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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镇魂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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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6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五十六章 梦幻之影
 
  比赛仍在继续进行,但参赛者都发觉到情形有点不太对头。
  “真奇怪,我怎么觉得又走到原来的出发点了。”贝罗重新有心情比赛固然值得可喜,但在雨林间磕磕碰碰地走了约一小时后,记忆力较好的佛塞忽然觉得周围的情景有些似曾相识。
  亚瑟是个马大哈,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不会啊!热带雨林不都是这种景象,看来相似也不奇怪吧?”
  因为到处乱撞最终又回到原点,贝罗因此被众人训斥了一顿,但也因为被训了一顿,此刻他的头脑似乎已从眼前迷人的雨林景象中解脱出来,一点点地恢复了清明:“我们在附近做个记号吧,若等会走到类似地点会发现记号,那就证明佛塞的想法没错,反之就是亚瑟正确。”
  亚瑟和佛塞当即赞同,两人借米伯特的匕首在两棵并在一起的热带树木上各刻下了自己的姓名缩写,而后众人再次起程。
  十分钟后。
  “好像周围的景色又是一样了。”拨开覆盖住视线的层层藤蔓,佛塞首先察觉到了异常,而这回亚瑟也有了相同的感觉:“是有点相似……”我们找一下有没有刻记号的那两棵树吧!”
  怪事再次发生了。
  树是找到了,而且和刚才那两棵形态完全一模一样,连枝叶分岔角度都完全相似——“绝对是刚才见过的那两棵”,这是具有生态考察专家资格的贝罗做出的权威认证。
  可是记号不见了。
  深人树皮,如疤痕般触目惊心的两人名字缩写,哪怕在几十米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而眼前的这两棵树地树皮却光滑无比。一点损伤地痕迹都没有。
  “怪了。难道真的是物有类似?”佛塞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作了最笨却唯一的选择:“我说,我们回去看看怎么样?刚才来的方向我还记得。”
  贝罗与亚瑟对视一眼,接着把目光投向正在沉思的米伯特:“米伯特,你说呢?”
  “回去。”米伯特的答案很干脆:“与其这样提心吊胆地继续、走下去,还不如花点时间把事情搞清楚。这样大家走起来也安心。”
  于是众人二话不说地掉头便走。心存疑虑地佛塞与米伯特就不说了,贝罗与亚瑟虽然很想尽快完成比赛,可他们也都从各自的角度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的气氛。
  亚瑟是比较粗心,但经过佛塞的提点。他也发现周围的景致出现了异常,能作为依路达克的臣属这么多年,亚瑟的才干自是勿庸置疑的,他还不会笨到因为与佛塞抬杠而丧失神智。
  贝罗则更是有充分的理由证明自己的怀疑,虽然他并没有很多机会在自然生态环境中考察,可作为科学家他却深深明白一个常识,与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同理,这世上绝不可能存在两株完全一样的树木,而刚才那两棵树与前面见过的树木却完全相似,尤其每根树枝都与之前完全一般粗细,每片叶子都一般大小形状,这是绝对不正常的。
  而最不正常的,大概还是要算所刻痕迹的消失,除非他们能找到先前所刻记号的树木证明物有类似,否则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严重违背了常理。
  再次拨开千团纠缠在一起的热带藤蔓,已看过无数次的相同景象再次映人眼帘,而一马当先的佛塞在确认了所走方向没错后,立即开始寻找刻记号的树。
  结果让每个人都讶异万分。
  没有。
  和刚才一样,完全一模一样的树是找到了,可刻的记号却不见了,树皮就如初生的婴儿般光滑,一丝斗点匕首刺刻的痕迹都没有。
  “这不可能,明明我刻下的……亚瑟,你不也是吗?”佛塞疯狂地在树皮上摸索:“我所记的方向不会错,为什么会没有记号?”
  亚瑟哑口无言,因为他也清楚的记得,佛塞所走的方向并没有错,而自己确是在这里用匕首刻下记号,为方便辨认还刻得又深又狠。
  见佛塞快要疯掉的样子,米伯特不禁心中暗叹——越是对自己严谨的人,越是无法容忍不能解释的怪事,因为他早已习惯把一切事情都用常理判断,一旦遇到无法用逻辑诠释的事物,脑子只会越转越钻死角,最终把自己逼疯也不奇怪。而一个因此发疯的人将给整个陷入焦虑的集体带来更大的不安,最终导致集体的解散或毁灭,这就是人性。
  米伯特从修伊那里听到的只是理论类的东西,但在实践中碰到时,他才明白这种破坏性远比想像中可怕,因此他决定在事态扩大前制止它:“够了,不要找了,看来陛下在这段路所设的考验是迷宫呢。”
  也只有这样做了,替佛塞找到一个可以勉强解释现状的理由,总比让他当场发疯好,而且是自己这个先前发挥出色的人下结论,相信佛塞多少都能镇静一些吧。
  结果也如他所预料。
  “迷宫?……原来如此啊。”佛塞先是怔了一下,而后马上停止了在树干上摸索记号的举动,显然是接受了米伯特的解释,但问题还没有解决:“可即使是迷宫,至少也有办法确定方向,再怎么说都不会往原路走都不行吧?”
  米伯特很快想到了答案:“这很好解释,这周围的景物太过于相似了,即使走错方向也很难察觉,而且你们也该听说过在沙漠中走会兜圈子的传闻吧?”
  佛塞、亚瑟与贝罗一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因为米伯特的话并不是没来由的,在沙漠中行走的人若不靠夜晚天空的星座位置作指引,很快会因为沙漠千篇一律的景色而自动绕圈子,在没参照物的情形下迷路到死,现时的情况虽然不能和沙漠相比。但周围完全相似的景物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自己会迷路一点都不奇怪。
  而米伯特这么对他们解释。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当然不是。
  即便情况类似,热带雨林和沙漠也是完全不同的环境。沙漠没有太多生命存在,除了仙人掌与一些耐热的蜥蜴类外,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沙,参照物的相似界限并不是太明显,而且也没有人会去琢磨沙子之间的具体分别吧?
  而雨林则正好相反。多样化的生态系统中除了植物外还有动物。也如贝罗先前所怀疑的一样,没有可能所有的动植物都是一个样子与形态,更何况相似度百分百更是大违常理,即使是迷宫也太离谱了。简直连做梦都没有这么荒唐。
  “……等等,做梦?”想到这里,一个很可怕的想法突然出现在米伯特的脑海中:“难道我们眼前所看的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修伊微笑着放下望远镜,脸上露出了真心的喜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米伯特的脑筋比想像中还要好,他好像想到关键了呢。”
  小七是似乎当蛇当得越来越纯熟了,不仅能用尾巴卷起望远镜观看比赛,此刻问修伊问题时还居然能把它顶成四十五度在尾巴尖上打转,难度之高甚至超过了人类的同类杂技水准:“有什么关键可言?从刚才开始比赛就变得很奇怪,他们几个人在雨林中走了半天还不到头,而且还显出很惊讶的表情,那个佛塞表情更是有问题,怎么又往回跑又绕着一棵树摸个不停,他发神经了吗?”
  听到小七的话,修伊似乎是吃了一惊,好像有什么事超出了他的预料一般,而后他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大家告诉我,小七看到的热带雨林景象,你们有几个人看到了?”
  虚空、蕾娜斯、倪剑、玛丽嘉、老酒鬼和冷凌锋一起举起手,加上方才描绘景象的小七,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相同的景象,而修伊对此似乎显得非常吃惊诧异:“你们都看到了?”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倪剑问道:“覆盖整片第四赛区,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虽然之前只在书本上看过类似的情景,但一眼认出来也不困难吧。”
  修伊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那你还记得,这种生态环境体系只会在什么地带存在吗?”
  虚空的脸色随即难看异常,他终于想起了那类图片下的常有注解:“华斯特西部到法利马帝国东南部,三界中唯一的热带气候分布,而华斯特城所在的区域是温带气候,难道……”
  老酒鬼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他想到了一种能造成眼前这种景象的强大魔法名称:“超高级双系混合魔法‘幻梦之影’?”
  修伊含笑点头:“对了。”
  听到这个名字的人全部浑身一震,因为这种叫“幻梦之影”的魔法实在是太有名了。作为非杀伤性的辅助魔法,没有任何一种同类魔法能在对敌战斗中取得比它更好的效果,因此它也成为辅助魔法中至高无上的存在。
  幻梦之影,就和它的名字,只要施法者的思想能够想到,它便能跨越空间与时间,在很大的一个范围内模拟出任何存在、甚至是从来也不曾存在于这世界的虚拟事物,而且它并不是放完就死板一块的幻影,而会根据陷入其中者的思想发生对应变化,从而衍生出近乎无限广的范围幻境,真实度与实物可以达到完全的同步。与其说它是一种制造海市蜃楼的幻影魔法,倒不如说是一种对直接体验者进行集体暗示的催眠魔法。
  而它在军事上的最大用途就是对地理环境的错误模拟,在历代的神魔战争中,类似大批部队全部冲下悬崖摔死,又或者渡河部队在水流平静的河中全军覆没的事经常发生,这种令敌人莫名其妙却无法防备的事件多半。都是幻梦之影魔法的直接结果,因此它才能荣登非直接来伤魔法的首席宝座。
  可这种魔法并不是不能看穿的,只要在魔法的修练上达到一定等级,任何人都能察觉到它所制造幻影中的魔法元素,从而一眼看穿一切都是魔法制造出来的,除非是有人以极其庞大的魔法能源作后盾。在施展这种魔法地同时再多一层将魔法元素淡化地掩蔽性魔法。否则要骗过太多人并不容易。
  而众人中最有魔法勘测实力的两人一蛇。高级魔法师身份的老酒鬼、言灵少年法师冷凌锋以及天生有魔法感应能力的暗黑龙小七,统统被眼前的这个魔法彻底欺骗了,修伊会感到吃惊也难怪,因为这只意味着一件事。
  这幕魔法景象的制造者并不只一个。
  要造出这么一个魔法只需要有高级魔法师的等级,在华斯特著名的纯魔法战斗军团“灵波骑士团”中至少就有两个人能做到,可要覆盖如此广大地范围还要不被老酒鬼、冷凌锋又或小七看穿。至少要出动超过一百名中级魔法师或两千名以上的初级魔法师来群体施法。那也就等于说整个灵波骑士团都参与了此次事件。
  “想不到依路达克会如此大手笔,我都未必敢为此兴师动众。”虽然修伊在魔界时也经常做很夸张的事,不过他倒绝不会假公济私,至少像依路达克这般为私事大操大办。他确实是没做过,因此现在轮到他佩服依路达克了:“把国家唯一的一个魔法军团拿来为自己出力,完全不考虑万一被入侵却战力不足地严重后果,为恶搞这么花费心思的人确实少见,该是说他不知死活,还是要夸赞他有魄力呢?”
  “等等,你为什么说这整片雨林是幻影?”蕾娜斯这才缓过神来:“有什么证据吗?”
  修伊淡淡一笑:“刚才虚空不也说了,这个地方不该有雨林存在,就算有,也不该生长得这么茂盛。蕾娜斯,你该很清楚,大自然安排万物生长是有规律的,不该在这里出现的东西就算是真的,也不可能表现得那么生机勃勃,‘过于真实’与‘不合常理’掺和在一起,若不是幻影又会是什么?”
  蕾娜斯立即被说服了,她自己就是在奥丁麾下收集战魂的战斗女神,早已看过无数自然生死规律造就的悲欢离合,但她却无法改变规律而成全留下遗憾的人,这种悲哀在同属于自然一部份的动植物界也是一样,只有幻影才能不按自然规律而存在。
  倪剑把那片热带雨林看了又看,始终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不过是幻影,忍不住问道:“可我觉得,即便是幻影也没什么关系,比赛不还是比赛吗?”
  修伊笑了起来:“你能说出这种风凉话,只因为没有身在其中。幻梦之影所造出的幻影非常逼真,但比起真实事物仍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缺乏实质性的空间感,场景经常出现重叠反覆的情况,最终会使身陷其中者对自己的行动方向产生怀疑,在里面迷路兜圈子到死都不奇怪。”
  众人不禁骇然失色,他们才奇怪米伯特他们为什么会在雨林中走半天还不到头,现在经过修伊一解释,这才明白整个会场中的观众都没意识到参赛者一直在兜圈子,还以为是第四赛区区域庞大。
  “那该怎么办?”玛丽嘉忧心忡忡地说道:“你好像没有教米伯特应付的方法吧?”
  修伊轻声笑厂起来:“我是没有明说,不过只要他能猜破一切都是幻影,破解的方法他马上就能想到,那就是相信自己。”
  “小看‘幻梦之影’可是会吃亏的哟!”依路达克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因为他终于看到了米伯特愁眉紧锁的样子,虽然比起他期望中的急躁不安还有很大距离,不过能令米伯特背后的出谋策划者都想不到,他的行动无疑是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事实也是如此,出动整个灵波骑士团这一招的确谁都没想到,尤其是被临时征召的该团魔法师更是如此。
  原本他们并未被依路达克安排任何任务,因此当天大会时大部份魔法师都在自己的练功室中冥想。然而突然想到馊主意的依路达克根本不会考虑他人的想法,一个紧急动员令就让基力特的第一近卫军鸡飞狗跳,愣是用砸门的方法直接闯进了灵波骑士团的驻扎地,并因为触动了魔法陷阱使得整个骑士团以为遭到敌袭,近卫军与魔法师之间的超级大战由此展开。
  而等基力特费尽气力,在不伤对方的前提下放倒了三四十个拦路的魔法师。并最终找到了灵波骑士团团长。也就是大魔导师孟库拉之前。一堆火球冰晶弹已把他带去的一千近卫军士兵全部放平在地上。虽然那些士兵性命无碍,不过在病床上躺那么一两个月却是必须的。而且在承受如此难堪结果地同时,他还必须陪着笑脸向对方解释破门的理由。由于匆匆下令的依路达克根本没给他圣旨,基力特还要充当一回说客,好言劝慰惊魂未定的魔法师们向陛下报到,一顿工作完成下来。“华斯特五刃”中的“破风之刃”整张脸都黑了下来。加点闪电就能下出一场滂沱大雨。
  而这还没完,他随后又接到了将第四赛区原有植被全部铲除的命令,结果在米伯特他们到达前的二十分钟内,他不得不带领着赛区内地近五万第一近卫军士兵开始锄草。由于孟库拉所带领的灵波骑士团在他们锄草的同时就开始施法。整个第四赛区发生的惊人改变在距离远与众人尚未注意地情况下被忽略了。
  离开会场前依路达克就预见到,自己在第三赛区钢索上做的手脚,米伯特一定能想出办法克服,回来后这种预感更是得到了证实,因此他立刻召回正准备回家休息的基力特,一连下达了数个令部下咒骂不已的烦人命令,但如此劳民伤财的结果也是物有所值,虽然贝罗被米伯特成功劝回比赛之中。
  不过他们一行人的困境并没有解除。
  “魔鬼……”此刻的菲利姆正忙于完成自己的“作业”,因此现在还能准确把握大局的就只有菲莉丝一人,把依路达克所做所为尽收眼底的她只对父亲下了这么一个评语:“把人弄得晕头转向就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快感吗?”
  “那是当然的,菲莉丝,只不过你还不能理解而已。”感受到菲莉丝盯着自己的灼热目光,依路达克转头只看一眼就明白了她的心意:“人是喜欢享受比他人优越感觉的动物,欺负或欺压他人总能带来自身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而女孩子总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人也属于此类,只是表现优越感不太明显而已,菲莉丝,等你有了真心喜欢的人后,你也会以欺负他,看他窘迫为乐趣的。”
  菲莉丝一怔,眼光中的不信任感露骨得让依路达克大为泄气,显然菲莉丝绝不承认自己也会变得与他一样变态。
  “……看来你需要接受再教育,老是对父亲不信任会让你吃大亏的。”
  菲莉丝越是产生逆反心理,依路达克的对抗心情也越是高涨,可正当他准备把这番话贯彻成一篇又长又臭的教育理论时,比赛的情况再次发生了变化。
  米伯特是经过盗贼公会确认的特级盗贼,其感觉之灵敏是常人无法比拟的,因此在察觉到自己周围的一切很可能都是幻影之后,他就下了一个很可怕的决定。
  闭上眼睛,再不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任何事物,只相信自己作为盗贼的灵敏感觉行事,而就在他这么做的瞬间,令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热带雨林中的潮热环境带来的不适感,密林中虫鸣鸟叫的种种声音全部在刹那消失无踪,只留下了贝罗三人的脚步在身前发出轻微的踏地声,因为只有这才是真实的。
  “米伯特,你在做什么?”贝罗忽然发现米伯特没跟上来,回头望去只看到他紧闭双眼站着不动,不禁感到有些奇怪:“老是站着不动,我们永远都无法走出这片迷宫的。”
  “……贝罗,把亚瑟和佛塞叫回来。”米伯特仍然紧闭双眼:“我找到走出去的法子了。”
  贝罗照办,不多时两个走在前面开路的人便又回到了原地,一起问了一句:“什么法子?”
  “别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一切,所有的事物都是幻影,这里根本没有热带雨林存在。”米伯特神色凝重地解释道:“虽然我不知道这片幻影是怎么产生的,但我能确定它只对我们的视觉与心理产生作用,只要你不相信它的存在并闭上眼睛,就不再会被它迷惑。”
  贝罗等人顿时惊奇地睁大了双眼:“真的假的?”
  米伯特淡然一笑:“你们可以照我说的试试,真假一试便知。”
  依言闭上双眼,再令自己不相信眼前他事物。三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惊人变化。米伯特的话应验了。
  “是哪个混蛋做的幻影?害我以为来到了真的雨林。这家伙真该死!”
  贝罗首先开骂,被欺骗的感觉和失去所钟爱事物的痛苦一起袭来,让一向保持绅士风度的他也忍不住动了真怒。
  亚瑟和佛塞也马上破口大骂,不过与贝罗不同地是,他们已知道了幻影制造者的身份,因此骂起来完全是指名道姓:“孟库拉这混球真是不讲义气。都多少年的老同事了。做起幻影骗人还是一点都不留情,让别人迷路走得半死不活这么有趣吗?”
  “孟库拉?”灵波骑士团团长的大名如雷贯耳,米伯特和贝罗立刻知道眼前事物是魔法的杰作,说不出地惊讶随之涌上心头。因为他们都没想到,会在比赛中遭遇对手施法造成的魔法陷阱,这是以往大会中从未出现的手段,由此也可以看出依路达克在这次比赛中确是费尽心思。
  “米伯特,这次华斯特王好像格外认真呢。”因为怕受到幻影迷惑,贝罗只好闭眼转向米伯特的大概方向,轻声问道:“虽然看破魔法是一件好事,可接下来该怎么走?闭眼后,我们对环境的观察力几乎等于零,方位感也丢掉了,就算地形异常平坦好走,我们盲目乱走也是永远到不了终点的。”
  米伯特微笑摇头,但这个表情并没有人能看见,于是他采取了更直接的行动——依靠特级盗贼那灵敏得几乎接近野兽的直觉,再借着感觉贝罗三人的声音传递方向,米伯特毫不费力地找到了三人的方位所在,因此当他接近他们,并轻轻各拍了三人肩膀一把后,贝罗等人对米伯特精确得可怕的方位感都有了信心:“别担心,我还记得方位,对周围的环境我也有很好的感知度,只要跟着我来就行了。”
  贝罗三人别无选择,在这种视野漆黑一片的前提下,他们也只有相信米伯特的直觉了,而米伯特也出色发挥了自己除视力外的感知能力,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一个个地引导三人前进,使四人在有惊无险之中继续着赛程。
  不过在外人的眼里看来,他们四个人的行动虽然变得和盲人一样奇怪,可在雨林中的移动速度却成倍增加了,并很快朝着赛区的终点移去。
  不知情的观众只以为他们找到了什么走路的捷径,不禁对这几位聪明参赛者肃然起敬,而这在修伊与依路达克的眼中却只代表一件事,那就是第四赛区的困难已被米伯特完全克服了。
  “啐!”依路达克的喜悦瞬间变成了恼怒,于是他在下一刻砸碎了手中的望远镜,不甘心的表情清楚地表露在面部的每一条神经上,身后的一众群臣纷纷噤若寒蝉地闭上嘴巴,生怕从牙缝中随便露出一个可能惹他不高兴的字眼。
  修伊的表现没有依路达克这么明显,虽然他为米伯特的再次过关感到由衷高兴,不过此刻表现在神色上的只是一丝如释重负,对虚空说的话也只字不提米伯特:“蒂尔罗格的委托总算是完成了,没让佣兵团的声誉受损呢。”
  “切,老实承认高兴不就完了,还是一样不诚实。”小七对修伊的话嗤之以鼻,显然是早已看惯了修伊说话言不由衷的恶习,但在一秒后,它就遭到了无情的报复。
  尾巴被修伊突然一把拎起来,小七下意识地张嘴去咬修伊抓得自己发疼的手,结果被眼疾手快的某人一把将尾巴递到了两棵大牙之前,重重咬下去之后,小七立刻痛得连蛇皮都泛起了一层透明的鸡皮疙瘩,而修伊这时才不紧不慢地嘲笑起了它:“这就是你乱说闲话的下场,我哪里不诚实了?”。
  小七是痛得再说不出话来,而其他人则对修伊的打击报复敬而远之,虽然心中都说“这哪叫诚实”,可却没有一个人有胆子正面说出来,只有蕾娜斯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因为经过小七无意的一句话,她对修伊的性格又有了一层更深脚不解——修伊并不是总把真实感情隐藏起来,而是会通过另二种不易发现的方式表达,仿佛害怕别人看破他的真正想法一般,在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很特别的原因。
  “若不能找到这个原因,他大概会一直延续这种性格吧。”蕾娜斯轻轻地叹气,因为她期望了解真正修伊的愿望依然遥遥无期,但比起最初认识他时,她已在一步一步地走近这个男人的内心,总有一天她会成功的。
  但是她并不知道,这一天远比她想像中来得早。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57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五十七章 恐怖爱好
 
  “成功了?”亚瑟异常惊奇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到此刻他仍然很难相信,刚才跟在米伯特之后冲过终点的人是自己。
  贝罗与佛塞的表情与他没有太多差别,在上次大会中他们都是比赛半途就丧失资格的选手,原因虽然多少与依路达克的乱来有所联系,但这届大会仍然受到某人恶搞的直接影响,而且比赛过程中的过份行为更加变本加厉,可自己居然顺利冲到终点还没有少胳膊缺脚,这简直是有点不可思议了。
  可这是事实,只是他们还不太相信罢了。
  率先冲过终点的米伯特回头望望几人,马上就理解了这几人满脸的难以置信是为什么,令他们清醒的法子随之派上了用场——伸手把这三个呆子的脸扳到面对终点的方向,调整好他们视线的凝聚焦点,然后走到被众人冲破的终点线前,指着它大喊了一声:“我们过关了!这就是我们冲破的终点线!明白了吗?”
  贝罗、亚瑟与佛塞浑身一震,终于因为米伯特的大声喊叫清醒了过来,然后激动的泪水随之夺眶而出,三人同声大叫而出的“万岁”差点把米伯特吓得立时心脏病发作。
  “把痴呆治成疯子,我也算是庸医的一种类型吧。”伸手扶住胸口,里面的心脏还在不争气地扑扑直跳,米伯特望着三人欣喜若狂的表情,不禁有少许自我解嘲地笑道。
  第四赛区的初始计划的确是做成一片热带雨林式场地,可是由于水土不服与预算过大的原因,依路达克在开始建设不久后就决定放弃原有计划,在只来得及覆盖上一层草甸的赛区中放置了大量人造树木。当然还有无数暗算他人的陷阱。可在见过米伯特在第二赛段清除陷阱的手段后。依路达克毅然决定把这些东西统统铲除。以灵波骑士团集体发动的超大魔法陷阱幻梦之影来对付参赛者,结果反而弄巧成拙——米伯特识破了魔法陷阱,并用放弃视力靠感觉移动的方式继续前进,而依路达克为了达到魔法的最佳应用效果,把场地中的地形铲成了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荒地,结果米伯特等人在其后地旅程中没有遭遇到任何障碍。非常顺利地冲到了魔法覆盖地最大范围之外。也就是终点附近。
  接下来的事就乏味得没有任何悬念可言了,四个人非常顺利地冲过了近在咫尺的终点,除米伯特外的三个人还因此高兴得几乎蹦上了天。
  但米伯特可没让他们高兴多久,无意中地一句话就如一盆冷水那般兜头浇了下来:“这好像只是前四项赛事。整个招亲比赛好像还没完吧。”
  此话一出,正在欢庆胜利的三人在一瞬间变成了石像,神情与被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脸色也变成了异常绝望的死灰色,仿佛米伯特的这句话是不折不扣的催命符一样。
  “怎么?我说错了什么吗?”米伯特惊讶地看着三人,莫名其妙的表情绝非是假装出来的,因为他的确不知道三人为何会有这种神态。
  “……我都忘了,地狱正在眼前燃烧呢……”佛塞的面色终于摆脱了死灰的范畴,不过这下又变得和脚下的泥土差不多灰黑。
  “冲进决赛是好事,不过下面……哎!”亚瑟捶胸顿足的神态马上变成了自怨自艾:“我怎么把陛下的另一项嗜好给忘记了?”
  “米伯特,你并没有说错什么,及时提醒我们更是正确的选择,只是下面发生的事并不值得高兴,令刚品尝到喜悦的我们有些心情复杂罢了。”贝罗轻轻拍了拍米伯特的肩膀,而后很懊丧地说道:“因为你让我们记起,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华斯特王所安排的赛事,而接下
  来我们将面对的则是他本人,准确地说是他的某个恐怖爱好。”
  米伯特的脑海中立刻浮起了一个有着诸多恐怖爱好的吟游诗人的身影,浑身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有多恐怖?”
  贝罗无奈一叹:“百闻不如一见,你为什么不自己亲眼见识一下呢?”
  第三赛区,悬崖旁边。
  “菲奥雷殿下,真对不起,但这是陛下的命令。”望着浑身被绳子捆得如粽子一般,只露个头在外面的菲奥雷,桑利只是不住地道歉。
  “我知道您的难处,违背他的命令有多糟糕,我是再清楚不过了。”菲奥雷的脸色虽然不好看,但他还很明理地劝慰着老丞相,不过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得咬牙切齿起来,因为他想起了把自己陷害到如此光景的无义兄长:“但我绝饶不了菲利姆!这混帐老哥居然陷害我,这个仇我一定会连本带利要回来的!”
  桑利当然没胆子介入两兄弟之间的摩擦,以他的立场实在不好公然支持菲奥雷的复仇决定,因此他也只能装作没听见,继续公事公办地把任务完成:“咳!殿下都说完了吗?若说完了,老臣就将贯彻陛下的命令了。”
  菲奥雷颓丧地叹了广口气,俄而闭上眼睛苦笑:“完了,请动手吧。”
  桑利朝左右的四名近卫军士兵使了个眼色,菲奥雷立刻被高高抬起,对准悬崖下方的那片混沌重重扔了下去,眨眼之间,被丢下悬崖的菲奥雷已消失在了灰色的迷雾中,只留下连着他的那条韧性长绳仍在不断地往下伸展。
  几秒后,长绳终于到了尽头,菲奥雷的超高空蹦极也由此开始,高凌云雾之间自此多了一个上下腾跃的人影,响彻天地的惊呼声再也不曾就此中断过。
  “半小时后解他下来,记得准备急救人员与活血驱寒的药物,我就先回赛场了。”再看了在空中上下弹飞的菲奥雷一眼,桑利便把一切交给了负责监察惩罚过程的官员,径直向赛场走去,临行前还喃喃地说了一句:“二殿下。比起要面对陛下最后一重考验的参赛者。您该庆幸此刻的待遇了……”
  再看了在终点处窃窃私语地四个过关者一眼。依路达克似乎是不经意地问了蒂姆斯一句:“除了他们外,还有其他过关的人吗?”
  “请稍等。”蒂姆斯转身召来比赛的监察官,两人交头接耳一阵后,报告出来了:“没有了,第三赛区剩余的人虽然也用先行者留下的绳索过关,可在第四赛段中完全陷入混乱。刚才已确认自动弃权了。”
  依路达克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也就是说。时候到了,该准备招待这些胜利者的仪式了。”
  “陛下,您真的要亲自操办接下来的资格淘汰赛吗?”虽然早知道会出现这一刻,蒂姆斯仍然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寒而栗。因此他仍在尽力阻止依路达克亲自参与其中,因为若华斯特王不亲身参与,结果将相对没那么凄惨:“以臣看来,陛下只要在看台上指挥就行了,没必要事必亲躬吧?”
  依路达克微笑着拒绝了他的提议:“不行,别的可以让他人代劳,但这件事只有我亲自监督完成才有意义,而且你也该知道,由我亲自操办最后的淘汰赛是招亲大会的老传统了,这次也没必要破例吧?”
  “那是当然,只是臣觉得陛下亲自动手有点失却体统。”依路达克眼中透出的压迫性目光明显带着“少管闲事”的成份,蒂姆斯不觉地后退半步,但他仍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不管怎么说,您都是我华斯特帝国之皇帝,去做那些下人的本分工作未免……”
  “下人也是人,他们能做的工作我做有什么丢脸?”依路达克毫不客气地训斥道:“而且这些参赛者都是以自己实力过关斩将的勇士,更何况他们之中说不定会出现一位驸马的优胜候补,我招待自己未来的女婿人选有什么失却体统的地方?”
  蒂姆斯哑口无言,一切藉口和理由都被依路达克驳得体无完肤,虽然他知道这种“招待”根本是要参赛者的命,可再顶撞下去干自己更加不利,因此他只能低头承认皇帝陛下的辩论胜利:“既如此,臣只有请陛下手下留情了。”
  依路达克没有答他,可在与蒂姆斯擦身而过的瞬间,每个人都听到了华斯特皇帝发出的低沉阴险笑声,其中所包含的杀气之浓几乎令在场的人窒息,因此当依路达克消失在看台出口处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里只浮现出一个念头。
  那些参赛者死定了。
  “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在这里杀他简直是轻而易举。”夜魅望着不远处毫无防备的修伊,右手不觉伸进长袍,悄悄握住了藏于其中的一支袖珍弩弓:“这种人值得花一百万买他的命吗?”
  手掌缠上弩弓的握柄,食指也悄悄扣住了扳机,一支尖端涂成黑色的弩箭在灵活手指的翻转中落在箭匣中,并一寸寸地滑进了为它而设的纤细弩槽中,夜魅的长袍随着弩弓准星的升起一点点地胀大,最终准星锁定。
  绝不浪费任何机会是夜魅一贯的行动准则,既然此刻有刺杀的大好机会,他自然不会舍易取难,比起直接冲到面前割下对方的脑袋,他宁可选择先杀死目标,至于任务要求的首级大可以等日后去盗墓,这总比前者的风险小点。
  “对不起,我和你并没有仇怨,但是你必须死。”望着修伊毫无所觉的背影,夜魅低声追:“因为你的死值一百万。”
  然而他的这些话说得太早了。
  正当夜魅扣在板机上的手指微微用力,即将发射出致命一箭的刹那,只听到“嗖”地一声,一支银白色的小型弩箭从修伊所在的方向疾速而来,在夜魅反应过来前径直穿进了他的长袍,并以惊人的准度射中了发射前夕的弩弓,硬生生地把蓄势待发的弩箭与箭匣钉在了一起。
  不仅弩弓立即宣告报销,夜魅的整条手臂也因为这一箭的惊人冲击力麻木起来,由此可见对方弩弓的威力之强,但令他感到极其意外的是,对方的攻击竟不以杀死他为目的,而把他隐藏在长袍内的弩弓作为攻击目标。精确度之高不仅骇人听闻。其中隐含的警告意味更让夜魅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不要轻举妄动。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掌握之中,如果不想死就别动手。
  夜魅与修伊含笑转头的目光碰个正着,前魔族三皇子的眼中所包含的意思显而易见,尤其在他故意举高左手,把一支银白色微型弩弓交给虚空装填的那一刹那,夜魅只感到了从头灌到脚地凉意。心中首次升起了对这个男人的深深恐惧。但一丝因危险而生的兴奋感也在同时悄悄萌芽。
  “居然有这种厉害的对手存在,真是有趣!”夜魅看出对方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但刺杀失败的他自然也不方便继续待下去,在对方察觉的情形下再次刺来。这种蠢事夜魅是绝对不会做的,因此他只有暂时放弃,不过这样一来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
  作为人界最强的杀手,他从未遇到过能与自己旗鼓相当,偏偏又刻意放过对手,甚至可能以进行这种死亡游戏为乐的强者,此次任务的挑战性在这一次遭遇后彻底暴露了出来,至少在离开会场前,夜魅凝视修伊的最后一眼充满了火热的激情:“一百万银币的委托果然不简单,倒是我过于天真了…。—下次再见吧,修伊·华斯特!”
  从怀中抽出专门用于装特制弩箭的银色小金属盒,将修伊随身携带的微型弩弓重新装上一支银白色弩箭,虚空将弩弓重新还给了修伊:“殿下,不用我追出去吗?”
  “没那个必要,在比赛结束前都不用担心他了。”修伊接过弩弓微微一笑,“如果克罗迪出的价钱够高,这个杀手的品位与自尊心就不会差到哪里去,受挫的耻辱将让他不会在同一地点再次出现,刺杀就更不必说了。”
  “可是那个家伙的水准相当不错,放走恐怕会有后患。”老酒鬼把朝向后方、并进入随时发放魔法状态的魔法轻轻收起,看了周围毫无所觉的其他人一眼后,才低声对修伊说道:“除攻击时机与位置的选择相当专业外,他的杀气也隐藏得很好,只有你我和虚空察觉到了异常,这种危险人物在三界中也算是屈指可数了。”
  修伊淡淡一笑,他当然清楚老酒鬼的说法并没有错。在虚空和老酒鬼成为他部下之前,这两人曾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上有过极其丰富的战斗经验,对危险情况的敏感可说是顶级水准,而他自己在魔界时间也遭受过许多来自各方的暗杀,对此类事件也有着高度预知能力,可刚才那个杀手却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直到进场观察一段时间、并因为找到机会而动来心的瞬间,他们三人才察觉到了背后有危险存在,由此就可以看出对方的可怕。
  可修伊有自己的打算:“他的强悍确是出乎意料,不过对计划来说,如此厉害的对手可以制造许多机会,说不定能给很多原本无法达成的事带来转机呢。”
  “那殿下只能自己小心了。”虚空知道修伊已下了决心,非常识趣地不再劝阻。
  “我知道,我可没打算便宜那个杀手,而且克罗迪已在魔界为我破财一次了,怎么说也不能让他再大出血吧。”修伊嘻嘻一笑,促狭戏谑的意味不言而喻。
  老酒鬼嘿然一笑:“虚空,就别替这小子杞人忧天了,在我看来,修伊的出手远比那杀手更快更精准,说不准他比任何人都更适合做杀手呢。”
  修伊淡然一笑:“多谢你的提议,若我吟游诗人做不下去,会考虑你的提议改行的。”
  “修伊,华斯特王亲自下场了,这回他的葫芦里又卖什么药?’’望见身材健硕的华斯特王慢慢出现在比赛会场的终点处,倪剑回头问了修伊一句,这也恰好给三人间的秘密谈话做了个终结。
  修伊闷哼一声:“那还用说,肯定是再次抄袭我的专利啦!”
  终点线附近。
  “亲眼见识?见识什么?”正当米伯特追问着满脸,苦相的贝罗时,四名大会的工作人员已走到他们身旁,彬彬有礼地做出了邀请:“请四位随我们来,最后一项资格淘汰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连写遗书的时间都不给我们吗?”佛塞立即提出了严正的抗议:“这是严重侵犯个人隐私权的行为,我要以司法部长的名义逮捕你们!”
  佛塞的恐吓并没能奏效。这些前来请人的工作人员早已想好了对应的说辞。令他当场无奈地翻起了白眼:“这是陛下的意旨。而且他特别声名,在比赛期间佛塞先生只是选手身份,司法部长的职权都被暂时解除了。”
  “那我要向大会组委会投诉!”亚瑟也使出了杀手锏,充分活用了自己对比赛程序的熟识:“按照本国体育法规定,选手在赛中的投诉是有效的,而且在投诉解决结果下达前不能参赛。这总可以放过我吧?”
  果然是好办法。亚瑟是华斯特的体育部长,这些投诉只有他才能作出裁决,而他作为选手身份又不能执行职责,那么依路达克就只剩下两个选择。
  一是解除他的选手身份让他裁决,一是由自己来裁决,若是前者亚瑟自然逃过大劫,而即便依路达克亲自审批投诉,亚瑟也能藉此拖延不少时间。
  然而他没能得逞,而且原因并不是计策不好,而是依路达克早已对症下了重药。
  四名工作人员对视一眼,为首的那人立刻从怀中掏出一礼厚厚的投诉结果反馈书,而且每一份上都早已盖上了华斯特体育部的鲜红大印:“您想要什么投诉的结果反馈呢?在赛前陛下已代您想到了三百六十七种可能产些的投诉,并一一完成了相应的结果反馈书,从赛前解说不完善到赛中的应急救援不够及时,自运动装备的采购招标民主问题到大会场地清扫工的工资发放,应有尽有任您挑选,保证每一份都无懈可击,请吧!”
  “扑通”一声,亚瑟当即气得仰天翻倒,对依路达克此刻的勤力工作他已是无话可说。
  贝罗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米伯特轻轻拉了一下衣袖:“别费劲了,你以为能逃过皇帝陛下的算无遗策吗?而且事情真有这么糟糕吗?”
  贝罗苦笑:“你是第一次参赛所以不知道,华斯特王主持的资格淘汰赛在数次大会中都算是最严酷的比赛,什么计谋都无能为力,只能用毅力硬撑如地狱般的磨练,而……天哪!”
  法利玛的三皇子终于看到了正在缓缓走进会场的依路达克,小声的惊呼中瞬时充满了绝望与恐惧,而亚瑟与佛塞在看到顶头上司出现的刹那再次呈现出气绝状态,三人几乎是众口一致地呻吟道:“陛下(他)……亲自出手了!”
  米伯特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三人,他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在看到依路达克的瞬间会表现得如此失态,但还没等开口询问,米伯特的注意力就被眼前的另一幕场景吸引住了。
  空旷的会场中心突然多出了很多东西,而且很明显都来自两个地方——厨房和化学实验室。
  左边有一大摞竹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食物材料,从萝卜青菜到水果鱼肉应有尽有,右边则是无数同样摞得像小山一般的黑色盒子,里面装着许许多多说不出名称的各色粉末或块状物,像药品更多于像食品。而中间则摆放着一张长得吓人的桌子,左侧摆满下厨用的调味料与铞碗瓢盆之类的厨房用品,右边整齐地排列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烧杯、试管、酒精灯以及其他在实验室里才能见到的古怪器皿,而就在这一系列古怪组合物品的正中央,站着一个满面都是狡狯神色的依路达克·华斯特。
  “看起来他准备亲自下厨招待我们。”米伯特的无知话语令贝罗三人立时狂晕:“不过我现在不饿,即便是美味佳肴也品不出味道吧。”
  “他准备的不是美味佳肴,而是能让你欲生不得、欲死不能的毒药!”
  贝罗终于忍不住狂吼起来,也一语道穿了这场所谓“淘汰赛”的真面目。
  “米伯特,陛下最大的喜好就是亲手调配各种所谓的‘健康饮料’,把各种可吃的东西经过任何可能的加工烹调与化学合成,最终整合成一瓶瓶一罐罐人类绝不能碰触的危险液体,而实验品就是不幸在完工瞬间碰到他的人!”眼见成为实验品的结局已不可避免,亚
  瑟索性豁了出去。指着依路达克的鼻子全部揭发了出来:“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人因此丧生。可进医院挂瓶住院的已不下万余人。听我一句,米伯特,赶紧弃权吧。”
  依路达克闻言立即拉下脸皮,面色阴险地笑了起来:“亚瑟,你竟把我精心调配、内含无数营养成份、而且每一瓶都经过华斯特医学部权威鉴定的健康饮品说成危险液体?你是不想活了吗?”
  佛塞也大喊大叫起来,在亲眼见识过无数“实验品”半死不活的下场后。他终于因为即将面临的命运而精神崩溃:“那只是鉴定而已!就算真的对身体有益。哪有符合健康的饮料是那种样子——拥有血红或深蓝的颜色,还发出类似腐烂食品、又或是化学废料气味,而且任何人一喝都全面色发青呼吸急促,四肢抽筋外加口水横流的?”
  米伯特不禁绝倒。不是因为佛塞描述的变态景象令他感到了惊讶,而是由此他想起了另一个有着类似举动的狂人,那就是修伊。
  而面前这位皇帝陛下居然有着和修伊极其相似的兴趣,这不禁令米伯特对他的配方手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注意,是真的感兴趣,想把依路达克的调配水平与修伊的究极程度作个比较,到底是谁更强一些。
  因此与害怕得簌簌发抖的贝罗三人相比,米伯特说出的话只让在场的人感到了无比的意外,一时间包括依路达克在内,所有人都蹬圆了惊奇的眼睛,贝罗三人更是以看怪物的眼神望着他,似乎想不明白米伯特的脑子到底是用什么做成的。
  因为他是这么说的:“原来如此,不过我对这种饮料很感兴趣,请务必让我尝一尝味道。”
  “我怎么觉得这个情景好像似曾相识?”望着依路达克身边的一大堆物件与摆设,老酒鬼喃喃自语道。
  虚空和小七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苦笑:“你忘记了吗?修伊的药物配方实验室是什么模样的?”
  “你所谓的‘抄袭专利’,就是指这么一回事吗?”蕾娜斯也跟着苦笑:“华斯特王也有和你一样的爱好,米伯特这回有难了……”
  修伊偏头望了她一眼,似乎满脸都是不甘心的样子,而后的叹气充分说明了他的懊丧:“蕾娜斯,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认为依路达克的配方会比我的效力更强吗?”
  蕾娜斯露出大梦初醒的神色,在周围的“火焰空间”众成员交换了一个充满恐怖意味的眼色后,大家一起猛烈地摇起了头:“不!当然不!”
  依路达克刚下到会场中时,他的心情完全是恶劣到了极点,米伯特的出众表现只令他感到了无比的耻辱。可在听到米伯特说出想尝试喝一次的话后,他的心情就从最恶劣的低落状态跳跃到了最高昂的水平线上,面色也随之由阴转晴,对米伯特这个候选人的评分也在刹那跳到了最高的九十分起评点上。此刻依路达克所看见的米伯特,简直比天界中心的最善良的天使还要纯洁高尚,更是这世上最有资格成为他同志的贴心人。
  “请务必让我尝一尝味道。”这句话打从依路达克对饮料调配着迷以来,绝对没有任何一个人曾在他面前说过,因为没有人会在看过众多实验者下场后,还有勇气与献身精神主动对皇帝陛下这么说,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肯定会因此被陛下赏识,可想起那些颜色古怪兼成份不明、还会冒着灰黑色气泡翻滚的液体,拿性命博取欢心就此成为了华斯特宫廷的最大禁忌。
  而此刻米伯特说出来了,而且还表现得很有兴趣,这如何不让依路达克感到由衷的激动,米伯特在他心中立即成为了最适合成为女婿的人——想想,又有聪明才智又有体力,还有胆识,最重要的是和自己这位岳父(马上就套近乎)有着共同的兴趣,还能自告奋勇充当实验品,这么理想且符合条件的人选上哪里去找?
  “好!不愧是一直领导比赛进程的人物,说起话来就是有骨气!”依路达克确认了米伯特并非是在勉强后,立刻朝周围负责运送材料的近卫军士兵打了个眼色,无数他用以调配“健康饮料”的材料与器皿就源源不断地送到了手旁。华斯特王当即开始了令在场者为之冷汗直冒的“作业”:“你等着。马上就好。只要你能喝下我调配出的饮料且没有不良反应,你就是我女儿菲莉丝的准驸马人选!”
  这绝不可能。
  依路达克虽然嘴巴上这么说,心里也很欣赏米伯特,可从以往的实际情形判断,他还是在调配的同时不得不承认,绝对不会有人能承受他的饮料而安然无恙。上届唯一通过的那个粗俗胖子只是由于神经反应天生迟钝。所以才没有马上产生反应,但到赛后还是免不了上吐下泻,再一次向他证实了,自己在饮料调配方面的恐怖才能是无人能敌的。
  不过事实归事实。调配还是要做的,依路达克在思考的同时手脚根本没闲着,因此当他思考完毕的时候,一大瓶精心配制的“健康饮料”已然完工,而且与以往的品种完全不同,它既非红色也非蓝色,而是另一种不属于自然属性的恐怖颜色——银白色。
  在众人带着无限恐怖的眼光中,它不仅颜色怪异,而且里面还若隐若现地漂着蓝灰色与红褐色的带状物,还仿若有生命般在其中浮来浮去,再配合如熔岩一样粘粘糊糊的半胶态底部沉淀,连依路达克都不得不承认,他这次调配出的东西连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更没有勇气自己喝上一口。
  相比较对它露出惧色的众人,米伯特倒不怎么在乎,因为修伊调出的东西基本都和眼前这东西差不多,只是颜色经常发生变化而已,而且他已经确认,依路达克所用的材料确实是人可以吃的食物,只是由于某人的调配工艺实在复杂或错误,才会变成了眼前这个模样,所以下一刻他的动作就是伸手握住瓶子,把这种恐怖至极的液体倒了—小杯出来。
  “只要是吃的东西,即便再怎么难人口,要吃死人都需要一定水准,而我实验到现在还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最多是半死不活而已。”修伊的这句话听起来实在让人浑身发冷,但经过这位前魔族三皇子亲手所为的几次“实践”,米伯特对修伊的饮料调配水平已是深信不疑,更如“火焰空间”众成员般相信,这世上绝没有任何人能调配出比修伊所做更难吃的饮料,因此此刻他才能毫不犹豫地举起杯子,将里面的液体喝得一干二净。
  除开“火焰空间”的众人外,所有人在刹那间都惊呆了,比任何人都更关心结果的菲莉丝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她万没有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人敢喝那种东西,不管是否为她而拼命,这人的勇气都不得不令人佩服。
  而更令她惊奇的事情还在后面。
  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后,米伯特慢慢放下杯子,脸上并没有像以前那些参赛者般立刻变得灰白、铁青又或赤红,而是如往常一般的红润微白,更让大家的眼珠差点从眼眶中脱落的是,他居然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接着把杯子往依路达克的方向一伸,说了一句令在场者全部昏了过去的话:“还不错,再来一杯。”
  看台上已是一片混乱,晕厥与神经错乱的病号在米伯特说话的瞬间猛增了十倍,医生护士在忙个不停的同时也多半带着快被吓死的青紫面色,环顾整个会场大概只有“火焰空间”的众人还能保持住冷静。
  蕾娜斯和玛丽嘉满脸都是“被修伊打败了”的苦笑,老酒鬼和小七则摆出一副早有先见之明的模样,倪剑不断地叹着气,与还是一脸木然的冷凌锋相映成趣,只有修伊仍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成了。”
  米伯特确实不太明白,为什么周围的人会在那句话后都露出活见鬼的表情,币且个个受惊过度的模样没有一点像是刻意装出来搞笑的,在嘴唇还没接触到饮料前,他就察觉到了一丝非常熟悉的味道,而在液体入喉之后,他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修伊老大真有预见,让我不断喝超酸饮料做练习,原来是为现在预先做准备啊!信任老大真是聪明的选择!”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修伊真的早有预见,依路达克所调配出的居然也是酸性成份为主的刺激类饮料。成份倒没有对人体有害。只是酸度会令常人当即酸得人事不醒。可正如米伯特所相信的那样,依路达克的调配水准比起修伊来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经过修伊那种超酸饮料的几次训练,依路达克调配的饮料对现在的米伯特并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说是刚好适合他的口味,因此米伯特才会悟出惊人,提出“再要一杯”的要求。
  当然。在不知情外人眼中看来。米伯特的这个要求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喝下依路达克饮料后,光是能正常站着就已算是奇迹,而这人竟然好像还没喝过瘾一般。竟提出想喝第二杯!”
  一时间,不光是在场的其他人,连依路达克都对自己调配的液体产生了怀疑:“难道我终于调出了正常口味的饮料吗?”
  “给我尝尝!”贝罗、亚瑟与佛塞同时扑向那樽装着银白色液体的玻璃瓶,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前,三人已从瓶中各倒出一小杯喝了下去。
  此刻他们所想的念头出奇的一致,那就是米伯特所尝到的到底是什么味道,至于喝过没事就能成为菲莉丝的夫婿人选这件事,现在的贝罗、亚瑟与佛塞倒没有想过。
  “哎……惨了!”米伯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引发了众人的怀疑,更明白贝罗三人绝对承受不住这种饮料的滋味,只可惜已来不及阻止了。
  “砰!”三个杯子不分先后地落在地上,杯中还残余的四分之三液体倾泄到地面。上而三人的身影在饮料人口的瞬间永远凝固在了桌前:先是一道银白色的细流从唇角流下,接着三人的六只眼球同时向后迅速翻白,手指开始不规则地轻微痉挛,面部的每一条神经都因为极度的酸味而勃起跳动,脊梁骨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地软了下去,嘴巴以极快的速度朝后方咧开,牙缝冒着丝丝凉气逐渐扩大,鼻孔也张得大大的朝天猛力呼吸,每一个动作每一分表情都只向众人传达了一个意思,那就是他们刚才所做的鲁莽举动到底愚蠢到了何种地步。
  目睹如此恐怖的景象,米伯特只有苦笑摇头,而后慢步走到三人身边轻轻一推:“安息吧……”
  “砰砰砰”连续三声,站着失去知觉的三人如多米诺骨牌般先后倒下,叠成一难后,身体的痉挛与颤抖还一如既往地持续着,向所有人继续诉说着那种饮料的恐怖之处。
  “……弃权!”全场人鸦雀无声地注视着一切发生,而直到整整约十分钟后,首先清醒过来的依路达克惊奇地看看米伯特,而后再看看地上瘫倒的笨蛋三人组,随后才做出了对事实的最终认定:“米伯特·伊登选手过关!”
  刹那间全场沸腾了,总算明白过来的医务人员一涌而上,将人事不省的倒霉蛋抬出场外,看来他们要在病床上躺上好一阵子了。米伯特怜悯地望了望从身旁经过的三副担架,随即把目光投在满脸不可置信的依路达克身上:“若陛下允许,小民再喝一杯该没问题吧?”
  依路达克愣愣地点头,有些怔冲地看着米伯特将那瓶放倒三人的超级饮料拿走,并对着瓶口灌上了一大口,这才轻声问了一句:“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米伯特抹了抹嘴,很灿烂地对着华斯特王粲然一笑:“不,口味刚刚好,陛下想试试吗?”
  “不不不,我就免了!”依路达克顿时面如土色,忙用道贺的藉口掩饰了对自制饮料的恐惧:“米伯特先生果然是人中豪杰,所有的测试居然都让你通过了呢。”
  “那下一步,就该是菲莉丝公主的面试了……”米伯特微微叹了一口气:“请陛下不必顾虑我,请菲莉丝公主下来试试我的斤两吧。”
  依路达克没想到米伯特竟有如此勇气,唯恐死不够快般地催他让菲莉丝下场,一时间还愣了一愣,但很快地就反应过来,转身朝场外走去:“本王明白了,米伯特先生请稍等,我这就让菲莉丝来见你。”
  “时间到了,让菲莉丝下场。”回到看台的依路达克把头一点,终于下了释放菲莉丝的决定,不过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个放的的人选肯定不是自己。而身后的群臣更没有任何人有胆子去放她。
  盛怒之下的菲莉丝到底去做出怎样的举动根本是无法预料的。在近距离解开她身上的铁索,其实际困难甚至远超过走进有一群饥饿狮子的铁笼,无论文臣武官,谁都不愿意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变成她大铁锤下第一个牺牲品,因此这个释放者的选择必须要考虑多方面因素。还必须要他(或她)心甘情愿地接受才行。
  回头望了正在悄悄倒退地大家一眼。依路达克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一丝温和动人地微笑随之出现在他脸上:“大家不用担心,由谁去释放菲莉丝公主这件事,我想到了一个非常公平的解决办法。诸位一定不会觉得不合理的,有兴趣听听吗?”
  “什么办法?”
  “……猜拳!”
  于是十分钟后。
  被五花大绑的菲莉丝很快被抬进场中,还有她那把要二十个士兵才能打起的大铁锤,当桑利用颤抖的手掏出钥匙之前,所有能从斗技场通往看台的道路都被六重厚实的铁门封死,斗技场上空的天空也被一张特别巨大的金属网盖得严丝台缝,还有被看重甲的近卫军战士手持“戒律之棒”把守,而如此大动干戈的对象就是那头即将被释放的女暴龙——菲莉丝·华斯特。
  望了望菲莉丝的阴鹜面色,桑利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越发憎恨自己没在一些无聊的事情上痛下苦功,又或者没学会在惩罚菲奥雷的地点乖乖待着,才会导致一回到会场就必须参加数百人的大猜拳,并因落败而获得为菲莉丝解锁的“光荣使命”,想想皇宫的那片断壁残垣,桑利只能企望自己的遗体能完整地进入棺材。
  “咳!呃,菲莉丝殿下,冤有头债有主,请您千万手下留情,至少不值得在我这个并不重要的角色身上浪费气力吧。”如祷告般地说完这些话后,桑利以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敏捷动作拔出钥匙,像闪电一样迅速插进了八条铁链交汇处的锁孔,“喀哒”一声机簧弹跳声过后,老丞相也如皮球一般跳到了斗技场的最边缘,那种速度简直令人难以相信他已有六十七岁了。
  菲莉丝慢慢地站了起来,锁链也随着她的起身一根根落到地面上,叮叮当当的金属坠地声伴随着她的沉重脚步声,就像一声声闷鼓锤打在大家的心头上。菲莉丝比众人想像中还有自制力,除了拿下堵嘴布后的脸色难看得要命外,从一步步走向铁锤到转身面对对手,一切动作倒都维持住了皇室成员的仪态。
  不过大家都清楚,菲莉丝越是抑制自己的怒火,这种怒气爆发时的威力将越加恐怖绝伦。
  “……米伯特会被砸成肉饼。”倪剑悄悄地对修伊说道:“看菲莉丝公主的模样,他今天是凶多吉少了,你现在后悔吗?”
  修伊横了他一眼:“弃权就能保命,米伯特对此很清楚,所以是否战斗完全由他自己掌握,一切由他自己选择,而且我后悔就能改变他的想法吗?”
  “不能。”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他那种没来由的自信是哪里来的?
  望着以一副英勇就义表情走上擂台的米伯特,菲莉丝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武器是不是打造错了形状,难道这铁锤的样子和份量还不够吓人吗?
  “也许用狼牙棒更容易先声夺人……算了!”菲莉丝索性不去想这问题,从比赛开始就积了一肚子的火让她有点失去理智了:“反正不能让父皇的阴谋得逞,他有没有自信都无妨,就让我一椎把他打下去吧!”
  而对正以极近距离欣赏玉人的米伯特来说,菲莉丝的美则因为怒火更加惊人,也令他战斗到底的意志变得更加坚决,头脑也变得更加冷静。
  “修伊老大说过,最坏的情况就是她全力出手,不过最好的情况也是如此……现在的情形算好还算坏呢?”米伯特暗暗想道。
  “你的确很拼命,而且也让我感到很意外,不过你也很不幸。”还没等米伯特证实自己的想法,菲莉丝就开口向他打了招呼,当然不是善意的:“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我不能被父皇牵着鼻子走,所以你将迎接我的全力出手,如果不想死现在还来得及退出。”
  米伯特平静地答道:“若现在会退出,我当初就不会参赛。”
  “为什么?”菲莉丝的疑惑显而易见:“你是看中我的什么?美貌?地位?又或者是皇室的财富?难道这些东西就比你自己的生命重要吗?”
  米伯特淡淡地笑了一笑:“美貌会随岁月而凋零,财富和地位也不会长久,但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还是有的。”
  菲莉丝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中出现了想呕吐的迹象:“别告诉我是爱情,我不相信这种虚幻镖缈的东西,而且它的附属物‘甜言蜜语’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米伯特默默地望着菲莉丝的俏脸,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双精钢打制的银白色手套戴上,而后才给了她一个意外之极的答案,脸皮也在说话的刹那变得通红:“爱情,我并没有想那么多……现在的我,只想看到你发自真心的笑容,只是这样罢了。”
  菲莉丝陡然瞪大了美丽的眼睛:“什么?”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58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五十八章 智败菲莉丝
 
  “精彩,三分剧本七分演技,想不到米伯特还真有这个天分!”从望远镜中看到米伯特的样子,修伊不由得赞叹出声:“虽说如此绝妙的说辞是我创造的,但能表演到这个程度,却也是演员自身的能力出众使然。”
  “你的自恋症又发作了。”蕾娜斯头疼地说道:“这招会有用吗?我觉得菲莉丝不会吃这套的。”
  “……是吗?”修伊不动声色地笑道:“你为什么不自己看看效果呢?”
  话音刚落,蕾娜斯的眼睛就瞪得溜圆,因为正如修伊所说的,他给米伯特制订的对话方案产生效用了。
  “喂……你是疯子吗?”菲莉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米伯特,美丽的脸庞显得非常愕然:“就为了这个,你不惜陪上性命和我交手?”
  她的确不能理解,更无法相信,只为了看到她发自真心的一个笑容,竟然有人会因此走上这个擂台,和手持千斤铁锥的她一决高下。
  “男人的战斗有很多可笑的理由,为博美人一笑就算一个吧……”米伯特有些苍凉的笑了,想起在比赛中经历的种种事件,表现出这种神情的他倒也不是作戏:“若你觉得可笑,就笑吧。”
  任菲莉丝有千万条骂米伯特笨、傻甚至是发神经的理由,听完这些话后连一句都说不出口了,毕竟她并非真的厌恶对方,而只是被父亲的恶行气得有些发昏而已,所以现在的一番对话使她略微冷静了一些。
  菲莉丝第一次以女性的身份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地确是喜欢自己,至少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她听不出任何矫揉造作的成份。反而是真诚居多。
  明白这种招亲的方式只会令自己反感。所以也不奢求会被喜欢,较实际的想法因此成了看到自己的真心笑容,略微羞涩的反应与稍显笨拙的口舌,都表现了对方并非深谙爱情的老手。
  曾被一大难多情种子兼花花公子包围过的菲莉丝,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些隐藏在本质之下的东西,也因为这样。她古井不波的心弦第一次产生了些许地震颤。
  “……她动摇了。”菲莉丝的神情实在是太明显了。连不常接触男女感情的玛丽嘉都看出了端倪:“你教米伯特说的话,到底是些什么内容?”
  修伊的笑容显得很暖昧:“等某一天,倪剑的话也让你芳心悸动的时刻,你自然知道我教的内容了。你说呢?倪剑?”
  “……是,修伊前辈。”一向和修伊唱反调的倪剑今天出奇地沉默,直到此刻众人才明白了原因,在恋爱方面接连碰壁的他终于也被修伊所收买,为了得到他的专门指点而卑躬屈膝起来,而第一个直接的表现就是他对修伊的称呼变得恭敬无比。
  所有人望着修伊的目光立刻变得阴风阵阵,玛丽嘉的目光尤为吓人:“倪剑,为什么?”
  倪剑似乎是豁出去了,玛丽嘉不肯放下架子的行为大概是他失去耐心的原因:“还能怎么样?你总把自己封在‘祭司’的面具下不肯坦白,再等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希望啊?”
  “那你就求助修伊,你不想想,他喜欢蕾娜斯却追不到手,这样的人能教你吗?”玛丽嘉话出口就后悔了,因为她已看到了修伊的眼神。
  虽然外在还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不过眼神却陡然间变了很多。
  不经意地掠过一丝无名的痛苦,眼神中变得深沉而哀伤,仿佛什么隐藏在心中的东西被触动了一般,可这一切只不过是瞬间闪过罢了,除了怒冲冲朝修伊发难的她外,只有虚空也注意到了修伊的表情。
  “玛丽嘉,你的话出格了!”虚空首次用严厉的语气对玛丽嘉说教了起来:“殿下和蕾娜斯小姐清白得很,并没有你所说的那种关系!”
  蕾娜斯微微别过脸去,面对这种敏感话题,她开口否认也不是,出言承认更不是。倒是修伊先笑了起来,蛮不在乎的神色和刚才判若两人:“我对蕾娜斯确是毫无办法,因为我是当局者迷,但我帮倪剑和米伯特做指导时则是局外人,这可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啊!”
  刚才他的那副痛苦样子是错觉吗?
  玛丽嘉被堵得哑口无言,望着修伊已完全恢复正常的嬉笑神态,她不由得怀疑自己刚才是否眼花了。按常理来说,一个人若是被触动到心底的痛处,思考能力一般都会因为情绪化而迟钝少许,而修伊的言辞谈吐还和平常一样尖锐犀利,一点生气或不高兴的样子都没有。
  “可、可是你也不能帮他啊!”终究还是自己的终身大事比较重要,玛丽嘉很快就把修伊方才的异常放在一旁,满脸不高兴地叫道:“我的感情由我自己决定,你不觉得这样算计别人很卑鄙吗?”
  修伊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古怪,仿佛是释然的表情一掠而过,然后他就开始摇头:“错了,错了,你把我的‘指导’彻底想歪了。若是教倪剑各种甜言蜜语,又或者所有讨好的手段来征服你,我还不如直接给他最烈性的春#药合算……别把我想得那么下作,我只是告诉
  他们,如何才能成为心仪女性的理想情人罢了。”
  众人同时恍然大悟,对修伊的看法不由得大为改观。
  “米伯特还是米伯特,我只是教他怎么适当表达感情,用最真的自己去打动菲莉丝,当然语言上的一些小小修饰是必要的,而且也要让菲莉丝听了不反感。”修伊用最简短的语句解释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只要静静看着,等待这个长翅膀的男人变成你所钟情的对象就行。”
  倪剑苦着脸叫道:“你能不能别讲这么白,说穿不就一钱不值了?”
  修伊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含笑地目光重新转回米伯特那边:“你也别担心,我保证。即便她知道。也会心甘情愿地接受你。米伯特就将是个最好的例子。”
  “你准备好了吗?”不可否认,米伯特的话使菲莉丝的心产生了不小的波动,她似乎被这几句平淡已极的话所感动,费了好大力气才重新恢复了一贯的冰冷语气,而且还是靠强行想起依路达克的狡猾样子才恢复的。
  米伯特把金属手套的腕扣仔细地扣好,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陡然睁开的双眼中神光暴射。令对他已另眼相看的菲莉丝都感到一阵心悸,对眼前这男人的评价因此又上了一层楼,然而让米伯特形象锦上添花地话还是这句话:“请全力出手,这样我即便死也无憾。”
  姑且不论他是否有如此份量。这句话本身的豪气的确让她感到钦佩,更令她因为被尊重而感动。
  菲莉丝是女孩子,而且是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即便她有千军辟易的惊人武功,和她对阵的敌人都不会对她表现出尊重,不知她实力的会很不正经地小看她,即使这么说也不过是戏谑,全无半分认真,而知道她真正实力的只会说“请手下留情”,言语间的胆怯和懦弱只让她觉得恶心。
  米伯特是第一个认可她实力并提出挑战的男人,不是以应召征婚者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对手的身份承认她的强大,并要求她全力出手一战。如此一来,菲莉丝更感到了对方的坚定心意,不论是否为博红颜一笑,这种执著和专注都让她不由得有了惺惺相惜之意。
  也因为这样,菲莉丝彻彻底底地落进了修伊的圈套之中。
  修伊知道,米伯特绝非菲莉丝的对手,在实力上的差距虽然可以用强化特训的方法缩小,可即使再用一些个人弱点的针对性方法增加米伯特的胜算,可要胜利还是很渺茫的,最理想的方案还是在战前多做工夫,尽量多争取一些有利的形势,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菲莉丝本人的想法。
  弱化她的求胜心,让比赛从“发泄”转变成“切磋”,这就是修伊认为最理想的战斗前提,而依路达克的恶整是最容易令菲莉丝烦躁、甚至是失去理智大开杀戒的不利因素,修伊打从一开始就把这种暂时无法克服的麻烦丢在一边,专门对菲莉丝本人进行了深刻而详细的分析研究,最终制定了针对她性格的对话原则,那就是“说实话”。
  “说话很值得考究,对方也下了大力气嘛!”凝视着场中的情形,依路达克同样看出了菲莉丝的动摇神情,同时对方的战略他也大致有了一个概念,因此他不得不承认,对方思虑的缜密着实出乎意料,与对手相比,自己没考虑到菲莉丝的个人性格的确是重大失误,陷于不利境地完全是咎由自取。
  可依路达克并没有承认失败,虽然他也承认米伯特确实是合适的女婿人选,但要他放弃招亲大会这个整人的绝佳藉口,他还又舍不得了。
  “嘴巴上说得好听,但和菲莉丝比试是需要实力的,光说不练的人是她最讨厌的类型,说不好会弄巧成拙呢!”菲奥雷不得不承认,米伯特在对话上的技巧远高于自己和父兄,至少在菲莉丝像现在般火气旺盛时,有办法令她冷静的人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米伯特,可不甘心的牢骚还是来了,而这也正好是依路达克仍保持信心的理由。
  因为不管是谁都不会相信,菲莉丝会输给一个名不经传的男人,整个会场中的近二十万观众与工作人员都对菲莉丝的胜利深信不疑,连和修伊打赌的“火焰空间”众人都这么想。
  可修伊和米伯特是例外。
  米伯特的信心来源于修伊的保证,而修伊的信心则来源于对自我头脑的信任。对于已再没有任何事物可依赖的他而言,如果连自己的智慧都不能相信,那么连生存下去的勇气他都会彻底丧失。
  “米伯特会赢的。”修伊自信地喃喃道。
  菲莉丝当然听不到修伊说的话,此刻她的眼中只有一个米伯特存在,当然是作为对手:“明白了……请!”
  随着这句话,重达千斤的大铁锥若绣花针般被轻巧地挑起。在空中划出一条直线。就这么冲着米伯特的面门重重地砸了过来。而最可怕的是,和上次破坏皇宫时地惊天动地威力相比,此刻的大铁锥竟然连一丝破空的声音都没有,仿佛它根本不存在于空气中一般。
  修伊的面色微变,因为他终于看到了菲莉丝的真功夫。
  沉重的兵器挥舞起来通常都会风声大作,只要有蛮力。谁都能做到令对手亡魂丧胆的地步。可如果化拙为巧,使用重兵器时也能像用轻兵器一般无声无息,没有一定地技巧那是绝对做不到的,修伊收集的有关菲莉丝的战斗资料中并没有这部份的记载。但他还是按照菲莉丝的潜力尽量高估了她的能耐,其中就包括了现在的这种情况。
  但预料归预料,即使完全料中,修伊的意外神态仍旧很自然地产生了,毕竟他也没想到,一个只有二十二岁的年轻女孩居然能在武功上达到大师级境界。
  “……这个后辈说不定会追上你。”修伊的声音很低,也没有说讲话对象的名字,但虚空却知道,这是对他说的,所以他只微微一笑:“有什么关系,这世上既然没有爬不上的高山,自然也没有永远保持巅峰地位的武者,更何况我并不是最强的。”
  “……不是最强的……吗?”修伊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唇边飞起一丝奇特的笑意:“你这么说,大概就算是吧。”
  虚空似乎不想继续探讨这个话题,言语间有意无意地回避了起来:“米伯特有胜算吗?”
  “有,因为她不是你,她对高手的实战经验并不丰富。”修伊淡淡答道:“她的身份地位太特殊了,就算有高手能对招,有胆子真刀真枪硬上的倒不多。”
  两人谈话间,菲莉丝的铁锥已到了米伯特眼前,而米伯特想都不想地伸手朝铁锥迎去,看上去竟是用那双戴金属手套的手硬接这一击。
  场中惊呼声四起,连依路达克都有点不敢相信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叫道:“这小于疯了吗?他的手会被粉碎的!”
  也难怪他有这种想法,千斤铁锥加上菲莉丝的怪力,任何人面对这一击只有先躲再说,但菲莉丝随后的追击将近乎无穷无尽,想等待她因为连续出招而产生破绽实在是很难,因为在这之前你只有逃跑的份,想撑到机会出现的那一刹那完全要凭实力和运气。
  就在双掌贴上铁锥的瞬间,米伯特就感到了一阵极其庞大的压力从接触点传来,从指尖到掌心,每个与铁链相碰触的肉体部份都因为压力而颤抖起来。他很清楚,这种情况只要持续几秒钟。他手臂上的每根骨骼都会化为碎屑,并冲破肌肉和血管喷溅到自己脸上。
  “菲莉丝的攻击力量是惊人的,但并非全无破法,关键还是要把握时机,千万不能有半点犹豫,若你在这瞬间不能忘记生死胜败,我只能为你准备棺材。”修伊认真的面孔陡然闪过脑海,米伯特在到达承受临界点的瞬间行动了。
  双脚迅速拉开马步,整个人的重心都转移到后侧倾的上半身,接着就把铁锥上的强大力道顺势传导到了全身,在完成这一切的刹那,米伯特踏在地面上的脚陡然下降了近半公分。
  轻微的骨骼摩擦声响起,米伯特的脸上浮起少许痛苦的表情,但双手却没有如大家预料的那样粉碎,而是像长了吸盘一样紧贴住铁锥。随着米伯特上半身—个轻微的后倾倒退,菲莉丝竟然连人带铁锥被被带得向前俯冲,紧接着他的双手迅速在安气中划出一个奇妙的弧形,如推磨一般一收一带一送,把铁锥反向推回给了菲莉丝,而结果令所有的人立刻惊得目瞪口呆——在华斯特国内以力气著称的菲莉丝竟接不住他这轻轻的一推,极其狼狈地倒退了两步,若不是及时扎稳了下盘,一屁股坐倒地上都不奇怪。
  平分秋色?不,不是。
  菲莉丝败了,虽然并不是惨败。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她手持的千斤大铁锥因为吃不住这反推的力量而脱手,重重地落到了她身后近一米的地方,被击中的地面立刻凹了一块下去。
  在场地近二十万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整个会场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每个人都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两人。尤其是正缓缓从马步状态中站起的米伯特。
  “他做到了……我的天啊!”蕾娜斯发出一声小小地呻吟,米伯特的胜利带给她的并不是喜悦,而是无比的震惊与骇异,其他人亦然。
  知情的“火焰空间”众人只觉得,修伊的那几天抱佛脚式训练竟能发挥如此大的功效,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而不知情的人却以为米伯特的战斗力比菲莉丝还高。这才能在一招内令菲莉丝兵器脱手。
  只有米伯特和修伊知道,为了刚才那给众人产生胜利错觉的一刹那,有人为此付出了多么巨大的代价。
  修伊是个精明的计算专家,每一个可能产生的意外因素都被他用公式代进了菲莉丝的攻击方程中。因此菲莉丝的一击威力最高是多少,最低是多少,他也早就明了于心,因此在给米伯特数据的同时,他非常冷酷地指出,米伯特若是正面硬接,死亡的几率就是百分之百,只有根据他所制定的战斗方针才能有一点点的生机。
  放弃而生,又或者是为那一点点生机而战,米伯特选择了后者,因此修伊为他做了周密的布置。
  只有在魔界的炼狱火域才能冶炼出的珍稀合金“古雷迪”,拥有三界中最好的金属、延展性与抗冲击能力,但作为战斗武器却不够坚硬,而且由于原料矿石过于稀少,修伊便把整个魔界的这种原矿石集中起来,专门用于冶炼精密魔法兵器的最常用消耗部件——主核传动轴承,也就在这过程中,这位冶炼总管监守自盗,为自己打造了一双完全用该合金制成的金属手套。
  而这副手套,此刻就戴在米伯特的手腕上,也就因为它近乎无限的延展性与抗冲击能力,菲莉丝那石破天惊一击的威力有五成被彻底化解消灭,米伯特只正面接到了一半的攻击。
  在被攻击瞬间摆开马步,则是修伊教给他的又一法宝。站立姿势下遭到攻击只能照单全收,若以马步迎击则威力会弱化两成,米伯特并没有一开始就摆开这姿势,毕竟菲莉丝也是随机应变的高手,只有在她无法变招的情况下他才能精确地行动,当然这与他作为盗贼的高明眼力也有很大关系。
  可就算是经过这两次攻击力的弱化,菲莉丝残余的三成力量仍然可令米伯特死无葬身之地,诚如虚空所言,他们间的力量差距太大了。
  所以修伊才决定,让米伯特推了七天的磨。
  五百斤的磨盘,经过一连串机械传动部件的添加后勉强达到了近千公斤的推力,虽然无法实现正式动手时的高速度,不过至少已接近了菲莉丝公主的实战攻击能力,而修伊分配给米伯特的任务就是让他推磨,用肉体去适应这种极其庞大的推力。
  但这还远远不够,修伊还让虚空向米伯特传授了一种很特别的技巧来加强他的胜算,那就是攻击位移。
  在与修伊碰面前,虚空是人界国家的一名强悍战士,具体来自哪里虽然本人不愿意说,但他的战斗能力却是无庸置疑的,更拥有许多常人所不及的作战技巧,这些经过他无数的实际战斗得到的奇妙技巧中,攻击位移毫无疑问是里面最可怕的一种。
  作为经常上战场拼搏的战士,没有人能比虚空更明白保护自己的重要性,在四面环敌、随时可能变成一具死尸的战斗中,能少受一处致命伤甚至是少流一滴血,都可能让你在战场上撑过更长的时间。人体是非常脆弱的,剧烈碰撞造成的内伤或较重的外伤都可能导致死亡,但一击就能使人在瞬间致命的要害却并不是很多,因此攻击位移的原理主要就是将敌人的攻击转移到不会立刻致命的部位上去,以最大限度保存自己的生命继续战斗。当然,先期尽量躲避伤害的行动是必须的,可当碰到无法躲避攻击,或者必须用承受某些攻击的方式取胜时,这种技巧就非常必要了。
  要做到这点,首先就必须非常熟悉自己的身体结构,而修伊先前在迪洛温泉所做的身体调查就提供了大量的宝贵资料,由此米伯特就具备了学习这技巧的初步条件;其次就是肌肉的柔软性与骨骼的坚韧度,职业是盗贼的米伯特刚好也有这份资质,所以修伊决定在米伯特身上尝试一下。
  米伯特成功了,刚才那看似简单的一推,除开那双手套功不可没外,虚空无私传给米伯特的攻击位移也充分发挥了作用,双手并没有直接和菲莉丝的强悍力量硬碰硬,而是把菲莉丝那一击的庞大力道“吸引”到自己身上,通过均匀分散给全身各处的肌肉和骨骼将力量暂时“储存”在体内,随后再借她进攻的前冲力把菲莉丝整个人带往错误的方向,而这时再用那种弧形回旋划动的方式将“储存”在体内的力量重新送回铁链之上,并适当地加上了米伯特自身的力量。
  这样一来,菲莉丝等于和米伯特联手对付自己,还要在自身攻势大乱、平衡被破坏的情况下应付回转过来的大铁锥,因此铁锥上虽然只有她全力一击的三成力量与米伯特的力量总和,她依然非常狼狈地倒退了两步,能没坐倒在地上已是她本身实力惊人的见证,若换了别人,恐怕早在米伯特意想不到的反击中身受重伤。
  可这种胜负只有当事人心中清楚,作为评定胜败的标准并不充分,要造成打败菲莉丝的事实应该更进一步,而菲莉丝踉舱后退的那一瞬间就是最好的机会。
  米伯特没有利用这个机会。
  这种机会可说是千载难逢的,在后退的瞬间菲莉丝空门大露,只要他冲上去随便攻上一拳,菲莉丝除了应拳飞出外不会有第二种结果,然而米伯特只是按照虚空的方法慢慢将身体中的气息调整好,重新站了起来而已,一点进攻的意思也没有。
  修伊吩咐过他,只要有机会就别放过,将菲莉丝完全打败才是真正尊重对方的表现,可米伯特在出手的一刹那突然发现,自己竟没法狠心下手攻击菲莉丝。
  “为什么不追击?你是小看我吗?”菲莉丝似乎觉得受到了侮辱,反应一如修伊所言地激烈。
  米伯特苦笑:“我知道这样做对你并不尊重,可我没法下手攻击你……
  也罢,就当刚才是不分胜败,请你继续吧!”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59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五十九章 厨师与杀手
 
  此言一出,不仅听者为之愕然,连米伯特自己都吓了一跳。
  “再接一锥?”依路达克的眼睛差点脱窗:“嫌命长也不能选这种死法吧?”
  菲利姆则为米伯特划起了十字:“兄弟,你是条好汉,不过也是个笨蛋……安息吧!”
  惊讶和叹息声在会场内如波浪般响起,赞赏正直与怒骂愚蠢的呼声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阵营,但对米伯特褒贬不一的正反方都无一例外地为他感到惋惜,对他放弃刚才趁胜追击的机会感到极度不可思议。
  甚至在早已知晓米伯特痴情的“火焰空间”内,大家仍然对他情感冲动的行为不敢苟同。
  “蠢材!白痴!二百五!……”小七先把他所知道的骂人话骂了个遍,才怒气冲天地叫道:“他一定是哪根筋搭错线了,这种赌命游戏胜一次都要去酬谢神恩,他居然玩上瘾还想复习?”
  老酒鬼也不禁叹气:“有命才能追求爱情,连命都没有了,讲爱情又有什么意义?”
  倪剑则是摇头不已:“我说要给他买棺材的,居然一语成谶……”
  虚空也首次表示和众人相同的意见,当然是以他的立场,口吻也明显温和多了:“太不明智了,若给菲莉丝公主第二次进攻的机会,同样的事绝不会再次发生,米伯特实在是有欠思量。”
  蕾娜斯和玛丽嘉并没有加入这场讨论,虽然她们也觉得米伯特放弃机会实在可惜,然而对他无法对所爱女性下手的论调却有少许赞赏,所以她们也只好保持沉默。而冷凌锋自回场后就一直沉默。大概是对眼前的事情没什么体会。没有出声也在情理之中。
  而就在这时,修伊发话了:“不用担心,米伯特不会有事的。”
  “怎么会没事?殿下,你该很清楚,菲莉丝公主之所以会被米伯特反击成功,就是因为她太过于高估米伯特。那一击的力量加得太大了。如此才会导致冲势过猛而失去平衡,这种事主要看心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的!”最了解现场情况地虚空急道:“若她再次进攻,必然将稳扎稳打均匀使用力量。进攻频率将因此猛增,我教米伯特的攻击位移只能对付频率较低的重攻击,如此下去他必然是有死无生!”
  修伊望着仍愣愣盯着米伯特的菲莉丝,语气轻松地说道:“放心吧,米伯特不会死的,因为现在决定战斗与否的人已不再是他,而是菲莉丝,若我没想错,她该已经不想再打下去了。”
  “……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呼”地一声,重达千斤地铁链便从深陷的地面里拔了出来,菲莉丝挥舞它的动作轻松无比,但她的表情已有了一丝奇妙的变化,虽然并不明显,“你就这么自信,即便再度交手也有赢我的绝对把握吗?”
  “若你刚才没用力过猛,只要连续两击就可以把我打倒。”虽然明知这么说很蠢,但已无力回天的米伯特索性豁出去了,一切都摊开说了出来:“没追击你是个错误,可我不后悔,因为这是我自己决定的。”
  菲莉丝的内心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震撼,表情也开始动摇了:“你宁可死也不愿意攻击我?”
  米伯特毅然点头,在已无胜算的情形下,他再不用掩饰自己的真实心意了。即使是死,也要死得有风度,又或者忠实于自己而死,这就是他此刻的全部想法。
  菲莉丝抬头,无奈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坚毅的神情,似乎已下定了什么很重大的决心,然后她缓缓开口:“那么,你就接下我的攻击吧!”
  话音刚落,菲莉丝便飞身前冲,双手反握着铁锥朝米伯特攻去,而此刻她的攻势已如虚空所说,换成了高进攻频率的均匀力量打法,米伯特即使能接住第一击,随之而来的第二击绝对能在他再次使用攻击位移前击中目标,令他在接受败北的同时丢掉性命。
  米伯特索性闭上眼睛,明知不能赢的他索性放弃了抵抗。目睹如此情景,全场中的十数万人不禁齐声惊呼,“火焰空间”的众人也都难过地扭过头去,不忍看到米伯特粉身碎骨的凄惨死相。
  只有修伊是唯一的例外,带着那丝莫测的微笑,他仍然饶有兴致地观望着这场比斗,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幕事不关己的话剧而已。
  “咚!”
  铁链以毫厘之差从米伯特身边穿过,重重地砸在他身后的地面上,没有伤到他一根寒毛。在丢出铁锥后,菲莉丝冷冷地转身跳下擂台,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败了。”
  听到这句话,米伯特陡然睁开眼睛,非常惊奇地问道:“你败了?”
  “我说过,只要有人能接下我一锥,我就承认他的夫婿资格,我说话算话。”菲莉丝背对着米伯特冷冷说道:“不论你先前是否用了什么战术或诡计,接下我一锥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所以我承认你的资格。”
  这回轮到米伯特哑口无言,本来他该为此高兴的,但不知为什么喜悦感并没有那么明显,而且惊愕与突然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
  与他有同等感受的还有他的几位未来亲戚,以及所有被出人意料的结果惊得目瞪口呆的全场观众。
  正当整个场面完全陷入一片死寂之际,一阵极其热烈的鼓掌声突如其来地响起,面带微笑的修伊在众人还没有回过神前,先发制人地鼓起了掌,而被带了个头的全场观众如大梦初醒般迅速跟上,如海潮般此起彼伏的热烈掌声随即席卷了整个会场。
  “……等、等等!这不算!”依路达克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被人占了先机、用鼓掌把比赛结果迅速定论的刹那间,他几乎想把那个想出这诡计的人撕成碎片,然后他就开始耍起了赖皮:“菲莉丝刚才只是大意。这结果不算!”
  “父皇。愿赌服输。您就接受现实吧厂菲莉丝异常平静地抬头,淡漠的眼神中带着一点俏皮与戏谑,“而且我想自己结束这场持续了三年的闹剧,对不起啦!”
  依路达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紧,他终于尝到了被菲莉丝反将一军的感觉,而且最令他气不打一处来的是。这次他根本找不到任何补救或反击的办法。
  五色的碎纸漫空飞扬。礼炮也首次因为大会的意外结果而鸣响,虽然依路达克并没有对这些举措下达正式命令,然而在大势所趋与对意外结果的惊讶下,大会的工作人员纷纷自把自为地行动起来。把这些原本用不上的庆祝仪式办了起来,也从而使整个会场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因为没人会想到,似乎对这种整人比赛上瘾的皇帝陛下去放任女儿自由,更没有人想到机关算尽的依路达克会出现这种失误,因此没听到依路达克耍赖皮的大多数人还以为,某人身为父亲的良心并未完全泯灭,真正用自己努力策划的比赛为菲莉丝公主找到了如意郎君。
  结果修伊就充分利用了这一点,在大家思考出比赛真相之前误导了所有人,以掌声带头确立了这次大会的最终结局。眼见大势已去的依路达克只有自认倒霉的份,面对群臣蜂拥而至的祝贺与称颂,其中五味夹杂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万岁!今天绝对有宴席吃了!还是皇室规格的!”一个老头,一个翼人与一条蛇同时跳起欢呼,不是为伙伴的成功,而是为口腹之欲的即将满足而庆祝。
  “真难以置信,他居然成功了……”虚空喃喃自语道:“虽然不是本人的努力,但结果就是结果……”
  蕾娜斯和玛丽嘉则睁大了美丽的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她们被如此出人意料的结果惊得呆住了,直到全场欢腾的此刻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呆呆地看着米伯特站在擂台上傻笑。
  “……大局已定,跟我来,凌锋。”修伊缓缓起身,拍了拍回场后一直沉默着的冷凌锋,一起穿过无数观众所组成的滚滚人流,逆向朝会场外走去,一缕奇特的笑意始终挂在唇角:“接下来的主角也该有所准备了吧。”
  与此同时,天界。
  雪亚妮:米菲尔慢慢走出自己的房间,看着昏暗的天色后又返身折了回去,再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一个小小的木笼,确认周围没有别人在后,她伸手打开木笼的闸门,一只通体雪白的良种信鸽很快从中钻出,好奇地看着它的主人。
  雪亚妮轻轻捧起信鸽,将千只用于传信的铜管小心地绑在它的脚跟上,而后便高举双手一送,信鸽就展翅飞向浩瀚无垠的天空,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肉眼无法分辨的小点。
  “去吧,回到你的主人身边……”望着那片鸽子消失的地方,雪亚妮喃喃说道:“也把我的决心带给他吧!”
  菲莉丝公主找到夫婿人选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华斯特城,接下来所有公私性质报纸的编辑们便开始忙碌起来,以头版头条的方式通篇累牍地写下各种文章或新闻,将这一跨世纪的超级新闻传到全国的每家每户,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通过华斯特的庞大新闻网络,人界的所有国家甚至是魔界与天界都得到了这个喜讯。
  而这新闻中最有卖点的并不是菲莉丝公主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而是那位因为该次比赛而极具传奇色彩的准驸马人选,米伯特·伊登。依路达克的变态测验在前几次比赛中早已非常出名,可米伯特却以非常优秀的成绩顺利过关,这让所有国家和种族的情报机构都对此人开始大感兴趣。而能在一对一公平比斗接下菲莉丝公主的全力一击,这更是令许多认为此事绝不可能的人大跌眼镜,在确认了菲莉丝没有故意放水之后,几乎所有对他感兴趣的国家或种族都不约而同地派出了麾下最优秀的间谍前往华斯特,自第二十四次神魔战争后最大规模的间谍潮在不知不觉中就这样形成了。
  可整个事件地中心焦点人物,未来的华斯特驸马米伯特先生,却在还来不及品味胜利地喜悦前。就被帝国礼仪司的一大票人马所“劫持”。半强迫地带去参见他的岳父大人。而在看台上的“火焰空间”众成员也在第一时间内被罗莉塔带领着一群近卫军士兵彬彬有礼地包围住了。
  修伊倒无所谓,但其他人在一开始的时候,只察觉到自己被数十个膀大腰圆的近卫军士兵团团包围,再加上罗莉塔这个一眼就能看出不好对付的高手级战将,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免有点发怵。
  “喂,修伊。华斯特的近卫军难道有做抢劫的兼职吗?”倪剑拉拉修伊的衣角。低声问道。
  “笨蛋,抢劫也要找看上去暴富的冤大头,怎么去找我们这群要财相没财相,要品位没品位的穷人?”老酒鬼同样低声答道。
  小七原本也想插一句。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因为它害怕作为蛇的自己万一说话被人听见,迟早会被当作妖怪让人活活烧死。
  “您该是紫梦骑士团团长罗莉塔·安斯将军吧,请问我们到底犯了什么忌讳,竟要劳动您带这么多人前来围捕呢?”关键时候还是修伊最冷静,而且整个佣兵团目前唯他马首是瞻,由他发言再合适不过。
  “围捕?”罗莉塔望了自己所带的人手一眼,不禁哑然失笑,“我想这有点误会——本国近卫军的士兵是非常精悍的,陛下随便挑几个给我都是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这才会让各位感到紧张,在此本人再次声明,陛下是叫我来请各位到皇宫去,参加贵伙伴与菲莉丝公主的订婚仪式。”
  “你们的消息还真灵通,这么快就把米伯特背后的我们都找出来了……也罢,我正想去瞧瞧米伯特呢。”修伊略微想了想,而后把视线投向等待决定的众人,“我是没问题,你们意下如何?”
  一听不是逮捕而是被邀请,小七、老酒鬼和倪剑都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其中原因多半是为了皇室为订婚仪式而办的丰盛宴席,虚空和冷凌锋一向都赞同修伊的意见,蕾娜斯和玛丽嘉也无所谓。不过在全员通过之前,蕾娜斯好奇地问了修伊一句:“修伊,你为什么会想瞧瞧米伯特呢?”
  修伊脸上随之漾起一丝无奈的苦笑,一句反问就令大家的神经都绷紧了:“你们以为他接下菲莉丝公主的全力一击,是什么代价都没有付出的吗?”
  “……你是说米伯特受伤了?”众人中以虚空和蕾娜斯对米伯特的战斗能力最了解,两人几乎是同时想到了这个可能,但首先提问的还是蕾娜斯。
  修伊漫不经心地点头,随后把目光转向罗莉塔:“大概是,不过该只是骨节与肌肉的部份小挫伤,罗莉塔将军,能让我给米伯特……不,该说是驸马殿下检查检查吗?”
  罗莉塔道:“当然可以,若有什么治疗上的需要请尽管提,请跟我来吧。”
  修伊首先举步,“火焰空间”的六人一蛇紧跟而上,在一大群近卫军士兵的簇拥下去见米伯特了。
  此刻的皇宫正是异常忙碌,无数的下人在婉蜒回转的走廊间匆忙地奔跑,或把喜庆专用的器具一一从储藏处起出,一件件地摆放到它们该待的地方,又或收拾宴会所需的餐饮器具与食材,为即将举办的订婚仪式与其后的宴会作准备。
  上一次类似的情形大概是在三年前,也就是二皇子菲奥雷结婚的那个时候,而这一次终于轮到皇室的最后一名单身成员菲莉丝了,虽然很难想像陛下会放菲莉丝殿下成婚,但准备宴会与订婚仪式的命令总不会是开玩笑,众人也只有照着依路达克的旨意办理。
  不过由于事情实在是来得突然,匆忙与混乱的程度也远远超出了准备者的预料,因此为了提高效率,华斯特皇宫内负责警戒的近卫军士兵有不少被临时拉去帮忙。这种拉壮丁式的行为大多没有经过官方文件的交接手续确认,而是由地位较高的皇宫内部主管下了一句命令就了事,皇宫的警备系统就此产生了无数大小不一的漏洞。
  而夜魅正是趁着这个机会溜进皇宫地,由于警卫的注意力被皇宫内难得的忙乱景象吸引。而且被七借八调后人数又少得可怜。夜魅的潜入行动顺利得连本人都有些吃惊。
  在进皇宫前。他脱下把身形完全罩住的灰色长袍,穿起与皇宫内下人所穿制服很相像的蓝色上衣,再套上一条同等式样的白色长裤,这样多少能给人造成错觉,至少在找到一套正式制服换上前,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他。可进宫之后夜魅才发现。自己的这种伪装简直是白费劲——由于每个人都忙得手忙脚乱地缘故。根本没有闲工夫注意到他的存在。
  不过这样一来,他反而很轻易地找到了一套下人的正式服装,现在又能大摇大摆地走在通向皇宫腹地的通道上,身边尽管有无数忙碌地下人又或近卫军士兵。却完全不用担心被人识破或看穿。
  “若现在有刺杀华斯特王,又或华斯特高层官员的任务一起接下来,相信我今天定能大发一笔。”夜魅一边走,一边有些自我解嘲地笑了起来:“可惜就是没有,为什么我有这种良机的时候,却总是没有对应的生意上门呢?”
  “谁说没有生意呢?”话音未落,一个身材宽度足有夜魅两倍的黄脸胖子已拦在面前,眼光凶狠地盯着他:“你是哪个部门的?为什么以前没见过你?”
  “完了!”夜键暗骂自己不谨慎,竟因为环境安全而无意说漏了嘴,左手瞬时反向落进裤袋,紧紧握住了隐藏在里面的折叠利刃。
  只有杀人灭口了,虽然会使刺杀机会付诸东流,可也比被对方先发制人好。
  夜魅暗叹自己的运气实在糟糕,可就在他出手在即的刹那,胖子的下一句话令他的满腔杀机变成了无比的哭笑不得:“说不出来?那你就该是临时到宫外请的帮手,不过到底是哪个混蛋做的好事,花闲工夫请人”来又不分配任务的?……罢了!你不是说没生意上门吗?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生意,马上到厨房里帮手,一个小时人工是五十枚铜币,怎么样?”
  夜魅马上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个胖子只偶然听到了他自言自语的最后一句,却在无意中给了他一个正大光明潜入的机会,当下就忙不迭地点头:“承蒙照顾,小人当然愿意!不过小人也被临时拉进来的,对皇宫的路不熟又没人指路,因此才会闲逛而无所事事的,还请大人指点去厨房的路途。”
  “从这里直走,到第三个转弯后右转,正面那间大屋就是厨房,只要说是我菲洛找你去的就行。”这个叫菲洛的胖子似乎也忙得要命,匆匆交代了两句就拔脚要走,不过在走前总算想起了最重要的事:“对了,你的姓名告诉我,发工资时我好记帐。”
  夜魅的心底其实在偷笑,不过他还是装出满心欢喜的样子,极其恭敬地回答道:“我叫沙休(来修)。”
  ……
  “哎呀!好痛!”米伯特疼得几乎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在修伊刻意加重力道的搓揉下,原本就有点小伤的他终于知道了厉害,“老大,就不能轻点吗?”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我现在不用力按摩,你这条手臂再迟三天不治就得报废。”修伊白了他一眼,指着米伯特已贴满固定绷带与夹板的两臂开口就骂:“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要量力而行,即使能赢也会落得这个下场了,你这小子偏偏爱迷心窍死活不听,愣是明知不敌也要硬打,总算照我的话做赢了半招后,又没事卖弄起男子汉风度,说‘这次不算,请再来一锥’……我说,你以为自己有几条命可以这样玩啊?”
  米伯特现在的身价可不比从前,准驸马的头衔多少可相当于半个华斯特皇族的成员,可他本人却丝毫没有这种自觉,在修伊如狗血淋头的严格教育面前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同时向四周同伴发出的求救眼光只令在场的“火焰空间”众成员感到好笑。
  “米伯特,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老酒鬼对盗贼的态度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做了华斯特帝国的驸马还这个模样,被修伊教训得连头都不敢抬,我看你这一生就算是被修伊吃定了!”
  倪剑也发表了自己的想法,不过却很有点不知死活地意味:“同意。要是我做了驸马。一定要……”
  “一定要怎样?”玛丽嘉的手立刻落到翼人的耳朵上。重重一拧之后,倪剑的话立刻变了意味:“一定要听老婆话,还有要尊敬长辈……哎哟!玛丽嘉,饶了我吧!”
  看看被修伊骂得乖如羔羊的米伯特,再瞧瞧被玛丽嘉管得服服帖帖的倪剑,蕾娜斯不禁悄悄问了虚空一句:“我现在想笑。不知道算不算不礼貌?”
  虚空用自己的举动作出了回答。终于无法忍受笑意的他在听到蕾娜斯的问题后当即爆发,指着两个委曲求全的男人捧腹大笑起来:“哇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米伯特,你这个驸马实在是窝囊得有趣,而倪剑你则是口不对心。玛丽嘉的一句话就能让你立场反转,这该叫妇唱夫随吗?”
  米伯特还是一副不敢轻举妄动的恭顺模样,倪剑则与玛丽嘉一起脸红过耳,不过翼人的喜悦与女祭司的害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明眼人一看就知两人的关系比起以前有了不小进步。
  “虚空你说得对,是有那么点像。”蕾娜斯已在人界看过太多悲剧性的爱情结局,此刻难得看见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结果,心情自然是好得没话说,语气中首次透出了戏谑调笑的意味:“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倪剑和玛丽嘉还真有点夫妻相。”
  “蕾娜斯!虚空!连你们也取笑我!”倪剑的神情是立即喜上眉梢,玛丽嘉则又气又羞地跺起了脚,罕见的娇羞神色不仅令众人为之眼前一亮,连一向不惯言笑的冷凌锋都因此翘起了嘴角。
  “就是就是,择日不如撞日,索性你们的订婚仪式和米伯特一起办了吧。”修伊不失时机地当起了月老,只是用词的不恰当性令人怀疑他的诚意:“看你们也老大不小了,趁着机会赶快把终身大事定下来,省得倪剑回族里被父母责怪无后为大。”
  玛丽嘉立刻叫了起来。“难道我只是生孩子的工具吗?”
  “哟,我才说到订终身,你这么快就想到生孩子了吗?”修伊的活依然粗鲁得让人皱眉头,一反文雅措辞的话每个字都带着利刺:“难怪我一直觉得你不适合待在死气沉沉的教会,思想风气如此开放的你做祭司实在不合格,还是赶快听从我的建议跑路吧。”
  “……脱离教会不是你想得那么容易……”可能是被修伊的话一语中的,玛丽嘉的神色一下子黯然下来。
  “那就是有这么想过了?”修伊终于露出一丝奇特的笑意,然后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倪剑的肩头,“情圣,听到了吗?女祭司对你并不是全无意思,不然也不会想到脱离教会,这样有信心了吗?”
  倪剑的惊喜与感激此刻倒全无花假,因为玛丽嘉作为神职人员不能结婚的事情就像一根横亘在心头的刺,而其中最重要的部份就是玛丽嘉的心意,以及她总是若即若离不肯表露的感情,修伊的这番粗话则将这根刺彻底翻到了表面上,虽然两人感情不被认可的障碍依然存在,但他至少知道玛丽嘉有了一点心动。
  这在他追求玛丽嘉近半年的经历中绝对是一大突破,对出手帮忙的修伊他自然也是心存感激。
  “谁对他有意思了?”玛丽嘉几乎要气晕了过去,对修伊刻意歪曲事实的工夫她确实是毫无办法,可又不能不解释。
  “不用急着辩解嘛!我知道,女孩子都是有矜持的一…”修伊的话只令玛丽嘉的反驳越描越黑,并最终把她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上。
  于是玛丽嘉爆发了:“我不可能和他结婚的,因为我是神职人员,教廷法律不会允许我们结合的!”
  众人不禁讶然失色,因为他们的确没想过,玛丽嘉的感情竟比外表上所看到的要强烈得多,被压抑并因激怒而爆发后更是如此,每个人都被她如潮水般宣泄的感情吓得有些发怔。
  只有修伊是例外,因为他故意激怒玛丽嘉就是为得到一个答案。
  “……原来如此,你和倪剑的感情障碍就是它呀!”
  修伊哈哈大笑起来,欢畅而爽快的笑声让所有人再次一怔。尤其是玛丽嘉:“你笑什么?这么严肃的事情你觉得很可笑吗?”
  修伊似乎是笑得连肚子都有点发痛了。但等他收止笑声回答玛丽嘉的时候。那种斩钉截铁的语气令所有人都为之一震:“当然可笑,而且是可笑到极点!你们两个大活人居然让写在纸上的死教条难倒,还一脸严肃地把它放在心里压抑自己的感情,这种事情难道不可笑吗?”
  虚空、老酒鬼与小七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想起了修伊不被任何规条所限制的放纵个性,对他的这种说话也就不再感到有什么意外。可对其他人来说。修伊这种公然背叛事物规则的想法却是新鲜至极的。
  冷凌锋和米伯特很快接受了修伊的说法,一个是出于信任,一个则是职业特性无法服从于法律与规则,可蕾娜斯、玛丽嘉与倪剑就不同了。
  蕾娜斯脱离神族并不久。对规律地服从性无法在这么短时间内改变过来,对修伊所提的观点不禁提出了质疑:“可是修伊,若所有人都不服从于规律和法则,不就要世界大乱了吗?”
  “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法则和规律地制订该与时间世界的改变同步,这才是该加以服从的正确规则,像‘神职人员不准结婚’这种教条则是根本不该制订的垃圾!”修伊一针见血地批评道:“这世上既然存在男性和女性,又让男女一起繁衍后代,就证明两性之间的结合完全符合自然的生命法则,区区一个教义就想限制人的本质属性,甚至否定人类延续未来的自然规律,这种东西不信也罢!”
  玛丽嘉与倪剑都被修伊反驳得哑口无言,不过即使他说得再有道理,现实中存在的教廷法则仍然不会,有丝毫改变,依然有很多,人对它深信不疑。修伊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很快他的口气就放缓了:“我也知道,宗教信仰会使人产生出舍弃一切的狂热,由此引发的献身宗教思想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但是像你这种情况就该有少许通融,你们说呢?”
  “……不可能,你说的太荒谬了。”思虑再三之后,玛丽嘉还是不敢相信修伊的想法会成为现实。
  修伊对她很深蒂固的想法并不感到奇怪,因此他也准备好了最现成的教材,而这教材就是他身后的米伯特:“玛丽嘉,你看着米伯特,他在昨天还是和我们一起的伙伴,一个在职业上不被法律所认可的盗贼,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认为,他想娶公主成老婆的梦想只是镜花水月,而现在呢?”
  “虽然修伊确实有点想法荒谬,不过我也得承认,只要人肯动脑子,事情都有解决的方法。”在事实面前,蕾娜斯再怎么顽固也得承认修伊的有理,更何况她没有打击玛丽嘉与倪剑的理由:“米伯特能成为驸马就是一个例子,我觉得你们该相信修伊一些。”
  这回我就帮你,不要以为我被你说服,只是我觉得该给他们多一些希望。
  话音刚落,蕾娜斯便向修伊传递了一个写满这些话的眼神,而修伊则含笑点头,对她的善解人意表示赞许,两人心中同时升起异样的感觉。
  修伊的感觉没有人知道,蕾娜斯的感觉却复杂得无法用言语形容。认识同行到现在,我还是首次能马上理解他——他并不像表面那样冷漠,而总是用面具遮掩自己的真实心意。
  蕾娜斯的脑海中马上掠过的想法令她自己都有点吃惊,开始理解对方的心情在带给她惊喜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丝丝对修伊真心而发的感动。
  “喏,连蕾娜斯都这么说了’,你就相信会有好结局如何?”还没等蕾娜斯把这种心情细细品味,修伊又开始不正经了,而且这回把她也牵扯进去了:“所以我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不妨和蕾娜斯一起敞开心扉,接受倪剑与我的绵绵爱意,在米伯特大喜的日子里大家互订终身吧!”
  如此急功近利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大约十秒后,两名被调侃的女性同时大发娇嗔,在一阵“去你的!”的喝叫与一堆满天飞掷的椅子凳子中,前魔族三皇子异常狼狈地从混乱到极点的房间中飞奔而出,在被发飙的两女追到之前逃得无影元踪。
  走进厨房,夜魅很意外地发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要嘛是不像那名叫菲特的胖子说得那样忙,要嘛是大家都被派去干别的事了。
  一阵阵饭菜的香气从摆满厨房的一盘盘荤素菜肴处传来,对一个有能力投毒的杀手而言,这里的每盘菜简直就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刃,而夜魅正是一个精通所有杀人手段的杀手,下毒自然更不在话下。
  可夜魅有自己的原则,而且他并不像其他拙劣的杀手般随处下毒,因为他对自己的名声也是很爱惜的,更不愿意平白杀死不值钱的目标。
  “你是派来帮忙的人吗?”就在夜魅东张西望,寻找可以给自己带来帮助的线索时,一个人的脚步声从外由远而近传来。杀手的灵敏反应让夜魅马上转身,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厨师服饰的中年男子。
  “我叫沙休,是菲特先生让我来的,他说这里人手紧张。”夜魅答道:“不过到了这里我却找不到人……”
  “那是因为宴会的准备时间很紧,为了节省在厨房和地下储藏室两头跑的工夫,在忙完这些宴席前的副餐后,大家都去搬运尽量多的食材了,一时半会都回不来的。”中年男子一耸肩膀:“陛下说订婚仪式从简,结果宴会开始时间被提前了,不过现在我身边连一个人都没剩下,想找人帮忙准备做料都不成,你能帮忙我吗?”
  “当然可以。”夜魅当然没有拒绝,因为对他而言,这位厨师先生的出现简直是帮了他大忙。
  烹调宴席菜肴的厨师是最完美的投毒身份,不管是招待一般宾客的菜式,又或是专门款待贵宾的特别料理,都要经过他的手,定点刺杀简直是轻而易举,虽然事后被人猜想到的可能是百分之百,不过夜魅也早想好了脱身的方法。
  因此现在只剩下如何变成名正言顺的厨师这一个问题了。
  “那太好了,请跟我来吧。我的名字是拉维,请多指教。”中年男子大喜朝厨房走去,茫然不知眼前这个男人将是带走他生命的死神。
  在拉维经过身边背向夜魅的瞬间,杀手的唇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而后他也跟着转身。
  “嗤!”
  已滑落右手的折叠利刃陡然张开,左手在闪到拉维身后的瞬间完全盖住了他的口鼻,而后就是极其致命而凶狠的一刀捅进了背心。
  在这毫不留情的死亡一击中,受害者的肋骨在刀锋下首先断裂,而后心脏被非常残忍地从中刺穿,破裂的血管溢出了大量鲜血,但由于刀锋实在是太锋利太薄了,夜魅的手又用力压住了刀锋与肌肤的接合处,因此直到拉维完全死亡的那一刻,他体内的鲜血仍没有一滴流出体外。
  察觉到对方的肌肉明显松弛了下来,夜魅将尖锐的刀锋从他的背部一点点拔出,被捂住的嘴唇在吐出最后一口气后随即失去了血色,“扑通”一声,方才还在烹制美味佳肴的厨师就变成了一具毫无生命的尸体。
  一丝鲜血自细薄如丝的伤口处涌出,但在它扩大成血流满地状况前,夜魅已伸手拿出了一块胶布状的。东西轻轻贴了上去,这道昭示死亡的伤口立刻与鲜血一起湮没,躺在地上的拉维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杀人的价钱通常都很高,你是第一个享受到免费待遇的,感到荣幸吗?”夜魅冷冷地抖动了一下折叠利刃,刀锋上残余的血珠随之洒落在屋角的一片阴影之中,随后他弯腰将尸体拖起:“为公平起见,你也借我点东西用用吧!”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60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六十章 订婚
 
  “修伊很干脆地随你来了?”依路达克望向恭敬立在下首的罗莉塔,脸上的疑惑显而易见:“他就没有其他的举动吗?”
  罗莉塔仔细地回想了一阵,而后作出了肯定的回答:“是,一直到臣把他们送进米伯特先生的房间后离开,他始终没有做出任何特别的举动。”
  “哦,这样啊。”依路达克蹙眉思考片刻之后,顺口问了一句:“米伯特和菲莉丝怎么样了?”
  “在赛后见过一面并一起待了半小时后,米伯特先生与菲莉丝殿下分手离开,由基力特带他回了房间。”罗莉塔答道:“具体谈话的内容我和基力特都不知道,但从两人的平静神态判断,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依路达克想了想,接着下达了一个令罗莉塔惊愕至极的命令:“你马上回去,紧跟着修伊一步都不得离开他,他有什么要求或想法都尽量满足他,但就是别让他一个人行动。”
  “他很危险吗?”罗莉塔踌躇再三,还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自依路达克要她带人请“火焰空间”进宫起,她就感到非常奇怪,无论如何,邀请贵宾都没理由出动那么多精锐近卫军士兵的,除非对方非常厉害且有抗拒心理,而到目前为止的事实却并非如此。
  依路达克一怔,而后摇头不已:“当然不,只是修伊…华斯特这个人比较特别一些,我对他想做的事情有很大兴趣,派你和那么多士兵去请人是一种心理上的压迫姿态,令他不易生出想自由行动的想法。现在让你跟着他也一样。只希望你能把他所做的事一五一十汇报给我罢了。”
  “那只派臣一个人够吗?”罗莉塔还是初次见到依路达克对一个人有如此浓厚兴趣。被关注的修伊在她心目中陡然升高了不少地位,连带她对自己地信心也有点动摇:“若他真如陛下所说的特别,臣担心难以担当重任,万一不小心看漏了他的行动,臣受责还是小事,辜负了陛下的期望才是……”
  依路达克不禁失笑:“别顾虑这么多。我只是叫你跟着他。看看他干了些什么再告诉我,并不是要你做个滴水不漏的探子。而且若连你的眼力都会看漏,就算多派几倍人也没有用处,放心去吧!”
  听到依路达克的劝慰。罗莉塔总算是稍微露出了安心的表情,这才领命去了。望着她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侍立华斯特王身旁的桑利才开口问了一句:“陛下,您是说真心话吗?”
  依路达克嘴角一弯,一个意义难明的苦笑爬满了整张脸:“为什么不呢?你以为我会指望,她能彻底监视住前魔界情报总长、三界中最聪明反侦察专家的一举一动吗?”
  “迷路了。”
  虽然修伊不想承认,但他却不得不面对这个尴尬的现实。
  他的方向感并不差,不过华斯特皇宫内部的建筑结构有很多相似点,尤其在经过一阵没目标的亡命奔跑后,无论什么人都会直觉地意识到会迷路。
  “这下麻烦了,过会儿该怎么参加订婚仪式呢?”修伊一点也没反省自己的口不择言,只是很头疼地思考着自己可能会遭遇的几种倒霉结果,“现在可不比刚才,我一个生面孔在皇宫内到处乱逛迟早会出问题,最麻烦的大概是被误认为身份不明的闯入者了吧……”
  “……修伊先生?”一个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修伊转头的刹那不由大喜过望:“罗莉塔将军!”
  与修伊的喜悦相比,罗莉塔心中的惊骇实在是无法以言语形容,才刚接到与修伊同行的命令不久,甚至可以说离开依路达克还不到一百米,目标居然就自己找上了门,简直就像未知先觉一般。
  而最令她惊奇的是,她与修伊此刻所在的位置是皇宫核心的机密重地,先不说在平常状态下至少有超过千名精锐士兵守卫,还有近四百处暗哨随时监视周围情况,连一只蚊子飞进来都能轻易发觉,而且这处的建筑还经过特别设计,常人走上一段就会因为建筑的相似产生幻觉,自动在外围地带转起圈子,可修伊却克服了以上的所有困难,在没触发任何警报的情况下,像在自家闲庭信步般地走到了这里。
  “您怎么会进到这里的?”罗莉塔擦了擦眼睛,在确认对方并非幻影的第一时间内问道:“难道您没有被卫兵阻拦吗?”
  “卫兵?在哪里?”修伊不解地两手一摊,因为他的确没有看到一个士兵,这一路走来半个人都没有看到。
  “难道是擅自离岗?还在岗位上的人都给我出来!”罗莉塔有些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可让她差点晕倒的是,呼唤声过后还不到一秒,她以为临时脱离岗位的士兵就纷纷从建筑的各个隐蔽角落钻了出来,一列列整齐地排列在了她面前:“属下到!”
  一百四十一人,这区域内负责监视的卫兵与暗哨一个都不少,那修伊是怎么进来的?
  罗莉塔实在不明白,这位修伊先生到底是如何做到,在一百四十一名士兵的眼皮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的,因此她下一刻就指着修伊叫了起来:“告诉我,你们的眼睛都到哪里去了?这个人又是从哪里进来的?”
  一百四十一人一齐怔住,而后才惊骇地看到了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那位客人,随即每个人都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就是一百四十一个脑袋一起开始摇摆:“不知道,属下根本没看到这个人进入我们的视野范围,也没有听到他移动的声响。”
  罗莉塔大吃一惊,因为若这一百四十一人没说谎,修伊的无意潜入只能用“奇迹”与“惊人的好运”来形容,而一百四十一人同时说谎绝不可能。
  这世上绝没有完美的警备措施。但要做到接近完美倒不难。华斯特皇宫的警备就是这样。由于周期性巡逻的漏洞相当大。基力特和罗莉塔设置皇宫警备时采取了定点监视地方法,以数量众多的暗哨和卫兵定点隐蔽起来,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负责自己的固定监视区域,以负责到人的制度落实到皇宫内近百分百的建筑面积上,达成了接近完美的监视系统。可是在这些以人为单位的监视区域之间是有盲区的,尽管很小而且不易察觉。而且在理论上是有可能刚好通过这些盲区进入任何地点。可是这种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
  但修伊做到了,而且从他这副茫然不解的模样上看,他应该是在完全无意中避过了所有监视人员,莫名其妙地闯进来的。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罗莉塔收拾起惊愕心情,朝着一众卫兵暗哨挥了一下手,不过为了面对造成这次离奇事件的修伊,她又花了整整十分钟整理思绪,这才极其艰涩地对修伊开了口,“真抱歉,修伊先生,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到这里,又是如何避开这么多警卫的吗?”
  “我迷路了。”修伊先给了一个令她嘴巴大张的意外答案,然后更加恐怖的变态回答接踵而至:“至于说刻意避开警卫,罗莉塔将军该是误会了,我直那刚才晓得这里设置警卫呢。”
  罗莉塔差点神经崩溃,对依路达克形容眼前此人“奇特”的说法,她总算是有了印象极其深刻的例子作理解,由此她更对自己即将“监视”修伊的任务感到颓丧与灰暗。
  “原来是这样啊……啊哈哈哈哈!确实是误会呢!”罗莉塔的笑声非常不自然,有些扭曲的笑容也体现出了她的不安,不过她现在也只能相信一切都是“偶然”了,“那您是要我领路吗?”
  修伊颔首应是:“不错,有劳您了。”
  凝视着拉维的扭曲死相,夜魅用手轻轻在死者下腮的肌肉处一阵摸捏,因为死前剧痛而皱到一起的五官奇迹般地慢慢舒展开,夜魅从怀中掏出一个扁长的小盒子,随着“哒”一声轻响,打开的小盒子里露出了一大排长短粗细不一的小型刀剪。
  夜魅选中了其中最小型号的一副刀剪。
  寒光一闪,锋利而细长的小刀在四射的血花中扎进死者的面部肌肉,随着使刀着手腕的轻微颤动,一张薄而完整的脸皮很快与粘连的肌肉分离,硬生生地被剥离出了原来的躯体。从手法的熟练程度与面容的冷静来判断,夜魅做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将人皮浸到一旁的水槽中清洗之后,“夜魅”把人皮用一块薄海绵擦干,轻轻敷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又把它取了下来,用已选好的小剪刀在边缘处小心地修整起来,细心专注的模样就好像在创造一件艺术品。
  几分钟后,一切准备一绪。
  把修整完成的人皮用一种特殊的胶水粘在面部,夜魅的相貌转眼之间就变得和拉维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同时一阵骨节爆响在空气中开始回荡。原本和拉维体形有少许差别的夜魅陡地躯体暴涨近一半,达到了与死者所差无几的相似外表,而他比死者要瘦削少许的脸庞也像吹气球一般同步涨了起来。
  除了声音方面还需要一点时间调整外,夜魅已在外观上完全与已死去的拉维一模一样。
  快手快脚地脱下拉维的衣服,夜魅很快就换上了白色的厨师服饰,并把换下的普通下人装束扔在死者身上,而后凝视着血肉模糊的尸体缓缓伸出手,翻掌之间指间已多出了一个装着黑色液体的小瓶:“该说再见了,别怪我令你尸骨无存啊。”
  “嗤啦”一声,小瓶中的黑色液体一落在尸体上就发出一阵腐蚀肌骨的可怕声响,仅仅一分钟后,拉维已从这世上完全消失,只留下了一滩在厨房地上缓缓流淌的黑色臭水,以及正在饭菜香味中逐渐淡化的恶臭。
  扮成拉维模样的夜魅阴沉地一笑,对他而言,掩蔽身份与刺杀方式在此刻都已得到了解决,唯一剩下没做的事。就是找个人验证自己的伪装确认万无一失了。
  他万万没想到。正当他以这种想法离开厨房地时候。居然和自己的目标在无意中碰了个正着。
  “拉维,你不在厨房待着,到外面来做什么?”正带着修伊向外走的罗莉塔刚走过一个拐角,就差点和一个人迎面撞在一起,随即她就认出了眼前的这张面孔。
  夜魅吓了一跳,他自然认得皇宫警备负责人之一的紫梦骑士团团长罗莉塔·安斯。不过真正让他吃了一惊的人。却是在罗莉塔身后深深凝视着他的修伊。
  通过克罗迪亲手画的那幅画像,他认识了修伊,可与修伊面对面对视这倒是第一次,修伊那双如迷雾般神秘莫测地深邃眼神只让他感到心惊肉跳。
  仿佛对方已把一切都着穿了似地,不过夜魅此刻自然不能因为修伊的眼神转身逃跑,因为这里还有一个“雪之月神”罗莉塔,被发现而遭追杀可不是说笑的。
  “我想去储藏室看看,其他人都到那去搬运食材了,我这里连一个帮手准备作料的人都没有。”不久前拉维他烦恼随即成为此刻的藉口:“将军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不过是随口问问。”罗莉塔不禁暗骂自己神经过敏,经过刚才修伊的一番奇迹式胡闹,她对自己所安排的皇宫警备系统有点失去了信心,拉维是皇宫内的特级厨师长,现在为准备订婚仪式后的宴席四处奔走一点也不奇怪:“你请便吧。”
  夜魅被修伊意义难明的目光看得有些浑身发毛,也不知道对方是单纯对陌生人好奇,还是真的己看穿了他的身份,不过为保险起见,最好还是趁修伊看出点什么之前赶紧离开,因此立即一听罗莉塔这么回答,他立刻如获是恩大赦:“那我走了。”
  “他是谁?”眼见着夜魅的身影匆匆消失视线之外的拐角处,修伊这才问了一句。
  “拉维·基尔,我们皇宫内的特级厨师长,今天大家的饭菜都由他来安排。”罗莉塔漫不经心地答道:“为准备菲莉丝殿下的订婚仪式还有之后的宴席,厨房大概是忙得不可开交吧。”
  修伊的眼珠子一转,接着问道:“这么说,参加的宾客也该为这件喜事准备些礼物了?”
  “来得及送就送吧,不过依我看,还是等正式成婚时送较为合适。”罗莉塔吃不准修伊是什么意思,同时也因为她并不清楚依路达克是否真想嫁女儿,只能答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原来如此。”修伊想了想,忽然向罗莉塔再次问道:“我想问一句,我能离开皇宫去取点东西吗?”
  “您要的东西在哪里?我可以派人去取。”一想到在皇宫内都无法掌握修伊的行动,对在皇宫外的监视罗莉塔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因此她只能先提出对自己有利的想法。
  “在城东的‘红屋旅馆’,登记有我们佣兵团居住的三零五号房,把那堆乱七八糟行头中的一个蓝色木箱拿来就行了。”出乎罗莉塔的预料,修伊很干脆地接受了她的建议,看起来不像是离开皇宫单独行动的藉口。
  “……明白了,请在这里稍等几分钟。”修伊答得干脆俐落,罗莉塔也不好问他箱子里是什么,只能在不使修伊离开视野的范围内拦住一名经过的卫兵,匆匆把命令吩咐了下去,而后赶紧重新回到了修伊身旁:“已吩咐下去了,我让人把东西送到米伯特先生的房间内,等我带您回去后一会就到。”
  修伊微微一躬身,以此表达自己的感谢:“多谢。”
  “我能问问箱子里是什么吗?”罗莉塔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虽然明知过问他人私事不太礼貌,仍忍不住找了个藉口问道:“请恕我无礼,若是武器请不要带进宫,即使您是米伯特先生的朋友,带武器参加订婚仪式仍然是不被允许的。”
  “不是武器,而是一些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因为里面不乏制作精良的贵重品,所以我想拿进来看一看,是否有什么东西可送米伯特当贺礼。”想起进宫前众人被强制扣押兵器的情景,修伊当然明白罗莉塔是职责所在,不禁对她的职业化习惯微微一笑:“将军可先看一看。若有算是武器的东西不妨拿走。”
  罗莉塔疑惑问道:“贺礼?不会太早了吗?”
  修伊笑着摇头:“除非陛下答应米伯特不马上结婚。否则他将脱离佣兵团与我们分道扬镳。多少也是共事一段的伙伴,不趁这时送,等以后他成婚而我们却不知在哪儿的时候就没机会了,你说呢?”
  走过几段回廊,再穿过一片花园,夜魅很快找到了正在布置中的订婚仪式会场。而由于工作紧张得要命的缘故。根本没人发现夜魅的到来,因此在忙碌的人们间穿梭了几个来回后,夜魅轻而易举地登上了会场的二楼凉台。
  从凉台上看下去,正好可以把整个仪式的进行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不过由于华斯特王那时要主持仪式,自然也不喜欢有人在二楼窥探甚至是刺样自己,因此这里在仪式进行时将是禁止进入的禁区,不过在此时却没人把守。
  夜魅对这里似乎也不是兴趣很大,在把身上携带的两个黑色方盒安置在凉台左右靠外侧的死角处后,他就和来时一般悄悄地离开了。
  经过一番折腾,修伊终于在罗莉塔的“护送”下回到了米伯特的房间,还有那个已被检查过没有武器的蓝色箱子,幸好此时的蕾娜斯和玛丽嘉已没有了怒气,一阵带着娇嗔的笑骂之后,众人随即对修伊箱子里的小玩意发生了兴趣。
  不过还没等众人来得及打开箱子,代表订婚仪式即将开始的钟声就响遍了整座皇宫,大家这才想起米伯特还是一身比赛服装没有更换,当即就慌了神。
  随后的时间内,除修伊外的每个人都七手八脚地帮米伯特打扮起来。几位男性负责把一直大叫“我自己来”的驸马大爷拖到一张帘子后面,非常不文雅地扯脱他的衣裤,然后像摆弄洋娃娃一般粗鲁地为他穿上礼服,手脚粗野得让盗贼只懂得呼爹喊娘。而几位女士根本没时间对米伯特表示同情,就急忙将桌上为米伯特化妆而送来,却在此刻还原封未动的胭脂水粉盒打开,匆匆忙忙地开始准备,在一旁本该监视修伊的罗莉塔也被蕾娜斯和玛丽嘉强拉过来一起帮忙,结果闲在一旁的修伊到底在那盒子里装了什么,又挑选了什么带在身上,最终并没有任何人看清楚。
  如果时间充裕,众人或许还会具体问他,可在给米伯特装扮过后,大家很快又发现自己也没有更换衣着,只有修伊已在刚才忙乱的时刻不紧不慢地换上了礼服,连头上的金黄色短发都梳好了,于是“火焰空间”的人再次陷入了一团乌烟瘴气之中。
  把带着贼笑的修伊往男士那方一推,凡是想参加婚礼的人就以这道帘子为界限,男女有别的开始了一场换衣服比赛,不过除开不用换衣服的小七与罗莉塔,屋内的所有人都是一边穿衣着裤一边埋怨修伊,内容不外乎说他狡猾又或不讲义气。
  修伊自然把这些话都当耳边风,甚至投去注意他们讲了什么,而是在大家好容易换好衣服准备对他进行大批斗的瞬间,说了一句令大家一听全部泄气、却偏偏没法子违抗的大实话:“时间差不多了,大家该走了吧?”
  出乎所有来宾的预料,订婚仪式的摆设并不很奢华,甚至说朴素简洁都毫不为过,这虽然与华斯特皇族一贯延续的节俭风格不无关系,但最主要的是,现任华斯特王依路达克·华斯特本人就是个非常有经济头脑的人。
  哪怕宾客请得再多,所送贺礼的价值足以让他举行一个极尽奢华的典礼,他也坚持要用最简约必要的布置达到最低成本支出。
  因此造成的连锁反应还有订婚仪式的各个环节也被大大简化了,经过仪仗队的入场队列表演与礼炮队的鸣炮致贺后,仪式的主持人,也是华斯特帝国的皇帝依路达克就直接跑上演讲台,将程序直接跳到了仪式的正式举行上。
  “各位,感谢你们来参加小女菲莉丝的订婚仪式,大家也都知道,小女由于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又死心眼,所以三年来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这回总算有一个不怕死……啊。不。是适合她的人出现,我这父亲实在为她感到高兴啊!”依路达克的讲话习惯还是与平常一样,开头正经而后就开始胡闹,讲漏嘴还算是小事,把菲莉丝找不到对象的罪过全推到当事人身上才是最恶劣地,完全不反省的姿态与无与伦比的厚脸皮只让在场观众对他的无耻为之倾倒。那两滴勉强挤出来的眼泪不仅无法体现一个慈父的正确模样。还令大家感到一阵极其恶心的反胃。而且这还很可能是他让大家没有好胃口吃喝的节省策略之一。
  “这个混帐父皇!我要杀了他!”异常清晰地听到这番发言后,后台正在等候上场的女主角当即抓狂,若不是罗莉塔和基力特早就把她的大铁锥藏了起来,恐怕华斯特皇帝会在瞬间与演讲台化为锥底的第一批牺牲品。
  可即便如此。要在这紧要关头死拉住力大无穷的公主殿下,光靠两位皇宫警备负责人实在不够,因此他们只能求助于驸马米伯特的朋友,也就是和米伯特站在一起的“火焰空间”众成员。
  本来以现场情况看,若不是到了实在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实在不愿意向黑着脸嘟着嘴、就像门神一般站在一边的这几个人求助,可是由于后台的空间有限,除了米伯特的这些个朋友外,就只有他们夫妇进来陪伴菲莉丝了,总不能叫他们到门外去等着,顺便叫几个近卫军士兵进来帮忙吧?
  幸好罗莉塔知道眼前这几人生气的原因是什么,在对修伊说了几句软话请求帮助后,前魔族三皇子的一句话就彻底免去了他们再开口的必要:“你们想看着米伯特的岳父被杀吗?不想的话就帮忙。”
  修伊固然可恶,然而米伯特却是无辜的,至少没有人会愿意看着米伯特的岳父当场被女儿宰掉,即使这位岳父大人是个混蛋。
  于是一秒后,“火焰空间”中的所有人都加入了这场接力式的拔河中,在加上了虚空、蕾娜斯、米伯特、老酒鬼和倪剑之后,众人总算是暂时绊住了菲莉丝朝前猛冲的脚步,并一步步地将她向后拉回。
  “你不发挥你的口头本事制止她吗?”小七悄悄问修伊道。
  修伊反问一句,眼镜蛇立刻哑口无言:“她为什么要听我这陌生人的话?”
  “那就什么都不管吗?”玛丽嘉看了牙关紧咬、满脸通红的几个拔河队员一眼,“我怕他们坚持不了太久。”
  “菲莉丝又不是没理智到处乱咬的疯狗,堂堂华斯特的公主是不会与一个疯子老爸计较的。”修伊口上说不对菲莉丝作劝告,但这句话的强烈暗示意味却证明他又食言了。
  “……你说得对,和疯子对咬的只有疯狗。”菲莉丝不怒反笑,在领悟到修伊话意之后,一心想对依路达克下手的她在瞬间改变了主意:“就让我好好听听,他到底还能编造出多少谎言吧。”
  然而依路达克却没有这么做,可能是下意识地感受到了后台传来的杀气,又或者他终于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在擦干假得令人呕吐的眼泪后,华斯特王再次恢复了难得的正经:“不过高兴归高兴,正规的仪式与礼节仍然是不能少的,但相信大家都不会喜欢过多的繁文缛节,因此本王决定把一切手续从简,只保留最简便的仪式过程与大家自由祝贺的时间,现在,请两位新人出来!”
  华斯特的民主制度是相当完善的,皇宫的各种仪式并未因为下人身份低微而禁止他们人内,只要没有在这个时间内当值,所有下人都能自由参加,甚至连一般性质的朝会他们都能旁听,只不过不能上殿而已。
  因此夜魅以拉维的身份出现在会场时,没有任何人对他加以特别注意。
  为了适应各种身份,杀手对很多常人所会的技能都有研究,厨师这项就是其中一种技能,而夜魅在这方面的成就绝不亚于杀人技术,因此他扮拉维时甚至比本人发挥更出色,不仅出色地完成了所有菜式的制作,还被其他厨师称赞比“平时”快了近一个小时。
  所以在宴席正式开始之前,他都能像现在这般悠闲地乱逛,而对于善于抓住机会的夜魅而说,这点时间即便不够进行刺杀,能多点时间观察揣摩目标也是好的,至少不应该浪费这种机会。
  可在走进会场巡视一圈后,夜魅并没有发现修伊,直到依路达克高叫“请两位新人出来”的瞬间,他才在米伯特身后看到了目标。
  新人的出场仪式很多人都看过,不外乎披红挂彩面带微笑,可米伯特和菲莉丝的出场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公主殿下黑着脸满面凶相的样子倒不奇怪,每个人都猜到她完完全全听到了某个混帐父亲的发言,但准驸马米伯特满脸通红的模样却有点令人奇怪,而且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全部男士除了修伊外,全都是一副刚跑完马拉松的脱力模样,不禁让不知情的宾客们为之一阵窃窃私语。
  “……发生了什么事吗?”依路达克悄悄绕过盛怒的菲莉丝,一把揪住了还在喘气的基力特。
  基力特无奈一笑:“陛下,为保护您的安全,臣算是体会到鞠躬尽瘁的感觉了,忠臣的滋味果然不好受啊!”
  罗莉塔也悄声附和着丈夫:“不过和有一位善于夸张言辞的主公相比,臣认为君主的谨慎言行实在是延长部下工作寿命的一大原因所在啊!”
  “我知道了,下个月给你们发双薪。”依路达克去下一句话就转身想混过去,却被背后的患难夫妇左右拉住:“臣不要双薪,陛下发发慈悲,让我们俩提前退休吧!”
  听出两人的低声恳求中还带着一丝明显的威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依路达克也只能半推半就他屈服:
  “好吧,可以提早一年。”
  “五年。”
  “两年,不干拉倒。”
  “成交。”
  三言两语之间,君臣间的肮脏交易又完成了一起,除了在身边听得一清二楚的几个人外,大多数人只看到基力特夫妇向华斯特王说了几句话,还以为他们是在向依路达克汇报一些情况。
  “火焰空间”的一干成员不禁目瞪口呆,至少在他们的印象中,皇帝都是至高无上、手拿生死大权的独裁者,像眼前这般君臣间讨价还价探讨退休年龄的景象,常人在事前想破脑袋都没法猜到。
  修伊又是唯一的例外。
  在谈判告一段落后,只有他第一个反应过来,不无同情地对依路达克说道:“做皇帝也不轻松,是吧?”
  依路达克立刻以低声苦笑回报:“现在才知道吗?
  只要不是立志做昏君,坐这位置根本是活受罪。”
  修伊淡然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答了一句:“所以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干这种蠢事。”
  依路达克的目光立刻变得尖锐起来:“因此你才四处流浪?”
  修伊仿佛听不出他言语中的试探成份,反而很干脆地点头:“有什么不好吗?”…
  “……当然不。”依路达克的眼神不住地闪烁,但几秒后就恢复了平静:“仪式开始,请两位新人上台订婚!”
  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目标,再趁无法遏止的混乱从容脱身,很多杀手都认为这种手法才是杀人的最高境界。
  现在正是这种极其有利的环境,而且目标的视线被自己身前的这一大堆宾客阻隔,更难以在这种喜庆气氛下察觉到自己的杀气,再加上自己又易容变装成了普通的厨师,机会可说是千载难逢。
  夜魅探手人怀,一支小小的长圆锥状铁筒赫然出现在了掌中,大小与形式都和宾客们所持有、专门用于在庆贺时对新人发射的纸花筒完全一样,只是墨绿的颜色与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所以他的下一步工作就是再拿出一张纸花筒的外壳套在上面。
  “让你在伙伴的大喜之日死去,这算不算是对死者的一种慈悲呢?”夜魅一边静静把玩着手中的“纸花筒”,一边望着米伯特与菲莉丝一步步朝依路达克走去:“订婚纪念日和朋友的忌日在同一天,若新人在这天缅怀你,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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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1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六十一章 刺杀
 
  “米伯特·伊登,你愿意娶菲莉·华斯特,并爱她守护她一生一世吗……”依路达克话一出口,在场的宾客几乎当场晕倒,米伯特与菲莉丝更是面面相觑,满脸都写满了莫名其妙的神情,而发觉大事不妙的基力特急忙赶到华斯特王身边,轻轻提醒了一句:“陛下,这是婚礼上才用的,而且要神官或牧师来说……”
  “真的吗?”依路达克显出很惊奇的模样:“那订婚仪式上该怎么说呢?”
  “陛下……”基力特头疼地摸摸脑袋:“难道仪式前拿给您的用语目录上面没有写吗?”
  “用语目录……我当废纸擤鼻涕了。”依路达克的答案令在场的人全部陷入了无言的沉默,而后就是菲莉丝的低沉咆哮:“这就是你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心吗?”
  “爱是有很多种方式的,不要太过于计较表面现象。”当着场中无数观众的面,依路达克就此开始狡辩:
  “菲莉丝,相信我……”
  华斯特三公主的手立刻合到一起,白纱手套下的指节在大力挤压下迅速发出“吧拉吧拉”的声响,所有人都对依路达克随后的下场有所预见,身为臣子、知已不敢再阻拦菲莉丝的基力特夫妇不禁伤感地叹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剑拔弩张、眼看订婚仪式将转变成武斗会的瞬间,一声重重的槌子敲击声在鸦雀无声的会场中响起,随后就是一个人的震天大喝:“订婚戒指在哪里?快拿上来!”
  众人转头朝发出喝叫的人望去,这一望差点让大家为之绝倒。
  在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依路达克与菲莉丝身上时,修伊已悄然走到华斯特王方才发表演讲的地方。
  从怀里取出一支小而精致的木槌重重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再加上一声大喊之后。全部宾客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到他身上。
  “修伊先生……”罗莉塔与依路达克同时小声地惊呼起来。菲莉丝与基力特当场呆住,“火焰空间”的人则都是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不知死活的笨蛋,贸然出风头的傻瓜,喧宾夺主的狂人,胡乱作为的呆子,癔症发作的疯子。还有脑子进水的蠢材。以上就是所有“火焰空间”成员对修伊此刻的评价,只有虚空和冷凌锋的评语保持了相对的礼貌,不过与“傻、呆、笨”同义或近义的词语仍然充斥了他们的脑海。
  事实上,现在的修伊看起来确很符合以上的形容。
  不管怎么说。菲莉丝与米伯特的订婚仪式都属于华斯特皇室的专利,肯定轮不到他这外人发言,主持仪式更是异想天开,光到目前为止的行为就可以给他扣上“骚扰皇室”与“越权”两项罪名了。
  可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已惹下了天大麻烦,而是再次大喝了一声,并把凌厉的目光指向立在不远处手捧装戒指礼盒的桑利:“订婚戒指呢?拿上来!”
  这回可好,连敬语都省得一干二净,对桑利这位华斯特帝国的丞相,修伊似乎一点尊敬的意思都没有。
  但被如此不礼貌呼呼喝喝的桑利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对修伊的严厉喝叫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敬畏感,竟然在听到他声音的刹那浑身一震,随即乖乖地走出来,将只能交给依路达克的礼盒恭敬地交到了修伊手上。
  众人不禁骇然失色,尤其是从未见过桑利如此恭敬表情的一干华斯特帝国重臣,在他们的印象中,桑利只对一个人有如此态度,那就是现今华斯特帝国的皇帝陛下。
  难道这个喧宾夺主跳出来胡闹的青年,也拥有与依路达克相似的帝王气质,甚至是能令桑利如此恭敬的威严与压迫感吗?
  每个人都否认了这个可能,但身临其境的桑利就不这么想了。他从修伊身上所感受到的正是惊人的威严与压迫感;而且比依路达克所带给他的感觉更深刻、
  更有魄力,而且其中还夹杂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好像眼前这个人是能操控生死大权的神一般。因此他才会不知不觉做出如此恭敬的姿态,将原本不该交给修伊的订婚戒指交了出来。
  “陛下,请尽快主持仪式吧。”修伊缓缓转向依路达克,把装着两只订婚戒指的礼盒递向依路达克:“您不是说省去一切繁文缛节吗?那只要让男女双方交换订婚戒指就够了,祝贺或主持性的话语都可以省略,正式用词也不用再复习,陛下意下如何?”
  依路达克自然是求之不得,虽然被修伊半路打断令他产生了少许不快,但华斯特王不得不承认,修伊的突然行为也在同时将菲莉丝的愤怒拦腰截断,令他这位父亲免去在众人面前遭到重创的尴尬,因此他只能选择接过修伊递来的礼盒,正经八百地打开盒子将戒指分别交给了菲莉丝与米伯特:“如修伊先生所说,快交换戒指吧。”
  “简化到这个地步?”宾客与新人一起愣住了,想不到印象中诸多环节的订婚仪式在修伊一句话之后,就被依路达克理解成了彻底省去一切过程,直接切进了最核心的环节之中,而且看起来更像是在推卸责任匆匆完事。
  若菲奥雷没因为半小时高空弹跳人院修养,菲利姆没因为要赶报告而闭门谢客,两位皇子必定很高兴看见眼前这幕场景,毕竟这样他们就能说:“啊,原来我们如此讨厌诸多礼节是遗传,你看老爸这样子就知道,他身为一国之主都不免喜欢简化手续,我们不想在这种无聊事情上浪费时间也不奇怪嘛!”
  可对习惯了正规仪式的大多数人而言,因此产生一点时间的震惊也是很正常的,最快清醒过来的倒是身为新人之一的米伯特,毕竟对他来说。能和菲莉丝定下名分才是最重要的事。手续超简单倒越方便。所以他很快将刚到手的戒指珍而重之地捧向菲莉丝:“公主殿下……”
  “……请叫我菲莉丝吧。”菲莉丝也似乎是清醒过来,当即开口打断了米伯特的敬称,虽然对父亲的草草了事仍有所不满,但她终究选择了接受命运,而且对急于想脱离依路达克的她来说,和米伯特订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作为未婚夫。再用‘殿下’这类称呼有点奇怪呢。”
  “……呃。菲莉丝。”米伯特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了这个称呼,“我们交换戒指好吗?”
  不管平日里再怎么装出冷若冰霜的模样,菲莉丝在面临这种终身大事的时候,所表现的神态与平常女孩子开没有什么不同。先是害羞地瞧了这位即将成为自己未婚夫的男子一眼,而后才微不可察地点头并伸出带着戒指的左手,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轻轻应了一句:“嗯。”
  米伯特大喜上前,但在触碰他心目中女神的纤纤玉手前,他犹豫地望了修伊一眼,而修伊则报以充满鼓励地微笑目光,令米伯特的信心和胆子在瞬间同时增大数倍,于是下一刻,米伯特将菲莉丝的戒指脱下,并将自己的那一只轻轻套在了未婚妻的手指上。
  仪式完成。
  在怔了大约七八秒后,所有意识到仪式完成的宾客才记起鼓掌,如雷鸣般的掌声顿时响彻宴会厅,一个个装满纸花的喷筒被人们拉开,和着无数彩带一起向这对新人飞去,向他们献上自己最美好的祝福。而就在米伯特与菲莉丝身旁的依路达克、基力特夫妇与“火焰空间”成员也因此遭到了波及,一时间身上和头上都被彩带与纸花所覆盖。
  也就在这时,夜魅手中伪装成纸花筒的圆锥筒也悄然举起,慢慢对准了在漫天飞“纸”中面带微笑的修伊。
  “扑!”。
  一声非常轻的爆响自圆锥简内传出,不过从里面并没有喷出和纸花筒一般的无数纤细彩带,而只进出了四条和彩带比要细得多的碧绿色钢丝,沿着夜魅对准修伊的轨道笔直地朝着目标飞去,速度之快甚至可以与弩弓相媲美。
  “结束了……嗯?”夜魅刚说出完成暗杀的一贯台词,他视线中的修伊忽地眼中寒光一闪,抬起的右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块黑光闪烁的奇怪物件,而那四条碧绿色钢丝就仿佛受到了很强烈的力量吸引一般,向修伊身体冲去的轨迹在刹那间全部改变了方向,集中在一点朝修伊手上的那块黑色物体飞去,“叮”地一声激响,钢丝看上去就像一条不漏地“粘”在了对方手中一样,并很快随着修伊快速到极点的收手动作隐没在衣袖之下。
  夜魅的惊骇神色一间即逝,心知刺杀再次失败的他迅速后退到人群的阴影中,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宴会厅——不论如何,不成功就要马上离开现场,总结失败原因这种事大可以等以后再做。而被刺杀的修伊也似乎不愿意别人知道这件事,在收手后立刻以自己的方式融人了现场的喜庆气氛中,甚至没有往发出钢丝的地方看上一眼,仿佛刚才只是一场非常有默契的表演一般。
  事实上,除了他们两人之外,的确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直到仪式正式结束后,修伊把粘着碧绿色钢丝的黑色物件拿出,并悄悄地给老酒鬼与虚空过目之后,这两个深知细丝底细的人才大惊失色。
  虚空小心接过修伊手中的黑色物件,谨慎地从怀中掏出一种银灰色的药水,将它轻轻滴在其中一根钢丝之上,碧绿色的尖锐钢丝随即便开始溶化。
  在一秒后整条钢丝就变成了一滩黑绿色的恶心溶液。虚空和老酒鬼的面孔随之陡然变色,两人几乎是同时叫了起来,这也刚好是这种涂在钢丝上的剧毒药品外号:“青丝缚?”
  幸好他们惊呼的声音不算很大,否则这一声“青丝缚”就够把整个宴会厅的宾客吓得当即夺路而逃,因为这名字确实不是一般的可怕。
  青丝缚,是三界中最具威力的十种毒药之一,它的特性就是“腐蚀”,除了经过特别炼制的精钢之外。它几乎能在接触地瞬间腐蚀这世上的任何物质。要把它作为杀人的利器。就只能用特制精钢作为载体。而这种钢铁由于炼制工艺复杂,在三界中的数量一直都很稀少,所以来手们在使用它时,一般是把它涂在极细的钢丝上射向目标。
  以纤细钢丝为载体,加上碧绿色的黏液外观,更由于只要和它稍有接触就会被勾魂摄魄。就好像被这种丝线将生命缚走了一般。它就得到了这个似乎很文雅的外号“青丝缚”。
  “是啊,若刚才没有用强效磁铁吸住它们,现在的我就跟这滩臭水没什么两样了。就算是对毒药有一定天生抗力的魔族,碰到‘青丝缚’也一样要骨化肉消。”
  回头看了看正在与米伯特笑闹地其他佣兵团成员。再望望地上的黑色液体,修伊一耸肩膀:“对方的敬业精神值得尊敬,不是吗?”
  老酒鬼紧张地追问道:“看出是谁下手了吗?”
  “我没注意。”
  虚空和老酒鬼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对修伊这种挑战死亡的无畏精神,他们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但相信老酒鬼随之而来的怒吼最能表达两人的心情:“要杀自己的人都不注意,你今天吃错药了吗?”
  “没吃错,那种环境下你叫我怎么办?”修伊冷哼一声,“到处都是喧闹嘈杂的人群,对方随便找个地方就能避过我的视线,而且在那种大家都为米伯特祝福的环境下,我难道能当场再大叫一声‘有刺客!’吗?”
  虚空与老酒鬼顿时语塞,对视苦笑一声后,两人非常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就打算拔脚开溜,不过这时修伊却叫住了他们:“想去哪里?”
  “废话,当然是把那个杀手挖出来了。”老酒鬼翻了个白眼:“难道坐等着让人杀你吗?”
  “那不用去了,首先是你们找不着他,其次也没那个必要。”修伊神秘地一笑,伸手捉住两人肩膀:“我有足够的实力应付他,你们就等着看我跟他斗法吧。”
  “……那应该是强效磁铁。”重新回到厨师岗位的夜魅在冷静思考后,得出了行动失败的唯一结论,不过疑惑也随之而来:“但他为什么会察觉到?又为什么会事先准备着这种东西?”。
  答案自然只有修伊知道,夜魅很快就放弃了继续思考,对杀手来说,想这些东西还不如组织下一次暗杀更为实际,尤其在身份还隐藏得很好的情况下更该如此。
  于是下一刻,夜魅的脸上再次浮起了浓重的杀机:
  “既如此,只有另想办法了。”
  仪式结束后庆祝宴席便随之开始,米伯特和菲莉丝立刻成了所有宾客争相祝贺与关心的焦点,一方面是对能和菲莉丝乎分秋色的米伯特有着很大好奇心,一方面则是抢先巴结这位驸马,多少先留下点好印象。
  而“火焰空间”的成员对这种热闹场面都有点不太适应,在被宾客包围之前就纷纷四散,按照个人喜好分成三组自由活动起来。
  玛丽嘉和蕾娜斯运气稍微差一些,在脱离宾客包围网前夕被菲莉丝一句“两位女士请留下”绊住手脚,只能乖乖地走回去和这对新人交谈。修伊和老酒鬼、
  虚空自成一组,不过他更想能自由活动,但刚见过“青丝缚”的两人死活不肯离开他的身旁,他也只能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份心意。而贪吃的小七和倪剑则忠实遵从了自己的食欲,找了张摆满美味佳肴的桌子就开始大嚼起来,那副连饿鬼都望尘莫及的馋相令在场宾客无不侧目,其他同伴在注意到这点之后,都在心中不约而同地作出了“我不认识这一人一蛇”的决定。
  而夜魅手捧着一盘烤乳猪,以送餐厨师身份再次走进宴会厅的时候,“火焰空间”在实际上已分成了二个距离遥远的小团体,但在望见紧跟修伊一步不放的老酒鬼与虚空后,夜魅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
  梅洛姆交给他的资料上没有这两人的详细情况,但都在他们名字处打了个大大的“不好对付”标记以提醒他,现在虚空和老酒鬼如附骨之蛆般跟在修伊身边,让他的下手难度无形间增加了不少。
  唯有等一下再来,过一会也许会有机会吧。
  夜魅轻轻走到一张桌子前把烤乳猪放下。抱着这种心态慢慢向宴会厅外走去。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事件使他又改变了主意。
  原本坐在依路达克右手席位的蒂姆斯与站在身后的雷莎妮亚忽然交换了一个眼色,而后蒂姆斯也站了起来,与自己的女儿一齐深深地朝着华斯特王行了君臣之礼:“陛下,臣忽然想起一些私事需要处理,请陛下恩准臣与小女离席。”
  “蒂姆斯卿何必这么郑重其事,请两位参加宴会也不过是本王的私人请求。若有事尽管自便。不必勉强照顾本王的面子。”依路达克一口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不过在同时也对身旁的罗莉塔使了一个同样意味奇特的眼神,后者马上心神领会地悄悄后退,在蒂姆斯与雷莎妮亚抬头前就迅速离开了宴会厅。
  “谢陛下。”蒂姆斯似乎真有急事。告罪一声便携雷莎妮亚匆匆朝外面走去,不过在满是宾客的宴会厅中,倒是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们的匆忙离席。
  修伊当然不包括在这“几个人”之内,从宴会开始到现在,他的目光从没离开克鲁兹父女一秒,仿佛对他们抱着很大兴趣一般,而在注意到蒂姆斯起身动作的一刹那,修伊的眼中立即闪过一丝冰冷而暖昧的笑意,而后趁老酒鬼没注意地那瞬间,他悄悄捅了虚空一把:
  “虚空,记得大会前我给你看的那份情报吗?”
  “哪一份?”虚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有关‘人界国家联合计划’的那份,还记得其中所罗列的那一长串各国负责人名单吗?”修伊不露声色地提醒道:“你该还记得那些人名吧?”
  虚空思忖片刻,接着眼睛一亮:“嗯,记得。”
  “很好,那现在我给你一个任务。”修伊的手微微一指正告辞依路达克向外走的克鲁兹父女:“跟上他们俩,确认他们是否要去见其他国家的负责人。”
  “其他国家的负责人……”虚空凝神思索了一会,陡然神色大变:“殿下说的难道是她?”
  “还会有谁,现在身处华斯特的不就只有一个吗?”
  修伊淡然一笑:“今天的宴会她没参与,相信有很大可能是在准备会面,快去吧!”
  “可是那个杀手……”虚空犹豫的话被修伊一把打断,同时一张折叠得整齐无比的纸条已塞进手中:“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当然不,那我走了。”话已至此虚空也只能按照修伊的话去做了,但临走前还不忘记担心地叮嘱了一句:
  “但请千万小心。”
  修伊微笑点头,目送着虚空消失在宴会厅的人口处,而后才重新将注意力转回了宴会之中,但对在离厅前瞧见这一切的夜魅而言,这无疑是一个莫大的良机。
  少了身为剑士的虚空,剩下的老酒鬼即使再警惕也只有一个人,只要自己能小心行动,在这张面皮的掩盖下该能做到天衣无缝的暗杀。
  这么想的夜魅当即放弃了离开的打算,重新走回放满莱肴的桌子旁,看机会截住了一名正准备将几盘菜送往修伊那方向的侍从:“陛下那桌要一箱新开的红酒,你到外面去拿进来,这些菜就交给我吧。”
  夜魅现在装扮的拉维是在饮食方面有绝对权威的厨师长,在宴席上的服务人员全归他管辖,因此这名待从也不能例外,在乖乖地把装着菜的托盘交给夜魅后,就疾步冲出了宴会厅。
  “真听话……”也许梅洛姆说得对,权势有时远比金钱有用。”轻叹一声后,夜魅端着托盘缓步走向修伊,藏在托盘底的双手中已悄悄地多出了两支装着不知名紫黑色液体的细玻璃管。
  十步,五步,三步,修伊似乎是完全没注意到缓缓靠近的夜魅,而是把关注焦点全放在了身旁老酒鬼的狼狈吃相上,不时发出几声嘲笑对方狼狈的轻微笑声,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两支细玻璃管的顶端各有一只软木塞,夜魅的拇指微一用力就将木塞顶开,轻托在管底的食指也在同时蓄势待发,只要管口一移到正对修伊的方向就能随时发力弹指,将管中的液体一滴不漏地震到距离极近地修伊身上。
  不用太多。只要有一滴能击中就足够了。以这种同样名列十大毒药之一地“暗之玫瑰”的功效而言。只要一滴就能在瞬间穿透修伊身上的所有衣服,从肌肤直接将致命的毒素注进他的身躯内。
  可就在夜魅走到与修伊几乎零距离的地方,悄然弹指发动袭击的刹那,前一刻还保持着观察老酒鬼姿势的修伊忽然动了,以一种非常敏捷地姿势向后连连倒退几步,射出的药水以毫厘之差从他身旁掠过。无一例外地落到了他身侧的水池板上。一阵常人难以察觉的焦臭味徐徐升起。
  一瞬间,夜魅整个人都愣住了,被发现地恐惧感与失败的挫折感同时侵袭着他的每条神经,令他一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但他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修伊在连退几步后并没有把目光转向他,更没有大喊“抓刺客”这类敏感性极高的话,而是直直地盯着正鼓腮大嚼的老酒鬼,极其惊讶地说了一句:“老酒鬼,我不得不很遗憾地告诉你,刚才有一只苍蝇飞进了你的饭里。”
  “……呸!”老酒鬼的咀嚼动作立刻中止,接着满口的饭菜都被忙不迭地吐了出来,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这些呕吐物上:“在哪里?”
  修伊一边叹气摇头一边拿起桌旁的一双筷子,轻而易举地从秽物中挑出了一个小黑点,而且令老酒鬼当即面色发绿的是,筷子尖上所夹的居然并非一只苍蝇,而只有半只。
  “呕……”老酒鬼立即找到最近的垃圾桶,对着里面大口吐了起来,而夜魅直到此刻才重新镇定下来,因为从情况判断,刚才的事情该只是偶然。
  “抱歉,我同伴的丑态令您受惊了。”修伊望着神色未定的夜魅微微一笑:“我替他向您道歉。”
  “不,没什么,在下还有工作,告辞了。”惊魂甫定的夜魅虽庆幸没被发现,但藏在托盘下、装着“暗之玫瑰”
  的玻璃管已是空空如也,这次刺杀显然无法继续下去,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干回本职工作,向修伊告罪一声之后,夜魅有点懊丧地经过他身旁朝该送菜的桌子移去,再没有兴趣回头望这个第三次刺杀不成的目标一眼。
  可就在他经过修伊再旁后的刹那,一个小黑点悄悄地从修伊拿筷子的手指缝隙间滑落,赫然是筷尖上苍蝇的另一半躯体。
  克鲁兹父女走出宴会厅,来到皇宫门前时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多时,两人一上车就把车厢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好像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事,而就在马车开出后不到十秒,一辆同样式样的高级马车从皇宫一侧的衔角处缓缓发动,悄悄地跟在了克鲁兹父女的马车后面。
  虚空在走出宴会厅的那一刻,刚好目睹了两辆马车的先后离去,他并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沿着马车驰去的方向慢慢地走着,直到望见马车快要消失在街道尽头、且没人注意自己的瞬间,他的脚步才陡然加快,有如雷电一般朝着目标追去,转眼间人影就融人了沉沉夜色之中。
  经过一阵催心裂肺的呕吐,老酒鬼的脸色只能用
  “面无人色”来形容,而且盘旋在心中的恶心感久久挥之不去,好像那半只苍蝇还卡在喉咙里一样。就在这一刻,他决心以后吃饭绝不狼吞虎咽,万一实在饿极了必须要这么做时,也首先要确认身边没有修伊这类很喜欢“好心提醒”的人士存在,至少不知道真相远比知道要好。
  不过他却想不到,修伊自始至终都对他隐瞒了真相,除了掩饰一些他想隐瞒的事情外,只不过是想看他受罪罢了,而且直到陷害了他的此刻,还有闲心思跟他讲一些混帐到极点的安慰话:“别担心,不过是苍蝇而已,比起浑身是毒的毛毛虫,苍蝇可是富含蛋白质的高营养昆虫,吞上一两打也不会死的。”
  “你倒是吞上一两打试试啊!”老酒鬼的怒吼几乎把修伊的耳膜震破,不过被如此责难的人反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并装出被对方气势所震慑的样子就势后退两步,刚好遇到了夜魅射错的“暗之玫瑰”所在处,衣袖中寒光一闪,一支极其微小的橡皮吸管非常准确地落在了那滩正在向地板下渗去的紫色液体上,将一部份液体恰到好处地吸附在了吸管中。
  “有必要我会专门研究,但那是以后的事,苍蝇上餐桌毕竟是一件食物分类领域的大事,不得不谨慎
  ……啊!”修伊一边陪着笑脸解释,一边从口袋中拿出一块手帕装着要擦汗的模样,然后又故意“不小心”将它掉落,并刚好落在那支橡皮吸管上将它盖住。
  一个顺理成章的弯腰动作,再加上手指间极轻微的小动作使然,掩盖在手帕中的吸管在神不知鬼不觉收回了修伊手中,从衣服内袋并列摆放的几个小瓶子中选出一瓶蓝灰色的液体,在老酒鬼莫名其妙的眼光中,修伊将手帕中的吸管露出,将一滴蓝灰色液体滴了过去。
  一道非常微弱的白光亮起,吸管在刹那间瘪成了一块,就好像被非常大的力量挤压过一般,而老酒鬼也已认出了修伊所用的蓝灰色试剂是检测哪一种毒药,更对其后发生的反应感到惊骇无比:“……是‘暗之玫瑰’?”
  “嗯,有机类别,渗透型高效神经毒药,提取自魔界毒花‘雪雷拉玫瑰’的紫黑色浓缩液,外号‘暗之玫瑰’。”修伊说了一句正经话后再次开起了玩笑。“想不到华斯特皇宫内会把这种东西乱放,幸好被我发现,不然要被其他客人无意中碰到就了不得了。”
  老酒鬼没好气地扁了扁嘴,对修伊的无聊玩笑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暗之玫瑰”是极其稀有的珍贵毒药,在三界的黑市价在每克五百银币以上,先不说华斯特皇宫没必要收藏毒药类的物品,即便有也不会把这么珍稀的东西摆在人来人往的宴会厅中,修伊所做的推论二听就知荒谬得可笑。
  “这次你知道是谁做的吗?”老酒鬼警惕地望望在四周穿梭交织的人们,悄悄问了修伊一声。
  “知道,不然我已是一个死人了。”修伊微笑着把吸管包进手帕中,再将它们一起丢进了身旁最近的垃圾桶内:“就是刚才经过我们身旁的厨师。”
  老酒鬼眼中杀机大炽:“那你为什么不马上告诉我?若换我,绝不会放他活着离开一步的!”
  “我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第一次用弩弓,第二次是‘青丝缚’,这次则是‘暗之玫瑰’,我倒很想知道,一个杀手到底能在对单人的刺杀中用上多少方法。”修伊的目光随着人群中的一个身影缓缓移动,唇角的微笑似乎充满期待:“这不,他好像又来了。”
  老酒鬼讶然朝修伊所望方向看去,而后他就看到了手捧一杯红酒,正在慢慢走近两人的夜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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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2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六十二章 优雅的胜利
 
  夜魅并不知道修伊已察觉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把暗杀失败归结于“偶然”的他自然不会轻言放弃,而下一次机会似乎比他预想中更快降临。
  “拉维你等一下,把这杯红酒给修伊先生送去,就是与穿灰色礼服老人站在一起的那位。”
  正当夜魅思索着如何制造机会时,华斯特王依路达克忽然自席中站起叫了他的名字,并将桌子上的御用红酒倒出一杯交给了他:
  “就说是我多谢他,帮忙解除了刚才仪式中的尴尬
  情况。”
  “是。”
  夜魅心底暗喜,用手中的托盘恭敬无比地接住了那杯红酒,并端着它朝修伊快步走去。
  华斯特皇帝金口玉言所亲赐的御酒,与圣旨一般是近似不容违抗的存在,作为投毒的载体简直是再理想不过,更妙的是,对方除非会怀疑依路达克下毒,否则对这种完全公开的赐酒绝不会起疑心,只会非常干脆地一口喝下。
  所以在此刻夜魅的眼中,修伊已有一半是死人了。
  “好胆子,居然又回来了。”
  老酒鬼当即开始念念有词,却被修伊的一句冷喝打断:
  “蠢材!你想干什么?他现在的身份是奉华斯特皇帝之命,将酒赏赐给我的使者,你对他动武是想让依路达克颜面扫地吗?”
  老酒鬼停止念诵魔法咒文,恼怒地低声骂道:
  “那又能怎么办?就看着他走过来害你吗?”
  “放心,现在的他在众人注视下没法子直接动手,所以想害我只能靠那杯红酒。”修伊不无兴趣地低声答道:“在这短短的十数步距离与众目睽睽之下在酒内下毒,你不觉得这是个观察对方惊人手段的好机会吗?”
  “……我明白了。”既然面临危险地修伊都不担心。
  老酒鬼唯一能做地事也只有紧紧盯着对方的动作。弄清楚对方到底将如何下毒。
  可他失望了。
  从接过红酒酒杯到走至修伊面前。夜魅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做,那杯红酒也一点改变都没有,一切好像都很正常。
  随后,夜魅将托盘极其恭敬地奉向修伊:“修伊先生,陛下请您饮下此杯酒,就当是帮忙解除刚才仪式中尴尬情况的谢礼。”
  “陛下真是客气……”望了远处席上正举杯遥敬示意的依路达克一眼。
  修伊微笑着接过酒。而后突如其来地说了一句:
  “不过厨师先生在这里跑来跑去更加辛苦,我将此酒转赠于您以解口渴如何?”
  夜魅陡然变色,随即讪讪地摇头:
  “这……请恕小人不敢,这可是陛下赐予您的御酒啊!”
  修伊摇头失笑。
  俄而转身缓缓朝宴会厅中摆放的一盆盆鲜花走去,下一刻,在依路达克不解与一众华斯特群臣惊骇地目光中,修伊把整杯红酒一滴不漏地倒进了一盆含苞怒放地菊花之中,令夜魅全身上下瞬间冷到冰点的话这才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很可惜,这杯被厨师先生端过的酒己不再只有陛下的好意,还包括了一片在下无法承受的杀机,我实在是却之不恭啊!”
  最后一滴酒液从杯中洒落,而就在这一刹那,方才还生机盎然的菊花从枝到花都陡然蒙上了一层不祥而诡谲的银白色,而后包括花盆与泥土在内,整盆花在瞬间如被最冷的极度严寒包裹住的物体般彻底粉碎,化为了一地晶莹剔透的碎片。
  在这一瞬间,目睹此景的所有人都怔住了——酒中有毒,而且是药性极为强烈的冰属性剧毒。
  “三界十大毒药之一的‘冰雪蔷薇’,果然是名不虚传的超级毒药,真品的威力真令人心寒啊!”
  修伊轻轻抛下手中的酒杯,玻璃铸成的酒杯随即在地面上碎裂,而后他才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只可惜用这种毒药对付我就跟对牛弹琴般不起作用,就像你刚才用‘青丝缚’与‘暗之玫瑰’时一样,你说是吗?杀手先生?”
  “他不是拉维!”身为皇宫警备负责人的基力特首先明白了修伊的话意,马上站起拔剑冲向还怔在当场的夜魅同时暴喝了一声,“卫兵在哪里?有刺客!”
  “别动!如果你不想遭殃的话!”还没等基力特冲到夜魅面前,陡然清醒过来的夜魅忽地大叫了这么一句,而后甩下托盘的手左袖一抖,一支外壳布满小孔洞的竹筒如奇迹般出现在了手中。一眼认出它是什么东西的基力特当即骇然停步,也跟着大叫了一声:“听他的,大家都别动!”
  所有人的动作一齐僵住,不管是想转身逃跑的大多数宾客,还是想冲上前帮忙的“火焰空间”成员,每个人都老老实实地停止了自己的一切行动,在修伊身旁正发动魔法咒语的老酒鬼更不例外,除了老实闭嘴外,他只能乖乖地待着。
  “紫破百连针……”连修伊都对夜魅手上的这件物事怔了一怔,而后他也苦笑起来:“连这种杀伤范围超过百米方圆的兵器都有,你就不怕用它会伤及无辜吗?”
  夜魅冷冷把目光转向修伊:“我本来根本不想用它,是你逼我到这个地步的……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看穿我身份的?”
  “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修伊的答案令夜魅不禁为之惊愕:“什么?!”
  这确实大令他意外了,也就是说打从在皇宫内与他碰面那一刻起,对方就知道会遭到连续暗杀,甚至早就此准备了应对策略与手段,夜魅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易容术在修伊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一时间心神震荡的他甚至连接住“紫破百连针”发动机关。
  的手指都因震惊而微微松了少许。
  而这正是修伊所等待的机会。
  趁着夜魅愕然失神的这一瞬间,修伊的手腕陡地一翻,方才吸住“青丝缚”地高能磁铁忽然来到了左手上,而经过他在磁铁上某处按钮上地轻轻一揿。还粘在磁铁上地三条“青丝缚”忽然直竖立起。来势如电地射向夜魅手中所紧握的“紫破百连针”。
  夜魅骇然失色。因为他根本没想到修伊手中的磁铁不仅能吸引钢铁类兵器,还能反转磁极将吸住的物体发射出来,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好像被强劲弩弓射出的“青丝缚”已准确地插中了“紫破百连针”的三处主要机簧所在,强腐蚀特性瞬间发动,而等到夜魅下决心按动机键地那一刻。他才惊讶地发现。手中的广范围杀人利器已变成了一堆被腐蚀得干疮百孔的破烂零件,自然也谈不上任何杀伤力。
  “人皮面具的确是易容的好办法,但取材真实既是它的优点也是它的缺点。”修伊轻轻地把玩着手中的磁铁,淡然说道:“死人皮的光泽与活人还是有一点差别的。而我刚好是鉴别区分两者的专家。”
  “……那酒中的毒呢?”被修伊一语说穿原因之后,夜魅的心神再次激荡起来,不由自主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事先准备好沾有毒药的细针,再耍个手法穿过木制托盘刺进玻璃杯底,这种把戏我也很有心得,要不要现场比试一下谁更不露痕迹?”修伊的答案令夜魅当场哭笑不得,无法以言语形容的颓丧如海潮般席卷了他的全身。
  而就在这时,基力特也意识到夜魅已无法用大范围武器威胁其他宾客,但出于对杀手后续手段的后怕,他还是先向正对着夜魅的修伊打了个“请稳住他”的眼色,而后才以非常小心的步伐轻轻移动脚步,一点一点地朝着对峙中的两人移去。
  “厉害,佩服!”夜魅陡然抬头,眼神中的杀机不减反炽,令正面对着他的老酒鬼不禁冒出一阵凉意——
  他也曾在生死交错的战场上经历过风雨,但拥有如此深沉杀意的对手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一时间老酒鬼完全被夜魅的眼神所震慑,虽然明知此刻的对手已没有了可以致命的大范围杀伤武器,强烈至极点的压迫感依然令他全身上下的神经都遭到了暂时麻痹,连动一个小指头都做不到。
  “诚如你所言,用毒药对付你毫无用处,那我就用武器对付你吧!”夜魅的右手衣袖轻轻一动,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就从里面突地飞了出来,尖锐物体划破空气的嘶嘶声音就在宴会厅中陡然响起,而及时退避一步的修伊也没能完全躲过攻击,漂亮的银灰色礼服上立即多了几道划痕。
  “火焰空间”的一干同伴当即骇然失色,但连已很接近两人的基力特都被这种不明的飞行兵器吓了一跳,迫不得已地向后倒退避开攻击,他们即使上前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大多数宾客还没从夜魅的恐吓中清醒过来,还不敢移动的人们无意中构筑起了一道众人无法逾越的人墙,因此他们也只能在远处看着干瞪眼,却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
  “磁铁无效?这么说不是金属的吗?”尽管连续的躲闪没有伤及肉体,可修伊的衣服却因此遭殃,不过是三四次躲闪的工夫,他的衣服与裤子都已布上了十七八道裂痕,然而修伊本人似乎是毫不介意,只是盯着手中毫无反应的磁铁喃喃自语道:“而且能飞得这么快,暗器的体积和重量该也不大吧……”
  “不错,你所说的完全正确。”静立在暗器盘旋而形成的风暴中心,夜魅看起来就像周身环绕着死气的杀神,他的信心似乎也随着逐渐有利的形势而好转了起来,此刻回答修伊的口吻更是中气十足:“我的‘飞云雷暴’滋味如何?能习惯得了吗?修伊·华斯特!”
  修伊轻轻叹气,扬手抛掉了手中的磁铁:“的确不太好受,我是不太习惯呢……”
  “笨蛋!不要放弃!”在外围的蕾娜斯陡然大叫了起来:“教会我们绝不放弃的人不正是修伊你吗?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
  “就是就是,我不准你这么快就死!”倪剑也大声呼喊起来,“不然我因你而受的罪该找谁要?”
  “谁说我想寻死了?”就在所有人以为修伊已准备放弃的刹那,修伊的嘴角÷咧,伸进礼服地双手一阵摸索之后。他拿出了一件令在场所有人集体目瞪口呆地东西。
  鼓风机。
  两只小小的握柄。还有用兽皮缝制得密丝合缝的气囊。以及一个扁宽的方形送风口,一只手动操作的可折叠微型鼓风机从修伊的礼服内拿了出来,可让人,惊奇的并不只是这人居然带着这东西参加宴会,还有他接下来的行动。
  修伊把眼睛闭上了,就在这随时可以导致送命的暗器风暴之中。
  可当每个人都以为他疯了的刹那,修伊行动了。
  一个漂亮优雅的转身动作。三道带着致命威力的劲风从他身旁堪堪掠过。修伊手持的鼓风机则在他的动作下一瞬间鼓动了三次,分别针对劲风离去的方向连续吹出了三道高速气流,而下一刻,令所有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叮、叮、叮”一连三声轻响。三枚遍体布满尖刺的竹制飞镖因为遭到鼓风机气流的吹拂,原本的飞行轨道在瞬间遭到了彻底的改变,再加上本身体积小重量轻的缘故,很快就被吹离了夜魅“飞云雷暴”的控制范围,最终钉在了宴会厅近出口处的天花板上动弹不得。
  也就是说,修伊准备鼓风机就是为了对抗这种易于吹飞的小型暗器,而闭上眼睛只是为了使听觉更加敏锐,更方便感觉暗器的袭击方位与飞行轨道,但最令夜魅吐血的,还是修伊接下来的这句话:“谢谢你的回答,我原本对用鼓风机没什么信心的。”
  “这不可能,一定是碰巧!”夜魅勃然大怒,当下决定全力催发绝技,务求在下一招内将修伊置之死地,可这样一来他却刚好中了修伊的圈套。
  由于害怕遭到修伊手中那块磁铁的吸引,夜魅所发出的小型飞镖都经过了替换,从钢制换成了竹制,不过在重量上就轻了许多,而这样一来飞镖也在无意中变得更加灵活,即使是修伊也无法一次将全部飞镖击落,只能听声辨位一个一个来,若要把夜魅所发出的二十四枚飞镖全部消灭,他至少要花上八倍与刚才的时间,更不一定每次都能击落三枚飞镖。可是夜魅却被修伊的对应策略激怒,采取了急于求成的方案,一次将剩下的二十一枚飞镖全部射向了修伊。
  如此一来,即使修伊不用耳朵听,也能清楚地知道夜魅这些飞镖都是冲着他全身上下的要害而来,鼓风机的目标也因此得到了确定,所以在下一刻,修伊的身体如飞燕一般轻巧飞起冲向天花板,二十一枚飞镖无一中的地从脚下掠过,而后鼓风机全力开启。
  “当当当当……”和暴雨击打风铃一样的声音瞬时响彻整个宴会厅,而后夜魅便惊奇地发现,自己以飞镖构成的绝技“飞云雷暴”已然消失无踪,所有的飞镖都已在修伊方才的全力一“吹”下远远飞了出去,在宴会厅对外的一排大梁上钉出了一个整齐的十字。
  “……你还准备了多少方法对应我的暗杀?”六次暗杀全然无功,夜魅忽然发觉,此刻自己只剩下了折叠利刃这一件武器,虽然知道问对手这问题很傻,他还是不禁问了这么一句。
  刺杀到现在,夜魅作为杀手的自信几乎被磨灭得一干二净,他还是首次遇到与自己拥有同样多手段的敌人,更可怕的是对方的对应策略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若修伊肯回答这问题,且问题的答案是“有”的话,即使认为对方是虚言恫吓,夜魅也只能选择立刻放弃刺杀一途。
  “没有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夜魅,修伊忽然露出一个充满无奈的苦笑,还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那你就死吧!”不知怎地,夜魅竟相信了修伊此刻的这个笑容,下一刻身形便再度跃起,如豹子般凶猛地扑向修伊,直到期身到修伊面前的一瞬间,折叠重合在一起的利刃才陡然张开,闪着寒光的刀锋像雷霆一样朝修伊击去。
  由于没人想到事情会发生得如此迅速而直接,包括正在急速赶过来的“火焰空间”众成员在内,没有人能来得及进入援助修伊的范围内,夜魅的连续两次正面出手才能异常地明目张胆。而他却两次都失败了。
  加上没有明刀明枪地四次。夜魅今天已打破了一个杀手在一次行动中地连续失手纪录,不过让夜魅更加郁闷地事还在下面。
  眼见这第五次出手仍然在没人能救修伊的情况发出,而且对方看起来只能束手待毙的前提下,修伊忽然一拍掌,朝着夜魅的面孔露出了一个非常可恶的笑容:
  “我骗你的,看招!”
  夜魅陡然心神大震。飞扑而下的姿态与攻击动作都为之停顿了一刹那。
  可就在这一瞬间。修伊那对似乎装满各种古怪道具的袖子再次一阵抖动,然后一对小小的精钢拳头在两排菱形交叉支架的作用下如闪电般飞出,和刚才一样准确地击中了夜魅手持的折叠利刃。
  “当”地一声震天巨响,折叠利刃先是从中间折成两段。而后握在夜鬼手掌上的那半段也因为手臂的完全麻痹而脱手,修伊的这对“拳头”虽然个头不大,但由于使它们发射的机簧劲力非常惊人,猝不及防的夜魅
  当即吃了大亏。
  夜魅心中的窝囊感简直无法以言语来形容,换了平时他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居然会傻到相信对手的发言,可经过几次交锋后,他对修伊实力的认同不知不觉中使他相信了对方,可他却没想到,修伊从骨子里就是个喜欢捉弄人的变态,即使面临生死关头也不会改变个性。
  “你……”再没有任何武器的夜魅立即闪知飞退,险险避过了基力特随之而来的全力一剑,在慢慢地看了修伊一眼后,根本来不及骂他卑鄙的杀手迅速朝着宴会厅外逃去。
  除了再没有武器可继续战斗外,夜魅放弃的理由还有一个,那就是在与修伊的短暂对峙中,他终于与修伊的眼神正面相遇,并在同时察觉到了一件可怕事实。
  “修伊·华斯特,这个男人会令我感到恐惧,即使还无法确定这感觉从何而来,可我怕他。”脑海中掠过这念头的瞬间,夜魅立即选择了撤退。因为他再无法相信修伊,更无法相信自己还能和这种对手继续耗下去,尽快远离这地方是他唯一且最好的选择。
  修伊伸手打开衣服,让里面的零碎玩意落得满地都是,物品落地的声音一时不绝于耳,但让众人几乎当场绝倒的是,这位修伊先生还不怕死地对已处于逃跑状态的杀手说了一句:“唔,这次真的没有了,山穷水尽呢。我说杀手先生,这次我可没说谎哦。”
  与米伯特和菲莉丝对战时的那句“刚才不算,再来一次”相比,修伊的这两句话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修伊的变态程度更高一些,拿性命开玩笑的高危险性也更富刺激——杀手可不是无心杀人的菲莉丝,在对方还能听到的情况下这么说,要嘛是没脑子笨蛋的不知死活,要嘛就是这人根本不把死亡当回事。
  在现场大多数人眼中,修伊毫无疑问是属于前者,而只有“火焰空间”的众人知道,修伊除了不怕死外,喜欢整人才是他如此有胆识的源动力所在。
  不过还好,夜魅已被修伊骗怕了,更没打算回来和正涌进宴会厅的华斯特近卫军大打出手,而是敏捷地跳上大厅二楼的凉台,两名凉台警卫同时刺来的长矛在刹那间被他左右手交叉握住,顺势轻轻一带之后,两支长矛便改变方向捅送了两名警卫的肚子,血光之中夜魅松手放开长矛,一个纵身就冲破了并不结实的屋顶飞出了宴会厅,只留下满天飘洒而下的砖石碎片。
  “给我追!”大失面子的依路达克这时才醒悟过来,在众目睽睽下被刺客攻击贵宾,未得手后又杀死两个警卫从容逃走,这两件事只令他感到了无比的气愤,当下就狂吼了起来:“不论死活,一定要把这该死的刺客抓住!”。
  “且慢!”不知什么时候,修伊已一个箭步冲到依路达克身旁,“逼急他只会伤及无辜,还是让他走吧。”
  “可是……”依路达克本想说“他要杀的人是你”,可面对修伊时他却发现说不出口。
  修伊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随即微微一笑:“我无所谓,被人刺杀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重要的是不要伤到无关人员。”
  “明白了……就按修伊先生说的办。”依路达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基力特。通知大家别追了。但警戒状况必须提高到最高级。”
  “是!”基力峙收剑领命而去。宴会厅中也算是暂时恢复了平静,众多仆役与下人纷纷走进来收拾凌乱的场地,至此宴席的喜庆气氛也被破坏无遗。
  “让你见笑了,堂堂华斯特帝国的皇宫警备竟会松懈成这个样子,不仅让刺客大摇大摆地闯进来连番行刺,甚至连阻止他逃走都做不到。”见事态已得到了控制。依路达克面带歉意地转向修伊说道:“真是非常抱歉!”
  修伊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同样是在魔界的皇宫,这个刺客也绝对是有资格在森严警戒中来去自如的少数人之一,陛下听过夜魅这个代号吗?”
  依路达克微微点头,接着一丝惊异掠过眼角:“当然听过。出身华斯特的人界第一杀手,难道刚才的那个刺客就是他吗?”
  “想杀我的人有钱而且不小气,为了确保一击成功自然会请最优秀的人来,而夜魅毫无疑问是其中价格最昂贵且最优秀的。”修伊毫不在意地笑道:“而且他又是本地人,说什么都犯不着舍近求远吧?”
  “……有道理。”依路达克颔首赞同。
  “而且能在暗杀一个人的行动中使用七种暗杀手段,还拥有‘暗之玫瑰’、‘冰雪蔷薇’与‘青丝缚’这三种毒药极品的杀手数来数去也不算多吧?”望着夜魅留下的一地狼藉,修伊补充道:“所以我觉得,这种做事万无一失的杀手总会给自己准备不成功时的退路,说不好就会累及无辜的宾客与警卫,放他走应该比较明智。”,
  依路达克不得不佩服修伊的思虑周密,以华斯特近卫军的精锐,即便不能击毙甚至是生擒活捉夜魅,让他吃亏受伤却不在话下,然而从先前对方能轻易潜入皇宫的情形来看,他很有可能安排下了逃走时的后路,而一般情形下这种手段多半是能制造混乱的大规模爆炸装置。一旦逼急他启动了这些装置,给人员造成重大伤亡将是不可避免的事,而在女儿的订婚宴上出这种事,对整个华斯特皇室甚至是华斯特国家的体面都将造成莫大的损害。
  修伊正是顾虑到这些因素,才在对方脱身逃走的时候要求警卫不要追捕,不管处于什么样的立场,他都得为依路达克这位“亲家”设想,被刺杀者盯上的威胁反而还在其次,毕竟他的智慧在目前还远远凌驾于刺杀者之上,为此担心有些多余。
  “三人死亡,分别是被冒名顶替的厨师与在二楼凉台上放哨的两名卫兵,此外六人在与刺客发生遭遇战后受伤,不过都只是被飞刀击伤,没有生命危险。”基力特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把统计后的损失报告给了依路达克:“另外经过缜密的大规模搜索,在包括二楼凉台在内的九个不同地点发现了十九枚以不同触发条件设定好的高威力魔法炸弹,但由于及时放弃追捕,刺客没有引爆这些炸弹。”
  一切都和他预料的一样,修伊·华斯特……伤亡和损害能像现在这样被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多半都是他建议及时的功劳,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是个不简单的男人哪。
  依路达克这么想,但他当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对基力特的说话口吻也得保持平静:“辛苦你了,一切后续事宜就按照常规处理吧。”
  基力将应声退出,而场中惊魂未定的宾客也终于安心下来,不禁对华斯特王的临机处理能力大加赞叹--“不愧是陛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竟还能如此冷静……”诸如此类的话一句句在人群中悄悄流传着,然而身为被赞扬者的依路达克却很清楚,在整个事件发生的一刹那,他的反应和一般人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大脑几乎是瞬间一片空白,只能愣愣地看着事情结束,真正从头到尾完全保持冷静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正遭受危险刺杀的修伊。
  从揭破伪装到闪身躲避攻击,修伊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像事先计算过地精确,更令人震惊地是。在这整个过程中他的神态和语气没有丝毫波动的痕迹。仿佛一切只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已。而要做到这种程度只有两个可能。
  要嘛他早就想到了对方的每一个行动步骤,接下来的事只是在按计划执行罢了,要嘛他对自己的生命漠然到极点,即使失去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惜,而在修伊身上,依路达克两者的影子都看到了。
  “真不愧是国宴。这可是上好的波普兰郡葡萄酒啊!”把有少许歪斜的宴会桌扶正。修伊拣起一瓶滚落在地上的葡萄酒,一看标签不禁大声赞叹起来,随后便转向依路达克微微一笑:“有如此美酒在前,没必要因为刚才那种小事介怀。而且婚宴都会有点小插曲的,陛下您说呢?”
  华斯特王愣了一愣才醒悟过来,修伊是在暗示他继续举行婚宴,用喜庆的气氛把刺杀事件冲淡。对修伊的体贴人微,依路达克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不错,这样不是更热闹了吗?我们若因此而半路中止,岂不是趁了别有居心小人的心愿,所以诸位请不必介意一两个鼠辈的骚扰行为,继续享受小女的婚庆宴席吧!”
  经过刚才的刺杀事件,众人原本以为宴会将因此中止,不免都有些扫兴与丧气,尤其是还没把肚子塞满美食的倪剑、老酒鬼与小七,但听依路达克这么一说,在佩服华斯特王豪气的同时,多少都对夜魅破坏宴会气氛的行为同仇敌忾起来,在有少许担心地看了修伊一眼后,“火焰空间”众成员与宾客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知不觉中,大家有些低落的情绪都被一扫而空,宴会的气氛重新变得热烈而喧闹起来。这种意外的结果,即便是出手搅乱会场秩序的夜魅都不可能想到。
  更何况,此刻夜魅的心完全被刺杀的意外失败所占据,修伊从容不迫的一举一动都让他感到方寸大乱,这在他近二十年的刺杀经历中是绝无仅有的。
  夜魅是个杀手,他杀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各种各样性格的都有,但有一点不管是什么人都一样,那就是临死前的不情愿与不舍,从来也没有过例外,可在今天对修伊的刺杀中,这个“例外”被打破了。
  他从没有想过,一个人在面对即将发生的死亡时,仍然能镇定自若地侃侃而谈,甚至连死时的模样都能
  栩栩如生地对他这个杀人者描绘出来,仿佛被杀的并非自己一样,而最让夜魅感到心神震撼的,还是修伊的眼神。
  我可以死,但不能死在现在,死在你手中。
  这就是修伊以眼神传达给他的意思,虽然并不能证明修伊的确这么想,然而夜魅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直觉感到,修伊并不害怕死亡,反而还对死亡有某种期待,仿佛想借着死来逃避某些比死更痛苦的责任一般,只不过他还有没有完成的事,因此不能轻易地死去。
  如此有魄力的无畏眼神,夜魅还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刺杀目标眼中看到,然而他也在同时察觉到,在修伊这种奇怪的眼神背后,仿佛还有另一层很特殊的含义存在,而真正使他产生畏惧而放弃继续刺杀的,就是在他眼神之后所隐藏的这件事物。
  他很熟悉,但却似乎又很陌生的一件事物,然而夜
  魅却下意识地察觉到自己对“它”的厌恶与畏惧,因此在感觉到自己心志动摇的瞬间,他就毅然决定放弃刺来计划离开,等待下一次机会。
  借着夜色的掩护,再配合警卫放弃追击的大好机会,夜魅极其顺利地逃出了皇宫,然而就在他确认周围环境彻底安全之后,修伊眼神后的那件事物再次浮上了他的心头,这回可不比刚才的混乱情形,夜魅终于有时间和心情坐下来,慢慢去思考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与“它”类似的事物,又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剧烈的反感与恐惧。
  经过对自我记忆的仔细搜索,夜魅找到了答案,一个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答案。
  死亡。
  这就是他透过修伊眼神所看到的东西,来自修伊心底最深处的真实心意。
  死灰色的绝望与空虚,还有淡漠到极点、摒弃了一切情感的平静。
  夜魅记得,他每杀死一个人,都可以在一段时间后从死人的眼神中看到它,然而作为还活着的人,他总在下意识地忘却这种不快的记忆,因此对他来说,这是再熟悉不过又很陌生的记忆。
  可就在最多一刻钟前,他在一个依然活生生的生命中看到了它,看到了这种不属于任何活物的恐怖事物。
  “他真的是一个活人吗?为什么我会在他眼中看到早已死亡的意识?”
  擦了一把冷汗,夜魅终于了解自己的恐惧从何而来,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这次生意是否出了问题:
  “难道我这次接下的任务是杀死一个死人吗?”
  要回去确认一次吗?
  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夜魅强行压了下去,不论出于什么理由,他都再也不想面对修伊的那种眼神,再次望了皇宫的方向一眼后,纵身而起的夜魅无声无息地滑进黑暗之中,与充满神秘的夜色溶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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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3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六十三章 昏迷
 
  中途离席的克鲁兹父女所坐的马车经过七折八转,最终并没有回到他们的家里,却驶进了一条僻静无人的街道,在这条街道的拐角处早已有另一辆式样相同的马车在等候他们,而且马车内还坐着四名与他们外貌衣着都有几分相似的替身。
  一见载着两人的马车来到近前,其中两名替身立即跳下车,将手中的两件灰色披风交给了匆匆下车的克鲁兹父女,随后替身上车,马车随即启动,分两头迅速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已瞬间改换了装束的克鲁兹父女,整个过程还不到十秒钟。
  若有人跟在他们后面,根本没想到真人已经金蝉脱壳,只会傻傻地以为克鲁兹在使疑兵之计,两辆马车中至少还有一架还是真的,却没想到在折过这条街道的刹那,他们所跟踪的目标已变成了特意安排的替身。
  下车的克鲁兹父女又在原地站了一会,确认周围完全没有人注意他们之后,才警惕地朝街道侧边的+条小巷走去,并在巷子尽头的一扇木门前停下,在灰色披风与昏暗夜色的掩饰下,两人的外表看起来都差不多,不过雷莎妮亚的个子显得比蒂姆斯略高,因此可以看出上前主动敲门的是雷莎妮亚。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两短三长五连扣,雷莎妮亚的敲门声很有节奏感,仿佛是一种很特殊的暗号。门内的人在听到讯号后居然没有来开门,而是也敲起了门,只不过节奏变成了四长一短三连扣,直到这时雷莎妮亚才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低声说了一句:“是我。”
  “吱呀”一声大门洞开。两个神色警惕的白衣青年出现在门后的黑暗之中:“一切已准备就绪。请。”
  雷莎妮亚与蒂姆斯迅速闪身人内,门随后就被关了起来。
  而根据修伊的指示跟踪到此地虚空正面临着这样的选择,是强行冲进去打草惊蛇,还是继续等在这里守株待兔。
  克鲁兹父女所要的手段的确甩下了所属华斯特情报部的跟踪人员,可对在魔界早已熟悉了所有反跟踪手段的虚空来说,他们的如此举动不过是小儿科。但第一次反跟踪之后就直接进入固定地点。这确实让虚空也有点意想不到。
  从高达十数米的建筑物顶部轻巧跃下,虚空微微侧脸,令视线刚好能落在那道木门上,却又能使自己的大部份身体恰到好处地隐藏在路灯的阴影后。随即想起了修伊临行前交给他的那张小纸条,下一个动作立刻变成了伸手向怀中摸去:“……还是看看殿下的指示吧。”
  纸条上只有两行字,却令虚空马上舒展开了愁眉:“原来如此,明白了。”
  视线随之从那两行字收回,虚空毫不犹豫地反身后退,由于修伊地提示,他对进人那扇门再没有任何兴趣,在此等待同样再没有任何价值。
  “华斯特的地下排水管道足以行船泛舟,但偏僻区域下的排水出口都是单向的,要经过较长距离才能到达四通八达的中心交叉点,只要行动够快,我让你熟记的该城地下管道地图可派上用场。”
  修伊的指示清晰明了,虚空立即在脑中勾画出了一幅先前强行记下的地下管道地图,也马上记起了眼前的这扇门到底是什么所在。
  华斯特地下排水管道的第三十五号管理中继站,同时也是能直接进入下水道的人口,因此守在这里只是白费工夫,正如修伊所说,他接下来能做的只有提前一步到达水道的交叉分支点等待,而对此他早已轻车熟路。
  “修伊先生,你觉得这次婚宴算是成功的吗?”眼见场中的情势重新恢复了了混乱前的状态,依路达克不禁心神稍定,而后他有意无意地问了修伊这么一句。
  “为什么不呢?”修伊将盛满金黄色液体的酒杯举起,反衬着四周的灯光欣赏了片刻后,这才轻呷了一口其中的美酒:“不为他人的别有居心坏了自己的心情,陛下这么说,大家也都这么想了,这样一来不就等于什么都没发生吗?”
  “那你对小女菲莉丝和米伯特先生的婚事怎么看?”修伊的这句话无懈可击,而且还刻意声明转变宴会气氛的是依路达克,而不是他这个仅仅略做提点的外人,依路达克完全找不到可以令此人出错的突破口,只好讪笑着转变了话题。
  “很好啊,米伯特长得不赖,为人又有责任心,而且他真的很喜欢菲莉丝殿下,只要两人间能慢慢培养起互相信任的感觉,达成相亲相爱的美满结局只是时间问题,难道陛下认为例如家世财富之类的东西很重要吗?”修伊没有不为米伯特说话的理由,而且他对米伯特的性情的确了若指掌,回答起来自然轻松自如得很。
  被修伊反问这么一句,依路达克不禁无言以对,因为对方说得在情在理,更何况他和菲莉丝都是不重视家世财富的那类人。
  “在初到华斯特之时,我曾在市井之中听到一些不利于陛下的传闻,其中有一条便是喜欢拿公主殿下的婚事开玩笑,现在看来,那的确是不尽不实的流言蜚语呢。”没等依路达克想出该怎么回答,修伊就悠然开口,一上来就把主动权抢到了手中:“会主动向人打探未来女婿的人品道德,询问对婚事的建议主张,这种父亲怎会是把女儿终生幸福当作儿戏的人呢?”
  “咳……是啊。”被修伊看穿心事的华斯特王只能狼狈地点头应是,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滋味悄悄爬上心头。
  依路达克是个喜欢看穿别人的人,不过也因为这样,他才格外不喜欢被人看穿心事。经过多年的从政生涯后,他的脸皮早就练出了能随时转换表情掩饰心意的惊人技巧,可在修伊面前。他的一切伪装好像都成了透明地薄纸。所有秘密都丝毫不漏地暴露了出来。
  可很奇怪。在感到尴尬与难堪的同时,依路达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被看穿,当然这个人只限于修伊。
  从比赛中米伯特的表现来看,修伊对自己的一切伎俩早已一清二楚,而自两人谈话开始到现在,修伊对比赛的事情一句都没提。更别说影射自己诡计多端、在比赛后还曾想耍赖皮不认帐的事情。此刻即使揭穿自己的真实心意,也是针对亲情中最温馨的父女之情展开,这让依路达克在不无尴尬的同时还有了一丝找到知心人的暖意。
  再想想两个总喜欢揭自己疮疤的不肖儿子,还有总因为误会他而起冲突的倔强女儿。依路达克更加感受到修伊在言语用辞方面的文雅体贴,而且修伊如此作为的前提并非想讨好他,又或对所有事情的真相一无所知,而是在了解一切的公平立场上作出的真诚发言,这点才令华斯特王感到感动。
  这个人是真正的绅士,也是能真切关怀他人的男人。
  在对修伊下了如此结论之后,依路达克马上就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当然他也很清楚,这只是外表上的年轻,魔族出身者的实际经验早就远远超出了年龄的限制。
  原来的魔族三皇子,魔界近千年来最出色的人才,魔界军情报网络的缔造者与各种高科技魔法兵器的发明者,亚兰·撒旦所属意的继承人选之一,也就是现在的修伊·华斯特。
  依路达克并不是通过情报网络知道这些的,至少在之前他只知道,这个叫修伊的人被流放出魔界,现在已到了自己的国家境内,但他却不知道修伊会到华斯特城来。
  可就在与修伊的第一次眼神接触开始,出于某种{艮特殊而秘密的原因,他就马上猜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然而同样出于那个原因,依路达克不仅没有对魔族身份的修伊采取任何行动,还产生了对这个魔族皇子加以保护的爱护心态。
  而这个原因,就是华斯特皇族自建国以来所守护的最大秘密,一个延续了近千年的家族秘密。
  但依路达克万万没想到,修伊在来到华斯特之前就早知道这个秘密,而且与自己一样,修伊在与他见面的那一刻就明白,自己的身份在依路达克面前已经被揭穿了,所以此刻修伊索性自己捅破了这层薄得不能再薄的窗户纸。
  从行动上看,修伊好像已不再想继续这场谈话,因此他想从依路达克身后经过而离开,可就在他经过的一刹那,一句仅有两人能听到的轻声耳语响起:“我知道,你面对我一定感到很尴尬,因为连我自己也不清楚,现在的我该怎么称呼你……不管怎么说,对生命周期差异巨大的两个种族来说,一千年的时间让亲戚关系都变得糊涂了吧。”
  依路达克立即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猛然回头望向修伊的眼神中写满了惊骇与震惊,虽然他还勉强记住用最低的音量回答修伊,但激烈变动的表情却没那么容易平复下来:“你…你早就知道了?”“嗯,要看你怎么想了。”修伊淡淡地答道:“我先和同伴打个招呼,若你觉得我们间需要一次谈话,就安排好时间地点后通知我吧。”
  言毕,修伊便头也不回地从依路达克身旁离开,径直向着正在宴席间忙于应付宾客的米伯特定去。
  穿过三条街道,再敏捷地从房屋两侧的墙壁间跳上屋顶,把身体掩盖在又长又粗烟囱之后的虚空微微探出头,仔细观察看下方街道的情形。
  宴会开始的时间大约是八点,克鲁兹父女离席的时间则是两小时后,这一番甩脱跟踪的手段又花费了近一个小时,此刻十一点的街道上已没有了行人,但虚空还是要小心行事。
  若他没有记错,在这条名叫美兰达路的街道正中央,有一个直通向方才克鲁兹父女消失地点的下水道交叉口,而唯一进去的方法就是把道路中央的下水道井盖掀开,若他不谨慎一些,被安全意识极强的华斯特市民看到有人在深更半夜掀井盖。毫无疑问他除了一身麻烦外什么都得不到。
  “……没人。”再三确认之后。虚空如壁虎般贴着墙壁滑进了街道一角的阴影中。接着就以最快地速度跑到街道中央的圆形下水道井盖前,毫不费力地掀开它钻了进去,整个过程还不到十秒,然而对在这瞬间心跳加速,冒险刺激感倍增的虚空来说,这十秒就好像十年般漫长。
  “若老酒鬼知道修伊派我来干什么。一定会笑我的。”
  小心地把头顶的井盖复原后。虚空将一支小小的火折子打开,明亮的火光立刻照亮了脚下的那片黑暗,而后他就开始苦笑:“不过我这九年也变了很多,至少这种钻下水道的工作。十年前傲气冲天的我是绝不会做的……大概是殿下教会了我,不论是谁都没有特别骄傲的东西吧……”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自脚下传来的潺潺水声,以刀某种物体划破水流的异常响动。
  “米伯特,你的新郎官当得如何?”看到平日里手脚都闲不住的盗贼一身整齐的礼服,端端正正地坐在席上应付如流水般源源不绝的来宾,魔族的前三皇子只觉得好笑得要命,尤其在瞧见这位驸马大人一脸应接不暇的苦相后,虽然明知调侃他有些残忍,修伊还是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从未经历如此风光景象的你,想必已是心中乐开了花吧?”
  “大哥,开这玩笑会死人的,就不能少拿小弟寻开心吗?”望见修伊的米伯特好像碰到了救世主,当即可怜巴巴地抱住某人的大腿,若不是现在的身份不适合涕泪交加地跪地哀求,恐怕修伊将成为比依路达克更早接受米伯特跪拜的第一人:“快想办法救救我吧!一连两个小时的应酬,我今天和别人握手的次数恐怕已超过四位数了!”
  修伊嘿嘿一笑:“别说没志气的话,说想娶菲莉丝公主的是你,硬是熬过我地狱集训的也是你,自己靠实力闯入重围,最后差点用性命作代价实现梦想的还是你,都经历过这么多煎熬磨难了,眼前这点小小困难就这么可怕吗?’,
  米伯特两脚一软,若不是修伊见机得早一把撑住他,硬是不让他跪倒在自己面前,方才所猜测的“驸马求人”场景恐怕将马上成为事实:“我宁可再和菲莉丝公主打上一百回合,也不想再在这个让人难受得要命的场合中待下去了,大哥您就发发慈悲,想个法子救我一命吧!”
  修伊大笑,虽然周围那群绅士淑女因此对他的狂放行为侧目不已,但根本没有形象顾虑的修伊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毕竟对他来说,这种情形确实十分可笑。
  以前还是魔族皇子时他就经常碰到这种情况,不过他对这类宴会上的种种规矩礼节也是烦到极点,宁可把自己泡在实验室里埋头钻研,又或者跑到平民酒吧中和大家一起肆意放浪,也不愿意在正式场合中与一大群衣冠楚楚、
  内心却肮脏甚过茅厕的伪君子消磨时间。
  因此,亚兰·撒旦剥夺他皇族身份,并将他驱逐出魔界的行为正合他的心意,至少如今这种自由写意的生活令他很满意,但他怎么都想不到。
  在之前过着这种理想生活的米伯特,却因为爱情自动跳进了这个圈子,变成了和自己以前一样的受害者。
  虽说向他这位有相同经历的前辈讨教是很明智的选择,但修伊还是首次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看着别人受这种以前自己曾最讨厌的罪,多少有点优越心理的他禁不住起了多捉弄米伯特一会的念头,于是他也这么做了:“有什么难的?你自己不也说‘宁可和菲莉丝公主打上一百回合’吗?只要你真的这么干了,一百回合内这座举办宴会的宫殿就会全毁,一切礼数规矩自然也全免了嘛!”
  米伯特差点晕了过去,正如修伊所说,这么做确实可以解决问题,不过这种馊主意的后果实在是难以预料,尤其是老丈人与两位小舅子,若让他们看到自己和菲莉丝在婚前就大打出手,这桩八字才有一撇的婚事多半要立马告吹。
  “您就是给米伯特出主意的修伊·华斯特吗?”驸马还在气绝中没缓过来,身为待嫁公主的菲莉丝倒主动开口了,这也是自宴会开始以来一直沉默地她首次发言。
  “正是鄙人。”面对以灼灼目光紧盯自己的菲莉丝。修伊很优雅地鞠了一躬。异常潇洒好看地姿势充分体现了魔界皇族的礼节教育素质。
  “米伯特都和我说了。可若您出生意的水准都和刚才一样的话,我倒很难相信那个难倒父皇的人就是您。”菲莉丝不愠不火的话恰到好处地帮了米伯特一把,同时也暗中讥讽了修伊地不正经态度。
  修伊小吃一惊,虽然他也曾想过米伯特会告诉菲莉丝比赛的实情,不过却没想到只不过是和菲莉丝独处了三四个小时,这小子居然对未来娇妻全部招认了出来。想到这他不禁有些意外地看了米伯特一眼。
  米伯特立即心虚地低头:“对不起。老大。”
  “……我也没有怪责你的意思,只是对老婆太老实并不是好事,这会影响生活乐趣的。”修伊马上恢复常态,嘻嘻哈哈地调侃起米伯特:“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嘛……”
  话音未落,修伊的背后就传来了蕾娜斯恶狠狠地声音:“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
  修伊万没想到蕾娜斯居然在背后偷听他们谈话,一时间措手不及的狼狈模样显而易见:“嘿嘿……蕾娜斯,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我不可以来吗?”蕾娜斯瞪了心虚的魔族皇子一眼,才开口解释道:“菲莉丝指定我做她的婚礼伴娘,所以她要我留下来量衣服的尺寸,好为将来的伴娘礼服留个案底。”
  “伴娘?”修伊好像被火烫到屁股一般跳了起来,而后又在瞬间恢复常态,装出不在意的样子问了米伯特一句:
  “那伴郎是谁?”
  “是您。”菲莉丝悠悠开口说道:“我和蕾娜斯小姐、玛丽嘉小姐一见如故,因为玛丽嘉小姐是无法作伴娘的神官再份,所以我邀蕾娜斯小姐作我未来婚礼的伴娘,而米伯特则指定您作伴郎,因此我也想在婚礼前见见被米伯特盛赞才智过人的修伊先生,不过从刚才的馊主意看来,您实在有负这个称号。”
  在听到自己是与蕾娜斯相对应伴郎的瞬间,一丝喜悦的表情从前魔族三皇子的面上掠过,有少许失态的行为举止也在瞬间恢复了正常,修伊一向洒脱自在的风度又回来了:“我从来也不认为自己聪明,只是在许多方面能设想得比较周到而已,菲莉丝殿下实在是太高看我了。”
  菲莉丝冷笑,低声言语的讽刺意味一听即明:“能令魔界军北部第三龙骑兵军团在一夜间全军尽没,如此人物还说自己‘只是在许多方面能设想周到’,谦虚到这程度也真令人惊讶咽!”
  修伊讶然望着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低估了菲莉丝,连米伯特刚从虚空处知道的秘密部轻易弄到手,排除掉某个叫米伯特的盗贼见色忘义的因素,这位公主殿下在情报挖掘能力方面的表现着实令他吃惊。不过他的惊讶与以往的异常神色一样,只在脸皮上停留了很短暂的时间就消失了:“原来如此,菲莉丝殿下已知道我的身份了,那么您打算如何处置我呢?”
  菲莉丝轻轻叹气,无奈的微笑随之挂上唇角:“米伯特肯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我,你认为我会忍心出卖他最尊敬的大哥吗?放心吧,我会严守秘密的,不过若被父皇发现我也帮不了你,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修伊不禁哑然失笑:“殿下是说怕陛下晓得吗?只要殿下没有对我产生敌意,陛下自然也不会有所行动。”。
  “……什么意思?”这回轮到菲莉丝惊讶了,因为她并不知道,依路达克早在比赛中就认出了修伊的真实身份,而且还主动生出了为他隐瞒真相的心意。
  “殿下为什么不直接问您的父皇呢?”修伊微笑着把难题踢给了依路达克,即便事后这只老狐狸会把他咒骂上好一阵时间,他也认为这是绝对值得的,毕竟对他和依路达克来说,向菲莉丝解释整件事的来龙云脉实在很伤神:“我想陛下会很乐意告诉您的。”
  “他从不肯把心事告诉我,问也没用。”菲莉丝先是摇头。而后接着就叹气:“还有请不要再叫我‘殿下’。也不要用‘您’这类敬语来称呼我。
  直接叫我菲莉丝就好了——修伊先生和蕾娜斯小姐的种族所属并非人族,活到现在的年龄与经验也早就超过了人类的极限,该这么称呼对方的人是我才对。”
  修伊尴尬一笑,即便作为男人不那么容易介意年龄问题:但被菲莉丝无意说成“前辈高人”实在让人吃不消,望了望同样因为意想不到而有少许狼狈的蕾娜斯。修伊立即决定把彼此称呼问题彻底解决:“那好吧。我、蕾娜斯以及佣兵团的所有人都如米伯特般叫你‘菲莉丝’,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们,与我和蕾娜斯对话时也不用敬语,互相叫名字就成。什么‘先生’‘小姐’的称呼也都免了吧。”
  “是啊,菲莉丝,我就算实际年龄比你要大得多,但至少外表年龄和你并没有太大差异,用敬语太奇怪了吧。”虽然还对修伊的口不择言心怀怨恨,但蕾娜斯却只能同意修伊的话。
  而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蕾娜斯心中简直是五味杂陈,在天界时由于身边都是神族的伙伴,这类敏感的年龄话题基本不存在,可放弃神族身份来到人界后,却不得不时刻面对种族寿命这个大问题,尤其作为女性的她更是首次感觉到,自己四百多年的战斗女神生涯实在是个很漫长的时间代沟。
  “明白了,唔……蕾娜斯,修伊。”菲莉丝第一次叫出了令两人满意的称谓,不过自己都因为感觉古怪别扭而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我看起来就那么像老太婆吗?”蕾娜斯很想板着脸教训菲莉丝的,但最终自己也跟着笑了。两个美丽的女孩子顿时笑成一团,引得周围的男士纷纷回头观望。
  只有一个没心情欣赏如此美景的男人例外,他就是米伯特。
  菲莉丝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确是美态惊人,可身为她未婚夫的米伯特则更关心另一件事,就是自己到底还要和多少宾客握手致意。这倒不是菲莉丝刻意把工作都推给他,而是在看到同样为此担忧的未婚妻后,盗贼的多情天分变成了不自量力的自告奋勇,而结果就是作茧自缚。
  经过修伊的调侃,再接着握了近百名贺喜者的手之后,米伯特连向修伊求救的气力都丢得一千二净,不过也正因为他这种自暴自弃的模样实在太露骨,修伊终于也因此产生了同情心,把早已想好的脱身之计加以实行,方式虽然有点粗暴,但也巧妙到了极点。
  探手进衣服内一阵摸索,一个只有食指粗细的小瓶子随之滑落到修伊的袖子中,瓶盖在灵巧的手指间轻轻掀开一条缝隙,一滴泛着诡异灰蓝色光芒的液体立即落在了修伊刻意翻转过来的指甲盖上,随着一个完全无法察觉的轻微弹指动作,那滴液体化成一道细细的水流投射向不远处的米伯特,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鬓角间,而接触到液体的指甲盖也在眨眼间不经意地收起,悄悄与手一起放进了修伊礼服的口袋,在其中完成了对残留液体的彻底擦拭。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不仅快速流畅而且极其隐秘,从开始到完成,修伊的神态连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包括蕾娜斯与菲莉丝,还有在不远处餐桌上玩笑打闹的众“火焰空间”成员在内,没有任何人发现他曾有所动作。
  而那滴液体的效力也在瞬间表现了出来,和修伊所配制的各种古怪药水一样,它极其迅速且有效地发挥了功能。
  与可以隔绝药液的指甲盖不同,和太阳穴只有一线之隔的鬓角只有毛发阻挡,药液很快就绕过毛发渗进了米伯特的皮肤,被暗算的准驸马立刻失去了一切知觉,非常没有仪态地两眼一翻,就这么仰天倒在了还在微笑的菲莉丝怀中,瞬间就变成了一副气绝晕倒的凄惨模样。
  “……米伯特!你怎么了?”菲莉丝起初还以为未婚夫在和自己开玩笑,但在发现米伯特的气息如死人般微若游丝后,她终于慌了手脚:“医生!医生在哪里?”
  虽说菲莉丝和米伯特结婚并不代表真的喜欢他,可她也并不否认自己对米伯特有好感。对米伯特的安危她自然无法不在意。更何况一般人碰到这种突发事件都会有少许慌神。两者加在一起,菲莉丝立即陷入了前所未有地恐慌之中,程度甚至已超过了她领军作战被埋伏时地水准。
  “来了,本人就是医生,而且水准一流!”修伊应声跳了出来。依然不正经地口吻让一旁同样为米伯特担心的蕾娜斯顿时神色一变,立刻大致猜到了准驸马的晕倒和这位江湖郎中有一定关系。而听到米伯特出事蜂拥而至的一干同伴也几乎同时反应过来。猜到是修伊在其中捣鬼。
  不过修伊真正想把这意思传达的对象却不是他们,而是心急如焚的菲莉丝公主,但最令他感到丧气地是,这位为未来老公心急如焚地准新娘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暗示。
  反而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地望向他,殷切期盼的眼神只让来“救人”的医生大人想高喊救命。
  他原本认为,要解决米伯特最头疼地问题,只需要让他借个理由半途退场就可以了,而说出来的理由又远没有直接晕倒的方式有效,反正只要借机离场就万事大吉,事后编造藉口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但他却忘记估计不知情者的激烈反应了。
  “放心,米伯特的身体情况我最清楚了,他不过是累得有些脱力了。”
  任修伊千算万算,都没能算到两人间的感情发展竟如此迅速,虽还未到这如胶似漆的地步,但就关心程度而言早就脱离了“朋友”这个范畴,所以他只有把原本在事后才放出的理由提前编了出来:“你想想,他在经过那么激烈的比赛后再接了你一铁鎚,哪怕是铁人都要把气力耗得七七八八,偏偏没来得及休息又被梳妆打扮一番送进会场,面对一大帮认识不认识的人点头哈腰,能撑到现在算很不错了,所以现在应该让他多休息休息。公主殿下,在这里有就近的僻静场所可以安置他吗?”
  “当然有,我马上送他去。”菲莉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显然被他的这番说辞深为折服,当下就抱起米伯特朝着宴会外围跑去,也不顾身后射来的无数惊讶目光。此刻的菲莉丝心里只想着米伯特平安无事,却没有想及被这么多人亲眼看到她抱着驸马乱跑,第二天华斯特街头巷尾的传言肯定将异常精彩,其中必然有一项把两人的关系从
  “未婚”直接提升到“已婚”的档次上。
  幸好修伊早就想好了处理方法,方才的侃侃而谈正是为她现在的行为作铺垫,至少在周围目睹一切的一众宾客就是一群现成证人,而证明两人之间尚清白还需要最关键的一步。
  “蕾娜斯,玛丽嘉,你们跟菲莉丝殿下进去,护理这行还是女性比较有天分。”修伊的点名之举意味深长,若菲莉丝所说与两人投契的事情为实,此刻让她们跟进去,就能间接证明菲莉丝的行动并无暖昧的含义,同时还可以令她们转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另外请代为安抚公主殿下,并转告她不必回场了。”
  失望的叹息声在身旁此起彼伏,对一众来宾而言,宴会的两名主角同时失踪并不令人愉快,但却没人觉得此举不合情理,毕竟是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因此不再回场也不算很奇怪,但被点名的两女却对真相心知肚明,只是不方便说实话而已。
  “是,医生大人还有什么吩咐?”蕾娜斯强忍笑意上前,装出在修伊耳旁聆听教诲的模样,底子里却是在质问眼前的这个狡猾家伙:“你到底对米伯特做了什么手脚?至少要给我个能向菲莉丝交代的答案吧?”
  “把这瓶安定剂给病人喝下去,他就能安静地睡到明天早上,那时自然就没事了。”修伊把一个木塞封口的小玻璃瓶交给蕾娜斯,私下里用最快的速度与最低的音量做了解释:“一滴外用型高效麻#醉液,这是解药,顺便告诉米伯特,往后下不为例,什么事都要学会自己处理。”
  “明白,代公主殿下谢谢您的指点。”蕾娜斯知道自己并不是演戏的料,再多演几分钟肯定要露馅,赶紧在道谢后拉走了同样快忍不住的玛丽嘉,一溜烟地离开了这个虚情假意戏码的拍摄现场,而围观的众人也随着角色的先后离去而纷纷散开,再没有对此多加以关注。
  修伊吁出一口气,直到事件告一段落的此刻,他才敢伸手拭去额上的冷汗,也就在这时,修伊已下定了决心,以后不论考虑什么计划都不能马上行动,没有经过周密计划的小聪明多少都会漏洞百出,这回就是一个很好的教训。
  想到这里,修伊不禁想起了去跟踪克鲁兹父女的虚空,不知道和自己相比,同样面对临机应变难题的虚空是否会更幸运一点呢?
  注:波普兰都葡萄酒,是采集出产在人界法利马帝国波普兰郡的优质葡萄,以秘方经过十年以上陈酿而成的极品葡萄酒,由于生产工艺极其复杂严格,每年的产量不超过一百瓶,在人界的最低市价也在三百枚银币以上,是纯粹的贵宾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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