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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七十二、蒋阳
　
　　刘邦他们当天下午就乘飞机去了广州，但到广州之后，几人买了前往北京的火车票，踏上了北进的道路。火车在过河南时，他们提前下车，改乘前往乌鲁木齐的火车。
　　“记住，路上别惹事，到了乌鲁木齐就和我联系。你那批兄弟不是闲得很吗，全部给我到沙漠里种树去，省得你们吃饱饭没事干！”
　　莫野半真半假地说道，刘邦此去乌鲁木齐，一方面是为了躲一阵风头，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在这祖国的西陲建立新的基业。
　　新疆民风剽悍环境复杂，如果刘邦这员福建能在这里打开局面，对于莫野的事情将会有很大的帮助。莫野一直对西北的大沙漠很感兴趣，现在他有一定实力，也该开始为自己的计划做些准备了。
　　打发走刘邦，莫野与兰婷离开昌阳返回安昌，沈强早在他们住处等着，见兰婷与莫野在一起，到他嘴边上的话又咽了回去，倒是莫野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蒋阳回来了。”
　　“蒋阳？”莫野先是一怔，接着立刻想了起来，这个蒋阳就是安昌帮的前任老大，因为上次黑道火并之事逃走，没想到他还敢回来。
　　他回来的话，沈强的手下便面临着选择，是继续跟随将他们管得严严实实的沈强，还是去投奔先前的老大。以莫野对流氓混混的了解，选择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也正是因此，阿卜杜勒之乱时，沈强手下倒有一小半都不再听从沈强在医院里的遥控，直到阿卜杜勒死去才又老实下来。蒋阳在安昌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比起外来的阿卜杜勒不可同日而语。
　　难怪沈强这么着急来见自己，看来他也明白这一点，本来以他的能力控制住安昌市的黑道是没有问题的，要怪就怪自己给他太多的约束，让他无法放手行事——每个人都遵纪守法那还是混黑道的流氓地痞么？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莫野问了一句。
　　“前天，他要我明天去见他。”沈强小心翼翼地说道。
　　“前天……”莫野轻轻抚摸着自己上唇，前天到，但过好几天才让沈强去见他，这几天里，蒋阳绝对不会坐在那儿干等吧。不过，短短两三天，他能做的也不算多，那些对沈强不太服气的人，现在也未必就完全投靠了他，应该还是在骑墙观望。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见他，看看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对了，沈强，帮我买本《想飞的毛毛虫》来。”
　　“那书？”
　　沈强的反应让莫野吃惊了，莫野瞪着他道：“怎么了，你看过那本书吗？”
　　一听莫野问到这个问题，沈强就咧开嘴笑了：“呵呵，你知道有帮子不读书的小崽子总爱跟着我们的弟兄混，特别爱去我们的网吧和游戏机室，这些家伙总扔下些书在那儿，以前是课本，这一个月最多的就是这本，我都看腻味了。”
　　“拿本给我吧，我要好好瞻仰瞻仰……”莫野带着浓浓的讽刺味说道，兰婷听了有些奇怪：“哥，那本书怎么了？”
　　知道自己这个妹妹非常痛恨那些循私舞弊的官员，因此莫野没有直接说，而是答复道：“这本书最近很有名，我想看看，没准从中得到启发，我也写本出来骗些稿费用。唉，没办法啊，你回来了，我总得赚钱养你对不？”
　　“讨厌！”被他没正经的话逗笑了，兰婷拧了莫野一把。沈强也凑趣地说道：“那是，这书现在在安昌市可以当营业执照用，前两天街上书店老板还对我说，文化局的人来查他们的店子，有这本书就啥事都没有，没这本书就要被限期整改呢。”
　　莫野先是愣了一下，这可是穆书记所不知道，但转念一想又释然，穆书记当然不会知道这街头市井的事情，这不能算他官僚，只能说是他无法事无巨细地去关心。
　　不过，这样看来，王铁林也还真是不一般的猖狂啊……
　　这件事情自己已经与穆书记商量好了，一定要静观其变，现在最迫切的还是蒋阳回来的事。莫野不认为他回来只是巧合，相反，凭借他敏锐的感觉，莫野觉得又有一个阴谋之网正围绕着他悄悄织成。
　　海天实业强行收购江南速食没有成功，反而在自己的反击中击剪除了他的一些外围爪牙，另外，自己又从阿卜杜勒嘴中得到了王进利用阿富汗的恐怖分子的渠道走私毒品，这些事情交织在一起，对方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么？
　　此前王进的那些手段，用来对付一般商人当然绰绰有余，但对自己则没有多大效果。如果他咽不下这口气，那么他第二次的手段恐怕就会更加阴险与狠毒……
　　那么，王进的第一目标是谁？第一目标当然是自己，上回对江南速食的攻击，他把什么都算计入内，唯独没有算计到自己的能力，于是使得他的罗网功败垂成。现在不同了，他再次算计江南速食时，自己的能力是他第一要拔掉的。
　　如果自己站在他的位置上，该如何拔掉自己的能力？以王家的力量，让自己从肉体到灵魂都彻底消失，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即使不杀了自己，罗织个罪名把自己往牢中一送……
　　“哥，你在担心什么吗？”
　　见他一路默默无语，而沈强则乖乖跟在后头不敢打搅他，兰婷出言问道。
　　“也算不上担心，只是在想，对方会怎么样对付我们。”莫野挠了一下头，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王家没办法指使暗世界来对付自己，除非自己暴露出实力，否则的话，暗世界是不会直接介入庸人的冲突的。
　　坐在天宝大酒家的顶楼，蒋阳透过玻璃墙向下俯看，整个安昌市都似乎匍伏在他的脚下。他点燃一只雪茄，慢慢吸了一口，然后又将雪茄放回烟盒之中。
　　这座城市象中国绝大多数省会城市一样，正在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高楼平地而起，道路四通八达。这种高速发展带来的必然是高速淘汰，自己离开还不到一年，可是现在回来就有被这个城市淘汰的感觉。
　　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从年龄来说，蒋阳不算很老，四十刚出头而已，但从心态来说，他自己觉得自己比那些六七十岁的人还要苍老衰颓。
　　“大哥，沈强来了。”
　　蒯义广悄悄来到他身边对他说道，蒋阳看了看这个二十多岁的得力干将一眼，比起已经死了的郑云飞他们，这个蒯义广脑子要活络得多，而且也颇有眼光，他给自己出了几次主意，在关键时候都帮了自己。
　　但是，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恐怕也是他出主意的结果吧。
　　不管那么多，好歹在江南省安昌市，自己还是老大，只要自己还活着，这个老大的位置自己就绝对不主动让出。因为实力，就是保护自己的最好盾牌。
　　“小沈？”
　　当沈强大步走进这间屋子时，蒋阳热情地伸出了手。沈强先鞠了个躬后和他握了握手：“蒋先生！”
　　沈强的礼貌让蒋阳心一沉，这个晚辈不是那种得志便猖狂的浮躁虚妄之辈，这也让他显得更难对付。本来他以为沈强不过是乘原来的三大头与各帮派头目死的死逃的逃而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但现在看来，自己未免太小看这个年轻人了。
　　“年轻有为啊，年轻有为！”蒋阳拉着沈强的手，半是真心半是感慨地称赞道：“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还跟着别人后面混，而你现在已经做到了我三十岁后才做到的事情了。”
　　“哪的话，我哪能和蒋先生比？”沈强也一脸笑容，这笑容让莫野怀疑他是不是与陈志强一样有当演员的天分，他又接着道：“其实，我不过是捡了些蒋先生不要的东西罢了。”
　　“你！”
　　蒋阳身后一个戴默镜地向沈强逼过来，但蒋阳却推开了他：“没事，小沈对我有意见那是正常的，最危险的时候，我确实扔下了大伙不管，现在风平浪尽了，我又厚着脸皮跑了回来。”
　　莫野仔细观察蒋阳脸上表情，却发现他没有任何异样，这个黑社会头头的胸襟真的有这么宽广么？他直言坦承错误，这出乎莫野意料之外，看来蒋阳的头脑也不简单啊。
　　双方只是几句话，却都重新开始考虑起对方的份量来。
　　在简单地寒喧之后，蒋阳招呼沈强坐下，既然沈强的表现出乎自己意料，那么自己也就该展现了相应的风度来。
　　“小沈，很遗憾我没有早些知道你，当初如果把你从郑云飞那提上来，也许现在的安昌会是另副局面。”蒋阳似乎是在抒发感慨，沈强没有听出他言下之意，事实上沈强对于勾心斗角的那一套并不是很适应，他虽然和刘邦一样粗中有细，但两者还是有区别。
　　“只能说是我没有跟蒋先生做事的运气……”他因为判断不出蒋阳的真意，因此只是说了一句客套话。跟在他身边的莫野眼中光芒闪了一下，蒋阳这句话其实是在说沈强的一切原本应该是他的，而沈强的回答歪打正着，恰好将蒋阳的意思不硬不软地顶了回去。
　　“没关系没关系，虽然有些遗憾，但我看到小沈你撑下这么大的一个场面，还是非常开心的。小沈，有没有兴趣与我和作？”
　　“这要看蒋先生说的是哪一个方面了，蒋先生也该知道，现在安昌道上有不少规矩，只要不触犯这些规矩，让我在弟兄们面前难做人，其他的事情蒋先先只要吩咐就行。”
　　蒋阳笑嘻嘻看着沈强，似乎想看出他说这番话究竟有多少真诚在里头。过了会儿，他笑容渐敛：“小沈很谨慎，难怪能做成这么大的事情，我知道现在安昌道上的兄弟都不涉毒，以前我在的时候也不喜欢这东西，所以这方面你尽可放心。我想和小沈合作的是建筑，你知道这是我的老本行。”
　　不仅是沈强，莫野都怦然心动，建筑业一向是高利产业，而且几乎不需要什么高科技投入。一个大的建筑业项目，特别是由政府投次的那类项目，虽然周期可能长了些，但其中的利润几乎可以用“暴利”来形容。如果说中国改革开放第一批富起来的人是“官倒”的话，那么第二批富起来的就是建筑业的大大小小包工头们。虽然近些年来建筑业的利润有所降低，但那仍是一个很大的蛋糕。
　　而且，在莫野打基础起家阶段的设想中，“衣食住行”四大类是关键，如果能在建筑业上有立足之地，加上现在穆书记明里暗里的支持，那么他们获利会非常容易——根本无须违反任何法律纪律。
　　但是，在这之前莫野手中一直没有足够的资金与懂得建筑这一行当的人手。莫野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只要一插手就立刻可以成为专家的地步，再加上进入建筑业的最好时机因为王进与温州人的虎口夺食而不了了之，所以他对此非常慎重。
　　蒋阳的到来，确实解决困扰莫野的最大难题，那就是人。蒋阳的人脉让他有足够的精通建筑业规则的帮手，而且他自己对此极有经验，应该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那么自己究竟要不要与蒋阳合作呢？
　
　
　
　

正文 七十三、合作与否
　
　　沈强忍住回头去看莫野表情的想法，直直盯着蒋阳的脸。
　　在来之前，莫野已经让他全权处理一切事情，而且为了不让蒋阳发现沈强背后还有一位老大，所以沈强不能在谈判中表现出异样来。莫野此行，除了见见蒋阳这位纵横安昌十多年的黑道大佬之外，另外的原因就是当沈强的保镖。至于谈判的具体事宜，莫野觉得该让沈强独当一面进行决策了。
　　“蒋先生，我这人很粗，没有那么多心眼。”沉默了很久，沈强终于发言了：“可是，我也知道，这世界上绝对没有天上掉下的馅饼。蒋先生要和我合作搞建筑业，我不知道我能为蒋先生提供什么样的帮助，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恐怕要辜负蒋先生的好意了。”
　　“哈哈，小沈，知道说自己粗，你已经比安昌绝大多数人要精明了。”蒋阳夸了沈强一句，他掏出那根吸了一口的雪茄，又是重重吸了一口，然的吐了个烟圈：“小沈，明人不说暗话，钱你有，即使你没有，你也可以向江南速食借，你们的关系，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人你也有，你虽然没有管理人才，没有上层关系，但你手头上的兄弟们就是搞建筑业必不可少的资本。”
　　“哦，这些兄弟们还有这个本事？”
　　看到沈强一脸的惊奇，蒋阳有些得意：“小沈，你人不错，但是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做人太有原则。你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么？黑道，你是黑道，做黑道太也原则了那还是黑道么？”
　　不明白蒋阳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沈强没有回答，只是直瞪瞪地看着他。蒋阳点了点他，又点了点自己：“想想我，小沈，想想我你就知道了，如果不是靠手下的兄弟，我凭什么成为安昌建筑业的龙头老大？”
　　“哦……”沈强哦了一声，大致明白了蒋阳的意思，蒋阳要这些兄弟，为的不过是抢业务而已。把别的包工头的工人打跑，或者到工地上的捣乱，镇压自己手中闹事的工人，这些都离不开打手。以前自己就跟着郑云飞后头去工地打过不少架，但当时都说是民工欺负了自己的朋友或兄弟，却没有想到这背后实际上是包工头的业务之争。
　　“蒋先生，说实话，我自己手中的资金有限，如果真地需要与蒋先生合作，必须寻求江南速食的帮助。”思考了会儿，沈强觉得这事对于莫野的计划有益无损，因此回答道：“我个人是决定与蒋先生合作，但前提是我能从江南速食争取到资金支持，蒋先生，如果我与你合作，我需要提供多少资金？”
　　“并不多，五千万人民币左右吧，我自己将出一个亿，我们合作拿下安昌市的大项目，安北广场新区工程，这个工程保守地估计能带来三亿以上的收益，到时我们五五分成，你看怎么样？”
　　“五五分成？”沈强吃了一惊，这个条件也太好了，不能不让他觉得难以置信，他咽了口唾沫，让自己平静些后再道：“蒋先生，这个条件也太优厚了吧。”
　　“我说实话，因为这是我们第一个合作项目，所以我给你优惠，以后的项目可就没这么好了，到时就按各自出力出资的情况来分配利润。”蒋阳深深一笑：“换言之，这是个饵，调你上我这条贼船的饵。”
　　沈强哈哈大笑起来：“蒋先生的这个饵也太香了……”
　　一面说着，他脑子里一面分析安北广场的项目。说是说安北广场新区，其实是在安北区新建一个带广场的小区。这个工程比较大，政府投资高达二十余亿，这么大一个项目，他们想一口吃下，确实比较困难。
　　而且利润越大，竞争对手就越多，特别是王进与温州人，必然会介入这个工程。自己与蒋阳合作，是否能斗得过他们？
　　“怎么，沈老弟你还在担心什么吗？”
　　蒋阳见他沉吟许久也没有说话，便催了一句。沈强挠了一下头，支唔着道：“啊，被蒋先生的那个大饵迷昏了头，在想怎么样才能说服江南速食的董事们呢……五千万啊，蒋先生不把这个看在眼里，可江南速食要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恐怕还有些困难吧。”
　　蒋阳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沈强的话，过了会儿，他道：“让江南速食注资比较困难，他们毕竟有合作方，算是中外合资企业。不过，沈老弟不是同江南速食的中方董事关系不错么，特别是那个副董事长，看看他们对这个发财机会有没有兴趣了。如果他们感兴趣，他们一定有办法弄到足够的资金的。”
　　“嗯……”觉得话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沈强站起身来：“蒋先生，谢谢你，我这几天会去找江南速食的董事们，争取说服他们，请蒋先生等我的好消息。”
　　“那是自然，反正合作的机会有的是，我们不必着急。”蒋阳也站了起来：“沈老弟和江南速食的董事那么熟，哪天请他们出来，我做东，一起在这天宝楼联络联络感情，你说怎么样？”
　　“那倒是个好办法。”沈强向他点了点头：“我会的，看看他们能不能来吧。”
　　安昌市在江南算得上是座名城了，远在三国时间，这里便是重镇，到了唐宋，这里更成了南方著名的大城之一。时光如梭，淘去一代代安昌人，却也将安昌市的规模渐渐扩大起来。不知何时，夹在安河与昌阳湖之间的冲积平原已经不够安昌市鼾卧，在江南省省政府的统一规划下，安昌开始向安河北岸发展。特别是穆书记自上海来后，有意将安昌市建成一座“花园城市”，原本位于市区的一些工厂企业纷纷迁出，有三座安河大桥与市区相联的安北便成了首选。
　　工厂企业迁来了，也带来了大量的人口与商店，如何规划居民区、工业区与商业区，成了一个大问题。在这一点上，安昌市领导班子有清醒地认识，他们可不敢做今天建好明天就拆的事情，那样的话省委的穆书记会剥他们皮的。
　　也正是因此，安北区的小区建筑成了一块大肥肉，不仅仅省内，连省外的建筑公司大小包工头都蜂拥而来，希望从中分一杯羹。莫野对这种情况也早就听说了，也早就希望能涉足这个行业，这一次蒋阳提出的合作请求，几乎让他觉得是天赐良机。
　　五千万……
　　对于这次投资的数额，莫野心中并不很在意，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抽调五千万资金并不算什么，前一段时间环游世界的狂赌与无差别搏击场上的死斗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收益，这些收益让他拥有足够的流动资金。
　　“你们的意思呢？”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莫野还是召开董事会询问江南速食其他董事的意见。严格地说，这笔钱不是来自江南速食，但是多征询一下他们的意见，一来显示自己对他们的看重，二来也可以补充自己想象的不足。
　　“我没有意见。”陈志强第一个发言。
　　“我觉得不太好……”因为放假正在安昌的郭佳却皱眉摇头道：“老大，我信不过蒋阳，当初在风头最紧的时候，他毫不迟疑地扔下追随他的人逃走，我不认为他是个可靠的合作伙伴。”
　　“是，不讲义气的家伙，我也不喜欢！”
　　有两个人反对，倒是出乎莫野意料之外，虽然应和的雷明更多是从“讲义气”的角度来看的，但郭佳提出的问题倒是正中要害。
　　“我认为这是两码事。”陈志强反驳道：“我们不是成为那个蒋阳的手下，甚至不能说是同盟，只能说是互相利用……只要我们不放松警惕，小心他在帐上玩花样，他就算有别的企图也难以翻出什么浪来。”
　　“是啊是啊。”
　　也有人同意陈志强的意见，除了刘邦，七兄弟中其余六个董事的意见分成了两派，而新进补为董事的施同却迟迟没有表态。
　　“施同，你觉得呢？”
　　施同伸了伸懒腰，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发红的眼睛用力地眨了眨，无所谓地说到：“我觉得没有关系，不过是五千万而已，我们应该出得起这笔钱吧。不过，慎重些也好，先调查一下这个安北广场新区的项目，看看蒋阳是不是在玩猫腻。”
　　“也好……”
　　莫野赞成施同的观点，但他不认为对安北广场新区的调查会查出什么东西来，蒋阳如果真的玩什么手段，就决不会布下一个那么容易被人看穿的局。通过调查，用事实来说服郭佳他们，这样也是不错的。
　　“沈强，这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去仔细打听一下，安北广场新区工程是否有问题。”
　　有关与蒋阳合作的讨论到此就告一个段落了，莫野紧接着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现在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财力支持，因此，我建议将江南速食扩展为江南集团。除去原有的江南速食这一块外，另外还新注册江南文化传播、江南投资基金这两家企业。如果与蒋阳合作成功，由新成立的江南投资基金管理我方投入资本，而江南文化传播则负责运作电影电视与图书发行业务，虽然对此我们也没有什么经验，但为了给引进《复仇者》做好准备，这个公司是必须建立起来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啊，特别是江南文化传播！”
　　沈强嚷嚷起来，他还不是江南速食的董事会成员，但每次会议他都可以参加，听到莫野要办江南文化传播，他立刻兴奋起来：“老大，我有一个主意，现在网络上奇幻小说大行其道，市面上的却全部是盗版，别人能盗，我们也能盗！”
　　莫野听了扬了扬眉，脸上浮起了笑容：“没想到你还看这样……你们觉得呢？”
　　“做盗版……不太好吧，现在管宣传部的是王铁林啊。”
　　在一片赞同声中，郭佳又扮演了反对派的角色，看到他眉宇间的忧色，莫野微怔一下，自从他被自己打发去学会计之后，他在身己身边的时间少了，比起被自己相当倚重的陈志强与刘邦已经颇有不如，如果再这样下去，他难免会起异心。
　　莫野深知，七兄弟在年轻贫穷的时候可以讲义气，但随着年纪渐长，事业发展，金钱增多，他们必然会渐渐产生隔阂。如果自己不能很好地驾驭他们，作为最了解自己起家史的他们，极有可能会成为自己敌人的得力臂助。心中一想到这里，莫野便拿定了主意：“郭佳担心的很有道理，所以这个江南文化传播暂时不介入出版，而是注册好公司后招兵买马培养一批今后能大用的人。王铁林迟早是要倒的，从他现在的猖狂来看，他倒的日子不会太远，我们现在有所准备，到那个时候就可以迅速出击了。”
　　他的话相当于最后拍板，郭佳觉得自己的意见受到了重视，脸上微微浮出笑意来，莫野乘胜追击道：“郭佳，你的学业怎么样，该掌握的东西是不是都掌握了？”
　　“当然，一年时间自修完两年的课程。”谈到这个，郭佳有些得意洋洋。莫野点了点头，想来郭佳不会在这件事上骗自己，他笑了笑：“那好，你舍不舍得那个中专文凭，如果舍得的话，下个学期就不用去读了，出来担任江南投资基金的总经理，怎么样？”
　　郭佳先是一怔，接着心中狂喜，看到昔日的兄弟们一个个大展拳脚，象雷明他们虽然尚未独当一面却也颇为风光，他却必须蹲在学校里读书，他早就不耐烦了。
　
　
　
　

正文 七十四、有趣
　
　　“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莫野捧着书，一面哈哈大笑一边看，有时他看着看着便直摇头，这让趴在一旁看课本的兰婷非常不满。
　　“哥，有什么好笑的，也不说出来给我听！”
　　听到老妹的娇嗔，莫野忍住笑道：“不行不行，说出来会毒害祖国未来的花朵。”
　　“嗯？”兰婷拖着长长的上升音向莫野瞪了过来，莫野缩了缩脖子，装出害怕的样子：“你确实要听？”
　　“废话，再卖关子，你这个臭哥哥，今天的衣服就自己洗吧！”
　　兰婷祭出一样法宝，在别个看来虽然算不得什么有威力的东西，但对于兄妹两人来说，这却有特殊意义。兰婷搬回来之后，施同就离开了他们这儿搬到了他筹备中的试验室去了，这里重又是兄妹两人的世界。无须商量，家务事就象是兰婷被带走前一样有了明确的分工，莫野负责烧饭做菜，而兰婷则负丽洗衣打扫。原本这一切都可以请专门的家政人员来干，在兰婷被带走的那段时间里莫野就是如此，但兰婷回来后他们却都选择了自己动手，因为这样更有家的感觉。
　　而且，以往兰婷为莫野洗的只是外衣罢了，现在连内衣都是兰婷一手打理。或许是离开大半年后让兰婷这小丫头有了很大变化的缘故，小丫头的审美观开始成熟起来，时不时地为莫野买上一两套新衣——虽然掏出去的仍然是莫野的钱，但莫野在心里感到暖暖的，这种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关怀，实在是让他欢喜。
　　“这本书的是写这么一个故事，一位中国女孩子出国留学，先是跑到美国去泡了一个美国帅哥，这个帅哥的美国式幽默让她神魂颠倒送出了自己的初恋。没几年又跑到了法国去留学，不小心又爱上了一个法国帅哥，这位帅哥的法国式浪漫让她无法扼制……”
　　莫野的解说让兰婷噗一声也笑了：“看你，说得这么损……”
　　他们正说话间，忽然听到门铃响了起来。莫野懒懒地赖在沙发上不肯起身，兰婷给了他一个娇嗔的眼神后便跑去开门了。
　　“是你们……”
　　听兰婷的声音，来者似乎她认识，而且还挺熟悉。莫野稍稍坐正了些，他回过头向门口望去，却发现进来了一群人。
　　“小野呀，我们来你这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一见着他回头就大声说话的，是他大婶，那个曾经说他是“灾星”的女人。
　　莫野先是怔了一怔，这女人满脸堆笑，让她接近半老徐娘的脸皱得象打了霜的牛粪似的。她的眼中闪闪发光，象是有两枚金币在她瞳孔中跳跃。
　　“快叫你小野哥。”
　　与莫野目光相对后，大婶没有等莫野叫他，而是一伸手拉过一个少年来。莫野看了看这个少年，虽然有一年多没见过面了，但他还能一眼认出这是自己的堂弟莫聪。在自己两个叔叔家里，就这个孩子因为年纪比较幼小，所以还和自己关系不错。
　　“你们怎么来了？”
　　莫野的脸沉了下来，当初两个叔叔对他几乎是不闻不问，在爷爷死后更是强行要卖老宅，还拿自己当包袱一样推来推去。正是这些原因，使得他对两个叔叔的感情极为淡薄，甚至隐隐有些恨他们。
　　莫野没有给好脸色，但他的婶婶似乎毫不知觉似的，又伸手从门外拉进一个人来，正是莫野的大叔。大叔脸上有着几分尴尬，向莫野点了点头：“小野，最近还好吧。”
　　看到这个显得比实际上的年龄还要苍老的大叔，莫野心中隐隐有些同情。当初他娶了一位小官的女儿为妻，却没有想到这位女儿别的没学到倒把父亲的官威学得个十成十。当了近二十年的气管炎，这样的日子，也亏得他能挺过来。
　　“唔……”
　　隐约猜到了大叔一家人来的用意，莫野轻轻皱了一下眉。自从上次江南速食危机之后，他莫野作为江南省最年轻的白手起家的亿万富翁，几乎成了江南省家喻户晓的人物。依着大婶那个性格，得知这个情况后必然会将她自己以前对自己不好之处全部忘掉，而将以前曾资助过自己上学替自己付过生活费之事全都翻出来。
　　想到这里，莫野甚至有些奇怪他们来得为何这样晚了。
　　虽然对这家人没有什么好感，但出于礼貌考虑，兰婷还是招呼他们坐了下来。
　　“小野，本来我们早就要来看你，可是你大叔这人你知道的，就是蠢，没脑子，总说你忙，要等你有空才行。”一屁股坐在莫野身边之后，婶婶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莫野早就了解她，听她说着半真不假的话儿，倒能推断出事情的真相来。想必是在得知自己就是江南速食的第一时间，婶婶便在叔叔耳边吹过枕边风吧，但是叔叔那时还觉得没脸见自己，所以迟迟没有来。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尴尬的事情渐渐被淡忘，而想沾光占便宜的心理占了上风，他们便来看自己了。
　　人，还真是一种有趣的动物。
　　“小野啊，你可真是有出息，当初我就说了，你吃了那么多苦，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哪象你这蠢叔叔，什么狗屁本事都没有，就连打麻将，都从来是只输不赢……”
　　“呵呵……”莫野干笑起来，他的眼中闪着不耐烦的光芒，偏偏这个长舌妇没有停嘴的意思，在他面前不断地数落着他大叔的不是，全然不顾这是在晚辈面前批评自己的丈夫。莫野的大叔目光游移不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几次低声反驳辩解，都被大婶那凶悍的目光瞪了回去。
　　“小野，现在厂子不景气，也不知道啥时你大叔能上岗。你生意做得那么大，看看能不能为大叔安排个合式的位子？”
　　绕了半天，大婶终于找了个机会说出了自己的本意。
　　“哦？”莫野瞄了大婶一眼，心中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了起来，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德性的亲戚！
　　但是莫野也明白大婶之所以敢来的原因。她可以不要脸，但她料想自己不可以不要脸，只要能实现目标，不要脸算得了什么。
　　想明白了这一点，莫野脸上泛起了苦笑，他总算有些理解大叔叔脸上的尴尬了。
　　“那么，你认为什么样的职位比较合适呢？”
　　莫野的话让大婶眼中的金光闪得更亮了，她似乎看到了大把大把的钞票，但她嘴巴上还要装出为莫野考虑：“小野，我们当亲戚的不会为难你，绝对没有那么贪心。最近江南速食的生意扩张得很快，你随便挑一个省让你大叔管管吧，你叔身体不太好，太北的太西的地方就不必了，最好是和我们江南省气候啊什么的差不多的地方，象上海呀浙江啊……”
　　“上海不错，大城市，而且有很多大商店……”莫野漫不经心地插了一句嘴。
　　“是，是，如果能让你大叔到上海去，那看昌阳的那些女人谁还敢看不起我……”婶婶一时嘴快，说出这句话后脸上终于微微露出了尴尬的神情：“小野，你知道，我不知道当初是怎么瞎了眼，嫁给了你大叔，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去上海啊北京啊这样的大城市里住，如果不是你，我这个梦想就实现不了了……”
　　“好象，我还没有同意把上海交给你们吧。”莫野终于不想再与她绕圈子了，他干脆地说道：“江南速食的每一个关键地区关键部门的负责人，都只有拥有足够能力的人才允许担任，不是随便哪一个就可以上的。”
　　“什么？”
　　婶婶原本象菊花一样绽开的笑脸一刹那间凝固，接着象破碎的冰雕一样垮了下来，她的眉毛拧在一起，脸上的表情让莫野觉得可笑。
　　真是有趣的表情，人的脸能迅速表现出这么复杂的情感变化，实在是有趣啊。
　　“你是什么意思，耍我们是不是，刚刚说好了让你叔叔去上海的，一转眼就变卦！”
　　没料到这个女人竟然也敢用这么强硬的语气对自己说话，莫野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他哼了一声，随着他的哼声，婶婶颤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又变了。
　　“呵呵……小野，别怪婶婶说话急了些，你知道你婶婶就这个急脾气。我是太想去上海了……如果不能去上海，那你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地方可以安排你叔叔？”
　　“刚才我没说清楚，我再说一遍，江南速食的每一个岗位每一个职务，都只有拥有足够能力的人才允许担任，不是随便哪个就可以上的。如果大叔，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完全可以去应聘江南速食的总经理。”莫野有意加重了语气，目光直视着大婶，在他表现出来的压力下，大婶本来想发怒，却又咽了下去，露出一脸可怜样来。
　　“小野……你都成亿万富翁了，总不能让你大叔没饭吃吧……”
　　莫野淡淡地说道：“这个嘛，现在的社会，只要肯劳动，绝不会出现没饭吃的情况。”
　　“可是你莫聪弟弟读书要钱，家里应酬要钱……”
　　莫野又插了一句：“还有你们打麻将要钱，对不对？”
　　“你……”
　　终于无法忍受莫野的轻蔑，婶婶仅有的那一点自尊暴发了，她霍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莫野：“小野，你不要太过分，你当初哪有什么钱来开这个江南速食，还不是你爷爷留下的钱！你一个人独吞了你爷爷的财产，靠这个发了财，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难怪你父母都死得早！”
　　莫野无奈地摇了摇头，就沉不住气了，自己还以为可以多玩一会儿呢。他看了在旁边怒发冲冠的兰婷一眼，冷冷说道：“你出去，我叔和莫聪留下来，我有些东西要给他们，至于你，我这个‘灾星’怕害了你！”
　
　
　

　
正文 七十五、风云急
　
　　莫野虽然将大婶赶出了住处，却留住了大叔与堂弟。
　　本来出于男人的自尊心，大叔是要坚决离开的，但莫野一句话打动了他：“你的自尊，比莫聪的前途更重要么？”
　　莫聪是他大叔的全部精神寄托，这孩子虽然比不上莫野懂事，但也还算聪明。莫野大叔娶了那样一个河东悍狮，早就将这一辈子看透了，但这个孩子让他还让他保有一丝希望。他的所作所为，包括对不起莫野的那些事情，为的无非是让莫聪有个好些的条件。
　　可怜天气父母心，为了孩子，父母们总是愿意做任何事情。
　　大叔带走了莫野给莫聪的一张十万元的存折，本来莫野想把莫聪弄到简氏光荣学校去，但看到莫聪的样子似乎不太愿意，莫野也就没有勉强。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在大叔他们回昌阳的第二天，二叔二婶也跑来了，他们一来就是指着莫野破口大骂，说他独吞祖父遗产，又说他从小就又偷又骗，还威胁说莫野如果不老老实实将江南速食的股份分给他们，他们就要去法院告他。
　　莫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真想动手痛打他们一顿，闹到最后，还是小区的保安把他们架走。但这个时候已经让莫野狼狈不堪，更让他觉得对过的是，左邻右舍都知道他就是江南速食的董事长，来拜访的人就突然多了起来。
　　这些人既有来拉赞助的，也有来求援的，还有记者跑来采访——一直到暑假结束，莫野都没有安静下来，让他不得不考虑是否换房子。
　　他个人生活给搅得乱七八糟，但江南速食的转轨却有条不紊。沈强手下用各种手段打听来的消息证实，安北广场小区的开发项目确实在筹划中，相当多的企业都对此感兴趣。
　　从官方的渠道得到的消息，也证明安北广场小区确实有利可图，出于建设花园城市的考虑，安昌市有意将安北广场小区建成一个模范样板区，对其非常重视。
　　所有的信息都证明这个项目有利可图，因此在新一次董事会上时，郭佳也改变了意见，同意与蒋阳合作。在九月十八日那天，经过“激烈”地竞标，由蒋阳与江南投资基金合资的安北建筑开发公司拿到了安北广场的主体合同。
　　莫野不知道为什么组织方会挑上“九一八”这样一个日子来搞竞标，大概是为了“就要发”的谐音吧，但是组织者怎么没有想到，同样在这样的一个九月一十八日，中国曾经受过怎么样的苦难！
　　紧接着，工程的前期准备工作就开始了。因为出乎他们意料地得到了安北广场小区主体工程的合同，他们原先定下的一亿五千万的预算就不够了，为了保住这份合同，经过协商之后，江南集团与蒋阳按照一比二的比例又加投了三亿资金进去。这样，整个江南集团投到这个项目的资金就有一亿五千万之多，再加上施同已经招集了一批人马开始他的计算机工作室、斯皮尔伯格开始拍摄《复仇者》，莫野发现自己能动用的流动资金开始有些佶倨了。
　　不过，这种大投入是值得的，安北广场小区的一期工程预计一年半后就可以完工，到时便能从市政府结到款项，仅第一期工程结到款项便足以让他的资金周转过来。建筑业的利润之高，让计算中的郭佳不停地吸气，他也从这个项目的反对者变成了最坚定积极的支持者。
　　但是，当其他工作都准备就绪之后，出现了一个谁都意思不到的问题。
　　就是征地。安北广场小区原本征的是近郊农民的地，按照农村地价，一期工程的全部征地费用不会超过一亿元人民币。而且起初在与农民协调时，农民同意了安北建筑开发公司的征地补偿费，但当准备正式签合同时，绝大多数农民都不认帐，认为先前的协议是村干部未经授权而私自进行的非法行为，协议没有任何法律效律。
　　他们强硬地要求，如果要征地，必须按他们的条件给付征地款。郭佳在一番计算之后发现，如果按他们的条件给付征地款，那就意味着他们将分文不赚，一亿多元的资金将全部被套在这个项目上而没有任何收益。
　　这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所以在与农民们多次交涉未果之后，蒋阳要求沈强带人去吓唬农民。但是，在这吓唬过程中发生了冲突，不知怎的，一个农民便被打伤，双方激烈争斗起，最后导致二死十一伤。
　　当莫野接到沈强发来的短信时，他正在课堂上，心中一阵狂跳之后，他立刻向老师请假跑到了外头。
　　“强子，你立刻派人去扣住蒋阳，不要让他跑了。”一面吩咐，莫野的脑子一便猛转，他渐渐觉得当初郭佳的怀疑才是正确的，自己急于扩张，结果反而欲速不达。他紧接着打电话给郭佳：“郭佳，当初你的怀疑是对的，现在你赶紧带钱去村子，先将死伤者家属稳住，一百万以内的赔偿，你直接拍板。”
　　郭佳问了一句道：“是总共一百万还是……”
　　“死者一人一百万以内。”莫野坚决地说道，这种事情在生意过程中难免出现，以前农民处于劣势一方，财大气粗者随便拿出三五万便将他们打发了事，但自己手上不能如此。自己深知平民百姓的苦处，即便是拿出一百万赔偿，一条人命也因为自己的决策失误而失去了。
　　这与被他杀死的人不同，那些人杀掉是罪有应得，而这些农民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却无论如何不至于死。
　　“志强，你立刻活动一下，看看公安局能不能压住这事情，需要赔钱我们就照赔……”
　　吩咐了自己这几员大将之后，莫野长长吁了口气，开始重新分析这件事情。先是蒋阳回来提出合作，接着在与海天实业的竞争中胜出顺利拿到这个项目，再然后发现投入资金不足而增加投入，后来是农民不承认补偿协议，最后引发冲突——事情的经过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莫野隐隐还是觉得不对，觉得自己似乎在决策上犯了一个重大错误。
　　“老大，蒋阳跑了，昨天晚上就跑了，谁都不知道他到了哪里！”
　　不到十分钟，沈强打电话过来，话语中有些惶急，显然他也感觉到不对了。
　　“跑了？”莫野心登一下沉下去，蒋阳是昨天晚上走的，而事情却是今天上午发生，他提前消失，只是他有事而导致的巧合，还是他早有预感？
　　如果是前者，那么很快就能找到他，如果是后者，那么自己有可能堕入圈套了……
　　他正思忖着，突然听到校园外警车声大作，莫野吃了一惊，过了片刻，学校保卫科的人领着十几个警察走了进来。远远地看见了他，保卫科的孙科长就叫他：“莫野，你来一下。”
　　莫野在校内是个名人，孙科长认识他并没有什么稀奇，但莫野心知出了问题，他应了一声，立刻拨打卫杨的电话，一面打着电话，一面若无其事地下了楼。
　　“什么？”听莫野说了情况后，卫杨吃惊地道。莫野知道电话里一时半会讲不清楚，因此直接说道：“卫教授，现在公安局的人来抓我了，如果可能，你尽快通知一下穆书记，我怀疑是王铁林在设套子对付我。”
　　他还想再说几句，却发现那些警察已经离他很近，因此他若无其事地关了手机，向孙科长问道：“什么事？”
　　孙科长有些尴尬，毕竟带着警察来逮捕自己的学生，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他身边的一个警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莫野，我们执行公务，需要你进行配合，这是你的逮捕令，这是我们的工作证……”
　　“哦，知道了。”莫野看都没看他们的证件，又拿起电话开始拨打号码：“我通知一下我的律师，我想我有这个权力吧。”
　　“那当然，法律赋予你的权力，我们都会尊重。”
　　从莫野的口气中听到了挑衅的味道，那个皮笑肉不笑的警察心中微寒了一下，上次那位公商所所长得罪莫野的事情他们都知道，莫野请了三个律师轮流和他打官司，不但让他失去了职务，甚至让他不得不从安昌市调离。如果自己不小心也侵犯了这位莫董事长什么权力，只怕自己也会被弄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穿制服的长期欺上瞒下，看惯了上司的眼色，在平民百姓面前作惯了威福，培养出极强的察言观色能力，也掌握了欺软怕硬这一神功。
　　当莫野被带到学校门口时，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的记者已经在拼命拍照，有记者把采访录音机送到了莫野嘴边问道：“莫野同学，请问你对自己因为安北建筑开发公司强行拆迁导致死伤之事有什么看法？”
　　“对于安北建筑开发公司的行为，我非常遗憾，也为此向死伤者家属表示同情和歉意，但是，我被捕并不意味着在这件事情上我有罪，就象上次联合调查组进驻江南速食一样。”
　　莫野这番话软中带硬，虽然没有说明，却隐隐指出自己的被捕属于陷害和错误。记者们都是精神大振，上回江南速食的事情让他们沸沸扬扬折磨了半个月，大伙都没少凭这事捞稿费，现在又有新料，这让他们都有些感激莫野起来。
　　莫野被捕不久，郭佳因为是安北建筑开发公司的法人代表也被逮捕，紧接着沈强因为指使人打死打伤村民被捕，次日，陈志强自己也因为在安北广场小区的竞标中行贿而锒铛入狱。一时之间，江南集团的主要领导者都成了阶下囚，如果不是江南速食自上次危机后已经有了一定的危机应对机制，恐怕连带着江南速食都要面临灭顶之灾。
　　但莫野面临的事情并不仅如此，他人还在狱中，法院的传票却送达到他住所，那是他的两个叔叔把他告上了法庭，声称他在江南速食的全部股份为其祖父的遗产，要求按照继承法重新分配。
　　在狱中的莫野对此一无所知，他甚至不知道郭佳、沈强与陈志强都被逮捕了，但他知道，自己已经坠入圈套，对手不会就此罢休，还有更多的后手将接踵而来。
　　开头两头，公安局的对他还算客客气气，在将江南集团的主要头脑都逮捕之后，这种客气就荡然无存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被限制了自由的江南集团的头脑们就算再有本领，也不可能从狱里翻出天去。于是，莫野可以感觉到这些警察态度的变化。
　　被逮捕之后，莫野被塞在安昌市公安局看守所里，这墙倒不高，铁丝网看上去吓人，但以莫野的身手，要想从这儿走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起初他的待遇尚可，是单间，除了他以外没有别的犯人，他也把这当作自己难得的空闲时间，全心全意用来修练《太一经》。但第五天时，他正端坐在地上时，突然门被打开，两个横眉冷目的警察走了进来：“莫野？”
　　“嗯？”
　　莫野回了一声，立刻被一个警察煽了一个嘴巴子：“妈的，你以为你还是亿万富翁啊，还跟老子嗯嗯啊啊的。”
　　莫野趔趄了一下，他看了这警察一眼，微微露出笑意：“有什么事？”
　　那警察回手又一个耳光，但这一次打在莫野脸上，莫野没有什么事情，那警察却觉得自己的手隐隐生痛。他骂骂咧咧地说道：“妈的，提审！”
　　莫野被这两人带到一间长方形的屋子里，他看了看，除了桌子前有一张椅子外，看不到其他的东西，而那张椅子，显然不是为他准备的。
　　“犯罪嫌疑人莫野？”
　　他正在思忖的时候，猛然眼前一阵刺眼，是有人打开了桌子上的一盏灯，灯光直射入他的眼中，让他不得不眯住眼睛。
　　少不得要挨一顿打了，莫野心中想。
　
　
　
　

正文 七十六、铁窗
　
　　莫野的被捕让兰婷几乎都急疯了。
　　那天莫野没有象往常一样在家里做好饭等她回家，已经让她心里极为不安，后来陈志强打电话告诉她莫野被捕后，她更是手足无措。她真想去警察局将莫野抢出来，但陈志强反复交待说为了莫野的计划千万不要冲动，让她不得不克制。
　　但接着陈志强也被捕，她比较熟悉的沈强又外逃，兰婷突然间发现，自己除了哥哥外一无所有。当法院的送达状被寄到她的住处、她发现莫野的叔叔们将莫野送上法庭之时，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幸好这个时候，闻讯而来的刘慧赶到了。刘慧在得知莫野等人先后被捕之后，她首先想到的是要维护江南速食正常运转——只要江南速食不倒，就有机会利用江南速食的财力人力将莫野他们救出来，即使莫野他们真地被判有罪，也可以在他们刑满之后以此东山再起。
　　她的第二个念头就是莫野的妹妹兰婷，兰婷才十六，她的知识与智慧都不足以让她面对失去依靠的打击，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帮她一把。刘慧就是那种爱心泛滥得可怕的人物，这样的人有时候会好心办坏事，但在大多时候，她们的关怀温暖了这个世界。
　　“怎么办，刘慧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在屋里团团转的兰婷和刘慧短短交换了一下意见，刘慧微微笑了笑，以此来安她的心：“婷婷，你首先得去上课，你已经缺了一个学期的课，如果不尽快补回来的话，你哥会不高兴的。”
　　“可是我哥不出来，我哪有心读书啊！”
　　“婷婷，你不想成为你哥哥的负担，对不对？”
　　刘慧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想为你哥做些事情，分担一些你哥哥的重担，是不是这样？”
　　“嗯！我该怎么办？”
　　“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能让你哥担心，你想想，如果这个时候你哥还在担心你的学习你的生活，那他还怎么能集中精神来应付现在的情况？”
　　兰婷究竟还稚嫩了些，刘慧的话让她吃了一惊，想想她说的确实有理，但有理归有理，俗话说关心则乱，兰婷仍然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思绪。
　　“刘慧姐，你说该怎么样才能救出我哥，要不，我去找人告状？”
　　“找谁？现在你哥被抓起来的原因有些复杂，牵涉到暴力拆迁问题，舆论批评……”说到这里，刘慧停住了嘴，她没有把新闻媒体中铺天盖地对莫野的批评说出来。
　　暴力拆迁原本就是现在社会基础设施建设中的一大问题，以前不被重视，但这几年却成了社会舆论关注的焦点。暴力拆迁很大程度上是地方政府个别部门的工作作风问题，但当混杂入金钱与权力的交易之后，这个可以改进的工作作风问题就变成了棘手的社会矛盾。
　　象这样因为拆迁或征地导致冲突的事情，可以说屡见不鲜，但由于地方政府尚未养成道歉和吸取教训的习惯，这种事情往往不了了之。即使因为矛盾激化引起舆论关注和公愤，也只是国家赔偿了之。受损失的始终是国家的人民的利益，而那些不将平头百姓的利益当利益的人，则毫发无损。
　　所以，从刘慧内心深处来说，莫野因为这个受惩罚，这原本是一件好事。但当这件事发生在莫野身上时，她又觉得可惜，而且她也很怀疑，虽然莫野不象她这样同情心过剩，却也绝非没有原则的冷血贪婪之辈。出现这种事情，要么是有人栽赃陷害，要么就是莫野本人对此不知情。
　　而且，为了这件事情，沈强也进了监狱，这让刘慧更觉压力，两个好友因为这件事情成了阶下之囚，自己却毫无办法。
　　要想解决此事，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出真相，而要找出真相，就必须了解事情的起因与经过。江南集团的主要管理者都进了局子，而且暂时都联系不上，只有一个与此事关系不大的漏网之鱼，他或许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东西。
　　“我们会把你哥哥救出来的！”
　　握着兰婷的手，刘慧用力地说道，她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什么线索。
　　刘慧兰婷她们在外努力，莫野在看守所里却活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
　　那天在审讯室里，莫野被几个警察用各种方法过了一遍。这些警察极有经验，他们打人，根本看不出任何外伤，但可惜他们遇到的是莫野，这反而帮莫野掩饰了真相。以他们的经验，莫野被这样收拾了一遍后应该是去了半条命，从外表来看，莫野也确实委顿不堪了。
　　“放他回号子里，告诉里面人，不要把他弄死了。”
　　看到莫野趴在地上不动弹了，这群警察终于停了手，他们半拖半架将莫野弄了起来，送到了牢室。但这一次莫野没有以前的单人单间待遇，而是被扔进了211号房。
　　不到二十平方米的牢房里已经有一十好几号人，看到莫野瘫在地上不能起来，都幸灾乐祸地哄笑起来。有个人说道：“装个鸡巴，快起来！”
　　说话的在这牢里或许有些地位，立刻有个二十五六的家伙走上来将莫野翻了过来：“咦，看上去很年轻啊……”
　　“妈的，年轻又怎么样，现在就这种小屁孩最他妈的心狠。”那个人怪笑了一声：“掏掏他的底子，问他是哪条道上的。”
　　那二十五六的家伙披手就要给莫野一个耳光，手掌落下去后却没有打到莫野的脸上，而是落进了莫野手里。牢里的人都直愣愣地看着莫野象是一节一节撑起来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里谁是牢头？”
　　莫野四处扫了一眼，目光停在坐在人群最中一直含笑不语的一个瘦子身上，这瘦子看上去没有几两肉，但手指关节却非常粗大，让人觉得似乎有些畸形。
　　瘦子没有言语，开始那个怪笑的人骂道：“妈拉个巴子，这小兔崽子想干什么？”
　　“从今天起，这里的老大就是我了。”
　　莫野冷冷一笑，他猛然挥拳，那个将他翻过来的二十五六的家伙痛嚎一声便倒了下去。莫野收回拳头，在拳头上吹了口气，示威似的在众人面前晃动：“谁要有意见，现在提还来得及。”
　　“一起上，埋了他妈的……”
　　那个怪笑的人话还没有说完，含笑不语的瘦子猛然煽了他一个耳光：“妈的，就听你一张臭嘴叫个不停！”
　　怪笑的家伙捂着脸，吃惊地看着瘦子：“三哥，你……你打我？”
　　“妈的，老子给足你面子了，你这不长眼睛的东西还以为自己真是个人物？”被称作三哥的瘦子反手又给了那家伙一耳光，见那家伙不再做声，他又转向莫野，恢复了笑嘻嘻的神情：“小兄弟，你是本地人？”
　　“昌阳人。”莫野与他目光相对，虽然这瘦子三哥脸上表情是笑嘻嘻的，但莫野从他目光里看到了一线凶光。
　　“嗯，来，坐这，坐这……”瘦子把那个怪家的家伙一脚踹开，然后拍着空出的位置：“到这来，我们好好聊聊。”
　　当莫野在那个位置坐下来时，那瘦子突然变了脸，将一床被子笼在他头上。黑暗中，莫野听到瘦子吼了声：“给我打！”
　　这群犯人拳打脚踢有如雨点般落了下来，那个怪笑的家伙最起劲，他知道自己已经失了身份，如果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今后的日子恐怕很难过了。
　　他们一连打了十多分钟，却发现挨打的那个小子也不挣扎也不叫嚷，打着打着他们不由得停下手，如果把人打死了，那就有麻烦了。
　　“看看，是不是在装死。”
　　瘦子却还是笑嘻嘻的表情，众人动手的时候，他却站在一旁看，即使打死了人，他也不怕。
　　掀开了被子，有人用脚将莫野身体翻了过来，却发现他发出微微的鼾声，竟然睡得熟熟的。
　　众人面面相觎，这种场景，他们都觉得似曾相识，电影电视里那些身怀绝技的高人，不都是这样对付那些臭跑龙套的嘛。
　　“打够了，不打了？”莫野睁开眼，慢慢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慢吞吞爬了起来，还拍了拍身上的灰：“那么，该轮到我了。”
　　瘦子退了一步，莫野的表现让他感到害怕了，但他脸上还是那种笑嘻嘻的表情：“啊哈，原来小兄弟这么厉害，我可是服了……”
　　“是吗，我要动手了。”莫野一面随口应付着，一面晃动身躯，他身迈出一步便挥出一拳，而每挥出一拳便有一人被他打倒下。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牢房里还站着的就只有莫野与那个瘦子三哥了。
　　“老大，高，实在是高！”
　　看到莫野似笑非笑的目光瞪着自己，瘦子一挑大拇指，额头汗水密密麻麻地渗了出来。
　　“也就是说，我是这里面的老大了？”莫野坐了下去，拍了拍身边：“瘦子，坐过来。”
　　瘦子看了看莫野脸上的笑，他突然发现莫野的笑容有些熟悉，这不就是常挂在自己脸上的那种充满虚情假义、随时准备害人的笑容嘛。
　　但是，事到如今，自己还有拒绝推托的余地么？
　
　
　
　

正文 七十七、联系
　
　　虽然从施同嘴中得知了他们决策的经过，但刘慧还是觉得无从下手。他们的决策过程应当说没有什么问题，而作为关键人物的蒋阳却象平空消失一样再也没有出现。
　　他们用了很多办法，希望通过律师或者警局有关人员与莫野联系上，听听莫野的看法，但是所有的努力均告失败，律师也始终无法与莫野联系上。
　　“究竟该怎么办！”
　　刘慧现在几乎是一身三用，白天要上课，中午要赶到江南速食，她作为江南速食的公关部经理已经正式上任了，但现在做的事情却更象是江南速食的总经理。到了晚上，她还要去莫野的住处陪伴兰婷。施同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事情，开始协助她，让她总算有个帮手。至于其他的员工，虽然颇有能力，但都不是江南集团的核心成员，自然无法插手一些核心事件，能在丧失了主心骨的情况下维持日常运转，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而七兄弟中未被捕的几个人，他们无论是智慧还是能力都相对有限，在这时候无法挑起重担。这次危机，再次显示出莫野的最大弱点，手下缺乏足够的人才。
　　如果刘慧好好锻炼十年，十年后她将会成为莫野非常得力的帮手，这样的危机她一手便能解决。但可惜的是，现在的刘慧还很年轻，经历还有限。
　　“施同，你与雷明和许元联系，就算是什么也不说，只坐在江南速食里也好。”
　　首先要做的是稳定人心，刘慧知道只任自己，是无法压制住江南速食的那些能干的职员的，于是搬出雷明与许远这两个泥菩萨。施同点了点头，认可了刘慧的做法。
　　当初莫野曾对他说过，他结识的人里，数刘慧最有帅才。所谓帅才，在危难之时敢于挺身而出，既不急又不慌，这是必备的素质吧。
　　“我想办法联系到莫野，或者陈志强，只要能联系到他们中的一个就好办了……嗯，对了，你说莫野还与卫杨教授合作，办了一所学校对不对？”
　　施同再次点头，不知不觉中，刘慧代替了莫野的位置，开始把他当作一个参谋。刘慧眼前一亮，她猛然挥手：“立刻给我卫杨教授的电话，看看他的社会关系能不能帮我们！”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关键性的决定。出于知识分子的良知与内心强烈的正义感，卫杨教授在接到莫野的电话后并没有立刻找穆书记，相反，当庄秘书打电话询问这件事时，卫杨教授还认为给莫野一点教训对他有帮助。当刘慧打通卫杨教授的电话说明来意之后，卫杨教授开始还是不以为然：“如果是莫野下命令打人的，莫野该承担的法律责任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会帮他说话的……”
　　“卫教授，这是一个阴谋！”刘慧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个老家伙什么时候还谈这个大道理！刘慧接着道：“如果只是一般的案件，至少律师应该可以见到莫野吧，但是现在律师根本无法接触到被捕者中的任何一个！这只证明一件事情，有人在背后向警言施加了影响！你应该也知道，警局里进去了如果有人使坏，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刘慧为了说动卫教授，颇有些危言耸听，卫教授被她冲得呆了一下，仔细想了想也意识到不对。他不动声色地道：“我知道了，我去问一下，你们先别急，特别要稳住江南速食这一块，我估计很快就有人会对江南速食动手了……”
　　挂断电话之后，刘慧终于稍轻松一些，听卫教授的口气，他似乎有一些办法能联系到莫野。他和自己一样，认为江南速食很有可能也出问题，自己对这方面倒真地要注意了。
　　她还没有喘过几口气，突然间施同的手机响了起来，施同与打电话的人谈了几句之后，他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挂断电话，他对刘慧道：“雷明打来的，说江南速食总部的中高层职员集体辞职了……”
　　“该死！”
　　刘慧忍不住骂了一声，卫教授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而且来得好快。
　　这种规模的集体辞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收买了这些中高级职员。莫野他们被逮捕之前，对方不可能如此大规模地与这些员工联系，但莫野、陈志强被捕之后，因为人心不稳，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对方下手的速度与活动能力好快……自己这个“公关部经理”似乎没被对方看在眼中呢，没有人找自己联系……
　　“唔……请这些职员明晚在华宝大酒店聚餐，就说是公司欢送他们……”刘慧斩钉截铁地说道：“另外，把公司的律师请来，让雷明带上和这些员工的劳动合同！”
　　“有用吗？”施同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
　　“没有用也得有用！”刘慧站直身躯，压力越大，她的气势反而越强，她停了一下，又道：“你跟雷明说好，我这就去总部和他见面。”
　　刘慧来到江南速食总部门口时，却发现有个人在门前徘徊，看这个模样，不象一个正经人，倒象极了一个被剃了光头的犯人。自从上次危机之后，江南速食的门岗就极为严格，没有特别允许，谁都不敢放外人进去。
　　那人见刘慧只是拿出一个牌子向保安示意了便直接进了去，立刻大声喊道：“喂，小姐，喂，帮我叫个人好不好？”
　　刘慧的性格让她不会拒绝别人求助的请求，她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叫谁？”
　　“江南速食的副董事长陈志强……”
　　刘慧立刻警觉起来，江南速食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陈志强被捕的消息按理说应该人尽皆知才是。
　　“是谁托你带这个消息？”刘慧明白保安为何不肯帮助他了，如果他找的是陈志强，保安不可能将陈志强被捕的消息告诉他。
　　“啊……”那个光头目光转来转去，看起来不太老实，刘慧瞪起双眸，拿出在沈强面前的气势来：“快说，不说的话我就让保安把你当小偷抓起来！”
　　那个光头一缩脖子，嘿嘿笑道：“小姐，你是江南速食的什么人，干嘛这么凶悍啊？”
　　“我是公关部经理，你还是早点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
　　“公关部经理……对了，你是不是叫刘慧，江大的学生？”
　　“你怎么知道？”
　　“太好了，我还正想找不到陈志强去找你呢。”光头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凑上前来说道：“我是替老大传话的……”
　　“老大？”刘慧第一个念头是沈强，她问道：“沈强让你传话出来？”
　　“不是，沈强我听说过，但不认识。我们老大是莫野，你的同学兼老板。”
　　刘慧心中一阵狂喜，终于有了莫野的消息，但是，这个光头称莫野为老大，这让刘慧有些奇怪。
　　无论是真是假，都先从这光头嘴中得到消息再说。
　　“你跟我进来吧。”
　　在与保安交涉了几句后，光头得意洋洋地进了江南速食的大院，一边走他还一边东张西望，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起疑心。
　　接到电话的雷明早就在楼下等着，他自己学问不多，也没有支撑过大局，所以刘慧替他扛起绝大多数担子让他高兴无比。看到跟着刘慧来的还有个贼头贼脑的家伙，他也不以为意，向刘慧招呼道：“我已经通知了，明天下午五点在华宝大酒楼为他们开欢送会。”
　　“太好了，这个人……请问你如何称呼？”
　　“我姓黎，单名一个行字，叫我黎先生吧。”这贼头贼脑的家伙估摸着有四十好几，单纯按年龄来说，他比刘慧她们至少大一倍吧，但他的那副德性却无论如何都没有长辈的样子。相反，当他报出自己的姓时，雷明与刘慧不约而同想起年初的那个著名电影来，如果不是因为事情比较紧急，两人估计会笑出来吧。
　　“这位黎先生说带来了莫野的口讯。”
　　刘慧一句话便让雷明放松下来，莫野人虽然不在，但他一句话便足以稳定大局。
　　“是这样，莫老大在牢里和我一间牢房，一开始我们得了警察的暗示，要好好整治整治他……”
　　刘慧心中一紧，她也不只一次听说牢里出现过牢霸欺压别人的事情，刘慧虽然知道莫野是江南集团的董事长，却不知道他就是那个神秘莫测功夫高强的“北斗”，因此生怕他在牢里吃了亏。雷明却一点都不在意，比起莫野，他更担心的是陈志强与沈强两人。
　　这个姓黎的光头把事情经过说出后，刘慧才放下心来。原来莫野不但将牢里的三哥废了，成了他们的新老大，而且还在强制劳动的时候接连打倒三个以凶悍著称的犯人，又带着犯人将两个作威作福惯了的警察狠狠惩治了一顿，其中有一个硬是被莫野从背后扔进了粪池之中险些淹死。警察们几乎每天都抓他出去打，每次都打得他气息奄奄，但回来只要过个把小时，他便又生龙活虎，想方设法捉弄那些警察。他的这些举动，不仅让犯人们不敢对他轻举妄动，也得到了不少犯人的好感，真心真意把他当作老大起来。
　　“这家伙，还有这个本领……”
　　想到莫野将桀骜不驯的沈强都收服了，刘慧心中对这个黎行说的相信了大半，而雷明则是完全相信了他。
　　“他让你说什么？”
　　“他说，要你们……”
　
　
　
　

正文 七十八、王铁林
　
　　王铁林坐在自己的高级轿车中，透过茶色的玻璃看着这个城市。
　　这座城市越来越美丽了，灯红酒绿，莺歌燕舞，四面八方的人在此相遇，相识，相交，相离。每时每刻，城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上演着人生的悲喜剧。
　　这个城市，总有一天属于自己，不，这个江南省，总有一天属于自己，就象那个韩老头子曾经拥有这个省一样。
　　要想达到这个目标，没有足够的资本是不行的，不仅仅需要人脉，最重要的还是金钱。有足够的金钱铺路，自己的前程一定远大无忧……也许，自己不仅仅成为这个省的一把手呢。
　　让自己有些担心的，就是自己的两子一女，长子王进做事还算不错，次子王挺则没让自己少操心，再就是女儿，这个宝贝女儿啊，仗着母亲宠她，几乎无法无天了。
　　不过，这个女儿，也是自己的宝啊……
　　瞄了身旁心神不定的王挺一眼，王铁林咳了一声：“小挺，你做事要小心，不要毛手毛脚，要多学学你哥哥！”
　　王挺嘴巴上应了声，却根本没有往心里去，他的眼神游移不定，而心思则全在那个人身上。
　　“一个美女啊，为什么是那种人……如果不是那种人，我早就上了她了，妈的，瞧她那风姿绰约的样子，如果脱光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王铁林看了心中更加不满，这个儿子外表看上去相貌堂堂，比起个头矮小长相平凡的大儿子要强多了，但偏偏有个风流好色的毛病。其实以他的身份和财产，什么样的女人追不到，却喜欢上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背后的力量，就算是自己也不敢与之反目啊。
　　“爸，江南速食的事情，恐怕要抓紧了，我有些担心夜长梦多。”
　　王进斯斯文文地说道，他说话的声音细声细气，带着一丝阴柔，与他的外表极不相称。
　　说实话，他在心里有些瞧不起自己的弟弟，这个弟弟太不争气，本来他完全可以做得更好。但一个“色”字让他完全失去了前进的动力，他的潜力也因此得不到开发。
　　“嗯，你去办吧，做得干净一些。”王铁林点起一只高级香烟，慢慢吸了一口，他眯着眼睛说道。
　　王进镜片下寒光一闪，父亲的意思他明白，所谓做得干净点，就是没有任何后患的意思。而要没有任何后患，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让那个大学生董事长人间蒸发。
　　王进心里还是蛮佩服这位大学生董事长的，年纪轻轻，几乎是赤手空拳创下了基业。可惜的是，这人不知进退，上回自己收购江南速食，竟然被他耍了一手，甚至还将自己挑中的在黑道的代言人阿卜杜勒干掉。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这一次，自己再也不会给他翻身的机会！
　　“小进，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哦，暂时还没有催我，爸，这个你放心，我有分寸。”
　　父子两的对话被一个女孩子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停车，停车，老爸，这里太闷了，我要出去！”
　　王弯如果长得象父亲的话，那么她至少还有中上之姿，但很不幸，她与她大哥王进一样，长得更象母亲些，比王进更惨的是，她几乎是将父母外貌中的缺点一个不落地继承了下来。
　　她的声音就是命令，司机没等王铁林发话便将车停了下来，给领导开了这么多年的小车，他早就明白自己该怎么做。这一家人中，王铁林最好说话，对他们这些人也很关心很客气，王进人也不错，王挺虽然有些傲，但也不会找他们麻烦，唯独王弯母女两人象魔星一样，时不时地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丫丫，你又要怎么了？”
　　王铁林知道这宝贝女儿只是撒娇而已，自己与王进对话、教训王挺，偏偏没有跟她说话，这让她觉得受了冷落，才会如此。
　　“爸，我的电影票房不好，国内的老百姓素质太差，没有欣赏水平！”王弯站在车门处扭来扭去，象是一个要糖吃的小女孩子：“爸，你得帮我想办法！”
　　“嗯，这个嘛……”
　　这个女儿长得虽然有些对不起观众，但对于拍电影触电却非常痴迷，在王铁林心中其实是不赞成她去抛头露面的，但拗不过她们母子的枕头与眼泪攻势，不得不让王挺王进兄弟两出钱成立了个海天文化传媒发展公司，说白了就是自家出钱让女儿过一把主角瘾。本来以为这样一来就天下太平了，却没有想到女儿拍了电影还不算，还希望凭这部电影成为大明星……
　　不过，既然女儿要，而且自己又恰恰调到这个位子上，稍稍做点小事，也算不了什么。不是有句话说得好，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嘛。
　　“好好，下下周，我让全安昌市中小学的学生都停课去电影院看你的电影。”王铁林看着女儿板着的苦瓜脸松了下来，心中也微微开心，他又道：“丫丫，快上车吧，在这总挡着别人路不好。”
　　“哼，是他们挡着我了！我上车可以，你要让全省的中小学生都看我的电影，全市的太少！”
　　“好，我女儿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谁让我女儿是电影明星呢。”王铁林苦笑了一下。
　　王弯撇着嘴回到车子里，目的达到，她也无需装模作样了。
　　车子一路开进了省委大院，在王弯的催促下，王铁林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是让省教育厅、省团委等几个部门的头头脑脑在他这儿来开一个紧急会议，会议的名称就是布置“国庆”前的青少年思想道德教育工作。
　　如果他仅仅是以党委宣传部长的身份来办这件事的情的话，这样做未必行得通，但就在上周的省党委扩大会议，他被提名为江南省的代理副书记。主管宣传工作的代理副书记，也算是炙手可热了，这让他有了足够的权力办这件事情。
　　“国庆前你们有没有安排青少年的思想道德教育？”
　　被叫来的各部门头头脑脑都有些莫明其妙，这位新上任的代理副书记突然要召开这个会议，谁都没有准备，难道说他想烧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了？
　　“按照年度计划，在国庆期间我们有大型的宣传活动……”
　　因为不明白他的意思，教育厅的曾厅长模楞两可地说道。省团委书记也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曾厅长的看法。
　　“同志，思想政治宣传是我们党很重要的工作，我们要日日抓时时抓，不能等到国庆期间才来应付了事。”王铁林义正辞严地说道：“加上你们的工作，很大程度上都面对在校学生，国庆期间他们都有长假，宣传的效果未必理想。我看这样，国庆前一周搞一个全省统一活动，至于什么活动嘛……老一套的板报啊征文啊就不必了，今年我们要搞出点新意来。”
　　“要不搞一台晚会？”曾厅长心里咒了一声，时间这么紧能搞什么象样的活动啊，嘴巴上却问道。
　　“不行不行，那样的针对面太窄，我们要面向全体青少年嘛。”
　　“那么王书记的意思是？”曾厅长懒得猜了，他试探着问道。
　　“我看嘛，我年青的时候，最最能接受教育的就是看电影，那个时候听说公映电影，周围的人都会蜂拥而至。”王铁林一板正经地说道：“不如组织全省的中小学生集体看一场有教育意义的电影。”
　　虽然对这种方式的效果怀有疑义，但既然领导这样说了，曾厅长也就只能如此接受。他想了想，然后说道：“王书记的建议非常有指导意义，现在的孩子，看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多了，什么港台的电视啊日本的动画啊网络的玄幻啊，都是些乌七八糟的精神垃圾，让他们接受接受革命传统教育确实很有必要，很有必要！”
　　“哼！”
　　王铁林哼了一声，让这曾厅长明白自己的马屁拍在马蹄上了，他脑子飞快一转，组织看电影是王铁林自己说出来的，他不满意的肯定不是这个，那他不满意的该是什么，难道说自己对港台电视日本动漫或者网络玄幻的批评惹怒了他？没听说王书记喜欢看港台片啊，日本动漫……不太可能吧，至于网络玄幻——那倒是老少皆宜的东西，自己的秘书不整天泡在一个叫什么“起点”的网里……
　　“革命历史题材的电影都是经典，但是，这么多年了，我想学生们都看过了。”一直默不做声的省团委黄书记发言了，他咽了口唾沫接着道：“我们要与时俱进，要以人为本，所以应该拿出现在的经典片子给青少年看。这既能吸引青少年的兴趣，加深宣传效果，又可以显示这些年来我们在思想文化阵地的新成就。我正好前不久看了部电影，相当不错，叫做《想飞的毛毛虫》，是一个中国女孩在异国他乡奋斗的故事，我建议用这部片子。”
　　曾厅长心中极为懊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件事情，王铁林提到这个，不是明摆着要为他女儿推销电影拷贝嘛，让这姓黄的毛头小子占了个便宜……
　　“另外，我还想组织全省的青少年写一个看后感……”黄书记一本正经地说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王铁林不断点头，对这个不太说话的团委书记好感大增，这家伙，还是蛮有能力的嘛。
　　不知何时起，揣摩上意、迎逢上司成了部分官员眼中的“工作能力”的表现，他们喜欢早请示晚汇报的人，喜欢有事没事来请领导指点的人。
　　“这个具体的问题我就不插手了，那是你们的事情，今天下午写份计划给我，时间比较紧，事情要搞得顺利些……”王铁林打发走了这两人后，靠在椅子当中深深地吁了口气，女儿的问题是解决了，现在要解决的是儿子的问题了。
　　“小进，你现在在哪里？”
　　拨通了儿子的手机，王铁林问道。
　　“哦，我在海天，有什么事吗？”
　　王铁林刚想说话，突然秘书给他做了个手式，这个手式让他吃了一惊：“呆会再给你打电话。”
　　紧接着，他听到快捷的脚步声。在整个省委，只有一个人会不迈四平八稳的官步，而象个打工的人一样如此匆匆忙忙。
　　那个人就是省委穆书记了。
　　“穆书记，你怎么来了？”
　　当穆书记出现在门口时，王铁林放下手中文件自然地站了起来，象是刚刚才发现一样。穆书记脸上的表情倒没有什么异样，仍是那副淡淡的笑脸：“铁林，新接手党委宣传这一摊子，你还适应吧？”
　　“还好，谢谢穆书记关心了。”
　　王铁林握住穆书记伸来的手，心中却转来转去琢磨着穆书记的用意。这老头忙得很，没有事情绝不会来自己这窜门聊天，以前的时候老头就和自己有些不对劲，这几个月因为和韩才东做了交易的关系才好了起来，更是同意将自己调到他的副职上来……
　　“穆书记一向公务繁忙，难得有时间来啊。”寒喧了几句，王铁林还是不能确定穆书记的来意，因此他直接问道：“怎么样，是有什么将令了吗？”
　　“哈哈，铁林啊，如果不是有事，我就不登你这三宝殿了么？”穆书记又和王铁林聊了几句，然后说道：“铁林，我找你确实有事，虽然你调到省委来了，但省公安厅的那一撂子事还是你在担着，我想请你陪我去市公安局转转，下下基层，体验一下基层干部群众的生活嘛。”
　　王铁林心中登地一下，这老木头果然是来找麻烦的，这段时间，市公安局应该没有什么麻烦吧……该死的，刚与小进说要干净地解决掉江南速食的问题，江南速食的几个核心人物都呆在市局呢！
　　老木头突然要到市局去下基层，与这个事情是否有关系？如果有关系，那就有些麻烦了，而且，不能让他在市局看到江南速食的人！
　　“不如安排个合适的时间吧……我还有些文件要看呢。”王铁林婉言拒绝，但他并不以为穆书记会就此放过，因此，偷偷向秘书使了个眼色。那个秘书会意，慢慢退出了办公室，他掏出手机，刚想打电话，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他回过头来看，却发现穆书记的秘书那张熟悉的脸：“呵呵，准备给嫂子打电话吗？”
　
　
　
　

正文 七十九、探视
　
　　穆书记对市局的突击视察完全打乱了王铁林的计划，他本来想让王进去暗示一下，他安插在市局里的亲信自然会心领神会，漂漂亮亮地把事情办妥。但穆书记突然出现在市局，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因为被穆书记与庄秘书盯得紧紧的，他们始终无法与王进或是在市局的亲信联系上，王铁林心中有些不安。他倒不是怕穆书记把他怎样，官当到他这个地步，即使是穆书记与他正式翻脸，也没有那么容易搬倒他。但是，如果江南速食的事情给穆书记知道，自己与穆书记摊牌的时间就不得不提前，而这就将打乱自己的计划。
　　好在市局没啥问题，穆书记还特意到了看守所看了看，这时王铁林才知道，穆书记是听说有个超期拘押的案子，亲自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事情比王铁林想象中的简单，这让王铁林松了口气，市局出现超期拘押的现象虽然是个错误，但这个错误主要是基层干警造成的，而与他作为最高层领导无关。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且被穆书记知道了，整改是少不得的。因此，王铁林在训斥了市局局长一顿后，便要求市局进行为期两周的整改，把所有的羁押案件都清理一遍。
　　他这样的训斥反而引起了穆书记的兴趣，穆书记要来了看守所在押人员名单，随便指了几个了解这些人的情况。当他看到莫野的名字时怔了一下：“这不是那个大学生董事长嘛，很有名，怎么跑到这来了？”
　　听到穆书记问到莫野，王铁林心中紧了一下，市局局长看了他一眼后道：“这个犯罪嫌疑人涉嫌行贿与暴力拆迁，所以进来了。”
　　“这小子是个能人啊，不到二十创下了挺大的事业，可惜，可惜，一步走错……”穆书感慨地说道，过了会儿，他道：“嗯，我能不能见见他，他的案子不大不小，出来后还是很年轻，如果能走上正道，就是一举两得。一方面少了个违法分子，另一方面可以为社会挽救一个有才能的人啊。”
　　“那是那是，穆书记对犯罪嫌疑人的关心，是他们重新作人的巨大动力啊……”
　　王铁林一面说着一面向市局局长使了个眼色，但市局局长脸上却露出讪讪的笑容：“这个犯罪嫌疑人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很不配合，在这里常为难我们的干警，穆书记还是不要见他吧……”
　　“怎么能这样，你们是执法者，还被违法者为难？”穆书记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个犯罪嫌疑人年纪轻轻，我不太相信他有这么大胆子在看守所里这么猖狂，你这样一说，我更要见他不可了！”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莫野被带进了这间屋子，看到他满脸疲惫的神情，穆书记心中微微颤动了一下。
　　“你就是莫野同学吗？”
　　当着王铁林，穆书记还得装出不认识莫野的样子，莫野点了点头：“穆书记吧，我在电视里见过你。”
　　“你对自己的案子有什么说的没有？”穆书记这句问话让王铁林心中冷笑了一下，这件案子是王进一手策划的，整个事情天衣无缝，即使穆书记是包拯再世，也无法为莫野洗清罪名了。
　　“对我的案子，我觉得自己确实有错，没有管好手下的人。”莫野垂着头，一点都看不出有不配合的样子，相反他象个普通大学生一样老实。
　　“只是没有管好手下的人？”市局看到王铁林的眼色，于是不客气地说道：“你们的那个什么开发公司，不但打死了老百姓，而且还敢向政府官员行贿，这两样无论哪一样，都是对国家利益人民利益赤裸裸地侵害！你根本就没有把国法放在眼里，到了这里还……”
　　“算了算了，他还年轻，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穆书记打断了市局长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的话语，有意放缓了声音：“莫野，你还年轻，应该积极配合执法部门的工作，争取受到宽大处理。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只要能改过自新重返社会，你一定还能做出一番大事业，你的前途还是无限光明的。不过，我刚刚听市局长说了，你在看守所里还是不太配合，这是为什么呢？”
　　莫野抬起头，瞪了市局长一眼：“穆书记，我承认我有错误，但我并不觉得自己违了法，也不觉得我的错误让我在看守所里就得挨他们的打！”
　　这一句话让市局长非常尴尬，在派人去提莫野的时候，他们已经向莫野交待不许乱说，但莫野这时却毫不在意地说出他挨打的事情。他刚想解释，陪同穆书记来的王铁林倒是插了一句：“我看不能听这个莫野的一面之辞，如果他真挨了打，可以请法医来验伤嘛。”
　　穆书记点点头，问莫野道：“你说你挨了打，有没有伤？”
　　莫野露出怔怔的神情，这些警察下手都精明得很，没有少打他，但却都没留下明显的外伤来，至于请法医鉴定——法医自己就属于警察的，他们的鉴定会有什么好结果出来么？
　　看到莫野垂头丧气的样子，市局长心中有些快意，这个家伙身为千万富翁，竟然不带着钱来打点，还在看守所里闹事，真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挨打是活该。现在想在穆书记面前告状，如果不是王厅长，我少不得要挨穆书记一顿教训。
　　“你这样就不对了，如果你不配合，警方只能用强制手段。”大约是接受了王铁林的解释，穆书记没在这件事上纠缠，他缓了口气：“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要见我的律师，他们不准我见我的律师！”
　　莫野这一句又让市局长陷入尴尬当中，这件事情他是禀承王铁林的意思做的，本来以为将莫野他们控制住后就没事了，没想到省委书记会突然到他们这市公安局来视察。
　　“有这么回事吗？”穆书记的表情严肃起来，他看了看市局长，从他脸上确认了莫野的说法，穆书记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让他见律师，这就难怪他不配合了。”
　　“因为他的案件比较严重，还有些涉案人员在逃，所以我们暂时不允许律师探望他……”
　　“不对，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哟，同志。”穆书记摇了摇头：“我们不能因为图自己工作方便而剥夺群众应有的权利，现在就让他见他的律师，这件事情，我还是会过问的，你不要只是应付我了事！”
　　又询问了莫野几句，穆书记便示意将他重新带回去，他看了看时间：“本来还想了解一些具体情况的，但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铁林啊，和我一起回去吧？”
　　王铁林心中对他此行的用意虽然有所怀疑，但疑念并不是很深，他以为在市局的严密控制之下，莫野不太可能与外界取得联系。他却不知道莫野在看守所里称王称霸，不但将那些犯人打得服服帖帖，就是普通的警察也被他整治得够戗。
　　说实话，那些看守所的警察确实拿莫野没办法，无论是打还是罚，他都不在乎。打的时候他很快就奄奄一息，但过一下子便又龙精虎猛。唯一的办法就是整死他，但这些基层警察也都是混惯了江湖的老油子，谁愿意只为了领导的一个暗示给自己惹上大麻烦。一个象莫野这样有社会影响又有钱的人，如果好端端地死在看守所里，不捣出大麻烦才怪。
　　被送回看守所后，莫野的待遇立刻变好了，市局的局长专门交代：“他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法，你们就尽可能配何，老木头今天是心情不错没找麻烦，下回就难说了。老木头说过他还会过问这事，别让这小子又去告我们的状——另外，那个超期羁押的案子谁办的，扣掉他这个月的奖金，妈的，如果不是他，怎么会惹得老木头到我们这来！”
　　当市局的局长在向看守所所长交待事情的时候，莫野正在与自己的律师说话，他的脸上完全没有了疲惫之色，而是略有些兴奋。
　　“嗯，刘慧干得不错。”在从律师口中得知外头的消息后，莫野赞许地点了点头，自己不是不能从看守所中出去，但如果自己逃出去的话，那么整个江南实业就会面临灭顶之灾。而看守所的严密监视，让他又不可能逃出去不被人发现，因此，他也一直得不到外界的消息。他确实有些担心江南速食，自己的江南集团还只是个雏形，而且其中的安北建筑开发公司因为这件事情必然陷入窘境之中，如果这个时候不能稳住江南速食，自己从看守所出去后也只能从头开始了。
　　虽然他让自己在看守所里收服的一个惯偷黎行传出了消息，但莫野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自己在看守所中不了解外边情况，传出去的命令很有可能就是乱命，不但无法稳住局势，还有可能给外头造成混乱。现在总算不必担心了，刘慧她的安排非常好，已经出乎自己意料了。
　　因为有警察在旁监视，律师除了介绍外头的情况外，并没有多说什么，但这已经足够了，莫野微微一笑。对方动手之快，出乎他意料，险些让他的计划流产，但是，现在局势已经被扳回来了。
　　“告诉施同，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