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黄沙,天空中烈日炎炎。酷热的天气仿佛要把我身体内的水分榨干。我摸了摸腰间干瘪的水袋,水三天前就已经喝完了。可是我还是不甘心地打开,对准嘴巴控了控,终于失望地把袋子系在腰间。我的脚步踉踉跄跄地走着,期望走出沙漠,找到绿洲。
一阵美妙的音乐传来,远处出现了城堡与绿洲的影子,我不由精神一振,疯狂地向那里跑去。然而,当我使劲全身的力气奔跑了好长一段距离后,城堡与绿洲的影子还是不远不近地矗立在远方,滚烫的粗沙紧贴在我的胸前,我从沙丘上滚动着向那片绿洲爬去,却仿佛离它越来越远,渐渐的,绿洲与城堡消失在我的眼睛里。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好象有水在润着我的喉咙。不错,是水。清凉甘甜滋润着我已经干涸的喉咙与嘴唇。朦朦胧胧睁开眼睛,两匹高大的藏马打着响鼻站在身边,一匹马的马背上坐着一个穿着绿色衣裙,蒙着面纱的女子。面纱之上,两只由爱恨交加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地上的我。在我的身边,一个同样戴着面纱,眉目含情的女子在温柔地用水袋一点一点润着我的嘴巴,
“洛桑多杰,你非要去印度求法吗?为什么你非要走绝路?难道我们姐妹配不上你吗?”马背上的女子冷冷地说。
洛桑多杰?这个名字好熟悉,哦,我记起来了,这是在说我。
“姐姐,求你不要再说了,他现在需要的是调养身体。”身边的女子包含爱怜的眼神看着我。
大概是因为有了水的滋润,生机重新在我体内复活,我忽然想起来了,这两个女子是大祭司的女儿,马背上的叫绿珠,身边的这个叫拉姆。他们是我的父亲,赞普身边的大将军给我定下的未来的妻子。
“绿珠,我要追寻无上大道,超脱轮回的苦海。请不要阻止我,如果你们还记得往日的情分,就不要阻止我去印度求法的决心。”我依靠在拉姆的怀里,艰难地说。
“我真的是瞎了眼睛,居然看上了你。我的父亲也瞎了眼睛,居然把自己的女儿推向了异教徒的家庭里。我们的一直是象雄笨教中倍受尊崇的家族,作为本教圣女的我和我的妹妹一起嫁给你,而你却还不满足,却为了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解脱之路而抛弃我们。我恨你,很死你了。你想去就去吧,即便是你求来那什么大法,我作为本教的圣女,也要与你为敌,我向护法神起誓,诅咒你的教法在我的领地传播不开,永远没落下去。”绿珠说完,一拨马绝尘而去。
而听完这番话的拉姆却很平静,她温柔地用浸过水的毛巾擦拭着我的脸,脉脉含情地看着我说:”阿哥,无论你想做什么,你永远是拉姆心中的阿哥。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将来求法归来,收我做你的第一个弟子,好让我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
拉姆说完这番话,转过脸去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不等我说什么,猛地站起身来,从马鞍子旁边摘下一袋水和一包糌粑丢在我怀里,骑上马也走了。
恍惚间,我好象学成归来,同行的有我的七个师兄弟和我那具有无上大神通的上师。在雪域传法的过程中,我真的收了拉姆做我的弟子,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而她的姐姐也实现了她的诅咒,传法遇到象雄本教的强烈反击。随着上师频繁示现无上神通,雪域西藏的魔神与原属本教的护法,在上师强大的神通与伏法的慈悲调伏下,交出自己的本尊心咒归依上师的足下,成为密宗护法。而绿珠却使用本教禁术请下本教来自天界的四大原始护法,不惜以自身鲜血供养魔神来挑战我的上师。
终于,四大原始护法也被降伏,本着佛家的慈悲,上师也答应在象雄地区给本教划出区域,传播教义。上师的慈悲与神通感化了本教教徒,同时也感化了绿珠,然而在她皈依的那一刻,却一眼看见了我,当时怒火燃烧于胸中,狂喊着向我扑来,两支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而我想也没想,手结法印击在她的胸口上,她的面纱突然滑落,皎好的脸上挂着一丝苦笑,双手一松,慢慢向后倒去。
“绿珠~!”我大叫一声,却猛然从梦中醒来。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口干舌燥。起来后,倒了杯水,梦中的一幕幕清晰无比,我揉了揉太阳穴,晃晃脑袋。发出一声叹息,从地下宫殿回来后,一连十天,连续做这个同样的梦,醒来却记忆犹新,可是搜遍记忆却总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明天一定去问问老上师,请他老人家给我指点迷津!
伟岸的念青唐古拉是藏北高原的南方门户,西藏四大著名神山之一,雄踞藏北数以百计的保护神山之首。
我分辨不清这里的东南西北,数千米的高原反映使我喘不过气来。虽然地图上说,这片草原不是很大,抬头可以望见的头戴冰雪冠冕的念青唐古拉大山可以辨别成为了我辨别方向的坐标。可是望山跑死马的行程,对我来说仍然是遥不可及。根据藏族的传说,念青唐古拉山神又名唐拉雅秀,或雅秀念,他统领横贯藏北的数以百里计的唐古拉山脉,是世间护法神中最重要的一位。他原是西藏土著神灵,后来被莲花生大师收服为佛教护法神,同时他还被称作“十八掌雹神”之一,被称作财宝守护神;另有一说为吐蕃著名赞普赤松德赞的体神,拉萨布达拉宫所在地的红山的保护神以及卫藏四如的地方保护神,等等。总之,念青唐古拉山神是藏地尽人皆知的具大法力的神灵。
我抬头看看天空,大朵的云彩好象伸手可以够得着。根据几日来的经验和手表的刻度,太阳所处的这个方位,应该是快要落山了。
我从背包里找出地图,大致看了一下。我所处的这个方位,应该距离最近的镇子还有一百三十公里。不过,从地图上的标识来看,这里不远处应该有所寺院的存在。我找出水壶,又拿出一些干粮,淡而不味地咀嚼着,虽然一直没闲着,可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后悔不该听徒步旅行者的怂恿。连日来,虽然看了不少风光秀美的景色,却也吃尽了苦头。这一带的镇子,说是镇子,充其量只能算小村落,几户牧民和一些外来的旅行者组成了一个杂居的地方。食品只有风干的肉干和干饼,虽然有散装的红糖,可价格不菲,补充了给养,我赶紧离开了那个地方,门口目光呆滞的汉子,死死盯着我的钱包,不敢想象,住一晚上后,我是否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简单休息了一下,将沾满草根的披单往身上裹了裹,按照地图上的标识,寻找着地图上的那所庙宇。
太阳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黑暗慢慢笼罩了大地,可是草原上却不那么黑,银河的星光照耀下,甚至可以看清草丛里干涸的牛粪。
远处出现一座建筑物的轮廓,看得出很雄伟壮观,却丝毫没有人迹。这不奇怪,这一带少有人来,不通电,寺院即使有僧人坚守,也只能点酥油灯或蜡烛。为了节省燃料和食物,早早熄灯也是正常的。可是当我的身影距离寺院越来越近的时候,整体的轮廓慢慢呈现在我的面前。
高大的围墙破旧不堪,门口的位置上没有了常见的木门,象个张着大嘴的黑洞。我信步走了进去,从寺院内众多的嘛呢房、僧舍、拉让及一百零八座佛塔林以及东西宽而南北窄,一庞大雄伟的建筑群可以看出,这里曾经经历过辉煌。我打亮了手电,各处转着,满地的残砖碎瓦和杂草,偶尔几只老鼠蹿出,急速奔跑着。大殿里的佛像,残肢断臂,由于支架的缘故,勉强还残存在高大的宝座上。望着满眼荒凉的寺院遗址,不觉叹口气。从遗存的断壁残塔已难以想见当初的规模格局。
我随意找了个勉强完整的僧舍,用手电到处看了一下,墙角处居然散落着一些乱草,周围还有烟头和一些饼干的外包装。我过去应该手摸了一下,有些潮湿却很柔软。用手电在周围的墙上照了一下,有一些用小刀子刻画的字迹,大都是一些”到此一游”之类的话,应该是来自内地的徒步旅行者的杰作。草堆上散落着一些羊毛,可能是放牧者临时休息的地方。我拿出塑料布,铺在上面,又拿出一块折叠的卡垫放在上面。
做完了一天的功课,感觉到一些凉意,用手一摸,塑料布下有些水气,幸亏没有倒头就睡,否则睡起来着凉生病可有些麻烦。我从背包中拿出几件厚些的衣服,不分季节全部穿在身上,坐到卡垫上,往墙上一靠,时间不大,居然有些暖意。不久沉沉睡去。睡梦中的梦境,颠三倒四,有欢喜的也有悲伤。有人说,梦是心头所想,很奇怪,很久没有做梦了,不知道哪里来得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