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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镇魂歌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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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0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四十章 密访
 
  连续生气数次的老酒鬼已没了对修伊发飚的气力,倒在地上无奈叹气的他,也只能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我就知道,这小子又在玩我们……”。
  “又给骗了……”虚空有气无力地问道,“难道这里的人都和您串通好了?”
  修伊淡淡道:“是谁规定,没温泉就不能开旅馆了?”
  玛丽嘉被修伊的话弄得稀里糊涂:“不明白。”
  修伊朝冷凌锋打了个神秘眼色:“凌锋,我希望十分钟后温泉就可以用。”
  冷凌锋轻轻地点头,随后默然走向修伊身后的一扇木门,身影转瞬消失在众人莫名其妙的视线中。
  “十分钟后可以用?这是什么意思?”蕾娜斯的问题才出口一半,一声比刚才老酒鬼和虚空听到音量更大的“南瓜”如晴天霹雳般响起,两个几分钟前亲眼见过某异类烧水法的人随即变色,一齐把目光投向修伊:“难道是……”
  修伊用奇特的微笑做了回答,而后开门声再次响起,面色依然很淡漠的冷凌锋慢慢走出来,与此同时,几缕只有温泉才具有的氤氲热气,也奇妙出现在了空气中:“准备好了。”
  一个优雅的鞠躬后,就像一个最优秀的侍应生一般,本来就一表人材的修伊朝大家做了个“请”的手势,方向就是那道正在不断涌出腾腾热气的木门:“现在请大家享受一下,由未来的亡灵法师冷凌释以魔法炮制的特殊温泉吧。”
  一浸到热水中,老酒鬼就异常惬意地舒出了一口气:“这么大池冷水一个魔法就能烧开,在控制魔法的力度方面。我承认不及凌锋。”
  虚空也对在修伊身旁默默泡着的冷凌锋竖起大拇指:“果然好本事!”
  “但这么把一池冷水烧开再泡进来。不就只是泡热水而非温泉了?”米伯特问道。
  修伊悠悠说道:“不。是有很好治疗效果的优质温泉。我们现在所泡的水出自迪洛的天然冷泉,以前曾充满各种有毒物质,原因是部份水源被一些地下火山喷出的有毒物质所污染,经我中和净化处理后只剩下了有益身体的保健矿物元素,对治疗各种风湿和偏瘫都很有效。最近你们一直在接受我的训练,身体各关节和肌腱肌肉都有损伤。治疗方法以这最为合适。”
  倪剑问道:“我记得火焰魔法的特性是烧灼和蒸发。那用火焰魔法来把冷泉水烧开,不就改变它本身的性质,和开水也没什么两样吗?”
  修伊轻轻地掬起一捧水,又把它重新倾倒回池子中:“凌锋是亡灵法师。这点就有很大不同。烧灼和蒸发的性质,是通过对火魔法元素的应用,逐渐提高外界环境的温度,达到提升被施术对象温度的目地。然而对魔法元素有着不同理解的亡灵法师而言,他们认为所有魔法元素本身都具备‘次同位属性’,也就是地位次于本性力量、但也存在于本体之中的隐含属性,只要通过一定的魔法元素召唤方法,就能把这世间的八种基本属性元素互相对调主次地位,从而达到对所有魔法元素通用的目的。”
  对魔法较有见地的老酒鬼随即恍然大悟:“难怪亡灵法师这么强大,原来对他们来说,只要有魔法元素的地方就能施展所有魔法,和绝大部份只擅长某一系魔法、还要有相应数量魔法元素供应的魔法师相比,他们当然更有施展空间的手段,而对各类魔法的理解也很容易融会贯通。”
  修伊点头:“凌锋刚才用的魔法不是把魔法元素的属性转换,而是把水中所蕴涵的从属性火魔法元素集合起来,使泉水自然发热成为热水,所以水本身性质和功效并没有因变热而失去,从而形成了这种完全符合其定义的人工温泉。”
  “有理,不过为什么他用魔法时都要叫那句……‘南瓜’?”想想修伊的话,倪剑又问道。
  本来还很乐观的修伊一下子脸沉下来,仿佛有人欠了他几千万银币一样,不过此刻展现在他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成份是极度的挫败感:“因为我没想到,亡灵法师的特性居然和周围环境产生一定联系,如果早知会发生这种后果,我当初捞到凌峰后,就不会把他寄养在这里,而是把他带回魔界。”
  “……这话怎么说?”虚空、老酒鬼和米伯特一齐追问道。
  修伊异常懊恼地说道:“亡灵法师能用较简单方式使用魔法,只要一个特定词语又或音节就能使用相对应魔法,还可用同一词语来使用一切同属性魔法,还能超越魔法本身的级别和强度。可这关键词一般是言灵法师日常接触事物中的一样,是他认为与魔法效果和形态最接近的某件东西的名称,而且第一次认定后就很难改变。而自小生长在迪洛、成天只跟各种植物和农作物打交道的凌锋,在第一次看到火焰魔法演示时,把他认为最相近的东西做成了关键词……”
  “那词语就是‘南瓜’?”老酒鬼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笑,而且居然还能附带开修伊的玩笑,“是很贴切,斗大的火焰弹若颜色是深红,凝聚在手心时是和南瓜很像,只不过不能吃只能要命……”
  修伊好像没听出老酒鬼的讥讽意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水系和冰系魔法还取了个‘水晶’的统一关键词,可其他几个魔法系就有点不妙了,平时用来扫地的风系魔法叫‘清扫’……”
  不说还好,每说一句就有一人忍不住爆笑起来,等他说完时池子里已是水花四溅,除修伊和冷凌锋外其余四个男人已在水中笑倒,不仅面部肌肉严重变形,连上下颔骨都有点错位,并直接导致合不拢嘴。
  倪剑随即爆笑:“哇哈哈哈哈!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也只有你才能做到这种事啊!水晶、清扫……呵呵呵呵!”
  米伯特很认真地开始为以后打算:“要有能力我一定要转职成医师。而且是专门给面部做整形手术的那种。因为这可能是凌锋出道后最有‘钱’途的职业。估计随他出手次数的不断增加,因为吃惊意外而下巴脱臼者一定猛增,也不排除面部肌肉严重痉挛产生地第二特征患者群……”
  冷凌锋显然还没明白众人为什么笑,一本正经地辩解道:“白花花的冰系冻结魔法,不就和水晶差不多吗?本来就能把落叶和垃圾一扫而光的风系魔法,叫‘清扫’也没错啊!”
  望了满面都是挫败神色的修伊一眼。老酒鬼不由得嘿嘿一笑:“修伊小子。你承认吧,你当老师根本不合格。”
  修伊心情非常不好地吼道:“死酒鬼,给我闭嘴!我为人师表哪里失败了?事先声明,我的魔法教育都是照抄你教我的方法。除冷凌锋外所有人都学得很成功,如果这也要说不好,我可要反问一句,你该不是第一次为人师表吧?”
  “你小子别乱推卸责任I”修伊这么一说,轮到老酒鬼的面子挂不住了,“我对你的教育方法可正统得很,不可能教得这么异类!”
  “不信你可以问问,我教人的方法哪点和你不一样了?”修伊嘿嘿冷笑,“只能说教普通火魔法地方式,不代表能救出一个亡灵法师!”
  “咳!你们先听我说一句。”干咳一声的虚空赶紧出面做和事佬,把如斗鸡般怒目而视的一老一少分开,“凡事注重结果,而就这点说我认为殿下的教育没失败,这不也可证明老酒鬼的方法成功了大半,所以你们别计较细节问题了。”
  “这臭小子在挑战我的学术权威问题!想我……老酒鬼好歹也算是个高级魔法师,所教过的弟子学徒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凭什么质疑我的魔法教育能力!”老酒鬼明显处于暴走状态,差点把真实姓名都叫了出来,不过在虚空已丢给他个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后及时刹车。
  修伊仍然不知死活地刺激着老酒鬼:“只有两个吧,其他那些要嘛只挂名,要嘛是从师你弟子的徒孙,但你徒弟又不是你,和你没关系啊!”。
  老酒鬼顿时瞠目结舌,空有满肚子的怒气却发不出来。修伊说得有理,他的弟子再怎么尊敬他,也不可能把被教育模式套用到下一代身上,更何况教导徒弟不要这么做的人,也是他自己。
  愣怔了一会后,老酒鬼忽地灵光一闪,随即抓到了修伊的破绽:“你也不是我,这么说你也没把我的模式照抄了?”
  修伊突然间开始干笑,心虚的表情显而易见:“我当然有做一点小小变动,不过这并不影响……”
  老酒鬼紧盯住修伊骨碌骨碌到处乱转的那双眼睛:“我很有兴趣知道,你到底是如何变动的?”
  “与具体实践相结合,走有迪洛地方特色的魔法发展道路吧。”修伊的声音越来越小,“你知道,对迪洛居民来说,魔法在战场上的实用化很难佐证,要体现魔法实用程度存在一定困难……”
  老酒鬼平静地说道:“我在听着,继续。”
  修伊的这句话似乎有点“劝慰”的成份搀来在其中:“你确定要听?我认为有些事还是不知道……’
  老酒鬼非常坚决地说道:“我想知道,说吧。”
  修伊的笑声听起很古怪,不过和他下面继续说的话相比较一下,相信谁都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如此尴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我告诉他们,当阴天下雨晾不干衣服时,一个风系魔法可以让大家每天都穿着干燥衣服,而火焰魔法不仅可以烧水、做饭,还是熏烤食物的最佳方法,不仅节省柴草,还清洁无污染……喂!你在干什么?”
  修伊才说到了半,就注意到老酒鬼手上正在渐渐生成的那枚深蓝色火焰弹,与杀死龙骑兵的那两枚相比,这枚的体积至少大了近百倍,但最重要的好像还是从老酒鬼眼中射出的凌厉杀气。
  然后,他就听到了老酒鬼嘶哑而坚定地声音:“我以为跟你相处这么久后,该对你各种离经叛道的行为习以为常。也不会因此生出杀人欲望。但到今天我才知道。我错了……”
  修伊似乎没注意到周围几个人正悄悄溜走地避难举动。仍笑容满面地问道:“这有你要杀的人吗?我记得大家都是同伴啊。”
  “修伊·华斯特!”老酒鬼暴吼一声,而后高高扬起了那个足以把一千个修伊蒸发成空气的火焰弹,接着他就以这姿势古怪定在半空中,整个人僵得跟木头一般,望着修伊的眼神除愤怒外还多了一份奇特的惊恐和疑惑。
  但他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手中的火焰弹因使用者的动作凝结而逐渐变小。既而完全捎散在空气之中。静静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修伊始起身。慢条斯理地从池子旁的竹篮里拿起衣服穿上,再把目光转向同样突然僵住的虚空、米伯特和倪剑,打量着这几个还保持着逃跑动作的活#体人肉模型,他写满笑意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满意的光芒:“舌头也麻痹了……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呢?你想知道吗?凌锋?”。
  冷凌锋是唯一一个没从修伊身旁逃开的人。也是现场内除修伊外的另一个可行动者,不仅能说话还能随意活动,跟着修伊起身穿衣的他很冷淡道:“想。但我更想知道修伊大哥为什么要麻倒他们。’
  “这是我们魔族式教育的必经过程,不过稍微有些喧宾夺主。”修伊侃侃而谈,那副志得意满的神情加上对众人裸体不怀好意的扫视,使所有被观察者同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果倪剑还有能力大骂出口,这时他一定会大声质问修伊是否有变态倾向,可惜现在的他连转动眼球,观察修伊的一举一动都做不到。
  倪剑不知修伊在何时做的手脚,似乎麻痹了每一寸神经,所有大脑发出的讯息都彻底消失,只能听着修伊谈论对自己的处理方法,而其他人也差不多都在想,自己为何会中招。
  望着几个任由宰割的倒霉蛋,修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别想其他,你们还是先想我会怎么‘调教’你们吧。”
  调教?
  虽然说不出口,但这词语实在是太恐怖了,以致于四个即将面对未知待遇的人同时大汗淋漓,如暴雨般的冷汗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倾泻而出,可更恐怖的还在后面,因为修伊说了这么一句话:“凌锋,把我早前交给你保管的皮鞭、蜡烛和绳索拿来……”
  天界,万神殿。
  “安格雷,雷亚妮陛下今天怎么了?为什么她拒绝接见任何人?”对着安格雷质问的是一名身材高得吓人的神族战士,背后的八只羽翼彰显了天使长以上级别的身份,这点从他对安格雷毫不客气的口吻之中,也能得到体现。
  “你有什么意见吗,米迦勒大天使长阁下?”安格雷刻意对提问者使用了全称,“我记得今天是陛下的公休日,要去哪里是她的自由,难道你认为陛下不该休息吗?”
  米迦勒陡地窒了一窒,原本布满怒气的方正脸庞掠过一丝尴尬表情:“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认为,陛下对臣子的会面请求要有所考虑,最起码不该像这样任何人都拒之门外吧。”
  “陛下也有感情,最近被某些喜欢聒噪的人吵得一两天不想见人,这也不算很奇怪,难道米迦勒阁下在心情不好的前提下,也能接见任何人吗?”
  安格雷不动声色地把话原样顶了回去,让米迦勒碰了个软钉子。
  米迦勒湛蓝色的眼中精光一闪:“你是说陛下生气?难道是因为驱逐奥丁神族那女孩的事吗?”
  安格雷不愠不恼地说道:“不要胡乱揣测,作为臣子,这种行为不太妥当吧。这件事陛下确不赞成,不过孰轻孰重她很清楚,所以米迦勒阁下不要把心思放错地方。”
  米迦勒终于忍不住,满头金黄色长发的他看起来就像发疯的狮子:“既然不为那件事迁怒于人,她又有什么心情不好的理由呢?”
  安格雷两手一摊,显得很无奈,不过在做这动作前,他眼中还是闪过一缕得意的光芒:“陛下也只告诉我今天她不见人。我总不能硬闯进去报告说;‘陛下。有人要见您。请见见他吧’?冒犯陛下可是死罪,更何况陛下又是女儿身,我们作为男人总不能没风度吧?”
  米迦勒叫道:“你跟陛下这么久,就没一点头绪吗?”
  安格雷的答案充满奇妙的意味,一下子塞住了米迦勒的嘴:“我是男人,陛下是女人。你该听过一句话。女人的心男人永远不会明白的。”
  米迦勒愣怔了一会后,颓然转身:“也罢,今天就算了,不过若陛下回来请转告一声。我有重要事情请陛下裁决,请她尽量抽空。”
  “我会如实转告。”一边在脸上露出职业性的笑容,一边望着米迦勒远去的背影,安格雷接下来的话充满了嘲讽和讥笑,当然,这些语句已经低到对方完全听不到的地步,“可也要等陛下回来时再说……然而陛下并不在天界呢。”
  人界某处。
  高耸的青绿色山脉静静矗立在郁郁葱葱地森林之中,而在这片已逐渐布满阴霾的天空之下,一名全身包裹在白色长袍中的旅人抬头喃喃自语:“天边有乌云,要下雨了吗……人界的天气反覆无常,不过也正是这点才显得有生气。”-
  似乎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后,旅人忽地哑然失笑,自言自语道:“我在说什么哪?难道被那家伙给传染了吗……还是赶快找那个地方吧。”
  长袍下一阵蠕动,接着就伸出了一只赛雪欺霜的粉白手臂,纤细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只刻着极其美丽纹章的腕轮,而在那五只修长手指的中间,则夹着一张显然是临时涂就的潦草地图,地图的布料似乎经历了很悠久的岁月一般,不仅发黄还严重褪色,看起来就像是一张草纸。“已到了他所说的‘无名之山’,那下一步的指示是什么……”旅人的声音柔和动听,有如百灵鸟一般婉转悦耳的音节暴露出她身为女性的事实,而且很有可能还是一名非常美丽的女性,事实也是如此。
  第十五代神族之王雪亚妮·米菲尔如果不算美丽,那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女性都将因相貌丑陋而跳楼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雪亚妮的嗓音忽然间变得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找一个悬崖,然后往下跳?”
  神族之王把眼睛瞪得老大,然后对着这张地图先是怔了一会,接着就把地图倒了过来,最后又把它翻到了背面,似乎想从上面找到除这句鬼话外的其他提示,可除了先前到达这里的一些路线和标记外,画出这张地图的怪人只留下了这句无聊怪话。
  再次确认了地图上只有这一句指示后,雪亚妮转头朝四周望了望,接着就看到了一处悬崖,然后她缓缓走近那片悬崖,向下面看去。
  除了一片似乎能掩盖一切的灰色迷雾外,那里什么也没有。
  雪亚妮再次感叹一声,接着便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那片悬崖,既没有展开背上的六对天使羽翼,也没有使用任何悬浮魔法使自己飞起来,而把自己的全部身心交给了那片灰色的迷雾。
  往下跳的雪亚妮并没有任何下坠的空虚感,相反她觉得自己的“下坠”,是在做一种很奇妙的横向平行移动,仿佛有什么奇怪的力量牵引着她往某个方向去,只是被灰色的浓雾所笼罩,她根本无法看清周围的一切而已。
  接着就是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雪亚妮对此还来不及反应,就满眼冒金星地摔倒在一片粉红色的郁金香之中,虽然摔得并不严重,但她依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被捉弄感。
  就在雪亚妮想到自己可能又被某人捉弄的那一刻,一声悠长的叹息在她身旁响起:“难怪那小子告诉我,要嘛在这里放块座垫不种郁金香,要嘛就把郁金香种得越茂密越好,到现在我才明白他的用意。幸好我知道他不会这么快回来,所以还是选择种了郁金香。”
  “看别人摔倒这么有趣吗?”雪亚妮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唇相讥,但话一出口却马上后悔了,“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生气,被那小子捉弄的人太多了。你并非第一个。”那声音依然悠闲得很。“只可惜这片郁金香又白种了……”
  “你只想到郁金香吗?”雪亚妮再次哭笑不得,但她还是从一片被压得枝歪茎斜的郁金香中爬起,拍了怕身上的灰土,接着她就看见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一座小小的山谷,不仅被头顶高耸的群山环抱,而且还有一片非常开阔的平地。四周除了山崖和茂密的植物外。她也只看到了一个男人。
  一个四平八稳坐在一张檀木桌之后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把小刀与一件未完成的狮子雕刻,背后还有座小小木屋的男人,还是一个足以让任何女性为之倾倒的美男子。
  美男子的标准从来没有固定结论。不管是英俊的面庞,还是迷人的风度,你都能在这个男人身上找到,纵使有少许白发的两鬓间接证明他已不再年轻,但他现在的样子,依然可以让所有的女人为之尖叫,甚至是晕倒气绝。
  雪亚妮也为他的风度和仪表所倾倒,可欣赏角度却有点不同。
  凝视了这个该说算“中年”的男人片刻后,雪亚妮突地苦笑起来:“有人告诉我时我还不太相信,但他看来没说谎……能有这种气质的人大概只有您。”
  中年人也对着雪亚妮微微一笑:“我也想不到你会来找我,而且从他所做的通道里来。是他告诉你,我住在这里的吗?”
  雪亚妮轻轻道:“真想不到,我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您。”
  “很戏剧化,不是吗?”中年人把手中的雕像小心搁置在桌上,指着桌后的另一把椅子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身为神族之王的雪亚妮竟然破天荒露出了畏怯的姿态:“我没有资格和您平起平坐……”
  “你大可不必对我这么恭敬,至少那小子从不会对我有礼貌。”中年人微笑着站了起来,缓缓向小木屋走去,“我先泡一壶茶,你在这里先想想。有没有必要把身份和尊严看得那么重要,希望我出来时你已有答案。”
  雪亚妮凝视着那张再普通不过的椅子,神色显得很无奈:“我也很想忘记身份和尊严,但我不是他,我没办法忘记自己还是神族之王……”
  “他也没法忘记身份,可他不也做到了吗?”冲水的声响从屋子里传来,似乎是有感而发的话语也飘进了雪亚妮的耳朵。
  雪亚妮似乎对那个“他”无比敬佩:“他是个坚强的人,我比不上他。
  我从没想到一个人竟能背负着那么沉重的命运活下去……”
  中年人的话仍然在继续:“只要学会走自己的路,命运并非那么沉重。”
  “……之前也是出于这种想法,第一次神魔战争才会爆发的吗?”雪亚妮似乎是不经意地问了这么一句。
  “也许吧,但那是过去的事。”脚步声缓缓传来,中年人一手拿着两只茶杯,一手拿着一只雕工精美的茶壶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雪亚妮依然站在原地,他不由得很遗憾地叹气,“看来你和他虽有血缘关系,但你比他要执著……也罢,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不过一起喝杯茶总没有什么关系吧。”
  雪亚妮走前两步,以极其谦卑的姿态从中年人手中接过了茶杯,轻轻站到桌子旁边。
  在雪亚妮的茶杯中缓缓倒下滚烫的清茶,中年人发出似乎是自我嘲讽的笑声:“有礼貌的孩子,最起码那小子不懂得这世上还有尊老爱幼这回事。魔族教育方式的天生弱项就在于此吗?”
  轻呷一口茶水之后,雪亚妮的脸上第一次展露出了微笑:“我想原因是他自己,在我面前他从来都是风度翩翩的绅士,也许只有您这样让他感到亲近的人,才能看到他放荡不羁的一面吧。”
  中年人的面孔立刻变得比雪还白,给自己斟茶的手都颤抖起来,差一点就泼到自己的手上,他显然对这个词语害怕到了极点:“亲近……和他?那早死早投胎的小子离我越远越好!每次他一靠近我都有事发生,不是丢了这件那件东西,就是发现不知何时背后多了一张‘我是笨蛋’的纸条,而且不仅用特别结实的超强力胶水粘住,还专挑我最喜欢的衣服下手!你知道吗?我的最大愿望已不是那件事,而是他对我真正像师徒间那样恭敬有礼。但这却绝不可能发生。”
  先是眼睛瞪大。接着雪亚妮就以最快地速度放下茶杯。弯下腰爆发出难以遏止地大笑:“他、他、他竟然让您害怕成这样?哇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这真是三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啊!”
  中年人放下茶壶,极度无奈的苦笑布满了俊美的面庞:“也许你不相信,如果第一次神魔战争时的魔界军由他所统领,现在三界统一至少超过十万年。天纵奇才这词语形容他还略嫌单薄,所以能完成整个计划的人,除他绝没有第二人。”
  “可他自己却说。他只是想让所有人得到真实生命……”听到这句话的雪亚妮收起笑容。神情似乎变得很疑惑,“别的我听明白了,可这句话我却始终听不懂,而且他说这句话时还流露出一种很奇怪的忧伤。可他什么都不肯对我说……”
  中年人的面容忽然间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忧伤,就和雪亚妮看到那个“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一样:“因为他是个温柔的孩子,他总把安心的感觉带给别人,却尽力使所有人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自己又能依靠谁?难道他自己就不会受伤吗?”
  “难道他……”雪亚妮玉容失色地惊呼了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中年人淡淡说道:“他知道自己注定要不快乐,所以他希望别人获得幸福,而把一切悲伤和不幸留给自己……我知道他这种想法的由来,但很遗憾,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雪亚妮问道。
  “你到这来,除了那件他交代的事情外,还想见一个人吧?”中年人突然把话题扯到一个似乎不相关的方面。
  “嗯。”雪亚妮略微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好个诚实的孩子,如果不是跟你有血缘关系,而且又要死要活地为某个女孩等待终生,我真希望他选择你。”中年人微笑着放下茶壶,“既然你想见,我就让你见见‘她’吧。”
  “真的?”雪亚妮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可‘她’不是您的……”
  “敌人,可也是我最好最信任的朋友,因此我不会拒绝你的请求。”中年人的脸上充满了缅怀之色,“更何况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她的影子。”
  “我和‘她’……很相像吗?”雪亚妮有点害羞地低下头,柔声问道。
  “敢于面对真相、追求真实的勇气,有这一点像就够了。”中年人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所认同的人只有一个标准,你和‘她’都符合。”-
  雪亚始微微地叹气:“不过达到这标准,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中年人缓缓站起身,朝着小屋走去:“跟我来,‘她’就在里面,同时还有一个答案也在那里。”
  雪亚妮莫名其妙地问道:“什么问题的答案?”
  “你不是问我,我对那人的想法由来为何会无能为力吗?”中年人慢慢地说道,“而在‘她’身旁,你将找到答案。”
  小木屋不大,除该有的一些生活必需晶外只剩下一张床,当雪亚妮走进小屋时,中年人正安稳地躺在这张床上:“过来,在这边躺下。”
  要是换别的男人说这种话,一定会被认为他想对眼前的女性欲行不轨,雪亚妮没有这种反应,而是完全服从了那男人的命令,走到床沿侧并躺了下来,接着就是“喀啦”一声脆响。
  还来不及想这是什么声音,雪亚妮就发现周遭景物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本来在一个小木屋里,而且空间之小除这张床外几乎什么都放不卞,可现在除那张床还在原地外,所有景象都发生了异变,她忽然发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只在最美梦幻中才出现的奇妙地方。
  无数的水晶,无数拥有各种色彩与光泽的水晶,无数彼此折射着离奇诡秘光芒的水晶,除了那张床与水晶之外,这里似乎什么也没有,甚至连自己与中年人的存在,都仿佛被湮没在这缤纷光影的漩涡之中。
  中年人缓缓坐起身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奇特的佩服之意:“这张床就是空间传送魔法阵。但经过一点改良。虽然我认为不必要。可那人仍坚持这么做了。亏他想得出。居然设计划出这种不全身放平,又或者人不在床上,就会直接成为致命杀人陷阱的魔法阵,设计魔法阵的技术虽是我教给他的,但在他离开这里时已远远超越了我。”
  “致命?”雪亚妮还没从眼前的景象变化中恢复过来,只是呆呆地重复着这句话。
  中年人把身体慢慢站直:“错误开启将引发一个施加在入侵者身上的超高重力魔法‘引矩压裂’。他曾用一支远距离遥控机械臂做过实验。包括足以支撑数千吨重量的实验用钢梁在内,屋里的一切在千分之一秒内被压成了薄片,除非有人能在不到千分之一秒内完成一个强度相若的反重力魔法,否则这机关不可能加以对抗。”
  雪亚妮总算反应过来了。对中年人所下的判断点头肯定道:“他住的地方也出了名的可怕,这在三界中都有流传。”
  中年人不由得大笑了起来:“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不管他怎么装乖宝宝,骨子里的恐怖还是无法掩盖的。”
  “这话你敢在他面前说吗?”雪亚妮似乎是很促狭地问了一句。
  中年人当即神情紧张起来:“当然只有现在,你千万别告诉他我曾说过这话啊!不然这里非给他拆了不可!”
  雪亚妮站起身子,背着双手在映照着绚丽光线的水晶地带中漫步:“如果我没看错,这里的一切全由珍稀魔法水晶构成,不仅囊括了几乎所有品种,而且都是硬度比钻石要大几千倍的超高密度结晶体,若用人力破坏,光桌面那么大的一块,就足以花上三个月时间开凿,拆这里绝不可能。”
  中年人摇头苦笑道:“在我的印象里,一切对常人运用的理论对他都无效……你知道吗?这原本是一块完全实心的超巨型高密度水晶,而把这里的内部凿空,再用特殊魔法构建出通道和这里相连通,则都是他的杰作。
  “他花了多久时间?”雪亚妮问道。
  “从找到它到完工共三天。”中年人的答案让雪亚妮\差点晕倒,“没用凿子和钻子,也没有用任何的魔法和机械,只用一瓶由他发明,被称为‘物质配列变换基’的液体,就都完成了。”
  雪亚妮惊奇地瞪大双眼:“是他发明的还是‘那个’……”
  中年人答道:“有应用‘那个’,但他的延伸理解与进一步研究,却远远超过了原来的水准,这点才是让我感到佩服的地方。”
  雪亚妮叹道:“真了不起。”
  中年人做了一个与他的年龄不大相衬的鬼脸,怛不知为什么,雪亚妮却不觉得这种天真举动不自然,反而被如孩童般顽皮的古怪扮相逗得莞尔一笑。“你要这么告诉他,他的鼻子一定会翘到天上去。我想别让他过于得意比较好。”中年人道。
  “说得也是,”雪亚妮的俏脸忽然微微红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害羞的事情,低头扭扭捏捏地说道,“我……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中年人笑道:“说吧。”
  雪亚妮脸不由得一红:“我只是在想,您知道这些后,会不会笑我。天界历史中关于您的描述都像一个侵略成性的魔鬼,可自从我和他相遇后,我只觉得您才是真正的英雄,所以我到了这里。但我没想到您比他所描述的还要和蔼慈祥,而且那份平静与淡漠更让我无法产生敌意,还有种像是……
  嗯,像父亲般的感觉……”
  中年人望着雪亚妮叹了口气,眼神中写满了悲哀与怜悯:“是啊!神族的孩子从生下来就与父母分离,终其一生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雪亚妮低声道:“可我知道,因为母亲还记得他,所以我见了他,虽然只是短短的一面。他是一位低神格神族战士,和母亲一起生下我后就被指派去天界北部与魔界军作战,就在我成为神族之王的两年前,他战死了……”
  “你为什么认为我和他相像呢?”中年人浮现出一丝慈祥的笑容,“语气吗?”
  雪亚妮的表情柔和而娇美,充满了思念地追忆。似乎把她又带回那已永远逝去的瞬间:“不仅是语气。还有神态和举止也是。记得见面那天。我偷偷跑到他所在的军团驻地,并按母亲给我的地址找到了他,可我见到他时却怔住了,因为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中年人似乎也对雪亚妮父亲的反应大感兴趣:“神族规定父亲和儿女绝不能相认,至少不能公开,你既不能告诉他你是他的女儿。也不能问他是否你父亲。那你父亲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走过来,非常温柔地摸摸我的头,然后他叹口气在我的视线中消失了。”说到这里。雪亚妮悲哀一笑,“在那瞬间我明白了——他已知道一切,只是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用一个爱抚动作表示他的无奈和歉疚,虽然他并没有错……”
  中年人摇头,语气很沉重:“真悲哀。”
  “他的动作很简单,可却温暖了我的心,让我知道了他并非不爱我,所以那刻我已满足了。”雪亚妮猛地抬起头,望着中年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您带给我的感觉和他很相似,都是如水般平淡隽永,却充满难以形容的温暖和慈祥,我能感受得到。”
  中年人不禁哈哈一笑:“……这些话若让你的部下听到,恐怕下巴落地的神族可能要超过人口半数,尤其当他们知道我是谁的时候。”雪亚妮淡淡道:“他们不知道,就连最亲近的心腹,我也只告诉他,我要去人界。”
  中年人沉吟片刻,缓缓问道:“那你有没有告诉他们,你想达成的真实目标呢?”
  “把三界不断互相征战的错误历史,以我的方式重新移回正确的轨道,我这么说,他们有可能有误解,不过我也没有打算澄清。”雪亚妮轻描淡写地道,“我没有把打算告诉他们的义务,他们目前在做的与我的想法没有直接联系。”
  中年人似乎是很随意地问道:“这句话已经超越了你的年龄水准,是受他影响吗?”
  雪亚妮的回答多了一份莫名的无奈:“神族之王本身就是令人不得不高速成长的职业,在计划完成前,我这个角色依然要扮演下去,相比较付出更大代价的他而言,我的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我明白那小子的真实意思了。”听到雪亚妮这句话后,中年人忽地苦笑了起来,“表面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是这样啊!”
  雪亚妮很疑惑地问道:“您是什么意思?”
  中年人凝注着雪亚妮的俏脸,忽然间冲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我想问一句,你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新父亲吗?”
  “啊?”雪亚妮被吓了一大跳,因为她根本想不到,以中年人的性情和脾气,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提出这种完全不相关的话题。
  中年人脸上第一次出现害羞窘迫的表情,仿佛有什么事让他觉得难以开口,但最终他还是下了决心:“你可能会觉得有些唐突,但如果你认为我可以的话,不妨把我当成你的父亲……我觉得,你和这副充满悲伤和无奈的模样并不相配,所以我希望在这世上,你至少能有一个人可以倾诉心事,不必把不快和痛苦都压抑在心底,更不用去承受那种寂寞和孤独……”
  “您真是温柔呢。”原来还有些奇怪的雪亚妮已泪流满面,但她的语气依然出奇的平静,“为什么您会希望我不再感到孤独呢?”
  “没人能比我更懂孤独和寂寞到底多可怕,特别是陪伴‘她’度过的这段漫长时间,我每天都能感受到。而他让你来这里就是这个打算。”中年人沉痛地说道,“在你叙说父亲往事的一刻,就在你流露出无奈而失落表情的瞬间,我已明白那小子的想法——他希望我能抚慰你的心,希望我能使你不再感觉孤独,但我不知道能否做到……,,
  “您能作到,至少您现在已作到了……父亲。”雪亚妮忽地抬起头,叫出了这个让中年人心神为之颤动的称呼,“刚才我也说过……您给我的感觉和父亲一样呢。”
  中年人似乎也动了感情,如磐石般冷静沉着的眼神也开始有所动摇:“雪亚妮……嗯,谢谢你;”
  “不。我才要说谢谢。因为您让我有了一个新的港湾。让我不再寂寞。”雪亚妮不禁会心一笑,“他说过,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是孤独的,他们必须和某个特定的人互相支持才能生存,互相信任、互相感恩、互相帮助、互相支撑,就像生命并非由单一物质所构成一样。”
  中年人蹙眉沉思片刻后。忽地深深叹气:“他这么说啊……也罢。你先跟我来,见见那个你一直想见的‘她’吧。”
  “天黑了……”望着如浓墨般深沉的夜色,坐在窗棂上的修伊略带悲哀地苦笑,“又是一天过去了。我还剩下多少能欣赏这份夜景的时间呢?”
  “殿下,凌锋说您找我?”推开房门,虚空一边揉着酸痛不已的肌肉,一边问道。
  见虚空有少许畏惧地立在门侧,修伊不禁笑道:“你为什么不过来,我这么可怕吗?”
  “是有点怕,因为殿下的玩笑实在不好笑,刚才就差点把大家吓死了。”虚空苦笑,“在浴室时,我们还真以为殿下要用那些东西对付我们,幸好最终证明只是一场玩笑。”
  “偶尔开点玩笑也无妨,现在我有些东西让你看。”收拾起心情,修伊伸手一扬,一小张卷成筒状的纸条便落在虚空掌心中。
  虚空看罢剑眉陡地一蹙:“雷莎妮亚·克鲁兹已返回华斯特城?是上次委托运送‘慈悲女神之泪’的人吗?”
  修伊探手从怀中取出一叠层层卷起的纸条:“把它们都看完。”
  虚空接了过来,看完后就脸色大变:“这些都是真的吗?”
  修伊冷笑:“主和派意向是和其他国家结盟,既然‘慈悲女神之泪’可拉拢加里斯教国,用其他手段增加盟友也不成问题,接下来要看双方地交涉能力。魔界军的低调,以及天界军近年来军事势力的膨胀,都让人界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在大环境压力下仇敌成为朋友不奇怪,毕竟国家的安危存亡是君主摆在第一位的。”
  “他们会成功吗?”把所有纸条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虚空问道。
  修伊淡然一笑:“当然不会,若联合成功,三界间大规模战争将再次开始,这种事会严重影响计划。要让‘地狱镇魂歌’发生作用,活下来的人自然越多越好,在计划没开始前,重要的‘引子’就被浪费,时间会大大拖延的。”
  虚空神色凝重地点头:“不过要怎样阻止他们呢?”
  修伊只回答了四个字:“对症下药。”
  眼见天色已慢慢黑了下来,仍眼巴巴地等待雪亚妮的安格雷也着急起来:“陛下去哪儿了?为什么还不回来?早知道我该偷偷跟去的,就算陛下生气也顾不了那么多,现在却只能……唉!”
  “……我回来了。”当安格雷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个不停的时刻,雪亚妮幽幽的叹气声如皇恩大赦般降临到他耳朵里。
  “陛下!”大喜转身的安格雷本想问雪亚妮去了哪儿,可一看到她满面心事的模样,话就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味,“您看起来神色不对,这次出去不太顺心吗?”
  “不,很顺心,因此反而更觉得疲倦。”雪亚妮淡淡答道,“在我出去这段时间内,有谁找过我吗?”
  “米迦勒来过,他想和您谈谈。”安格雷答道,“不过多半又是关于对魔界的战争提议吧。”
  雪亚妮摸摸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轻轻吁了一口气:“有可能。近段时间内魔界军低调行动,这大概使他产生了错觉,可这是陷阱,对方其实是在积聚力量准备发动战争。”
  安格雷沉声道:“米迦勒不会考虑这么多,如果战局处于优势,他就能挟胜利之势在军方取得威信,将来万一发生冲突,大部份军队也只会站在他那一边;若处于劣势,他将有藉口调动拉斐尔天使长的部队,并把原来的人事机构架空,这对我们也不是好事。开战申请如被批准,我们就会陷入绝对被动,所以陛下绝不能让他的企图得逞!”
  雪亚妮有些黯然地说道:“我知道,会想办法的。”
  安格雷恭敬地说道:“我相信陛下,因此我没问陛下为何去人界,又或去做什么,因为我认为身为臣子没必要知道陛下的一举一动。不过我想进谏一句,希望您没必要什么事都自己做,能交给我们办理的请尽管放手,我们自会使您满意的。”
  “接受谏言,但今天的事必须我去,因为今天我所看到的绝不是你能涉足的领域。”雪亚妮淡淡道,“我想静一静,你下去吧。”
  “是。”安格雷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了雪亚妮的视野。·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眼中的瞬间,神族之王疲倦地闭上了双眼,喃喃说道’:“如果可以,我宁愿今天哪里都没有去,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啊……”
  注:八种魔法属性分别是地(土)、火、水(冰)、风、雷、光、暗、空,其中的空属性是时间与空间魔法(包含重力魔法)的混合体,不同于有相克性质的前七种元素而单独分类,但是空属性可以附加其他所有类别的属性,然而这点对使用者并没有任何意义……除了修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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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1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四十一章一见钟情
 
  离开迪洛后第十天,米伯特终于忍不住问起一直无所事事的修伊:“现在离华斯特城该没多远了,老大你准备怎么办?我记得你还没让蕾娜斯小姐唱过任何歌吧?”
  “蕾娜斯的声音天生就好,而且音域极其宽广,所以任何音调的歌曲她都能唱上去,目前她所欠缺的并非练习与技巧,而是对音乐的理解认识。”
  缓缓合起手中的蓝色笔记本,修伊望望正在认真阅读歌谱的蕾娜斯,“音乐光有基础不够,重要的是唱歌的人有没有把自己对歌曲的理解和心意,完全彻底地投入歌声中去。一句话说‘认真’最重要。”
  “我做每件事都很认真,不要小看我!”蕾娜斯不满地给了修伊一个白眼,后者则故做陶醉状地接受了它,并以这个恶心动作引起周围观众的一阵呕吐反应。还没等众人一起谴责他的这种恶行,修伊忽然又有了新动作:“就停在这里。”
  负责赶车的冷凌锋轻巧地一挥鞭子,拉车的健马便把车子拐到了大路一侧的草丛中。
  虚空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停下来?离华斯特城不是不远了吗?”
  修伊敏捷地爬到车顶上,用一个奇怪的圆形长筒朝着某个方向张望:“我要在这停留一会,做点观察。”
  蕾娜斯问道:“观察什么?”
  好像是透过那个圆形长简看到了什么,修伊忽然间精神一振:“点子来了!”
  老酒鬼奇道:“点子?你改行做强盗了?”
  修伊随即翻了一个白眼:“做强盗也不会现在抢劫,你认为在一千五百名华斯特皇室近卫军眼前,能把华斯特帝国三公主菲莉丝·华斯特抢来吗?”。
  玛丽嘉看修伊的眼神就像看疯子:“抢劫她来做什么?”
  “得到她再说。”修伊又是一句话带过。但他遣词用句上的一点小失误。却让一旁的另一名女性产生了莫名的愤怒。蕾娜斯的声音突然降到冰点:“你说什么?‘得到’她?我真是看错你了!想不到你竟这么卑鄙下流!”
  “我说地‘得到’,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这下轮到某个言辞不谨慎的魔族手忙脚乱,“我想得到的只有作为她结婚嫁妆的那本‘亡灵魔法古卷’,和那把高等级魔法兵器‘真理之纹匕’!”
  蕾娜斯仍然没有轻易放过修伊,而是继续步步进逼:“别把话题岔开,谁给你权力。为了得到几件东西。而肆意践踏女性个人感情的?”
  修伊的嘴角防地泛起一丝淡淡地微笑:“现在我是单身,不论是被人爱又或是爱别人都很自由,你说呢?”
  蕾娜斯的激动神情突然黯淡下来,眼中的失落显而易见:“你当然有爱别人的自由。如果你真地爱她,那倒无所谓。”
  望着蕾娜斯,修伊缓缓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不过我不爱她,但整件事会在最圆满的情形下结束的。”
  蕾娜斯还没做出回答,一彪人马就渐渐出现在修伊所望方向的地平线上,正睁大眼睛分辨对方人数的虚空忽地问道:“殿下,你要那两件东西做什么?我们要的好像是‘地狱镇魂歌’啊!”
  修伊淡淡解释道:“它们是钥匙,‘真理之纹匕’能打开某个宝库的大门,而那里面就存放着‘地狱镇魂歌’十三块碎片中的一块。‘亡灵魔法古卷’则记载着宝库的所在地,所以我们要两者都到手。”
  倪剑咕哝了一句:“万一不成,我们就将面临整个华斯特帝国的追杀。
  骗财骗色可是华斯特法律中第一恶行,而且你要骗的还是华斯特王的掌上明珠,一不小心大家都要给你陪葬。”
  “光明正大地参加华斯特王室每年举办一次的招亲大会,赢得美人归有何罪可言?”也不管这话让大家神经遭受到多大的冲击,修伊就这么一指前方,“而且你们看,这样的女孩不值得追求吗?”
  众人的视线随着修伊的话往某个方向转移,一道俏丽而灵动的身影随之映人大家的眼帘。
  有人说,美丽的少女本身就是一道最靓丽的风景,这话的确有道理,尤其在一大群身着深灰色华斯特帝国军铠甲、手持着寒光闪闪的盾牌和长矛的禁卫军骑兵之中,那道被金色光芒所环绕的身影;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艳丽与庄严。
  和近卫军铠甲制式相同,却呈现出如天上骄阳般耀眼夺目的金黄色紧身战斗铠甲,雕刻着血红半月形状的特殊肩章,以及在那顶飞凤琉璃盔后随风飘扬的朱红色长发,都证明这名走在一千五百名华斯特帝国近卫军之前的女性,就是华斯特帝国的三公主,也是被称为“血之月神”的华斯特红影骑士团团长,菲莉丝·华斯特。
  不过在修伊眼中看来,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表情实在和美丽脸蛋不般配,至少他觉得“冷淡”这种表情不适合她。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她的面庞都可以说是无懈可击的完美,不仅棱角分明,还在某种程度上把她的气质提到一个极高的水准,以修伊的审美观语言来说就是“恰到好处的衬托”,但她的表情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这从小七问修伊的一句话中,就可以很清晰地体现出来。
  望望菲莉丝,再回头看了面露不满神色的修伊一眼,小七是这么问的:“她的目光看起来就像两只冰锥子,我们中谁欠她钱了?”
  修伊皱着眉头答道:“这叫冷感症,和欠不欠钱没关系。美女不该是这种表情的,尤其是人界十大美女中任何一个都不该是这样,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望着修伊好似燃起了一团烈焰的双眼,老酒鬼无力呻吟了起来:“果然又不正经了,如果他做正事有现在一半认真就好了……”
  众人一齐摇头。显然认为老酒鬼的话很难实现。
  蕾娜斯忽地,问了一句:“男人都这样吗?一碰到美女就……”
  一直很少开口的冷凌锋轻轻回答着蕾娜斯:“蕾娜斯小姐。你该多注意注意修伊大哥的表情。至少在我看来,他只是单纯看不顺眼而已。”
  “……你说得对。”把视线在修伊的脸上停留片刻,蕾娜斯不得不承认冷凌蜂的话有道理,因为在此刻修伊的眼中,她看不到戏谑、调皮又或是充满欲望的神情,而是一种对美丽事物被掩盖产生的愤慨。
  听到蕾娜斯和冷凌锋的对话。虚空也开始仔细端详从眼前经过的菲莉丝:“我也看出点端倪来了……她五官搭配很好。金黄色瞳孔在人类种族中极罕见也很美丽,配上来红色长发和细致皮肤是很漂亮,老这么冷淡是有点可惜。起码对同为男性的我来说,对看到她的其他表情不感兴趣。那是自欺欺人。”
  “你对她有兴趣?那太好了。”不如何时修伊已像幽灵般出现在虚空身后,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虚空,到华斯特城后的招亲大会,就由你按照计划参加吧。”’
  “招、招亲大会?”虚空的脸色陡然一变,“难道是菲莉丝公主的招亲大会吗?”
  修伊歪了歪脑袋:“那当然,要得到那两件关健物品,牺牲一位有自我奉献精神的同伴再自然不过,而且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有兴趣才最重要。”
  “原来你这么打算啊!”倪剑总算明白,修伊所谓“优雅的行为艺术”是指什么,“你的想法真别致——既然从菲莉丝公主身上把东西偷抢过过风险高,索性连人一起抢,果然只有你才能想出这种主意。”
  虚空的眼中掠过一丝哀伤,口气也随之更加坚定:“殿下误会了,我对菲莉丝公主的兴趣仅止于看她的笑脸,谈到感情又是一回事。虽然我会服从殿下的所有命令,但在感情上我不会勉强自己去爱别人,所以我无法答应您。”
  “也罢,我另想法子吧。”修伊似乎有些头疼地喃喃自语道,“不过你拒绝,倪剑心有所属。老酒鬼年龄大大,小七不是人类,凌锋年龄整整比菲莉丝公主小四岁,这个年龄跨度实在有不小的难度……”
  “好美……真的好美!”正当修伊为应征人选感到头疼时,一个感动到极点的声音在他身旁发出这样的感叹,“她真是太美了!”“那就只剩一个米伯特了……嗯?太美了?”刚念出这唯一没被他提及的候选人名字,修伊就听到这声发自肺腑的感叹,而当他察觉到这人是谁时,笑容便在他的面庞上开始绽放,“……问题解决了。”
  众人顺着修伊的目光望去,不由得绝倒,正如修伊所叹息的那般,去应征菲莉丝公主招亲大会的驸马候选人看来已经找到了。
  眼睛发直,一对瞳孔的焦点全集中在菲莉丝的俏丽面孔上,虽然还未到垂涎三尺的地步,但前期痴呆症状已在语言能力的部份障碍上得到充分体现,大家从米伯特的嘴里所听到的语句翻来覆去就是“好美”“太美了”“她真美”这几个字。
  “他怎么了?难道以前他都没见过菲莉丝公主吗?”小七把尾巴在米伯特的眼前连晃几下,但他却对这种骚扰行为没产生任何反应。
  望着米伯特的痴呆模样,倪剑一边叹气一边答道:“华斯特城去过,所以我庆幸没有碰到菲莉丝公主。否则光是为了让这个人形木桩不被人认为是呆子,就能让我们头疼上几天。”
  蕾娜斯很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只有他这样?为什么同为男人的你们就不会产生这种反应呢?”
  修伊笑道:“心有所属的男人不易对其他女性动感情,特别当这女性就在身旁时。米伯特的情况该算是‘一见钟情’了。”
  虚空若有所思地望着米伯特:“也就是说,米伯特的缘份来了吗?”
  “就算没来,我也要制造这种机会。”修伊颇有兴味地说道,“公主和凡人的轰烈爱情在操作上有一定难度,但我想也不是完全没机会。”
  老酒鬼瞄了修伊一眼:“下一句是不是‘需要他自己的切实努力’呢?我看你还是想满足挑战极限的欲望吧。”
  “他自己不愿意倒也算了。不过我想,只要能成功。哪怕刀山火海他也会照着指示跳下去。”修伊的表情似笑非笑,“沉迷爱情的人自己都不在乎,你又何必瞎操心?”
  老酒鬼答道:“我只想说,我将为他祈祷。”
  “这你尽管放心,玩死他是不会的。”修伊的话半是调侃,半是认真。
  听到这么不负责任的发言。虚空也只有苦笑:“如果只是上刀山下火海还简单。最多不过是皮焦肉烂,而殿下该知道,连续四届为菲莉丝公主举办的这个大会,在三界中是出了名的……”
  修伊的笑容充满恶作剧的成份。不过隐含在笑意中的自信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我知道,和单纯撮合公主与凡人的姻缘相比,这事的趣味性和挑战性要大得多。但我能解决。”
  就在半里地外,一辆黑篷的马车静静停在茂密的树林中,除非是有心去看,否则谁也无法在那片葱绿中察觉到它的存在,而此刻成为被观察对象的“火焰空间”更没有。因为在目前,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菲莉丝·华斯特公主的身上。
  身着鹅黄色的轻型战斗铠甲,还配着一把碧绿色的中型骑士剑,雷莎妮亚·克鲁泽轻巧地站在马车顶篷上,用一支与修伊同样式样的望远镜观察着目标。
  “你看出什么了吗,雷莎妮亚?”一声低沉的男音从她脚下的车厢中传来。
  雷莎始亚留至齐肩的棕色短发微微摇摆:“还没有特别的地方,‘火焰空间’多出的四个人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至少我还没找到。”
  男声再度响起,不过这回显得很惊讶:“这么说,他们从朱利安·德尔特手中逃脱是凭借实力了?这真让我意外。以朱利安的能力而言,单靠实力使他落败实在很难想像。”
  雷莎妮亚的眼睛慢慢离开镜片,微微蹙起了眉头,不输给菲莉丝的美丽容颜中也多了一份疑惑:“我也很难想像,不过我能确定朱利安是军方追回‘慈悲女神之泪’的主要执行者,但他没成功。”
  男声继续问道:“我记得你说过,对朱利安的调查还在继续。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吗?”
  雷莎妮亚摇头:“没有,他毕竟是西方军团的指挥官,把线索掐断在自己手里并不难,而且两个月前西方军团与魔界军发生了一次中等规模冲突。由于地域间距离原因,详细伤亡报告还没呈递上来,在里面做点手脚掩盖伤亡也不难。”
  男声沉默片刻后再度响起:“那么,‘火焰空间’方面的回答呢?”
  雷莎妮亚的脸上掠过一丝苦涩:“我不知怎么回答你,因为他们的口气是‘只碰到了一些山贼’。自身立场使我们不能问太详细,他们不多嘴就问不出什么。”
  “……山贼?”男声索性苦笑起来,“我很想知道朱利安知道他们的说法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雷莎妮亚淡淡道:“他也不是自愿的,想必也只能苦笑。如果不是他老师的事,一直保持中立的他不会介入这次事件。”
  “可惜他只对皇室和国家忠诚,不然我一定想法帮他营救卡连茨。”男声中不无惋惜之意。
  雷莎妮亚冷笑,口气中充满了不屑和轻蔑:“不懂得变通的男人,我们要他有什么用?”
  坐在车厢中的男人深深叹气:“也对…”·你认为‘火焰空间’怎么样?他们能配合我们的计划吗?”
  雷莎妮亚再次把眼睛凑上望远镜:“也许行,原先三人除开不算,那名剑士和两个魔法师看来都不像心机深沉的人,还有两个是歌姬和吟游诗人,不成气候的职业……嗯?”
  就在雷莎妮亚如此断言的刹那,从众人身上扫过的视线突然和修伊的目光碰了个正着,而就在和他目光接触的瞬间,雷莎妮亚忽地发现,这个男人好像对自己笑了一下。
  了然、深沉、淡漠而冰冷的微笑,仿佛已注意到了她的窥视一般。
  雷莎妮亚陡然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她觉得,修伊这一眼好像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看得一清二楚,如赤身裸体般的感觉首次贯穿她的脑海。
  应该不可能,距离这么远,菲莉丝又正在经过那里,他没理由会注意到我的。
  雷莎妮亚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被看透的感觉却让她无法确定。
  车厢中的男人似乎察觉到雷莎妮亚的异样:“怎么了?为什么不接着说下去?”
  “不……没什么,大概是我多心了。”雷莎妮亚怔了一怔答道,“利用他们应该没问题,希望他们能有与期待相称的实力。”
  笑声从车厢中传来:“的确如此,但没实力当成无用棋子来使也不错,毕竟棋局总要有所取舍,一些棋子还是要适当抛弃。”
  极力从脑中挥去修伊的冰冷视线后,雷莎妮亚答道:“是,父亲。”
  米伯特的意识仍在九天外的某地游荡,在人生道路上独自走过二十四年旅程的米伯特,从没有像此刻般渴望着伴侣,而且除刚才那位在视线中出现的天使外,他谁也不想要。
  仔细端详着米伯特的痴样,修伊很满意地说道:“以目前痴迷程度而言,相信给他甜头的结果该不错吧。”
  修伊话音未落,一阵“劈哩啪啦”的爆响随即响起,倪剑的手拿在米伯特的脸上随即掴下了七八个鲜红掌印,但众人却发现,对手还在发花痴的某人而言,严重的症状一点也没有减轻。
  除了“她真美……”这类毫无意义的话外,一直持续傻笑的盗贼已可以和重度痴呆划上等号。
  “修伊,把辣椒水借我一用。”收起隐隐生疼的手掌,翼人朝着修伊说道,“重症下猛药,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没必要用它,”对在交谈方面有独到经验的修伊来说,这实在是小菜一碟,只用一句话他就成功唤回米伯特的理智:“你想让菲莉丝公主成为你的妻子吗,米伯特?”
  “……想!当然想!”开始众人还以为这句话也是对牛弹琴,甚至连米伯特的耳膜都进不去,但两三秒延迟之后,出人意料的反应在他身上出现了。
  懵懂神色首先变成怔忡,接着某种天崩地裂式的狂热光芒在眼中一闪而过,最后就演变成眼前这个样子——米伯特伸手一把抓住修伊的衣领,然后以一种膜拜神灵的姿态跪倒在地,跪倒在这个说出他心底最美好梦想的魔族面前:“老大,你说什么?你能想办法让菲莉丝公主成为我的妻子,是吗?”
  完全无视米伯特的狂热与期盼,修伊轻轻点头,肯定而淡漠地回答道:“是的,我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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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2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四十二章 招亲风波
 
  “老大,你真能让我娶到菲莉丝公主吗?”米伯特已是第三百五十四次问这句话,结果被修伊重重敲了一下脑袋:“我没闲工夫和你开玩笑,我说能就能,不要老以为自己在做梦,现实没你想得那么糟糕,醒醒吧!”
  望着两人纠缠成一团的可笑模样,倪剑忽然道:“我想修伊一定很后悔。”
  “后悔什么?”玛丽嘉问道。
  “当然是告诉米伯特让他做驸马的事啊!”倪剑看了修伊一眼才很促狭地说道,“虽然已治好了痴呆,不过由此引发的‘对修伊无限期纠缠症’大概是始料未及吧。”
  修伊对倪剑的发言不由得嗤之以鼻:“那是因为我善良,不然用恶性手段摆脱纠缠简直是小事一桩,不信你看着。米伯特,如果你还希望我帮忙,从现在开始必须和我保持至少一米的距离,否则就拉倒!”
  话音一落,米伯特就如同马戏团里最听话的小狗一般立刻后退,很认真拉出一根皮尺量好了一米标准长度,借此保住了和修伊间的固定距离,但对修伊的音波轰炸还在继续:“现在一米了,老大,你真能让我娶到菲莉丝公主吗?”
  某人的脸猛地垮了下来,众人还是首次看到他一筹莫展的模样,纷纷露出了难以忍藏的笑意。修伊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下猛药不行……米伯特,你是真心爱菲莉丝公主,想呵护她一生一世吗?”。
  米伯特的眼睛随即放射成了心形:“只要我能活多久,我就能爱她多久。”
  修伊眉头微皱:“有点恶心,不过比‘海枯石烂、永恒不变’要现实些。那么你愿为这份感情努力到底吗?”
  米伯特语气坚定得就像去英勇就义:“只要不剥夺我活着爱她的权利。不论什么牺牲我都愿意付出。”
  望着眼前一问一答的诡异景象。小七喃喃自语道:“我觉得好像有人要上贼船了。”
  老酒鬼悄悄地回答道:“笨。他已经上了。”
  修伊嘿嘿一笑:“米伯特,那你就为博得芳心,做好我给你的第一项训练吧。你该明白菲莉丝公主不会喜欢话多又轻佻的男人,所以你最好给我学会沉默以加深涵养,这样才能在她心目中获得高的评价,明白吗?”
  “卑鄙。”在米伯特把嘴巴彻底闭起来的刹那。大家一齐叫起来。“你是个恶魔!”
  “我本来就是。”修伊微笑里写满了邪恶与嘲弄,“现在我需要个安静环境思考,所以你们最好也照我的话闭嘴,可以吗?”
  华斯特帝国首都华斯特城。帝国议事厅。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央,近百名华斯特帝国的文武官员在朱红色地毯的两侧整齐排开,而对菲莉丝说这句话的人,就端坐在这两列人墙的尽头处,那张镌刻着华斯特皇族纹章的王者之座上:“菲莉丝,你回来了啊!这次讨伐战收获不小吧?”
  “托父皇的福,一切都很顺利,山贼已全部被剿灭。”菲莉丝公式化的冰冷口吻让在场大臣都微微皱起眉毛,因为菲莉丝公主和华斯特王两父女不和早已是半公开的秘密,但走到这般不留半点情面的地步,还是很伤皇室颜面的。
  当然对外界的说法十分冠冕堂皇,但说白了就全是这位父亲的错。与此类似的情形,在每次父女碰面的情况下都会无数次重演,而且牵头的多半是较年长的一方,也因为如此,这里所站的一众文武大臣之所以会来得如此之齐,与其说是勤务干政,倒不如说是专程赶来看某些必定会发生的闹剧,而这一次他们也没有失望。
  “我很高兴听到这个,不过对女孩子来说,和粗野的山贼作战不觉得有些失态吗?”前一刻在国王宝座上尽显尊严的依路达克·华斯特,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喜欢自说自话的老顽童,幸好看他丢脸的人都是早有深刻心理准备的老面孔,否则当场为这番话而晕倒的人恐怕将达到两位数,“看来女孩子还是赶快找个丈夫比较好,否则女性魅力可能会因工作消磨殆尽的。”
  菲莉丝的火气明显被调动起来,冷若冰霜的面庞上隐隐现出一丝怒意:“儿臣不觉得有任何失态,而且身为管理华斯特城周边治安的红影骑士团团长,剿灭山贼本是儿臣应尽的责任,更何况这和……女性魅力该没有联系吧。”
  眼见在公事论证上落于下风,完全一扫英明君主形象的华斯特王立即发挥本色,把某些恶心到极点的家族称谓派上了用场:“有道理,不过我的亲亲女儿菲莉丝啊,你今年好像已老大不小,是时候找个如意郎君了……”
  “父皇,我今年只有二十二岁,还不到推销不出去的年龄吧!”菲莉丝朱红色刘海下的额头明显暴起青筋,毕竟她作为女性,对“老大不小”这类攸关年龄的词语怀有很大的排斥感,“您不能正经一些,把精力放在除此以外的其他方面吗?”
  “你可难倒我了,现在国内太平,政事有这么多能臣助我,后宫新收的几个妃子也美丽动人,让我感到生活充满幸福的阳光,所以目前除了我的乖乖女儿菲莉丝外,没什么事能让我耗费精力啊!”
  堂堂的华斯特王看起来就像个在街头耍无赖的泼皮,不仅强词夺理还口不择言,让听到这番不负责任发言的华斯特重臣不禁面面相觑,同时庆幸自己非因仰慕这位无聊帝王的品德而来,不然某些道德心和荣誉感并重的人恐怕已呼天抢地的去上吊,痛悔自己明珠暗投了吧。
  菲莉丝终于忍不住怒气,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对不正经的父亲下了最后通牒:“儿臣并不是您用来戏弄的专属玩具!我现在还不想出嫁,请父皇把我从寻开心的对象中剔除吧!”
  依路达克·华斯特摇头不已:“这怎么行?男女婚配天经地义,身为女性就该有和男性相结合的觉悟啊!你、母后在二十二岁时已嫁给我六年。
  所以你现在已是大龄青年。怎么能不早打算呢?”
  “……那藉口给我找寻婚配对象。连续四年举办不伦不类地‘招亲大会’,把求婚者当玩具来戏弄的,难道不是父皇您吗?”菲莉丝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狮子,而且是低沉嘶吼的怒狮,“为什么每次招亲大会的各种考核项目都由您制订?而且考核项目年年翻新倒也罢了,为什么花样越来越古怪。父皇您摸良心说说。您是真心为我寻找如意夫君吗?还是您只是想借这机会玩玩呢?”
  “我的女婿身份不重要,但必须有真才实料,我立下各种项目考核别有深意,你误会我了。”依路达克的神色看起来认真无比。不过文武百官和菲莉丝都知道这表情根本是一个面具,一个掩藏“就是想玩”这种变态心理地假面具,“不过我也想问你,前三届没人过关就不说了,上届不是有一人通过全部测试吗?为什么在和他一对一地比武切磋中你又要打败他呢?这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片好意吗?”
  菲莉丝忍住想把眼前某人撕碎的冲动,仍然冷冰冰地回答道:“第一,我不想嫁给比我差劲的男人,所以想得到我必须先打败我;第二,父皇上次给我选夫婿时就没想过,过关的人那副样子也算合格吗?满脸麻子、歪嘴裂唇,而且又有一对斗鸡眼的半傻子,如此驸马我们华斯特帝国的颜面何存?为什么父皇所设计的竞赛项目,除了各种莫名其妙设定外,就是没有一项考核智力的测验呢?那样的笨蛋竟可靠一身古怪本事,还有一气吃四百个大蒜的变态能力一路冲进决赛,这难道不是设计项目者的失误吗?”
  “这是意外,别讨论这个好不好。”心虚的华斯特王躲闪着女儿咄咄逼人的视线,因为他根本无法对她说“上次没注意,玩过火了”,又或者“我是参考某本恶搞杂志设计各类比赛”诸如此类的理由。而且说出后菲莉丝的反应将无法预料,尤其是当他所生的冷傲女儿为此发飚追杀他时,他几乎可以肯定全宫廷近三百名大臣与近卫军,除少数几人会为他祈祷升天外,大部份人将抱着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投入度袖手旁观,说不定还会在追逃大战中给唯一男性选手添加点障碍,又或是给女性追击者报以喝彩。
  不过他却没想过,做人失败到这个地步到底是什么原因,又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希望他早死早投胎——虽然他还只有四十三岁且身体健康。
  毕竟对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且从本性上说,应该不至于会沦落到刻意让女儿倒霉的地步,菲莉丝暂时放弃了好容易取得的对话优势,转而以退为进:“可以,但我不希望这种事再发生,如果您真心为我未来幸福着想。就请不要在亲生女儿的婚姻大事上犯老毛病,只为自己寻求乐趣。若您能认真一些,设定一些稍微正常且全面的测试项目,对您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
  “正常而全面……如果是这样,那我想这次会让你满意的。”
  依路达克的笑容和蔼而慈祥,却使菲莉丝的心中升起一丝极其不祥的预感,按照以往的经验,某人的面孔趋向正面情绪的时刻,他的想法古怪程度也将随之快速增加,所以以眼前这张充满人性光辉的表情判断,她的这位父皇极有可能已设好了圈套,而且是一个变态程度前所未有的巨大陷阱。
  于是她试探性地问道:“难道您已把全套方案都想好了?就在我剿灭山贼的短短三天中?”
  “那当然,为了在五天后给我女儿一个惊喜,我是不会吝惜工本和精力的。”依路达克的眼神中充满父亲的慈爱光辉,不过他女儿并不领情,这套把戏早就在她的眼前上演了不下百次,每次被他捉弄之前,这种光芒就会像预兆般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而且每次都不例外。
  菲莉丝沉下俏脸。冷冷伺道:“我能看看您具体拟定的计划书吗?”
  “可以。但是你不觉得来自未知事物的突然降临是一种挑战吗?”藉口花样翻新在某人眼中简直是小菜一碟。“你也是个骑士,挑战高难度地任务,不也是你所选择职业地特别乐趣吗?”
  见眼前这位赖皮父皇多半又不肯妥协,菲莉丝索性放弃了努力,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现任华斯特皇帝陛下设计,抱持着“我有实力。就能让变态计划无法得逞”想法地她在离开帝国议事厅前。只冷冷对所有事件下了这么一句定论:“也罢,反正父皇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重复失败罢了,只要我不满意,让那位通过测验的男士出局也轻而易举。所以随便你吧。”
  望着女儿远去的美丽身影,依路达克·华斯特抹了一把额头沁出的冷汗:“好险,我还以为她这次会坚持到底,那样就不好玩了……咦?你们为什么每个人都拉着一张脸?”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一些轻蔑不屑的视线正集中在自己身上,显然是他把婚事当儿戏的行为唤醒了某些人沉寂已久的正义感,不过碍于生活与权力方面的因素,这些把正义放在次要地位的人也只能用目光来表达不满。
  可对于某个皮厚无聊的父亲角色而言,前面的一切不过是个开头,体现他心机深沉的地方不仅仅在前期计划,这位仁兄还在后期应对措施上也有安排,而且极其完美。
  见几位表示出不满的臣子并没回答,依路达克的注意力随即转移到桑利身上:“桑利,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依照陛下的吩咐都一一办妥,从大会基本准备到会场建造设计都已完成,还有在大会后到南方边境渡假的计划也已拟定好,躲避被菲莉丝公主追杀的特殊伪装部队也训练完毕,可确保您在大会结束后一刻钟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桑利的回答使在场的人几乎一跤跌倒,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让女儿满意的温和男子形象,瞬间已成为标准的恶魔模样,至少可证明某人恶搞有理的决心到底有多么坚决,甚至可以超越被消灭生命的死亡威胁。
  “很好,目前大会报名者有多少?”华斯特王追问了一句,“去年来了三千多人,今年至少也有同等规模吧。”
  桑利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今年只有大约两千多人参加,而且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结果。您还记得吗?去年设定的林中马拉松赛跑由于半路让一百头发狂的野猪加入,八成上届参加者因此腰肌劳损还在治疗,所以今年明显冷清许多,但去年的一些老手还是有不少回来了。”
  “这怎么行?人少了可是大问题,热闹些才好玩啊!”被质问时都没半点焦急的某人坐不住了,“你有没有加强对外宣传,募集更多的志愿者?”
  桑利苦笑道:“我已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帝国宣传部帮助我进行工作的那些职员,大部份已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从金钱诱惑到权力逼迫,凡是胆子大不怕死,又或者是半痴呆不知死活的,我都想办法找来参加。本来已凑齐五千多人,但被菲莉丝殿下临进城前搅和了一下,人立刻少一半以上。您该知道菲莉丝殿下的那把主战兵器有多可怕,而她刚好把它立在宣传部告示栏前,还用长剑在旁边写上一行‘能吃得住它一击的人尽管来’,结果……”
  “……好个心机深沉的小妮子,真狠。”说话时也不先想想自己立场的华斯特王嘟嚷道,“那两千就两千,不过宣传还要继续进行,就算过了截止日期,只要有人想报名又来得及参加,就给我把他算上,毕竟人越多越有趣嘛!”
  华斯特帝国宣传部前。
  “这是……什么?”望着眼前又黑又粗,至少有五米以上惊人长度的庞然大物,以及那最具杀伤力、近五十公分半径的尖锐锥体,倪剑几乎呻吟着读出了长剑划出的留言,“还有这些字——‘能吃得住它一击的人尽管来’?这到底是……”
  “看来是大铁锥,尺码大不说,连质料都是特别挑选的精铁。”修伊上下打量着这支沉重无比的兵器,“如果没估计错。光是冶炼出这些精铁就需要近十万公斤熟铁。本更重量该在五百到五百五十公斤左右。被它砸一下大概会比较凄惨。”
  从头到脚看了这支特制大铁锥一遍,连所属暗黑龙族的小七都露出几分惧色:不是‘大概’吧,是人都受不住,在不使用‘领域制霸能力’前提下我也吃不消,如果瞄准要害部位,一击毙命更是轻而易举。这些人吃饱撑地吗?做出这种谁也不能用地东西做什么?”
  修伊笑道:“你错了。小七。这件武器还是有人能用地。”
  老酒鬼喃喃道:“九年没离开魔界,真想不到华斯特帝国居然出了个怪物,他还算是人吗?”
  修伊皮关肉不笑地说道:“当然是,而且刚好是米伯特期待中的最佳妻子人选。华斯特帝国红影骑士团的团长大人,华斯特帝国内鼎鼎有名的怪力三公主,菲莉丝·华斯特。”
  “怪力三公主?难道……”老酒鬼和小七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前不久从我们眼前经过的那个女孩?”
  修伊淡淡说道:“嗯。前段时间,华斯特城周边出现了一伙凶悍山贼,华斯特王在菲莉丝公主的主动请缨下允许她出征,先前看到她时,该就是她凯旋而归地一刻吧。”
  玛丽嘉很疑惑地问道:“我怎么都没有听说这件事?”
  修伊微微一笑:“有人报告给我,但我没说罢了。”
  虚空眼神激变:“不可能,这几天除了我们外,殿下没见过什么人啊!”。
  修伊道:“传递情报并不是只有见面才行。记得吗?两天前我们经过一个村庄,有人在山顶上放风筝,就是那个时候。”
  冷凌锋露出思索地神色,忽地问道:“可当时除风筝上那些古怪线条和符号外,我记得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吧。”
  修伊嘿嘿笑了起来:“那些线条和符号就是情报,虽然我已离开魔界,但情报网还有一部份属于我个人。”
  倪剑问道:“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还有人忠于你吗?我知道这样问有点过份,但原因呢?”
  修伊把目光转向冷凌锋,在他身上凝注了大约十秒钟,虚空、老酒鬼和冷凌锋就都清楚了——也许和冷凌锋一样,还有无数与他立过类似约定的人。
  看看修伊和冷凌锋,再望望老酒鬼和虚空,一直默然不语的蕾娜斯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虚空苦笑道:“我只能说殿下善于掌握机遇,他暗地里培养了一些只属于自己的人马……殿下,这么说行吗?”修伊点头。
  “那我也要向他学习,因为我的机遇就是娶菲莉丝公主,我一定要把它把握好。”米伯特眼中陡地进发出激情的火焰,看起来豪情壮志病胸臆的他,好像已把那支巨大无比的铁链和双方身价差距忘得一干二净,当然这和修伊的口头支持不无关系。
  修伊鼓掌:“说得好!就是要有这份决心和勇气。若是中途打退堂鼓,我根本没兴趣和这种人打交道。”
  “他们疯了!”老酒鬼刻意用“他们”代替“他”这个指代,“一个为爱情,另一个纯粹为满足恶趣味,这两人搀和在一起,我简直不敢想像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倪剑马上低头把口袋翻了个底朝天:“看来该先买份人身保险,万一被整个华斯特帝国追杀,赔偿额不妨买得越大越好,反正死定了……”
  “也算我一份,”小七努力蠕动咽喉,竟从嘴里吐出了一块颜色很漂亮的红宝石,“这是我离开暗黑龙渊时带出来的,虽不知道保险公会是否承接暗黑龙的保单,但你不妨试试。”
  老酒鬼二话不说,把囊中仅有的三块银币全倒在倪剑掌心里,冷凌锋随后在这数字上又加了三块银币,蕾娜斯和玛丽嘉犹豫片刻后,也加进了联合买人身保险的行列。“……你们在干什么?对我没信心吗?”
  修伊立即发现了大家的丧气举动,“我说过要在招亲大会上捣乱吗?”
  “如果没有,就算凑钱给米伯特买棺材和墓地,好歹同行一场过。”一边数着手上明晃晃的钱币,倪剑一边说道。“从那支大铁链的形状和份量上判断。他就算能一路冲到终点。菲莉丝公主一击就能让他到另外一个世界报到,对死人尽点心意也好。”
  “我不得不同意倪剑的说法,因为米伯特不可能在接下一铁锥后不死。”虚空也叹气道,“如果经过十年以上的锻练他也许还成,可短期内太难了。”
  修伊围着大铁锥已转了至少四五圈,也不知道他在那本笔记上到底记了什么数据。但这句听似赌气地话却显得很认真:“信也罢。不信也罢,我说到做到。”
  小七叫道:“这是在拿米伯特性命冒险,和说到做到无关吧!”
  “我知道,”修伊地微笑显得格外神秘莫测。“不过还是先报名,一切总要有一个开始吧。”
  华斯特王城,皇宫内。
  郁郁寡欢地坐在靠窗的一张长椅上,菲莉丝任由温暖的阳光照遍地美丽匀称、凹凸有致的身躯,而对两个躲在草丛中偷窥的男人来说,这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我忍不住了,她真是太美啦!”全身上下都糊满了草皮和树根,把自己尽量伪装成一丛灌木地偷窥男甲如是说,“早知她会变成这样,四年前就算打死我,我也绝对不娶家里的那个黄脸婆!”
  “你是畜牲吗?居然对亲妹妹也动了春心?”同等装扮的偷窥男乙毫不留情地揭发道,“该不会下一个动作就是扑上去吧?”
  “以你的立场能说这种话吗?亲爱的二皇弟啊!”恼羞成怒地华斯特帝国皇长子菲利姆·华斯特低吼道,“你不也把新婚两个月的四个妻子丢在家里,并出现在这里了吗?”
  二皇子菲奥雷·华斯特当即反唇相讥,把来自父亲的狡辩天分表现得淋漓尽致:“那是我展现我和她纯洁的兄妹之爱,避免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遭到大野狼摧残,并由此引发的保护性行为,这在本质上和你有天壤之别。而且我欣赏她是从艺术角度出发,不像你带着有色的眼光。”菲利姆冷笑一声:“那位信誓旦旦说‘纯粹为研究艺术’而使用人体模特,却在半年内使四名模特先后怀孕,进而在两个月前被老爸绑上礼堂的人又是谁呢?”
  菲奥雷愤然反驳道:“那是避孕措施上的失误所致,和哥哥这位留情遍人界、后代满园门的先辈相比,小弟我还差得远呢!”。
  “给我闭上你们臭如水沟的大嘴!我怎会有你们这种丢人丢到家的哥哥?”随着一声充满怒意的娇喝,两只还带着女性体香的精铁骑士手套腾空飞起,目标鲜明地砸到了两个愉窥者的脑袋上,不仅力度超强,且准确性高得让人吃惊。
  两人被这晴天霹雳轰得头疼脑裂,随即狼狈滚出了几米,接着发现自己的亲生妹妹已柳眉倒竖地站在面前:“为什么每次我稍有点空闲晒太阳,就会发现两个心理变态的色狼哥哥,同时出现在我周围十五米的范围内呢?”
  “这是误会,菲莉丝。”菲奥雷的舌头远比菲利姆灵活得多,而脑筋转动速度也比常人要快得多,“我和哥哥今天在探讨陆军作战战术的伪装技术运用,然后我们就以皇宫内作为场地,实地检验了一下新设计的丛林伪装战斗服……”
  菲莉丝冷笑连连:“接着,你们就好巧不巧地爬到亲生妹妹晒太阳的地方,对我的身材容貌评头品足?若男人都像你们这样,我的独身主义还是保持终生较好。”
  “可别乱推卸责任,这问题性质很严重,你想让我们被父皇迫害致死吗?”一提到菲莉丝不想结婚的问题,菲利姆的脸都白了,他们的变态老爸对菲莉丝的抗婚心理在意得很,万一被他抓住这话大作文章,再加上依路达克·华斯特从不肯自我反省的心理,他和菲奥雷有几条命都不够现任华斯特王玩,“你该多检讨一下自己,除我们外谁不对你这位挥动千斤铁链的女丈夫敬而远之,而且放着天生的容貌易段不懂运用,整天只穿着副完全显不出气质的骑士甲,谁会……”
  “会怎样?对我的宝贝女儿,你们就这么评价地吗?”依路达克·华斯特的阴森声音从两兄弟背后传米。让已陷入半僵化状态地局面瞬时达到混乱的最高峰。尤其他一身华斯特海军两栖作战装束。湿淋淋地从三位儿女身后的那条人工河中冒出来时,“你接着往下说啊,菲利姆。”
  两个皇子一起开始打摆子,虽然天气还不是很冷:“为、为什么您会在这里?”
  “那还用说,当然是跟着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啊!真太让我失望了!”前半句还很正经,听起来确像严父的训导。不过后半段就不太像话了。“我没想到你们偷窥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而且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还争论道德理论,真是一点身为偷窥者地自觉都没有!像父皇我做了这么多年。还没哪一次被发现呢!”
  “……”三兄妹一起沉默,前一刻还洋洋得意地华斯特王突地醒悟过来,在察觉到菲莉丝眼中所闪过的滔天怒意后,他才意识到说漏了嘴。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太有道理了!”一字一顿说出这句话后,菲莉丝·华斯特腰间那把“真理之纹匕”已然滑到了掌心之中,并放射出淡淡的白光,“我现在不想再多说什么,你们这三个志同道合的无耻父子,统统给我去死吧!”
  一分钟后,王城皇宫内所响起地巨大爆炸,以及三个男人的震天惨叫便传遍了整座华斯特城。
  与此同时,华斯特城某旅馆房间内。
  米伯特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外面好像有野狗在惨叫,还有爆炸声。数量上判断,至少有三条狗。”
  修伊连头也不抬,依然低头整理着面前的一大堆零碎物品:“狗打架比起你爱菲莉丝公主,你更关心的是哪个?”
  米伯特忙不迭地回答道:“当然是菲莉丝公主,我又不想和野狗结婚。不过今晚真要去吗?”从那堆装备中挑出一只精光锃亮的飞爪,修伊轻轻地开合着它的关节处:“如果今晚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就算每天都去夜访佳人也没用。”
  盘在房梁上的小七语气凉凉地说道:“是你的输窥症发作才对吧?在魔界时你就常做这种潜入女性隐私区域的行动,就别狡辩了。”
  蕾娜斯的口气也变冷了,而且这次问话的对象不是身为当事人的修伊:“虚空你告诉我,小七所说的事是真的?”
  虚空明显变得心虚起来,反而修伊像是豁出去的样子:“清者自清,说实话。”
  “那我只能说,殿下的确常出现在常人不会出现的地方,而且地点和方式从不相同。”虚空似是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按照吩咐说实话,“小七所提到的那些地方他也去过。”
  “虚空真是个傻瓜,就不懂得说些半真半假的话吗?”倪剑虽然不站在修伊一方,不过对虚空的老实也持有异议。
  老酒鬼悄悄答道:“修伊不做没把握的事,而且蕾娜斯小姐并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就在所有人以为,蕾娜斯的沉默是因为把修伊看成了一个变态色狼时,她抬头盯住了修伊的眼睛:“你做的一切都有原因吗?”
  修伊直视蕾娜斯的双眼淡然道:“是的。”
  蕾娜斯笑了:“那我相信你。”。
  而后“扑嗵”一声,小七从房梁上直挺挺掉了下来。某蛇的大叫随即响彻房间:“幼稚和单纯也要有个限度,信任魔族中最出类拔萃的说谎专家,你疯了吗?”
  蕾娜斯只淡淡反问了一句:“不相信又能怎样?”
  小七立时语塞,反倒是老酒鬼问了修伊一句:“你只和米伯特两个人去吗?”
  下一刻,两个谁也想不到的名字从修伊的嘴里吐出来:“不,还有蕾娜斯和玛丽嘉。”
  这回轮到两个女孩吃惊了,原本也以为修伊是满足偷窥欲的玛丽嘉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这不太好吧,我们在一旁似乎不大方便……”
  修伊两眼一瞪:“你真以为我去偷窥?”
  倪剑意味深长地答道:“谁知道,你的心思还没有一个人能看破,别指望别人能彻底相信你。”
  修伊眼珠子一转,随即反驳道:“人被看穿就一钱不值了,难道你心中就不曾保留着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吗?”。
  倪剑噎住,好一会才想出应对的说辞:“不过你却走了极端,从认识你到现在,我从没有真正了解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照一般情形说,你不具备被人信任的资格。”
  修伊似笑非笑地问道:“看来不把事说清楚,你是不肯让玛丽嘉和我走了?”
  倪剑很严肃地说道:“不仅是玛丽嘉,蕾娜斯和米伯特也一样,因为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能信任你的理由,我才能把整个‘火焰空间’安心交给你。我觉得该挑明了,虽然对你很不礼貌,但我认为是必要的。”
  “有理有据且合情合理,好。”听到倪剑这番很罕见的认真发言,修伊的唇角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我就破例给你个充分理由吧。”
  米伯特悄悄地问玛丽嘉:“他什么时候也学会正经了?我记得以前一碰到责任和义务,他当团长的总是首先跑路,今天怎么一反常态生动提起这些事?天要下红雨了吗?”
  玛丽嘉望着倪剑的眼神首次出现少许的倾倒迷醉之色,她直到此刻才发现,某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男人,居然也有着一些让她感到动心的男子汉气概,尤其是说出那番掷地有声的质问时,她更觉得倪剑的帅气面庞上充满了男性魅力:“不知道,不过我承认现在的他很酷。”
  米伯特惊讶地望向玛丽嘉,没等他从女神官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修伊的声音就适时响起,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大家知道,我和虚空、老酒鬼加入‘火焰空间’的过程非常偶然,如果那晚没听到某人发出的惨叫和痛哼,而且又被某位祭司用鞭子攻击,相信我们并没有互相遭遇的可能。”
  修伊的话让众人莞尔一笑,而被刻意隐去名字的三人则有些尴尬地脸皮一红:“这样基本可以排除刻意与你们接触,进而利用你们达到目的的可能性,对此有异议吗?”
  倪剑回答道:“同意。”
  修伊淡淡地接道:“第二点,我不存在伤害你们的理由。不可否认,我想借助你们获得‘地狱镇魂歌’,但只有你们活着才能帮助我。”
  玛丽嘉惴惴问道:“你的意思就是一直利用我们吗?有必要说得这么白吗?”
  修伊很冷漠地说道:“这个世界是很丑陋的,很多事情说白了都残忍无情,而且倪剑需要的是我的坦白和直率。玛丽嘉祭司,我知道在你的教义和受教育过程中,被灌输了世界是美好的,人与人之间需要互相友爱、互相帮助的宗教理念。但现实就是现实,在利益面前一切都是空的,人只关心自己而已,不过为了面子常用一些好听的掩盖起来罢了。我总是正视事实,从不欺骗自己,因此我才能这么冷静地剖析这世界,包括我自己。”
  ”很坦白,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不过我必须喝彩。”倪剑轻轻地鼓掌,但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喜悦,因为修伊所讲的并不值得高兴,“你寻找‘地狱镇魂歌’需要我们,那么在取得它的过程中,你是否决定过,要牺牲我们中的某个人来达成目的呢?”
  修伊语气很淡漠:“有必要的话,我会这么做。但之前我会公开一切,让你们自己选择是否愿为它牺牲,但不会勉强你们。”
  倪剑淡淡地笑了,在众人已完全笑不出的情况下笑了出来:“我等的就是这句话,现在我满意了。因为你已做出了承诺,不是吗?”
  修伊默然半晌之后,才慢吞吞地说出了回答:“是的。”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43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四十三章 侦察
 
  残垣断壁。
  原本被美丽花草和树木装点得郁郁葱葱的华斯特皇宫,在早晨时分,它还是足以让所有人驻足难离的人间仙境,而在仅过了一天的现在,已有十分之一面积成为破败不堪的废墟,而整件事情的起因,就是三个无聊男子对菲莉丝公主的偷窥举动。
  当帝国司法部如临大敌地带着近两万武装近卫军,与其说是来逮捕犯人,倒不如说是阻止红影骑士团团长继续暴走之时,他们却惊奇地发现,那几位身手如猿猴般敏捷,正和暴怒的公主殿正玩着左躲右藏游戏的偷窥者。
  居然就是当今华斯特帝国的皇帝陛下与两位皇太子殿下。这个无情的认知直接导致的结果也很富有戏剧性,先是到场的近卫军士兵当即减员过半,最主要原因是下巴脱臼和过度惊吓导致休克。而随后引起的连锁反应也可以想像,整座华斯特城的医生们再次刷新自上届招亲大会以来,一天之内收治最多遭受意外伤害病人的历史记录。
  那三位令帝国财政部一众官员为之咬牙切齿,却无法用任何法律手段惩罚的始作俑者,却只在整个过程中受了一点皮肉之伤,至少与皇宫所遭受的损伤相比,他们的伤害实在是微不足道。也因为反差如此巨大,以致于奉命计算皇宫修复金额的五名该部人士,在加班之几乎产生了完全一致的共识,在药材市场中合资购买了超过一千只活蝎子,并放置到了皇室医院的特别加护病房内,使某三个完全没有反省的人遭受了一次空前的惊吓。
  诸如此类地麻烦,在与皇宫修复有关的帝国工程部和帝国内政部内产生了一系列连锁反应。不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除了罪魁祸首们在其后整整一个月内被无数人诅咒臭骂外。从没有任何人产生过责骂菲莉丝公主的想法。
  “菲莉丝公主是受害者。虽然她破坏了所有的一切,不过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经过无聊八卦新闻编辑采访,所有的华斯特帝国贵族妇女如是说。
  “她破坏的东西实在多,不过这是可以原谅的,因为有几个人知错却不肯被她打到,要是一开始有人把那三个该死家伙的腿打断就好了。那样大家就皆大欢喜。”一位从帝国工程部的修复会议中出来的工程师是这么回答地。居然还客观得很。
  一切舆论导向都一边倒地倾向菲莉丝公主一方,不过对已回到皇宫内住所的她本人来说,心情的恶劣依然没得到缓解,事后发现自己冲动过头是一方面。没完全击中才是她郁闷的主因。至少对那老不正经的父亲和两个变态倾向严重的哥哥而言,被“真理之纹匕”的雷属性连发魔法光波擦破点皮毛,根本不足阻止他们的恶行,如何一劳永逸地摆脱这几个讨厌鬼,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也许……找个合适的人嫁出去真的好。”以很不淑女的姿势横躺在柔软床铺上,身心俱疲的菲莉丝懊丧望着黑沉沉的天色喃喃自语道,很快这个念头又被自己否决了,“不行,那个玩心大于正经的父亲不会给机会的
  还是要自己找吗?可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在哪儿呢?像那两位兄长般的坏榜样,实在让我对男性失去了信心啊!”
  正当菲莉丝为鉴别男人的问题愁眉不展时,布在门口的卫兵轻轻地敲门:“殿下,罗莉塔将军来了,您想见她吗?”
  菲莉丝不由精神一振:“请她进来。”
  对她来说,整个华斯特帝国内拥有近似身份与年龄,而且又有一定交情的人,也只有身为华斯特帝国七大骑士团长之一的紫梦骑士团团长,罗莉塔·安斯将军。
  一头白色短发的罗莉塔刚进门,就把目光集中到菲莉丝脸上,好一会才缓缓说道:“看起来气色不错,那我能稍稍安心了。基力特叮嘱过我,若看到你神色郁闷一定要想法让你抒解,不然我们的‘血之月神’万一再发疯,这座由他负责安全警卫的华斯特城只能考虑迁都了。”
  “……见面就嘲笑我,这也算好朋友吗?”菲莉丝无奈地呻吟,“我是有些冲动,但也很后悔,请不要冷嘲热讽好吗?”
  罗莉塔抖了抖身上沾满灰土的披风:“我是很认真的。尤其是基力特,他还以为城中发生了暴乱。”
  菲莉丝低声道:“那请转告他一声‘对不起’。我那时被气昏了头……”
  见菲莉丝只是在一味道歉,罗莉塔微微一笑:“如果有人能把你气得失去理智,除了皇帝陛下及两位殿下外,我还想不出来,整个帝国有谁不知他们的恶趣味呢?我只是替你感到难过。”
  “是这样吗?”望望强忍住笑意的罗莉塔,菲莉丝不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在幸灾乐祸?”
  “啊……嘿嘿嘿嘿!这玩笑一点都不有趣……”明显有些心虚的罗莉塔发出夸张的笑声,装糊涂的样子只让看惯类似表情的菲莉丝感到好笑:“你就别装了,和我那几位总挂这类表情的父兄比,你实在是个人门的学徒生,所以坦白点承认很高兴吧。”
  罗莉塔试探道:“我高兴你会生气吗?比如说,忽然发疯把我切成一片片的……”
  菲莉丝的笑容和蔼可亲:“当然不会,我们是从五岁起就青梅竹马的玩伴,就算我再生气也不会对你不利。”
  既不具备洞穿他人笑容的能力,又忽视了某位女性也有“华斯特”这姓氏天生的表情伪装力,罗莉塔很老实地说出了心里话:“那我承认是很开心。换了我或基力特,就算被捉弄也一样无法抗议,更没法像你拿起武器就打,不用考虑弑君杀父的罪名……咦?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吗?为什么你把狼牙棒给拿出来了?”
  面对眼前某人的幸灾乐祸。恨得牙痒痒地菲莉丝粲然一笑。两只小小地虎牙在有些扭曲的面容上显得特别注目。直到这时。倒霉的罗莉塔才从她的眼中看出,那分露骨到极点的杀气已到了爆发的临界点:“我是说不杀你,也说过不生气,但我没说,因为情绪的某些波动,我可能会产生一些无法控制的非致命行为……你知道。有时人的情绪是很难控制的。不是吗?”
  “呃……我觉得还是不动手为好,”罗莉塔悄悄站起向门的方向后退,尽最后一分努力想说服菲莉丝,“你是华斯特的公主啊。怎么说也不能太失体统吧?”
  菲莉丝狰狞地冷笑,同时也一步步逼近正准备要下。手的目标:“你说过,我在今天行动前没考虑过弑君杀父的罪名,如此表率作用早已不复存在,所以我已不必考虑这些了!”
  罗莉塔的脚跟碰到木制的门槛,到此刻只剩下一个逃之天天念头的她,先是傻笑几声,接着立马转身撞开身后的大门,并以此生最大的音量喊出了一句“救命啊!”
  严格说这声叫喊没惊动太多人,在门口从两女谈话中察觉到气氛不妙的警卫,在知机逃走时很有良心地知会了所有同事,众人本来就对菲莉丝公主今天的郁闷神情有所恐惧,所以当罗莉塔叫救命时,公主宫内四百多名卫兵、仆人及其他身份的人早已溜之大吉,某人期望
  中的救援在一开始就化为了泡影。
  但对修伊而言,这声让数千人做上一个月噩梦的呐喊只带给他一次不愉快的体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噪音轰炸使某位盗贼被吓得暂时失忆,连带松开了手中的绳索,正吊在绳索上的修伊立刻摔了下去,以极其不雅观的姿势与干硬的地面进行了亲密接触。
  有生以来,修伊·华斯特第一次在女性面前出丑;而且是在蕾娜斯·法琪利面前出丑。
  “……你为什么还不起来?伤到骨头了吗?”
  看到某人首次展现出来的狼狈模样,蕾娜斯在心理上还暂时无法接受一向风度翩翩、仪表优雅的修伊的另类形象,由此出现了暂时大脑短路,沉默大约十分钟后,她才问了这个有点蠢的问题。
  “如果这句话是讽刺,那你的水平不简单。”修伊对蕾娜斯总是一副温柔的表情,但此刻却首次用了险恶的口吻。
  蕾娜斯还是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修伊懊恼地看了蕾娜斯一眼,对她的迟钝实在是无话可说:“当我没说,不过把绳子放开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不论出乎什么原因,这次他的胆子也的确太大了一点……”
  玛丽嘉也露出很惊异的表情:“若米伯特是精心策划让你出丑,那他的表演技巧比你更出色,但在那声求救声响起的前提下,无论谁都会吓一跳吧。”
  修伊终于站了起来,顺手拍打着黑色夜行衣上的尘土:“在有‘隆力三公主’之称、下午又为追杀父兄毁皇宫的菲莉丝的手下,除了我和米伯特外,谁会不喊救命?……米伯特!你发什么呆呢?你以为不声不响松手的事,用装傻就能蒙混过关吗?”
  米伯特没回答,他依然保持着紧握一根不存在绳索的状态站着,眼睛直直盯着某个地方,死也不肯挪动半步。
  仔细打量着像被石化魔法定住的米伯特,蕾娜斯也为他做辩护:“能让他愣成那样,我想大概是看见很了不得的东西吧。”
  修伊开始苦笑,他已猜到米伯特看到的东西大概是什么了:“就算对青春可人的公主殿下再朝思暮想,也没必要每次看见都呆住吧?到了洞房花烛夜又该怎么办?是否该先做心理辅导呢?”
  玛丽嘉冷笑道:“你为什么不试试?”
  修伊摇摇头:“那是精神病医生的专业领域,我没办法……蕾娜斯,你的身手比我和玛丽嘉要好,既然无法唤醒这呆子,你上去给我们递绳索吧。”
  “嗯。”
  蕾娜斯的曼妙身形如风筝般应声飞起,转眼间就凭借着弹跳力升到了和墙顶相同的高度上,轻巧地伸手一搭再反身侧翻。曾身为战斗女神的女孩就到达目标地点。一条绳索很快落了下来。
  探手试试绳索地牢固程度。修伊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攀爬,一边爬还一边自我庆幸:“带她来是正确地,其他人留下较好。”
  “那为什么要我来?”仰头望着眨眼已离地两米的修伊,玛丽嘉问道。
  修伊转眼爬到高墙顶部,反身坐到墙顶上的他示意玛丽嘉爬上来:“你与冷凌锋、老酒鬼同为魔法职业,可你是神官。防御系、辅助系和回复系上有先天优势,但在攻击上你就没什么心得,这在战斗中足以成为致命伤,敌人只会把能复原队伍作战能力的你作为首要攻击目标。你的安全已成为队伍强化中的要素,从现在开始我要加强你的个人作战能力。现场观看攻击演示算是最快速的升级法,只要能稍加指点,本来在鞭术上就颇有心得的你该能很快成长,所以才带你来。”
  玛丽嘉沉默片刻:“我不能选择吗?”
  “除非回教会布道诵经,否则你别无选择。”暂时把一旁呆住的米伯特与一连串惊呼惨叫置之脑后,向下望着玛丽嘉的修伊说道,“难道你喜欢那种生活?”
  松开绳索,伸手握住蕾娜斯递出的双臂,被拉上墙顶的女神官苦笑道:“当然不。”
  修伊随即粲然一笑:“这就对了,我们还是先看看米伯特到底为什么发呆吧。”
  蕾娜斯和玛丽嘉这才想起,某个盗贼从刚才起还一直处于无意识状态,对他看到什么抱着很大好奇心的她们当即把目光转了过去。
  而这一眼看过去,她们才深刻地体会到,某个女孩被冠以“怪力三公主”这个不好听但很响亮的名号,并非没有理由。
  与此同时,华斯特城街头。
  华斯特城每天中最悠闲美丽的景致只出现在这华灯初上的时刻,在朦胧夜色中闪烁的无尽灯火,围着雄伟的皇城排出一圈圈完美的环形光阵,为笼罩在黑色天幕下的华斯特城添上繁华而喧闹的一笔。
  在这无数辉煌灯火间,两个徜徉在拥挤人群中的身影显得格外仓促和匆忙,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正等他们去做。
  “大号磨盘、弹弓、磨圆的小石块,各种式样、厚薄不一的全型号护膝和护肘,而且还要是木制的?”看着虚空手上的采购定单,老酒鬼莫名其妙地问道,“修伊这家伙又想搞什么鬼?为什么要我们买这些东西?”
  虚空苦笑:“既然要买就一定不会没用,在金钱问题上他非常节约,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们想不通罢了。”
  “那另外两张定单呢?我觉得那上面所写的东西比这张还古怪……”老酒鬼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要倪剑去买木剑、金属薄片和弹簧,让小七和冷凌锋去买剧毒老鼠药、上好火腿、各种调味料及建筑用木板,把这些不相关的东西集合到一起,他到底想做什么?”望着两侧商铺中琳琅满目的商品,虚空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因为我不叫修伊·华斯特。”
  “轰!”一根两人只能勉强合抱的大理石柱子从中间彻底粉碎。
  “哗啦!”别致幽雅的水阁小榭只留下了一地大小不一的石块。
  看见眼前这幕如同拆除违章建筑般“火热”的景象,就算是对各种意外事件有良好适应心理的修伊也愣了五秒钟,更不用说两位和他一起来的女孩子,在看到整个场景的刹那,蕾娜斯和玛丽嘉己陷入了与米伯特相同的痴呆症状中。“想不到堂堂帝国公主也提倡节俭,拆房子都不肯花钱雇建筑队,非要自己动手不可。”修伊这个足以令人吐血数斗的超级设想,让大脑暂时停滞的三人同时醒了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哭笑不得”。
  玛丽嘉忍不住叫了起来:“拆房子该用狼牙棒吗?而且被她追杀的人又是谁??
  按修伊的估计,菲莉丝手中东西的重量至少有四百公斤,要被它砸中,即便不考虑使用者本身的使力因素,被害者身体变形加多出无数孔洞。将是注定而唯一的结局。
  可就是这么一件超常规兵器。发疯般地追杀罗莉塔的菲莉丝却能轻松自如地舞动着。看上去她手中就像有一架不断转动的黑色风车。由此可见,立在帝国宣传部前的那支大铁链,如果被某位怪力公主全力施展,绝大部份敌人都不可能在菲莉丝面前居于优势地位。
  与完全处于优势的菲莉丝相比,正在亭台楼阁间不断蹦跳躲闪的罗莉塔,就像一只被猫尽情玩弄的可怜老鼠。除尽可能避开狼牙棒的威力笼罩范围。又或者逃过物件被摧毁时的碎片杀伤外,她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击。
  “所向披靡,横扫千军,不过如此啊!”与惊心动魄的大追逃景象相比。修伊的悠闲显得格格不入,还有心思在笔记本记下自己的感想,“时至今日,华斯特帝国红影骑士团团长的任命终被证明完全正确,拥有此等力量和威势的女子实在世所罕见,若假以时日磨练,令其于沙场上纵横驰骋,世间男子恐无人可为她马前一合之将
  望着在奋笔疾书的修伊,蕾娜斯苦笑道:“你不认为现在这么做,有点不合时宜吗?”
  修伊头也不抬地答道:“名闻华斯特帝国的‘白色噩梦’罗莉塔·安斯,她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菲莉丝打死,我们根本不用瞎操心。”
  玛丽嘉不由得问道:“你该从没见过她,怎么能断定她是‘白色噩梦’呢?”
  “第一,她是白色短发,这是‘白色噩梦’的招牌标记;第二,能出现在菲莉丝公主府中的人,除罗莉塔·安斯外,我还想不出哪个女子一副武将打扮又和她熟稔;第三,菲莉丝处处手下留情,能让她这么做的人,除了好朋友外还会有谁?”一口气说出三个原因后,修伊似乎有点说漏嘴的倾向,因为他舌头急刹车时的表情就像被人狠甩了一耳光,其后的说法更嗳妹异常,“不过这几点也不算充分,我认出她还有点个人经验……啊!不,没什么,当我没说!”
  蕾娜斯很好奇地迫问道:“什么个人经验?”
  “……少追根问底可少些烦恼,女孩子烦恼多会有皱纹。”
  修伊一边说,一边匆匆忙忙把笔记本往怀里塞,但因为动作过于慌张,反而导致小本子脱手落到蕾娜斯脚边,而且异常巧合地翻到了某人最不想让她看到的一页上。
  “华斯特帝国紫梦骑士团,团长罗莉塔·安斯……胸围八十七,腰围五十四,臀围八十五?”把笔记本拣起来只看了一眼,蕾娜斯再望向某个魔族时,视线中已多了几分杀气,“修伊,这是怎么回事?”
  大汗淋漓的魔族三皇子急忙辩解道:“……这个完全是情报侦察的附带赠品。在魔界时,我本只要他们侦察各国精英将领的个人情报,没想到他们在报告中给所有女性将领加上了三围数据……”
  玛丽嘉白了修伊一眼:“我记得倪剑好像也在这方面颇有见地,尤其目测女性三围的能力地更是百发百中,该不会你也有这种能力吧?”
  “这个……啊嘿嘿嘿嘿!”
  不断发出尴尬笑声的修伊在两个女孩子面前抓耳挠腮,但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既不能承认,也无法否认,只能用打马虎眼的口吻试图蒙混过关:“我和他在能力上虽有共同点,但出发点不同,就不能一概而论吧。”
  蕾娜斯悠然翻到后面几页,每念出一行字就让修伊额上的汗珠多出几滴:“你不觉得这本子的记录,欠缺和言论的一致性吗?瞧瞧,新红帝国‘云裳’歌舞团团长柳轻尘,人称‘素颜妖姬’,胸围九十一,腰围五十五,臀围八十五。原来当红舞姬也是能上战场冲锋陷阵的猛将吗?还有这个……玛丽嘉·安德,加里斯教国高级祭司,人称‘光之常仪’,胸围八十四,腰围五十三,臀围八十四。玛丽嘉,想不到你也是一个领军之才呀!”
  “……这纯属意外,我想大概是那些酒囊饭袋把所有人界的出色女性都囊括进了调查名单吧。”
  修伊还是面不改色,不过脸部的湿度面积明显比刚才上升不少,但他的话题转移能力却出色发挥了原本的水准。一句很简单的反问就把两个女孩子地注意力转回正事方面:“但你们不觉得。多关心眼前的米伯特比较重要一些吗?”
  把视线移往如雕像般伫立的米伯特。两女不得不再次承认,修伊的说法是有道理的,至少他们今晚并非研究修伊的个人趣味,而是帮米伯特收集一些这位危险心上人的情报。
  于是蕾娜斯就事论事:“那好,你在来前说要收集菲莉丝公主的个人情报,具体内容是什么?”
  修伊抹去一把冷汗。淡淡说道:“你们还记得那句话吗?‘吃得住它一击的人尽管来’。也就是说,米伯特只要能接下菲莉丝公主一击,当驸马就不是做梦,所以我想让他先过这关。”听到修伊的回答。再望望在菲莉丝手上挥舞得虎虎生风的特制狼牙棒,玛利嘉迟疑片刻后,终究做出了最中肯的劝告:“……我看你还是打消幻想吧,难道看到眼前的情景,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真想不到,连挥舞这粗笨兵器时,她还是那么美……”米伯特开口说出来的话让玛利嘉差点从房檐上摔了下去,“除她之外我谁都不娶,现在我更有决心了。”
  蕾娜斯很无奈地摇摇头:“可怜的米伯特……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但你不可能胜过菲莉丝,我和她交锋也不见得能占到多少好处,能落到罗莉塔的地步已算是很好了。”
  修伊神秘一笑:“米伯特没必要胜过她,只要平手就够了。”
  蕾娜斯仔细观察着菲莉丝的每一个攻击动作,即使以最挑剔的眼光来看,她也必须承认菲莉丝的身法极具美感,这也让她进一步加深了怀疑:“平手?这比胜过她更难。修伊,我并非怀疑你的能力,但你不会武功,在这方面我的眼光比你准确,这种想法不现实。”
  修伊冷冷答道:“我也不会魔法,但我却能教别人,去欣赏舞蹈的人不一定会跳舞,能指挥千军万马纵横沙场的名将,也不一定要具备压倒一切的强大武力。”
  犹豫片刻后,对修伊以往记录记忆犹新的玛丽嘉说道:“我和你想法相反,菲莉丝公主的力量是无法抗御的,现在的她似乎比传说中还强,能如此轻松挥舞四百公斤的武器,她的臂力至少有近五百公斤……”
  修伊马上作出了更正:“菲莉丝公主八岁就天生神力,从十二岁起她开始接受骑土的正规训练,在十八岁时她的单手臂力已超越四百公斤界限,腿脚和腰背的力量水准也基本持平,现在这些数值该有那时的一倍半,也就是六百公斤以上。可我依然坚持我的想法,这么强的力量她并不能完全运用,所以破绽还是有的。”
  蕾娜斯怀疑地问道:“破绽?在哪里?”
  修伊摇头:“暂时还找不到,但现在的情况很理想。我本希望能偷看到菲莉丝公主的晚间武术练习,从招式动作里找到破绽,再针对米伯特个人进行强化。而现在情况比想像中要好,面对‘白色噩梦’这种和自己几乎同级的强敌,菲莉丝公主每招每式都更接近实战水准,破绽也是如此,这么说明白了吗?”
  “有理,你的想法无懈可击。”蕾娜斯点头接受了修伊的解释,“你认为她的破绽会在什么地方呢?”
  修伊微微一笑:“我带你和玛丽嘉来就是为收集意见与观点,各人有各人观察事物的角度,你们的看法是我观察结果的参考,所以即便我找到破绽也并非绝对,还是接着看吧!”
  “嗯。”
  不管是真是假,两女对修伊的话都有几分相信,目光随即又集中到正上演着追逃闹剧的两个女孩身上。也就在这时,原本一边倒的情势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
  “轰隆!”
  一堵雕着精美花纹的墙壁在罗莉塔身后轰然倒塌,险险从这片危险地带中逃脱之后,罗莉塔忽然觉得腰侧有点发凉,低头望去的那一刻,怒意不知不觉地浮上了她白皙的面庞——就在刚才避开这雷霆一击的瞬间,她腰侧的衣服已被那支狼牙棒撕裂出一个口子,洁白娇嫩的皮肤随之暴露到了空气中。
  这是她和她的丈夫,华斯特帝国的“破风之刃”基力特,安斯在一见钟情时。由那位害羞的华斯特帝国名将亲手赠与她的第一件礼物。
  “菲莉丝。你该适可而止了!”眼见包含着青涩岁月回忆的纪念品遭到损坏。罗莉塔不由得心痛地叫起来,“不要逼我跟你动真格的!”
  “你有本事就来啊!求之不得!”已被怒火冲昏头脑的菲莉丝完全没注意到罗莉塔的表情,虽然以前罗莉塔曾经告诉过她这件衣服的含义,但这记忆却被愤怒暂时封闭了,“不要老是躲躲藏藏地像只老鼠,和我一对一地决斗吧!”
  罗莉塔眼中陡地闪过一丝精光。当她再次躲过一记横扫后。手上已多出一支由数十只尖锐刀片头尾衔接而成的剑形兵器,而这一出手就令菲莉丝如狂风暴雨般的凌厉攻势遭到了遏制。
  一看见罗莉塔拿出这件奇形兵器,修伊当即精神一’振,轻轻说了一句:“罗莉塔终于开始认真了……”
  玛丽嘉问道:“这怎么说?虽然那兵器外形特殊。但它的份量差太多了,能弥补兵器间的强弱对比吗?”
  修伊淡淡地笑了:“兵器本身不存在强弱,使用者才是主宰兵器灵魂与力量水准的因素,仔细看罗莉塔,她这件兵器与你的长鞭有相似之处,好好学习吧。”
  蕾娜斯也想问些什么,但格斗场中的白热化战斗却没能允许她移开目光。菲莉丝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灵动,重量级的横扫之后就是顺势的转身旋转攻击,以在扫击动作中暂时僵直的身体为中心,菲莉丝曼妙绝伦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后迅速转换方向,左脚点地,右脚斜向飞出,脚尖直直点向罗莉塔的额头,不仅速度惊人,而且力道十足,由于有狼牙棒僵直时的沉重份量作后盾,这一腿就算用盾牌也不能硬接,不然被天生神力的她击中,绝对会被层层传导的沉雄劲力震成重伤。
  蕾娜斯和玛丽嘉都以为罗莉塔只能再次躲避过去,但罗莉塔没有这么做。
  她们从没想过,这世间竟然会有如此灵活的一件兵器,而且还能这样使用。数十片由两个标准菱形组成的锐利刀片,用细长坚韧还有很强弹性的金属丝从位于刀片正中央的小孔穿人,只要再扭动兵器于柄部份的某个机关,手柄内藏的绞丝器就会随着轻重力道的不同运作,相应收缩扩展金属丝的长度,使它既能作为一把普通的长剑来使用,也可以随时变成一支柔软灵活的带刃长鞭。而现在展现在玛丽嘉眼前的,就是它作为长鞭来使用时的情形。
  面对菲莉丝的攻击,罗莉塔根本没打算用这把武器和她的飞腿硬碰硬——菲莉丝现在的装束,还是上午觐见华斯特王时的那套轻便型金色近卫军铠。由华斯特帝国军务部为她特别订制的这身装备,是标准的全身覆盖型铠甲,而且还在它的表面特别镀上了一层硬度惊人的魔法晶石,就算和刀枪硬碰,它也可以保护菲莉丝的皮肉不受到任何损伤,再加上她经过整整十年的骑士生涯磨练出的强健体质,所以从一开始罗莉塔就很清楚,自己这把武器根本伤不到这位公主殿下的腿一丝一毫。
  因此,她出手时所对准的方向是菲莉丝的颈间咽喉处,那除去头脸后唯一暴露在铠申保护范围外的致命要害。菲莉丝当然不是傻瓜,罗莉塔的出手虽然非常快,但她还是很清楚看到了对方的攻击方向和目标,虽然罗莉塔的武器瞬间从长剑变成鞭子让她吓了一跳,可只用一个简单的侧偏头动作,她就闪过了第一波攻击。
  可菲莉丝万万没想到,罗莉塔的这件兵器伸展开来时,竟比她想像中要长得多,斜斜从她颈项边划过的锋刃竟然在偏离目标一刹那间下落,仿佛有生命般在她的背后绕了一个大圈又折了回来,目标竟还是她的咽喉处,只不过这次想从她的后颈穿个洞出来。
  发现不妙之后菲莉丝又吓了一跳,由于有了上次的躲闪经验,这次显然她想用一个相同的反向偏头动作再次闪过,可就在她打算这么做的瞬间,罗莉塔的武器再次发生变化——先是所有附着在细金属丝上的刀片突然高速旋转,接着整件兵器在菲莉丝脖颈周围所绕出的圆圈也骤然开始缩小。
  菲莉丝面色微变,直到现在她才首次有了极其危险的感觉,这把兵器远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除鞭子和剑外,现在它所体现出的形态更像一把全身都是利刃的柔韧长枪,不仅能像枪一般旋转攻击,还可像绞索一般瞬间缩小敌人的可移动范围。
  至少对于菲莉丝来说这很致命——左脚是全身重量的支点,右脚又在攻击敌人,握着狼牙棒上的双手就是唯一可格挡攻击的武器,但若放开一只手弹开这兵器,把重量都压在腿上的菲莉丝将失去平衡,刚才那记全力横扫的作用力甚至会令她直接撞在刀刃上。
  菲莉丝马上下了决定。
  飞踢的腿迅速在空中微调,腿股上扬与身体平行这种男人很难完成的动作,她只用千分之一秒就把膝盖顶到与肩平行的地方,然后轻轻伸直小腿一格,“叮”地一声脆响,高速旋转中的刀片与腿部的铠甲擦出了一小串火光,并随着操纵着的控制荡到一旁,两人间的战斗也因此有了一个小小暂停。
  整个过程说起来很复杂,但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一眨眼,从罗莉塔出招到菲莉丝被迫放弃攻击,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完成了。可当蕾娜斯为这精彩一幕而叹息、玛丽嘉为此目瞪口呆的时候,修伊根本没感到任何奇怪,因为他根本不关心表演是否精彩,他只想找弱点。
  而他已找到了。
  附注:华斯特帝国内的七大骑士团,除了灵波魔法骑士团团长(也就是先前所提到的;华斯特帝国内唯一一支以完全魔法师所组成的魔法军团)是以魔法为主的宫廷大魔导师孟库拉外,剩下的六个人都是能以一当干的超级战士,而其中有一半的成员是女性。分别是红影骑士团团长菲莉丝,华斯特、暗云骑士团团长雷莎妮亚·克鲁泽和紫梦骑士团团长罗莉塔,安斯。
  在某种程度上,这三名女性的身价差距并不大,不仅都是名门贵族或国家重臣的子女,而且都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不过罗莉塔和菲莉丝从未作为领军将领参加过大的战争,所以在指挥和谋略方面都比不上身为“华斯特五刃”之一的雷莎妮亚,所以单论个人实力还是雷莎妮亚技高一筹。
  此外,雷莎妮亚一般驻守西方边境,除了每三年一次的例行述职外,,几乎都不在华斯特王城做任何停留,和两女自然也谈不上交情。
  “华斯特五刃”具体为:中央近卫军团的“破风之刃”基力特·安斯(他也是罗莉塔,安斯的丈夫)、北方军团的“光芒之刃”肖恩·亚留沙、南方军团的“凤凰之刃”雷莎妮亚·克鲁泽,西方军团的“寒冰之刃”朱利安·德尔特和东方军团的“青霆之刃”秋玉辰。
  华斯特帝国七大骑士团以及骑士团团长具体为:灵波魔法骑士团,所属中央近卫军团,团长孟库拉大魔导师(无别称);红影骑士团,所属中央近卫军团,团长“血之月神”菲莉丝·华斯特;紫梦骑士团,所属中央近卫军团,团长“白色噩梦”罗莉塔·安斯;暗云骑士团,所属南方军团,团长“凤凰之刃”雷莎妮亚·克鲁泽(有兼任);冰洋骑士团,所属西方军团,团长“钢铁壁障”乔伊·罗兰德;苍龙骑士团,所属东方军团,团长巴洛克·密(无别称);碧狼骑士团,所属北方军团,团长岳孤舟(无别称)。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44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四十四章 新委托
 
  华斯特皇宫外,一片茂密繁盛的树林中。
  纷杂交错的林木之中,修伊慢慢地直起身来,重新恢复吟游诗人装束的他问道:“换好了吗?”
  修伊对面的一片草丛一阵蠕动,蕾娜斯和玛丽嘉先后从里面钻了出来,手中都提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包裹:“好了,但还在昏迷的米伯特怎么办?”
  修伊朝地上呶呶嘴,一身灰衣的米伯特直挺挺地横在脚下:“我帮他换了。一棍打昏他,是带他离开那地方的唯一办法,但不能让他穿夜行衣回去啊。”-
  “轰隆!”
  “哗啦!”
  数声震响隐隐从皇宫内传来,皇宫内的战斗显然还处于白热化状态,建筑物和物件的被破坏趋势依然有增无减,由此可见,罗莉塔和菲莉丝之间的意气用事远不到停止的时候。
  蕾娜斯不由得问道:“修伊,战斗该不会这么快终止,多看一会多收集一些情报不好吗?”
  修伊摇头,缓缓扬起那本写满数据的笔记:“没那必要,我已得到想要的东西,停留下去只会更危险,这种险不值得冒。”
  玛丽嘉问道:“她们万一生死相搏呢?”
  修伊淡淡一笑:“别担心,她们是从小玩到大、也从小打到大的死党,所以她们懂得掌握分寸。论真才实学两人不相上下,打到筋疲力尽就会自动收手,只苦了财政部的官员,看来又有一笔无谓支出要列入亏损赤字了。”
  望着米伯特头上被修伊打出的大肿包,蕾娜斯叹气道:“可我们该怎么解释他的昏迷呢?”
  话音未落,修伊已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瓶透明颜色的液体。兜头盖脑地浇到米伯特的头上与身上。一股刺耳他酒味立刻冲天而起:“喝醉酒摔晕过去。这藉口就行。”
  同时在旅馆。
  超大规格的磨盘,零碎星散的一大堆圆形小石子,同一规格、但厚度不一的数十个木制护臂、护肘与护膝,统统被放置在了一个新开出的房间内。
  当把它们搬运到新房间时,虚空和老酒鬼随即发现,自己的魅力值得到了显著地提高。至少受人注目的程度已经是前所未有。只不过这些凝注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多半都是看疯子或神经病时的怪异类型。而当另外三名采购组成员返回的时候,受关注对象的人数随即上升到了留守人员的全部——大约十把普通口径的木剑,一大袋子的五百支薄铁片,七八个强力弹簧。一叠标准建筑用木板,装满十四个坛坛罐罐的各种调味料,三整包的剧毒鼠药,以及两只特大号的精制火腿。
  光从采购的物件上来看,这些事物间根本没有可联系之处,会需要它们共同完成某件事的人,要嘛是不折不扣的疯子,要嘛他根本不是人类。
  所以当采购完成的四人一蛇再次碰面时,抱怨和疑惑的语气瞬时充斥了整间临时会议室。
  小七开了个头炮:“那个死魔族,他到底想做什么?”
  “谁知道,这种木剑是初级剑士的练习用品,我一次买十把时,武器店老板还以为我是佣兵公会的剑术老师呢!”倪剑的神色很奇特。
  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虚空苦笑起来:“别说了,我买这磨盘才叫辛苦,整整近四百斤的东西让我和老酒鬼扛,能活着回到这里就不错了。”
  众人目光转向与虚空一起回来的老酒鬼,这才发现平时最会对修伊控诉的他,已经完全瘫倒在床上动弹不得,不由得齐齐抹了一把冷汗,庆幸被修伊派去买磨盘的人没有自己。
  而就在这时,冷凌锋突然开口,而且说话的口吻很奇怪:“东西都买回来没有?”
  虚空着了看三张采购单:“好像都全了,你为什么问这个?”
  冷凌锋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头道:“修伊大哥临走前给我这个,他说如果东西都买齐了,就把它交给你。”
  “殿下托你转交?”接过纸头打开,虚空才看几行就哭笑不得,“这、这是什么?”
  众人聚过来看了那张纸一眼,而后同时绝倒,因为那张纸上写着“极品毒肉丸调法”、“轻质训练剑构造”、“简易制作劈力强化器”,以及“反不明飞行物训练法图解”。
  信鸽矫健地掠过天空,拴在脚部的铜管在风中发出呼啸,在一片繁华的楼宇间振翅盘旋片刻之后,便落在了一个挂着蓝色窗帘的窗户上。当它落到窗棂的那一瞬间,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缩回。
  血花四射,这只上好的信鸽在瞬间就被利刃划成了无数碎片,带着血清的残破羽毛纷纷落下,而它的死只因为所携带的那支铜管。
  铜管有个可旋开的盖子,打开后轻轻一抖,一束卷成细条的信纸赫然落在了地上,上面写着:“修伊·华斯特已到,拟参加招亲大会”,而后一声冷笑也从窗帘后的那片黑暗中发出:“该行动了。”
  一辆四轮马车缓缓停在旅馆门口,四名身着白色铠甲的威武骑士从车门内鱼贯而出,铠甲前胸的法利玛皇家徽章清晰可见,而在他们重重护卫下的是一个贵族气派十足的花甲老者。
  修伊走前,蕾娜斯和玛丽嘉负责拖拽米伯特,他们返回时刚好看见这幕情景,而这些人第一个问题就和他们有关:“听说有个‘火焰空间’佣兵团住在这里,请问他们在几号房?"
  老板的视线落在修伊身上:“这位先生是来找贵团的。”
  老者立即转身,上下打量着面露讶然之色的修伊:“你是‘火焰空间’的成员?”
  修伊点头:“您有什么事吗?”
  “我有委托。”老者朝修伊身后的蕾娜斯和玛丽嘉望了一眼,再把视线移到了昏迷的米伯特身上,“这几位是?”
  修伊尴尬一笑:“他喝醉酒了,这两位女士也是。我们佣兵团的成员。歌姬服饰的是蕾娜斯。神官打扮的是玛丽嘉。而在下的名字是修伊·华斯特。”
  老者不由得语声一凝:“……华斯特?这不是华斯特皇族的……”
  修伊摇头:“我和华斯特皇族没有联系,毕竟没法律明文规定,皇族外的人就不能姓它吧?”
  听到修伊的解释,老者不禁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我不过随便问问。”
  修伊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而后略带歉意地笑道:“没关系……对了。请您稍等片刻如何?我想先问老板一些事。”
  老者彬彬有礼地一耸肩膀:“请自便。”
  修伊把目光投向老板:“我的那几个同伴回来了吗?”
  “回来了。”老板的面色很奇特。“在这里我想问—句,您的那些同伴没病吧?”
  修伊随即展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为什么这么问?”
  老板苦笑道:“一下买回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谁能不感到奇怪?而且据邻近房间的房客反映,他们似乎在做很奇怪的事。“叮咚叮咚’和‘咕嘟咕嘟’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就像同时有人做木工活和熬药一般……”
  修伊的语气立即变得有些阴森:“老板,你没听过‘好奇心可以杀死猫’这句话吗?你是旅馆的老板,除本职工作外别问太多,这样对你我都好——明白了吗?”
  被修伊带着少许威胁含义的眼睛一瞪,老板立时冷汗直冒:“……是,明白了。”
  把注意力转回老者那边,修伊马上换了一副职业笑容,变脸速度高得让人咋舌,让玛丽嘉和蕾娜斯不禁叹为观止:“委托在这里谈,行吗?”
  望望四周人来人往的景象,老者肯定地摇头:“我希望换个清净点的地方,至少不要有你我两方外的人参与。”
  “那好,请跟我上楼面谈。”微微点点头,修伊转向蕾娜斯和玛丽嘉,“玛丽嘉,你在楼下看着米伯特,等他醒后再一起上来,蕾娜斯你跟我来。”
  修伊一推开三楼的四号房门,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刺鼻香味就迎面而来,接着蕾娜斯愣住了,五个接踵而至的访问者也一并呆若木鸡。
  一个标准房间中本来只有两张单人床和一张桌子,此刻这些家具全被淮到角落叠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两根粗壮木桩,以及架在它们间的一口大铁锅,其中还装满了不知什么东西煮就是黏糊肉浆,而使这一大锅肉浆在无火情形下加热沸腾的,是四个环绕着锅身不停旋转的高温火焰弹。
  不用说,能做这种事情的人只有冷凌锋一个。
  一边响响念叨着“南瓜”,一边用一只特大号汤匙搅拌肉浆,身兼两职的冷凌锋往里面加看各类调料。而小七则缠在锅右侧的木桩上,每隔一会就伸出舌头尝尝肉浆,不时发出“淡了,加盐”、“口味甜些,加酱油”这类指示。
  与两位半吊子厨师相比,专心坐在屋角的虚空就正派一些,镊子、铁锤、矬子、一堆薄铁片,以及几把木剑,这就是他的全部材料与工具。但即便是外行也看得出来,他的这种“加工”绝非寻常——把薄铁片拗弯夹扁,再把它们镶嵌到木剑的边缘上用铁锤敲实,最后用矬子把铁片边缘磨利,一把用来教习初级剑士的木剑就这样变成了可杀人的利器,可本身质地的脆弱却没有改变,不管评定为哪类兵器都不伦不类。
  但最奇怪的还算是老酒鬼和倪剑,因为他们在推磨。
  驴子推磨,风车推磨,至少都为把什么东西磨碎磨细,而老酒鬼和倪剑推磨更像某种健身行为,除了发一身大汗外没任何收获。更何况那磨盘还不是一般的类型,不仅装配着七八个用途不明的弹簧,还用十来块木板反覆转接起来,怪异程度完全不下于一门结构精密的“光牙炮”。
  “看来我的指示你们已照办了。”面对如此诡谲的场景,修伊仍是淡淡道,“不过现在暂停,因为有生意上门了。”
  华斯特皇室医院。特护病房一号。
  “陛下。参赛者的名单已定下来了。”华斯特现任帝国宰相桑利报告道。“今天一整天只有三人报名,所以按照臣的预计,即使有人额外加入,对整体三千一百人的数字该不会有大多影响,名单因此这么定了。”
  依路达克·华斯特皱皱眉头:“拿来。”
  “哗啦!”一叠厚厚的报名表摔到华斯特王的病床上,每张纸上罗列的密密麻麻的字句让某人当即傻眼:“有没有搞错。难道你们把参赛者的祖宗人代都挖出来做成资料了吗?”
  桑利一本正经地回答让依路达克差点晕了过去:“没办法。为避免菲莉丝殿下嫁给已婚人员犯重婚罪,又或者有犯罪前科的人混进来,验证参赛者的血缘和宗族来源是最好的手段,一个人的身份可以伪造。但他的亲属和出生地很容易就能拆穿伪装。”
  依路达克·华斯特苦着脸答道:“斤斤计较这些有必要吗?”
  桑利凝视着他,许久之后才说道:“的确,出身和经历对于驸马人选不重要,可有些地方还需要限制的:比如年龄,难道菲莉丝殿下的丈夫可以让七十岁的老人来做吗”
  现任华斯特王嘿嘿直笑:“这个我想没什么关系,我国全民健康素质比较好,有些七十岁老人的精力比青年还要旺盛得多,适当鼓励高年龄层参与重要国事活动,这也是民主政治的一个体现嘛!”
  桑利面上掠过一丝轻蔑的神情,但出于君臣之间的礼仪,他还是很及时地抑住了痛殴依路达克的冲动,尽量保持风度地继续说了下去,不过语气中的潜在威胁却变得明显起来:“臣只是在想,若菲莉丝公主知道爷爷辈份的人也被您允许参赛,而她在大会现场发狂暴走的话,恐怕陛下的会后度假计划将因事前的变数而中止。”
  依路达克的背部防地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遭到女儿五马分尸的恐惧感随即席卷了恶作剧者的全身:“说得有理,要做些防护措施才成……但‘真理之纹匕’是强力魔法武器,穿什么铠甲都无法防御它的攻击,看来只有用那招了……”
  望着某个无聊中年人的得意神情,桑利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同时心里在为可怜的菲莉丝公主祈祷——天知道,这个男人为保命会想出什么怪点子?
  作为陪伴依路达克出席大会的伴驾大臣,桑利要为自身安全多考虑,因此他萌生了劝说依路达克的打算:“臣不反对陛下作出一些安全设置,不过臣必须告诉陛下,这次华斯特皇宫的损失总计一百六十八万枚银币,还不包括目前正遭受破坏的公主宫。鉴于菲莉丝殿下
  近一段时间的火爆脾气,臣想请陛下三思而后行,最好不要用过激的手段。”
  “我像这么不分轻重的人吗?”依路达克眼珠子转了转,“公主宫出什么事情了?”
  桑利叹气:“陛下和两位皇子殿下也就算了,可我没想到罗莉塔将军都会如此莽撞。惹什么麻烦不好,偏要去惹菲莉丝殿下生气。虽然目前具体原因不明,但根据事先逃离的人描述,应该是罗莉塔幸灾乐祸……”
  依路达克也叹气,不过原因完全不同:“这就是你不对了,不求甚解不是身为宰相的态度,你不能光听别人说,该自己去现场看看,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桑利恭敬地答道:“很可惜,一听说看罗莉塔将军和菲莉丝公主闹事,臣带去的一半近卫军就递了辞职信;还没到公主宫门口,一扇从宫内飞出来的石拱门就让剩下的一半直接气绝晕倒,所以在没人保护下,臣为有命继续工作只好回来,惭愧。”
  依路达克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连两个女孩子打架都不敢去看,真是我们华斯特帝国的耻辱!堂堂华斯特帝国近卫军竟如此窝囊吗?”
  桑利依然是不紧不慢的口气:“臣认为问题不在近卫军,我们华斯特帝国最可怕几件兵器中的‘虎威狼牙棒’和‘卷燕双飞刃’,够胆够实力看这场打斗的人在如今并不多。陛下既然这么气愤,为何不御驾亲征。用亲情打动她呢?”
  就算依路达克再笨。蕴涵在这几句话里地调侃他也听出来了。所以他为此翻了一个大大地白眼:“你对侍奉新华斯特王这么期盼吗?要我见现在的菲莉丝,你还是直接弑君篡位更干脆。”
  桑利嘿嘿一笑:“岂敢岂敢,对陛下动手是菲莉丝殿下的专利,臣哪敢和她争高下。”
  “为什么我会有你这种恶德大臣,而且想不用都不成。”依路达克嘟囔道,“再加上不争气的两个儿子和一个不孝女。我到底前辈子欠了你们多少啊?”
  面对华斯特王的指责。桑利半点惭愧的神情都没有:“陛下在怨天尤人前,该先想想自己做过的事有无不当之处。先不论菲莉丝公主,两位皇子殿下之所以不争气,该和您的教育方针有关系吧?从小就未受过正统教育。而在陛下任由许可地非正规学习中成长,您又能指望什么?‘人生的路要自己选择’这话有理,不过菲奥雷殿下因此成为知名画家,菲利姆殿下成为高级铁匠的事实,总不会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一番反问之后,桑利口中的“某人”立即支吾起来:“这是失策,毕竟我没想过把他们培养成皇子——不过皇帝这职业又不是非做不可,等他们想做时再学也行,像我也是结婚四年后才觉得当皇帝也不错,然后我就……”
  “您做皇帝是天才,并不代表别人也能做到。”对着眼前这位想当然者,桑利唯有苦笑。
  尽管对依路达克的品德抱持着很大的疑问,但桑利得承认在位有二十一年的依路达克·华斯特是一位非常称职的帝王,无论处理政务还是领军布阵他都算一流水准,如果没有那些喜欢整治人的坏习惯,毫无疑问他定是华斯特王朝中极优秀的王者。
  依路达克不以为然地一笑:“我知道,不过皇子不做皇帝也没什么,菲莉丝不就是个很有潜质的王者吗?”
  桑利脸色瞬间大变:“难道您想让她……”
  他万万没想到,依路达克的想法竟然大胆到如此地步。华斯特王朝向来一脉单传,由直系男性皇室后代继承历代皇位,让一个女性成为帝王的想法别说是华斯特帝国,就算在其他皇朝世袭制国家中也极其异端,而从眼前这男人的认真神色上看,下任华斯特王的性别很有可能会发生转换。
  依路达克很平静地说道:“又没规定男人才能当皇帝,在我手里偶尔开个先例也没什么。当看到菲莉丝处理事务时,我已知道了华斯特王朝的下一任继承者是谁。菲莉丝的想法比我更大胆直观,充满朝气且锐意进取,有许多新奇先进的点子都由她开创,有她导引这个国家,华斯特就能延续下去……你不这样认为?”
  桑利大摇其头:“菲莉丝殿下的能力足以成为帝王,不过臣觉得该选择菲利姆皇子成为继承人,菲莉丝殿下可以从旁辅助,并不需要开华斯特女王这种先例。”
  桑利的担忧并非没有理由,废长立幼是一种有悖皇朝世袭制的危险行为,不管在哪个国家哪个时代都是一样,被废立的长子要嘛心怀不满发动叛乱,要嘛成为继任者的心病而遭到铲除,很多同室操戈的惨剧都来源于帝王一时对子女的喜好爱憎,此刻依路达克·华斯特的想法,正是这种危险现象的先兆。
  依路达克当然知道桑利到底在想什么、害怕什么,但他有自己的理由:“菲利姆和菲奥雷,他们像是有野心的人吗?”
  桑利语塞。
  菲利姆和菲奥雷,这两个男人也许什么事情都敢做,但只有皇帝不愿意做。如果说这世上存在一种人,对着成堆的文件会脑袋爆炸,被人三跪九叩会呕吐,在庄严仪式中会发神经,那依路达克的两个儿子都算是这种人,而且症状还比任何人都严重。
  宁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做帝王将相,就是两位华斯特皇子的口头禅和行动标准,而且他们也贯彻得很彻底,不仅推辞了所有军政职务任命。和王公大臣间的交往也纯属私人畴。闭口不谈国家事。还把一切继任者该做的事务全部推给了亲妹妹,虽因此遭到被陷害女性的强烈抗议,不过二人倒证明了自己的全无野心。
  若以此为前提,依路达克的想法完全正确,除非华斯特王朝准备到这代为止,否则就得选择菲莉丝成为下任华斯特王。
  但桑利也由此产生了更大的疑惑:“可这样一来。菲莉丝殿下的夫婿选择问题。将是左右华斯特命运的重要一环,陛下又为什么在这事上胡闹瞎搞呢?”说话三分钟就会不正经的某人旧病复发,再次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但居然有理有据:“这一切都是我为华斯特帝国所作的深谋远虑。像那种不孝顺、外表冰冷却脾气暴躁火辣的女儿,将来对夫婿必然拳脚相加,不选择一个挨揍能力强、耐力高、跑得快还有幽默感的男人,如何能使她幸福?再往远看一些,她若过得不幸福,集中力和精力都会衰退,国家事务的处理能力也会下降,那不就要影响未来的华斯特吗?”
  怔了一怔,桑利再次受骗:“那是臣多心了。”
  依路达克的表情变得很认真:“我无所谓,只要别把皇位继承地事泄露就行,不然不仅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且招亲仪式将多上不可须知的变数,还是单纯、轻松一点好……”
  桑利颔首:“不错,这事的确要保密,但您把它告诉过两位皇子殿下吗?”
  依路达克淡淡一笑:“提议这么做的人正是菲利姆和菲奥雷。”
  此言一出,桑利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是皇子殿下他们提议的?”
  “反正他们不想做,我索性成全了他们。”依路达克笑意越发明显,随后拿起了那叠报名表,“现在让我看看,这些敢参加大会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吧!”
  “在提出委托前,我想知道贵佣兵团的主事者是谁。”分宾主坐好后,老者摘下鼻梁上的眼镜,用一块黄色纱巾轻轻擦拭着镜面,“不久前我曾听说,‘火焰空间’内负责主事的人并非团长,而是一位很精明的吟游诗人。”
  修伊似乎有些尴尬,而倪剑索性承认了这个说法:“不错,就是带你上来的这个人。”
  看了看其他几名颔首赞同的佣兵团成员,老者微微一笑:“想不到修伊先生虽年轻却深负众望呢。”
  修伊淡淡一笑:“各人分工不同,有多少能力办多少事。”
  老者吃了一惊,不禁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修伊。在情报造成的印象中,被评价为“精明”的修伊除比较会在生意上讨价还价外,并没人提到他的洞察力和直觉如此敏锐。
  如此一来,借刻意赞赏他,使佣兵团内部因嫉妒产生矛盾,再使矛盾演化为有利局面的计划就无效了,对方不仅在言语上敏感度高,又擅长以言辞补救疏漏,这样的对手最难对付。
  下意识察觉到对手的不好惹,老者立即言归正传:“既是如此我就直入主题吧。我想委托你们,使一个人能通过此次招亲大会的前四项比赛进程。”除从老者进屋起就神色一变的虚空外,其余“火焰空间”的成员都吓了一跳,目光同时转向修伊,而被关注的修伊则淡淡问道:“大会的主要项目明朗化了吗?”
  老者露出意外的神色,修伊的淡然表情远超出他的预想:“你不问我这个被委托者是谁吗?”
  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修伊一句话就让来访的老者和四名骑士骇然失色:“法利玛帝国的四皇子贝罗,法利玛,是吗?”
  “你怎么知道?”老者立刻跳了起来,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修伊嘿嘿一笑:“贝罗皇子暗恋菲莉丝公主,这早就是半公开的事情,再加上这几位护卫骑士挂着明晃晃的法利玛帝国徽章到处跑,最后听听这委托内容,有什么地方难猜呢?现任的法利玛驻华斯特大使,蒂尔罗格大公爵阁下?”。
  老者苦笑,缓缓坐回原地:“你猜对了。”
  “他一直和我们待在一起,哪有时间收集情报?”倪剑悄悄问道。
  虚空以奇特的眼神看看那几名法利玛骑士,才轻声答道:“你忘了他以前的职业吗?”
  “魔界情报总长”这个职务名称并没有说出来,但答案已呼之欲出。
  具体情形虚空和老酒鬼也不太清楚,不过他们知道,每次负责对新进情报人员进行培训时,修伊就会悄悄失踪几天,而人员培训班中也会多出一位名字叫“猜猜我是谁”的老师,此人最擅长的就是辩论和恶整,从训练班中出来的人基本都脱胎换骨,要嘛在语言修辞能力方面取得巨大突破,要嘛是承受变态攻击的防御力暴涨所以当这件事以传纸条的方式使每个“火焰空间”成员知道后,大家都一致认定,培养出魔界史无前例情报网的大变态正是修伊·华斯特。
  对于蒂尔罗格的吃惊表现,修伊只是微微一笑:“既然猜对了,那我也不妨直说,这个委托我接下了。”
  老酒鬼不由得惊然一惊,立刻想起某人驸马梦的他随之漏嘴了:“可是这样一来,米伯特他不就……唔!”
  两只手仿佛有默契地同时捂住了他的嘴巴,同时一个肘撞轻轻殴在了老头小腹上,让某个多嘴的人立刻痛得忘记了说下去。
  虚空左手,冷凌锋右手,左右开弓包抄抑制嘴唇活动,而倪剑则负责轻微惩戒,不知什么时候起,已习惯修伊惊人言行的他们已形成了天衣无缝的配合方式,具体成果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体现。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45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四十五章 揭幕
 
  蒂尔罗格公爵没有注意到几人的小动作,只是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这么有把握接下吗?”
  修伊摇头:“做很多事我也没有事先把握,但最后也成功了,不过情报是最重要的,你有与比赛相关的东西提供给我们吗?”
  蒂尔罗格如梦初醒:“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有,当然有情报提供给你。”
  一叠标题为“第五届华斯特招亲大会项目”的公文纸被小心地取出摊开,修伊只看了一眼就笑了,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只狐狸:“项目设置很正规嘛,值得担心吗?”
  蒂尔罗格只能报以苦笑:“这些只是表面现象,每次大会对参赛者都像是地狱,不然以贝罗殿下在骑士团锻炼过三年的身手,又何需请人帮忙过关?”
  修伊大笑:“骑士团只教人成为骑士,并没教人成为迎合岳父恶趣味的驸马,你不觉得两者有矛盾吗?”
  蒂尔罗格却笑不出来:“同感,但我却笑不出来。因为还没等上次落下的伤愈痊愈,贝罗殿下这次又报了名,说不定就会有个三长两短,那我……”
  修伊望了望蒂尔罗格,再看看桌面上的文件,笑容变得异常暧昧:“如果我说,我能让你永远不用为贝罗殿下的参赛而担心呢?”
  蒂尔罗格不由得精神一振,却很快萎靡了下去:“有可能做到吗?”
  修伊淡淡道:“只要让菲莉丝公主嫁人,贝罗殿下自然会死心,一切问题也都迎刃而解。”
  蒂尔罗格无奈叹气:“说得倒简单,谁有办法娶到她?若让她嫁人那么容易。我委托你的事就是让贝罗皇子胜出娶她。而不是仅想法过前四关。”
  修伊轻轻拿起公文纸。啪啪念道:“十公里双阶段障碍越野,自由泅渡三公里,一公里高空吊索滑行,还有五公里丛林穿越……比起去年已算好了,那时的项目足有现在两倍。”
  蒂尔罗格的神色很奇妙,看起来又像哭又像笑。混合两种极端表情的样子充分体现出了他的矛盾:“相熟的华斯特高级官员私下告诉我。这回的每个项目都做了大量手脚,虽然情形还不清楚,不过有陷阱机关却是肯定的,你说这能算好吗?”
  修伊开心地笑了起来:“是不好。但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可最重要的该是其后的个人能力测试。对此你有没有什么消息呢?”
  蒂尔罗格摇头:“这部份保密程度最严格,只有华斯特王和宰相桑利对它一清二楚。上一次的这类项目只有两个,那就是比赛吃大蒜与顶着酒桶做倒立,贝罗殿下两战皆负。”
  “米伯特参赛后的结果肯定是和死神约会,你们谁想跟我赌?”听到蒂尔罗格的话,倪剑大摇其头,“若项目设置得如此变态,没等他有资格挨菲莉丝公主的大铁锥,华斯特王的测试就能让他送命。”
  修伊没理睬倪剑,而是皱起了眉头:“我在这方面有点研究,虽然有点难度,但通过它们该不太难。”
  “那能否让贝罗殿下得偿所愿呢?”蒂尔罗格眼睛一亮,毕竟对他来说,能更进一步自然最理想。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火焰空间”成员一齐紧张起来,对他们来说,此刻就是修伊表示自己心意的最重要时机,到底他是单纯为玩玩而参加大会,又或为米伯特着想娶到菲莉丝公主,这问题地回答将是最值得参考的标准。
  倪剑是唯一的例外,因为他早已知道修伊的答案是什么。
  修伊的回答如预期般出现:“那要力所能及才行,我不能保证针对那些项目的特训没有生命危险。”
  蒂尔罗格的面色立刻变成青绿色,但修伊仍然在继续恐吓:“另外,依路达克·华斯特可是以恶搞与不正经名闻人界的无聊男人,万一他借机把这类风气传播到贵国境内,这个责任你恐怕无法承担吧?而且先不说和他结亲的人将被整得死去活来,你这位成就好事的媒人就是头一个受害者……”
  若说刚才蒂尔罗格的面色和青菜差不多,那现在的脸色就和死人才有的暗灰色完全同级,在华斯特国内担任了五年使节的他,对某个无聊皇帝的种种恶行可说是了如指掌,即便是身为兼职情报收集员,他也不禁对某人令人寒毛倒竖的行动感到由衷害怕,所以当修伊用半威胁语气替换受害者身份时,蒂尔罗格公爵除绝望与恐怖外,大脑内已没有别的想法存在。
  与这份畏惧相对应,他身后的四名骑士也流露出想一头撞死的表情,如果蒂尔。罗格让贝罗迎娶菲莉丝公主,那招亲大会结束的当天他们想必会血溅南墙。
  “……让菲莉丝公主嫁人就行,别的我不要求了。”越想越后怕的蒂尔罗格赶紧表明了决心,这下倒是他怕修伊见钱眼开了。
  修伊非常满意地笑了起来:“很好,意见总算完全一致了,那让我们来谈谈报酬的问题吧!”
  一小时后,蒂尔罗格心满意足的背影消失在关起的木门后,修伊把目光转向放置在桌子上的委托合约冷冷一笑,一直看着这场谈判进程的众人则露出极其恐惧的表情,原因当然是他的这个微笑。
  蕾娜斯的这些话可以作为如此表情的注解:“修伊,你的语言能力能使任何人被你说服,或多或少地接受你的提议,甚至可说被你的想法控制操纵……真是太可怕了。”
  修伊只是淡淡一笑:“这些人太容易被说服了,我没理由放着这机会不利用吧?”
  倪剑跳了起来:“这么说,我们被你利用就是活该了?”
  修伊缓缓竖起一根指头,语气显得异常露骨:“这世上的人之间大部份只存在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只要能心甘情愿。被利用者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比如上次‘慈悲女神之泪’地事就是这样。如果没被揭穿。恐怕直到被杀地那刻,你们还一厢情愿地认为是在运送艺术品吧。”
  倪剑随即语塞,羞愧与无奈地表情在脸上游离不定,却偏偏找不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言辞。
  所以这场谈话最后仍以修伊的主动结束而告终:“因此米伯特想娶菲莉丝公主,就必须被利用——离会期还有五天,就让我们好好准备一下吧!”
  五天后。华斯特城郊外的招亲大会现场。
  “米伯特·伊登先生吗?我看看……三千零九十八号。欢迎参加本届招亲大会!”笑容可掬的接待员接过米伯特的报名表,经过短暂确认后给出了一个写着号码的铜牌,“您的入场通道是四十一号,前方右侧的第三个门就是。请从那里入场。如果有观战的朋友或亲人,请他们从左侧第六个门的十四号通道入场;如果中途退场需要找医生,魔法医务中心在中央偏右的十六号通道内;如果想写遗嘱或准备后事,律师事务所和棺材店的位置就是出医务中心后门往左拐……”
  接待员滔滔不绝的会前提示让“火焰空间”众成员全傻了眼,只有修伊对此大加赞美:“果然是准备周全,从生到死都考虑到,这位举办者实在是赚钱专家。”。
  蕾娜斯只感到哭笑不得:“你只会从这方面考虑问题吗?”
  修伊摇头不已:“这你就不懂了,现实中哪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除了用两条腿走路不用钱外,吃、穿、住哪个方面不用钱……”
  “行了行了,你的金钱至上论先停一停,先让米伯特进场吧。”老酒鬼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米伯特,你好自为之,万一不行千万别勉强自己。”
  米伯特微微点头,严肃认真的表情仍然盘踞在他的面庞上:“放心好了,经过修伊老大这几天训练,我不会这么容易输掉的!”
  修伊淡淡一笑,而后独自朝观众席方向走去:“那就好,我先走了。”
  “且慢,你不等委托人吗?”看了身后的接待员一眼,倪剑低声问道,“那天不是约好在会前见面吗?”
  修伊头也不回地说道:“这点事能自己解决就别找我。”
  招亲大会的观战场地设计得很合理,前四项比赛的地点由于头层互相衔接而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椭圆形,而观战场地就设置在这个椭圆形的中心。从场地中所分布的近十五万个座位来观看比赛,无论处于哪个位置都能把选手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当然这必须借助场中所提供的大量望远镜,以及观战者所坐的高度可调式全方位旋转坐椅。
  一进场,修伊便径直朝着最下一排的位置走去,仿佛早看好这些座位一般,但最下排的座位其实并不好,如果不借助可上升下降高度的座椅,被某些地平线以上的障碍物挡住视线根本不奇怪,但它们却有树荫遮盖;
  这地点严格说来并非正式比赛场地,而是华斯特帝国环境部的一处密集绿化带。由于某个恶趣味皇帝的个人喜好,再加上他某些无聊计划需要这种场地的缘故,这里在过去的四年中被连续征用并加以改造,形成了现在的招亲大会专用会场。但改造归改造,当初在场地周围种植的参天大树仍然被保留了下来,树荫刚好能遮住最下排座位观看者的头顶,所以当大会在夏季召开的时候,这几排座位都是达官贵人们互相争抢的上好位置。
  可依路达克·华斯特并非那种办事有严格时间观念的人,追求花样翻新的想法又使他的主意由此变化不定,所以除了第二、第三届是在夏季举办之外,其他的两届则分别放在了春季和冬季,而这一次,他把日期选定在了秋末时分,因此现在的最下排位置并不吃香。
  可早在修伊到这里前,已有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长袍中的人坐在了最下排位置上。
  缓缓走下一级级台阶,修伊一直走到黑衣人的身后才停了下来,然后突然问道:“你来了?”
  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黑衣人在听到修伊声音地那一刻倏地站了起来。
  这种奇怪地响动就是从那身长长地黑袍下发出的——在那身黑衣里似乎有一副无法看见全貌的铠甲。
  可修伊现在能看见的。只有和衣服一样黑漆漆的厚重金属手套。上面还镂刻着一些很奇怪的金黄色花纹。
  而当黑衣人抬头望向修伊时,铠甲的第二部份也暴露出来,那是一顶骑士盔的两颊部份,以及一个把五官全部遮掩起来的银灰色金属面具。
  没有露出眼睛,也没有露出可供呼吸的鼻孔开口,一般头盔供说话的可开合部份它也没有。从上到下就是一块金属板。除了一片仿若死亡颜色地银灰外,这张面具什么也没有。
  可一看到这张怪异的面具,修伊反而笑道:“怎么戴了这种东西,你难道不热吗?”
  黑衣人……或说黑衣骑士只用了两个字作答。低沉雄浑的嗓音也证实了他的男性身份:“不热。”
  “仔细算算,这该算这么久以来的初次见面吧。”修伊在黑衣骑士身边的座位坐下,轻轻问道,“自‘她’死后,我们本约好不再相见的,是什么使你改变主意了呢?”
  黑衣骑士似乎不喜欢说话,回答时每字每句都简练到了极致:“因为你还活着。”
  修伊无奈一笑:“想不到你这么希望我死,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多等三年吧。”
  黑衣骑士冷冷道:“我能等,但计划不能。”
  悲哀的微笑再次浮现在修伊的脸上:“我明白了,但有必要这么赶时间吗?”
  黑衣骑士望修伊的目光很奇怪:“你怕死?”
  修伊淡淡摇头:“不,我只是担心时机。毕竟计划失败就不知道再有没有机会……”
  黑衣骑士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以为然:“你是瞎操心”
  “大概吧,但我总希望能死得有价值。”修伊轻叹一声,“你去过天界了吗?”
  这次黑衣骑士答了五个字:“我已见过她。”
  听到“她”这个称呼,修伊不由得苦笑:“你连称呼唯一的妹妹都用第三人称,难道把雪亚妮·米菲尔的全名说出来有这么难吗?”
  如果有人旁听,此刻一定会被吓得晕过去,因为从来也没有人听说过,天界之王雪亚妮·米菲尔居然还有一个哥哥,而且这个人居然还在华斯特帝国内。
  “不相认就难。”黑衣骑士首次使用了分段说话方式,“我是,她也是。”
  修伊叹了口气,对着这位说话简单到极点的仁兄,他也只能没辙:“算我没说,东西拿到了吗?”
  黑衣骑士摇头:“她还在找。”
  修伊颓丧地一拍额头:“天界的部份算泡汤了。”
  黑衣骑士冷冷应道:“那是你死后的事。”
  “你就没学过委婉地说话吗?”修伊有些恼怒地叫道,“在这种情况下,闭嘴也比说实话强。”
  对于修伊的指责,黑衣骑士完全无动于衷:“我不懂安慰,只说实话。”
  修伊当即语塞,虽然从认识黑衣骑士开始他就已知道,自己那近乎无敌的雄辩能力在这个不爱说话的人面前完全无效,但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前魔族皇子还是不禁想和对方进行沟通,只可惜每次的结果也和现在完全一样;除了郁闷外从未得到过更好的成绩。
  所以每次到最后,他也只能回到最初路线上,老老实实就事论事:“那魔界方面呢?”
  黑衣骑士把手缩进长袍内摸索了片刻,而后抛给修伊两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方盒:“只有一半。”
  修伊似乎想伸手打开,但想了想却直接纳人怀中:“前两章还是后两章?”
  黑衣骑士一言不发地摇头,而后伸出手指在修伊手背上划下四个奇怪的字符,修伊随即恍然大悟:“这么说,我已经可以开始了吗?”。
  黑衣骑士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站了起来,朝着修伊身后的某个地方望去。
  修伊惊诧地回头,接着他就看到了刚刚入场的“火焰空间”众人。于是他再次苦笑:“看来。我们的谈话要告一段落了……”
  黑衣骑士没有回答。当修伊重新转回头时,他已悄悄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这人真是越来越鬼,大白天也能做到像夜里一样无影无形,我该为此高兴吗?”修伊地自言自语还没完,玛丽嘉地声音便传进了耳膜:“找到了!他在那里!”
  “今天天气不错,”依路达克·华斯特望着晴朗地天空。心情也和万里无云的蓝天一样开阔高兴。“选今天开场真是明智,你们说呢?”
  两旁陪伴的大臣们一起翻了翻白眼,但桑利是他们中唯一一个说实话讽刺华斯特王的人:“日子不错,但由于陛下受伤。还是推迟几天好。”
  众人一齐窃笑,因为桑利的话也只能是极其委婉的说法。虽说华斯特帝国魔法与物理医学地治疗水准都相当高,但光雷复合属性地魔法兵器“真理之纹匕”可不是说笑的东西,被它伤到的最大坏处就是同为光属性的回复魔法无效,物理治疗则伤口愈合缓慢,所以当时只伤到一点皮毛地现任华斯特王,到今天出席大会的时候,知上和脸上还贴着无数大小不一的膏药,看起来活像一副药材铺门口的招牌。
  但对某个品质恶劣的父亲来说,在女儿的招亲会上玩个尽兴比脸面问题要重要得多,所以他还是来了。与此同时,两位受伤程度与父亲相若的无聊皇子也赶到了现场,一起为又一次史无前例的公开恶搞摇旗呐喊。
  “好清爽的风啊!”菲奥雷艺术家的灵感似乎开始尽情进发,“仔细想想,当这么多男子汉聚集到一起,为获得心爱红颜的粲然一笑拼搏,并因此在这清爽的风与和谐的大自然中,挥洒着自己的勤劳汗水……这真是一幅美丽到极点的画卷,我快忍不住产生把这一切描绘下来的冲动了!”
  菲利姆对菲奥雷的无耻论调嗤之以鼻,但他也有所感慨地抒发了心情:“你真酸,不过今天开招亲会实在正确,至少在视野如此广阔清晰的前提下,所有有趣场景都可尽收眼底。老爸,我对你开始有点佩服了。”
  “我都说多少次了,在公开场合叫我‘父皇’!”听到“老爸”这个亲昵词,一千大臣纷纷忍俊不禁,而被如此称呼的人也痛斥道,“听话老是听一句漏一句,你们就这么蔑视我吗?”
  见依路达克似乎要生气,菲奥雷再顾不得兄弟情谊,重重一掌切在兄长的肚皮上,整张面孔随之堆满谄媚的微笑:“岂敢岂敢,老……哦,是父皇,我菲奥雷一向都是最听您话的儿子,又怎敢蔑视您的伟大发言呢?而且用这种不敬称呼叫您的只是菲利姆,请不要把我和某位不孝的兄长相提并论。”
  捂着被弟弟打得隐隐作疼的肚子,菲利姆恨不得把某个脱身事外的混球撕成碎片——大概两年前,那位无聊父皇忽地说家庭中的亲情不够浓郁,随之地这位天才弟弟就提出一个建议,商议兄弟俩一起开口满足这种变态欲望。虽然华斯特王还是禁止了这种叫法在公开场合中的继续,但在当时依路达克,华斯特还是很满意的。
  可现在,整个事情的始作俑者却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在那位混帐父亲面前摆出乖乖宝贝的肉麻神态,所以菲利姆只希望自己从没有过这个兄弟。。
  “兄友弟恭”这词语在他们间绝不存在,虽然和一般帝王之家的亲友残杀有本质区别,但一到关键事情就推卸责任是这对兄弟的共同特质。
  所以和这三位父子比起来,相对正经严肃的菲莉丝反成了异类,也因此成了这三人的唯一克星,只要有菲莉丝在场,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恶搞得太过份,可这专门针对她的招亲大会却是例外。
  至少现在的菲莉丝这么觉得。
  一身名贵的蓝色绣金长裙,头戴极具华斯特民族风情的扁沿小帽,手腕和脚踝上还挂着精美的金银首饰,这一切都使从未穿过如此女性化装束的菲莉丝感到很不适应,她只觉得,此刻的自己看起来就像一个在台上表演的舞娘。但最过份地却是被五花大绑。还外加一块贴住嘴巴地胶布。堂堂地华斯特帝国三公主,出现在众臣面前时就是如此一副形象。
  她做梦也想不到,只是一个大意居然就落进了如此险恶的圈套之中。五天前,她与罗莉塔因为一点意气之争整整殴斗了半夜,其后筋疲力尽的两人分别鸣金收兵,菲莉丝回皇宫内的临时行馆休息。罗莉塔则回自己家小憩。
  但当菲莉丝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日历已眨眼翻过五页,更糟糕的是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换了衣服,还被七八条专门捆绑龙用的铁索结结实实地反扣在一张椅子上,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抬进了招亲会场地准备室。
  如果眼里放出地目光可以杀人。她此刻望着三位父兄的眼光足以让他们投胎一百万次,仿佛可以把一切都吞噬的凶暴眼神中只有一个问题:“是哪个不知死活人在陷害我?”
  “哥哥我一点都不知情!”看到菲莉丝如此狼狈地模样,菲利姆原本想笑,但一看到这对恐怖目光美容就凝固了,“这几天我都在医院疗养,想找人串通也没那个条件啊!”
  视线扫过菲奥雷,华斯特二皇子脸都白了,除不断摇头否认外,这位艺术家已吓得说不出话来。而当凶厉光芒接触到大臣中两个有些畏缩的身影后,菲莉丝找到了答案。
  罗莉塔·安斯和基力特·安斯,只有这对夫妻在接触到她目光瞬间,产生出了一丝羞愧神色,尤其是罗莉塔,那双充满无奈、还写着“君命难违”的眼神在和她对视之后,就径直转向了某位看起来很得意的皇帝陛下。
  除那位无耻兼恶劣的父皇之外,没有人会如此无聊,不仅用君臣间的上下关系逼迫臣子服从,甚至还会用一切道德败坏到极致的手段威胁恐吓他们,并最终使他们出卖朋友。从罗莉塔的委屈神情也可看出,在昧着良心出卖她之前,这位紫梦骑士团团长肯定经受了无数如狂风暴雨般的威逼利诱,至少是到无法忍受的临界点时她才叛变的。
  所以她的憎恨随即涌向了依路达克·华斯特,只可惜现在的菲莉丝连破口大骂都无能为力。
  依路达克·华斯特并不是那种光用眼睛瞪就会短命的人,尤其在对方无法行动的情况下,处于优势地位的他只会越笑越开心:“乖女儿,你现在一定很高兴吧!除了你已去世的母后,我们一家都为你的终生幸福而出动了,你不觉得,我们这个家庭中充满了亲情的温暖吗?”
  呕吐声从背后传来,包括菲利姆和菲奥雷在内,所有人都被如此厚颜无耻的自夸勾起了消化器官的不适应征兆,而菲莉丝因为无法吐出来,只能翻个大白眼。
  若她能动手,此刻唯一反应就是一拳揍向某人鼻子,看他如何用一张塌鼻子的面孔大言不惭。
  “咳……陛下,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是否可以把注意力放到比较紧要的方面呢?”收到胃部的严重抗议后,桑利不得不在当众呕吐与劝说某皇帝中做出选择。
  “嗯?这么快吗?”依路达克随即精神一振,毕竟大会中的恶搞才是他最大乐趣所在,“说得对,立刻准备开场!”
  礼炮三响之后,嘹亮的华斯特帝国国乐也随之响起,在四排近卫军仪仗兵的护卫下,带着一众大臣的华斯特王随即出现在了会场顶端的贵宾看台上,也立时把全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们身上,然后紧接而来的就是“扑通扑通”的人体跌倒声与“嘶嘶”的倒抽凉气声。
  此次前来的观众大约有十三万人,除去小部份参赛者的亲友可免费入场外,绝大部份都是本日刚好休息的市民,以及专程赶来参与变态行为的无聊人士,如果不是某人提议招亲大会日为国庆时间的怪诞想法被全体大臣一致否决,相信全华斯特帝国的三十亿居民会全部跑到这里来凑热闹。
  就在刚才那一阵连锁反应中,十三万观众已产生了一万五千名下巴脱臼者和两万名跌倒骨折者,而在开场时就能造成如此剧烈动荡的人,正是被招亲的对象菲莉丝·华斯特公王。
  她那副如被抢亲般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有某个父亲无视女儿自由权利的史无前例行径。是让绝大部份人感到冲击性震荡地原因。虽说以前就有传闻这对父女的关系不好,但居然会发展到这种明显是绑架的地步,却绝非常人所能想像。
  修伊无动于衷。
  不管被蕾娜斯如何追问,被老酒鬼如何冷嘲热讽,被玛丽嘉埋怨他偷跑,又或者被倪剑痛斥他没找到好位置。修伊始终保持着那份淡漠的微笑。
  即便是在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现在依然如此。
  因此依路达克·华斯特注意到了他——低头望向在一地瘫倒人群之中笔直矗立的修伊,华斯特王心底陡然间涌起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慢慢抬起头,修伊平静又带着一份淡然地目光转向上方的贵宾看台,然后。两个姓名中都有“华斯特”的男人互相看到了对方。
  修伊轻轻一笑,而依路达克·华斯特则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雄伟的身形陡地开始震颤起来,震惊得无以复加的他只喃喃念出两个微不可闻的字眼:“是他!”
  微笑一闪即逝,修伊很快低头朝着身边的伙伴着去,而瞬间失去他视线的华斯特王却有些失控地冲前一步,若没有前方的栏杆挡住,他将会一个纵身直接跳下看台。
  “陛下……你怎么了?”桑利、菲利姆、菲奥雷、罗莉塔和基力特几乎同时发觉到他的失态,“出什么事了吗?”
  依路达克浑身一震,随即清醒了过来,口吻也很快又恢复了不正经:“不,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罢了。真没想到,让菲莉丝这么出场竟可产生这么有趣的情景,以后应该多来几次。”
  众人再翻白眼,被堵住嘴巴的菲莉丝只想一头撞死在墙上——“以后”?那等于说,她这位父皇根本没玩过瘾,而且对下次大会的继续举行抱着很大的期待度。
  菲利姆表情木然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早结婚是这么好的一件事,不然被父皇插手我的婚事,可能我到八十岁还找不到老婆。”
  菲奥雷则双手合什,热泪盈眶地感谢着上天:“谢天谢地!感谢一切造福人间的神明!现在我也和哥哥同感,只被折腾一次就能安心娶妻,原来是人生中如此值得喜悦的事情啊!”
  自桑利、罗莉塔与基力特以下,所有陪同前来的大臣纷纷显露出不同以往的表情,已结婚的人都像松了一口气,未成亲的则眼神畏缩地避开华斯特王的视线,生怕某人滥用帝王职权做出什么影响个人人生的事情,虽然他早已这么做了。
  依路达克恢复常态后,随即把略微冷静二点的眼神重新投向下方的观众席,在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眼中,修伊的存在显得异常清晰,仿佛做上标记般绝不会忘记,即使周围纷扰涌动的人群不时阻碍了依路达克的视线,但华斯特王的眼睛却始终追踪着修伊再未回头的背影。
  悲哀,迷茫,还有一份淡淡的喜悦和牵挂,这些华斯特王平时很少流露的感情,在望着修伊的视线中全部出现了,因为对依路达克·华斯特而言,修伊有这种价值。
  “蒂姆斯和他的女儿雷莎妮亚还没有来吗?”缓缓抬手支住下巴,露出思索神情的华斯特王叫出了两个很特别的名字。
  桑利当即趋前一步:“蒂姆斯·克鲁兹总理大臣和雷莎妮亚·克鲁兹军团长的确还没来,不过他们派人通知臣,由于外务部事务与述职报告的原因,他们父女将略迟些到达。”
  依路达克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目光依然紧紧追随着修伊的影子:“他们父女为我华斯特帝国尽心尽力,迟点来也无妨,反正他们做的事都很重要。”
  众臣的脸上纷纷浮现出疑惑的神色,在官场上打滚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依路达克的这句话显然还有别的含义,但遗憾的是还有些隐晦,至少从表面上听不出来。
  桑利的面色悄悄地变了,虽然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间。但一滴冷汗已从他额头上滑落。
  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在依路达克·华斯特那张表\面很滑稽地面孔下。到底隐藏着深沉到何种地步的心机,有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事,而其中就包括了一些连最亲近的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原本以为对有关克鲁兹父女的一些事情,这位陛下还不是很了解,可现在他却知道依路达克·华斯特,华斯特帝国历史上最不正经的皇帝和父亲。所知道的事可能比桑利想像中要多得多。
  与那些没有对变态有抵抗力地普通民众相比。“火焰空间”地众人显然更有适应性,至少经过修伊刻意的训练后,在这次意外惊吓中连一个受皮肉伤的人都没有,除了少许的吃惊与震撼外。爬起之后的五人一蛇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倪剑就此发起了牢骚:“真想不到华斯特王的爱好和修伊这么相似,居然把亲生女儿捆来参加大会……我真为米伯特悲哀,就算能成功娶到菲莉丝公主,这个岳父也够他消受一生一世了。”
  老酒鬼也不由得问道:“修伊,你给米伯特做的这五天训练真有用吗?
  无论我怎么看,那些训练也不像正经比赛能用到的吧?”
  修伊答道:“开招亲大会的人没打算用正常模式比赛,我只是对症下药——不多说了,就用米伯特在比赛中的表现验证我的话……看,他出场了。”
  纯白色的运动衣加同色的运动裤,还有一双灰褐色运动跑鞋,头上扎一条写着“必胜”带子的米伯特在人群中十分显眼,倒不是因为服饰上有什么特点,而是他的气势明显高过其他人。
  修伊的周密计划占他信心的一半,对心爱女性的疯狂憧憬又占了三分之一,而最后残留的六分之一才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与他相比,场中的三千多号参赛者大部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主要原因还是菲莉丝公主的事前警告起了作用,再加上临时拉壮丁凑数产生的混合反应,所以除了小部份的一百多个人外,这些竞技状态不佳的选手在开始就表现出了畏难情绪。
  菲莉丝公主是美人,与她结合可以名利色三收,但前提是能有实力过关,并活着享受这一切,可这点太难做到了。
  四次招亲大会,参赛者累计总数有近一万五千人,虽然从没有任何人因它而丧生或残疾,但因为各类变态比赛而长期住院治疗的人却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八。
  这么一来,除了桑利说的那些“老面孔”参赛者外,真正积极参加比赛的人,大概也只有米伯特和贝罗这种要爱不要命的痴情人,大多数人还是很爱惜自己生命的,即便把纯粹有被虐狂的人和真想娶亲的人加起来,总数也不过是整体参赛人员数的十五分之一,也就是两百人。
  也因为这样,当虚空把所有选手大致观察一遍之后,很自然地产生了这种说法:“我看这次华斯特王的恶趣味很难满足,真正肯玩命的太少了。”
  经虚空一说,众人都有了相同的感觉,“是啊”“没错”这类应和之声随即响彻一片。而修伊却对此表示了不敢苟同,理由还非常简单:“我不这么认为,依路达克·华斯特不是傻瓜,看到这情景他会想法解决,而且还是最有效的办法。”
  蕾娜斯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能猜出他的想法和行动吗?”
  修伊神秘一笑:“思路异乎常规的人,在事件的处理方法上也有相对近似的观点,他和我是同类人,能猜到也不奇怪。按照我的想法,解决参赛者不情愿的方法也很简单: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也不一定,用钱并不能买到所有的东西。……”倪剑的话突然被打断,而打断他的声音正出自“火焰空间”众人此刻猜测的对象,当今华斯特帝国的皇帝陛下,依路达克·华斯特,通过特殊扩音魔法,依路达克的嗓音被放大到每个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地步。当他声音响起时,正反驳修伊的倪剑就不得不闭上嘴,和场中所有的观众一样,“火焰空间”至少不能在华斯特皇帝说话地时候还在闲聊。毕竟他们还在华斯特的领土上。这种行为很容易会被视为对发言者的蔑视与无礼。惹祸上身是绝对会产生的后果。即使是修伊也不愿意为此招惹烦恼。
  “各位观众和选手们,我是华斯特帝国的皇帝依路达克·华斯特,欢迎你们参加本国举办的第五次招亲大会!”公式化的开场发言后,声情并茂的言语源源不断从他口中流出:“不得不承认,我女儿菲莉丝·华斯特地眼光实在有些高,前四次大会中居然连一个合适人选都没找到。当然。这和我对她夫婿的严格要求不无关系。身为一个爱护女儿的父亲,我希望能把她交到一个能给她幸福的男人手中……”
  这的确是充满感情和温馨地发言,只可惜有一点不对,发言者自身并没有说这些话的资格。在众人都知道他种种恶行的前提下,更是尤其如此。如果换了在别国,说这番话后,他定能博得如洪水般滔滔不绝的感动泪水,以及众人对他无比的崇敬,甚至是满场的喝彩与欢呼。
  但这是在华斯特,所以这些词语才倾泄了一半,全场就再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混乱之中,呕吐、抽搐、痉挛,以及其他因极度恶心而产生的痛苦症状,随着某人明显的胡说八道在场中迅速蔓延。不过还好大会组委会早有准备,前往救治这些不良反应者的医务人员统统配发了一副隔音性能良好的大号耳塞,这才避免了一众医生与神官在救人前遭到相同的厄运。
  而另一方面,承受能力极强的华斯特众臣为了全场观众的人身权益着想,非常一致地采取了制止华斯特王继续发言的最终解决方案——罗莉塔抱腰,基力特抓脚,菲利姆和菲奥雷捉住双手,桑利本来负责堵依路达克的嘴巴,但最后他还是没这个胆子,只是用一块胶布把被扩音魔法加持过的扬声器封了起来,并一脚踢到看台的另一边,就此彻底终止了某个无聊人的疯狂举动。
  由于及时而果断的决定,这场混乱在开始三分钟就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可这也再次造成一万名观众和两百名选手退场,使桑利事前费尽心力达到的参赛者数字缩水到三千以内,依路达克·华斯特的女婿筛选计划也由此获得了初步的成功。
  然而,刚刚松下一口气,正压制着某恶搞人士行动的华斯特众臣却低估了他的惊人反抗能力,一个疏忽就被华斯特王胡乱挥舞的拳脚所击中,基力特捂肩膀,罗莉塔抱头,菲利姆和菲奥雷按住小腹倒地,而桑利则鼻子发青地狼狈后退,留下了一个再次恢复自由的依路达克·华斯特。
  众人大惊失色,聪明的索性捂住耳朵逃到一旁,指望自己的手掌能封住这个无耻男人的恶心论调,不让自身的内心遭受他的言语污染。
  可这回依路达克撕开扬声器封条所说的话,却是一个很有利的鼓舞,最起码对参加大会的那两千九百多名选手而言,这几句话简直是绝大的诱惑:“最后说一句,这次比赛和以往不同,获胜者的奖赏自然不必说,但闯过所有关卡者若未被选中,将得到一万枚银币的奖励;即便只通过了前四项比赛,过关者依然将获得五千枚银币的奖励,而后按照通过关数,依次奖励为两千银币、一千银币和五百银币,最差劲连一关都没过的人,也可以得到五十枚银币的安慰奖。可我要事先声明,如果没有认真努力比赛,即使你能到达终点也休想得到一个铜板。”
  震天欢呼声从参赛者中陡然响起,近三千名参赛者的气势忽然暴涨,而亲耳听到这番悬赏言语的所有观众都呆住了,其中以“火焰空间”的众人呆得最严重。
  “被拉去参赛的大半是普通阶层甚至是低阶层市民,所以金钱的作用比你想像中要大。”修伊的悠悠语声在众人耳旁响起,“即使是安慰奖对低阶层市民来说也是个大数字,更往上的几级更不用说了。”
  倪剑僵硬地转动脖颈,望着修伊的眼中写满不可思议:“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修伊不置可否地一笑:“身为大会组织者的桑利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不会用金钱悬赏招亲,但依路达克身为皇帝可以浪费国库里的金钱。还可依据现时地情况做出判断——在会前用这手段确能招到很多人。可国库吃不消。但现在这个参赛者数字还是能承受的。”
  虚空不由得微微一惊:“殿下的意思是说、这种前提条件他早预计到了吗?”
  修伊轻轻点头:“别看他好像只想寻开心,可财政预算仍在他的精心控制之中,到这时来用对鼓舞选手士气大有裨益。”
  玛丽嘉露出很奇妙的神色,先望了望看台上正和众臣争夺扬声器的依路达克,再看了看眼前侃侃而谈地修伊。忽地说了一句:“他和你一样都是心理战的专家。这是否与你们都姓‘华斯特’有关系?”
  听到这句话,众人几乎同时一怔,而后一齐把目光投向了修伊。直到这时,大家才意识到。修伊和依路达克之间似乎存在着很多共同点——搞笑夸张的性格,以冠冕堂皇掩饰不正经的技巧,还有无法以外表测度的深沉心机,但最重要地一点是,他们都姓“华斯特”。
  一抹无法形容的落寞和悲哀已悄悄爬上了修伊的脸庞,即便他还在微笑,这两种复杂交织在一起的感情也没有从美容之中褪去,反而因为这份微笑而更加深刻。
  “修伊,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好吗?”蕾娜斯决心在今天把话追问到底,所以她的语气在此刻也显得尤其轻柔:“有心事为什么不对我们说呢?难道多些人为你分忧解愁不吗?”
  修伊轻轻叹气,俄而阖上了双眼,似乎内心正经历着极其激烈的斗争,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蕾娜斯失望了。
  修伊的眼神再次变得玩世不恭起来,这也代表他依然选择了封闭内心的道路。
  平常都会用变态语句让大家遭受冲击的他,这次却没有做出类似的无聊行为,而选择了逃避问题——缓缓举起望远镜,修伊的注意力似乎重新转回到了比赛上:“看,米伯特已经在抽签分组了。”
  “在他想告诉你之前,你绝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格雷对修伊的评语实在中肯得很,不过蕾娜斯并没有因此放弃,至少正凝视着修伊的她觉得,表情中的矛盾已证明修伊的内心防线在慢慢瓦解,虽然还远不到可以推心置腹的程度,但她已看到了希望。
  因此蕾娜斯下了一个决心:“修伊·华斯特……你真是个不诚实的人,不过没关系,我一定会让你用真实的心面对我的,因为我想知道,真正的你到底在想什么……”
  但她却不知道,要达到真正明白修伊的目标,她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比赛抽签处前
  一名二十五六岁的英俊金发男子挤出狂热的人群,随即展开手中紧攥的抽签号码,在看到“一组,二十三号”后,他的表情开始变得焦躁起来,看起来似乎对比赛的拖拉有所不满。
  确认了金发男子胸前的徽章图案确是法利玛皇家的蓝色蔷薇花后,米伯特很平静地走近他,彬彬有礼地问道:“是贝罗·法利玛殿下吗?”
  “我就是,你是哪一位?”贝罗有些吃惊地望着面前的小个子黑发青年。米伯特仔细地打量着对方道:“蒂尔罗格先生有委托给我们,他想确保你能通过比赛。”在听到蒂尔罗格的名字后,贝罗先是一怔,而后一丝怒意就浮上了他的脸庞:“委托费是多少?我愿出双倍价钱请你回去,我贝罗·法利玛虽对菲莉丝公主一往情深,但让别人帮忙这种事我还不会做,因为它会亵渎我对她的感情。所以我不需要帮忙,如果你只为给我帮忙而来,那请接受我的提议。”
  米伯特笑了,虽然只和贝罗交谈两句,但他觉得这名叫贝罗·法利马的情敌确和蒂尔罗格所说的一样又倔又硬,但却不令人讨厌:“我拒绝。不过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我也喜欢菲莉丝公主,所以我想试试。更何况蒂尔罗格先生的委托是使你不受伤害,而非帮你作弊,你明白吗?”
  贝罗想了想,接着也笑了起来:“这么说,我和你就是竞争对手了?”
  米伯特点头道:“是的。”
  “你为什么爱她?”贝罗望着米伯特的认真表情,突然间问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该是最近才和她认识,因为在前几次大会中我并没有看见你。当然,你不愿说也没关系。”
  米伯特淡淡一笑:“你可能会觉得很荒谬,因为我爱她只因为她很美。
  也许那只是瞬间的冲动,但我想娶她,甚至因此被她的铁锥击毙也在所不惜……你觉得呢?我的理由可笑吧?”
  贝罗的表情很严肃,对于眼前这个半路杀出的竞争者,他已产生了惺惺相惜感:“不,爱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理由,我们为什么爱?又为什么被爱?我认同你了。”
  “这样就认同我不觉得太快了吗?”米伯特笑着问道:“还是你太容易信任别呢?”
  贝罗肯定地摇头:“你的眼神不会骗人,这就够了。”
  米伯特的微笑多了一份暖意,随后的伸手动作也体现了他对对手的好感:“那么,握个手互相勉励一下,如何?”
  略微犹豫了一下,贝罗忽地哑然失笑,接着握住了米伯特的手:“有何不可?虽然这么说有点古怪,但你可不要光说不练,太早输给我了呀!”
  “不会的,我有这个信心。”米伯特的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神秘笑意,“因为我是你的保镖:而这职业的合格标准就是不能让被保护者甩在后面。”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46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四十六章 变化
 
  把一个似乎装满了各种形状工具的大包裹扔在贝罗面前,米伯特轻轻道:“拿去。”
  “这是什么?”
  “比赛中的必备品,”米伯特说道,“按照比赛规定,自己携带工具并非作弊。”
  拾起米伯特丢下的包裹打开一看,贝罗先是呆了一呆,而后疑惑地问道:“这些东西……准备它们有用吗?”
  望着修伊所在的看台方向,米伯特神秘一笑:“到时就知道了,反正我们老大的猜测绝不会错的。”
  “好,包裹他没有拒绝,计划第一步成功。”和观察比赛场地的其他人不同,修伊的眼睛从没离开米伯特与贝罗半步,“倔强毕竟和死脑筋不同,贝罗皇子的脑子还挺灵活嘛!”
  老酒鬼当即哭笑不得:“何止灵活?法利马的四皇子贝罗博闻强记,明理睿智,如果没有那位比他更出色的大皇兄,他铁定是当今的法利玛王太子……”
  “不错,但就是这样贝罗才会纵情声色,没事跑到华斯特来参加招亲大会。”看了表情变得有些怪异的虚空一眼,修伊淡淡说道,“菲莉丝公主只是一个方面,远避法利玛的内部倾轧,才是贝罗的真正心意。”
  倪剑不由得蹙眉道:“万一他成功娶到菲莉丝公主,争夺王位的嫌疑不更重了吗?”
  以华斯特帝国驸马身份可以做很多事,而贝罗的敏感身份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正好是未来法利马帝国的皇位争夺,在现时情形下,华斯特和法利马两个大国间接地外交事务也和它牵扯上了千丝万缕地联系。因此倪剑地话并非空穴来风。
  望望周围乱哄哄的场景。在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对话后。修伊低声冷笑起来:“这就是政治权谋的巧妙之处,贝罗或许无意图谋皇位,可别人就不这么想了,逼迫他争夺皇位可以有很多藉口,关键在于诱使他的忠实部下动心思作弊,而蒂尔罗格正是这么一个适合怂恿的
  对象。”
  玛丽嘉骇然失色:“这么说。蒂尔罗格也被人算计了?”
  修伊脸上掠过狡诈的表情。“对,我们也一样,这些幕后设计者一定早想好了让贝罗顺利过关地方法,万一事情泄露就以这委托拿我们顶罪。从而使自己不会被暴露出来。”
  众人地面色同时铁青,小七更是马上叫了起来:“该死的!你都知道危险为什么还往套子里钻?”
  “米伯特那副猴急模样你也看过了,有阻止他的可能吗?”修伊反驳道,“我认为倒该趁蒂尔罗格送上门的机会相机行事。”
  蕾娜斯的眼中闪动着智慧的光芒,笼罩在歌姬面纱下的表情也透出深思的神色:“你是让我们反过来利用对方?”
  修伊轻轻一拍掌:“果然是一点就通,我是这个打算。”
  “具体内容呢?”老酒鬼问道。
  “除去之前对比赛内容的预测,剩下的就要看米伯特的应变能力。”修伊微笑道,“对方既然希望贝罗皇子过关,所用手段必然以不伤害他本人为前提,米伯特待在贝罗身边反而最安全,用‘保镖’的理由不仅名正言顺,还能让对方无法对米伯特下童手,你们说呢?’’
  众人思索片刻,不约而同地点头:“有理。”
  “可到底是谁想设计我们的呢?”同样点头之后,玛丽嘉问道。
  修伊朝着最上方的贵宾看台努了努嘴:“看那里就知道了。”
  大家一起抬眼朝他示意的方向望去,蒂姆斯·克鲁兹和雷莎妮亚·克鲁兹的身影也在这一刻出现在了看台上。
  可能是依路达克的金钱是赏令起了作用,两千九百多名参赛选手瞬间充满了斗志,大部份人的眼睛里都冒出了激情而疯狂的火花,摩拳擦掌的模样和饿得两眼放绿光的野狼没什么两样。也正是因为如此,光起跑点处的首发位置争夺战就再次造成了两百多名选手赛前退场,伤势如非被人暗击下半身要害部位造成致命晕厥,就一定是在拳打脚踢中失血过多导致休克,结果就造成,占据起始首发位置的这些人不仅个个凶神恶煞兼头破血流,还创下了十米宽度跑道并排容纳一百三十四人的惊人记录。
  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菲莉丝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一滴滴的冷汗随之从她的娇嫩肌肤内冒出——穷凶极恶者造成的破坏是无法预测的,甚至引发出与“奇迹”相类似的东西都不无可能,而对此时的她来说,这绝对是最糟糕的结局。
  但是与引发这疯狂场面的依路达克相比,这些参赛者反而是比较容易解决的障碍,皇帝的权力,再加上不可能猜到的古怪点子,这位变态父亲的恐怖程度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放开我,只要别再折腾下去,即使是在身边随便拉一个近卫军士兵结婚我也愿意。
  脑筋转进绝路的菲莉丝甚至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只可惜她没法开口,而且依路达克也不会同意。
  满意地体会着热火朝天的竞赛气氛,依路达克满脑子转的都是享受乐趣的念头……以及他刚才看到的那个男人。
  站在人群最后方的贝罗只叹了这么一声:“他们对前几届参赛者的下场一无所知吗?”
  原地三十个空翻作为热身后,米伯特慢慢走到了贝罗身旁:“被明晃晃的银币一照,忘得一干二净也不奇怪,这里的人大多很穷。”
  贝罗无言以对,因为米伯特说得是事实。
  十米宽的起点后方是延伸向远方的赛道,而两千多个被金钱迷昏眼的人则争先恐后地望着它,并尽可能把身体挤向靠前的任何位置,只有大约十几个人是例外。
  在这些人中,除了米伯特是生面孔外。大家都是老相识——参加几次大会后还跑得动。又或说想挑战自有极限的人。一个不落地都在他身旁站着。
  “你居然又来了,上次受的腰伤好了吗?”首先和贝罗打招呼地是一个满面胡须、全身肌肉地中年大汉,一看就知是劲敌。
  贝罗叹道:“都知道我痴心不改,‘居然’这个词用得太不适当了。亚瑟,难道你被野猪追得上瘾了吗?”
  被贝罗称为亚瑟的大汉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对如此露骨的挖苦似乎毫不在意:“也不是我想来。而是借这机会减减肥也不错。而且桑利上门求了我好几次,软硬兼施再加上朋友情谊,怎么说都要来捧捧场吧。”
  望着其他几个熟悉的面孔,贝罗一声苦笑:“身为全国体育部长的你都要连续参赛。看来贵国的全民健身方案普及程度惊人,也许我该回去跟皇兄建议一下了。”
  亚瑟大不以为然,逐个指点着眼前的几个同事级人物,居然还有空打量已目瞪口呆的米伯特:“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受罪,农林部长、教育部长、司法部长和国土资源部长不都在这里吗……这位朋友第一次参加这种恶搞游戏就这么精乖,前途无量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我的部门里当个干事?我目前正缺你这种乖巧的人呢!”
  米伯特瞠目结舌,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堂堂华斯特帝国的体育部长,多多少少都算是个国家的高官,不管米伯特想像力如何丰富,也绝没有想到会在如此场合受到他的延揽,虽然不拘一格录用人才的风范值得嘉许,不过此刻的情景却让他觉得好像是被拉壮丁。
  而下一刻其他几位部长级人物的不满抱怨让他的这种感觉更加明显,尤其是利诱占据了言语主要成份的时候更是如此。
  “又是你先开口?亚瑟,这次让给我怎么样?你也知道农林部里吃闲饭的已超过了半数,这位兄弟要来,我保证你当人事处副总管!”
  “不行,我能使你立刻成为部内监察总管!农林部是陛下养闲人的地方,工资奖金都有政策补贴,哪里像教育部这般寒酸,我还等着有能人给我敛财养老师呢!”
  “你们都给我闭嘴,哪个部门有司法部糟糕?学法律条文的人脑袋僵化像石头也罢了,偏偏为人处事能力也等于零,聪明人能填补我们对外交际能力的空白,都别跟我争,他来就是我司法部的副部长!”
  “人多的地方不要去。”
  临出发前修伊只叮嘱了米伯特这么一句,所以他也牢记教诲没跟那群人争起跑位置,但没想到这就是学精明的第一步,而且不仅引起在场几位华斯特高官对他的注意,最后还演变成了你争我夺的招揽竞赛。
  “听到了吗?大家对你的评价很高啊!”贝罗风趣地调侃着米伯特,“就算你没能获胜,不管投效他们哪个都会重用你,由此平步青云,恭喜恭喜!”
  米伯特微微一笑:“要打击我直说就成。我不求官不求利,说这些没有用的。”
  “淡泊名利?那更好,连工资这块都可以省出来了!”听到米伯特的婉转回绝,几名有着老参赛资格的华斯特大臣一点都没有失望,反而惊喜地叫道,“果然是千载难逢的人才啊!我要定他了!”
  贝罗露出深思的表情,考虑一会后忽地笑得更加灿烂:“这么看来,你是肯定要留在华斯特了呢,米伯特?”
  米伯特的笑容淡漠而无谓,望着负责发放比赛号令的发令官缓缓走向他的工作岗位,答道:“我不去想这些,现在我只想好好比赛,不管成功失败都要努力去做。”
  一面半径有三米的大铜锣,还有一把用超长拒马枪改制的木槌,两者配合在一起就是足以传达三公里远的震响,对距离这玩意不到百米的选手来说,音波的攻击是最大的考验,不过老手自然是早有准备——看到某人拿起那支特制型号木槌,和发令官同等式样的橡木耳塞就出现在了后面这群人的手中,并随之填进了耳朵,其中也包括了米伯特和贝罗。
  “当!”
  应该说。这近三千参赛者反应神经较好的占大多数。因此虽然铜锣地声音确实惊人。但被它这突如其来一下震出场地还真不多——五十一个迟钝者还来不及学别人悟耳朵,那声让人吓破胆地巨响就在近距离响起,五十一具躯体随之直挺挺倒向后方,面容扭曲、口吐泡沫以及四肢抽搐一阵后,恶臭在某些东西流出裤管的同时蔓延。
  而在此时的看台上,某个无聊的男人却因此产生了少许不满。
  “再减六十分之一。开销比想像中大。”把参赛者总数再扣去“五十一”这数字后。华斯特王嘟哝道:“这回要赤字了……哎!做一个为子女尽心尽力的合格父亲真难啊!”
  椅子侧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菲利姆、菲奥雷和菲莉丝三兄妹几乎同时栽倒在地上。
  可与起跑之后地变态景象相比较。他的如此言语还不算最变态的。
  金钱与美色的威力远超出事先的预想,震响地余音还未散去;撑过最初那阵冲击的人已经迈开脚步冲出了起点,调动人类每一分体能的动作几乎在每个选手身上都得到体现,两千多个急性子全部选择了采取冲刺态势,如卫生扫除般的烟尘冲天而起,所有观众的视线内立刻出现了一团随风飘动的人造乌云,也给整个变态比赛造就了一个乌烟瘴气的开始。
  直到这阵烟尘彻底散去,明显出发滞后的那群老手才有所行动,而且是足以让人突发脑溢血的慢动作——慢吞吞拉下耳塞,再慢条斯理地咳嗽几声清清喉咙,接着是一套热身运动,最后才是迈开脚步离开起点。
  米伯特是初次参赛,可从一开始,他就保持住和老手完全相同的步调,前几天对菲莉丝的狂热仿若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秩序感,每个行动步骤都严格遵循了修伊所制订的计划。
  爱情真是有趣的东西,完全处于两个极端的事物因它而能共存,因为它既能让人变得疯狂炽热,也能让人变得沉着冷静。
  瞧着在一群老手中显得格外注目的米伯特,以及他面部那份罕见的执着和坚持,每个“火焰空间”成员都是这么想的,连修伊都不例外。
  如果我也陷入爱情之中,是否也会因此而改变吗?
  修伊这么问着自己,而下一刻他也得到了答案——当然是变了,且是早就为某个人而改变。
  望望蕾娜斯全神贯注于比赛的迷人侧影,一抹苦涩悄悄爬上修伊的面庞。
  “真是惊人呢,钱这种不能吃也不能穿的东西,真有这么大的魔力吗?”小七咋舌道。
  虚空不是很肯定地答道:“多拥有些金钱是防备不测的手段,大多数人这么想。当然,对金钱的单纯敛集欲是例外。”
  “我们只关心米伯特,别转移注意力。”老酒鬼的眼睛始终没离开那个熟悉身影半步:“让他跑这么后没问题吗,修伊?”
  修伊微微一笑:“当然没问题,你只要看看就行了。”
  最大幅度呼吸,踏步尽量大,脚尖点地要有力,让整个身体保持在平衡而自然的状态下,这样就行,剩下的就看你的自我应变能力了。
  别指望会得到支援,也别希望意外不会发生,一切都按最坏的打算。
  如果想成功,就要随时准备应付任何突发状况,你自己该知道怎么做。
  修伊说每句话时的不同表情在米伯特的脑海中一一浮现,而把他从这些回忆中切离出来的,则是贝罗的呼唤:“米伯特,你好像心不在焉,这样也算合格保镖吗?”
  米伯特陡然间惊醒过来:“抱歉,分神了……”
  “分神也能跑得这么好,你受过的训练不简单啊!”米伯特苦笑:“大概吧。”
  强迫肉体记忆,从而使人养成各类自然运动习惯,修伊的这种变态教育方针虽说不太人道,但实际效果却好得出奇,此刻分神也能比赛的超常规能力,毫无疑问就拜他所赐。
  “我们以现在这速度跑多久了?”大致计算一下自己的运动速度,再望望周边的环境,米伯特问贝罗道。
  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离开起点似乎已很远,除了一条与会场赛道相连接地平坦土路外。四周被一望无际地郁郁葱葱草原所环绕。坐着无数观众地会场已落在视野后方。如果不借助可全方位旋转的远程望远镜,大概每个参赛者看上去都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
  距离起点至少已有两到三公里,以目前每小时十五公里左右的跑速来看,应该跑了半刻钟左右。
  米伯特这样想,而贝罗也证实了他的猜测:“大约七八分钟,这只是个推算数。”
  依路达克·华斯特是个很讲求享受的人。不管整人还是被整都会选择恰当地时间和地点。常人的跑速如果平均计算大约是时速十五公里,以普通标准计算,八到十分钟的如此奔跑会使人进入一个过渡性体能调节期,而这个时间段是最容易麻痹大意的。所以要选择设
  埋伏的区域和时刻,没有比这时更合适了。
  修伊的谆谆教诲再一次在脑海中发出警告,米伯特随即一把拉住了贝罗的手,迫使他停了下来:“停!我们不能再接着往前跑了!”
  贝罗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
  米伯特随即反问道:“你也参加过几次比赛,华斯特王有哪次没设陷阱吗?”“每一都设,他要是会正经设计比赛,第二天太阳必是从西边出来的!”亚瑟听到二人的对话,不禁插了一句:“不过他总能找到别人想不到的地方开恶劣的玩笑,每次都不例外,所以猜不到也懒得猜,难道你能猜到吗?米伯特?”
  米伯特微笑着转身,柔和地视线投向身后的会场:“我猜不到,不过我有个朋友能猜到。”
  贝罗和亚瑟顺着他的目光回身望了望,一齐追问道:“谁?”
  话音未落,一阵爆炸声和人类的哀呼就在这时随风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亚瑟转过头,一丝惊诧掠过面庞:“……看来你那位朋友猜对了。”
  “这是……”玛丽嘉眼中透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当她把目光从望远镜上移开的时候,这种表情明显针对向了修伊:“真给你猜中了?”
  从怀中掏出两个四四方方的黑色小盒,正低头察看盒内的修伊似乎完全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住了,聚精会神的他好像不愿意回应玛丽嘉,也可能是因为事实就在眼前,回答根本没有意义。
  “赛跑第一阶段开始八分钟,路段两到三公里处,第一波陷阱作用发挥。”
  标题为《赛程计划预测》的这张纸放在众人中间的一个座位上,盯着这第一行的“火焰空间”成员纷纷发出了倒抽凉气的声响。
  就算他们事前把这份比赛进程预测看过多少遍,也绝没想到一切都和修伊计算的完全一样,至少现在从望远镜中看到的一切就是如此。料事如神,此话用在现在的修伊身上一点不假,而且这个神话还在继续。
  毕竟参赛者的素质良莠不齐,不是前期报名时自不量力身体不适应,就是后期从街头拉来滥竽充数,经历了纯粹利益驱动下的七八分钟高速奔跑后,两千多人的整体速度明显下降了很多,在一大票人马后扬起的烟尘也逐渐消散,比赛过程也随之变得明朗起来。
  从总体来区分,这两千九百多名选手大致可以划成四拨人。
  在起跑点上争取到最前期位置的有一百三十四人,能经历那场暗算加明殴的混乱、并就此抢到位置的人,自然有一定的体力和耐久力,所以目前这二百三十四人的速度下降得不多,而且明显和后面的人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就在这些人身后,是由体力中等与头脑较聪明人混编的五百人组合——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些人要嘛只在体力上差先锋军一点,要嘛就是深知长跑不宜太早冲刺的道理,刻意选择了中间位置和中等速度,以等待超前的最佳时机。
  接在他们后面,是由两千两百多人组成的混合团体,和玩命冲刺的第一拨人比起来欠缺速度,与其后的第二批比较则少了协调性,体能差异在混乱不堪的行动模式中得到了充分体现。
  队伍拖长足有一两百米,陈列厚薄不一还经常变化。脚步杂乱无章且跌跌撞撞。由于在参赛年龄上的、限制差异问题。满面胡须的五十多岁大叔与乳臭未干的十六岁少年都出现在了这个队列中,而且因为两者互相交错地情形显得更加可笑。如果再把动机和目的加进对参赛者的分析评判中,“闹剧”这两个字就会出现在每一个脑筋正常人的脑海中。
  位于最末尾的队伍人数最少,不过实力却是最强的一组——十四人中除新面孔的米伯特外,每个都是至少参加过两次大会的强人,如蟑螂般百战不死的生命力。以及异于人类的超强耐力和适应力都是他们实力的见证。因此虽然他们目前处于末尾位置,可最被看好地也是这一组。
  当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进到众人眼前的这片区域时,可以证明某人无聊乐趣的证据终于开始显现出来,而且是以非常夸张的手法表达了出来。
  比赛的赛道是非正规建成的。一周内铺出包含六种地形、跨越两条河流、长度近四十公里的五种不同材质道路,华斯特帝国工程部的惊人效率由此可见一斑。然而完成如此丰功伟业的工程部长雷蒙德·依勒却脸色难看得要命,原因自然是他知道这条赛道到底意味着什么,尤其当他亲眼看到时更是这样。
  平整的道路忽然间尘土飞扬,一面用木板钉成的高墙从地下冒出栏在了路中央,跑在最前位置的两名选手立刻因反应不及而撞了上去,然后就像粘蝇纸上的苍蝇一般动弹不得。而受到前车之鉴的另四个人马上机灵地绕向高墙的左右侧,可是幸运之神来对他们的小聪明加以赞赏,四个同样突然从地下出现的巨大布制拳头当即准确地击中了他们,在命中产生撞击力时拳头还破裂开来,散出了一大团雾状气体笼罩在他们身上,最后数万人就通过望远镜都收到了一幅四人麻倒瘫软的图像。
  脑海中闪过“陷阱”这个念头,身处现场者的第一反应就是紧急刹车,跟在这六位壮烈成仁同伴后的一百二十八名先发队员也这么想,也照着这种想法停住了脚步,可是他们错了。
  两百五十六只脚一齐停止前移的那一瞬间,离陷阱不到十米的这一百二十八人只听到一阵机簧伸展的脆响,接着脚下约一百米长、五米宽的路面就开始剧烈震动,还没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一张用坚韧金属丝编织的特号大网便从“地”而起,网线切割黄土的嘶嘶声音接二连三响起,最后整个场面就和捕鱼丰收时没有了太大差别,只不过被一网打尽的是人不是鱼。
  而操纵着这张网的渔夫,就是正在远处看台上微笑的依路达克·毕斯特。“干得不错,如果此次能得到合适的夫婿人选,雷蒙德你首记一功。”一边细细欣赏着一百多条“鱼”在网中奋力挣扎的“美丽情景”,依路达克一边对身旁的工程部长说道:“只懂逞勇卖力的蛮人配不上菲莉丝。
  以这个先发陷阱一举解决再合适不过了。”
  “谢谢陛下称誉,臣会忠实转告因加班住院的工程部属下。”雷蒙德无奈叹气:“但是否会把这视为一种荣誉,臣就不晓得了。”
  为喜欢整人的陛下设置陷阱,谁都不会为助纣为虐而感到高兴。
  雷蒙德的潜台词就是这个,当然他不敢明说。单纯从处理政事与纳谏容人的角度看,依路达克算是个—厂不起的明君,可是一旦跟他的恶趣味扯上关系,私下里的报复远比拉到街上集中砍头的正刑更可怕。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华斯特王对雷蒙德话语的理解足以令人吐血数斗:“他们当然会感到荣幸,这是为我华斯特帝国血统延续而做的必要准备,要说载人史册都不为过,如此影响历史的重要事情,参与者难道还会有什么不满吗?”
  品德败坏、假正经、满口胡言乱语、冠冕堂皇的无责任者,连这种托词都说得出来,他到底有没有“羞耻”感啊?
  依路达克身旁的每个人都露出了如此的表情,连刚进场不到十分钟的克鲁泽父女都不例外,只不过展现如此表情时,他们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父亲的眼神是询问。而女儿的眼神是肯定。只在一瞬间。蒂姆斯·克鲁泽便和雷莎妮亚,克鲁泽完成了一次对话,其中的含义也只有他们明白,不过这只是他们这样以为。
  明明贴在望远镜镜片上,焦距却定格在他们身上的一双眼睛重新转回原地,依路达克的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一切了然于心的表情从面庞上一闪而过。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不过话说回来。我赞赏工程部只因为这第一个陷阱的成功,整体是否都能维持令我满意的水准还要观察,你也别这么快自满,好戏还在后头呢!”
  ……好戏还在后头?
  每个听到这句话的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庆幸自己没在场中比赛的心情瞬间爬上了大家的心头。
  对修伊来说,眼前这一切仿佛都是理所当然一样,所有事情都在按照他所设想地方向发展,所以他只感到无聊。与大张着嘴巴发愣,眼神在那张计划表与现场情况间不断转来转去的众人相比,修伊根本不关心比赛进展,而一直看着那两件黑衣骑士转交给他的东西。
  盒子里各有一张白纸,在这两张纸上都密密麻麻画着极其古怪的图形,无数形状古怪的符号在满页的横线中跳跃,仿佛按着某种规律在舞动一般,以至于修伊的视线完全被它们吸引,忘记了身边正在发生的一切事情。
  从背后的行囊中取出竖琴,不知不觉做出如此举动的修伊在触到琴弦的瞬间才惊醒过来,神色不由得微微一怔。
  惊讶,失落,还有一丝茫然与无奈,由这几种感情交织成的表情修伊从未表露过。
  “……你怎么了?”蕾娜斯的声音响起。修伊这时才发现,她竟然和自己一样对比赛漠不关心,只不过他关心的是那两张纸,而蕾娜斯一直关注的却是他修伊·华斯特。
  “你看我多久了?”自觉失态的修伊不禁问道。
  蕾娜斯答道:“从一开始就这样。”
  修伊被她的视线盯得有些心虚:“你不关心米伯特吗?”
  “关心,不过我更关心你。”修伊的话题转移技术第一次失灵,瞬间话题又被神族女孩转回原地:“因为我对一些事情产生了疑问。”
  修伊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但快速回忆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事后,他还是没有找到什么地方出了纰漏:“什么样的疑问?”。
  蕾娜斯轻叹:“从我们初见面到现在,你从未行差踏错一步,你不觉得这有些奇怪吗?能聪明到如此完美,你真的是人吗?又或者说,你能做到这点,是否因为你早知道了一切呢?”
  “预测未来的能力……你是指这个吗?”修伊莞尔一笑,索性把蕾娜斯的疑问挑开来。
  蕾娜斯点头。
  修伊笑着摇摇头:“你错了,我没有这种力量,上次被追杀时就可以证明这点。如果我能预测将来,我根本不会选择和敌人发生冲突,你说呢?”
  蕾娜斯露出疑惑的神色,而后蹙眉沉思起来。
  早就知道将发生什么,与在事件中预测对手行动是两回事,对一向讲求效率的修伊而言,若有这能力自然会选择躲避麻烦,事实却并非如此。结论——修伊没有预知未来的力量。
  “那你是怎么预料到华斯特王的陷阱布置呢?”蕾娜斯问道。
  这回修伊没说话,而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递给了她。
  当把这本书封面上的所有文字都看清楚后,蕾娜斯差点晕了过去。《攻心为上——机关陷阱设置解说集》,三界联合出版社发行。
  不过最重要的是作者的名字——“修伊·撒旦”,也就是现在的修伊·华斯特。
  好不容易挤出簇拥在一起的人群,到这事故现场的贝罗一眼就看到了特大号金属网和高耸的水墙,当然还有被它们围住的一百三十四个倒霉蛋。随之大约两百名挂着“大会工作组”胸牌的士兵冲了过来,把金属网用长枪改造的叉子架起来,用铲子把粘在涂满胶水木墙上的人“刮”下来,至于被布拳击中又吸入麻#醉气体的人则被担架拉走。
  经过一位看起来很权威人士的宣布之后,抢跑在最前面的这些人全部被宣布失去资格,而后在一片失败者的抗议声中,这位仁兄再次发布了一条极具冲击性的新消息。
  “大会组委会通知第二号,为给大会增添观赏性与趣味性,也为考验各位的能力是否合造成为驸马,因此比赛中设置了数量众多的陷阱,参赛者若因陷阱失去行动能力,或不能在工作组赶来前挣脱,则被判定为失败,本通知自发布起有效,各位可接着比赛了。”
  人群马上像开水般沸腾了起来,此起彼伏的谩骂和叫喊像瘟疫般蔓延,各种粗俗到极点的骂声全集中到了正观看好戏的某人身上。而带着失败者离开现场的士兵们则纷纷露出怜悯的表情,显然对被设计者都抱着一种同情却爱莫能助的心态。
  “果然是积习难改。”听着以华斯特各地方言发出的叫骂声,身为司法部长的佛塞这么说道。
  “不说这个,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农林部长里尔问着亚瑟:“你是体育部长,给点建议吧!”
  亚瑟随即把问题抛给了贝罗:“你怎么想?”
  就像抛绣球一般,同样面临着陷防问题的贝罗望向米伯特——抖动肩膀,尽力伸展两臂,上下蹲立以让身体各关节运动起来,一看见正在做着准备活动的米伯特,贝罗明白了。
  从起跑到现在,米伯特一直用沉默而坚定的态度面对这场比赛,如此自信虽然和他某位朋友的精确预测有关,可这种绝不后退的勇气却来源于自身。
  是对菲莉丝公主的爱,还是一种挑战自我的信念?贝罗不清楚,但他却受到了鼓舞。
  米伯特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的?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豪情陡地涌上贝罗心头,直视着几位华斯特大臣的询问目光,贝罗也开始活动自己,
  “那还用说,当然接着干下去。”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只看该作者 47楼 发表于: 2009-01-08
 
第四十七章 异类赛程
 
  米伯特看上去已做好了准备活动,愣愣地望了杀机四伏的前方片刻后,他忽然异常严肃地对贝罗道:“贝罗,从现在起,你要注意观察我的行动方式,然后用与我相同的方法前进……不要问为什么,等完成这第一赛段后我再解释,看好了!”
  没等贝罗表示同意或不同意,米伯特身形已开始高速前冲,眨眼间已经跃过出事地点,进入了可能充满陷阱的区域,而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米伯特的步法突然变了,而且在很短时间内不停地互相变换。
  大步的跨越奔跑忽然缩小了幅度,变成如蜻蜓点水般的小碎步,可这种新步法也只。维持了十秒钟,一个快速侧身后,米伯特就像螃蟹一般开始横向移动,两脚还从不一起点地,总是一只脚离地后一只脚才触地,同时点地的部位也不停做着变换,一会是脚掌,一会是脚跟,一会又是脚尖,而且这种如芭蕾舞般的步法节奏有时缓有时急,跨步距离也时长时短,一点可循规律也没有。
  换个彪形大汉来做这种动作,一定会如狗熊跳舞般可笑至极,可是身体相对瘦弱的米伯特做起来却没有这种感觉,盗贼出身的他原本就有很好的身体柔韧性,在经过特殊而严格的训练后,对这些动作已驾轻就熟的他做起来显得特别飘逸,仿佛这并非比赛,而是在表演一场自由舞蹈。
  是男人就不喜欢看同性跳舞,但贝罗必须承认,米伯特的每个动作都非常赏心悦目,和那些专业的舞始相比毫不逊色。这种动作至少他自己就做不到。
  可按照米伯特出发时的说法。他好像要照做这一系列动作。
  如果要我做这种举动。还不如死了好。
  贝罗这么想,所以他连一步都没挪动。
  ……等等,贝罗忽然发现,以如此步法前进地米伯特竟然一个陷阱都没有触发,如果没看错地话,从他起步到现在至少已走了将近五百米,而刚才通知中所说地陷阱连一个都没有出现。
  怪了。难道这段路一个陷阱也没有吗?
  和身旁的几位老手交换了一下惊异的眼神。五个人同时开口问了同一个问题:“你觉得那段路有埋伏吗?”
  沉默。
  既然都问这问题,那自然谁都没有答案。
  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如此念头刚出现在众人脑海中;有些性子比较急的人马上采取了行动——沉寂片刻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大约十个年轻人可能是血气方刚。·又或者是不甘心就此落后于米伯特的缘故,首先带头起跑,瞬间也冲进了米伯特踏足地那片区域。
  “砰砰咚咚!”“铿铿朋朋!”——
  机簧发动声、物体爆炸声、泥土被高高扬起地声音,人体撞上一些古怪东西的动静,以及被害者发出的惨叫交替响起,而当突如其来的漫天烟尘散去时;众人惊讶地发现,十位先锋已然全军覆没。
  两人碰到突起地一道新水墙,墙内夹层的薄膜因撞击而破裂,强力胶水瞬间把两个大活人粘在上面。而后面的八个人则无一例外地左右绕开,接着四个从路旁草丛钻出来的橡皮拳头重重击出,瞬时放倒两人。剩下的六个人吸取了前面人的教训,连一步都不敢停地直往前冲,生怕被某张从未知地方罩下的网打成包裹,可他们还是算错了,一阵机簧运动的声音过后,正期待看到一些陷阱落空的这六人忽然脚下一空,踏在地面上的双足随即下陷,身体也跟着结结实实坠到一个装满粘糊糊液体的大坑之中。
  躲得过一次,却躲不过一时,不管是预计躲闪方式还是猜测可能的移动地点,这些陷阱都达到了完美的水准,而且本身的威力绝对可以让中计者无法脱身。
  只有半米深知如柏油沥青般粘稠的液体,还有掺在液体中的坚韧丝线,再加上足有七到八米高、还特意加工得滑不溜手的坑壁,想从这陷阱中逃离简直是难比登天。
  可让大家感到惊讶的并不是陷阱的设置巧妙,而是这几个人所踩到机关的位置。
  就在不到一分钟前,米伯特正是从这些位置上好端端走过去的,他却没有触发这些陷阱。
  远处看台上。
  慢慢把眼睛从望远镜前移开,依路达克发出了这样的赞叹声:“好小子!居然想到了这种办法……不论是自己想,又或者事先经过提点,能做到这个地步真不简单啊!”
  望着仍在赛道上纵跃舞动的米伯特,菲利姆很疑惑地摸了换下巴:“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步法不同就会有这么大差异?雷蒙德,陷阱设计中难道存在缺陷吗?”
  一旁的雷蒙德摇头不已:“正好相反,陷阱的设计精密完整,几乎没有瑕疵可言,而且由陛下亲自审核确定过,不可能有缺陷的
  听到他的回答,众人一起露出古怪的神色一既然陷阱本身没问题,这种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不用这么奇怪,这世界上从没有完美的事物,我设计的陷阱也只能说是近似完美。”神秘的微笑再次浮上华斯特王的面庞,“不过这次特别一点,那个人加以利用的正好是这种完美。”
  愕然的情况只持续了不到两分钟,贝罗首先意识到米伯特先前的提示并非毫无意义,丢脸的想法立即被抛到九霄云外,法利玛四皇子决定按米伯特的示范照做。
  才刚刚起步几秒,察觉到自身笨拙动作的贝罗就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学学舞技。他曾受过骑±训练,腰腿背的柔韧性都不比米伯特差,可是一板一眼的骑士训练教程怎么都无法和舞蹈扯上关系,因此现在贝罗只感到了极度的不协调。
  但最起码他做到了和米伯特相近似地标准——步法快速转变。不规则方式移动。以及前进着力点的轻重切换。
  所以贝罗也成功了。从越过事发地点到重新和米伯特保持短距离,这大约四百米的路程中他没有触发陷阱,除去移动时的这些注意事项外,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正规比赛的进程上。
  当其他人也决心效仿之后,这场比赛终于演变成了一场名副其实的搞笑闹剧。老的,少的。胖地。瘦地,高的,矮的,美酌。丑地,两千多由各类型男子组成的参赛军团终于再次前进,和刚才相比只有一点不同。
  他们此刻已经不是在比赛,而是在以各人的标准演绎着一场盛大异常的无规则舞台,并由于每个人素质和身体条件的不同衍生出了无数滑稽画面。
  令以望远镜远程观察比赛的观众不由绝倒。
  “哈哈哈哈!这、这是什么?”
  “不、不行了!我肚子痛……真是太可笑了!”
  与上面相近或相同的话语很快席卷了全场,下巴脱臼与面部神经麻痹患者再次猛增,其中还掺杂了少许因笑岔气导致四肢抽搐的重症病人出现。会场中的医生和护士随即展开了新一轮的忙碌,平均每十到十五秒就有一名观众被抬出场,而且统一情况都是笑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即便因此晕倒嘴角也是向上弯曲的。
  “本大会拒绝有心脏病及年老体弱人士参加,并劝诫每名观众购买意外伤害保险,对在观看中产生的一切相关病理伤害,本大会只负责全力救治。”
  在会前贴在最显眼位置的这张告示,直到此刻大家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晚了一点。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依路达克·华斯特的欢乐分享理论在这时得到了完美诠释,但别人是否承受得起却是另一回事了。
  “果然和想像中一样变态,是吧,爸爸?”雷莎妮亚的微笑如是说。
  “是啊,不过这只对我们有利,一切越乱越好。”蒂姆斯的眼神这么回应道。
  也许是没有幽默细胞,也许是厌倦了某个恶劣皇帝的成天不正经,他们对如此值得展现笑容的场面一点兴趣都没有。
  因为对他们来说,这次大会的真正意义远比表面要深。
  八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
  贝罗已不记得这种不断变换姿势和速度的运动方式已持续多久了,在看似平坦的赛道上偏偏不能正常地跑步,虽然赛道本身的问题是一个方面,可想通过它的自己也是一个原因。
  如果不是想通过比赛赢得伊人芳心,也根本犯不着做出如此情态,以属于自身弱项的舞蹈动作来过关,即便一时能把取得胜利作为藉口自我安慰,但丢脸就是丢脸。
  还好这是在华斯特,不然看到我如此狼狈情形的亲人朋友会怎么想?
  贝罗想着想着便不禁哑然失笑,还是充满自我嘲讽的微笑。
  他忽然想通了,这样也许还好,这样我或许还可以留在法利玛。至少,会做出这种无聊举止的人,总不会被皇兄认为有争夺皇位的野心吧?
  想不到我在法利玛时费尽心思想表达的东西,居然在这里找到了答案,而且连一个字都不用说,只要把自己的脸丢尽就足够了。
  路程在思绪飞跃下不知不觉变得短暂,当贝罗从过去的回忆中清醒过来时,便看到已停止移动的米伯特,而周围的景物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第一赛段是铺垫在一望无际平原上的黄土路面,米伯特则在与下个赛段相交接的地方停了下来,而且正好停在那块写着“恭喜你,已通过第一关!”的巨大木牌前,神色严肃地盯着那行粗体红字,仿佛字里行间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
  “你虽被雇佣为我的保镖,可在比赛中还是和我敌对的选手身份,没理由等我的吧?”三两个轻巧的纵跃后,贝罗已站到了米伯特的身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有些不满地说道:“赛前和我约定公平竞争的事,你忘了吗?”
  “没忘,我现在只是在解除碍事的陷阱而已。”米伯特面无表情地答道。而赛前他背上的包裹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了。分别抓在米伯特地双手上的两件东西经过一拼一压。就变成了一件武器。
  两支狭长且精光锃亮的金属片,靠外的前端边缘处还刻意磨得锋利无比,再以一百度左右弧形弯角接合到一起,最后用特制的小型锁扣和弹簧扣死压紧,这就变成了一把特殊种类的武器。
  如果贝罗没看错,这种武器该是回力镖。
  大会没有禁止参赛者携带武器。可是却严禁参赛中互相格斗厮杀。再加上带武器大多会影响比赛成绩,从第二届大会开始就没人带类似的东西进来,可米伯特再次打破了这种惯例。
  “陷阱?可这是杀人的武器啊!”伸手在回力镖的锋利前端处碰了一碰,冰凉地感觉马上让贝罗缩回了手。
  贝罗不喜欢杀人。所以会杀人的武器他也讨厌,因此他虽会用武器却讨厌它们,能不碰就不碰。
  米伯特笑了:“能杀人的都算武器,可武器不杀人时只是工具,因此这东西现在不是武器,而是‘陷阱清除器’。”
  没等贝罗对他的这些话作出反应,米伯特就直接用行动证明了他地论调——手指夹住回力镖的一端,抬起手臂微微后仰,接着回力镖就被投向那块木牌。
  划破空气的尖利呼啸声过后,一声仿若琴弦断裂的“崩”声响起,回力镖像碰上看不见的墙一般,在到达那块木牌前忽然在半空中定住,而后沿着飞行轨迹反向飞了回来。“叮”的一声,米伯特手中陡地多了一根细长的金属棍,在被击中前刚好迎上了回力镖弧形弯角的交接处,接着回力镖便失去了继续回旋的力道,无力地落回主人手中。
  “……没打中?”贝罗吃了一惊,刚才那一击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很完美,没理由打不中半途折回,而且在空中悬停更是匪夷所思。
  轻轻抚摸着回力镖的锋利边缘,米伯特忽然微微一笑:“不,打中了。”
  “啊?”
  还没等贝罗明白米伯特这句话的意思,异变突起。
  无数的物体破风声瞬间传进两人的耳膜,接着贝罗就看到了无数支箭,虽然前端的箭头都被换成了橡皮制品,可发射它们的却是货真价实的战弓。
  劲道和力度都惊人得很,可最可怕的,还是它们的准确性,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出现在两人视线中的这近千支改造箭都集中打在一处,也就是回力镖在半空中所定住的那点。
  如果刚才是人去触摸那块木牌,后果更可想而知,即便去掉了致人死命的锋利箭头,但被成千支来势强劲的箭射在身上,被暗算着必然会因此失去行动能力,陷阱的目的也达到了。
  倒吸一口冷气,贝罗总算明白米伯特说的“打中了”是什么意思。
  “无形的陷阱吗?”贝罗问道。
  “并非无形,只是肉眼容易忽略。”米伯特把回力镖递给贝罗,贝罗随即在它的边缘上摸到了一小截柔软而坚韧的透明丝线。
  第二关地形以茂密树林为主,赛道在浓郁的林荫间蜿蜒穿行,如果在到处破落叶草根所掩盖的地方设陷肼,这种由透明丝线构筑的机关毫无疑问是最阴险的,不仅难以发现,最要命的是根本不知有多少类似的玩意。
  解下身上的包裹,翻一翻包内的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物品,贝罗很快找到了构成一支回力镖的全部部件,然后他苦笑道:“对你那朋友是何方神圣的问题,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现在是,刚才也是,每个步骤地似乎都预料到了,了不得啊!”
  看看贝罗,再望望后方正以舞蹈姿势逐渐逼近的其他参赛者,米伯特忽地问道:“你还想不想知道,用这种舞蹈动你为什么能过关吗?”
  “想。”
  米伯特淡淡一笑:“人是一种常按规律行动的生物,那些陷阱为对付人而制造,所以我们只要不像人那般规律行动就行。”
  贝罗恍然大悟。
  “时间无多,后面的人很快会追上来,记得我刚才侦测陷阱的示范,好好利用回力镖。”在贝罗把对这个“某人”的好奇心提到顶点前。米伯特已重新背起包裹。头也不回地朝第二段赛道跑去。
  “嗯……唔?你耍诈!”一见米伯特再次领先。贝罗立刻三下两下组合好了回力镖,匆匆忙忙地追向了他:“怎么能说抢跑就抢跑啊?这不公平……喂!”
  “殿下,米伯特开始第二路段比赛了,和您预测地一样,他在继续比赛前使用了回力镖。”把望远镜放下,虚空对修伊说道。
  “密林路段。危险系数八。陷阱主引发装置预测为丝线,主要发动条件为人为触动,陷阱杀伤威力不明。”
  修伊那张预测报告上对这个路段就是这么写地,结果就让大家皱起了眉头。
  玛丽嘉首先表示了自己地不满:“我不明白。你既然能把后面的赛事状况预测得那么详尽,为什么这里不写清楚些呢?”
  “前几天对他加紧训练的那个项目叫什么?”修伊淡淡笑问道:“难道看过以后,你们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小七很疑惑地回忆了一下,而后就开始喃喃自语:“好像是叫什么‘反不明飞行物训练’……这又能产生什么想法?”
  “从大会筹办日起,华斯特城的兵械库陆续运出一千架质量优良的强弩和两千把同样水准的步兵弓,这些武器地输送方向都是负责大会项目地工程部,你们就此会联想到什么?”
  修伊的话不啻平地惊雷,除被他派去做调查的虚空与冷凌锋外,其他人全跳了起来。
  “不会吧?我没听说华斯特王是嗜血魔王啊?”蕾娜斯惊疑不定地问道,“参赛者和他无冤无仇,没必要调用这些远射兵器大开杀戒吧?”
  修伊很惊讶地一挑眉头:“谁说他将把大会变成屠宰场的?我只说弓弩被调走,并没说箭矢也有调用吧?”
  “……只要发射装置吗?”想起那堆在几天训练中用得精光地小石子。
  老酒鬼叫了起来:“难道……”
  修伊点头,悠闲而自然地朝背后的椅子上一靠:“对了。”
  “不简单……用回力镖破除陷阱,这种方法都想出来了啊!”依路达克发出了今天的第二次赞赏,身旁的一众华斯特高官就此对米伯特和贝罗刮目相看。
  能让这狡猾奸诈的元老级人物连着发出赞叹,这两个年轻人的行情非常看好,胜出比赛的可能性并非完全没有。
  我的终身会落在这两人手里吗?
  虽然无法从捆绑中脱身,借助一架可以由她的颈部控制方向的特制望远镜,菲莉丝还是看到了这两个让她都感到少许惊讶的竞争者。
  贝罗·法利玛,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小个子黑发青年。
  似乎都不是让我讨厌的男人类型呢,此刻菲莉丝如此心想。
  法利玛帝国的四皇子她自然认识,两次参赛的拼命表现也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少菲莉丝在印象中并不厌恶他。
  而那个从比赛开始就一直默默前进的小个子黑发青年,她也找不到任何讨厌的理由。
  沉默寡言,不卑不亢,看起来对比赛的兴趣远多于金钱,而且不管碰到什么情况都能冷静面对,再加上和女性相比毫不逊色的美妙舞姿,菲莉丝对米伯特的印象分在无形中直线上升。
  如果是他们得胜,我也能对他们下重手吗……或许,我一直盼望摆脱被整的契机并非没有,眼前这个机会我该不该把握住呢?
  菲莉丝的脑海中刚掠过这个念头,依路达克那张精明得叫人害怕的面孔就随之出现,把一切包含着“希望”与“可能”的想法从她的心中驱逐了出去。
  不可能,他们不可能获胜的。
  我认为这个机会值得利用,父皇却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为防止以后的乐趣被剥夺,他一定会想法让他们失手的。
  这么想的菲莉丝把目光离开望远镜,悄悄投向一旁的华斯特王,不祥的预感立刻变成了眼中的事实。
  依路达克·华斯特在冷笑。
  一看到这个笑容,菲莉丝便明白了,更何况还有某只老狐狸的自言自语做注解:“不错,不错……不过。这法子很快就会行不通的。嘿嘿!嘿嘿!”
  回力镖投出。而后收回,又是三四根悬挂在空中的透明丝线被斩断,接着是无数带着橡皮头地箭矢从树林地各个角落射出,在空中互相碰撞而散落一地。
  像这样地清道夫工作,贝罗已记不起是多少次了,但从目前情况看来。
  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可一想起背后那群比赛者虎视眈眈的目光;他又不得不接着干下去。
  由于要排除陷阱他和米伯特很快被没有类似工作的众人追上,在近百名不知就里的莽撞着超越他们而遇袭后,那副被箭矢射得遍体鳞伤的凄惨模样立刻吓住了后续部队。正如贝罗所猜想地那样。同时被近百支来势强劲地箭矢打中身体各处,即便已去掉了可致命的箭头,但那种对“点”的冲击依然会让人感到剧痛,弄不好还会造成某些较脆弱器官的硬伤,而男性地这种脆弱器官偏偏和人生幸福有莫大的关朕。
  在亲眼看到近百人以浑身痉挛姿势退场,尤其是看到某个男性体征部位的巨大肿起后,不论胆多大的人都有些手脚发软,庆幸自己没中计的喜悦与后怕互相交织,构成了每个人所独具的复杂心情。
  因此当他们把希望寄托到两位开道者身上时,米伯特和贝罗同时感到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如果前方有几乎无穷无尽的要命陷阱,后方还有近五千只带敌意的眼睛盯着你,而且你还知道这些人是你的对手,你会有什么感觉?
  贝罗只觉得一滴滴冷汗不受控制地从脊梁骨上渗出,再加上为敌人开路的屈辱感,这种滋味简直是难受到了极点。
  受不了了,我宁可不用回力镖开道,宁可撞上那些陷阱而退场,只要别再被那群人盯着,又或者不用帮这些“敌人”的忙,叫我做什么都成。
  米伯特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贝罗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所以在冒起这念头同时他也望向了身旁的米伯特。
  与面容已有些狰狞的贝罗不同,米伯特的表情连一点压力的迹象都看不到,虽然都因重复陷阱清除作业而流出了满身大汗,可是他的眼神却有如冬天的冰雪一般冷静从容,仿佛一切都只是公式化的过程而已。
  看着面容如此平静的米伯特,贝罗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般冷静了下来,也由此暂时忘却了正承受的巨大压力,所以他问道:“你是人吗?”
  米伯特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有些奇怪地把头转向贝罗:“当然是人,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你好像一点压力都没有。”贝罗朝后方的人群呶了呶嘴:“你难道就察觉不到,后面的气氛有多紧张吗?而且给这些敌人开路,你一点不甘心感都没有吗?”
  “当然不甘心,但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糕。”米伯特轻轻道。
  贝罗苦笑:“在破除陷断的同时还要承受心理压力,离开这段路时,我们的体力和精力都将耗尽,这些人跟在我们后面,不仅可免受陷阱困扰,还能借机减弱对手的实力,如此情形还不糟吗?”
  甩手再次把回力镖投出,米伯特望着贝罗的眼神变得很奇怪:“你都知道是心理压力的问题,又为什么要刻意去想起它呢?不去想就是我减轻压力的方法,你可以试试。”
  “说来简单,可我怎么能不去想后面那群……”朝后面望了一眼,贝罗的话被五千只眼睛发出的凶光吓得缩回肚子里,不过米伯特已明白了。
  “经过我训练的你肯定没问题,不过贝罗却不行,在宫廷世家中成长的他很敏感,对有害自己的事物更是如此,要避免他因为过度紧张而崩溃,最重要的是要有人和他一起分享那种心情,而且……”
  修伊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还有很多,能针对目前状况的却只有这一句。
  回忆到这里,米伯特忽然记起了一件关于比赛第二阶段的事。
  回力镖呼啸着飞了回来,伸手接住它的米伯特蓦地停步,转身向后方望去。
  ……果然有点可怕,难怪贝罗会紧张。
  视线在后方那群监视者身上只停留了一小会,米伯特很快把目光集中在第二段比赛的起点处,默默开始测算自己已经走过的距离。
  两公里,如果修伊测算没错,从这开始又是一个转折点。
  “贝罗,别往前走了。”米伯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啊?”正要再投回力镖的贝罗讶然问道,“为什么?”
  米伯特的表情很严肃:“若我那位朋友没估计错,陷阱设置方式可能要变了。”
  “……什么意思?”
  “依路达克·华斯特不是傻瓜,千篇一律的把戏他不会一直玩,所以平安走两公里该是极限。”米伯特把修伊的话原原本本地做了转述,连语气都学到了三分的诡异,不过这足够让贝罗感到毛骨悚然了。
  “那该怎么办?他有预测第二阶段陷阱的设计方法吗?”问话者的心明显变虚了,显得有点忐忑不安。
  米伯特先点头,然后摇头:“有,不过他的意见是别去尝试,宁可绕弯路也不明着找死。”
  并不了解修伊为人的贝罗陡然打了一个寒战:“这么可怕吗?”
  “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所以解决方案只有一个。”米伯特把视线落到了赛道两旁的茂密树林间:“虽然冒点险,可在赛道上跑已经变得不明智,有兴趣随我到树林里走走吗?”
  贝罗再次吓了一跳,因为这种想法果然大胆到极点。
  可见度高的赛道都如此危险,现在却要去闯更适合设陷阱的树林?
  米伯特的那位朋友,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问题的?
  修伊的想法很简单,赛道目标明显,可以算计人的地方大多了,可放置陷阱的树林本身反而不存在问题,因此进树林看似危险却最安全。当然,冒上被攻击一两次的风险是不可避免的,可比起明显就被机关陷阱覆盖的赛道,被击中出局的几率要小得多。
  米伯特相信修伊的判断,所以在察觉时机到来的那一刻,他马上抛下回力镖向树林跑去,贝罗一时也愣住了。
  先前还有米伯特一起承受压力,现在只剩自己怎么受得了?
  立刻想到这个的贝罗把心一横,抱着必死的决心冲进了那片杀机四伏的翠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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