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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  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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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9-01-12
 
第一章 剑杀
 
    竹城。年末。
  “你说这个冬天还会下雪吗?”“不会。”我抬眼时,母亲的剑尖微微一颤。
  这是在竹城之顶,顶中之巅。竹林。无血,无雪。
  眼前是竹城剑霸。他的剑出山,青竹木剑。
  “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他。”“杀。”“为何?”“他该杀,该死。”我回答。
  “那就杀。”然后长剑横落。倒地。无声。青竹木剑应声而落。无声。
  他死的很快。尸体渐冷。
  “从此以后,竹城剑霸是我。非花。”母亲的话颇具凉意,却也傲然。
  我拾起了青竹木剑,递给了她。
  从此以后,竹城剑霸就是我的母亲。她有一个没有味道的名字:非花。
  回去的路上,飘雪纷飞,渐冷。
  “没想到会下雪。”母亲挥剑割破酒囊。
  “其实杀手是不怕冷的,怕冷的不是杀手。”我开口
  母亲无语。
  这一年我十四岁。
  十四岁那年母亲为我取了个名字,姹虹。
  十四岁以前我无名。十四岁以后我成了竹城的杀手。就像我的母亲。
  竹城的杀手很多。屈指可数的硬功夫也一下子成就了母亲。曾经年轻的杀手,一个可以杀掉当时剑霸的年轻人。
  当时有的人说母亲走运。母亲干掉了他们。那些同样是高手的杀手。
  于是竹城的杀手少了很多。
  我十六岁那一年母亲告诉了我竹城的几大高手。一个是我母亲,其次是为我们母子铸剑的龙织,最后是江南三花。
  自记事起。家中后院建起了翁剑楼。
  说是楼,其实也不是。但它很奢侈与华丽。
  只因为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他就是龙织。
  龙织的手艺很好。他可以铸剑。
  母亲常说,铸成一把好剑并不容易。但是龙织可以将一把能打造几年的绝世好剑只用上半年。这是一个奇迹。因为他不但铸剑好,同样也能铸剑快。
  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为何只为母亲铸剑。
  我十四岁那年。龙织不再为母亲铸剑。
  因为在那一年有了青竹木剑的母亲不再需要更好的剑。她深信,无人能与剑霸的地位比拟,同样无剑可与青竹争锋。
  我想龙织得走了。但是母亲留住了他。
  因为她对他说:“你得为我儿子铸剑。从今日起,他是杀手。”
  于是龙织依旧住在翁剑楼。翁剑楼的夜晚,依旧会想起铁石相撞之声。
  十六岁的夜晚。我还在想。
  铸剑的龙织竟会使剑!
  会使剑的剑匠并不稀奇,只是这为铸剑人竟是高手。
  母亲的话也许是真的。但是那一刻,我迟疑。
  于是在那个夜晚,我推开了翁剑楼的大门。
  黑暗中,我的脖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寒气逼人。
  ——那是剑。我想这是他的的剑。
  “你为何而来?”黑暗中的他镇定自若。
  “十六年来我从未见过你。”我撒了个谎。
  “作为一个杀手,你得无情。你更不该好奇。”
  “你应该也是一个杀手。”我终于说了真话。
  剑离开。室内两了。是烛火。烛光摇曳。这是剑气。
  龙织背对着我。他很高大,背影挺拔。英姿不凡。
  “姹虹。是你母亲告知与你的,对吧?”
  “对。”
  “我的剑可曾顺手?”
  “不知道。”“你为何不知道?”
  “杀人是没有感觉。”“可你的心得有感觉。”
  “可杀手须得无情。”“无情不代表无感情、不代表无感觉!”
  “那它代表什么?”
  龙织出手,剑光劈向了烛火。
  黑暗中,龙织幽幽道:“杀手出手无情,心中得有定数。狠、准、稳,不失为上策。你说对吧!”
  “我想你是对的。”
  “此外。从此以后不要见我。你总有一天要见我。只不过不在今天。”
  十八岁那年。母亲很高兴。
  她说我很像一个合格的杀手。她让龙织为我铸了一把好剑。
  这把剑的铸成, 用了一年的时间。
  一年之后,我见了那把剑。
  那时我已经成年。我十九。那把剑叫月虹。
  江湖已多凶恶,杀手须得无情。月虹跟了我。
  “你会杀了他们吗?”我问。
  母亲:“谁?”
  “那些竹城的高手。”“我就是高手,没有人还能称为‘高手’。”
  “江南三花、还有,龙织。”
  “总有一天他们得灰飞烟灭。”“但不是在此时?”
  “对。”
  母亲的头发很长、也很黑。走起路来飘然欲飞,像龙织曾打过的灵蛇剑。
  母亲的眼睛不算大,却遍布蒙雾、勾人魂魄。
  她的手很纤细,似玉雕琢。但这只手可以杀人、杀人无数。
  她的双唇吐出那个字时,她的嘴角上翘。
  她笑得很美、很媚、很毒、很“独”。
  “我可以独霸天下。龙织、江南三花都得死在青竹木剑之下。”
  “对。”
  我想龙织得走了。他打完了他的最后一把剑。月虹。
  不过他在走之前还得为母亲的承诺付出代价。他得先死。
  死之后。他将无发走出竹城。除非是他的魂魄,那个胸口正中青竹木剑的影子。
  我不是很希望他死。他若死,无人能再打造更好的剑。
  不过他得死。他若死在剑霸剑下,倒也无悔。
  竹城之顶。顶中之巅。
  母亲:“你代我杀了龙织。用你的月虹。”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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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9-01-12
第二章 第一剑
 
    十九岁的这一年,我杀了不少人。
  紫韵楼的头牌,她叫绵月。不为何,只因为她会武功。
  那天的云暗淡。竹城下起了少有的雨。
  雨冲没了积雪。雨滴打到我的身上,很冷。
  我的女儿红随即隐没在了一大段紫色丝绸之下。
  “给我。”“什么?”
  “我的酒。”“你的什么酒?”
  “女儿红。”“女儿红太烈。紫韵楼有竹城酿酒,一百坛。”
  “竹城的酒不好。”我道。
  “为何?”
  “竹城遍生血腥,只怕酒中也隐有血腥之气。”
  “竹城本是藏龙卧虎之地。多少高手会聚这里。喝竹城的酒,你很幸运。”
  “还我。”“恩?”“我的酒。”“你很固执,也很可爱。”
  “但你很可憎。”“哦?那竹城的男人都为我而醉,这又为何?”
  “想动手?”我道。
  “只怕,你不配。”她绵绵道。
  “原来你也是负武之人。”
  “我不光会武,还会舞。”
  “那请吧!”
  最后紫纱似薄雾般升起。落下去的那一瞬,我用月虹刺穿了它。
  布料碎烈。血白、雪白。肌肤上的一点红。
  “你输了!”我道。
  “我是杀手。”她低吟。
  “哦?”我疑惑。
  “杀手会输,就得死。”
  “你是头牌?”
  “是。”她轻轻道。
  “你是杀手?”
  “是。”她怔怔道。
  “想不到。”
  “其实你想象不到的事情有很多。就像我说的,竹城本是卧虎之地。”
  “何况紫韵烟花之地还会伏有一只会舞的蛇。”我缓缓道。
  我握紧了月虹。
  在杀她的那一刻,我的心一紧。
  于是手松了,剑尖刺入半寸。她的脸扭曲。
  我很后悔为何没有一下结果了她。因为这样不像是一个快剑的杀手。
  “紫韵楼中有纤云阁,潜伏江南三花,在好的杀手... ...躲不过她们每人的一剑。”她的最后一句话。
  我获得了一个很不错的消息。江南三花原在之处。江南三花是三人。
  三剑。躲不过?躲得过?杀得完?杀不完?
  十九岁的那一年。我同样杀掉了竹城城主。
  他叫刺龙。
  城主不该杀。但他该死。
  因为他抢先一步,杀了龙织。
  龙织本该由我来杀,刺龙却搅局。
  母亲非花的话很干脆:“你杀不了他,你,就不像是一个杀手。”
  杀手不讲求剑艺精湛与否。毕竟杀手不是剑客。
  杀手是杀人。剑客则是与人比剑。
  杀手得无情。剑客寻求与江湖,得机关算尽。
  庆幸自己只是个杀手,庆幸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姹虹”,还有身边的月虹陪伴。
  杀人与被杀。这是杀手的生活。
  杀人不见血。这是杀手的技能之高。
  在杀掉刺龙后。他的身旁只有茫茫白雪,苍凉一片。
  刺龙死前双目圆睁。我试探道:“你还有什么话?”
  刺龙半晌无语。后道:“你知道我为何要杀龙织?”
  我掀开了他的衣衫。
  赫然是青竹木剑。
  身后。母亲幽幽道:“龙织不该死。”
  “我不懂。”我道。
  母亲:“我的青竹!刺龙这个盗贼,原想不到,刺龙竟为剑霸之位而放弃城主。”
  “剑霸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的。”
  “所以说刺龙不配当剑霸。”母亲傲然。
  “龙织帮你夺青竹。”我道。
  “然后刺龙把龙织杀了。”母亲接道。
  我悟了。
  “其实龙织是个好人。母亲,你错了。”
  我拾起青竹,递给母亲。
  母亲接过。默然。
  竹城的高手只怕远远不止死去的龙织、江南三花。
  也许沿街走过的卖艺之人、郎中,甚至妓女都可以是高手。
  我想到了绵月。
  我在竹城的恶斗开局时,匆匆结束了一场杀掇。
  我的第一剑原本要杀龙织。却杀了刺龙。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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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9-01-12
第三章 择
 
    龙织死了.
  其实,作为一个杀手,我不该难过。
  江南三花。很神秘。我迟早要闯入这三剑。只是现在我还不太愿意。
  络绎桥。却没有人烟。只有烟雾迷漫于天地间。
  它连接着竹城和天莲山。天莲山在城外。
  龙织的尸身落入了桥底。桥下、深不见底。
  或许是水流。或许是实地。甚至于另一个空间。
  母亲:“你该走了。江南三花得死。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桥下是什么?”我道。
  “雾。”
  “雾下是什么?”我道。
  “烟。”
  “烟下?”
  “还是烟。”
  我道:“龙织呢?”“在迷雾中沉沦、腐烂。”母亲道。
  “络绎桥的下面有很多的死人吧?”我道。
  母亲:“有上一任剑霸。”
  我在心里默念,还有绵月、刺龙。
  月虹在我手中挣脱。沉将下去。
  母亲飞身跃起。出袖。翻转。拔剑。夺剑。落地。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月虹不是我的!”
  “难道是龙织的!”母亲怒喝。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怒级。
  母亲惊讶。而后悲哀。
  “你真的不该这样。杀手的悲哀。你永远也做不了杀手!”
  母亲放开了手。月虹打了个转,坠入了山谷。
  “你心中的这一关过了,你就是一个真正的杀手。 那是的你。永远不再痛苦、展转。”
  “活死人?”母亲沉思了稍许,答:“对。可以这样说。心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还有很多事。还有江南三花。”
  “江南三花必死无疑。”母亲缓缓道。
  母亲:“其实杀手也有杀手的悲哀。就像很多种人。我由杀手成为剑霸,同样有悲哀。”
  “你的悲哀是江南三花是否存活。”“对。否则,痛不欲生!”
  “我懂了。我得转悲为喜。”“你既已是杀手,就没有喜。”
  “但我得丢弃悲哀。”“那就照我说的做。”
  “做一个真正的杀手?”“对。”
  母亲悠然神往。“月虹没有了,还有新的。将来我给你另一把宝剑。”
  我奇怪母亲为何不说将她的青木传给我。
  也许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但也许很快。因为还有母亲的命。
  母亲的命是否长久,取决于竹城的高手。
  母亲若想安身立命,必须杀掉江南三花!
  我唯一的抉择是做一名杀手。杀更多该杀的人。
  二十岁那年的一个冬日。母亲很高兴。
  她带着我来到了一家铸剑坊。
  铸剑坊的主人姓天。叫天一。
  这是如今竹城最好的铸剑坊。只因为天一会使剑。母亲常说:“会使剑的人懂得剑性,懂得剑性的人可以早好剑。”
  母亲:“我是剑霸。”天一:“非花?早有耳闻。”
  母亲:“打剑。”
  天一:“为谁?”
  母亲看了看我,道:“我的儿子,姹虹。”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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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9-01-12
第四章 横路剑
 
    “够不够锋利?”天一道。
  “不知道。”我道。
  “你该试试。”
  这是在天一的铸剑坊。眼前站着的是天一。
  一年之后。我二十一岁。冬日。大地苍茫。
  二十一岁的冬日,雪下得出奇的大。也很急。
  室内暖融一片。正中的黑炉,不断的喷出火花。
  “剑快好了。明日你来取剑。你看剑刃,薄如铁片。”
  热气迎面而来。吊挂着的长剑、锋芒稍露。
  “是很锋利。”我道。
  天一满意的看着他的作品。“很好、很好。”
  “好在哪里?哪里好?”
  “剑好。我的剑。”他的确很骄傲。
  “我想你该给它取个名字、好名字!”他在问、又待我答。
  “它没有名字。或者它就叫无名。”我道。
  “为何?”
  “好剑无需名字。好剑在手、利剑在心。心意相通、人剑合一。名字就不再重要。”
  “说得好。”
  “剑,我明日来拿。”
  “你是个好的杀手。”天一道。
  “谢谢。”
  我走出了铸剑坊。
  门外大雪连天。不远处的天莲山依稀可见。
  我怔住。
  眼前站立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你是姹虹?”“是。”
  “我是天兰。天一的女儿。”“你是谁并不重要。至少对我来说。”
  “你跟我爹一样骄傲。”
  “我得走。”
  “去哪?”
  “你管不着。也不能管。”我的话很刻薄。
  “那你走吧。”
  我中刀了。倒下。
  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攻击。
  杀手的耻辱。
  这些已来不及想。我中刀了。血染红了雪。
  迷梦中。天兰的脸变得迷蒙、模糊。
  背心的剧痛,使我忘记了此时所想的一切。天兰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刺杀我?仅仅是因为我对她的刻薄。
  “你太不理智了... ...也太单纯、太任性。”我终于闭上了眼睛。
  四周黑幕仿佛深邃的夜阑处,那个永世的深邃。低吟、昏厥。
  我醒了。终于醒了。我挣扎着爬起。
  我正躺在床上。床下酥软。
  我不得不去瞧天兰的模样、不得不仔仔细细的认识她。至少在我没有决定与她交手之前。
  她在弹琴。弹一把普通的琴。
  她的手指轻巧如兰、轻抚琴弦。
  她的确很美。但不似母亲非花那般绚丽艳冷,也不似绵月那般楚楚醉人。她很像兰花。纯朴的在风中摇曳着的兰花。
  “你叫天兰。兰花的兰?”
  “你终于肯听我说话、也终于愿意同我说话了。”她依旧抚琴。
  “看来你不仅仅因为这个而杀我。”
  “等等。我没有要杀你。我只是想伤你。我不是你们杀手,我不想杀人。”
  “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还知道你的母亲是竹城剑霸。”
  “那你还赶伤我。不简单。你不怕我的剑?”
  “不怕。”
  “为什么?”
  “因为我有刀。夺命的飞刀!”她的玉指一阵拨弄,音调全无。
  凌厉的飞刀。射出。白光轻盈闪动。眩目。
  “很好看。”我道。
  柱子上牢牢钉着一只柳叶刀。
  “你的琴弹得不好听。”我嘲弄。
  “因为琴中有刀。这,是个机关。谁,都破不了的!”她轻笑着。
  “你不简单。”我道。
  “因为我比你更骄傲。”
  铸剑坊的后院很宁静。没有人。夜深。
  “看来明日取不了剑了。”我叹息。
  天兰:“看来你很爱剑。”
  “为什么?”“因为你不想在接触剑时折它寿命。剑是需要凌厉的,不是你现在这副样子。否则将来剑杀不了人。”
  “你很了解我。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我不是爱剑。我只是杀手,剑是我的命。剑若不在,我的命就没了,所以说我更爱自己的命。”
  “你的性格不该像我的飞刀。”
  “快、狠?”
  “是隐藏。飞刀再好,不过是一暗器,拿不出江湖。就因为它永远藏在不足以外人道的地方,它就永远神秘。你太掩饰自己了。你爱你的剑。你不只爱你的剑,你还爱着许多许多。”
  “我不想听。我只是杀手。 我的心就是死的。”
  “是吗?姹虹,那你为何为了保我的命而不把我重伤你的事告知你母亲,你怕你母亲杀了我。”
  “我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清清楚楚。”
  “我母亲曾经跟我讲过‘杀手的悲哀’。
  “何为‘悲哀’?”
  “杀手该无情。但有的杀手有情。这就是悲哀,杀手的悲哀。”
  “杀手也有属于自己的‘悲哀’。这种‘悲哀’也许更为痛楚。”
  “是吗?心是死的,悲哀就没有了。曾经在络绎桥,我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现在的我没有烦恼。”
  天兰冷笑 ,“何苦骗自己。你活得太苦。杀手不该是你的选择。”
  “我的事情还有许多。我得杀‘江南三花’。至少现如今,我还是一个杀手。也许永远我都得杀人。”
  “我不知道‘江南三花’。不会是紫韵楼的头牌?”
  “紫韵楼早就没有‘头牌’了。”
  “为何?”
  “她早就被我杀死了。”
  “我不希望你是个至情至性的人。至少做个‘冷杀手’也不错。”
  “哦?你改变主意了、改变想法了?”
  “不是。否则你就更累了!”
  我知道天兰的意思。在杀手和常人之间转换。很难、也很累。
  室内。我的背隐隐生疼。
  “你的那一刀太狠。”我道。
  “别急。这才第二天。你当然还会痛。”
  “你的父亲使剑?”
  “对。他从不使刀。”
  “你的飞刀谁教你的?”
  “我爹。”
  “这是为什么?”
  “你很想听?”
  “对。”
  “我的娘会使飞刀。她的刀使得比我还要好。她的刀比我更快。”
  “你的娘是谁?”
  “她叫蓉姬。她生下我不久就死了。”
  “后来?”
  “后来我爹很怀念我娘。他教了我飞刀。他说看我使刀就像看见了我娘。”
  “你爹怎会使飞刀?”
  “母亲年轻时认识了父亲,两人因武结缘。母亲教了父亲飞刀。此外,我爹不是杀手。”
  “我知道。他是铸剑的。”
  “他曾经不是铸剑人。只是后来他心灰意冷之时才去铸剑。你知道的,他会使剑。他只是个武士。”
  “ 武士也杀人的,对吧?”
  “但他专杀坏人。武士杀恶人。”
  “是吗?我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又是恶。”
  “因为你好人恶人都杀。你是杀手。”
  “谢谢。”
  “你不生气?”
  “因为我本来就是杀手。”
  “你也许真的是个杀手了。”
  我回过头。窗外的阳光刺眼。猛得射过一道强光。
  我看到了母亲一剑杀掉剑霸时的表情。后来我的剑上也同样沾上了鲜血。我杀了绵月,杀了城主刺龙。
  我的背又疼了起来。我的头一真晕眩。“我是个杀手,好恶难辨。”
  我的心中响起了无数的声音。我的眼眶竟涌出了一滴泪。我很难过。至少在那一刻。
  这中间包含着无数苍凉与悲彻的冰冷。
  或是在细碎光芒铺设下残缺不全的影子。我终于笔直的倒下了。
  那一刻寂然。一切停止。
  这互相交织着的痛恨化作成滴滴白露,永远在黎明的一刹那见,闪烁着夺人而又心碎的光芒。
  那仿佛是一个人的泪。在夺眶而出的时候,留下一个无比哀伤的瞬间。
  照耀着彼此,将一切定格。
  二十一岁的这一天。我是个杀手。
  醒来时,身边飘荡的雪。它们不断的划着我的脸。
  (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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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9-01-12
第五章 天机的爱
 
    我躺着没动。
  身边一头白马。
  “这是在哪里?”
  “这是在天莲山。你应该知道这个地方。络绎桥的另一端直通向这里。”
  “是你把我带过来的?”
  “对。”
  “为何?这里很冷。”
  “我知道。”天兰走过来,蹲下,双目盈盈。
  天兰:“你刚刚哭过。”
  “哦。我不记得了。”
  “也许这里的冷可以将你的眼泪凝固。”
  “你原来来过这里?”
  “对。小时候我来这里练飞刀。在这里射出去的飞刀很准、也很快。因为这里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就像一个杀手出剑时的冷。”
  “剑... ...很渺远的事情。”
  “因为在这之前你经历了一个轮回。姹虹,你是个心中有情的人。”
  “我很怕。”
  “你怕什么?”
  “我仿佛见到了龙织。他在怔怔的注视着我。”
  “龙织是谁?”
  “还有绵月、刺龙,无数的人。”
  “没有事了。虹。你知道吗?现在在这茫茫雪地中,只有你我。”
  “我很感激你。可我无法。天兰,我不想害你。”我道。
  “你害我?对,你若杀我也许轻而易举。只要我不做尽力的反抗。”
  “天兰,你我都知道彼此都在想什么。我们得结束。”
  “虹。如果说我们都竭力争取机会呢?”
  “没有机会。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会在我的剑上刻上你的名字。我只得这么做。你知道,我们没有结果的。 ”
  “为什么?”天兰道。
  “没有机会了。她站在你的身后。”
  “谁?”
  “我的母亲。”
  我嘶吼。用尽最后一次机会。可母亲的剑已横在了天兰的肩上。
  母亲比我想象当中要平静的多。
  “你们的确没有结果了。姹虹,不枉我培育了你这么多年,你有自制力。很好!”
  天兰瞪着母亲。“你这是害他。他本不是杀手。”
  “人人都可以成为杀手。只要有着足够的时间。 ”母亲道。
  我乞求。我的声音已哑得不成样子。
  “求求你。你放了她。求你了,母亲。”
  大地苍茫。我只有乞求。
  那一刻。我被一种东西所融化。
  母亲出手很快。她一掌打到了我的脸上。
  我终于木然。
  母亲的话让我很难过。“当年杀掉剑霸时,你只有十四岁。那一年你立志要当杀手。你选择了自己的命运。懂吗?”
  “不懂。那时的我还年轻,幼稚的可笑。”
  “要不是看到今天这个日子。我该刺你一剑。”
  天兰插口:“什么日子?”
  母亲笑道:“从今日起。竹城的城主便是我。我不光是剑霸,我还是城主。”
  天兰:“你终于赢得了竹城。”
  母亲:“刺龙死了。这个位子注定是我的,非花的。谁也别想。”
  天兰:“刺龙是姹虹杀死的,城主也应由他来当!”
  母亲恼怒。抬手、轻落。剑尖轻轻扫过。
  天兰的肩上一道血口。血口不深,却很诡异。
  “轮不到你挑拨离间。要不是看在天一的份上,我早该杀了你。杀了你天下太平。你知道你是什么吗?”
  “我是什么?”
  “你就是一把赫然在目的毒物!一把锋利的横路剑!你挡住了我的儿子。你也想害我的儿子。横路剑的厉害,这可是没有一把剑比得过它。”
  “你的挑拨功夫也很厉害。”
  “你该住口了。”母亲恨恨道。
  “是吗?”天兰盈盈而笑。
  “是。”
  我的视线模糊。不知为何。
  横路剑?横路剑!
  天兰是一把横路剑。
  剑尖处闪烁着光芒。光芒处,藏者太多太多的心绪。
  我很难过为何那一刻我没有力量站起来。制止这场我该预料到的一战。但后来我改变了想法。
  因为在茫茫大地上,一个身影正向这边走来。
  他的身法很快。很凌厉。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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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9-01-12
第六章 天莲一战, 战生死
 
    那人停下了脚步,抬头。木削般的脸,毫无表情。
  “非花。你得放过她。”
  “放过谁?”母亲注视着他。
  “我的女儿。”站在我母亲面前的。正是铸剑人天一。
  天一似笑非笑的看着天兰:“兰。该出刀的时候就得出刀。你忘了我是如何教你的了?”
  天兰笑得很像一多绽开的兰花。没有杂质。很好看。
  天兰:“哎呀。我真是忘了这个。不过爹你看,我受了伤。使不出刀啦。”
  非花:“活该。”
  母亲也笑了。她笑得很开心、很爽朗。
  天一:“不错。较之我们父女俩,你倒也很有定力。也居然笑得出来。”
  非花:“我当然笑得出来。因为我很清楚一件事。”
  天兰:“什么事?”
  非花:“你们活不长了。”
  天一:“仅仅因为这小两口?”
  非花:“你这老东西给我闭嘴!”
  天兰慌道:“爹,您如何晓得?”
  天一笑道:“你们的事情很好。我很开心。这件事不只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只怕全竹城的人都知道了。”
  他刹那间一笑。
  我会意。天兰会意。
  天兰回过头望着我。微笑。
  天一在骗母亲。让她恼羞成怒。
  我不知道我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那一瞬间寒风刮过,我的心似乎被撕得七零八落。归结不到一起。
  这一战必定会开始。
  这一战多了一个人。那就是天一。
  母亲又笑了。这出乎我们意料之外。
  “你们骗不了我。我没有那么愚蠢。你们很愚蠢。”
  “原来爱也是有错误的。”天兰的话很凄楚。
  雪很快的停了下来。
  漫天的飘絮沉沦。后又升起。最后,大地平静。
  万物沉寂中,众人的呼吸声格外响。
  整个一片白林中,我的呼吸声似乎很重。
  大战在即。
  我的心一紧。
  母亲的身侧飞过一柄长剑。雪亮的穿过道道疾风。
  母亲在看。还有天兰的眼神在动。
  它向我压了过来。
  这把剑看来很重。剑气横劈而来。
  那一瞬间,我也许只有等死。
  但它很快的停下了。然后小心沉稳的坠落。
  四处雪花轻飘一阵。我似乎感到它们在颤抖,无声的颤动。刹那间压住了众人的心。
  “一件天物。”我一字一顿道。
  枯枝似的手指稳稳的指向我。
  “还记得吗?无名之剑,你的无名。”
  “你终于带来了。它很好。我很满意。”我无法压抑内心的躁动。
  剑柄处。“无名”二字苍尽有力。
  “你喜欢,这就很好。”天一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很沉稳。
  “好剑,好杀手。”母亲道。
  天兰不屑。转头。
  “天一,你的剑很好。真的好。”母亲叹然。
  天一:“好剑人人都爱。这原是常理。”
  母亲:“干吗叫做‘无名’?”
  天一:“你儿子的理解。”
  我笑道:“这一刻我的心真的和剑是在一起的。人剑合一。”
  母亲:“你学会了剑意相通。”
  沉默了一阵。天一终于发话:“既然如此。姹虹,你自己抉择吧!”
  天兰疑道:“抉择什么?”
  母亲冷笑:“杀谁?该杀谁?”
  天一:“无名剑指向何处就在现在。你动手吧!”
  与我何干?紧握住剑。我的心在抖。剑在抖。
  原想不到,这场战斗我会参与其中。抉择在我的手中、在我的无名!
  几年前,曾有一把剑叫月虹。
  它冷得像弯月。更似一把刀。
  现在的它在何处?
  我的第一把剑。龙织的作品。
  决战的时刻。我竟想到了龙织。
  龙织曾是一个很好的杀手。
  他甘愿为我们母子打剑。
  他又为了保全母亲的地位而死。为了夺走那柄青竹木剑。
  也许龙织孤傲却又卑微的外表之下,有一颗心是热的。
  这颗心是为了谁?
  我忽然醒悟。
  我摇了摇头。“不会是这样。一定不会。”
  “一定不会。”我站起身。剑尖处,剑影飞雪连天。
  我注视着母亲。她的眼中充满幽怨。
  母亲:“你敢吗?”
  “想通了,我就敢。也许你不简单。”
  “你错了。”
  “为什么?”
  “我只是个母亲。”
  “可你是剑霸,如今又是城主。”
  “傻孩子。这,不一样。”
  她飞身跃起。飘然远去。
  天兰:“你不能走!”
  天一:“别动你的刀。”
  天兰急道:“为什么?”
  我接口:“你中毒了。再动,你就死。”
  天兰:“一定是那道剑口。”
  不远处,母亲的声音很怪异却又很柔美。刹那间,响彻山谷。
  “要解药。随我前来。”
  我们几个人就这样互相转变了角色。
  母亲竟然与我为敌。
  天兰靠近我:“抉择在你。”
  我企图望向远处。白雪茫茫中,一个身影快速的移动。
  “杀了你,天兰不死。不杀你,天兰死。”我喃喃道。
  “也许你那时也得死。”天一道。
  我冷笑:“这不可能。我相信我的母亲。”
  “追来了。”母亲回头望向我。
  “是的。我们都来了。”我道。
  “解药在这里。”母亲将手伸进了衣带。
  “不!”我狂喊。
  眼见粉末抛向天空。落下。融入了雪中。
  瓶子摔落。碎片。边缘处,闪动异光。
  天兰的眼睛闭上了。泪涌出。
  那一刻。我心碎了。
  天一:“那是假的,对吧?”
  母亲幽幽道:“怎会是假?”
  天一:“你该死了。”他抽出了剑。
  母亲转向了我:“虹。你该好好学一学我,学怎么做一个杀手。”她也拔出了剑。
  天兰挡在了母亲身前。
  她侧脸:“非花。死前你需受我一刀。”
  我的剑指向了遥远的天际。那里依旧很冷。我想我是疯了。
  天一:“女儿。别学你母亲,别用你的飞刀。你这样就死。内力全无!”
  “懂吗?”我乞求的接口道。眼前逐渐朦胧。天一、天兰、母亲与这个残酷的寒冬一同交融在了一起。我哭了,我流下了眼泪。
  天兰:“来生再见。”
  她抽出了刀。射出。
  异常坚定的刀,异常柔弱的刀。
  天兰吐出了鲜血。软绵绵的躺下了。
  她内力尽失。气绝而亡。
  死去的那一瞬间。飞刀依旧在飞。
  这次的刀很慢。这是我见过天兰发出的最慢的一刀。
  也许是因为刀太慢。或许是因为那一刻的时间太长了。
  这一瞬间的举动仿佛持续了很久。
  它离母亲的喉咙一寸处坠落下去。
  插入了雪地中。
  雪被血染红了。
  天一倒下了。那是天一的血。
  青竹木剑的剑身裹满了血。那也是天一的血。
  “血一会儿就冻住了。”母亲道。
  “对啊。被血包裹着的剑并不好看。”我的手松开了,无名坠落。
  二十一岁那一年的冬天。在天莲山。
  天兰的笑容很甜美。那柄飞刀立在一旁。
  天一的尸身渐渐被雪覆盖住了。
  不知为何,那时的雪又一次的飘扬起来。
  不久,雪就下大了。
  母亲:“让他们留在这里,还是... ...”
  “非花。我好恨你。”
  “这一战结束了。”
  “这一战还没有结束。”我道。
  母亲毫无表情:“你还想杀了我?”
  我没有话了。
  母亲走到了我的身边。她拍了拍我的肩。
  “其实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母亲黯然。
  “当你把我的感情统统毁灭。本该属于我的那一切。”
  母亲怒喝:“那你滚吧!带着你的感情,带着本该属于你的那一切,远走高飞吧!”
  “我渴望有这么一天。很早我就有。”
  “我低估了你。原本以为你可以是一个好的杀手。”
  “我不配当一个杀手。我只想当一个剑客。”
  “走吧!走出竹城。闯你的天下去吧!也许你会死得很惨。”
  “十四岁那年我就不该是一位杀手。”
  “那是你心甘情愿。你爱杀人,不是吗?”
  我无语。我仿佛看到了母亲在那年冬季杀掉剑霸时的一瞬间。剑霸倒下了,飞扬起无数飘零的雪花。
  “原谅我吧。我本该和您不一样。”
  “你曾经有想过当一个好杀手吗?”
  “有。我曾杀了很多人。”
  “你惟独没有去刺杀天兰。”
  “因为她懂我。她了解我。”我道。
  络绎桥。
  母亲:“让他们去吧。”
  天兰、天一的身行渐渐模糊。
  直到隐没在一片朦胧中。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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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9-01-12
第七章 任务
 
    竹城。清晨。
  大街上。冷清、寂静。
  一个男人静静的守侯在那里。
  我和母亲走了过去。
  “您是竹城第一。”男人道。
  母亲:“不敢,找我为何事?”
  “不为何。我是娄孤城。”
  母亲:“跟我来。”
  他们渐渐远去。
  不久。他们回来了。
  母亲:“明日你来见我。带好你的剑。”他转身离去。
  “他是谁?”我问。
  “娄孤城。”
  “我知道。”
  “他是天莲隐士。”母亲道。
  “原来是高手。”我道。
  “我想他要顶替你的位置。”
  “这很好。明天?那我这就走。”我道。
  “你决意要走?”
  “我既已非杀手。就该离开这是非之地。”
  “姹虹,帮我最后一次。你知道的。”
  “就用无名?”
  “对。”
  “你为何自己不杀。”
  “到时你自会明了。”
  母亲给我的最后一项任务是杀掉江南三花。
  这我知道。
  我曾下定决心要杀掉江南三花。
  那时,我是为了保护母亲的生命。
  夜晚。我走出了房门。
  无名系在我的身上。
  月光很惨淡。似曾相识。
  翁剑楼的记忆犹新。那里面曾经住着一个很好的人。他曾经为母亲打剑,又为母亲而死。
  他曾经教过我杀手的含义。他教会了我要如何做一个好的杀手。
  我推开了半掩着的大门。
  里面的烛火依旧在。那人是谁?
  冰冷的接触。又是那么一把剑,抵住了我的脖子。
  “你是谁?”
  “你今天见过我。”我道。他把剑移开。
  我望向他。的确是娄孤城。
  “这座楼不是属于你。你应该走。”我道。
  “这里有你的回忆。”
  “但是你打破了我的回忆。”我道。
  “可这座楼即将属于我。天莲隐士。”
  “既然是天莲之人。何必来到竹城?”我道。
  “是你的母亲有求于我。他说你不再是杀手。”
  “他把这座楼给了你?”我道。
  “对。”
  “但我要告诉你。至少现在我还是杀手。但是不再是一个好杀手。”
  “我懂。你母亲说了。”
  “你这么晚在干什么?”
  “我在挑剑。”他冷冷道。
  “这也是母亲让你做的?”
  “对。她让我明日带好的剑去看她。”
  “你知道这些剑是谁的?”我道。
  “我当然知道。都是... ...”
  “你不知道。他是一个比你要好百倍的杀手。”
  “我不是个杀手。我只是个剑客。”
  “但是你跟了母亲便是杀手。”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吧。”
  我默然。
  “这些剑很好。”娄孤城道。
  “你看到的皆是精品。”
  “看来你对这个高手怀有敬意。”
  “还有感恩及可怜。”
  “所以你当不成杀手。”
  “我也不想当。”
  娄孤城默然。
  “你拔剑吧!”我道。
  “想打?”
  “对。我不想杀。”娄孤城任意抽过一把剑。剑尖指向了我。
  (第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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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9-01-12
第八章 对战
 
    娄孤城很年轻。他只有二十岁。
  但我要年长他一岁。
  他的脸很精致。他应当是一个美男子。
  他的眉毛颇具英气,眼神锐利。
  但他太瘦了。这使得他可以变换剑招,剑气却不凌厉。
  娄孤城曾是剑客。他会使剑,也会杀人。
  他曾是一个好杀手。所以我不懂得剑招,却会杀人。
  我的杀人功夫要比娄孤城强的多。
  只可惜这一战比的不是“杀”,是“攻”。
  所以我输了。他的剑割破了我前胸的衣服。
  没有划破我的皮肤。
  但我的心痛得很厉害。
  娄孤城放下了剑。“你没事吧?”
  “我前功尽弃了。”
  “我知道。”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研究‘杀’与‘不杀’。如今我不再做杀手 ,却一事无成。”
  “你不做杀手,也就是个常人。”他道。
  “杀手不做。我失去了很多。”
  “但你与我们不一样。你从来就不是一个杀手。至少你的心不是。”他道。
  “你说的多对。”
  “剑选好了吗?”我问。
  “择剑,要看它与自己是否有缘。也许你看重的那把剑注定是你的。”
  “你与剑有缘。”我道。
  娄孤城:“你也是。你的无名和你很配。”
  “将来我把它给你。在我完成任务之后。”
  “我不要它。”
  “那把剑本就属于你。”
  我忽然想到了天兰。
  “对。这把剑就是属于我。”我道。
  晨雾迷漫。娄孤城走了出来。
  他终于走出了翁剑楼。
  他的手中多了一柄剑。
  母亲:“可选好?”
  娄孤城:“很普通的一柄长剑。”
  他将它抛向了母亲。
  母亲端详了一阵。
  “不。这不普通。”
  娄孤城笑道:“为何。请明示。”
  母亲:“它并不华丽。但它的剑身薄如铁片,可以杀人。你的眼光不错。”
  娄孤城:“而且使它出剑时一定很快。”
  母亲笑道:“你很想试一试?”
  娄孤城:“对,很想。”
  母亲道:“姹虹,拿出你的无名。”
  “您是要我们... ...”
  “对战。用杀的。我要见血。”母亲道。
  我和娄孤城相视。愕然。
  娄孤城:“谁先动手?”
  “你先。”我道。
  娄孤城:“真的要见血?”
  “当然。动手吧!”我抽出了无名。
  母亲:“杀吧。”
  我的无名刺了出去。无声、甚至无影。
  我刺剑时很快。谁让我当了这么多年杀手!谁让我杀了这么多人!
  娄孤城飞身跃起:“是我先!”
  “我忘了。”我收剑,又反身刺出。
  因为娄孤城已在我的身后。
  “快拔剑!”
  “该拔剑时自然会拔剑。”娄孤城道。
  “那好。我等你拔剑。”
  剑花闪过。我刺破了他的衣服。
  “你还是不拔?”
  “我在想这把剑该叫什么名字。否则我用不好它。”
  “就叫它无名。”我道。
  “好!我的剑也叫无名。我该拔剑了。”
  他抽出了剑。剑颇有寒气。他使剑如飞。
  “很好的剑法。快。”我道。
  “因为无名,心中自有定数。剑不靠名字,人剑需得合一。”他道。
  剑花缭绕。我原本可以刺出的一剑,小心的避开了。
  “这一战靠‘杀’的。”
  “我知道。”他转身,反刺。
  我的无名挡住了他的无名。
  片刻间,他的无名剑破碎。遗留下的残缺不全的剑片缓缓的落地。
  碎片盘旋、飞舞。他转过头。眼见剑光四处闪耀,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迷离。
  “靠杀的,我赢了。”我扔掉了手中的无名。
  “看来要做剑客容易,做杀手太难。难上加难。”
  “也许你的剑不好。” 我道。
  “不对。是我的心太乱,而你的心太稳。相反,你的剑气恢弘大气。”他道。
  “也许吧。”我道。
  母亲冷笑。片刻之间拔出了青竹。
  母亲:“多好的剑气!多好的杀手!枉费我培养了你这么多年。”
  她飘然来到我的身边。我抬头。
  这一瞬间。她的脸离我很近。但她的脸很可怕。
  她的眼睛里充满着太多太多的东西。
  是愤怒、怜惜、痛苦、自责。还有隐隐的杀气。
  “你想干什么?”我道。
  这时。她流泪了。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了母亲的眼泪。徐徐滑落。
  “母亲。”我道。
  她收回了青竹木剑。转过身。
  凌乱无比的秀发迎风飘扬。母亲苍老了 许多。
  “你还是快点走吧。”母亲低声道。
  “我还得杀掉三个人。”
  “杀完她们呢?”
  “我走。也许再也不回来。”
  “那你就快走吧!江南三花的事不用你管!”
  “我... ...”
  “我求你了。求你了。”
  母亲随即远去。我拿上无名。离开了。
  离开时。娄孤城走上前。
  “迟些再走?”娄孤城道。
  “不。每个人都有太多痛苦。留下也是徒然悲伤。刚才你也是看到了她,我想你很震惊。说实话,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这是她的第一次落泪。”
  “你与我比剑互搏时,你母亲从你身上看到了你的曾经。只因为你没有再继续选择做杀手。”
  “她很可怜。我也是。每个人都是。”我道。
  “你走了,还有我。”他道。
  “你不会成为又一个‘我’吧?”我道。
  “这不可能。我和你不一样。”他道。
  “你说的对。我跟你不一样。”我道。
  “还会再回来吗?”娄孤城望着我。
  “不舍得,也得下决定。”
  “那随你。还离开竹城吗?”
  “暂时不会离开。”
  “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娄孤城忽然道。
  “这就走?”
  “对。这就走。”
  竹城。冬。
  漫天飘絮。那其中搀杂着竹城少有的温暖、随风而逝、落地便隐没。
  (第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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