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市退休干部陈洪英,会做微缩老式工具,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自2005年起,至今十年,乐此不疲。他按10比1的比例,精准打造各样老式工具49类、1600余件。他家几乎就是一个农耕时代工具的小小博物馆。走近这位68岁的老人,倾听这些精缩农具背后的故事,令人感佩。
“越是难找的,越是有价值”
“为了复活扇车,我几乎跑便了冀州市内所有的粮站。”陈洪英说的扇车,是旧时在打粮时吹走杂皮等物的一种农具,现在早已绝迹,人们就是当面看到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最后,他在周村粮站打听到消息,有一架扇车已被安兴村的一个卖香油的买走。他赶到时,早已在南墙根下弃置不用。当时,他赶紧拍照,量尺寸,做好记录,回家复原出来。等再有人去打听这架车时,已经不知去向。
为了获取最精确真实的尺码,必须见到实物,量出尺寸,看清各种结构,做好记录,作出图纸。当年,为找到一辆水车,陈洪英在当地寻遍,又去到省会石家庄搜寻,还是一无所获。后来,他去江苏南京女儿家小住,还惦记这事儿,又跑到博物馆去找,终于找到原型。
像这样的事情很多,一开始是陈洪英四处寻找,渐渐亲友知道了他的爱好,一有线索就来告诉他。陈洪英一听到消息,立马找过去。骑自行车、摩托车,坐公交车,最远至北京、南京等地。
“一开始就是个乐趣,退休了没事找点事儿做。慢慢就发现这些东西真的很有价值。越是难找的,越是有价值。它们都是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对我国的农业、我们的农民都有着重要的作用,代表着劳动人民的智慧。证明着历史的发展,对于今天、今后的人们非常有意义……”陈洪英一边说,一边演示他复活的“脚蹬箩”,他介绍,原物上还应当有一个梆子,箩面的过程中,还能“当当”响,可以给人提神,还能赶牲口。
“卖不掉不担心,卖掉了我心疼”
山东有人很欣赏陈洪英做的微缩织布机,出价2000元买走了两台。北京一位老板花1500元买走“马拉轿车”做礼品。知道陈洪英的人越来越多,也很喜欢他的作品,有人嫌贵,和他讨价还价。陈洪英很生气:“我做的不是商品!你问一下,出同样的价格,哪个能做出同样的东西?”
陈洪英做的不是形似的模型,对于自己的作品务求真实,原来什么样,就要做成什么样。做井上的辘轳,井台上的蓝砖他要用真正的蓝砖一个一个按比例缩小刻出来、打磨好。做车,车轮分几瓣,上面几颗钉都要与原物完全一致。当时的赶车人穿的是粗棉布衣服,就找粗棉布请人裁剪。裁好后却太小了,根本缝不到一块。陈洪英就自己拿起针线做。纳好的鞋底也就小拇指盖大小,衣服上的盘扣只有米粒大小。
有些东西自己实在做不出,陈洪英就到处求人帮忙。做小铡刀,请铁匠打制刀头,打一个给10元钱。自己做得耧脚瓜子还小,也是请铁匠打——“原来那个铁打的耧脚卖掉了,再找不到那样的师傅,心疼死我了!” 衡水新闻 http://hebei.news.163.com/hengshui/
曾有卖粮米的商家找陈洪英,让他做些小礼品:只要看上去差不多就可以了,何必要那么较真——只不过做个模型,不用又挨个做铆做榫,直接拿个钉子钉子就好。“像这样的,20块钱也不少。我做的那些,卖不掉不担心,要是卖掉了,给200块我也心疼”,陈洪英在复活那些工具的时候,也注入了自己的生命,他又怎会愿意轻易给别人?
可陈洪英也有大方的时候。2012年,冀州市要办一个展览,工作人员找到他,17件微缩工具,陈洪英以3000元的价格卖出。老伴因此和他怄气:那些东西,别的什么也不说,只是材料也不会低于5000元。陈洪英说:“人家买去不是为着卖,是要收藏的,钱再少些我也愿意!”
“我忙着呢,没空考虑什么时候死”
老伴担心陈洪英的身体,说起来眼里闪着泪光:“他从早晨起来一吃完饭,就往那一坐,一坐就是半天。到吃午饭还得喊好几次,下午又是半天。快70岁的人了,这样下去怎么受得了?”
陈洪英认为,自己做这些东西也是一种修习。做这么小的东西,不能着急。往那里一坐,解除了一切杂念,整个人都迷在其中。只觉得一天又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还有好多没有做,“我忙着呢,没空考虑什么时候死”。
老伴也理解陈洪英,为了帮助他做这些东西,想方设法去四处讨换材料。曾经为了帮他找到一块合适的桃木,“干的,老的,硬度合适的”,一直到辛集才找到。
陈洪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这些东西不适合走产业化的路子。虽然那样可以降低成本,但文化含量也就降低了。再者,一想到做产业赚钱,自己的压力也就大了,会变得不快乐。前一阵,有人看中了他的“小碾子”,10元一个追着要。他一时做不出来,就让儿子帮忙。可儿子一边做,一边计算成本。做没多久,就做不下去了。
名气大了,好多商家前讨买他的作品,也有不少单位邀请他去参加各种展览。更有天津一个李姓年轻人,慕名前来拜师学艺。陈洪英把自己的技艺倾囊而授,不但不收一分钱,还要自己掏钱给徒弟发了点“辛苦费”。并打算自己去世后,把这些东西都留给这个爱徒。他说:“我做这些东西,不是为着赚钱,是为了自己快乐,也是为着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
提及理想,陈洪英说:“我也需要钱,想趁着自己还走得动,出去走走看看,。比如我们这里的水车,和南方的水车就不一样。同样是陆地上的马拉车,我们这里的和赞皇的差别也很大,新疆的差别更大。我想搞点研究,其实说大一点,我最大的理想是‘保留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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