块大块的血迹,估计是伸手拉她的时候沾上的。

  冯瑶琪本来就有这个意思,现在听安子奇说出,便点点头:“我是有点渴,我先去,你在这里等我。”

  安子奇知道女人总有一些麻烦的事,她去擦洗自己跟着不像话,便指着流水声的地方说:“你过去小心点,水就在下面不远,要小心。”

  冯瑶琪笑笑,拿着小包往流水声的地方摸去。

  天已经很黑,走出十几步就看不到冯瑶琪人影,安子奇有点后悔,应当自己先去看看,要是万一冯瑶琪遇到什么野物,还不把她灵魂吓出窍。

  好像是被安子奇料到一样,冯瑶琪才走出十几步,就传来一声惊叫:“啊,有鬼,有鬼啊。”

  安子奇把背包往地上一甩,握住匕首就冲过去,只见黑影里冯瑶琪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把抱住安子奇,连声说:“有,有一个死人,那边有一个死人。”

  安子奇被冯瑶琪的惊叫吓出一身冷汗,听到说是有死人,才放下心,拍着冯瑶琪的背说:“死人没有什么好怕的,好了,不要紧了。”

  冯瑶琪还是紧张地说:“死人,死人的手在动。”

  死人的手能动就不能算是死人了,也许那个人还没死,也许是生病倒在这里。安子奇安慰冯瑶琪:“也许是当地人躺在这里休息,我去看看,你不要跟过来。”

  冯瑶琪看看黑暗的夜色,还是紧跟在安子奇后面,指点着说:“就在那里,你看,手还在动。”

  安子奇已经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手果然微微在动,走近仔细看,才看清是个头发胡子皆已雪白的老人,一身中式服装,胡子嘴边全的血迹,地上也有一大摊血迹,看来是突然口吐鲜血昏倒在这里。伸手在老人鼻下一探,感觉老人还有微弱的呼吸,便赶紧对冯瑶琪说:“快去取水,我来管他。”

  安子奇过去在大学里学过一点急救知识,马上把老人身体放平,使劲在老人的人中用力掐下,又摇动老人的双手,来增强老人呼吸。

  旁边走几步就是山涧的流水,冯瑶琪到水边才想起根本就没有盛水的器皿,想了一下才双手合掌,捧起一捧水走过来洒在老人嘴边。

  安子奇把老人的嘴稍许扳开,让冯瑶琪捧水滴到老人的嘴里,这样过了一会,才见老人眼睛微微睁开,看着安子奇和冯瑶琪,嘴里含糊地说:“你们是谁,是不是你们救了我?”

  安子奇俯到老人耳边,低声说:“老伯怎么会昏倒在这里,幸亏被我们看见。老伯家住哪里,要不要我们送老伯回去。”

  老人逐渐清醒过来,明白是眼前的两人救了自己,见安子奇提出要送回家,便颤巍巍伸出手摸了一下安子奇的脸,感激地说:“小哥,这可要累了你们。”

  把老人从地上扶起,安子奇见老人还不能动弹,便示意冯瑶琪把老人扶住,自己转身把老人背上,对老人说:“老伯住哪里,我好送老伯回去。”

  冯瑶琪突然想起小包里有只手电,便取出,打开照亮安子奇脚下的路,老人说:“就顺着小路往前走,到前面往右走,大约十几里路就到了。

  冯瑶琪提着安子奇的背包打手电照路,安子奇背着老人,顺着老人指的方向,走走歇歇。由小路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弯入了一条稍大的碎石路,走了将近有四五里路,老人指着路尽头一幢黑乎乎的楼房说:“小哥,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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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楼神犬藏谜踪

 

  顺着通向楼房的碎石路走过去,没到楼房,就听见几声惊悸人心的狗叫,一条高大凶猛的狗呼地扑出来。冯瑶琪被惊吓得“妈呀!”尖叫起来,连忙逃到安子奇背后。幸好大狗是被一条铁链拴住,才幸免于难。

  老人轻轻叫了一声,大狗马上驯服地趴下身去,“嗯嗯”轻叫着摇起尾巴,像是欢迎主人回家。

  老人带着歉意地说:“真对不起,我老糊涂了,忘记告诉姑娘家里有条狗。不过姑娘不要怕,这狗乖得很,不会咬人,千万不要怕。”

  安子奇也被大狗吓了一跳,不过总算强自镇定住,没有象冯瑶琪那样吓得往后逃。听老人说是狗乖得很,心里暗笑,狗自己也养过,象这样高大凶猛的狗,要不是主人在,谁能进得这个门。

  冯瑶琪小心地从大狗身边绕过,推开没上锁的门,用手电照照,见屋里没有电灯,只是在桌上摆着一盏油灯。老人让安子奇放他下来,扶住安子奇的手走到屋里,从桌上摸到火柴点亮油灯,用微弱的声音说:“山里比不得你们城里,连电灯都没有,让你们见笑。快坐下,谢谢你们把我送回家。”

  安子奇见老人走路尚不稳,扶住老人在躺椅上睡下,然后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说老人不重,可俗话说百步无轻担,背着老人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实在是累垮了。

  冯瑶琪大概自娘胎出来后就数今天走的路最多,见到椅子后便一屁股坐下,嘴里“哎哟,哎哟。”直叫,用手轻敲腰背和双腿。

  老人在躺椅上睡了一会,忽然挣扎着要站起来,安子奇赶快走到老人身边说:“老伯要什么,还是让我来。”

  老人颤抖的手指向楼梯,力不从心地说:“给我去找药,就在楼上……。”

  话没说完,又了昏过去。

  安子奇和冯瑶琪慌乱起来,抱住老人又叫又拍,门外的大狗仿佛也觉得主人垂危,狂声吠叫起来。人唤狗叫声中老人总算醒过来,安子奇要抱老人上楼,老人摇摇头:“还是先把狗叫来,要是我万一不行,你们出不了这门。”

  在躺椅上休息一会,老人对门外轻唤一声,就见那条大狗拱开门走进来,站在老人面前静静望着老人,老人让安子奇和冯瑶琪都走到他面前,指着他们对大狗说:“彼得,他们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今后要听他们的话,不许胡闹。”

  彼得真的能听懂老人的话,对安子奇和冯瑶琪亲密地“嗯”了两声,又在两人脚下嗅闻。老人又对安子奇和冯瑶琪说:“把手伸出来,让彼得舔一下,今后就再不会对你们叫唤。”

  安子奇伸出右手,老人指示彼”去舔,果然彼得舔了以后对安子奇直摇尾巴,亲热地表示是一家人。冯瑶琪战战兢兢也把手伸过去,在让彼得舔的同时鼓起勇气摸了一下彼得的脑袋,彼得马上把冯瑶琪当作亲人,围着冯瑶琪又摇尾巴又摇屁股,对冯瑶琪的鞋子嗅个不停。

  彼得站起来足有半人高,一身红褐色的毛又密又亮,宽嘴垂耳,黑鼻长尾,项间的长毛抖动起来真如猛狮一般,真是威风又讨人喜爱。

  安子奇觉得它有点象藏獒,可又完全不一样,便问老人:“这是藏獒?我觉得有点不太象。”

  老人摇摇头,亲抚着彼得说:“不是藏獒,藏獒那有它听话。古代传说中的灵獒听说过没有?它就是,说穿了其实是稀有的高加索獒犬。”

  高加索獒犬安子奇听说过,也曾经见过,总觉得与眼前的彼得不一样,也许老人说的彼得是另一种特殊培养的高加索獒犬。与彼得认识后,安子奇便抱着老人上楼,冯瑶琪依然在前面照手电,到楼上的卧室把老人放到床上,依照老人的指点,在柜子里的一大堆药瓶药罐中找到一瓶没有标示的黄色药粉。

  取水让老人服下,老人仿佛有了精神,脸上的气色也慢慢好转,看看陪伴在一旁的安子奇和冯瑶琪,低声说:“我好多了,你们累了一晚上,赶快去休息。隔壁房间是我孙女的卧室,你们两人可以去休息。橱柜里有我孙女的衣服,我看姑娘可以换上。小哥只能换我的衣服,就在这橱柜里。

  还有小哥好像受过伤,柜里有一瓶生肌散,敷上可以收敛伤口。你们赶快去休息吧,要是肚子饿,下面厨房有吃的。”

  老人显然把安子奇和冯瑶琪当作正在热恋中的情人,所以才让他们一起去睡孙女的卧室。

  见老人合上眼睛,安子奇和冯瑶琪轻轻把门拉上,蹑手蹑脚走到楼下,冯瑶琪已经累得眼皮都要睁不开,安子奇低声说:“你去楼上睡觉,我在这里守候。”

  尽管疲劳,冯瑶琪还是不愿上楼睡觉,轻轻凑到安子奇耳边说:“我觉得这老人很是怪异,一个人住在这样的一幢小楼,又没有亲人,一切都象是谜,我不敢去睡。”

  尽管冯瑶琪的声音很轻,安子奇还是用手指在嘴上一竖,示意冯瑶琪不要再说,然后把躺椅搬到靠墙处,低声对冯瑶琪说:“那你就睡躺椅上,我去拿条被子,你累了一天,好歹睡到天亮再说。”见冯瑶琪点头坐到躺椅上,安子奇又蹑步上楼,从老人孙女的卧室取出一条被子,轻轻盖在冯瑶琪身上。

  经过白天的担惊受怕和晚上看着安子奇背老人回家,冯瑶琪对安子奇已经相当信任,很快就在躺椅上入睡。

  安子奇没有睡意,这老人确实相当神秘。本来在山里遇到他,只以为是附近的普通山民,想不到其家中竟是这样奢侈,小楼虽然已经老旧,却是完全模仿西洋风格,与当地的建筑截然不同。卧室厅堂的陈设样式虽旧,隐隐还能看出当年贵重华丽的气派。

  按说小洋楼应该建在交通便利,人烟稠密之处,可老人的小楼却是建在深山的荒僻处,周围根本没有其他山民居住。更奇怪的是老人看上去足有七八十岁,在偌大的家里中竟是单身一人,除了老人说到的孙女,没有见到有其他人居住的痕迹。而豢养的獒犬竟会取名彼得,又是如此凶猛听话,实在是奇怪之极。

  山间的一切都是很安静,安子奇坐在椅子上不觉迷迷糊糊打起瞌睡来,直到听到獒犬叫才惊醒。

  眼睛睁开,天色已经大亮,走到门外一看,并无来人,看来彼得是对着远处山林里的野物在叫,见安子奇出来,立即摇头晃尾,表现出一股亲热劲。

  送老人来时是天黑,没能看清小楼模样,现在天色已亮,安子奇仔细看这小楼,才觉得这小楼真不简单。

  小楼其实并不小,座落在山拗的避风处,两层楼的建筑全是用石块垒起,小楼的周围是花圃,一条小溪顺着石砌的水槽从山里流到小楼边的一个池塘里。

  小楼的一边是一条碎石铺成的走道,一直通到百米外的大道。另一边则是茫茫碧空,走过去几十步,便是用石栏围起的大平台。靠在石栏边观看,只见云海在脚下翻腾,远处的青山绿水一览无遗,这才知道小楼是建在一个山崖上。

  冯瑶琪也从小楼出来,见安子奇在平台观望,便走过来倚在石栏上,指着远处的民房说:“这里地处少数民族杂居区,又是山多平地少,交通十分不便,自古就十分贫穷。这小楼盖得如此气派,却偏又座落在这里。在穷乡僻壤的地方盖这座小楼该花多少钱?偏偏这老人又没有家属,实在奇怪。

  我看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刚才睡觉的时候总觉得心惊肉跳。把老人送到这里你也算是尽到好心,还是赶快回家吧。”

  安子奇想了一下,摇摇头说:“我觉得这老人不象是坏人,他说话不是当地口音,应当是从别处移居过来的。能盖得起这样的小楼当然是有钱人,也有可能是老人特意在这里隐居的。

  我感觉老人的身体不行,他没有亲属在身边,万一我们走了,他出事怎么办?既然我们送他回来,总该要负责到底。你若是想回家,我就送你到附近的城镇,然后我再来这里。”

  冯瑶琪显得有点不高兴,嘟着嘴巴说:“你说你要送我回家,怎么又说让我一个人回去?我又没说我想家,只是对这里不放心。”

  “我当然要送你回家,只是我连你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我们再去看老人,如果他已经不碍事,或者他亲属会赶到这里,我与你再离开也不晚,反正就是一两天的事,耽误不了你回家。”

  “什么?我没跟你说我家在哪里?”冯瑶琪想一想好像真的没说,便说道:“我家是在深圳,我刚从大学毕业,还没有工作。本来想在外面疯玩一圈再工作,想不到却遇到你,你是哪里人?”

  安子奇摇摇头,丧气地说:“我还不知道我该是哪里人?家里出了点事,想打工又没有目标。”

  “你真的想打工?那就到我老爸的公司去吧,真的,我老爸肯定不会亏待你。”

  安子奇还没有考虑打工这件事,也不知道冯瑶琪的父亲究竟是什么公司,只好含糊地说:“等以后再说,现在还是去看老人醒了没有。”

  到楼上,老人已经醒过来,只是精神依然不好,半闭着眼睛在养神。见安子奇和冯瑶琪进来,睁开眼睛低声说:“真的有累你们,实在让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们。看你们衣服上的血斑,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事。不知道能否让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遇到我,据我知道,那条小路十分僻静,你们怎么会走到这条小路上去的?”

  安子奇本来想问老人为什么要把小楼建在这里,没想到老人先问自己,不过想想也对,一个重病的老人面对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应该是要知道底细。

  于是安子奇便说:“老伯可能以为我们两人相识,其实在昨天以前,我们根本就没见过面。我们也是陌生人,只是萍水相逢,就象遇到你老伯一样。”

  老人本以为两人是恋人,想不到安子奇说素不相识,便定神朝安子奇和冯瑶琪打量一下,有点自嘲地说:“昨晚老朽眼花了,以为小哥与姑娘是一家人。看来姑娘定是富家千金,遭到歹人抢劫,小哥出手相救。”

  安子奇连连点头:“老伯真是料事如神,事情果然如老伯所说,她遭遇歹徒,正好被我见到,救了她后便一起逃走,这才在路上遇到老伯。”

  安子奇先把两人姓名介绍一下,然后详详细细把如何救冯瑶琪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老伯,我贸然出手,至今还在后怕。假如我万一救不了冯姑娘,反而把自己的命陪上,岂不是既害冯姑娘又害我自己。我应该去叫同行的其他人,至少也能威慑歹徒不敢动手。”

  老人赞许地看着安子奇,摇摇头说:“男子汉做事,就该有所作为。假如你昨天带众人去阻拦歹徒下手,那么今天冯姑娘照样会被歹徒跟踪,照样会被抢劫,除非你永远跟在冯姑娘身后。

  应该庆幸歹徒不是高手,否则你们两个真的很危险,以后在动手前要先动脑子,解决这两个歹徒应该不是难事。小哥古道热心,将来会有好报的。”

  冯瑶琪疑惑地问老人:“老伯,你怎么知道是我遇到坏人,他来救我?”

  老人微微一笑,指着安子奇说:“素不相识的孤男寡女深夜在一起,他又是手上受伤,若不是遇到非常事件,能平安相处吗?他能把老朽背几十里路送老朽回家,足见他心地诚真。况且姑娘衣饰华贵,他一个普通人,平白能与姑娘相识?所以不用老朽猜测,也可以料定的。”

  老人说了一会话,感觉有点累,又闭目休息。

  安子奇俯到老人身边,低声说:“老伯,是不是要去请医生,或者我们送老伯去医院。”

  老人摇摇头:“不用了,我今年八十五,也到该走的年龄了。我给自己算过,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两位如果没有其他紧急的事要办,我倒想挽留两位一两天,我还有话说。”

  老人虽然病重憔悴,可还是鹤发童颜,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有八十五岁。至于老人说的就是一两天的事,安子奇以为老人是为了挽留自己才故意这样说,于是安慰老人道:“老伯请宽心,我会照顾老伯的,老伯有什么话尽管说。”

  “你们还是去换洗一下,把衣服拿去,还有那瓶生肌散不要忘了用。”

  老人指点安子奇把柜里的生肌散和一些纱布胶布拿去,让他赶快把伤口包扎好。

  既然要留一两天,自然要先想到吃饭,安子奇和冯瑶琪一起动手,煮了一锅稀饭,也不知该煮什么菜,幸好老人的厨房里有一些尚未开封的罐头食品和瓶装酱菜,就这样凑合着先给老人喂上一碗,然后两个人才放量大吃。

  饭罢,安子奇烧了一锅水,让冯瑶琪去澡房洗澡,自己拿着替换衣服走到池塘边,用凉水痛痛快快擦洗一遍,然后将老人给的生肌散洒在伤口上,用纱布包好,才换上老人的中式服装,飘逸潇洒地走回小楼。

  好半天冯瑶琪才算洗完,穿着老人孙女的衣服出来,朴素的装束使得冯瑶琪看上去像个大学生。两人对视一下,禁不住都笑起来。

  两人现在已经相当熟悉,说话也开始随便,冯瑶琪笑着说:“我真没有想到老人的孙女会有这么多的时髦衣服,全是进口的,可惜不适合我,找了半天才找到这几件。这老人实在是个谜,你穿这套衣服还挺像样,看上去就象是电影里的黑社会老大。”

  安子奇没有冯瑶琪那种说笑的心情,皱着眉头说:“琪琪,我叫你琪琪不要紧吧。”

  “你当然可以叫我琪琪,我叫你什么,叫子奇好了,大家不吃亏。”

  “好,琪琪,你听我说,我本来以为老伯说就是一两天的事,指的是他会好,现在想来好像不是这回事。老伯的意思好像是已经料到他的寿命只有一两天,所以才说有话要对我们讲,要是真的这样可怎么办?”

  冯瑶琪也皱起了眉头:“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要不我们硬是让老伯去医院,就是不知道这里离医院有多远。这里交通不便,不知道老伯为什么非要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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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陌路相逢勇者胜

 

  由于惦记老人的身体,两人赶快回到楼上老人的房间,看老人是否好转,想法劝老人去医院。

  进房门,老人已经半躺在床铺上,见两人进来,老人挣扎着要坐起。冯瑶琪赶快把靠垫放到老人的身后,让老人靠在靠垫上,然后端上一杯水。

  老人让安子奇依然取过那瓶黄色的药粉,用水吞服后,闭着眼睛休息一下,开口说道:“你们两人是不是觉得我很神秘?在这荒僻之处有这样的一幢小楼是否觉得很奇怪?”

  安子奇和冯瑶琪不约而同点点头,马上又摇起头来,安子奇说:“本来是觉得有点奇怪,现在也想通了。老伯既然住在这里,自有老伯的道理,何必要对我们说。老伯还是赶快去医院,或者我去把医生请来。”

  老人依然摇摇头,让两人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说道:“我自己就是医生,何必再要去请别人。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要再去想请医生的事,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姓任,单人旁的任,名字叫惠高,原是山东胶东人,移居到这里已有六十多年。此地名叫麻坪冲,顺外面的路朝山下走三十里,便是蟠龙镇。到蟠龙镇才有通往贵阳的班车,你俩回家可走这条路。

  你们两人与我非亲非故,在山里救我,已经让我感激万分。只是我虽有亲属,却都在远处,三五天里赶不到这里。我恐怕活不过一两天,所以只好老着脸皮拜托你们两人办我的后事。

  我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你俩要是嫌我老头子麻烦,可持我书信去蟠龙镇找镇医院张院长,让他办我的后事,我亦有礼物感谢两位。”

  安子奇马上站起来,对着老人说:“老伯不要说这样的话,老伯没有亲人在身边,自可把我们当作你的亲人,若是信得过我,老伯的一切由我照顾。”

  冯瑶琪也站起来,眼圈红红地对老人说:“老人家请放心,老人家要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尽管说出来,我一定去帮你做。”

  老人让两人坐下,微微喘着气说:“你们既然如此说,我就放心了。其实我后事早已准备好,两位到时只需将我放到小楼地下室的棺木里就可以。具体该做什么我都写在书信上,你们可按照上面写得办理。

  其实我要拜托的不是我死后如何如何,俗话说人死如灯灭,我再老糊涂,这点还是想得通的。只是我有一件未了的心事,六十年来一直耿耿于怀。两位若是愿意,可替老朽了这心事,只是这事祸福难料,可能会有杀身之祸,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听到老人有一未了的心事,安子奇倒是挺想去办,想这老人如此神秘,所办之事肯定也是神秘,蛮合安子奇的心思。后又听到祸福难料,可能会有杀身之祸,对冯瑶琪望望,心想还是不要让她加入的好,便站起来对老人说:“老伯有什么事尽管对我说,我一定帮老伯完成。至于冯姑娘,我看还是早点回家与父母团聚,老伯有话对我一个人讲就可以了。”

  冯瑶琪听到有杀身之祸,吓了一跳,昨天的遭遇对她影响实在太深,她现在最大愿望就是马上回家,只是见老人病重,不好意思说出。听到安子奇说让她回避,大家闺秀的倔脾气又上来,站起来说:“凭什么要老伯把话对你一个人讲,你以为我那么怕死,老伯有话尽管说,我一定会去做的。”

  任惠高老人看看两人,微笑着说:“我有一段经历,与这幢小楼有关,也与我在这里住了六十多年有关。你们两个听了再考虑是不是去做,要是不想做,可以把故事忘记掉。”

  安子奇和冯瑶琪马上围着老人坐下,一声不吭地静听老人讲过去的经历。

  老人闭眼思考一下,低声缓缓说道:“我刚才说过,我原是山东胶东人,六十多年前因避战乱移居到这里,这故事要从移居开始说起。

  那是在六十多年前,任家在胶东是有名的祖传中医世家,我父亲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被人称为‘任一剂’,意思是不管再重的病,只要我父亲开一剂中药吃下去,马上就会手到病除。当然这也有讨好和夸大的话在里面,不过我父亲确实救过无数病人,也治过不少疑难杂症,在那时,祖传的中医还是顶用的。

  我父亲就我一个儿子,我和我两个堂弟一起随我父亲学医,一个堂弟叫任惠常,另一个叫任惠民,不过任惠民小我许多,学医的时候才十岁。

  那时的医生一般都会武术,我父亲就有一身深厚武功,我自小就跟在我父亲身后练拳,空手对付三五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应该是一九三七年吧,日本人发动了对中国的侵略,年底就用飞机对胶东进行轰炸,随后日本军队在胶东登陆,占领了整个山东。可怜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不知死去多少,没死的也是家破人亡,只好到处逃难乞讨。

  任家在当地算是颇有钱财的,我父亲见乞讨的难民实在太多,便开仓赈济,同时又免费为难民治病,得到救济的难民都交口称赞我父亲是活菩萨,想不到却因此得罪了入侵的日本人。有奸人向日本人告密,说我家藏有一只祖传的商代青铜方鼎,日本人便说我父亲是借赈济抗日,把我父亲和叔伯抓去,同时派人在我家大肆搜查,目的就是想找到那只青铜方鼎。

  其实我父亲已经预料会有那么一天,早就把我母亲和我以及两个堂弟送到乡下,那只青铜鼎也埋在乡下的一个山沟里。日本人抓到我父亲后强迫我父亲说出青铜方鼎的下落,遭到我父亲拒绝,便残酷地将我父亲与几个叔伯杀害,又到乡下去搜捕我几个兄弟。幸亏我们得到消息,好不容易才带着母亲逃出日本人的魔掌。

  当时我们一家随着逃难人群一路向南,日本人与我有杀父之仇,要不是生病的母亲需要我照顾,我早就去投军抗日。就算逃难我一家也决不愿意在日本人的统治下生活,故而一路向南逃难到贵州,又在当地人的指点下逃难到这里。

  日本人没有能够占领贵州,我们一家也就在这里落户。幸亏我们兄弟几个多多少少从我父亲那里学得一点治病本事,在这里为当地苗人行医治病,生活也算能过得下去。

  一年后我母亲病逝,我也娶了一位逃难的同乡女子为妻。这里的生活虽然艰难,可比起那些在日寇铁蹄下生活的沦陷区老百姓来说,还是好得太多。再加上我兄弟几人皆能行医,当地苗人也经常送粮送菜上门,生活还是过不错。

  那一年有个苗人土司得了一种怪病,除了发高烧,全身还不停颤抖。因为我们移居到此时,那苗人土司对我们十分照顾,我自然想把土司的病治好,来报答苗人土司的情。曾经听说过在云南贵州四川的交界处有个地方叫彝山,是彝民聚居区。那里的雪山上长有一种名叫九叶仙骨草的神药,能治一切风寒麻痹颤抖,我便想去寻找这种神药,试试能否治土司的病。

  我与堂弟任惠常一起去彝山,一路的山道甚是艰险,用了差不多五六天的时间才走到彝山。到彝山后我们尽量避开当地的彝人,生怕会遇到不必要的麻烦,两个人悄悄溜进了传说中长有九叶仙骨草的雪山。

  那座雪山十分奇特,山下还是六月炎夏,上山没走多少路,便是寒风刺骨,冰雪遍地。我与堂弟冒着寒风在雪山上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九叶仙骨草,便有点灰心。当时堂弟任惠常指着远处的一条山沟说,是不是去那边去看看,说不定九叶仙骨草是生长在云雾弥漫的山沟里。

  我俩正往那山沟走,忽然听到远处有枪声传来,一个人影随着枪声从雪坡上直滚下来,一直滚到离我们不远处才停住。我俩赶紧上去,见那人是汉人打扮,年纪大约三四十岁,后背在流鲜血,看来是被枪弹从背后击中。那人已经昏迷过去,可手里还紧抓着一只包裹不放。

  远远又听到枪声响起,估计打枪的人马上就会追到。虽然我俩不知道受伤的是什么样的人,可因为长期在做医生的父亲薰陶下,救人性命几乎是我俩的本能。当时我毫不犹豫就把那人背到肩上,拔腿就往那条山沟奔去,我堂弟拿着那只包裹紧跟在后面。等我们进到山沟里,远远望见一伙人从雪山上冲下来,似乎在辨认那人滚下的踪迹。

  幸亏我们走的那段路没有冰雪,那伙人一路追来,看到踪迹消失,就向四处张望。我看到有人在指指点点朝我们藏身的山沟望,似乎在怀疑那人逃到山沟里。

  我当时很紧张,正在想是否背着那人继续往山沟深处逃,忽然听到山上那伙人中有人用日本话在叫骂,还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就见三个人拿着枪朝我们藏身的山沟走来。

  日本人杀了我父亲,毁了我家园,我对日本人极其仇恨。既然我救下的人是日本人在追杀,我理所当然应该尽力去救。于是我便背上那人与堂弟拼命朝山沟深处跑,希望借助山沟里的雾气能遮挡追来人的视线。万想不到山沟竟是死路,等我们跑到山沟底,才知道根本无路可走。

  眼看山沟外追杀的日本人正在进来,我忽然看到那人的身上挂着一支驳壳枪。我曾经摆弄过手枪,懂得如何使用驳壳枪。便把那人放到一块大石后面,拔出那人的驳壳枪对堂弟说:‘你躲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把他们引开,你千万不要动。’

  说完,我就顺着一根树藤爬上峭壁,等爬到峭壁上的大树后,隐隐看见那些日本人已经走到山沟的中间,再走进去就会看见我堂弟和那人躲藏的大石块。我拿起驳壳枪瞄准山下的人开了一枪,也没有管那枪是否打中,扭头就在大树乱石的遮掩下朝另一方向逃。

  山沟里的日本人听到枪声,返身爬上峭壁追上来,我生怕枪里子弹不多,只能拼命逃,逃出一里多地又开一枪,这才彻底把那伙人完全引过来,在后面一边放枪一边追。

  要说起那次的救人,现在想起还有点后怕。我虽然身强力壮,手里拿着一把驳壳枪,可后面追来的人显然都是高手,爬山越岭的速度要比我快得多,再加上每人手里都有枪,一边追一边开枪,有几枪差点打到我身上,要不是彝山树多石多,我恐怕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对你们讲故事。

  那些人就在身后四五百米处追赶,眼看就要被他们追上。我正着急,忽然看到有一处陡壁刚刚滑坡,无数的巨石被树根藤蔓紧紧抓牢在半山坡上,风一吹动,碎石和泥块便刷刷地滚下来。危急中我突然想出一个好主意,这陡壁滑坡是一个绝好的陷阱,只要那伙人敢追来,这山坡上的巨石就是他们的坟场。

  我轻手轻脚从陡壁下走过去,当时真是捏着一把汗,要是陡壁上的树根藤蔓一断,我肯定会被压成肉浆,幸好没出那样的事。走过陡壁,我便朝那些人开了两枪,马上从陡壁边上爬上去,先找到一根从高处大树上垂下的藤蔓绑在身上,然后冒险爬上那堆滑坡的巨石,拿出身边挖药的小刀,躲在我认为抓住巨石的最主要一根藤蔓旁,就等那伙人追过来。

  那伙人果然追来,以为我是从陡壁下逃过去,也轻手轻脚地从陡壁下走过去,眼看那伙人就要全部走到陡壁下面,有个人抬头朝上看了看,忽然发现我在上面,惊得用四川话大叫起来,举枪就朝我射击。我那时也顾不上躲闪,拿小刀就割藤蔓。要说真的是老天爷保佑我,就在我割断藤蔓的同时被一枪打中左肩,当时只觉左肩一麻,那根断掉的藤蔓开始松动,又带断几根树根,巨石如天塌般滚落下去,腾起的尘雾足有几十米高。

  按说我也逃不掉被巨石拖落的结果,虽然我绑有一根藤蔓,可那根藤蔓与滚落的巨石相比实在不算什么。眼看我要随着巨石一同滚落,想不到那根藤蔓猛地把我一拉,直把我甩到高处的一棵树杈上。原来藤蔓绕过一棵大树的另一头被巨石拉动,跟着巨石一同滚落下去,绑在我身上的这一头反而拉着我上升到高处的大树上。

  滑落的巨石好半天才停息下来,我也被那根藤蔓勒得差点透不过气来,幸好手中的小刀没有扔掉,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藤蔓割断,小心地从大树上爬下来。

  下树后我没敢去看那伙人是否被巨石压死,反正是没有听到那伙人的叫喊。忍住左肩的剧痛慢慢走回堂弟藏身的山沟,见到堂弟就眼睛一黑倒在地上。

  我左肩的伤不算很重,子弹从肩骨的缝隙中穿过,给我左肩留下一个洞。堂弟见我左肩流血也吓了一跳,赶忙过来敷药包扎。我来不及对堂弟说经过,因为生怕万一那伙人中还有人活着,追过来就不好办。所以我让堂弟背着那个人,自己忍痛提起包裹,顺着我们进雪山的路走回去。

  包裹里也不知装的什么东西,提起来足有几十斤重。我咬牙把包裹抗在右肩,快步跟在堂弟后面往来路方向走。一口气走出几十里地,估计就算有追兵,也找不到我们,才在一处溪水边停下。

  受伤的人还是昏迷不醒,我仔细检查他的伤口,估计子弹还留在他的胸腔里。搭他的脉搏,虽然微弱,生命却无危险,当时是在荒山野地,也没法帮他清创口,只能用清水稍洗一下,将随身带的生肌散替他敷上,稍稍包扎一下后,便继续赶路。

  老实说我对那个人能否活下来也没有信心,因为我们走到彝山用了五六天,一路都是高山险岭,根本就没有人烟稠密的城镇和村庄,即使有几个苗人寨子,也大多是生蛮凶狠。比不得现在,那时苗人还有用生人活祭祖宗的习俗,我们当然不敢冒险进入苗寨。

  我撬开那人的嘴巴,给他服用了几颗祖传用野山人参合着多种珍贵药材秘制的补气丸,至于他能否坚持熬过路上的颠簸,全要看他的造化。

  我和堂弟轮流背着他,我也是受伤,背不了多长时间,基本上是我堂弟一人在背他。当天晚上我们准备找地方搭草棚休息的时候他总算醒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那只包裹在不在,好像我们救他性命都比不上他带的那只包裹重要。

  眼见堂弟面有愤色,我赶紧拦住堂弟,拿包裹到那人面前给他看,并且说道:‘包裹完好在此,你尽管放心。’我想那人被日本人追杀,说不定就是为了他手里的包裹,他被枪弹击中昏迷,尚且不肯放掉手中的包裹,就能说明包裹的重要,尤其是醒来不顾自己的伤势先问包裹,显然他把包裹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我和堂弟都是铮铮汉子,自然不会去贪图他的包裹,也不会去关心他包裹里到底是何物,只要他是被日本人追杀,我就应当救他。

  那人见到包裹,显然是放心了,转头对我说:‘你们救了我,这大恩我一定会报。’他看到我的伤口,有些吃惊地说:‘兄弟是为我受伤的吧?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们。’

  那人的说话显然震动了伤口,突然咳嗽起来,口中有血样的吐沫咳出,看样子是子弹打中肺叶,说话引起了肺叶震动出血。我赶紧替他按摩,对他说:‘你现在不能说话,也不能多动,要是万一伤口感染,我可救不了你。’

  那人也明白自己的伤势,便躺下不动。我依旧给他服下一颗补气丸,然后用竹筒烧了一点稀粥,一点一点用小竹管喂他。

  那人的身体确实强健,受了那么重的伤,除了服几颗补气丸,再没有其他的药可用,竟然能坚持下来,除了有时候昏厥,总算是一路平安。第二天我们就遇到了两个苗人,由于我能讲几句苗话,便用身边仅有的一块银元哄得两个苗人做了一付担架帮我们抬那人。

  一路昼夜兼程,还是走了整整六天才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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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六章 肝胆报恩奇异人

 

  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我妻子杀掉养了两年的老母鸡,用野山人参和参三七浓浓地炖了一锅鸡汤让那人喝下。鸡汤喝下后,那人稍稍有了精神,惨白的脸也慢慢开始有血色。

  我与堂弟商量怎样治他的伤,虽然他身体强健,可一连六天的颠簸,也使得他本来严重的伤势更加重。子弹无法取出,伤口又有化脓的迹象,他的生命就象是一只狂风中放飞的风筝,绷紧的细线随时有扯断的危险。

  幸亏当地苗人那里有名贵的熊胆猴枣鹿茸,我也有一些祖传治伤的秘药,只能不断地用熊胆配秘药煎汤让他服下,同时尽量保持伤口清洁,排脓通道畅通。其他能做的就只有祈求他平安渡过难关。

  整整在他身边守候了半个多月,也是他命大,伤口慢慢收敛,身体也开始恢复正常。

  半个多月里,我禁止他讲话,生怕万一胸腔震动,引起大出血。他只是默默看着放在他枕边的包裹,眼里总有一种愤怒和忧伤的神态。

  等我估计他能说话的时候,便与他有了一次谈话,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那人目睹我一家大小日夜为他治伤操劳,自然十分感动,没说话先流下眼泪,拉着我的手说:‘兄弟,你对我的恩情可说是山高海深,恐怕今生今世都无法报答。我姓骆,贱名兴林,不知兄弟怎样称呼?’

  我说:‘我姓任,名字是惠高,背你回家的是我堂弟,叫任惠常,另一个年幼的也是我堂弟,叫任惠民,女的是我妻子。你在这里就象是在你自己家里一样,不要有什么拘束,要什么尽管叫,想吃什么也尽管说。救你本来就是我的该做的事,不要说什么谢不谢’

  骆兴林握住我的手说:‘好,大恩不言谢,我以后再不说。任兄弟,你是怎样救我的,那些追赶我的人后来怎样了?’

  我故意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说:‘那些人已经被我解决,没有什么后来。我只是不明白,怎么会有日本人在追杀你?那里可不是日占区。’

  骆兴林的脸色有些沉重,想了一下说道:‘任兄弟,按说你一家救了我的命,我不该向你隐瞒,可是这事十分重大,那些追杀我的人还不光是日本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危及你一家的生命,所以我暂时不能说,以后有机会自然会对你讲。不过任兄弟放心,我不是那种口是心非没有良心的人,任兄弟不会白救我的。’

  我本来就不愿打听别人的隐密,只是我救了他,自然想知道他被追杀的原因,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我就说:‘骆先生尽管放心,我家也是受日本人迫害才千里逃难到这里,决不会对外人讲起你。既然骆先生说事情重大,我看我们不如兄弟相称,对外人就说你是我家亲戚,骆先生看如何?’

  骆兴林显然很高兴,连忙说:‘我现在孤身一人,要有你这么个兄弟,实在是我的福份。我年龄比你大,今年是三十五岁,就冒昧做你大哥。’

  ‘是,骆大哥,小弟今年二十八岁,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

  我到外间把两位堂弟和妻子叫来,对他们说明认亲戚的经过,并且请他们都到里屋,恭恭敬敬称呼骆大哥。

  就这样,骆兴林在我家一直住下来。一个多月后,骆兴林的伤完全养好,也能到外面走动,顺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调养一下身体。自从我们认了亲戚后,骆兴林眼神里的忧伤基本消失,因为我小的堂弟任惠民还小,他就教惠民读书写字。

  这样过了半年,骆兴林的伤早就治好,却没有打算离开我们的意思。一天骆兴林把我们大家叫到一起,对我们说:‘我在这里住了半年,连累弟妹为我忙了半年,实在不好意思,有心想回报,却又想不出好办法。这样好了,弟妹和三位兄弟有什么愿望可以说出来,我尽量去办,也算是我做大哥的一点心意。’

  我妻子与我一样,对万事并无奢求,只要阖家平安就好。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哪里会去想什么愿望。不过看到骆兴林是一片诚意,我还是开口说:‘骆大哥,只要你在这里高兴,其实就是你弟妹的愿望。一家人高高兴兴,等哪天日本人赶走了,我们一起回到老家,这才是我与你弟妹的最大愿望。’

  骆兴林说:‘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我说的是现在。尽管我们住在深山野岭里,总还是有个愿望吧。’

  我那个小堂弟惠民突然说:‘骆大哥,你常跟我说什么中国的房子是怎样建造,外国的房子又是什么风格。我也没有什么愿望,我们一家现在住的是烂草房,每到刮风下雨,大嫂总是要发愁。我看骆大哥就替大嫂盖一座瓦房,最好是外国风格的。’

  我赶紧拦住惠民的话:‘小孩子说话没有轻重,在这深山野岭里盖房子谈何容易,方圆百里没有一条像样的路,你让骆大哥怎么盖房,以后不许胡说。’又对骆兴林说:‘骆大哥别听他的,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要说愿望,看大哥平时时常在练拳脚,如果没有忌讳的话,就教我们几套,也好平时防身。’

  我说的是客气话,我与两位堂弟都会一些武术,防身是足够了,就算骆兴林武功再好,我们也不一定要学。

  不料骆兴林高兴地说:‘房子,是该盖一幢房子,找一个好的地点盖一所好房子,弟妹一定会开心的。就这样定了,先盖一所房子,至于拳脚,我早就想过,你们愿学,我自然会倾心教,这不能算是愿望。’

  骆兴林骑着早几天从苗寨买来的马出山去,临走时将那只包裹托付给我,让我把它好好藏起来。我拿着包裹明显地感到包裹轻了不少,显然骆兴林从包裹里取走不少东西。

  我竭力劝骆兴林不要去做这种无聊的事,贵州的大山一座连一座,别说公路,就连骡马走的道都相当稀少,造一座瓦房谈何容易。还有就算造了瓦房又怎样,我们总不可能一辈子住在这荒山野岭。日本人不可能永远占领中国土地,我们还是要回到自己老家去的。

  骆兴林没有听我的话,只是让我等他回来,骑在马上对我说:‘任兄弟,你冒着性命救我,我报答一座房子不算什么。任兄弟今后若是打算回到山东,在山东再造一座房子就是,费不了多少事的。’

  我妻子也竭力劝他不要去,怎奈骆兴林不听,把马一夹,就出山去。

  我只能小心地挖个地洞把那只包裹藏起来,等骆兴林回来。

  骆兴林一去就是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我们一家不知谈论过他多少回,对他的身份猜了又猜,临了还是猜不透他到底是何种人。

  半个月过后骆兴林回来了,不过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一大帮工匠和几十头骡马组成的马帮一起回来。到家就大声欢叫道:‘任兄弟,弟妹,快出来,看大哥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马帮驮的东西卸下整整堆成了一座小山,骆兴林指挥马帮的人把几个驮包搬到我妻子面前说:‘弟妹,这几个驮包里的东西归你,你搬回家好好看看,要是缺少什么东西,大哥再去买。’

  我妻子被骆兴林带来的几十驮马帮惊得目瞪口呆,哪里还顾得上去翻看驮包里的东西,只是说:‘大哥,东西实在太多,没地方放。’

  骆兴林哈哈一笑,指着那些工匠说:‘他们会造房子,马上就会有地方放的。’

  那些工匠也是手快,很快就砍树割草搭起了一个大草棚,由马帮的人把驮包都搬到草棚里,以防下雨淋湿。

  骆兴林让我的两个堂弟去管理这些运来的驮包,自己则招呼我把一只皮包搬到我们住的草房里。也不知道那只皮包里装的是什么,起码有一百多斤重,骆兴林把皮包打开,伸手从里面掏出一把银洋,笑着说:‘这些银洋是给你家用的,你去收起来吧。’

  我本来就有点膛目结舌,不清楚骆兴林是如何把这些工匠和马帮找来。现在见了这一皮包银洋,更是感到奇怪,骆兴林哪来的这么多钱?

  骆兴林大概看出我的疑惑,拍着我的肩膀说:‘任兄弟放心,这钱都是正道上来的。我这次下山,带去几件值钱的东西,不过贵州有钱人不多,一直到贵阳才算找到买家。四件东西一共卖了十万银洋,我在贵阳存了一点,其他的就是买些东西,找几个工匠,然后和马帮一起回来。任兄弟放心,这四件东西是我祖上留下来的,钱是干净的。’

  我自然不能说什么,他把祖上留下的东西都卖掉,为的是替我造房子,报恩也算是重的。

  第二天骆兴林就招呼我和一起来的一个工程师去看造房子的地方。其实骆兴林早就心里有底,只见他胸有成竹走到一个平崖上,指着周围的风景说:‘任兄弟,我看这里最好,背后有山坡挡风,前面是悬崖正好居高临下看风景,又有一股山泉流过,吃水洗衣都不成问题,你看这里怎样?’

  我对住房的风水什么一窍不通,自然只能听骆兴林讲,他既然说好,我也只能点头。他对那个工程师说什么,我也不去关心,只是疑惑在这崖顶上哪来的造房材料。

  那个工程师仔细察看了周围,与骆兴林讨论了一番,便说道:‘这地方是好地方,造一座洋搂是最合适的,只是水泥钢筋运上来困难,不知道骆先生想过没有?’

  骆兴林哈哈一笑,指着山上的石块说:‘我就用这里的石料造房,水泥没有,可以用其他的东西代替。你只要替我设计监督,其他的我来办。’

  骆兴林用的是一种古老的方法,工匠在山上开出石块,按大小凿出形状,粘结剂是用当地产的糯米上蒸笼蒸熟,混上石灰用铁棍捣实。用来砌石块的强度几乎要超过水泥,唯一的缺点就是速度慢,不过在山上有的是时间。除了石块糯米,其他的材料更是就地取材,遍山的好木料可以随意砍伐。

  工程师是第一次见到用糯米代替水泥,开头还不相信,等亲眼见到石块糯米完全粘结牢,也开始赞不绝口,说是完全可以代替水泥,而且要比水泥美观的多。

  造房进度很慢,整整用了三年时间。三年里,骆兴林下山去过两次,是去买玻璃和其他的一些住房装饰以及必用品,其他时间都是在教我们兄弟几个武功。

  我一直以为自己武功不错,等见到骆兴林把真功夫使出,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井底之蛙,实在是高人见得太少。

  骆兴林并不谈武功的师承来历,第一年只是让我们兄弟几个练弹跳腾跃的基本功,说是现在已是枪支火炮时代,单靠刀枪拳脚不可能横行,身手灵活才是最主要的,能打则打,能躲则躲,活下来才有希望。

  从第二年开始,骆兴林开始传授我们一套内家气功,说是可以强身,他本人就是因为自小练内家气功,才能身受重伤活下来。说是这气功一旦练成,出掌能击断条石,脚踢能蹬断铁桩。若是将气布满全身,就算锤打棍击,也能毫发无伤,绝对就是自古传说的金钟罩铁布杉。

  有骆兴林给的几千块银洋过日子,我们兄弟几个也不再行医挖药,每天只是跟着骆兴林习武练功,直到小楼造好。

  那些工匠在山上整整开山凿石工作了三年,才算把小楼造好,同时把崖顶开成平台,又修砌了水槽池塘道路。等一切结束,骆兴林把他们连同工程师送下山,可能是与他们结算工资去。

  我们搬进小楼等骆兴林回来。想不到骆兴林一去竟渺无音信,大约过了三个月,才见到骆兴林急匆匆骑着马上山。没等我妻子搬出酒宴款待他,他就把我拉到楼上的一个房间,脸色沉重地对我说:‘任兄弟,我在这里不能再住下去,再住下去会连累你们,我明天就走。’

  骆兴林为我家出了这么大的力,听他说有麻烦,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我对他说:‘骆大哥,你就是我家的亲人,若是有什么难处,我们兄弟几个不能不管,你有麻烦尽管说,兄弟我不是怕事的人。’

  骆兴林摇摇头说:‘对方人多势大,就凭我们几个只会去送死。弟妹已有身孕,怎能让弟妹一起遭难。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任兄弟,只要任兄弟能帮我办成这件事,大哥我就是身死也能瞑目。’

  听骆兴林说有事要我做,而且说得那么郑重,便料定不会是件普通事,要不凭骆兴林的身手本事,哪里还用得着我来办,我马上说:‘骆大哥请放心,只要骆大哥托我的事,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决不皱眉。’

  可能我说的有点激动,骆兴林看到我的表情反而笑出来,说:‘事情没有刀山火海那么严重,只是有点费脑子。既然任兄弟肯接受我的拜托,我就先在这里谢过。任兄弟把我的包裹拿过来,我要托的事就在包裹里。’

  自从三年前骆兴林把包裹交给我,就再没提起过包裹,可见他极其相信我。我自然不能辜负他的信任,三年里我除了不时去察看包裹的藏匿点,根本就没有动过包裹,自然也不知道包裹里究竟是什么。

  我出去把包裹从地洞挖出,提着包裹回到小楼交给骆兴林。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大堆各式的珠宝和金条,还有一只不大的紫檀木箱。

  骆兴林把珠宝和金条分成相等两份,一份拿到我面前说:‘你们全家救我一命,这大恩一直没有报,今后怕也不能再报恩。这点东西只能算是对你们全家的谢意,你先收起来。’

  我差点被珠宝的眩光耀花眼,见这些珠宝中有不少钻石戒指,翡翠项链,还有各种镶有红绿宝石的饰件。我不禁吸了一口气,怪不得骆兴林说四件东西就卖了十万大洋,原来就是卖的这些珠宝。金条恐怕也有几百两,大大小小一大堆。

  这样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我把那份珠宝往骆兴林面前挪过去,推辞说:“骆大哥,这太多了,这样值钱的珠宝,我怎么能收?还是骆大哥留着自己用。’

  骆兴林没有理我,找块布把剩下的那份包起来,放在我面前说:‘我所托之事祸福难料,这些钱财也算是我为任家后代着想。我孤身一人,尚有一些银洋在贵阳存着,你不用担心的。这包东西是我委托给你的,你想法替我找个人,其实是这个人的后代,若是找到他,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他,或者是由你把这些东西变卖,然后照顾或是抚养他。若是他已经没有后代,这份东西就算是我给你那个没出世的孩子一份礼物。’

  我接过布包,问骆兴林:‘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大哥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去找,就算三年五年找不到,我也会一直找下去,决不让任家的后代吞没这些财宝。’

  骆兴林说:‘照顾此人后代,只是费工夫的事,谈不上有什么祸福,任兄弟只要小心,自然不会有事。我所托的是另一件事,就是因为它,我才家破人亡,逃难到这里,还险些命送黄泉。我自忖无法做成这件事,只好拜托任兄弟,若是任兄弟能把它做成最好。若是做不成,任兄弟可选择信得过的人再去做,千万不要让我那死去的大哥失望。’

  听骆兴林把那件所托之事说得如此郑重,我有点热血沸腾,站起来说:‘是,我决不让骆大哥失望。’

  骆兴林拿过那只紫檀木箱,打开后从里面取一件东西,是一件碧绿的荷叶翡翠匣。骆兴林把翡翠匣拿在手上抚摸一会才放到我面前,说道:‘这里面藏着绝大的秘密,你若是能把秘密破出,可将财宝用于抗日,或是救济灾民,反正决不能落到日本人手里。’

  看到翡翠匣,马上就明白为什么日本人要追杀他,实在是件宝贝啊。我把手按在翡翠匣上,对他发誓说:‘我若是有一丝私心,定遭天打雷劈。这件东西我一定不让任家其他人经手。骆大哥出去,我等骆大哥回来,若是骆大哥不回来,在我有生之年决不允许任家后代过问此事,也决不把此事透露给外人。若是我活着不能办成此事,临死前我会找到能托付的人,也一定让他起誓,财宝只能救济穷人,决不吞为私用。’

  骆兴林听我说罢,把翡翠匣放进紫檀木箱,又把紫檀木箱移到我面前,感激地说:‘任兄弟能这样发誓,我就放心了。不过真的是前途莫测,一切都要任兄弟小心。现在有三伙人在追杀我,这东西到你手上,恐怕那三伙人就要追杀你了。我出去三个多月,就是因为遇到追杀我的人,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赶到这里向你托付这件事。既然你答应了,我明天就出山,引那些人往广东方向走,若是任兄弟三年内不见我回来,那一定是我已经身亡,任兄弟帮我烧几张纸就行,也好让我在黄泉知道任兄弟还没忘记我。’

  骆兴林又向我讲了翡翠匣的来龙去脉,讲了他要我照顾的后人的姓名,然后草草吃了饭,没有等到天亮就骑马离去。临走时他和我都没有向家里其他人讲明原因,只说是有重要事情去办,三五年里一定回来。

  我家里人知道骆兴林十分神秘,对骆兴林与我单独谈话也没有感到惊奇,只是我的大堂弟好像料到骆兴林此去必不回来,对我说:‘哥,我看骆大哥神色不定,此去定是凶多吉少,要不要我们去帮他一把。’

  我摇摇头说:‘骆大哥有骆大哥的事,我们有我们的事。你们记住,从今后不许再提到骆大哥的名字,不管在家里在外面都不行。至于原因你们不需要知道,反正知道了没好处。’

  过了一年,骆兴林没有音信,我试着去找骆兴林所托的那个人的后代,想不到才到那里,就遇到不明身份人的袭击,差点遭遇不测,这才知道骆兴林再三叮嘱要小心绝对没错。回家后我便让两个堂弟各带一些珠宝金条从安南绕道去上海去定居,我这样做为的是让任家不要全部陷入到这件事情中,万一我出事,任家也有后代可延续。

  我自己则定居在这里,我总是想像骆兴林有一天会回来。再加上要完成骆兴林托我的事,只是可惜,直到今天,我还是一件事都没有办成。那人的后代没有踪影,翡翠匣上的谜又解不开,实在是愧对骆大哥。

  其实骆兴林所说的三伙人一直在找我,只要我出现在当时事情发生的所在地,必定会遭遇一些不明身份人的袭击。尽管我非常小心,现在看来那些人已经知道我居住的大致范围。你们在路上遇到我,就是因为我去办事,路上遭到几个人的偷袭,虽然那几个人被我打退,可其中一人在偷袭中击中我的后背。那一掌好不厉害,几乎把我几十年苦练的内家气功击破,幸好我还他一掌,把他击倒在地,才得已脱身逃出来。

  不过那一掌震破我的心脉,我跑了数百里终于支不住吐血昏迷,幸亏你们遇到我,要不恐怕就躺在那里醒不过来。尽管我已经服下秘制的伤药,可惜我已经老了,经不起这样的掌击,我气脉已散,撑不了多久。

  也是老天有眼,让我在临死前遇到你们,才算有了可以托付的人。

  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不知道你们听了会怎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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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七章 绝世珍宝难解谜

 

  老人一直是用微弱的声音在断断续续地讲着,安子奇和冯瑶琪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会打断老人的说话,直到听完老人的故事,两人才知道老人宁愿孤身守在这里,只是为了完成一个托付,一个没有完成的托付。两人被老人的毅力感动,听到老人要把这件事情托付给他们,安子奇马上站起来说:“老伯请放心,只要老伯把事情托付我,我一定去完成,我可以起誓。”

  冯瑶琪早就听得入神,有心想站起来对老人说可以,只是想到老人所说的危险,还是有点胆颤心惊,不过最后还是站起来,对老人说:“老伯请放心,尽管我没有什么能力,可写写算算还是会的,我一定尽力帮助安子奇把你的心愿完成,我也可以起誓。”

  听到两人的话,老人眼中流出几滴眼泪,有些哽咽地说:“你们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想冯姑娘还是不要直接插手这件事的好。这件事祸福难料,你一个姑娘家恐怕应付不了。冯姑娘说可以尽力帮助小哥去做这件事,我倒是赞成,我就是因为没有人可商量,才会什么都办不成。不过这件事究竟会遭遇到什么,我实在不能预料,为了冯姑娘的家庭着想,我想请冯姑娘发个誓,保证不把到这里听到的,看到的对别人说,就算是自己的父母,亲人,甚至以后的孩子都不能说,不知道冯姑娘能否做到?”

  冯瑶琪毫不犹豫地举起右手起誓:“我冯瑶琪,决不对任何人说在这幢小楼里听到的话,也不对任何人说在这幢小楼见到的事。若有违反,天可以惩罚我。”冯瑶琪当然知道老人的话不能对任何人说,就算老人不把事情托付她,她也不敢说,万一有人察觉,她父母怎么办?所以起誓才毫不犹豫。

  安子奇也举起右手起誓:“我安子奇,决心完成任老伯的心愿,若是找到财宝,一定救济穷人,决不占为私有。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两人起誓罢,老人对安子奇说:“你背我起来,去拿那件东西。”

  老人讲完故事已是深夜,外面的天暗得离奇。

  扶起老人,安子奇把老人背在背上,冯瑶琪打起手电照路,把老人背到小楼外。出门的时候老人让冯瑶琪把门背后的一根撬棍带上。老人指点安子奇走到平台上,数着地上的石块说:“就在这里,在这石块下面。”

  冯瑶琪扶住老人,安子奇用撬棍撬起地上的大石块。石块移动后,老人指点安子奇把石块底下的碎石掏出来,挖了有一尺多深,安子奇的手戳到了一只铁箱。把铁箱旁边的碎石掏挖干净,用力把铁箱抱出来。

  老人让安子奇把碎石和大石块移回原处,对安子奇说:“就是它,好了,把它拿回去吧。”

  安子奇依然背老人,冯瑶琪捧着铁箱走在前面。等回到二楼房间,老人半躺在床上对两人说:“这里面就是装有我说的那只紫檀木箱,紫檀木箱里是那件翡翠匣,就托付给你们了。

  骆大哥托付的那包珠宝,我已经把它存放到上海的银行金库里,铁箱里有存放凭证的钥匙,另外还有几封信,我想说的话都写在上面。本来我想把翡翠匣的来历说一遍,现在看来不行,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讲,不过我已经把话都写在信上,你们看了就会明白。

  我有一个孙女在上海读大学,我有一封信写给她。你们若是去上海,就直接把信送去,否则就把信寄给她。她会知道我后事已经办妥,会去通知她的叔叔和兄弟的。

  还有一封信是关于如何办我的后事的,上面写得很清楚,你们只要照信上所说去做就行。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麻烦冯姑娘把那边抽屉打开,把里面的一只梳妆匣拿来。”

  冯瑶琪依言把梳妆匣拿过来,老人伸出颤抖的手,费力地把梳妆匣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串翡翠项链递给冯瑶琪:“冯姑娘,你好心救了我,我也没有好谢的,这项链就送给你。”

  又把梳妆匣塞到安子奇手里,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小哥经济不如冯姑娘,小哥就多得点,冯姑娘想来不会有意见吧?拿去,这是骆大哥送给我的,这么多年了,还没有用完。骆大哥留给我的真不少,只是我给你们的不多。”

  老人说完,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再也不说一句话。

  老人呼吸慢慢微弱下去,安子奇再怎么抚他叫他,也不见老人睁眼。冯瑶琪推推安子奇:“子奇,看来老伯真的是不行了,幸好老伯把话都说完,要不还不知道该怎么办。老伯不是有一封信留下吗?赶快打开看看,是不是老伯还有什么未了的事留下。”

  安子奇也觉得老人恐怕不会再醒过来,马上打开老人留下的信,开首第一句就写着:“打开我的信,应该是我已经去世。”

  安子奇一惊,马上将手伸到老人的鼻孔下,可惜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气息,老人确实平静地去世了。

  冯瑶琪“哇”地一声叫出来,伏在老人身上失声痛哭。安子奇也是趴在老人脚边痛哭,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救老人。与老人相处虽然只有短短一天,他们都已经把老人当成自家亲人。

  彼得在屋外仿佛也知道老人去世,悲伤地嗥叫着,呜咽的叫声就像是对着冷月的狼。

  悲悲切切哭了半天,两人才想起该办老人的后事,从老人写的信上看,老人对自己的后事说的很简单,只是要求将他的遗体放入地下室的棺木里,然后钉上铁钉,将地下室关闭,再到一楼的一个秘密处,找到安放的炸药,炸掉小楼作为他的坟墓。

  安子奇首先先烧盆热水,将老人擦洗一遍,然后替老人换上从衣橱里找出的新衣服,然后与冯瑶琪一起去地下室。

  地下室很深,顺着楼梯下到地下室,看到门上挂着锁和钥匙。门并没有锁上,推开门,手电照进去,看到的是里面放着两具棺木,一具棺木棺盖已经钉上,另一具则是棺盖半虚掩,走近用手电照看,棺木里一切都已具备,只欠老人的遗体。

  安子奇生怕冯瑶琪在地下室会惊吓,看完便拉着冯瑶琪出来,走出地下室,冯瑶琪抢先说:“看来老伯的妻子早已躺在里面的棺木里,怪不得老伯是孤身一人,老伯是要与他妻子葬在一起。”

  安子奇也觉得应该是这样,老伯与妻子在这里住了六十年,小楼就是他们的最好坟墓,所以老伯信上说要炸掉小楼,让小楼永远陪伴他们夫妻俩。

  回到二楼,安子奇坚持要在老人脚边点上油灯,他对冯瑶琪说:“按我们家乡的习俗,八十岁以上的老人过世,算是喜事,一般都要在家停放三天。点油灯放在他脚边,为的是让他能看清冥世的路,我想我们不点三天,点到天亮总是应该的。”

  冯瑶琪不懂这些规矩,只是认为天亮再去安放老人遗体也应该,便默默坐在老人床边,把玩老人给的那串翡翠项链。

  安子奇也拿过那只梳妆匣,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其实梳妆匣里东西并不多,除了两封信,也就是一串项链,再有就是几枚宝石戒指。把项链取出,才看清是蓝宝石镶细钻的,与冯瑶琪的那串大不一样。

  见这些首饰都非常物,安子奇心中不禁对老人口中所说的骆兴林有种猜疑,只是碍于在老人的遗体旁,没有说出口,抬头看冯瑶琪,也见冯瑶琪将那串翡翠项链仔细地看了又看,仿佛是不敢相信翡翠的质地。

  两人都不说话,直到黑夜过去。

  天亮后,安子奇便先到地下室把那具棺木的盖打开,然后上楼抱着老人的遗体下到地下室,把老人的遗体轻轻地放进棺木里。看到昨天还在与自己说话的老人已经变成棺木里的尸体,冯瑶琪不禁又哭了起来,合掌祷告道:“老伯在天之灵,保佑我俩能平安完成你的嘱托,老伯安息吧。”

  安子奇最后朝老人看一眼,嘴里默念老伯放心,便盖上棺盖,用铁锤把大铁钉钉上,两人又到小楼外采了一大把野花放在两只棺木前,才鞠躬退出。

  把地下室的门关上,锁上锁,然后将钥匙放进口袋,回到了上面。

  按照老人信上所写,安子奇找到放在一楼的炸药,一根导火索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看来只要在导火索上点火,小楼就会炸成灰烬。

  冯瑶琪担心地看着炸药,小心地问:“炸药一旦炸起来,会不会把地下室一起炸掉?”

  安子奇虽然没有玩过炸药,还是挺有信心地说:“我看不会,炸药是早就准备好的,老伯办事十分细心,怎么会没想到地下室?应该是炸药把小楼炸掉后,碎石瓦砾正好把地下室的通道掩盖,谁也不会想到碎石下面是坟墓。”

  暂时不忙点炸药,安子奇便仔细地把炸药掩盖好,回到二楼卧室。与冯瑶琪一起仔细观看那只铁箱。

  铁箱做得严严实实,上面并没有锁,只是用几个搭扣扣着。安子奇仔细在铁箱外面检查一遍,才小心地用力掀箱盖,费了不少力,还借助冯瑶琪的力量,才把铁箱盖打开,里面是包得相当严实的防潮布。把防潮布割开,才见到那只紫檀木箱。

  小心取出紫檀木箱,两人眼睛顿觉一亮,木箱不过才三十公分大小,却雕制得异常精美,箱盖上雕着一龙一凤,箱体四面雕着神仙灵山,猴献仙桃,鹿衔灵芝,从风格上看,应是明朝以前的。

  紫檀木箱上也没有锁,打开盖,里面是一件纯绿的荷叶翡翠匣。

  安子奇呆呆地看着翡翠匣,半天不敢去动它。

  翡翠匣实在太精美,精美得可说是绝世无双。

  安子奇过去也见过不少翡翠珍品,任老伯送给冯瑶琪的翡翠项链也可说是翡翠中的绝品,可与这件翡翠匣相比,根本就是熊掌与鱼的区别。

  翡翠匣大小有二十多公分,通体碧绿,没有一丝杂色,玻璃样的地子,隐隐能看见匣里的物品,在窗外的光亮照射下,翡翠匣如一汪秋水,纯美得无法形容。

  见安子奇伸手去搬翡翠匣,冯瑶琪赶紧找来毯子放到桌上,安子奇小心翼翼把翡翠匣从紫檀木箱里拿出来放到毯子上,然后才仔细看这件为之起誓的翡翠匣。

  翡翠匣呈荷叶形,并没有雕饰什么花纹,匣盖中间有一个方形的凹陷,上下个有一句诗句,角上还有几个小字,冯瑶琪朗声读出来:“大道渊源,高真隐秘。”小字是:“强行破碎,玉石俱焚。”

  匣盖与匣体结合得相当紧密,只能微微看见一道缝。

  端详了半天,冯瑶琪才说:“这翡翠匣不能强行打开,一定是有什么秘密的地方擦钥匙。”

  安子奇也这么认为,翡翠匣肯定有锁,也一定有插钥匙的地方,便小心地拿起翡翠匣,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整个匣子光光滑滑,根本没有一点小洞,就算用钥匙,也没有地方插。

  安子奇又估计开匣是用暗钮机关,便用手在翡翠匣上仔细摸,直到把每一处都摸按了无数次,才放弃有暗钮的想法。

  安子奇只好老老实实坐下来,沮丧地说:“任老伯费了六十年的功夫,都没有打开这翡翠匣,我们现在就想把它打开,也太天真了。”

  冯瑶琪只管盯着匣盖上的诗句看,想了半天说:“会不会这诗句里藏着打开的法子。大道渊源,高真隐秘。到底是什么意思?”

  安子奇自认才学不如冯瑶琪,所以对诗句没有发表看法,只是对那个凹陷感兴趣,突然用手指伸进去按,害得冯瑶琪紧张地看着,以为安子奇找到开匣盖的方法。

  安子奇摇摇头,凹陷呈正方形,也不深,光光滑滑,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表示能打开匣盖的痕迹。

  就在垂头丧气的时候,安子奇突然想起一件事,马上伏到紫檀木箱前,仔细察看木箱里面。紫檀木箱是装翡翠匣的说不定箱子里面有打开翡翠匣的线索。

  紫檀木箱里是按翡翠匣的形状雕刻的,荷叶的形状正好放下翡翠匣,不过荷叶形的旁边还有两个正方形的凹陷,一个小,另一个则大得多。

  冯瑶琪也注意到紫檀木箱里的凹陷,自言自语说道:“应该还有两个东西,说不定就是开翡翠匣的工具。”

  安子奇注意到那个小凹陷大小与翡翠匣上的凹陷差不多,试着找张纸比划一下,果然两个凹陷一样大小,马上对冯瑶琪说:“紫檀木箱里本来应该有开翡翠匣的工具,就放在这个凹陷里,只要找到这个工具,就能打开翡翠匣。”

  冯瑶琪也笑了,说:“那就去找这个工具。”一想不对,马上又说:“这么小个大小,上哪里去找?要是能找到,任老伯早就找到了,还用得着我们。”

  不管怎样,知道打开翡翠匣需要方形的工具,算是解决了第一个难题。

  安子奇伸手去摸翡翠匣,冯瑶琪也正巧伸手过来摸翡翠匣,两个人的手同时摸到翡翠匣上,冯瑶琪脸一红,想把手缩回去。

  就在两个人的手同时摸到翡翠匣上的时候,翡翠匣突然冒出一股清香,似檀香非檀香,似麝香非麝香,香味中两个人似乎如痴如醉,慢慢趴在桌子上,进入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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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八章 梦入缥缈虚无间

 

  真是一个奇怪的梦,恍恍忽忽安子奇觉得是在一处极其奢华华丽的宫殿内,抬眼四望,仿佛是身处黄色的海洋,窗帘垂幛是明黄的,陈设装潢是金黄,就连座位上锦缎的靠垫也是明黄的。安子奇下意识低头朝身上看,穿的也是一件明黄的长袍,胸前绣着五爪的团龙。

  “我是谁?看周围的明黄的装饰和自己身上的装束,我应该是个皇帝,我怎么会变成皇帝的,这又是什么朝代?”

  安子奇心里迷惑,迟疑地坐在盘龙御座上不敢站起来。

  从门外轻手轻脚走进一个穿着怪异的中年人,进来就远远跪下,用男不男女不女的尖利声音说道:“禀皇爷,奴婢已经把此事查清,监察御史王明泰所奏属实,只是……。”

  安子奇明白他就是太监,只是对他所说摸不着头脑,张口想问现在是什么朝代,自己又是谁,还没想好该怎样问,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不受控制,嘴里竟然说出完全不是自己的声音:“只是什么?汪伴伴怎么说话也吞吞吐吐起来。”

  安子奇这才明白,他是附身在某个皇帝身上,只能看和听,根本不能代替这个皇帝说话和思考,虽然有点遗憾,却省却了要弄清所处年代的麻烦。

  中年太监对着地下磕个头,爬行几步,对周围看看,才低声说:“奴婢虽然管辖锦衣卫,只是此事与淮国公有关,奴婢不敢说。”

  皇帝默然,停了一会说:“内宫不准交结外官,是我大明的祖训,耿娘娘她不会不知道,王明泰他怕是言过其实吧。”

  中年太监见皇帝不信,生怕连累自己,又爬三一步说:“奴婢汪益阳决不欺瞒皇爷,耿宾文他确实与燕王、秦王来往密切,书信联络不断,奴婢决不敢谎言。”

  安子奇听到耿宾文和燕王、秦王,稍稍想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他是附身在大明建文皇帝身上,只是为什么会来的,实在想不明白。

  建文帝朱允炆宾显然不想与汪益阳继续就这个问题谈下去,叹了一口气说:“燕王、秦王乃是朕亲叔,耿宾文与他们书信来往也是平常。你下去吧。”

  汪益阳在地上磕个响头,悄悄起身面对朱允炆退了出去。

  朱允炆烦躁地站起身来,在安放御座的七层高台上来回走了几步,忽然举起手,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太监马上趋到朱允炆的旁边,朱允炆轻声说:“去东阁,传启泰到东阁。”

  小太监挺直腰杆,站在高台下面尖声叫道:“皇爷起驾,传文华殿大学士启泰。”

  殿外马上传来同样尖利的叫声:“传文华殿大学士启泰。”

  叫声在殿外接续,一直传到皇宫外面。

  朱允炆在一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走到位于偏殿的东阁。

  东阁仿佛是朱允炆的书房,规模要比刚才的宫殿小得多,一张紫黑的案桌上放着堆放整齐的奏章,朱允炆在案桌后的龙椅上坐下。

  安子奇暗暗计算,叫声整整过了半个多小时,才见一个身穿红色官服,胸前绣有一只仙鹤的白发老人匆匆走进东阁,进阁就俯卧在地上,嘴里大声说:“臣启泰叩见万岁万万岁。”

  朱允炆脸上露出笑容,亲切地说:“先生起来,赐座。”

  启泰马上又磕了头说:“谢皇上。”站起身来坐到小太监搬来的矮凳上。

  朱允炆望着启泰,拿起案桌上的一本奏章说:“先生可知道王明泰的密奏?”

  启泰赶快又趴下磕头说:“臣知道,王明泰曾经与臣说过。”

  朱允炆让启泰坐回矮凳,说:“在朕的东阁,先生不必拘礼,坐着说就可以。先生是如何看法?”

  启泰想了一下,欠身说:“谢皇上,臣上次对皇上言说,藩王权重,将来必是国家之忧。所以臣劝皇上将藩王兵权逐步削弱。

  今日诸藩王分封各地,初看带甲精兵不下数十万,其实诸藩王皆以燕王、秦王为首。皇上只要将燕王、秦王召入京城,圈以高墙,诸藩王自然心寒,到时削弱诸藩王自然易如反掌。

  臣没料到臣的建议竟会传入淮国公的耳中,淮国公又与燕王书信来往,皇上今日若是召燕王秦王入京,燕王必不肯来,必要误了皇上的大事。

  王明泰察觉淮国公密信传于燕王,马上找臣商议,是臣建议王明泰密奏,皇上圣明,定知臣的意思。”

  启泰没有说耿宾文的消息来于何处,所以说皇上圣明,意思是皇上应该知道。

  朱允炆当然知道耿宾文的消息来自何处,只是事关后宫,朱允炆不便言说,只是叹了口气。

  启泰抬眼看看皇上,低声说道:“太祖先皇刚猛坚毅,方能在数年之内荡平群雄,驱逐元人于漠北。皇上英明天纵,仁明孝友,实乃我大明的洪福,只是皇上过于仁爱,诸藩王皆是虎狼之心,皇上要三思。”

  朱允炆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放在案桌上的奏章,过了一会才说:“朕知道诸藩王拥兵自重,只是诸藩王皆是朕的亲叔,朕不忍骨肉相残,故而迟迟不能定下决心,先生的话是良言,朕是要三思。”

  启泰见朱允炆犹是寡断,心里有些着急,进一步说:“燕王既知皇上意思,皇上不如命锦衣卫星夜启程,将燕王押送京城。燕王虽知皇上削藩,谅必不会提防皇上雷霆之势,只要燕王进京,诸藩王群龙失首,皇上削藩大事可成。”

  “又是马上命锦衣卫将燕王押入京城”,朱允炆记得启泰已是第二次说起,燕王镇守北疆,有大功于社稷,仅仅为了有人对他通风报信,就以囚车押送京城,似乎过点过份。

  “先生说话确有道理,让朕再想想,你下去吧。”

  启泰躬身退出,朱允炆挥挥手,仿佛要把心中的烦恼挥去。面目姣好的小太监马上趋过来,低身说:“皇爷刚才吩咐要去玉华宫,袁娘娘已准备接驾,皇爷……。”

  小太监口中的袁娘娘其实是玉华宫的袁贵人,温柔可人,朱允炆最近十分宠爱她,若是能在袁贵人处享受一番轻歌曼舞,定能解除心中的烦恼。朱允炆只是稍微一点头,小太监马上叫道:“起驾玉华宫。”

  坐在四人龙輦上,朱允炆闭目养神,看不见任何东西,也只好在心中瞎猜:“真是一个奇怪的梦,我怎么会梦到朱允炆,而且是那样的真实,他的感受就像是我的感受,玉华宫到底是什么样?”

  耳边传来娇滴滴的声音:“臣妾接驾,愿皇上万岁万万岁。”

  安子奇听到这种说法就烦,整天说万岁,又有谁万岁了?看来皇帝也不好当,成天听见尖声怪叫,怪不得皇帝都烦恼。

  朱允炆把眼睁开,安子奇看见前面跪着一个穿着妖娆华丽的少女,年龄最多不过二十岁,随着朱允炆的“平身”,安子奇见这少女双目含情,喜悦溢于眉间。

  朱允炆大步走进玉华宫,袁贵人紧跟在后面,再后面是大群的宫女。进得宫来,朱允炆往中间的龙椅上坐下,袁贵人赶紧上前,伸玉手从宫女手中接过茶盘,轻轻放到朱允炆面前,娇声说:“皇上请用茶。”

  朱允炆端起喝了一口,脸上露出笑容,口里啧啧道:“真是好茶,唯有在爱妃宫中才能饮到如此好茶。”

  “这是臣妾去年在梅花上扫下的初雪,总共才收得一小昙,除了皇上,谁也没有尝过,就是臣妾也没有喝过。”

  “怨不得茶中有梅花的清香,朕今年冬天也要叫太监去扫一些来,明年爱妃来喝朕的梅花茶。”朱允炆的性情随着茶的清香放松,削藩的事也丢在脑后了。

  宫女端上烧制精美的菜肴,袁贵人亲手给朱允炆倒上一杯酒,自己坐到旁边玉手轻轻一摆,顿时从殿外进来几个手拿乐器的宫女,坐成一排弹奏起来。

  朱允炆就是喜欢袁贵人的讨巧,在音乐声中高兴地连饮数杯,望着袁贵人酒后红润的脸说:“朕今日心中烦恼,到你宫中,竟把烦恼全忘了。”

  袁贵人笑眯眯地说:“当今天下四海升平,皇上还有什么好烦恼的?”

  朱允炆极想对人诉说心事,便对袁贵人说:“太祖皇帝创下大明天下,确实是天下太平,百姓乐业。只是朕的叔王皆拥兵自重,实乃朕的心腹大患。

  朕有心将各叔王削藩,又怕被天下百姓说朕不仁,太祖所封叔王尚且要削藩,朝中大臣岂不要自危,所以朕一直不敢下此决心。

  刚才首辅建议命锦衣卫押诸藩王进京,朕实在不忍,爱妃以为朕的想法如何。”

  袁贵人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摇摇头说:“臣妾只知伺奉皇上,皇上英明,自有神助。”

  恍惚中暮色深沉,朱允炆与袁贵人在宫女簇拥下步入寝宫。一对红纱宫灯高挂,鸳鸯帐内两人情情切切,安子奇虽是梦中,也能感到热香流溢,止不住心猿意马。

  恍恍数天过去,朱允炆只是批阅奏章,朝见大臣,安子奇梦中气闷,实在对皇帝的生活厌倦,却又不知如何离开。

  一日早朝结束,朱允炆回到东阁,刚坐下,小太监就禀报:“皇爷,汪总管见皇爷早朝,候在偏殿等候皇爷召见。”

  汪益阳提督锦衣卫,朱允炆对他十分信任,突然候在偏殿,肯定有要事,朱允炆便挥挥手让汪益阳进来。

  汪益阳进来依然先磕头,然后膝行几步,低声说:“皇爷,锦衣卫开封密信送到,有大事要报。”

  “开封,那是周王的藩国,难道周王要……。”朱允炆不愿把他的叔叔想得太严重,对汪益阳说:“什么事,你站起来说。”

  汪益阳走到朱允炆身边,小心地对东阁外望望,然后低声说:“密信上说,周王风闻皇爷要削藩,心中不满,已在整顿军备。周王麾下本有甲兵两万,尚嫌不够,正在招兵买马,添置军械。”

  明朝对军队控制最严,藩王虽然手握兵权,军队数量却是限制,没有朝廷御旨,是不准扩充军队的,否则就是叛逆。

  周王既然在招兵买马,很明显就是要对抗削藩,朱允炆大怒,用手在案桌上一拍,恨声道:“周王是朕的五叔,太祖对他甚是厚爱,难道他要造反不成。”

  牵涉到皇室宗亲,汪益阳不敢回答,停了一会说:“奴婢臣还有密报。”

  “说来。”还有密报,难道还有藩王想造反?有些怒不可遏。

  汪益阳依旧低声说:“据奴婢臣设在吉安侯府密探报,昨夜吉安侯接到密件,十分着急,星夜派人起程赴北平。据密探报,吉安侯接到密件,曾经说到锦衣卫,还说是宫内送出。”

  “宫内送出的密件,说到锦衣卫?”朱允炆略一思索,马上就想到肯定是袁贵人把他说的话秘密传送给吉安侯。袁贵人本是吉安侯廖永宁的外孙,而廖永宁又与燕王交好,自然会把锦衣卫要去抓捕燕王的机密紧急透露给燕王。

  朱允炆不知应该感到愤怒还是悲哀,上次偶然对皇后谈起削藩的打算,想不到皇后竟然会不顾朝廷安危,在母女闲谈中把这样的绝密随意讲给她的母亲,耿宾文的夫人听。当时为了皇家脸面和社稷安定,硬是把这件事忍了下去,可现在又出来一件,而且是更危险。

  后宫佳丽三千,袁贵人能得宠,也算是她的福份。袁家借她的恩宠,享尽荣华富贵,她为什么不受祖训,秘密透露宫中绝密?朱允炆觉得不可思议。

  望着躬身站立的汪益阳,朱允炆觉得只有太监才是对他忠心的,宫中的其他的人皆不可信。

  汪益阳退出后,朱允炆便思索如何处理袁贵人。按照太祖的遗训,后宫过问政事,交结外官,最轻也是废去封号,打入冷宫。朱允炆有心想这样做,提起笔在皇帝专用的纸上写下:“袁贵人不遵祖训,过问政事,着即废去……。”

  朱允炆突然犹豫了,废去袁贵人封号容易,只要御旨一发,袁贵人从此就将在荒草青灯的冷宫里渡过她的后半生,可是万一大臣质问,又该如何回答?

  朱允炆开始羡慕他的爷爷,谥号“圣神文武钦明应运俊德成功统天大孝高皇帝”的太祖朱元璋,当年为了对付骄傲放纵的开国宿将,朱元璋顿然废去延续千年的宰相体制,将一大批怀有二心的功臣相继处决,确保了大明江山的安定。

  而他朱允炆,就是因为太祖杀戮过重,继位之后立即实行轻徭薄赋,优待文官功臣,亲自定下年号“建文”,作为改变太祖执政时官吏自危的信号,朝堂上百官宁死抗争的事时有发生,朱允炆也觉得这是显示自己是圣明天子的新气象。

  百官宁死抗争的坏结果是如果今天废去袁贵人的御旨一下,明日朝堂上百官必来质问,说不定有人会引经论古,指责皇帝在后宫荒淫。这削藩和锦衣卫密探是极其机密,如何能在朝堂上讲明?

  朱允炆叹了一口气,随手把写了一半的御旨撕碎,扔到地上。

  太监见朱允炆不悦,谁都不敢上前。

  在案桌周围烦恼地转了几圈,朱允炆忽然说:“去永宁宫。”

  又是四人龙輦,又是太监宫女簇拥,安子奇以为朱允炆又要到哪个皇妃那里去,想不到龙輦穿过层层宫殿,来到一处极宽广的空地上。

  一座宫殿孤零零地矗立在空地的中央,四周的围墙足有两丈多高。太监和宫女自觉地停下脚步,只有四人龙輦直把朱允炆抬到围墙的大门旁。

  朱允炆走下龙輦,四个抬輦的太监马上后退,一直退到远远站立的太监宫女处。朱允炆抬头看看大门,安子奇看见大门上贴着封条,旁边有铁牌悬挂,上面铸出几个字:非皇帝进入此门,诛杀不论。

  朱允炆撕下封条,用力推开尘封已久的大门,朝里望了望,门里边是一座用不大的宫殿,门上依然贴着封条。

  朱允炆一步一步朝宫殿里走,安子奇也一步一步觉得这宫殿诡异,宫殿里到处都是蛛网灰尘,看得出起码有几年没有人打扫。

  宫殿中另有用石块砌成的密室,朱允炆走到密室前,掏出钥匙打开密室的门,举步就跨进去。密室封固严密,里面并没有多少灰尘,密室中央有一张方桌,方桌上放着一只大铁箱,

  密室的墙上挂着一张画像,画的是一位相貌丑陋的年老皇帝,神色忧愁地注视着方桌上的大铁箱。

  朱允炆走进密室,见到画像马上就跪下,口里祷告道:“祖父,不孝孙儿无能,祖父在世时常说孙儿懦弱难以治国,孙儿当时不信,今日才知祖父远瞻。今日来此,求祖父赐予孙儿刚强的力量。”

  祷告罢,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把额上塗得一团黑。

  站起来走到大铁箱旁,朱允炆伸手打开铁箱,见里面放着一卷明黄色的锦缎,还有一只紫黑色的紫檀木箱。

  安子奇一见紫檀木箱,马上就惊叫起来(可惜没有一点声音),这不就是任老伯托付的那只紫檀木箱,难道翡翠匣是朱元璋留下的?

  朱允炆取出紫檀木箱,打开看,里面果然是那件通体碧绿的荷叶翡翠匣,不过旁边的两个凹陷内还有他物,小的一件是一块与翡翠匣相同质料琢成的方块,上面雕着一只异型的走兽。

  另一件形状上看像是玉玺,通体如羊脂般白润,玉玺上盘着屯云吐雾的螭虎,紫檀木箱内两绿一白,似乎还放出咝咝毫光,幽暗的密室为之光亮起来。

  朱允炆并没有去动紫檀木箱里的东西,只是呆呆看了一下,伸手拿起那卷明黄锦缎。打开锦缎,里面是一卷书稿。

  朱允炆屏住气,慢慢放开卷起的书稿,上面是朱元璋留的字,马上将书稿放到方桌上,躬身行礼,然后才慢慢阅读。

  书稿上写:“允炆见字:

  朕有苦衷,不得已写旨在此。汝之父,为朕最爱,可惜早逝,汝的叔父皆是少有能为,镇国可行,治国不能,所以朕决定由你继位。

  汝仁爱有余,刚猛不足,恐今后非汝叔父能容,只是朕已年衰,无力再替汝管教,只得留下宝物,一旦汝心怯,可借宝物助汝。只是宝物神通,因人而异,是祸是福,汝自思量。

  朕以布依起兵淮西,曾有异人向朕进献宝物,一是祖龙传国玉玺,说是开国创业非此不可,一是碧玉匣,内藏两粒丸药。朕身佩祖龙玉玺,十年荡平群雄,创下大明江山。

  碧玉匣朕未用,异人言道,碧玉匣另有神通,内藏丸药,一可以治国,一可以享国。两丸一样,只可服一,唯服药人自择。

  朕不知碧玉匣祸福,故藏之密室,汝宜慎重。”

  朱允炆看完朱元璋留下的书稿,长长地舒了口气,伸手将翡翠匣从紫檀木箱里取出,又看看木箱里的那个方形翡翠块,咬牙伸手去取。

  安子奇马上明白方形翡翠块就是打开翡翠匣的机钮,屏住神,想看看究竟是如何打开翡翠匣的。

  翡翠方块上异型的走兽突然跳出来,瞬间就变得巨大无比,对着安子奇就一口咬来,安子奇惊叫一身,仿佛坠入无底的深渊,在冷汗淋漓中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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