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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使》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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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12-24
 
~第一章 遇见奇怪和尚的新鲜人~
 
  来到这座都市已经一个多礼拜,对于大马路上车多拥挤的现象还是不大能够适应。所幸,并非连巷道小路都被汽车排放出来的废气所污染,否则我敏感的鼻子还真会受不了。
  我——陈武成,十九岁,是个才踏入国立K大的新鲜人。两个星期之前,我还住在农乡的家中,来到外地求学虽然自由,不过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我住在学校的宿舍,这栋宿舍与校区隔了三条街,走路也才两分钟的路程,但对鼻子敏感的我而言,还是尽量避免在大清晨就吸入一堆污浊的空气,所以,我进出校区都避开大马路,由小巷道绕到学校的大门。
  早上七点半,不算早也不算晚。要是让家中古板的老爸知道,来到这里以后,我每天都睡到上课前半个多小时才起床,肯定会被痛骂一顿。今天还算早起,因为早上第一堂有课,不然我可还躺在床上呢。不过,周一至周五也只有一天的第一堂没课,大一的空堂并不多,大都只是零零散散的一、两堂,根本没办法做什么安排。
  早上,我习惯到宿舍与校区间的小公园跳一跳、抖一抖,再到学校。所谓跳一跳、抖一抖,只不过是做一点不像样的早操,提振精神罢了。
  今天早上这座公园很难得没有其它人,这让我很高兴,因为我那些不像样的“早操”,老是会引起在公园练外丹功、跳元极舞的人注目,他们好像把我当成一个精神异常的年轻人。不论是谁被人这样看,总是会不舒服。
  这公园是个名符其实的“小”公园,大约只有二十公尺宽、三十公尺长的面积。不过,对于寸土寸金的都会区,这已经是很奢侈的休憩空间了。
  我的早操其实是一套拳法,那可是家乡村长亲传的绝学。住在家乡的小朋友几乎都会向开国术馆的村长学点强身健体的拳法,我也不例外,只是我的运动神经没特别好、又不肯吃苦,本来是绝对学不到什么东西的。老实说,学不好、学不会,大不了就不学,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那时候附近的小朋友们都聚在村长家学拳,就我没学,那多丢脸。再加上,小时候我很会哭,也很会耍赖——其实我已经没印象了,不过老妈这么说,应该不会错——所以大哭大闹之下,好心的村长也教了我—套健身的体操……虽然十岁后就不再学拳,可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倒是一直持续下来。
  本来到了这里,还担心早上没地方作早操,想不到宿舍旁边就是一座公园,问题便轻易地解决了。
  我一到了公园,就开始抖抖、跳跳,用奇怪的早操开始崭新的一天。
  突然脚踢到了什么东西,害我差点跌倒……
  “他妈的!是什么东西!”突来的意外让我破口大骂。
  接着,耳边传来一个中年人的抱怨。
  “年轻人,踢到人也不知道要道歉吗?啧!现在的小孩教养真是越来越差。”
  在公园的石桌旁,一个很邋遢的……和尚缓缓地爬起。
  “喔!对不起……你没事吧?”
  本来想走过去扶他一把,可是从他身上传来的味道让我止步。
  这个人身上传来浓厚的酒气,还有像呕吐物的酸臭味……没有当着他的面掩起鼻子,做出厌恶的表情,已经算是很有礼貌的行为。
  不过,这也已经是我的极限,看他的样子没什么事,我已打算快点离开。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这个时间公园里竟然没有半个人影,原来是有这号人物把使用公园的人都驱逐了。一大早就遇见一个和尚模样的游民,运气可还真差。
  我很勉强地对他挤出一个笑容,就打算离开。
  但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
  “喂!你干什么!”我吓了一跳。
  这个和尚很激动地盯着我看,那种锐利的眼神好像要把我吃了……让人不由得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老实说,我觉得有些害怕。和尚的手抓得我的手腕很痛,真是可怕的握力……这附近又没人……该死,这座公园为什么不建在宿舍到学校必经的路上,这样就会有很多要上课的住宿生会经过,如果我真要求救的话,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你想不想变强?”和尚突然冒出这句话,“什么?”
  “我可以让你变成世上最强的人,只要你愿意跟我配合。”他的眼神充满了狂热。
  如果有人这么对你说,你会有什么反应。漫画、小说看太多的人也许会把他当成—个异人,欢天喜地地答应。
  可是……别傻了,我怎么可能会去相信一个来路不明的怪和尚,又不是漫画里的剧情;而且我自己知道,像我这种被身为武术家的村长宣告为不适合习武的人,怎么可能变成世界上最强的男人。我并不打算当什么拳击手、武术家之类的,对格斗更是没兴趣——变强?这是个知识挂帅的时代。再怎么变强?打得过子弹吗?
  我猜,他大概是某种奇怪宗教团体的传教者。可是,这种传教的方法未免也太吓人了;而且要出来传教,至少也穿得干净一点。
  “别跟我开玩笑了,我还要去上课。快放开我!”
  “对不起,我没恶意。只是太高兴了……喂!别跑!”
  他一放手,我马上就用尽全力向前冲。
  叫我别跑?别傻了。警察抓人时都大喊“站住”,不是等于告诉犯人快点逃跑,不跑就要被抓了,叫我“别跑”?那当然是要用尽全力逃命。
  我一面跑,一面向后看。他也立刻追了上来。
  可恶!要比逃跑,我一向是不落人后的,可是他也追得太快了!
  “小心前面!”
  前面?什么!
  咚!痛死我了!
  真是的,要警告也不早—点……撞上人了……
  这一下撞得我头昏目眩。
  耶!那个人好心地把我提起来——好像不是好心人——这种抓法、那种眼神,绝对不是—个路过的好心少年会表现出来的行为。
  “小子,胆子不小,敢撞我兄弟。”果然……标准的不良少年。
  拜托,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是撞到头,他是被我撞到背,比较痛的人还是我。
  怎么办?那人把我推到墙边,三个人一起围上来。
  被撞的那个人个头特别高,看他还不停揉着背,恶狠狠地瞪着我。光是遇到他一个人,我的心就已经凉了大半。我怎么会撞上比我高一个头的大个子!
  那个把我抓起来的人个头特别小,比我还矮一点,不到一百七。身材虽矮,眼光却是最为凶狠,这个矮子嘴角还有疤痕,一看就知道是常打架的人。
  剩下的那个好像比较理智一点,戴副眼镜,服装也比较整齐。可是他一说话,我就觉得他才是最恐怖的人。
  “敢动我兄弟。不错,有种。阿明,你说要怎么办,是折断他一根手指,还是让他受点内伤?我想,打肚子好了,先垫本书让他知道厉害,又没办法去验伤……还有别太用力了,把内脏打破可就麻烦了。”
  天啊,这是什么世界,大都市的人都这么凶狠吗?不过是件小小的意外,何必这样……
  “别乱来……有…话好……说。”听自己的声音就知道,这种发抖的颤音肯定会被人看扁。可是,我不过是个平凡的小人物,哪是这种不良少年的对手。
  那个戴眼镜的冷笑了一下,看了一眼高个子。
  “打人也没什么用,不如叫他赔点医药费。要是打死人,我们也麻烦。”大个子这样说。
  “是啊,打死人也麻烦……”
  “好,小子。拿个—万出来。”矮个头的家伙连戳我两下,用不屑的语气提出要求。
  “这……我没这么多钱……”
  这分明是敲诈,可是……我能怎样……。现在心头都乱了……。对了,那个害我撞到人的和尚呢?
  转头一看,他竟然像是局外人,笑嘻嘻地在一旁看戏。说什么要让我变成世上最强的男人,那就拿出实力把我从混混手中救出来啊。只会站在旁边看,有什么鸟用!
  “没钱?朋友,那你是选择要让皮肉受点苦。也好,就让我们练练拳头好了。”
  “我说没钱就是没钱,有也不会给你们这种害虫!”
  这三个人都用意外的眼光再一次打量我。
  我猜,他们—定在想,一个被吓得半死的人怎么突然背脊变硬,说话的口气全变了。
  很简单,因为我的救星来了。
  我最要好的朋友,林伯仁,家乡村长的大儿子,村里的孩子王,我的靠山出现了。
  虽然我不是那种会欺善怕恶的人,呃,更正一下,只是不欺善,恶人?当然会怕。再怎么样,我也不过是位身材一般、爱好和平的小人物,拳头一点也不硬,而且还很怕痛。遇到凶恶的坏人当然会怕,不但怕,还是很怕。
  小时候不是没跟人打过架,只是……每打必输。不过,自从年纪稍长,与伯仁交好以后,就不再常打架,有事都由伯仁出头。要是他解决不了,再陪着一起被打。不过印象中,伯仁打架可没输过。
  听我这样说,一定会认为林伯仁是个只会打架的坏小孩,其实不然,伯仁可是公认的模范生。身为长子的他,不但要帮忙照顾家中的两个妹妹、一个小弟,还要帮忙看顾我这位邻家的弟弟。
  没错,就实际年岁而言,他长我一年又两个月,但以虚岁计,他可就大我两岁。本来我是不可能与他同一年上大学的,只不过国小时,见到最好的玩伴不见了,就耍赖闹了三天,最后在村长——也就是伯仁的爸爸说情下,才让我在六岁就入学。反正那时乡下的国小招生一直不足,多收我一个也没差。
  就连我能离乡背井到K大就学,都要感谢伯仁。自小只要是跟他一起,父母就能放心,伯仁的功课很好,也没参加大考,就推甄进了K大。而我则是在死拚活拚下,才能进入第—志愿的K大。放榜时同样是K大,虽然科系不同,但只要有他在,我家的老头子就能放心地让我远离家门。更气人的是,老妈在我们一同北上到K大时,竟然对伯仁耳提面命,要他好好看管我、照顾我,反正他就是能够让大人们信任。而我家的老头子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有事就找伯仁不要逞强……。”真是把我看扁了。
  见到伯仁出现,我自然也就松了口气,讲话也大声起来,有他在场,我总能得到信心与勇气。不用说,这几个小混混要倒大楣了。伯仁不但天资聪颖,运动也是强项,从小就跟村长练了一身好功夫,打架一向没输过,这种小混混再来三个也不算什么。
  “几位,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动脚?”
  矮个子的混混转过身骂道:“想充英雄吗?先掂掂自己的份量。”
  “出门在外,总是以和为贵。不如看在我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大伙儿就握手言和吧。”伯仁边说边伸出右手。
  大个头的嘴角一扬,一副很看不起人的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
  “好,我倒要看看你的面子有多重。”
  说完把手伸出,要与伯仁握手。
  戴眼镜的和那个矮子都露出狡狯的邪恶笑容。猜也知道,他们一定要利用握手让伯仁吃点苦头。
  那个大个子想必对自己的握力很有自信,但我对伯仁的握力更有信心,他们虽然放出得意的笑声……嘿,再等一下,保证让他们笑不出来。
  果然,那个高个的脸色马上涨红,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也像是过分使用自己的力量。看他红着脸、汗水滴下,咬牙切齿的模样,还真有点担心他的血管会被撑破。十几秒过去,他的表情又转变,由赤红变为惨白、发青,手臂不停抖动,目光中出现害怕求饶的神色。他的两位同伴也发现不对劲,马上动手要把伯仁的手拉开。
  不用等别人动手,伯仁就自动松手。那个高个子甩着手在原地跳个不停,好像要把手部的疼痛抖掉似的。不过他却没喊过一声痛,还真了不起。
  “虽然很高兴与你们相遇。不过,我和我的朋友还要上课,那就此告别如何?”伯仁还是颇有礼貌地说。
  “是啊,是啊,我们就此别过,拜拜。撞到你真是对不起,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好了。”
  像我这种爱好和平的人,当然不会去跟这种流氓混混过于计较……当然也是没本钱啦,万—被他们盯上,伯仁也不可能随时待在我身旁,能够经常保护我。这里更不是老家的乡下,哪家的孩子随便一问就知道,出事了要报仇还不简单。所以,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一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们已经算是很让步了,但对方似乎不这么想,高个子吃亏,那矮子马上就动了火气,一下拉住伯仁的衣服,另一手就要往伯仁身上打去。
  啧,真是不怕死。村长虽然严禁伯仁拿他练的功夫跟人打架,可是并没有禁止他打架,也就是说,只要不用家传的拳法打架就行了。伯仁也知道,家传的“八卦掌”是很危险的玩意儿,所以国、高中时都加入空手道队、柔道社,偶尔也跟人练练合气道,虽然那只是玩票性质,可是他底子好、身手敏捷,参加各种小型比赛可没输过;至于大型比赛,他则不曾参加,因为那只是玩玩而已,万一因比赛而出名,反而麻烦。
  那矮子的下场几乎可以预见。伯仁脚步一移,拳头擦过身体,抓住他的手、脚一劈,矮子立刻就跌个狗吃屎。好在伯仁心存好意,并没有马上放开他的手,矮子的手被伯仁提着,脸则距离地面不到十公分。
  那矮子惊慌地挣扎要爬起来,伯仁这才把手放开。真是可怜,那矮子虽然没跌伤,不过那只手恐怕已经脱臼了,不过,至少比重重地摔在柏油路上来得好看。
  那个眼镜兄眼珠转了转,表情阴晴不定。最后还是扶起矮子,然后恶狠狠地喊道:“给我记住,最好不要再被我遇上!”
  三个人撂下狠话,才狼狈地离开。
  唉,真是倒霉,才开学不久就遇到这种事。大城市人多,坏人果然也多。
  “臭小子!你还真行,才来多久就惹上麻烦。”伯仁拍拍我的肩膀,对我摇摇头。
  “没办法。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谁叫我长得太亲切、善良了。”我自夸似地说着。
  “真拿你没办法,走,你请我早餐,帮我压压惊。”
  “喂,没搞错吧!需要压惊的人是我耶!”
  “那好,你请我,顺便帮自己压压惊。”
  “你怎么好意思让一个穷学生破费呢。当然,凭我们的交情,一顿早餐也不算什么,要是你坚持的话,我当然会勉强地拨出我那点微薄的生活费。可是,你忍心看我营养不良的荷包更加消瘦吗?”
  “这样啊。我当然不会勉强你。对了,这星期我不打算回去,所以等会要打通电话回家,顺便把刚才的英雄事迹拿出来跟你老妈领功如何?”
  可恶,跟我来这套。
  “早餐是吗?不用多说,算我的。”
  “可是……你不是一个贫困的穷学生吗?”
  “拜托,好兄弟,一顿早餐算什么。”
  “真的不勉强?”
  “……这是我的荣幸。”
  “好吧,那我就勉强接受你的好意了。”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勉强啦……”
  “那怎么行,好兄弟的诚意可不是天天有的。”
  伯仁跟我一面斗嘴,一面走向学校。身后却突然有人插话。
  “小兄弟,我刚刚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
  我跟伯仁都转过身来。又是那个全身发臭带着酒味的和尚。
  这种事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又不是在拍电影,也不是在作梦,天下最强的人?笑死人了,是想骗钱、还是要吸收教徒,这种拉人、骗人的方法也太荒唐了,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别闹了。你再乱来,我可要找警察了。”说完,我就打算走开。
  这个臭和尚依旧不放弃,伸手就想拉住我。伯仁见状,立刻伸手阻挡。
  两个人两只手晃了一下,我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不过,那个本来还醉眼朦胧的和尚,目光却在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而伯仁也做出防御的架势。
  这又是怎么回事?
  对付那几个不良少年,伯仁也没这么认真。这不过是一个又醉又脏的野和尚。
  那个和尚耸耸肩,很惋惜地说:“很抱歉,打扰了。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阿仁,我们走,不要理这个疯和尚。吃早餐去了。”
  在我的催促之下,伯仁才动脚离开。
  大城市,果然怪人特别多。
  本校的餐厅跟附近的店家相比,可真是物美价廉,就连不少附近的上班族、他校的学生,也会到我们的学生餐厅用餐。大大的馒头只要五元,还有便宜的小菜,再付五块,稀饭、豆浆任你吃、任你喝。吃不惯中式的早点,没关系,中餐部的另一头还有土司、汉堡,任君选择。价格?至少比路上的早餐店还要便宜几成。水果部,切好的各式水果一律十元。而且这样的综合餐厅还有两座,不想吃白米饭也有面食部,阳春面一碗二十、馄饨面三十、牛肉面四十,另外,还有水饺和便宜的小菜。
  对我这种穷学生来说,学校的餐厅实在是太棒了。不过,也有一些同学嫌这里的大锅菜煮得不够精致,其实自助餐不都是差不多。要说到校外吃个简餐,也不过是有比较强的冷气、美美的装潢、装得好看一点的餐点;至于口味,好的不是没有,但大多数也都不怎样,价格却差上数倍。既然是吃装潢、吃包装,穷学生就不用计较这点差异,营养又能填饱肚子才是重点。
  我拿了一个黑馒头和豆浆。好家伙,伯仁竟然无视我勤俭的美德,点了一份鲔鱼堡、色拉土司、综合三明治和一杯热奶茶。遇到别人请客就变得如此贪心,真是太过分了!
  伯仁不理我充满怨气的表情,欣然地享用丰盛的早餐……
  “你怎么不吃?早餐可是很重要,所谓—日之计在于晨……”
  拜托,还跟我说教!也不想想我一个月生活费才多少,竟然一口气吃掉我四天份的早餐预算,这叫我哪来的胃口。下次要有机会一定要狠狠地敲回来!
  伯仁突然把话题一转,问道:“那个和尚是做什么的?你怎么会遇上那个人?”
  问我?我哪知道。不过是个怪老头。
  摇摇头,答道:“天晓得,在公园碰上的。我也是今天才第一次遇上,别管那个和尚,我又不信佛,理他干嘛。”
  伯仁笑着摇头,好像在笑我似的。
  “难道那个怪和尚有什么不对劲吗?”我想起伯仁遇到他时警戒的神情。
  “没什么,那个人也是个练家子。别得罪人了,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点点头,心中却不这么想。要是真的有点实力,怎么不救我,眼睁睁地看我被不良少年欺负。
  “对了,今晚有空吗?咱们一起到空手道社逛逛。”
  “你还有兴趣?不是要加入国术社吗?”
  “两个都不玩了。只不过是村头的王大伟知道我也上了K大,就硬要我参加。好歹也是同乡的学长,就给个面子去看看,我已经打算当挂名的幽灵社员。”
  “大伟啊,也好。很久没看到他了。”
  “那好,一起吃完晚餐我再带你过去。”
  坐在嘈杂的学生餐厅,我跟伯仁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等到预备钟响了,我们才分手去上课。结果,伯仁竟然只吃了土司和奶茶,汉堡和三明治打包带走……可恶,一定是拿去当作午餐!虽然他的生活费也跟我差不多,可是也不用这样拗我!决定了,要快点找个零工来做做,不然要吃、要玩,还要买一堆书,—个月四千怎么过活!
  大一的课真不是普通的无聊,跟高中其实没两样,还不是国、英、数(微积分)、物(普物)、化(普化),外加一门本科系的专业科目和选修科目。不过老师——应该改口为讲师与教授——的教学态度则完全不一样。第一周上课根本不叫上课,而是在说明游戏规则、或说是在吓人。像那个天杀的英文老师,第一堂上课时,—个中文字也没讲过,我敢说全班一定都吓呆了。不过到了第二堂课,还不是和高中的上法差下多,只是她不会管你有没有在听课罢了。
  而专业科目“土壤学”的副教授更是可恶,一来就说他习惯当掉一半的学生。开什么玩笑!土壤学被当,那大二的专业科目都要被挡修,要是真的当了这么多人,每届能如期毕业的学生不就只剩不到一半!真是骗谁啊!唬人的成分绝对多于事实。
  我猜,这一定是要让我们这些以为上了大学就可以鬼混的学生收敛一点,好在学长们都把教授们的把戏一一拆穿。感谢学长!一开始我还真的被吓坏了。当然,也有一些不认真上课学长的惨痛经验,该认真时还是要认真一点。本校的规定比较严格,只要单学期二分之一的学分被当,嘿,就请准备打包行李说声拜拜。
  不过现在才刚开学,还是很闲。不怎么认真地结束最后一堂的普物,就跟伯仁一起到空手道社。
  空手道社是在勤益大楼的地下室。这栋勤益大楼的地下室,两侧都是一间一间的社团办公室。而在东侧的楼梯附近铺满了榻榻米,还挂有几个沙包。场地有点简陋,人气倒是不小。我跟伯仁到时已经有四、五十人聚在那边,其中有一半的人穿上了空手道服,其它的人大概就跟我们一样,是前来观摩的。
  招募社员的活动好像还没开始,有不少学长正在准备木板、砖块,一定是要用来表演招揽社员的道具。其实,不要看电视上空手道、跆拳道的劈砖、碎瓦,好像都把手脚练得像钢铁一样强硬,那只是道具造成的特效!事实上,表演用的砖、瓦、木板大多用特制品,并不像一般拿来砌墙堆瓦造屋的材料那样坚硬结实。不过,要能不受伤地把这些东西打破,也得稍微练过,只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我们一来到会场,就看到同乡的王大伟。要不是伯仁指给我看,可还真认不出人。记忆中他算是小胖子,胖虽胖,就是没胖到胆子,怕鬼、怕打架,就连大伙捉来玩的甲虫、蜥蜴也会怕。现在的他可是完全换了一副德行,身体变得十分结实,脸上充满了自信。还听到其它的社员叫他社长,真难想象以前那个胆小怯懦的小胖子,现在竟然会是空手道社的社长。嗯,士别三日,果真让人刮目相看,两年的大学生活把他变得很有男子气概。
  王大伟注意到伯仁的出现,马上就挤过人群,来到我们前面。
  “见到你来,真是太好了!”
  “来参观的人好像不少。”伯仁这样说。我知道他的意思,一定是指可能会入社的人已经很多了,不差他一个。
  “先别说这个,有件事还请你先帮一下。”王大伟把我们扯开,脸上信心全部不见,变成着急的样子。
  “怎么了?”
  “要表演劈砖的社员在今天早上把手弄伤,没办法表演!请你代替一下,拜托拜托!这可是重头戏!”
  “不会吧!这么巧,都找不到其它代替的人?”
  “不是没有,只是临时捉不到人。我又要作主持人,总不能一面解说一面上场表演。今天来的人多是初级的社员,拳头软得很,能派上用场的今天都没来!”
  “但我又不是社员。”伯仁有点不愿意。
  “没关系,你不说谁知道。喂!小绍,快点拿一件衣服过来!”
  “阿仁,就帮帮大伟。反正也只是小事一桩。”
  “对嘛……啊……说得好,反正对你只是小事一桩。”
  可恶的大伟看了我几眼,竟然还叫不出我的名字,早知道就不帮你说话。
  伯仁被拉去当枪手,而我当然是混在人群中当个轻松的观众。
  伯仁和几个空手道社的人员从社办走出来了。
  耶,那个右手包了一大圈的高个儿不就是早上那位……还有凶恶的矮子和戴眼镜的,全都穿着K大空手道社的社服……不会吧,世界也太小了!
  冤家路窄——一直到了今天我才体会到这句成语的真义,不就是形容目前的情形吗?君子不计小人之恶。我虽称不上君子,但也明白远离危险的道理。王大伟意气洋洋地介绍空手道社的辉煌历史,我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只有想尽办法让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不被那三位在背地作坏事的学长发现。
  伯仁身强体壮,又是国术、空手道、柔道、合气道,加起来十几段的实力,不用怕这三个略懂空手道的人渣。我什么也没有,被他们知道我就处于同一所校园内,那往后可就麻烦不断。
  事后回想,我还真笨,偷偷溜走不就得了,伯仁应该也不会怪我丢下他才对。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地偷偷藏藏,等伯仁表演结束,很快地表演开始了。
  在空手道社长大伟的介绍下,我才知道那个戴眼镜的叫作邓联祚,而且他空手道的实力可不差,表演了正拳与前踢劈木板,赢得了不少喝采和掌声。
  然后是轮到伯仁表演碎瓦。这时我在邓联祚的眼中读出了报复的邪恶意图,然后看到那位名为王魁生的大个子把十块瓦片叠好。
  心思快速转动。
  “啊!”我叫了出来。他们一定把表演用的瓦片换成一般正常的瓦片!
  真是不幸,叫声引起众人的注意……那三个人当然也看到我了!
  伯仁对我笑了笑,把铺在瓦片上的毛巾拿开。
  大喝一声!以全身的劲力击向瓦片。
  不用拳而改底掌。瓦片尽数碎裂。
  那三个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必是被伯仁的实力吓了一大跳。好个伯仁,果然不简单。不过,他的手现在一定很痛吧!想耍帅,把毛巾拿走,就算改用底掌也够他受的。
  他的笑容有点勉强,当然在场的人只有我看得出来,他先对我点点头,才站回到大伟身边接受观众的欢呼和赞美。
  伟大的伯仁。早餐那一顿果然没有白请,为了我还特别卖命演出,阻吓这些想对我动手的混混。真不愧是我最要好、最值得骄傲的挚友。
  本来看完表演,吸引了几个不怕吃苦的人加入空手道社后,就算大功告成,我与伯仁也该没事,可以拍拍屁股就此走人。可惜,那个王大伟并没有就此放过伯仁。像他这种至宝怎能放过,当然是极力拉拢他入社。为了招揽伯仁,大伟还特别招待他参加晚上的庆功宴。我?当然没我的份。唉,同样是家乡上来的学弟,待遇差这么多。我也不好意思黏着伯仁赖脸参加,只好乖乖的一个人走回宿舍。
  穿过大马路,转入巷道。远远地就在进入学生宿舍的必经之路看到三个人站在路旁抽烟等人。
  这三位学长可真不死心。他们想借用空手道社的力量报复伯仁已经是不可能的事,而我也活在伯仁的保护伞下,他们还想干嘛?
  既然知道他们是空手道社的,我也就不用太害怕。万一我出事了,伯仁可以很简单地透过空手道社知道他们的底细。就算这三个家伙不怕伯仁,也该知道空手道社这一类的社团,一向禁止学员在外面作乱惹事……虽然向来都没什么用,可是,至少他们不会随便对知道自己隶属什么道馆的人乱来。
  既然知道他们应该不会再随便对我下手,那我也就尽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从容地从他们前面走过。
  啧,事情果然没有我想的简单,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学习教训,真的要一次又一次考验我?
  只是……这下可惨了,伯仁被叫去参加庆功宴,没有救兵,这可怎么办?
  我已经有挨拳头的心理准备。可恶!难道一定要我被打一顿之后,再约人去找他们算帐,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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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12-24
~第二章 挑战与身体改造~
 
  三名学长……还是叫不良少年比较合适,大剌剌地横在我前面,摆明了就是在堵我!唉,该来的还是跑不掉。
  “嗨,学长,怎么没去参加空手道社的庆功宴。你们这么辛苦地演出,怎么可以缺席呢。”我还故作镇定地跟他们打招呼。
  那个矮子叫什么的……对了,好像是周维哲的样子,长得矮小凶恶的德性,哪有哲人的气息。那家伙冷笑了一下,说道:“这倒是很巧,你也没参加。怎么不跟那个阿仁一起去玩?”
  “不了,我没兴趣。明天要交篇英文作文,还得赶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当然没什么作文要写,我认为在这宿舍门口,人来人往的,他们应该不会乱来。哪知邓联祚这个奸诈的眼镜兄好像很亲热地搭上我的肩膀,那个高高壮壮的王魁生拉着我的另一边,就往小公园方向把我架去。
  这样怎么看来都像是一群熟识的朋友……
  真是倒八辈子的楣才会遇上这种鸟事。
  “别乱来啊!你们的社长可是我同乡的好兄弟,更何况,学习空手道并不是为了用在这码子事情上吧。”
  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他们到公园,我把能想到的关系全都搬出来。虽然那个真的变大尾的大伟好像把我忘了,但是,一同长大、曾一起玩在一堆的事实还是不变。
  “放心,我们只是想要请你参加空手道的新生练习赛,又没恶意。”邓联祚贼贼地说着。
  别闹了!叫一个外行人跟他们比赛,干脆直接把我毒打一顿算了。
  “嘿,我不过是个外行人,跟一个菜鸟比试有什么意思。不如请伯仁来向各位学长讨教如何。”
  邓联祚好像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自顾地与他的同伴说话。
  “阿生,怪杰现在是宿舍长吧!我记得他最讨厌畏首畏尾的人。我们请他帮忙把一个缩头乌龟赶出宿舍,他应该很乐意。”
  王魁生应道:“没错,这应该不太难。就算有人死赖着不出去,他也有办法让整层楼的人恨死那个害群之马。像是门禁卡的核发如果因为某人素行不良而暂时禁用,那个肇事者一定不只被整层楼的人痛恨,恐怕全宿舍的人见到他都会对他吐口水。”
  不会吧……哪有这种事!都什么时代了,还搞这种阴险诡计。啧,住宿的资格是一年审核一次,高度自治的宿舍长权力虽大,但也应该无权赶人吧?但是……门禁卡暂停使用,对我们这些新生影响虽然不大,对学长们可就截然不同。他们要作实验、赶报告、拼作业……当然还有夜游,一旦过了十一点就不能进出宿舍,那岂不是叫人在外挨冻吹风。要是随便编个理由暂停核发门禁卡,再把我的名字、门号公布……那不成了众矢之的才有鬼!
  “有话好说,何必这样。”
  其实,大不了就搬出宿舍!但现实是残酷的,在外租屋一个月至少也要三千、五千,那我还怎么过活。
  周维哲得意地笑着,死矮子,看他那副嘴脸,真想给他一拳。
  “我们三个任你挑,时间、地点由我们决定。”
  看来是躲不掉了。
  “好!”该拿出气魄时,还是不能装傻,我表现出很豪气地指着最高最壮的王魁生说道:“就挑个皮厚肉多的,免得经不起打!”
  我当然不是笨蛋,那个邓联祚一看就知道是带头的,一定最难惹。王魁生个头虽大,不过我早就发现他的手掌包了一大包,少了一只手的壮汉,应该比凶恶的矮子好应付。
  “很好,真有眼光。地点你知道了,就在社上。时间就是两周后星期四的迎新赛,还有整整十四天的时间,希望你加紧练习。我会把这样‘重要’的比赛放在最后一场,显现它的重要性。对了,你一定会如期参加吧?你也知道,我们社长跟你是同乡,不想将临阵脱逃的恶名传回老家吧?”
  听完邓联祚的话,我的心如同沉入深海,见不到阳光……陷入暗无天日的恶梦。怎么会这样,两个礼拜,那王魁生的伤不就早痊愈了……真是作茧自缚,得不偿失……啊,我的天哪!
  看着三个人的背影得意地离开。我还呆在原地……真是糟糕……这下可真的是求助无门,总不能叫伯仁冒名顶替……等一下,干脆弃权,不参加比赛好了……不行,躲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头痛哪!。
  “呵呵,你真有勇气。看不出来你还练过空手道?而且还要越级挑战。年经人,有种!”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吓我一跳!
  转身一看,啧,又是那个臭和尚!真是阴魂不散。
  “呦,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方才听你不是很豪爽地选了一个大块头,还说皮厚肉多不怕打,怎么,在为那个可怜的大个子担心吗?”
  我是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如何,不过心情糟透了,还要被一个疯和尚消遣,真不是滋味。
  不理他,回宿舍去。
  “等一下,早上的话还是有效。虽然两周的时间还不够让你脱胎换骨,不过要应付一个只长肌肉不长大脑的家伙,应该还不成问题。”
  我就像跌入大海的人,拚命要抓住任何可以活命的机会,这句话让我停下来,转过身,认真地打量这名怪和尚。
  左看右看,他还是个糟老头,怎么也不像能帮我的人。想一想,还是找伯仁特训比较实在。
  最后我还是摇摇头,转身要离开。
  我低着头丧气地走了一步,却见那和尚又挡在我前面!
  怪怪,这和尚还真邪门,难道他真的有点门道?
  这时,和尚用很诚恳、认真的语气说道:“别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大半辈子都花在找像你这样的人,今天终于让我碰上了。虽然不能强迫你,但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不会害你,更不收你的钱,只是想完成我的宿愿。”
  说完,他就硬把一张纸塞到我手上。
  “这两个礼拜内,我都会待在图上的这个地方,考虑清楚就来找我。”
  说完,他转身离去。而我还在惊讶之中,任他一步一步离开。
  也许那和尚真是绝世高人,看他走路安静无声,会不会是某种轻功?
  哪会有这种事,恐怕是我武侠小说看多了,又在胡思乱想。
  只是……那和尚或许真的有什么蹊跷,快追上去再问个清楚!
  跑到路口,却不见人影。怎么脚程这么快!才见他转过路口就不见人影……会不会是那个东西……
  啧,又在胡思乱想,早上也有见到这个怪和尚,没听说过有鬼会在白天出没的,也许又转到某个小巷了。
  还是先回宿舍,等伯仁回来再跟他商量。
  先到伯仁的门口贴上留言后,回到寝室。
  学校的宿舍有四人房与六人房两种,而宿舍的干部则享有两人房的权利,宿舍长甚至可以独享一间六人房,像我这新生能分到四人房算是幸运了。
  虽然是国立大学,不过本校的新男生宿舍是采类似BOT制的公办民营。土地是学校的,但是建物则由校方与民间采三比七的出资方式兴建,而承办者可以经营学生宿舍三十年。像这样大小的宿舍,原本的设计应该是住三至四人,可是为了增加收益,就改为四人与六人的宿舍。
  虽然挤了一点,不过比起在外租屋,还是十分划算,看在省钱的份上,空间狭小的缺点就不用过于计较了。
  房内只剩一位同学,另外两位室友一定又跑出去压马路。
  留在宿舍的这位同学——陈鸿儒,可真的人如其名,上辈子一定是个鸿儒,不然怎么才一开学就惊人地用功,像现在也还在啃书。才开学没多久,既没小考也没报告要交,完完全全地告别高中时代被练习试题、参考书压榨的日子,而他竟然还不停地啃书……而且看的还不是小说、漫画、杂志等休闲书籍。
  据说(消息来源是我的另一个室友——龙九纹,陈鸿儒的高中同学),陈鸿儒在大考时严重失常,才会只考上这间学校的这个科系。要是他能发挥全部的实力,就是T大也任他挑选系所。不过,他本人倒不在乎上哪所学校、什么科系,根据他的说法,大学只不过是研究学问的开始,研究所甚至博士后研究所才是真正的知识殿堂。而他书桌上摆了一排的书,都是与本系所无关的书本……离散数学?高等微积分?生物之源?基因研究论?好像跟土壤系一点关系也没有。才大一而已,他就已经决定要研究生化科技,真是令人佩服。不过我也问过他,既然想向生化科技发展,那研究微积分与离散数学有什么帮助?他倒是笑着对我说:“数学可是科学之母,多懂一点会有帮助的。何况,玩玩数学与逻辑的题目也很有趣。”
  呵呵,艰深的微积分只是拿来当游戏玩玩,真是太了不起了。
  陈鸿儒见我进门,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就说:“我正想休息一会儿,煮杯咖啡来喝。有兴趣来一杯吗?”
  “好,谢了。”
  说到陈鸿儒这个人,除了过分用功之外,其实人还不错,又有品味。他喝的咖啡可不是那种速成的速溶咖啡,他总是准备了高档的咖啡豆,从研磨开始到完成一杯香浓纯郁的咖啡,至少要花上二十分钟。
  “心情不好吗?”陈鸿儒在动作的同时随口问道。
  想必我的脸色很难看。说的也是,那三个学长要就快点痛打我一顿,还要逼我在两个星期后自己走上刑台,这样心情怎么会好。
  好小子,是看我心情郁闷才抛下书本,特地陪我谈天吗?
  难道我就是长得需要别人照顾的样子吗?好像就是,记得小时候,我也特别容易受到叔叔、伯伯、大哥哥、大姊姊的照顾。像我这种长得既不特别可爱也不帅气的男孩,怎么会受到这种优待,难道这是因为可以满足那种喜欢当人家长辈,照顾、提携晚辈的成就感吗?
  把事情说出来,心情也许会好过一点。而且陈鸿儒这么聪明,一定可以帮我出主意。就赏赐他一个得到成就感的机会。
  我把与三位流氓学长结怨的前因后果缓缓道来,其中则省略了那个怪和尚的搅局。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就是事情的起因,却把他从事件中删除。也许我认为那个和尚有点古怪、或者把他的话转述会被人取笑。
  花了一点时间把事情讲完。陈鸿儒的咖啡也泡好了,说道:“趁热喝,才能享受到咖啡的真正美味。”
  喂,你这是在逃避我的问题吗?说的也是,这也不过是我个人的问题。陈鸿儒也不过与我“同居”两周,又何必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肯为我泡杯咖啡,听我怨天尤人,已经是大慈大悲、功德无量,我又能强求些什么。
  “两周吗?虽然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御,不过,才短短两周,绝对无法从一个门外汉成为精通空手道的高手。”
  “不对,不对,你没看过《柔道XXX》、《XX王》吗(漫画名)?那些主角不也从门外汉在短时之内摇身一变,打败高强的对手。”我不服气地反驳。
  陈鸿儒做出啼笑皆非的表情,说道:“那不是漫画吗?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就算是漫画,那些主角也都是天赋异秉。别忘了,你以前曾经热衷过任何运动吗?身体有哪个部位特别强韧吗?你这可是先天不良,后天又不好好调养,都定形了才想改变,岂是短短两周能有成果。”
  “那怎么办?只好乖乖挨打吗?”心情真的是沉到谷底。
  陈鸿儒又给我一丝希望。
  “不过,别老是想着打赢,那不是公开公正的比赛吗?不如就想办法快点打输,怎样才能打输又不用挨太多皮肉之苦。至少,也要学着怎么被打才不会受到严重的伤害。”
  很可笑……要想办法输,要学着挨打。不过,这还真是一个可行的方向。
  最后陈鸿儒还告诉我:“反正那些人只是想出口闷气,你就输得漂亮一点。公开场合,谅他们也不敢太乱来。不必担心宿舍的问题,宿舍长的权利虽大,也不能乱来。要是以此要胁,那只要放出适当的风声,宿舍长就不敢乱来,除非他想被冠上滥用职权、欺压新生的恶名。把事情闹大,不但是宿舍长,连那三个学长的下场都会很凄惨。”
  放点适当的风声?真不懂陈鸿儒指的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他一定很有办法……连宿舍长都有办法玩弄于股掌间吗?也许,我正跟一个不得了的人物同处一室呢。
  “嗯……嗯……所以你就接受挑战,要与王魁生来场比赛?”
  到了隔天,才与伯仁在学生餐厅相遇。伯仁的精神不济,昨夜很可能通宵未眠。
  “那很好啊,比赛过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理由找你麻烦。还真是明智的决定。”
  喂,伯仁,我的好兄弟,你是不是还没睡醒,要我这个瘦弱的人跟那个又高又壮、还练了空手道的人干架,不是要我的命吗!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
  伯仁好像也看到我把“不悦”这两个字直接写在脸上,拍拍我的胸膛,说道:“不是我不帮你,那可是正正当当的比赛,我可没办法代你下场。而且难得你会转性,接受这种挑战,我也以你为荣。放心,我会帮你准备上好的伤药。”
  “谢·谢,伤药你还是留着自己用。”
  “好啦,我知道了。你想学什么。八卦掌不可能外传,除非老爸死了由我当家作主。其它的任君挑选……不过,才两周……再怎么恶补也是有限。谁叫你平时就缺乏运动,这可怨不得人。”
  “知道啦!我只想学怎么样能快点输,还有,怎么被打才不会痛。”
  听到我的要求,伯仁的神情古怪,最后崩溃……开始无情地大笑!
  太过分了,有什么好笑的!
  “你以为是柔道吗?要先学怎么被摔。空手道是有防御的技巧,有积极获胜的方法,但是要输得快,被打不会痛,那你干脆去动手术把痛感神经切除好了。”
  “我的意思是要怎样才能降低伤害,不会输得太难看。”相信我现在一定是涨红着脸。
  “早说嘛,第一次听到有人要学怎么输……噗!”
  还笑!真是可恶!
  “别生气,待我好好想一想。午休时再到餐厅,咱们再讨论讨论。”
  看了一下手表,伯仁又道:“我要先走了。第一节是实验课,教室特别远,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无精打采地挥挥手,看着他离开。那小子还真过分,一边走还一边笑!想输得好看一点、想学怎么被打,不行吗!
  上午的三堂课人虽在教室,一颗心早就不知飞到哪去了。第四堂没课,就先到餐厅随便拿了点东西,解决午餐。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发呆等人。
  这种等着受刑的滋味着实难受,也许该转移注意,不要过分在意两周后的比赛会好一点……大不了就是当着许多人的面被痛殴一顿。又不是没被人打过……嗯,好像真的很久没被人打了。
  窗外人来人往。这个时间正好是人渐渐变多的时候,第四节没课的人通常会提前来餐厅用餐,省得中午跟大家一起挤。
  一个和尚由走道经过……
  一个和尚!?
  我冲出餐厅,见到那名和尚快步往勤益大楼的方向转去,被树木挡住了。
  会是那名怪和尚吗?应该是我太多心了。也许是佛学研究社请来的人也说不定。至少那个和尚看起来干净多了,不太可能会是那个又脏又臭的怪和尚。
  “阿成,这样想念我吗?还特地出来接我。”
  伯仁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不好吗?为了我的好兄弟,跷掉一堂课算什么。”
  “少来,早上是实验课吧,作完实验,把报告填一填就可以走人。当我没上过。”
  “好啦,好啦,我们到空手道社去。”
  “空手道社?干嘛?”
  “喂,还能干嘛。有些东西不能用讲的,得实际运作才行!”
  看到伯仁的表情,好像把我当三岁小孩了。我也陪他去练过空手道(仅仅一天),也看着他练武长大,当然知道挥拳这种东西要实际练习才行。我只是一时忘了嘛!
  到了空手道社,伯仁才神色凝重地对我说:“你知道,你参加的是哪种比赛吗?”
  我摇摇头。
  “你参加的不是一般的计分赛,而是单纯的计时练习赛。要让比赛结束只有两种方法:一个是失去战斗能力,一个是撑过三回合九分钟的比赛。”
  我的大脑仿佛被冻结了。久久不能思考……
  “你是说……我不是要被打得趴下,就是要被痛殴九分钟?”
  伯仁仿佛看着即将送入刑场的犯人,而我就是那名被宣告死刑的人。
  “唔,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呵,哈!”
  “你还是弃权缺赛好了。”
  “开什么玩笑!男子汉大丈夫,怎能临阵脱逃!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要真这样还好,要是……”
  伯仁没说出来我也知道,被打得全残半残才惨是吧!
  “不论如何,我也要跟他们作个了断。”我口气虽然很坚定,其实内心怕死了。只是逃避也不是办法,“放心啦,除非发生意外,不然最多也不过是皮肉之痛。要是真的把你打出毛病,他们也要负些责任。所以,只会很痛,忍着伤痛一两个礼拜就没事了。”
  伯仁说的还真是能提振士气的话……
  “我已经帮你拟了一份训练计画。”伯仁把一张写满蓝字的笔记交给我。
  真是好兄弟,这么用心地帮我。等一下,你怎么能够马上把计画拿出来?难道刚刚那些话是故意让我走上绝路,好让你拟定的计画能派上用场!
  把笔记看了一遍……
  天哪,干脆叫我认命挨打算了……这种训练我怎么受得了!
  伯仁又道:“因为考虑到你近来缺乏运动,所以我采循序渐进的方法。上面的训练麻烦你每天利用早晚完成,另外,我再找时间教你基本的攻防动作。”
  循序渐进?第一天就要跑五千公尺?伏地挺身早晚各五十次、哑铃的各种动作……天啊,三千公尺就快要了我命……伏地挺身一次五十下……还有哑铃……这……这……
  伯仁不管我绝望的表情,说道:“好,现在我为你复习空手道基本的正拳,与它的防御方式。”
  真是谢谢你……可是……可是一定要这样吗?
  虽然这是我的请求,但你也不用这么认真……
  “呜!”
  疲劳、无力、酸痛,都不足以形容我现在的状况。
  人真的不能太爱面子。第一天的训练,我的好朋友伯仁很大方地陪我做了一回。对他而言,五千公尺也许只像散步一样,伏地挺身五十下就像举箸提笔一般,哑铃在他手像是保丽龙做的。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认真地锻炼身体……也不是没有啦……只不过很久没动过这种念头,更别提付诸行动。早知道,就该向他讨饶,不该为了面子,硬是做成所有的训练。
  基本的锻炼早在半小时前结束。可是,我的心脏还在快速跳动,全身又红又烫。身体、大脑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听说当人的身体过分劳动,为了自我保护,大脑会释放出一些麻醉物质。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在过分的运动后,大脑虽然兴奋异常,可是我却连举起筷子的力气也没有,手脚也不太听使唤。
  这样不行,想到伯仁安排的“课程”份量一天比一天重,没到比赛当天,我可能就先挂了。
  “唉,要是像武侠小说一样,有什么奇花异果,还是有个神秘高人能帮我一把就好了。”
  想到种种的漫画、小说,那些主角不是身负异质、就是拥有过人的天分,再不济也有特别好的运气,没两下就能得到超人般的能力。要是能分享到一点点那种奇遇就好了。
  现在才后悔小时候怕累,偷懒没跟伯仁的父亲学点真正的功夫。
  难道没有速成的办法,让我马上变得很厉害?
  “哎……”
  现在的我难道只能趴在床上无力呻吟?
  等一下……也许……不行……一个又臭又脏的野和尚说的话能信吗?绝对不行!武成啊!武成啊!千万要记得“理智”两个字要怎么写。
  耶!我的脚怎么离开床上,套上了凉鞋!
  这种事绝不可能……什么变成天底下最强的男人?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不着天际的虚影。
  那我干嘛还开门?
  不行……他是一个怪和尚,伯仁也说过他很……不·简·单!呃,这……
  算了!就当被骗一次。我不过是个穷学生,他又能从我身上捞到什么好处。
  去碰碰运气也好……反正也不会损失……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依照那张手绘地图,来到宿舍附近的一条小巷。
  立在眼前的是栋公寓式的建筑——严格说来是废弃公寓。
  一栋破旧的建筑,在两旁稀疏的灯火下,显得特别的孤寂与诡异。
  我的胆子不算小,至少在几个月前,我还每天要走一大段只有星光皓月来指引的行程。由于留校夜读的关系,离校之时早就明月当空照,要回到农村郊野的家,有大半的路程是没有街灯引路,还会路经几座私坟。运气不好的时候,还要被野狗追着跑。反正那是不适合胆小鬼与妇女的一段路。
  那种充满乡野味,好像随时都会有鬼怪跑出的道路,都坦然地走了两年。面前这个废弃的建筑又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一阵阴风——更正,是凉风——吹过,还是令人打起哆嗦。再强调一次,我绝对不会怕。就算这公寓门口用黄胶布围起,即使门内的地板上用白笔画了个人形……像是案发现场的样子……这……有什么好怕的……
  只不过,这种地方怎么能待人?怪和尚留下的地图标示他的落脚处在四楼,也就代表我得在黑暗中摸索,爬过三层楼梯才有可能找到人。
  要上去吗?我当然不是怕黑,只是感觉上有点毛毛的。更何况,抬头望向四楼也没看见灯火,和尚会在的机率实在很低。不如就在入口处等一下,他要是回来,肯定能够碰面。
  只是……那张地图上还特别强调:“‘请’上四楼。”
  算了,反正人都来了,就再多走几步。
  在途中,我跌了三跤、脚踢到倒在地上的家具两次。沾了满身灰尘、装了满肚子的气上到四楼。四楼,果然也是一片黑暗。
  可恶,果然被当傻瓜玩弄了!我怎么会笨到相信这种来路不明的死和尚!
  想到抱着酸痛的身躯,拖着举步维艰的步伐,带着一丝丝的期待来到这个鬼地方,竟是这种结果,心中就有气。
  “呜哇,可恶!”
  为了发泄满腹的怨气,我怪叫一声后就打算离开,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小兄弟,心情不好吗?”
  “哇,啊啊啊……”我可不是害怕才大叫的……好吧,是有一点,可是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境下,不预期地听到“人”声,任何人都会表现出“一点点”的惊慌。更何况,我还确认过四楼并无他人。
  当我略为冷静下来,惊魂未定地搜寻声音的来源,马上看到一个胖胖的身影靠在没有窗户的窗旁。
  怎么可能?其它阴暗无光的地方还可能藏人,为房间带入一点点街道灯火微光的窗户,怎么可能会看漏这么明显的一个人?难道是……不可能,他有影子……应该不是……这种酒臭味,那张脸……不就是那个又臭又脏的和尚。
  “你…你……”
  “呵呵,太好了,你还是来了!”和尚笑得嘴都合不拢。
  “……你是怎么冒出来的!”
  这可是四楼,窗户四周十分空旷,没有任何可供遮蔽的地方,而我站在楼梯旁,可能藏人的隔间又在楼梯的另一边,他简直是凭空出现。他会不会是……别乱想。第一次碰上他可是在太阳底下,如果是那种东西,应该不会在白天出现。
  “本来我以为没希望了,看到你真令人高兴!”
  和尚不理我的问题,自顾地走到我身旁,绕着我打转,两颗眼睛咕溜溜地乱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嗯……嗯,果然没错,太好了!太好了!”和尚的声音变得更兴奋。
  他的态度让我的心情转为疑惑。这个怪和尚是把我当成什么了?再瞧瞧他的眼神,那种带着一种狂热、接近贪婪的欲望,就像小白兔碰上了胡萝卜、小叮当瞧见了铜锣烧、加菲猫见到了千层面、老色狼遇上了大美女。疑惑的心情完全由心中剔除,不安的情绪油然而生。
  原本还期待像许多故事中的男主角,带着侥幸的心理,准备迎接一场幸运的奇遇。见到这个和尚近似贪婪的异样目光,不得不让我打起退堂鼓,并且开始为自身的安危感到忧虑。
  “你好,夜深了。我也该回去准备休息。很高兴见到你,拜了。”
  这个和尚好像急了,喊道:“喂、喂、喂,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
  开玩笑,这种鬼地方再加上一个可以列入变态的危险分子,不走?我的脑筋又没短路。不理会他的呼唤,我转身大步离去。
  我才跨出一步,那个变态和尚不知怎么就挡在我眼前。
  “你……”他方才明明还在房间的另—头,动作再快,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跑到我前面,除非他会瞬间移动。
  变态和尚一脸骄傲,得意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们是双胞胎,可恶!想装神弄鬼,快让开,不然、不然我要叫警察了!”
  老实说,我心里怕极了。说他是双胞胎,只是让自己镇定的方法。因为说双胞胎是最合理的解释,总比说他是鬼来得好……至少,我不希望自己正值英年就遇到一只活生生的肮脏鬼,然后被他拉去做替身。
  和尚委屈地说:“像我这么帅的人,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好小子,我一直担心你不会来,既来之则安之。要知道,像你这种体质的人可是世上少有,我花了五十年的光阴,才让我碰到!”
  完蛋了!这是一只找替身找了五十年的老鬼,难怪功力深厚。不但可以在白天出没,还会做出伪装用的影子,还说我体质特殊,我为什么这么衰,一开学还没享受到快乐的都市学校生活,就碰上太保学长的刁难,现在又遇到找替身的老鬼!老天爷,难不成我上辈子是做恶多端的暴徒,才会有这种可悲的遭遇。
  不行,现在放弃还太早。我得想办法逃生!
  “……所以,我找你这样的人找了五十年,今天能够引发你潜在的力量,正好达成我、我师父、我师祖的心愿。喂!好小子,你有没有在听啊!”
  喊这么大声,真是暴躁易怒的鬼。算了,激怒他可不得了,还是让他多说点往事,我才能找机会逃跑。
  “啊……有,当然有,然后呢?”
  “什么然后!再来就要看你了。”
  “看我?”完了,要取我小命了吗?老爸、老妈,孩儿不孝,没能娶妻生子为咱们家传宗接代,就要往生了……
  “你到底愿不愿意,让我为你引发你潜在的力量?”
  “咦?引发什么?”
  和尚埋怨道:“小伙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是说,你是上亿人中才会出现一个,世间少有的‘云体’之人?只要让你的云体发生作用,就有机会成为世上最强的人。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都没在听!”
  “啊……这……哈,你不是在找替身的鬼啊……”
  “什么跟什么?”
  “哈,不,没什么。”
  和尚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又催促道:“怎么,到底要不要?”
  “好……好。(只要你不是要取我命的鬼,什么都好)”
  “呼,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会不答应。那么我们就开始。”
  “呃……好,开始什……”我话还没说完,这个怪和尚手就往我天顶一摸,我突然嘴巴动不了,而且全身变得僵硬无比!这是怎么回事?
  这……完了,死和尚果然是鬼怪变的!这下我死定了。这个死和尚不知用什么方法把我定住,再把我放倒。头不能转动,还好眼珠还能动一动,拚命地转动眼珠,用眼角余光死盯着这个死和尚。看他一脸贪婪相,口水好像要滴出来了……果然是一个恶鬼,想把我吃了!
  天啊,不管是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还是上帝、阿拉真主也好,总之能够来救我,我一定会变成你的忠实信徒。拜托,不论是神是人,只要能帮我把这个死和尚弄走,要我一辈子做牛做马都行!
  “我要开始了。这个过程会有点痛苦。我怕你会挨不住而出乱子,所以把你定住。要是真的受不了,就大声喊出来,我会适时停止。”
  咦?不是要把我吃了?
  才稍微安心,这个死和尚就开始在我身上胡乱拍打。虽然是蛮痛的,不过这种力道倒也还好,多打几下其实有点像是抓龙、按摩,感觉倒还不错。
  他拍打了几十下,突然停止,语气惊讶地说:“原来你不只拥有云体,还兼有‘风身’。”
  只听见他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辞,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耳边又传来他叹息的声音:“真是可惜……太晚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棒的风身。只是至今尚未觉醒,恐怕也没什么机会。就算觉醒,没有自幼修行对灵力的控制,对自身反而不好……虽然可惜,我还是把你的风身给完全封印。记住了,这封印在月圆之后才能完全产生效用,在这期间,反而会让你的风身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在下次月圆之前,可不要从事太过惊险的事,像是鬼故事、恐怖电影之类的东西,尽量不要接触。总之,不要让自己的心灵受到太大的冲击,尤其忌讳生死关头,不过我想,你一个好好的学生应该不会倒霉遇见这种事。”
  我说死和尚,你说这不是废话!大爷我这一辈子碰上最令我感到冲击的事,不就是今晚现在遇到的怪事,被你这个老妖怪这样定住!你还要我怎样!
  “好了,老夫这要正式开始了。少年人,忍着点。因为你年纪大了点,所以这过程会比较痛苦一点,要真的忍不住,就大声叫出来。我会暂时停止,让你舒缓一下。”
  说这么多废话,你这老和尚能有多大的力道,尽管来。过去恶作剧被抓到、考试不及格挨的藤条,还会少过吗?我是很怕痛没错,但是为了面子,可还没在同学朋友面前哭喊求饶过。
  啪……啪……啪……
  又是一连串的拍打。没什么嘛,不过如此……
  呃……这……
  奇怪了,这是什么感觉?
  啊!呀!快停下来啊!
  死和尚,你是怎么拍打的!不会是暗中放蛇咬我吧!怎么会有这种不是拍打的痛感!
  好像有几千万只蚂蚁钻进皮肤,开始在我的皮下组织乱咬乱窜。
  哇!还不只如此,这些蚂蚁好像开始顺着我的血管流动!不对,是针,是一大堆细锐的针,不停地刺着我的血管,渐渐深入体内!
  死和尚、臭和尚、烂和尚,还不停下!痛死我啦!
  啊……
  我想喊叫,可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死妖怪、王八蛋,你想痛死我啊!要我叫出来,他妈的!别怪我说脏话,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龌龊、肮脏、生孩子没屁眼外加性无能的臭和尚,要我受不了就叫出来,却把我的声音封印,要我怎么叫!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12-24
~第三章 奇迹的胜利~
 
  “你今天早上怎么没来操场练习,害我像傻瓜一样等了好久!”
  面对伯仁的责难,我只有万分的歉意。都是那个死和尚,折腾我一个晚上。命虽没丢,不过比起当时的痛苦,我宁愿遇上鬼,被吃了也好。
  那个和尚倒也邪门,把我折磨了一夜,到了早上还特别请我吃早餐,送我来学校。问我为什么还让那个邪门的家伙请吃早餐?我能怎么办?如果他突然翻脸又整我一次,那还得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明明就被折腾了一整夜,早上的精神依然很好。不过,我也只是人在课堂,心思却不知飘到哪儿去了。说来我也很佩服自己,昨夜才遇上极度荒诞的怪事,经历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最大痛苦,还能乖乖地来上课。
  唉,没办法。不来上课,很可能会被当掉,然后是老爸的震怒。昨天的事就像做梦一般,过去就过去了,正常的日子还是要过。
  唉,十三天,距离要挨打的日子只剩十三天。
  “喂!你有没有在听!”伯仁的喊叫把我从自怨自艾中喊醒。
  “当然有。很抱歉啦!是我不好,不过昨天我回去后不放心,到了深夜又私下做了点练习,才会睡过头。”
  撒了点小谎。为什么不说实话?别傻了。就连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做了一场恶梦,怎么能说出来让人笑。
  “也难为你了。要—个外行人跟人进行正式的比赛,是过分了点。不过,只要你在所剩不多的日子内,按步就班的练习。要取胜虽然依旧不可能,但要安然地拖过三回合,也非难事。现在你先打基础将体力培养起来,下周起,我再每天陪你练习闪避与防御的技巧。”
  伯仁真不愧是我自幼的知交好友,让你这么担心,心里真是过意不去;不过,你要能偷偷地在比赛前对那些耍流氓的学长“晓以大义”,就更加完美,不然至少让王魁生不小心受点伤也好。
  “今天晚上我不能陪你练习,我要帮一名教授做实验,可能会拖到六、七点。你自己可要‘照表操课’,不能偷懒!”
  看来,我在心中的期望,没能用心电感应的方式传给我的知交好友。
  “放心,我绝对不会偷懒!今早欠的份晚上补齐。”
  “那倒不用,过量的练习对身体反而有害。村头那位海陆退伍的牛哥,不就是一个例子。不过四十多岁就满身旧伤,没事就那儿痛、这儿酸的。你可不要练习过度,造成运动伤害。”
  “嘿!我知道啦。”
  反正我也没真的打算把早上的份补回来,把练习量加倍?谁受得了。
  不过,那个怪和尚要我这几天晚上都去找他,好像有一些东西要教我。想一想还是遵从伯仁的练习进度,按部就班的练习,不要再想些不着边际的奇想。再去见那个和尚?我又不是头壳坏去,还去找他,又不是想再尝一次万蚁噬咬般的痛苦,谁还敢去找那个心存不良的死和尚。想来想去,还是伯仁这个朋友可靠,昨晚会跑去见那个和尚,实在是件不智的行为。真对不起为我烦心、还用心为我设计训练课程的伯仁。
  心不在焉地结束一天的课程,便开始自我锻炼。
  虽然我这个人性好和平,平常也不会特别注重自己的体能,不过好歹也是在乡下长大。小时候整天在田野间跑跑跳跳、爬树抓虫,基本上底子还算不错,只是上了高中课业压力较大,又没有特别喜欢的运动,懒散下来,体能才大幅下降。
  又不是体育系的人,谁会闲闲没事每天跑个五千公尺、做几百下伏地挺身、举举哑铃?也许真有这种人,不过绝对不会是我。
  再跑一次五千公尺。嗯,虽然跑完还是很累,不过没像昨天那么夸张,跑完觉得脚步轻浮,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似的。再来是伏地挺身。这就不像跑步,跑累了可以换用走的。五十下看起来不难,可是……很久没拿比书重的东西,才做个二十多下就觉得手好像快断了。尤其是伯仁还特别交待,要做标准姿势的伏地挺身,要是草率了事,以我的能力大概可以轻松地过五十下。但是锻炼体能这种事,骗自己也没用。想到伏地挺身后还有举哑铃,我就觉得全身的肌肉已经在进行抗议。
  当做完所有的锻炼时,我已经累得像条狗。
  买了晚餐,也没胃口。可是一定要吃,不然没有补充能量,身体一定撑不下去。
  把便当丢到书桌前,我就躺床上一动也不动。再一次感激我是睡在下铺,现在如果要我爬到上铺去睡,根本就是在向我索命。
  室友们都不在。也好,龙九纹那个聒噪的人要是在的话,没到十一、二点就寝之前是不会安静下来。而杨白华那个有钱人一回到宿舍,就会把他那一组高功率的音响打开,放着一些鬼吼鬼叫的音乐。说来也奇怪,杨白华那家伙怎么不到外面租个大套房?像他这种公子哥,一点也不像会跟人挤在这种小宿舍的人。也罢,如果他们在,我哪能好好休息。
  真是糟糕,这种累死人的锻炼真的要一直持续下去吗?
  反正被打也只一下子的事,何必为了一时之痛而长期折磨自己?
  可是,为了面子,总不能让自己被打好玩的吧?
  唉……真讨厌……
  咚!好亮!有人回来了。
  “你已在休息啦。抱歉,把你吵醒了。”
  原来是陈鸿儒。如果世上的人都像他这样就好了,温文知礼、认真上进、待人又好,不过,为什么另一位与他同校的室友九纹兄却对他相当排斥?
  “没关系,现在几点了?”
  “九点多。这么早就在睡。是不是昨天夜游,现在补眠?我把大灯关了,不打扰你休息。”
  “不用了,已经九点啦。本来是想稍微躺一下,不小心就睡着了。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桌上的晚餐不知到哪时候才会起来吃。”
  从床上爬起来,要走到桌前吃我的便当。哇!好痛!肌肉发出痛苦的悲鸣。
  “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只不过很久没有在跑五千公尺后又做五十下伏地挺身,再举几百下哑铃而已……”
  “哈!原来如此。你是在为下下礼拜四的比赛努力。”
  陈鸿儒点点头又道:“不过,你该不会是一回来就躺在床上休息吧?”
  我老实地回答:“当然,累死了,不先躺一下,谁受得了。”
  “难怪,你要是在运动完后,先拉拉筋,再帮自己按摩一下,现在就不会有这种酸痛与疲劳。”
  怎么,运动完还不能马上休息?
  陈鸿儒看我一脸无知的样子,又好心地为我解说:“运动完,肌肉与筋骨比较放松,这时拉筋最有效果。筋拉开了,动作才会灵活。而且一动完就停下不动,对身体其实很不好,应该做些缓和的动作,让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同时也是为了不让肌肉快速冷却。而运动完后的按摩正好可以舒缓放松肌肉,让你的身体快速地把疲劳排除,这样隔天才不会严重酸痛,影响训练的进度;同时也是保护肌肉,减少运动伤害的方法。”
  真厉害,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不对,伯仁的父亲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过,我早就把这些知识抛诸脑外。
  “真看不出来,原来你还是体育系的高人。”
  “别开玩笑了。不过是一些运动常识,我才没兴趣往运动界发展。”
  “真可惜。我还以为可以请你帮我按摩一下呢。”
  “可以啊。”
  “耶?你不是说……”
  “虽然没帮人按摩过,不过,照书中写的依样画葫芦应该不难。不过,只有今天喔!我教你,明天起你自己来。”
  “真的!太好了!”
  “不过,明天的普物你要帮我点名。”
  “那有什么问题!耶?你要跷课!”
  看不出他是那种会跷课的人,而且还是跷普物,据说那位老师的考试题目有一半都是上课中写的例题,跷这种课也太危险了。物理这种东西,可不是看看笔记就能弄懂的学科。
  “嗯,明天早上有点事,反正普物这种入门的学科,去听课也学不到新的东西。不过,我现在才为你按摩,效果可能会差一点,明天早上你还是准备好迎接全身的酸痛。”
  普物只是入门的东西?说得好轻松……
  我忘了世上还有高材生这种人,陈鸿儒可是把离散数学当闲书在看的人。普物?对他而言,大概和国小的自然科学没两样。我开始理解九纹兄会讨厌他的理由,嫉妒别人的天才实在是人类的通病之一。
  我又让伯仁白等一个早上。
  今天清晨,我又没有依照预定计画到学校的操场进行体能训练。没办法,我起不来。
  早上虽然六点多就醒了,可是当我要爬起来时,发现身体不听使唤。只要稍微动一下身躯,酸痛的感觉就袭击全身。不单如此,就光连呼吸引动到胸部的肌肉,就传来一阵压迫难过的感觉。
  这让我在床上躺了快两个小时,连晚归的龙九纹与杨白华都离开宿舍后,我才忍着全身的酸痛硬是离开木板床。
  本来准备要跷课的陈鸿儒在离开宿舍前发现我的异状,让他踏出门口的脚又伸了回来。
  “你怎么了?脸好红。咦!好烫,发烧了?要不要紧。先躺下再说。”
  发烧?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虽然全身的肌肉都不停地发出哀嚎,但是精神饱满,可没有一点发烧时那种昏迷的感觉。是不是他弄错了?
  “没事啦。只是肌肉有点酸痛,没事的。你不是有事要办?还不快去。我也该去上课了。”
  “这可不成。你的身体好烫,还去上什么课!”
  “没问题的,我不去,谁帮你点名。”
  “身体要紧,旷课一、两堂算什么。反正我也认识开诊所的朋友,弄一、两张诊断证明来请假,不过是件小事。”
  “我真的没事啦!”
  我怎么可以让陈鸿儒多花钱去弄诊断证明,既然答应要帮他点名,就不该食言。更何况,他昨天还费心帮我按摩,教我怎么放松肌肉。欠的人情一定要还,这可是我的家训。
  为了表示没事,我站起来跳了几下,又露出很有精神的笑容。
  “……好像真的没事的样子……”
  “当然,我精神可好得很。不多说了,再拖下去可要迟到了。”
  快速地把课本、笔记放入背包,我马上大步地走出宿舍,以行动快表示我的健康。
  “门就交给你锁了。”
  跑到电梯门前,我马上变脸。
  呜,好痛!为什么昨天早上就没这种感觉?难道是前夜被那个怪和尚折磨的关系?
  到了中午,情况好像变得更糟。虽然肌肉不再那么酸痛,可是疲倦感开始席卷我的身心。而且到这个时候,我也渐渐发现身体好像真的有点热热的。
  然后,在学生餐厅碰上了伯仁。
  心中有愧,但总不能一辈子躲着不见面。看他远远地走来,我也做好被骂的心理准备。没办法,昨天已经放他一次鸽子,今天又来一次。还多亏了我昨天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不会偷懒。
  果然,他远远见到我就摆出脸色。可是,他的神情随着他的接近渐趋和缓,最后当他坐到餐桌上时,生气的表情完全消失。
  “你……这小子,长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别的时候不生病,偏偏在这种时间生病!”
  他还是对我发出抱怨。耶!不对,生病?难道我的外表看起来像是重病的样子吗?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当然肌肉还是有点酸痛,人有点懒懒的,但是,这种程度距离生病应该还有点距离吧?更何况我的食欲还很好,中午还觉得特别饿呢!怎么可能会是生病了。
  见我没答话,伯仁又关心地说:“看你这个样子,自然不能要你一大早起来吹风。可是既然病了,就给我好好地休息,还来上什么课!”
  “我很好,没事的啦!”
  “好个头!看你,脸都比关老爷还红。哇!头这么烫。去看医生了没?”
  我老实地摇摇头。
  “这怎么行!走,我带你去诊所。”
  “不用啦!又没什么。”
  “喂!什么钱都可以省,就是生病看医生的钱不能省!小感冒就算了,你这样子头壳内的脑浆都快被烫熟了,还想撑!”
  虽然我很努力地推辞,但是伯仁一旦决定的事,就很难被改变。虽然就立意而言,他是为了我的健康着想,可是也没必要跷掉他下午的两堂课,特别拉着我去看医生嘛!
  庸医!由诊所回来,我对那位号称前中国医学院的主任医师,唯一的评价就是来自乌鲁木齐的大夫。
  本来就不期望那个大牌的名医会是位仁心仁术的医师,但顶着前中国医学院前主任医师的名号,至少也该拥有丰富的医疗经验与合乎他名声的医术。结果,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们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的等待时间,换来不到两分钟的看诊过程。那个庸医马上就判定我只是感冒发烧,打了一针、拿了药,就结束这一次的医疗。
  名医!以后我再也不会相信什么名医了。
  虽然不清楚我到底有没生病——应该是有,镜中的自己真的好像又红又热的样子——至少我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感冒。又不是没感冒过,身体可完全没有感冒的感觉。
  不过看完病,至少能对伯仁交待。他又陪着我走回学校。
  “这样子,你没问题吧?”
  “哈!当然没问题啦。我这么大,会照顾自己啦!放心,我会准时吃药、多喝水、多休息。”
  为了不让伯仁担心,装出乖小孩的样子是必要的。至于感冒退烧药?当然是留起来,等真的生病时再拿来利用。花了我好几百块,目的是为了换来伯仁的安心,但既然花了钱也不能浪费。对于穷学生来说,几百块可是很有用的资源。
  “这是当然的,不过这不是重点。”
  伯仁有点生气地说:“你这家伙,偏偏选这个时候生病。看你病得这么重,没有四、五天是不可能好转,下星期四的比赛怎么办?就算你能在五天后恢复活力,但只剩几天。我看紧接重病后的命运是重伤。这场比赛我帮你推掉好了。”
  “不行!要就一次解决。你不也说逃避不是办法。”
  “是没错,但是明知没有机会还硬上,可不叫勇敢,那种匹夫之勇叫愚蠢。”
  伯仁说的一点也没错,我也明白。但是能怎样?如果是狭路相逢的过客,躲一躲避开风头就算了,那些学长非但是同校的学生,也知道我住学校宿舍,不彻底解决问题是不行的。而且我很讨厌把事情拖太久,这样我不是要一直担心会被痛殴。到不如咬紧牙关,快点撑过去。
  “没关系啦!反正早就知道打不赢,在众目睽睽之下,相信王魁生也不敢下重手。如果这场比赛能解决问题,那还是早一天比完的好,不然变成私下的约斗,我的下场可能会更惨。”
  “话虽如此,但是……”
  “没问题的。我只要撑过九分钟吧?花个三、四天把感冒治好,我也还有六、七天的时间可以锻炼,没问题的。”
  “好吧……你可要保重,给我乖乖地专心地休养。还有,我会想办法让比赛改成计分赛。”
  我这个人的运气好像向来不好,至少在“赌”方面向来不行。本来赌我会很快地康复,结果身体状况却一直没有起色。
  虽然发烧降下来了,不过身体还是觉得热热的。这种热不像以前发烧那样,因为头重重的而精神不济,头脑依然很清醒,呃,也不能说非常清醒,但也只是不停地觉得疲倦。身体的热好像是来自肌肉、骨骼、内脏,而且每天发热的地方都不大一样,好像依照顺序全部发烫过一次的样子。
  说是生病,我的食欲却变得异常旺盛,明明就吃下了比平常多上两倍的东西,还不时地感到饥饿。这让我怀疑这场病是不是因为肠胃住进了寄生虫,一方面让我生病,另一方面抢走我吃到肚子里的养分?
  本来以为这点小病只是让人感到有点疲惫,也许做点运动、流点汗会有所帮助。当我暗自为比赛训练体力,到操场跑了两圈才发现……
  天啊!好痛苦。全身的肌肉痛得要命,还差点走不回宿舍。
  然后就这样过了几天……
  星期二傍晚。
  躺在床上。已经绝望了。要是明天再没有起色,可不能再撑,非得找间大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喂!病猫,我要去买晚餐,要不要我帮你带个便当回来?”
  开学不久就一直抱病上课,虽然得到少数教授的嘉许,可是也让我得到“病猫”这个讨厌的绰号。龙九纹虽然没有恶意,感觉还是很不舒服。很想用腕力让他改变对我的叫法,可是现在的我一点理气也没有。而且他口头上的态度虽然差了一点,至少还常常主动帮我买晚餐,比起另一个室友——杨白华,那个有钱的混蛋好多了。
  杨白华压根就把我当成瘟神,尽力减少待在寝室的时间,像是怕被我传染似的。不关心我、不想理我也就算了,何必把我当成病毒般避之惟恐不及。
  “好,麻烦你了……我要……”
  “加大碗饭!”龙九纹抢道。
  “你都知道啦!”
  “废话。没看过你这种病人,生病胃口反而特别好。我会帮你多点些菜、加一大碗饭,还有装一碗公的汤回来。”
  “那就谢了……”
  啪!门在他要出去前先打开了。
  “要出去啊?”陈鸿儒正好回来,顺口问道。
  “对啦。”龙九纹语气不佳地回答,然后就故意装出不悦的脸色,走出寝室。
  陈鸿儒看着他离去摇摇头,说道:“真是小孩子气。”
  唉,真是的。小小的一间寝室才四个人,就出现这种情况。龙九纹敌视陈鸿儒,杨白华把我当病毒般看待,而陈鸿儒则看不惯杨白华挥霍不实的作风。想到至少还要与暗藏火药的室友们住上一个学期,就觉得好累。
  “好点了吗?”
  面对陈鸿儒的关心,我悲观而无奈地说:“不好也不坏……好不了也死不去……”
  “没这么严重啦。我先弄草药给你喝。”
  陈鸿儒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这几天都特别去弄祖传的退烧药给我喝。问了他几次这种绿色凉凉的草药是什么,他都只是笑笑地推说祖传秘方,不能外传。
  他这个草药反正也不难喝,那我也没道理拒绝他的好意。而且喝完后总有一种清心透凉的感觉,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退烧,不过这种清凉的感觉真的不错。
  陈鸿儒把绿色的药粉加到钢杯中,口中问道:“后天就是星期四了。你已经把比赛推掉了吗?”
  “啊!我忘了!不过……我这个样子上场也不错,这样那个恶霸学长应该就不会下重手?”
  “你啊,少天真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如果你事先告知,也许对方还会觉得受到尊重,到现在你都没向对方说一声要延后比赛,恐怕只会更加激怒他们。”
  “不会吧……”
  看到我担心的样子,陈鸿儒又安慰道:“这也很难说。也许他们还存有一点良心,也许会觉得欺负一个病猫很无聊,而放你一马。”
  我接着说道:“也许会藉机特别修理我。”
  “别担心了。反正早就知道要被打,也没差多少。”
  “是啊……是啊……”
  “我说别担心了,也许会有奇迹出现。”
  “但愿如此……”
  星期三早上。
  奇迹真的出现。
  清晨起床就觉得神清气爽。肌肉的酸痛全部消失,摸摸额头也不觉得发烫。睡这一觉,病就好了,一连十天的疲倦感也都消失无踪。
  太好了,久缠的病痛终于消失。其它三位室友都还在睡,而我却精神饱满地起来了。病好了,第一件事当然是去找伯仁,免得他继续为我担心。
  不过,不用等我来找他,他倒是先到寝室来拜访我了。
  伯仁手上拿着四个三明治、一份蛋饼、两个大馒头、四个包子和三杯豆浆。他把这些东西放到我手上。伯仁与我今天早上第一节都没课,可以在寝室慢慢拖。
  “来,我带早餐给你吃。”
  “哦,谢谢!”
  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知道我这几天食欲变得特别惊人,特别带了大量的食物来慰劳我。
  咬着三明治,喝着豆浆,我高兴地宣布道:“我好了耶!你看,我又可以活泼乱跳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病好了,人也跟着变得开朗起来。
  “真的?”伯仁疑惑地看着我,摸摸我的额头。
  左看右看才无精打彩地道:“恭喜你康复了。”
  “怎么,我病好了,你却是一脸苦瓜?”
  “哈!我是替你露出苦瓜脸。”
  “我?怎么说?”
  奇了,健康是人最大的财富。恢复健康有什么好痛苦的?
  “本来可以让你因病退出比赛。现在理由没了,无法将比赛延期。明天就要比赛,你一点准备也没做,可真是可喜可贺啊!”
  “啊!”我完全没想到。
  “喂!吵死了!”还在睡的杨白华被我的叫声吵醒,探起身子不悦地抱怨。
  “对不起,我们到交谊厅去,不吵你。”
  “哼,不用了。”杨白华一脸讨厌的样子,随便披了件名牌外套,拿了钱包就往外走。
  碰!门很无辜地被重重地甩上。
  真是的,不高兴也没必要这样,真没风度。
  “怎么回事?”
  “是谁啊,一大早就吃了炸弹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点道理都不懂。自己被吵醒了,还特别制造惊人的声响,把另外两位还在梦乡的室友吓醒,没道德。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睡。”
  “喔……”龙九纹把棉被往上拉,盖住头就继续去找周公聊天。
  陈鸿儒却从楼上(双层床的二楼)跳下。拿了毛巾、牙刷、脸盆,嘟囔地说:“又是那个大少爷?”
  “早,你也早,伯仁兄。”
  “早。”
  “抱歉,把你也弄醒了。”
  “不会,也该起床了……”陈鸿儒虽然这么说,可是他一对眼睛还半闭半张……见他迷迷糊糊地走向大浴室,真担心他会不会跌倒还是撞墙。
  “你打算怎么办?”伯仁关心地问。
  “没关系啦,那个杨白华就是这副脾气,不用理他。”
  “什么跟什么!我是说明天的比赛。”
  “哈……”人在没办法时,往往只能选择哭或笑。而我向来偏好苦笑。
  “能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了。挨个几拳不会死人……又不是没被人打过……”我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希望伯仁能帮我出头。
  “好吧……”伯仁叹了口气,好像下了决心似的。
  太好了,有伯仁出马,一定能搞定那三位混混学长。
  “我会帮你准备最好的药酒与贴布……放心挨揍吧……”
  喂……,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完了!伯仁误解我的意思。
  在我来不及反悔的时候,他拍拍我的肩膀,赞许地说:“你也变成男子汉大丈夫了。我会默默为你加油的,好好打一场精彩的比赛!”
  他都这么说了,叫我怎么好意思开口说要将比赛取消!
  再怎么要逃避,时间还是不留情地向前走。
  很快地,命运的星期四终于来到。这一整天我人在教室,心情却四处彷徨。还好大学的教授与高中老师大不相同,大部分的教授才不管你有没有专心在听课。知识是自己的,想不想获得是你家的事,教授们只管把自己份内的事做好。对于认真的学生,他就多传授一点东西,不认真的,只要你有办法能在测验中拿到分数,一样可以得到学分。
  当然也有一些看不惯学生在课堂上发呆、睡觉的教授,还好今天都没遇到。只是这也没什么好高兴的,一整天都在想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在比赛中安然退场。其间也想过干脆放他们鸽子,可是躲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想来想去就是没有好办法。
  最后终于“想开了”,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壮志豪情,前往空手道社。
  再度来到地下室。
  天啊!人山人海!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空手道社社内表演赛,怎么能够吸引一大堆人?难道大家都是来看我出丑的……不对,喜欢暴力与打斗是人类的天性吗?
  这实在没有道理,比起拉拢社员的活动至少多了两倍的人。而且,许多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似乎不是学校里的学生。来的有中年人、也有阿公级的人物,还有携家带眷与妻儿一起来参观,这哪像是校园里的社团活动!
  好不容易挤到内圈,王大伟那家伙—副意气风发、好不得意的样子。
  他不停热心地招呼观众,突然走向我这里。
  “你来啦,快点去换衣服。想不到你也这么支持我的空手道社。你也从村长那里学到不少功夫吧?有了伯仁和你,这下子称霸大学联赛就不再是梦想了!”
  “大尾”兴奋地描绘他的梦想,不过我可不这么想。我哪时候跟着伯仁的老爸学功夫了?还有,我哪时候说过要加入你的空手道社?有伟大的梦想是很好,可是不要把两个无辜的青年拖下水。伯仁就算了,怎么把我也算进去!
  “邓联祚说你的身手很好,王魁生都没把握能从你身上得分。今天的压轴比赛一定能获得历届学长的赞扬。”
  “历届学长?”
  “喔,你不知道啊?这是咱们空手道社的传统。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请历届毕业生回来参观,一方面也是与学长交流,另一方面也是展现训练的成果。”
  “……要是表演赛的水准低落呢?”
  “怎么可能?要是有那种情形,我这个社长以后还能见人吗?”
  很抱歉,要让你见不得人了……
  “也没人敢在比赛中不尽力,所有社员的荣誉感可都是很重的,如果有人表现不理想,就等于是与空手道社三十位好手为敌。”
  啊!这……
  “你来啦,学长,他就交给我。来,我先带你去换服装。”
  邓联祚这个死眼镜猴,假装好心地把我带进社办中。
  “你早就知道了!”
  “呵,我很期待你打一场高水准的比赛喔。”
  “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好好等我痛宰你的朋友。”
  “那就好。加油吧,学弟。”
  口中虽然说着狠话,可是等他一走出社办,我的心就凉了。我拿什么跟人家打一场有水准的比赛?完了,过了今晚,我就要被三十个空手道玩家怨恨……
  我一个人待在空手道社的社团办公室。外面的喧闹与这里的孤寂正好成了强烈的对比,再过不久就要换我上场。
  怎么办?空手道,这既令我陌生又熟悉的东西。以前就常常陪伯仁练习,虽然是听他说、看他打,有时他也会教我两招。可惜我从来没认真学过,反正有一个可靠的朋友,在这种和平的年代,又不一定要会打架。要知道,人类与野兽最大的不同,就是人类可以透过沟通来解决纷争,武力只是最差劲的手段。可是,有时候也没办法避免使用武力……
  现在才回想空手道的招式与防御技,为时已晚,可是人类总有求生的本能,只要能减少伤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名空手道好手,让比赛精彩一点,这可是为了避免成为二十几名空手道社员痛恨对象的唯一办法。在以前需要用到腕力时,总有伯仁出面,在一个朴实的小村庄中,这还行得通,在这里,伯仁的威名是不可能压得住所有人。这个道理在高中时我就已经明白。
  我知道如果我有危险,伯仁一定会跑来救我。可是,先决条件是他要知道我有危险,而我也得有撑到他出现的能力。反正现在只能尽力回想以前学的……好增加—点点比赛的可看性。
  “喂!比赛要开始了,你还待在这里。出来啦。”
  一名应该是空手道社的学长打断我的沉思,把我拉回残酷的现实。
  走出社办,好多人!喧哗的声音,比赛场上的加油声此起彼落。我瞄了一眼四周的情况。伯仁也换上了空手道服,衣服略湿,八成也被“大尾”抓去当枪手。
  王魁生在一旁热身,而周维哲、邓联祚那两个人则低声交谈着,八成是在讨论我可悲的下场。
  回想起来,我实在不知道那时我在想些什么,是怎么度过那一段时间。像我这种一辈子都没有站在台上过的人,第一次被推上有一大群观众的比赛场上,在那一瞬间,我的脑中一片空白。观众的加油声好吵,扯动我神经的最深处。以前我只曾出现在台下,从来没有站在台上过……可悲的是,第一次站上舞台,竟然是行刑的舞台。
  当大伟宣布比赛开始,我的脑袋还是僵硬的。我想,我的身体一定也像机器人一样不自然。
  站在比赛场上的人大约可分为两类。一种是比赛型的人,这种人平常也许看似平常,但在面对压力,站在台上受到许多目光的注视时,就会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表现得比平常更开放,把自己的潜能全部发挥出来,使出百分之两百的功力;另一种人则是怯场型的人,这种人一站到台上,被许多目光一瞪,就好比见不得光的霉菌,马上就因而萎缩衰败。
  我还不知道我是哪一种人,但是当我恢复知觉时,两只手臂已经发烫发麻!而王魁生的重拳像是机关枪不停连发。
  好样的,这根本就不是我防御得好,而是那个可恨的大个子很努力地把拳头往我手上招呼。意识到这个情况,我明白他不想让比赛提早结束。他想多打我几拳,一消被伯仁教训的怨气。
  虽然如此,我的脑筋还是运作得不大正常。乱哄哄的,观众的叫声、加油声不停刺激着我的神经,而手臂已经快没感觉了。可是又有另一种奇怪的感觉,王魁生的拳头好像变得清晰可见。我不再是完全被动,让他想打哪就打哪。事实上,我的双臂开始动起来,在他的拳头还没打尽前就先架上,让他的重拳没能发挥全力。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他的眼神、举臂的动作,好像就能猜出他要怎么挥拳,哪时候要出拳,进而能先一步格挡他的拳头。
  虽然是这样,这种激烈的场合还是让我很不习惯。一个不小心,腹部还是被他打中了。可是那个大伟却没有任何反应,这不该宣布他得分吗?
  毕竟我还不习惯这种场面,王魁生雨点般的重拳落下,手臂挡得越来越痛,腹部胸口偶尔被擦到几拳。同时我也只能不停地后退又后退!
  “哔!场外!”
  不知不觉中已经退到场外。
  许多陌生的脸孔在叫嚣着。什么没用的家伙……、只会防御……、是男人就别只是退后,种种的批评不停在我耳边响起。
  当我还在恍恍惚惚时,王魁生已经回到中央,卑鄙地笑着。
  看到他那种胜券在握、轻视人的笑容,我心中就有气!
  “哔!”大伟做出继续比赛的手势。
  也不知打哪来的勇气,我奋不顾身地就冲上去,要送他一记右拳……
  很可惜,实力与决心不成正比。王魁生轻轻一架,把我的拳头格开。手肘一拐、脑门一痛!这不是犯规吗?空手道哪有用手肘打人脑袋的道理!
  “哔!”果然哨声响起。
  火辣辣的感觉……
  这一击打的好重、好沉……
  耳边的加油声好像都消失了……
  我只看到王魁生露出无辜的样子在向裁判道歉。
  比赛继续进行。他贼贼地笑了一下,一个回身高脚扫来。
  拳头我还能勉强格挡,但是脚的力道又比拳头不知大上多少。虽然我已经用双手成功地防御,可是力道却依然由我的手臂压下来,砸到耳边!
  不知哪来的力量,让我撑住,没有被击倒。可是这却让我更凄惨,他的脚落下后,人跟着向前,又加以出拳。
  我只能依本能后退。手已经又肿又痛,根本就快动不了。
  脚面却感到一股压力,然后是脚筋抽了一下,人跟着一顿。动不了!我无法后退。
  碰!
  好痛!
  原来迎面正击是这么痛苦!
  屁股跟着被蹬了一下……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脚好痛、鼻子好酸……
  “犯规!无效……”这是大伟的声音。
  “很抱歉……真的是意外……”王魁生发出好孩子般的声音……
  意外,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踩住我的脚,再补上一拳。可以好好痛殴我一下,又不会因而得分,让比赛可以拖延下去!
  “没事吧?可以继续比赛吗?”大伟的声音好像是由天外传来似的。
  无意识地点点头。
  吃痛地站了起来。
  卑鄙无耻的家伙!想打是吧,老子豁出去了,就陪你好好打一场!
  事实上,我已经气得失去理智,可是内心深处却保有一丝异样的清明。我只知道要打败他,不然就太没天理了。
  会场很吵,我却充耳不闻,眼中只剩下可恨的对手。
  王魁生夸耀地使出华丽的踢腿。而我的身体好像已经热身完成,变得轻盈许多,虽然一脚已经受伤,整体的动作却像活过来似的,身体随着意志行动,他的踢腿威力虽大,但是这种大动作的攻击也较难连续,较为明显。我反而一一地闪开了。
  在我连续后退三步,避开他三道回旋踢后。王魁生停了下来,退了两步。
  他轻视地笑了一笑。
  然后他动了。这种距离冲刺过来,只有一个可能——飞踢。
  飞踢,用全身力量加上重量的攻击,是威力极大的招式。
  我想起伯仁对飞踢的批评。国术中可以说完全没有飞踢的套路,因为这招威力虽大,但破绽也多,动作虽美,但是对真正练过的人一点用也没有,因为没人会笨笨地站着让你踢。除非对已经失神、或是有十分把握能够命中时,才会用这种攻击。
  王魁生踢过来了。
  也不知哪来的灵感,在侧身回避的同时,我的身体好像不是我的—般,做出了一个回身反踢。
  我怀疑我是怎么踢出这一脚的,因为我又没做过这种练习,只是方才看王魁生用这种方法踢了好多次。唰唰的,好吓人。
  打人自己也不好受,脚跟、脚腕都好痛!
  不知道是踢到什么。落地后,我的脚也因而支撑不住,然后我也跟着躺下。
  我不想站起来了……
  这样躺着舒舒服服的,为什么要跟他打得你死我活……
  我受够了。两只手一定肿起来了,而两脚一定也都扭到了,鼻子不知道有没有被打歪。就算要被人笑没种也没关系,我想认输了。再打下去,别说明天没办法上课,可能会要请一、两个星期的养伤假。这是何必呢?
  大伟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没事吧?”
  我眨眨眼。
  “看来还好……”
  我想跟他说我要投降了。
  他伸出手,把我拉起来。
  好痛!脚果然扭到了,还好只有一只脚很痛。
  “我……”
  还没开口,大伟就把我手高高举起。
  “胜利者——陈武成!”
  什么?怎么可能?
  我呆呆地看着观众叫好……
  眼角余光扫到对手,周维哲、邓联祚两人正合力架起他,要把他抬到社办中。而王魁生则是头低低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KO我把他KO了!
  我赢了!我真的赢了!
  胜利的果实是甜美的吗?一点也不。
  就受到的伤害而言,我比王魁生严重多了。没错,他是昏倒了。可是我不过踢中他一脚,而那一脚造成的伤害十分有限,主要还是他降落时摔倒,一个不小心撞到脑部才昏过去。空手道社的学长帮他检查过了,没什么要紧。
  反倒是我只落个惨胜。一双手挨了不下百拳,明天上课时能拿得动笔抄笔记吗?还有这脚筋因为他的犯规动作,似乎是严重拉伤。估计没好好修伤个十天半个月,肯定是没办法正常行动。最重要的是,脸上的伤绝对遮不住,看来这个假日又不能回家。回去一定会被盘问,要是被知道因细故与人结怨、打架,那已经少得可怜的生活费可就要变得更少,不回去……又说不过去。唉,一连三周都没回家,这下可怎么交待。
  打赢了,却连一点胜利的喜悦也没有。
  外面毕业生、社员的交流活动还在进行着,至于我则待在社办中静静地休息。反正我对空手道—点兴趣也没有,也不必特别结交那些学长,而且现在的我只想好好休息。
  伯仁本来正拿他准备好的药酒、创伤药、虎皮膏药亲自为我疗伤。他的搓揉可—点都不留情,火辣辣的药酒好像是在为伤口撒盐。我可是怕吓到在外面联欢的人,才努力没大声地叫出来。伯仁帮我把拉伤的脚用木板固定好,为我又红又肿的双手涂上一层绿色的膏药,才想帮我包扎,大伟就进来把他请出去,虽然他很关心我的状况,不过我还是力劝他出去多认识一些学长。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其实我不出去,除了没什么兴趣外,真正的原因是这手脚的伤在人多的地方走动,怎么可能避免推挤触碰。要我出去岂不是活受罪!免谈。
  只是不知道外面在校生与毕业生的联欢会进行到何时,费了好大劲把双手都用纱布包好,没事可做的我也就在社办打起盹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我醒来时外面的灯已经暗了。整个地下室空空荡荡,除了空手道社的社办之外,没有半点灯火。看了挂在墙上的钟,才知道已经八点多。这下子今晚只能买个简单的泡面或土司来果腹。
  真是的,这种时候这里还真像是鬼屋。还好有几盏指示避难方向的指示灯,不然把社办的灯关掉,我还真不知要怎么摸黑走出地下室。
  老实说,这个时候的校园真是冷清。本来这栋大楼是许多社团办公室的所在地,不该如此凄凉,可是这个时代参加社团的人比以前少多了,再加上空手道社的活动申请把地下室包起来,才让这里变得如此安静无人,不然,平时也该有不少学生会在社办内讨论事情,策画活动。
  待在这种阴森的地方也是怪恐怖的,还是拖着举步维艰的脚步回宿舍休息比较实在。
  不过在我想要回去时,耳畔传来令人好奇的乐声。这种清扬的声音……是琴音。我所谓的琴音,可不是洋玩意的钢琴,而是华夏流传下来的国乐。在这种地方能听到琴音,实在很难得,会不会是国乐社的人在练习?
  这种琴音真的很顺耳,也许是从小听惯了,对这种声音特别有好感。问我为什么从小听惯了,还不是我那位“闲慧”的母亲,弹了一手好琴。至于为什么说她闲慧……这,家丑不可外扬,还是保留好了。
  在我的印象中,弹这种琴的人都是娴熟的美女。至少我家的女主宰,还有她的—些乐友,都是很赏心悦目的一群……但是,千万别叫她们进厨房,糟了,说漏嘴了!
  是谁在抚琴呢?
  实在很难忽视这个牵动我心弦的声音。好吧,反正回到宿舍也干不了什么事,就—探演奏的高手好了。
  这真不是一个好决定。因为好不容易才爬出地下室,这下又要爬上二楼……希望不是三楼……应该不会吧,声音虽远,但如果是在三楼,我对琴音再敏感也不可能听得到。
  好不容易上了二楼。该死,一曲奏完,声音已经消失!
  这叫我怎么找人?对了!看灯光!有人一定有灯……
  也不对,这二楼不比地下室,几乎是灯火通明……难不成我得一间一间开门询问?这样会不会被当成另有所图的不良份子?
  怎么不挂个门牌,好方便寻找。光在门上喷上A01、B02的编号有个屁用!
  就在我失望时,琴音又现。太好了!我顺着声音的来源向前走……直到大楼的尽头。
  会是这间教室吗?
  看着A07的门牌,声音好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可是未免太小声了?这很奇怪,从一楼听到的音量与门外不该有很大的差别吗?
  算了,先进去再说。
  开门,入内,关门。
  一个屏风挡住我的视线。
  不过耳朵一亮,就是这种声音,仿佛可以洗净人心的天籁之音……我沉醉了。
  小心地向前走。
  一位长发的女孩正专心弹奏着乐曲。身后的窗户大开,风吹来,不时拂起她那亮丽的秀发。她穿着白净的衬衫,那专致流畅的动作透露出古典高雅的气质。
  古朴、深棕色的良琴,在她手指的动作下,谱出令人惊艳的曲目,好似天上才有的仙音降临凡尘。
  她很认真地挥动手指,没有发现我的来到。而我也惊于她的幽雅与沉浸在这种伴着美乐如诗歌中才会出现的画画,而未出声。
  琴音乍止,我却依然沉醉其中。古人云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一点也不夸张。这种声音别说是三天,就是三十天也还在我脑中打转。
  那位女孩抬起头来,脸上露出意外的神情。
  “你是……”
  “啊,对不起!我不是……我因为听到你的演奏,一时好奇才……”
  奇怪,我怎么像是做错事的小孩,结结巴巴地回话。
  “嗯。”
  她掩着嘴,笑了。
  “我的琴音没吵到你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这么好听的声音怎么会吵。让我听到这悦耳的音乐,感激你都来不及了!”
  “你太夸张了。”
  “不!真的很好听!真的太棒了!”我马上强调着,并且用力地赞美。
  她又笑了,这种甜笑的笑容,足以溶化北极的冰山,让长城为之倾倒!
  “你‘谬’赞了。”
  “不,是真的。我从来没听过这么棒的乐声!”
  听到我再一次的强调,她的双颊泛起一面淡淡的红晕,显得更加动人。
  “别站住那,有椅子,别客气。”
  “喔,好。”
  “以前没见你,你也在玩乐器吗?”
  “哈!我……”
  这该怎么回答,我不大好意思地说:“我,纯欣赏而已……不过,你的琴音是我听过最棒的。”
  “没这回事,只是琴好罢了。”她谦虚地回答。
  “琴好也得配上绝佳的技巧,才能相得益彰,不然,只会浪费一张好琴。更何况,这张琴也只是很平常的一张琴,谈不上上品。”
  “你懂琴?”
  “也谈不上懂啦!只是听过人说说而已。这张琴只是寻常的杉木制成,用的弦也是石化工业的成品,能发出让人称赞的曲音,绝对是演奏者的功力。”
  “你很喜欢琴曲吗?”
  “嗯!世上再也没比这更好的音乐了。”
  “那我再调一曲,让你品鉴一番。”
  “真的!太好了!啊,对不起,这不会担误你的时间吗……”
  “不会。放心。”她淡淡地笑着,一曲《安神咒》又由她的指尖轻扬流出……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12-24
~第四章 艳丽与恶梦交织的夜晚~
 
  一曲抚毕,透体舒爽,魂游异界,未定心神……
  “你觉得如何?”女孩温柔的声音流入脑中。
  我没有马上回答。也许是因为在短短的几分钟内,眼前的女孩已经在我心中排上很重要的位子。至少,我不想让肤浅的回答破坏她对我的印象。
  这位女孩虽然不是那种艳丽妖冶的女子,但是,柔和平凡的五官却在她特有的气质下显得光彩焕发。她就好像带着圣光般的存在,与她待在一起,周遭的空气好像都变得舒爽许多。也许是琴曲的催化作用,总之,她就是个让人想要亲近的女孩。不过,这种亲切感却又有别于一般男女的亲密……这很难解释……说得明白些,想要与她亲近,却不是因为下半身股间的兽性冲动,而是一种灵性的亲和力。
  “《安神咒》,这一曲是《安神咒》,可以清净心灵。据说,最早是由佛家的神咒改编,是为了安抚杀戮、过激的神志与心灵。而你这一曲则把这个功效发挥到极至,让人神志安定,心情缓和舒泰……”
  说着说着,我眨眨眼,停了一下,才疑惑地说:“我好像说错了,怎么会是《安神咒》?”
  —般初次见面怎么会为对方弹这首《安神咒》?一般而言,这是在祭典、对归返的战士或是心神不宁、情绪不安定的人的心灵药剂,她实在没道理特别为我弹这支曲目。
  她微笑着,说道:“你没说错。”
  “您弹这一道曲子,有特别的涵意吗?”
  她又露出饶富意味的笑容,答道:“你说呢?不正很适合现在的你吗?”
  适合现在的我?这实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我为什么会适合这个曲子。疑惑的我想要伸起手来抓抓头发,一个不小心却让手臂碰到了桌缘,红肿的手传来一阵剧痛!
  啊!这个疼痛提醒了我。
  我是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在这位女孩面前。带着伤,像是个凶恶的歹徒?难怪她会弹这首曲子。应该说,她能有勇气主动邀我留下,就是位了不起的淑女。
  “哈!今天的空手道社有几场表演赛,我很不幸地加入了一场比赛。所以……我得先声明,对于暴力,我一向是深恶痛绝。”
  她不置可否地说:“那么,不知道那场比赛的胜利者是谁?”
  我苦笑道:“虽然我受的伤比较多,被打的次数也多上了好几倍。但是,就比赛而言我没输。”
  “就比赛而言?”
  “是啊。任何暴力的相向会有胜利者吗?也许在场上我被宣判为胜利者,可是这—身伤,不是那小小的判决能弥补的。”
  “很有趣的说法。”
  她明亮的双眼似乎正打量着我,同时,也在思索着那些话是否为我的真意。
  “不过,你还是参加比赛了。”
  是啊,明知道这场比赛一点积极的建设性也没有,但是我还是开打了。
  “没办法,有时候命运是无法逃避的。”嗯,我对这句话很满意,这样应该可以为我的人格深度加分吧?命运是无法逃避的。多么冠冕堂皇的一句话,同时也可以省去很多麻烦的解释。多棒的一句话。
  很显然,我的话并未能引起她的共鸣,反而换来一阵讪笑。
  “别像个历尽沧桑的老头子。这句话在你的口中一点说服力也没有,一定是为了无聊的义气之争吧?还是为了毫无用处的虚名?”
  真是的……女孩子太聪明,男人的面子就挂不住。我当然不是为了虚名,赢了这种校内的表演赛,那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以我的情况,要说是无聊的义气之争,倒也不为过。
  被她点破,我能说什么。只好摆出尴尬的笑容。
  “不论如何,还是恭喜你获得胜利。伟大的空手道家。”
  这样的夸奖,讽刺的意味应该比较大吧?
  “虽然我对空手道‘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但是胜利毕竟是胜利。还是谢谢你。”
  “不过我很好奇。—位热血的武斗派青年,怎么会对琴音有兴趣。”
  看来,在她的眼中我与武术已经被划上等号。我的解释一点用处也没有。说的也是,即使全身是伤也要在比赛中取得胜利,不是—名富有运动精神的武道青年是什么。
  “会奇怪吗?我以为喜欢美好的音乐是所有正常人类的天性。”
  “即使是浑身是伤的野蛮人?”
  “野蛮人!”
  天啊,我给她的第一印象到底是什么?被乐声引来的野蛮战士?还是全身横肉、崇尚暴力的凶恶人物?
  “这么说也许有点过分。不过当我弹完一曲,抬头看到一位包着绷带,脸上带着新的伤口,浑身弥漫着药味,还带着杀气的人出现在眼前。我可着实吓了一大跳。”
  果然,这就是我给她的第一印象……
  “不过……还好,我相信我的琴音不会吸引带有邪念之人。”
  那可真是谢谢你,我一向是人畜无害的和平分子。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以前没见过你,你应该跟国乐社没关系吧?”
  “我,我是土壤系的新生,我叫陈武成。目前跟国乐社没关系。不过,不久后应该会有关系。那你呢?”
  “你不是不会弹琴吗?还是你懂其它的乐器?据我所知,本校的国乐社好像很严格的样子,不适合初学者加入。而单纯的欣赏者,只需要在他们表演时适时的鼓励就够了,何必加入国乐社?一次跑两个社团是很累的事。虽然国乐与空手道,一个美化人的心灵、一个强健人的体魄,但是要兼顾两者与学校的课业,并不容易。”
  没关系啦!我又不是空手道社的人……咦,不对,“据她所知”、“好像很严格”,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不是国乐社的人?
  “没有啦?我还没决定加入哪个社团。空手道也好、国乐也好。我都还在考虑。”
  “原来如此。不过,你没打算继续在空手道上发展吗?你—定练了很久,我们学校的空手道社水准还不错。虽然已经连续两年没有拿到好的成绩,不过,在大专院校中算是相当有传统与实力。”
  我已经懒得解释了。我真的对空手道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我的话一定只会被她当成谦逊之词。
  她不是国乐社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还弹着印有国乐社字样的琴?
  “学姊,你不是国乐社的社员吗?”
  “我像吗?”
  “很像!难道不是?”
  她露出神秘的笑容,把桌上的琴收好,然后说道:“很可惜,我不是。”
  “但是……”
  她用食指按住我的嘴。好秀致纤长的手指,让人意乱神迷。
  “可以请你保密吗?”
  “保密?”
  “我来这里私下使用国乐社的东西的事。”
  “当然……”
  她又露出迷人的笑容。足以让人晕眩,使人为之疯狂的笑脸……
  “谢谢你,武成学弟。”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
  我心中突然有股冲动,喊道:“我有机会再听你演奏吗?”
  她灵活地转过身来,发丝随之飘动,活像风中的精灵。
  “当然,在国乐社没有活动时,我偶尔会来借用他们的东西。”
  她的影像就这样印入我的脑海。
  啊!忘了把她的系别与名字问出来了!怎么会忽略了这个最重要的事!
  唔,没关系,还是有办法!只要我每天都来这里瞧一瞧,不就有机会再见到这位学姊了!
  昨天还是一身伤,今天却像尾活龙。也许是王魁生的拳头中看不中用,也许是伯仁家传的跌打损伤药太灵验,还是本人的恢复力太好了。反正不管是哪一个,现在我能走又能跳(最好暂时还不要跳),本来肿得像小腿的手臂也只剩下轻微的疼痛,脸上的伤也不会影响到我这一脸英俊的面容(好像只有我才会欣赏本人的俊容……唉……)。
  昨天的事对我而言,就像生命中的一件小插曲,船过水无痕。课一样要上,身上的伤虽然被同学指指点点,不过主要还是开玩笑性的说嘴,基本上也没什么影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中午,同学们开始在我身后窃窃私语。我猜一定有人故意造谣,无中生有地弄一些可笑的理由。像什么我是黑社会的大哥,昨天参加了一场帮派械斗,还是什么被女人抛弃,在穷追死缠下被人好好地教训一顿。总之,一定是毫无根据的传言。
  我也不在意,谣言这种东西,风过三天什么也不会留下,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值得别人在意的大明星。说我的闲话也只是一时的新鲜,很快就会有别的话题取代。
  —天无聊乏味的课程平平稳稳地过去。节省地吃完晚餐,为什么要节省,这是被迫节省的。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生病时胃口大开,一下子把我的生活费提高了三倍。现在胃口又莫名奇妙地变正常了,不把钱省回来,难不成要我举债度日!
  星期五的晚上……很无聊……
  因为宿舍有一大半的人都会同家,而我不在其中。想找伯仁,他却打算回老家。若说到其它的朋友,因为开学不久就生了大病,错失交友的黄金时期。除了三名室友,在这个四处都是人的大都会,我还没有比较熟的朋友……不对,应该再扣掉一个,杨白华只把我当肉杆菌看待,不能把这室友当成朋友。
  反正没事,回宿舍也是无聊,就慢条斯理一粒米、一根菜地慢慢吃。量虽然少,在我处心积虑的控制下,还是把晚间新闻看完才吞下最后一口白饭。
  饭吃完了,看着餐厅的工作人员整理打扫,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打发时间……
  不如……去看看也好。
  再一次走到国乐社的办公室门口,灯是亮的。会是那位学姊吗?她好像不希望让人知道偷用国乐社乐器的事情。要我这样走进去,里面却不是她,而是正牌的社员,那多尴尬。
  顾不得形象了。把耳朵贴在门上,希望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这是……模模糊糊的声音……是胡琴吗?还有……听不清楚,反正绝对不止一个人。那么不可能是那位学姊了。
  真令人失望……
  发现到有好几个人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当我把视线扫向那些好奇看着我的人,他们又装成没注意到我的样子。我先是红了脸,然后心中升起了一阵恶作剧的念头。
  先是故意左看右看,装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再很小心地把耳朵贴在门板上。然后再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拿出随身的笔记很认真地乱写点东西。最后再左顾右盼地像在确认什么似地,再一副神秘的样子,左遮右掩地走到楼梯口。
  我当然没真的下楼,就躲在楼梯口偷瞧着。
  果然好奇宝宝一号出现了,他也是东张西望地走到国乐社门口,也把耳朵贴到门板上。只是那位仁兄没我的好运,门突然被打开了,他就摔了进去……
  看到这里,我急急忙忙地跑到楼下,发出令人侧目的大笑。
  小小的恶作剧打散了寻人不果的坏心情。成功地转换心情后,带着愉悦的心情才要回宿舍时,身后传来令人印象深刻却又有点陌生的喊叫声。
  “空手道社的新星!”
  停下脚步。空手道社的新星?这绝对不可能是在叫我。虽然我参加了空手道社的比赛,可是又不是社员,更没缴过社费,对空手道更是连粉尘般的兴趣也没有。
  要是回头,不是显得自我意识过重。就好像有人当街喊美女,结果整条街的女人都应声一样。我才不要当那种人呢。
  不管她,还是先回宿舍。
  才向前走没几步,同样的人又提高音量喊道:“等一下!陈武成。”
  陈武成?这不就是我的名字吗?
  既然她是在叫陈武成,这就非得停下来,转头探个究竟。
  不会吧,是她!是昨天那位学姊。
  她正小跑步往我这边移动。看着她,穿着粉红色的运动服,喘着气汗水淋漓。衣服因为汗水湿透贴在身上而曲线毕露。小巧的胸部因为喘息而明显地起伏着。短短的运动裤,秀出青春的气息。灯光照在她洁白的大腿,修长而无一丝赘肉的完美曲线。今天的她散发出与昨日截然不同的气息。
  这是老天爷掉下来的礼物吗?
  美丽高雅的学姊嗔道:“真是的,怎么不理我呢!”
  “不,怎么会呢!可是,我哪时候成了空手道的新星?”
  她放下挂在肩上的球拍。学姊应该正打完羽球,好个文武双全的佳人。
  指着一张贴在布告栏,由新闻社主导的校内新闻公告区,她道:“这不是写得很清楚?”
  我看看……
  新闻社的校刊密密麻麻的,飞快地浏览。一张三乘四的照片吸引了我的目光。再看它旁边的小标题:“空手道社的新星”。
  照片上的两个人,那位做出回踢命中飞踢大汉的人不就是我?
  这是昨天的比赛。天啊!是谁?这么热心,还拍下这个精彩镜头。
  “我很荣幸,今年的空手道社加入了两位闪亮的新星……”这个一点都不伟大的“大尾”竟然给我信口开河,作出这种宣言!
  “哈,学姊,刚打完球啊,你喜欢羽球吗?”快点转移话题,下次再找大伟算帐!
  “嗯。”
  “那我以后有荣幸找你打球吗?”
  “你也喜欢羽球吗?”
  “当然,喜欢得不得了!”羽球?好陌生的运动,不过现在开始努力学习也不迟。
  “是吗?那我又多一位球友了。”她带着笑意同答。
  奇怪,为什么女孩子就算流了满身汗,味道还是这么香?是因为她比较特别,还是所有的美女都这样?看她才运动完不久,脸色红润更添娇媚,让人想把她拥入怀中。不行,昨天还像对仙子般的仰慕她,怎么今天见着她另一个姿态,就开始用下半身在思考了。
  “……我通常会在周二与周五到体育馆打球,偶尔也会利用假日。你可以过来看看,要是遇到再一起切磋球技。”
  嗯,星期二与星期五。记起来了,这可是能见到她的重要日子。
  “不过,你的兴趣还真广泛。又是空手道专家、又能品鉴美乐、还会打羽球。真的很不容易喔。”
  “哈哈,没有啦,就这几项而已啦。”
  真是心虚……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什么空手道专家?羽球?我根本是一窍不通。国乐,也不过因为家中老母喜欢弹琴,才懂得一点皮毛……
  “不过……我真正希望的,还是能听学姊奏出那让人心旷神怡的美乐。”
  “是吗?那么下星期四的晚上,再请你走一趟国乐社。”
  我没听错吧?这太美妙了!她邀请我耶!
  “不聊了,空手道界的新星。我得快点换下这身衣服,下周四,不见不散。”
  “好,下周四,不见不散。”
  帅!看来很有希望。
  啊!又忘了问她的系别与名字了……算了,下周四,还有的是机会。呵!帅呆了。没回家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回到宿舍已经八点多。
  我坐在窗边,想着那位学姊的一颦一笑,一面在脑中编织着绮丽的画面。至于是什么景色……这种私密的东西当然是不便透露。
  假日前的宿舍相当空荡,超过一半的人会离开宿舍,就算没有回家也会找些节目。而我既没回家,也来不及安排节目,就只能枯守宿舍。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计画,至少明天可以搭公车到市立图书馆,挑几本闲书来打发时间。什么,不用准备功课?算了吧,好不容易不用天天跟考试卷奋战,不好好享受少有的假日生活,哪对得起自己!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室友龙九纹与杨白华两人同时回到寝室。然后就开始更衣打扮。
  而我还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中,也没理他们。
  不过偶尔看看龙九纹,等一下的节目似乎颇有看头,他换上一件很炫的衬衫,深蓝色的牛仔裤。发胶好像不用钱,拚命地往头上抹,弄了个直立式的发型,是在模仿足球名将贝大哥的发型吗?可是他的头发太多了,倒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当然他本人高兴就好,我也没理由多加批评。
  而杨白华一身的行头可就不得了,虽然我这个穷学生对买不起的东西没什么研究。可是,他随便—件衣服就与我一整个月所有的花费等值。我对他的评价则是——用名牌堆砌出来的帅哥。
  龙九纹见我呆坐在椅子上,好心地问道:“你这个假日没打算回去吗?”
  “没有。”
  “那你有要上哪玩吗?”
  “也没有。”
  “喔,真可怜,天下孤独一匹狼。”
  “没这么严重吧。倒是你今晚要去哪爽?”
  我跟他进行着丝毫没有营养的对话,这时杨白华的手机响了。
  哇!那厮真是的,又换手机了。这是第三支了吧?开学才一个月耶,那个机子不是电视上广告中最新型的机种,可以上网、可以照相,还能使用多重合弦铃声的超值手机。
  “学长啊,好、好……什么……那怎么办?……没问题,我再拉—个人。好,就这样……待会见。”
  “怎么了,有问题吗?”龙九纹担心地问。
  “阿强学长临时有事,不能跟我们去。郑学长要我再拉一个人。”
  “喔。”龙九纹的眼珠子转了转,就停到我身上。
  “小武哥,你会打麻将吧?”
  叫我小武哥,这个龙九纹只有在有求于我的时候才会这样叫我,不然平常都喊我病猫。
  “会啊。我在家乡可是被称为‘赌尊’!”
  又在瞎说了,麻将当然会打,不赌钱的时候把把顺头,没有自摸也会胡。一旦认真用钱比起输赢……不知道为什么就老是放枪……赌尊,那尊专门赔钱的就是我啦。
  “喂,你要找他?”杨白华—脸不悦的样子。
  “不好吗?虽然住在宿舍的男人多达百人,可是在这个时候有空的,不就只有眼前的这位小武哥。”
  “可是……”
  “没关系啦!他可是空手道社的新星,有他在也不错?”
  杨白华点点头,妥协道:“这倒也是。”
  “怎么?你们要去打麻将,三缺一啊?”
  怪了,不过是约着打麻将,何必大费周张,换了一身锦衣华服。
  “当然不只,我们要先去喝杯红茶,再到郑荣宪学长那里摸个八圈。”
  “喝红茶?”还是没道理,几个大男生一起去喝红茶?
  “对啦,要不要去?”
  “不如这样吧,咱们到街角的那一家‘有口皆杯’买个饮料,再到夜市买点卤味,就上学长那搓牌怎样?”
  几个大男人上红茶店聊天喝东西,那多无趣,更何况是跟杨白华。不如省一点,买好吃的、喝的就开始在方城上厮杀。
  “喂,你少土了。我们要去的可不是一般的红茶店。”杨白华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龙九纹也故作神秘地说:“那家红茶店可不光只卖红茶。”
  “废话,当然还有卖绿茶、珍奶各种饮料。哪家红茶店只卖红茶!”
  “病猫,你是真的不懂还是跟我装傻。我们要去的可是鼎鼎有名的‘骚茶’。”
  “那又怎样?”
  龙九纹做出快昏倒的样子,夸张地说:“大哥,你还真的不知道。那你一定要去见识见识才行!”
  我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是红茶店,有什么好见识。”
  淫荡的笑容浮上龙九纹的脸:“嘿、嘿、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家骚茶可是聊天交友的好地方,不但有漂漂的美眉,还有现场的热舞演出。保证你不虚此行。”
  “那不就是辣妹红茶店了。你们要去那种地方!”
  看到我大惊小怪的样子,龙九纹道:“去不去?听说还可以跟身材玲珑有致的妹妹玩‘野球拳’喔!”
  “这……涉足那种场所,对一名身心健全的大学生来说,好像不太好吧。”
  “少土了,看你这样子明明就哈得要死,还要装成柳下惠的样子。男人就要适当的解放,憋着才会出毛病。那些强奸犯还有偷内衣的变态就是太过自我压抑,才会憋出毛病。我可不希望几年后,在报纸上看到陈武成这几个大字,因为性犯罪而出现在社会版上。”
  “可是……”
  龙九纹又热心地鼓吹:“别可是了,换件衣服,准备出发啦。”
  “可是……那个……”
  “喂!你是不是男人,婆婆妈妈的……”
  “那个……很贵吧?”
  杨白华的声音好像由鼻子跑出来了,高傲地说:“没问题,本来就说好我请客。不过……要是你想‘带出场’,就另当别论。”
  给那种喜欢花天酒地的人请喝“花茶”?我可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好青年,怎么可以在深夜涉足风月场所。就算是室友大力的邀请,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有自己的原则。去还是不去……当然还是——去。
  没错,我是正直不阿的男人,但是也不能让学长找不到方城之战的同伴,我可不是为了去色情场所才答应他们,纯粹是想用麻将打发漫漫长夜,去喝“红茶”只是顺路而已。什么,不相信!别这么说,人嘛,总是有点好奇心。男人嘛,总是要来点预防针,才会对这种事有抵抗力。更何况有人要请客,这么好康的……不对,我真的只是想去打麻将而已,千万要相信我崇高的人格。
  当我们一行人来到传说中的骚茶时,已经快十点了。若是在一个多月前的老家,这个时间路上八成看不到半个人影,除了路灯外,能看到的就只有天上的月光与星光。而我们所在的骚茶入口路旁,则是人声鼎沸,人潮、车潮川流不息。
  会拖到这么晚,是因为先跑到学长郑荣宪在外租的套房,与他会合后才由他领路来到骚茶。
  咱们一行人三台机车为了找停车格,又费了一番工夫。在大城市有方便的地方,也有不便的地方。就以停车来说,在家乡时随便停,四处是空位。在这里可就不一样了,红线、黄线不能停,没有画位的地方也不能停,人行道好胆停停看。千万别为了一时之快,而要到政府设立的“停车场”将小马领回。
  不管怎么样,已经到了。这个骚茶的招牌小小的,粉红色底、大红色的字,下面还画了一个泡在酒杯的女郎图像,果然引人遐想。只是我东张西望,却不见入口。
  “喂,走了。发什么呆!”龙九纹一脸垂涎相,这种急色猴的样子实在难看。所谓的男人,就要……喂,等等我!走这么快干嘛!
  学长像是位识途的老马,领着我们走入一间小吃店旁的小走道,转个弯,向下走去。原来骚茶是藏在地下室,难怪我怎么也找不着。
  来到尽头,一道厚重的门自动打开……
  一幅与走道截然不同的景象映入我的眼中。震耳欲聋的乐声敲入脑中!五光十色、缤纷夺目的灯光不停转动,整个骚茶在不同色调的萤光下,显得既热闹又怪异。
  四处张望,客人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少,零零落落地坐在四散的角落。其中几张明显的圆桌则坐了几位穿着大胆的妙龄女子。而茶馆(这真的是红茶馆吗?)的底部还有座舞台,几名男女在那边扭动着,上面还立着一根钢管……
  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先生,四位吗?要雅座还是包厢?”穿着黑背心、白衬衫,还打了一个领结的“少爷”开口问道。
  “雅座就好。”学长老练地回答。
  “这边请。”
  我呆呆地跟上。我们一行人明明就只有四位,这位少爷却把我们带往八人座的大位。而位子的摆法也经过适当的调整,虽然是面对面的四人大沙发,可是不论哪一面都可以方便地看到舞台。
  我与龙九纹坐一边,学长与杨白华坐了另一边。
  没等少爷开口询问,学长就直接说道:“先来两手综合的‘试管’,另外加两杯红茶,其中一杯要小蜜桃口味的,另一杯随便。”
  “好的,请你稍待。”
  两手试管?这是什么东西?红茶还有小蜜桃口味的?怪了,试管?这是红茶店还是实验室。红茶加小蜜桃?待会可要分一口来尝尝。
  “学长才叫两杯红茶?我们可有四个人,怎么分。”杨白华的声音虽然很大,不过在嘈杂的音乐下,还是听得不大清楚。
  “没关系,不是还有两手试管?”虽然我不知道“试管”到底是什么饮料——应该是饮料,但是也该够四个人喝了。
  我的好心却换来学长的大笑。而杨白华也对我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
  “喂,学弟……你……哈……”
  “拜托,等会别跟人说我认识你。”
  怪了,我哪里说错了!
  “怎么,不对吗?”
  “不,不……没错,没错,等会就分着享用……”学长继续夸张地笑着。
  “去,分着用?你可还真大方。”杨白华则是一副被我打败的样子。
  我到底说错了什么?
  “你这个乡下来的病猫,不懂就别说话。我的脸也被你丢光了。”
  什么嘛,你这个笨龙,我就不相信你又知道些什么。
  又笑了一会,学长才对杨白华说:“先点两杯红茶。另外两杯,问清楚再点,不然叫来恐龙型的怎么办。”
  “哈,还是学长聪明。我怎么没想到!”
  恐龙?红茶还有恐龙口味的?小蜜桃就算了,连恐龙红茶都有。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红茶馆。
  没多久,两位原本坐在圆桌前的女孩走到我们这边。
  其中一位女孩热情地就坐到学长身边。
  “小宪宪,你真的来啦。”
  “呵,当然。我还带了几位学弟一起来捧场呢。”说话的同时,学长一双手也没闲着,就亲密地对她又搂又抱。
  “哎唷!还有人在看呢。别这样毛手毛脚的。”
  “怕什么,就当他们不存在好了。”
  果然是辣妹红茶店。有够辣!
  另一位女孩则挤到我与龙九纹中间,同时带了一个小钢架,上面还放了十二支试管。原来试管还真的是试管。这么小的东西,一口不就没了!只是试管中装的饮料,色彩缤纷,大红色、亮紫色、翠绿色、暗绿色、天空色、绽蓝色、桃红色……没有两根试管是相同……该说是口味还是颜色呢?
  在不时照映过来的霓光下,十二支试管显得更加诡异。
  坐在我身旁的女孩,身材颇佳。穿着一件黑色离膝至少有十五公分的皮裙,上半身除了一件暗深色的亮质背心,就只有贴身的三点式泳装。而这件泳装式的胸罩,好像故意小一号,把她胸部的形状突显出来。穿着很新潮、很大胆,可是这张脸我却怎么也没办法欣赏。
  不是说她的脸蛋不好看,但是……浓装艳抹,紫色的眼影,夸张地画出睫毛,蓝色的唇红……浓郁的粉味,熏得我鼻子发痒。再加上阴暗闪动的灯光,看着她,我总想到聊斋志异中吃人的女鬼。
  这位女孩大方地自我介绍:“我叫苹果,几位帅哥的大名呢?”
  “我叫陈……”
  才要答话,龙九纹就抢道:“叫他小武哥就行了。他可是空手道高手,未来的奥运金牌选手!至于我,叫我龙哥就行了。”
  什么未来的奥运金牌选手,又在瞎掰了。
  这个女孩却像是信以为真,马上靠到我身上,拍拍我的胸脯兴奋地说:“真的吗?我最崇拜运动选手了!小武哥,你可要教我两手喔。”
  柔躯满怀,原来女孩子的身体这么软,可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虽然她的胸部毫不退让地靠到我的肩膀上,可是她的脸也跑到我的鼻子前面。这种刺鼻的味道实在叫我难受!
  我不自然的样子,看在学长与杨白华的眼中,他们的笑容好像偷偷地嘲笑我似的。
  就在这时候,骚茶的乐声停止了。聚光灯集中到舞台,底下的灯光也随着变暗。
  “精彩的来了。小蜜桃,第一场表演不是你吧?”
  “当然不是。我的排到二点……”
  小蜜桃的话马上就被震耳的舞乐声掩盖,接着,一位身材火辣、长相甜美的女孩攀上了钢管。
  这位女孩长发及肩,面容妖艳。不用多说,当然也是—身短裙,不过她的短裙与日本女高中生的水手服几乎一模一样,只差在长度。正好盖住她丰美臀部的短裙,一点也无法遮掩裙下风光,她火热蹦跳地走来,短裙轻飘,露出令人喷出鼻血的性感画面。
  上半身也是令人赞叹。类似水手服,却没能扎到裙下,因为这件特制的水手服只到肚脐上方。白色蓝边的水手服,配上妖艳的娃娃脸。真的令人血脉贲张。
  接下来的事应该能够想象。一根钢管,一位火热女孩,自然是以钢管为中心跳起勾引人心的舞蹈。
  说真的,没有亲眼看到,绝对无法相信,一位女孩与一根钢管能做出这么多高难度的动作。而那位女孩的身体好像蛇一般地曲折,缠在钢管上,不停地随着乐声扭动身躯。
  没多久,汗水就把白色的水手服染湿。若隐若现的粉红色胸罩、随舞步而翻起的短裙,都紧紧地定住我的视线。
  她的火热也让我感到口干舌燥。下半身好像有股冲动……难以抗拒的冲动,直逼脑门。
  她的身影突然与在国乐社相遇的学姊重叠,一瞬间,我好像把学姊的头像放到热舞女郎的身上,一时的念头把我自己吓了一大跳,怎么可以有这种污亵的想法!不成,得让我的脑袋冷静一下。
  回头望向长桌。不知何时已经端来两杯红茶。可惜上面都已经印上红色与蓝色的唇印。而且不知何时,钢架上也出现八根空的试管。龙九纹则不时与苹果低谈、谈笑,但大多数的时间眼睛还是盯在舞台上。而学长与杨白华则与小蜜桃有说有笑,摸摸捏捏的,偶尔看看台上的表演。
  看样子只有“试管”可喝了。
  口实在干得要命。没办法,就试试这种来历不明的饮料吧!
  挑了一管,桃红色的液体反射着微光,却显得异常纷亮。我真怀疑这种饮料是不是有加萤光剂。舞曲不停敲打我的脑袋,让人难以思考,也让我忘了该先试试味道。一管一口,份量刚好,一饮而尽。
  这是……又甜又辣!紧接着酒精的效力快速发作!
  脑子一片浑沌。
  没多久,我的手也开始不老实了。
  原来女孩子的腿这么滑顺……那么胸部的那两颗肉球呢?
  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原本那位在舞台上跳着劲舞的女孩就来到我们这一桌,她坐到学长身旁。而另一位女孩也坐到我旁边。
  一种饥渴与离散的目光,集中到那位女孩身上。
  可是我的鼻子却又开始作怪,一定是我醉了,不然怎可能会有这种味道,还是有人吐了?一种好像食物腐臭的味道刺激着我的鼻子。但只有一下子就被浓浓的酒味给掩盖。
  思考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时的我,大概只能依照本能在行动。试管一根接着一根。
  后来的两位女孩叫什么名字也不重要了……
  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是有美女服侍的大爷……
  真的爽透了……可是为什么会有那个讨厌的味道,不时干扰着我寻欢作乐。
  十月虽然已经入秋,但是在全球温室效应下,与炎炎盛夏的天气并无差异。不过在深夜十二点的街头,凉风吹动,还是带来一丝丝寒意。
  被凉风吹拂下,我一颗沉重的脑袋才渐渐清醒。想到一分钟前待在地下室的骚茶浪荡的行迹,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原来男人都是一个样……就连我自己也不例外。
  不过,那种酒醉粉肉的生活也只能算是一种梦,梦醒了什么也没留下。掏空了钱,换来一时的爽快与更加的空虚。不过……还好,钱不是我付的。而且一看到那张帐单上面的数字,我的酒就醒了一半。也许是穷学生,对种种的消费都特别在意。要是下次要我自己出钱来这种地方玩乐,除非那天雷劈错地方,让我中了乐透头彩。不过要有凯子请客,倒是多多益善。
  现在我们一行五人走出了骚茶,正讨论着接下来的去处。
  五人?没错,就是五人。四个大男孩加上一位女孩。就是那个上半身与下半身都穿着短一号水手服的女孩。我真佩服学长,其它人的梦都醒了,什么也不留下,而他却把可爱动人的女孩拐到手。
  就因多了一个人,所以,我们一行人接下来的行程不会是到学长家打麻将。
  而我只是来凑人数的,口袋没钱、也没车,更别提说起话来有什么份量,自然只能等学长与杨白华的决定。不过我猜结论一定很简单,必定是分为两组。学长一定带着女孩,而咱们住学校宿舍则是另外一组。
  学长,你可千万行行好,别叫我们先回宿舍,过了十一点没有事先申请电子门禁卡的我们可进不去!我能理解女人在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心中所占的地位,但千万别因而让三位可爱的学弟在外流浪,露宿街头。
  还好,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学长把住处的备份钥匙交给杨白华,要我们先到他那。而他则再陪那位叫……好像叫……叫小玉的女孩,这对奸夫淫妇……不对,是饮食男女,就要到别的地方风流,留下三个想要研究国粹却没办法凑成一桌的上进青年。
  眼看着学长牵出银河125就要带着令人羡慕的美女离开,我们三个人只能望女兴叹。接下来呢?真的只能到学长那里吗?希望他有买台电视安装有线频道。
  这时,杨白华那台时价十余万的进口跑车也发出有力的声响,我也该坐到龙九纹那台二手的大路易,这个龙九纹却跑到杨白华那咬起耳朵。
  说没两句,杨白华就露出古怪的脸色,接着却拍掌道好。这两个人哪时候感情变得这么好?
  龙九纹很快地小跑步上车,道:“走了、走了……”
  也没开车灯,催了油门就直接上路。
  “喂!你在搞什么?也不开大灯,多危险。”
  “危险个头啦!开了灯才危险,等会再开!”
  什么鬼话!技术好也不是这样玩的。要知道,晚上骑车开灯不是为了照明——城市的街灯、霓虹灯、大大小小的招牌,早把路面照得跟白天差不多亮,开灯主要可是为了告诉别人这里有台车,别眼花撞过来。什么开灯才危险,“笨龙”喝得神志不清了吗?
  才想要再骂他两句,叫他把车灯打开,却发现他骑错路了。虽然对这—带的路不熟,可是学长住的地方在东,他却转向西边,路痴也该有个限度!
  “喂!你是怎么了,没开灯就不认得路了吗?学长家在另一头啦!”
  “没错,没错,我们还没要回学长那。”
  “不然,还能上哪?”
  “嘿,当然是去看精彩的加场演出。”
  “什么跟什么?别乱了。”
  “难道你不好奇吗?”
  “好什么奇?”
  “当然是本市最佳的幽会地点,还有征服女人的八大要领。”
  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龙九纹到底在说些什么?怎么不到学长家,却关着车灯跟在他后面……
  “啊!你要去偷窥。”
  “什么偷窥,说得这么难听。是要去见习,顺便保护学长。你要知道,这座城市的犯罪率有多高吗?放一对男女深夜在外游荡多危险。为了学长的身家安全,我们能够放他一个人不管吗?当然要暗中加以保护啦。”
  真服了这小伙子,偷窥就偷窥,还能找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不大好吧?随便侵犯别人的隐私,你不怕学长找你算帐?”
  “拜托,既然是暗中保护,当然不能被发现。难道你没兴趣?”
  我?偷窥?这种不道德的事,岂是一名知书达礼的青年该有的行为。
  不过呢,龙九纹说的也有道理,现在的犯罪事件这么多,放学长一个人深夜在外游晃实在不安全,万一出事,我们三人一定会良心不安,还是随后为他守护,以策安全。先说明白,我可不是那种喜欢揭人隐私的下流人物,只不过为了学长的安全才……算了,再说下去我自己也不相信。
  跟踪的过程比想象中的容易,这要感谢路上众多的各式车辆。也许是星期五晚上,明天不用上课上班,到了一点多,在这红灯区,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子竟然还是不少。不过,学长载着美女渐渐往人烟稀少的地方移动,龙九纹也就拉大距离,又把车灯关掉。
  转了个弯却不见学长的车踪。这下可好,最后还是跟丢了。
  龙九纹与杨白华纷纷将车子停下来。
  “喂,你是怎么跟的,没什么岔路也能把人弄丢!”
  龙九纹反驳道:“什么把人弄丢,才没这回事。”
  杨白华又不满地说:“那好,人呢?”
  面对这个质问,龙九纹得意地说:“你动动脑子好不好,学长一定是在这附近停车熄火。在这种地方,孤男寡女,还会有什么举动。我们的目的地已经到啦。”
  “啊!原来如此。学长还真厉害,我本来还以为他们会上宾馆呢。”
  看了—下附近的建筑,好像是工厂区。这个时候,这个小巷子内不但没人,也没灯,静肃肃的一片。我冷冷地说道:“人是在附近,但从何找起?”
  四只眼睛又瞪向龙九纹。
  我看他是心虚了,不过他还是说道:“先把车灯打开,把学长的爱车找出来。找到停机车的地方,人还会远吗?”
  说的还真简单。这个地方又没路灯,路旁也停了不少机车,光靠两盏小小的摩托车大灯,要找出学长的爱车谈何容易。不过都追来这里了,这样就放弃也未免太可惜,只好靠着这点灯火慢慢找吧……
  学长的爱马是suzuki银河GSR125,银色的车身……灯光转来转去……啊那个……
  “等一下,把车头转回去。”龙九纹高兴地说:“你看到了!”我也不大有把握,远远的一闪而过。
  “在哪?”杨白华也靠过来。我指着车灯照的方向道:“是不是那台。”
  “哪有?”
  “就在那,镜子下面那台。”
  “有吗?什么镜子?”
  “就是路口那里。”
  “哪里……”龙九纹还是找不到。
  “啊,有一台银色的……”杨白华兴奋地喊着。
  就在距离约两百公尺的路口处,我们骑过去一看,果然找到了。
  “真看不出来,你的眼力这么好。”龙九纹佩服地说。
  “也没有啦,运气好罢了。”嗯,他这么一提,我也开始佩服自己,这种眼力……怪了,我不是有浅浅的近视吗?虽然还不用戴眼镜,不过运气也太好了。算了,也许真的是运气好,瞎猫偶尔也会碰上死耗子。
  学长的车子就停在一间废工厂外,小铁门没关。
  “我们进去吧。”龙九纹道。
  “真的要进去?”我迟疑了。
  龙九纹白了我一眼道:“废话,都到这里了,不看全套的怎么对得起自己。”
  “可是……这真的不太好吧?而且,也还不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进去了。要被人当小偷怎么办?”
  “哇,胆小鬼。病猫要是怕了,就在外面把风。我跟小龙进去就好。”
  什么话,我会怕!连刑案现场我都敢一个人独闯,这小小的废工厂算什么。只不过工厂通常都会有驻警卫在巡逻,万一真的被人当窃贼,那我一世清名不就毁于一旦。凡事三思而后行还是比较好……
  耶,他们怎么走得这么快。这个地方怪阴的……
  阴风吹过,抖起一阵寒噤,急得我压低喉咙喊道:“等我一下,别丢下我一个人……”
  这里似乎是一间荒废已久的工厂,看里面的摆设似乎是某种大型机具的生产工厂,我们三人蹑手蹑脚地摸黑前进。还好这个铁皮屋年久失修,上面的许多块塑胶屋顶都已经掉落。无云的天空,加上接近圆形的大月亮,还能提供一丝丝的光亮。
  “喂,小心点,别跺到我的脚。”一马当先的龙九纹压低声音的抱怨。
  “嘘,别吵啦。有看到人吗?”
  拜托两位大爷。要是学长与小玉躲在暗处办事,我们从他们前面经过恐怕也看不到人。学长也真是的,什么地方不找,偏偏找这种怪地方来谈情说爱?真怀疑他的癖好。
  当然啦,说不想偷看是骗人的。只要是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这种窥视他人隐私的欲望;只要是男人,对别人办事的精彩画面就会有某种程度的兴趣。而我们三个都是人,也正好是男人。在结成狐群狗党后,平常干不出来的事也变得有胆放手一搏。我不知道另外两个人现在的心情如何,不过我可是既紧张又期待。老实说,国小的第一次远足都不觉得这么刺激。可是在兴奋之余,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像只飞虫在我脑中萦绕飞旋。难道是道德与礼法在苛责我的良心吗?感觉上好像有点不一样。
  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刻,人的五官好像变得特别敏锐,就连第六感也好像跟着敏感起来,我那不安的感觉应该是来自第六感的警讯。不过借着未退的酒气,咱们三个人放大胆子还是一步一步地继续探索。
  一道若有似无的女子娇笑声传入我的耳中。
  “嘘!等—下……”
  “怎么了?”龙九纹问道。
  “你们有听见吗?”
  “见鬼了,除了风敲打铁皮外,哪有什么声音。”杨白华不满地唠叨。
  我们两人同时瞪了他一眼后,三个人都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唉呀,讨厌啦!呵……嘤!”微弱但清晰的声音。
  这代表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前面,就在前面!果然没错!”龙九纹像是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小孩,兴奋地小声叫着。
  有了明确的目标,我们变得更加积极,偷窥的欲望也升到最高点。
  一下子,三个人都变成最高明的忍者,在黑暗中不但行动敏捷,还争先恐后地前进。
  又在摆满许多机具与木箱的工厂中逛了一、两分钟,龙九纹突然停下来,害得后面两人都撞了—下。
  “喂,你干嘛啦!别突然停下来。”
  我也揉揉鼻子小声地骂道:“好痛,笨龙,想害我们被发现啊!”
  “这样不行啦!”
  龙九纹转过头来,解释道:“障碍物太多了,很难找到人。万一转个弯正好与学长四目相对,那多尴尬!”
  想象了一下这种情节。这种电视剧常用的笑点,可别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种事说有多糗就有多糗。不过,以这间废工厂的摆设来看,要发生这种情形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机会还挺大的。
  “那你说要怎么办?”
  “走那里。”龙九纹指着上方的铁桥。
  “真有你的,好主意。”我佩服地夸了他一句。这家伙,就是动歪脑筋时特别灵活。在高处非但不容易引起注意,而且视线良好,要找到学长也变得容易多了。
  主意是好,可惜年久失修的铁梯一点也不配合。它承受我们的重量时发出刺耳的金属磨擦声,让我们大大地担心了一阵。一段短短十多阶的楼梯,咱们一步一脚印地爬着,像是走钢索般的小心。
  这比坐云霄飞车还刺激,不过为了满足窥视的欲望,我们各个都变得艺高胆大。经过千辛万苦、排除万难终于上了天架。整座厂区尽入眼底。哈!辛苦的冒险总算要得到代价,我们即将猎取报酬。
  我左看右看,几乎把整间工厂都看光了,却连一只鸟也没瞧见。难道他们正好躲在高堆的箱子后面,还是被什么挡住了。
  失望之余,龙九纹拉动我的手。
  “干嘛……唔!”我才要发牢骚,他就一把捂住我的嘴。
  又怎么了!这么激动,难不成学长就在我们身旁?一出声就会被他发现?
  啊!还真的!他们几乎就在正下方!
  真是的,人通常会忽略自己的头顶与脚下。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发现学长的时间正是恰到好处。
  只见一男一女,忘我地激情探索。我相信,我们几乎都可以清楚地听见他们短促的喘息声。这种现场的激情表演可不是每天都可看到的。我的心脏也跟着他们的动作快速跳动,吞了吞口水,这对我这位原本质朴的乡下人实在太刺激了。刚才在骚茶毕竟是在酒精的作祟下,干不了什么事。冰冷的夜风一吹,酒早就醒了一半。这种近距离的现场画面,真的让人欲火高涨。
  可是……鼻子又在作怪了。怎么会又闻到一种怪异的臭味?
  喔,学长已经顺利地把她的外衣褪了一半。加油!精彩的画面把鼻子闻到的怪味驱出脑中。一定是这间废工厂有死老鼠,别管他。要是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画面,那多可惜。
  “热死了,别挤啦!”杨白华小声地抱怨着。谁跟他挤了,这间工厂的墙壁开了一大堆洞,根本就没办法阻挡深夜的寒风,会热?我看是他欲火在烧吧。
  喔!厉害,粉红色的胸罩已经被解开了!
  小玉也贪婪地不停亲吻学长。
  原来女人认真起来也是这么积极!
  我看她不停地吸吮着学长的嘴唇,双手无意识地在他背上又抓又抱的,一张小嘴由脸颊一直亲到脖子,肯定在他上身种下不少的“草莓”。
  好清楚的急促呼吸声……呿,笨龙这么激动有用吗?看你口水都快滴下来了。这副色鬼的样子,像是几百年没见女人似的。不过我也没资格说他啦,相信我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这种画面不过只是辅导级电影中常出现的景色。看电影时都没这种紧张刺激的感觉,在历经追踪探险,也只能不敢呼一声大气地偷偷摸摸观赏,才会觉得特别刺激。
  月光再亮,下面也是漆黑难辨。好像这种很用力看,却也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景色,更能挑起人类的欲望。伴随着可能会被发现的危险,原来偷窥是—件惊险万分、令人血脉高涨的冒险活动。难怪世上会有一大堆狗仔队。
  喔,小玉短短的水手服已经被翻起来了……在膝盖上挂着一片布料……
  这位跳钢管舞的小姐根本把学长当成那根钢管,像只八爪章鱼般缠在他身上。嗯,我又学到了,身为男人要有足够的力量,不然一个女孩挂在身上哪能站得稳……
  啊,我就说嘛,学长坐倒下来了。真是没用!
  学长想要把她身上散乱的衣物彻底除去,见到她把双手举高,头也向上仰。在这一瞬间,她的双眼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绿色的光芒。
  不对劲!绿色的光芒?
  世上有哪个人种的眼珠子是绿色的?
  又用力地看了一眼,哪有什么绿色的光芒,我的酒还没醒吗?
  她的水手服就要翻起来了,两颗饱满的乳房就要蹦出来了!
  可恶!这个时候还这么贪婪,还要去亲吻学长!
  啧,看学长的表情可还真享受,一副又陶醉又痛苦的表情。
  痛苦?不会吧?
  她用力地吻完,学长瘫倒。
  啊!那个……不会吧……
  虽然很暗,但是……我怎么觉得学长的眼睛已经没有生气,而且她嘴巴沾上的是什么,浓浓稠稠的……
  我吓了一大跳。不祥与不安的感觉不再像只飞虫,而是像凶恶的蜜蜂在我脑中螫了一下。两位室友好像还没感觉,还津津有味地观赏好戏。
  但是接下来的画面,几乎让惧怕把我们的血液急速冻结。
  她,小玉,那个跳钢管舞的女人,又把脸贴到学长的胸部。我不知道她在干嘛,但肯定不是男女间欢愉的热情动作。
  她用力地把头甩起,即使在月光下都能清楚地看到,她的嘴上咬着一块不明物体。令人怵目惊心的画面,这个令人胆寒的画面成了往后许多夜晚恶梦的材料。
  我不知道这时我脸上的表情,但是跟龙九纹这种在瞬间褪去血色的惨白面容一定差不多。
  她的动作没有停止。一双手,不,我怀疑那是手吗?就当是手好了。
  那双手在学长的胸腔上挖啊挖着,血,红色的血,汩汩成河。她那一双手,比猎豹、猛虎的爪子还可怕,最后一只手探入学长的胸部,又高高举起。
  我快要吐了。
  她手上拿的一团模糊的东西还在跳动。
  接下来的画面更令我感到可怕,她到底是什么!这一次,她的双目中发出阴森诡谲的绿芒。她竟然撕咬着手上的东西。一口又一口,把学长的心脏送入腹中,也把我们的理智一同送入地狱的深渊。
  也许是太害怕了、也许是吓呆了,我们三个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还好没人出声,万一学长喂不饱她,那……我们这群本来要来看精彩好戏的学弟们岂不成了她的点心。
  怪了,这座铁桥怎么在震动?啊,不是,是杨白华因为恐惧而全身颤抖。
  保持最后一丝的理智,我用颤音发出干哽的声音:“走……小心点……我们快溜……”他们两人没有回答,恐怕也无法回答了。
  我四肢着地,又小心又害怕地向前爬。该死,别抖了!
  不知道为什么,蹲下来看戏的我们没有一个人想到要站起来。用走的绝对比用爬的还能更快离开这个惊恐现场,可是大脑运作早就打结的人能压制大叫地跑开的冲动,就已经是件万幸的事。
  我什么也不敢想,只希望能悄悄地离去,就像我们悄悄地来。
  一根铁管打破了这个小小的期望。当!铁管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完了!这个声音!他妈的,是谁,踢到铁管!
  我只觉得心脏要蹦出来了!
  “快逃!”也不知道是谁先喊出来!
  啊!啊!啊!
  怪叫与鬼叫响遍了整间废工厂!
  是我,是杨白华,也是龙九纹的声音,累积的恐惧化成高分贝的叫声,也成为我们逃命的动力。紧急中我跌了一跤。回头一看,那个小玉竟然由地面直接跳到上面!
  她绝对不是人!
  满嘴都是学长的鲜血,水手服也不再洁白,而是红色,暗红色,血腥的颜色。
  她一步一步走来。
  我的脑子在瞬间像是炸开似的,肾上腺也在瞬间发挥了最大的功用。
  当我再有知觉时,身后传来龙九纹的叫声:“等等我!你他妈的病猫,只有逃命最厉害!”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12-24
~第五章 天使!?我真的疯了!?~
 
  人总在危急时才能发挥最大的潜能。你要是真的遇上吃人的夜叉女,想必也会跟我一样,忘了脚踝的拉伤,跑得比飞的还快。这个时候,什么义气、友情都已经被恐惧所取代,脑中只剩一件事——快点远离那个会吃人的妖女!
  不过,人之所以有别于禽兽,也是因为人有感情,讲仁爱、重义气。当我跑出废工厂,脑子也变得清醒一点。就开始关心起龙九纹与杨白华的状况。
  在工厂外的空地上,我回过头看了一眼。当然人还是继续往马路上跑。那两位室友也成了最优秀的百米选手,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冲出大门。
  “你们没事吧?”
  “他妈的!死病猫,哪时候变得这么会跑!”
  还能抱怨,应该是没事。不过,另一个有钱公子爷面色白得像一张纸,可就有点危险。这样激烈的奔跑也没出现血色。不只是吓坏了,更是身体不堪剧烈运动的表征。
  我们一同跑到了摩托车旁,准备要发车离开时,那个叫作小玉,疑是“非人类”的女孩也追出工厂。
  “小武哥!先挡她一阵。”龙九纹叫道。
  “为什么要我挡她一阵!”
  “废话!不是你是谁!空手道的新星叫假的!”龙九纹一面骂着,一面慌张地掏出钥匙。
  哈,真是好理由!你可不可以快一点!人家杨白华车子都发动了,你这台烂路易还在这边怪叫怪叫地不肯发动。
  “喂!快一点!快一点!”
  又试两次,不成功。龙九纹骂道:“烂车,什么时候了,还在跟我闹脾气!”
  “换用踩的啦!”
  这时杨白华的跑车已经发动,见他油门一催,引擎声发出怒吼,机车一回,连人带车倒在地上。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哪有人一面把油门催尽,还一面调头,难怪会滑倒。这下可好了,人被压在重型机车下了!
  该死!真会找麻烦。
  我马上跑过去,帮他把机车扶起。没事买这么大台的机车,没有力气不会骑小台一点的。
  还好人在危急的时候,更能发挥潜在的力气,我这一用力,就连人带车地把他扶正。
  机车一立起,这个死没良心的室友就直接催动油门,呼啸而去。也不道声谢,更没看我一眼,就只顾着自己逃命!还害我来不及撤手,一对手掌都因此被机车刮伤。
  算了,这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
  我又对着龙九纹叫道:“喂!你好了没!”
  “快了,快了!”要命,那台大路易为什么这么难启动!
  “啊吼!”叫响声。
  我回头一看。
  天啊,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怎么也跑得这么快!她手脚并用,像只猛兽跑到了马路。这个女孩衣物散乱,像吃果酱的幼儿般沾了满脸,只是她脸上沾的不是一般的食物,而是学长的血液,那双手也布满血腥。
  她依然是她,穿着还变得比在骚茶更为艳丽火辣。只是看到她会发出绿光的那一对招子与被血液沾污的脸孔,带来的只剩下恶心与恐惧。
  她以百米不到十秒的速度赶来。来势汹汹,不必问她想干什么,当然也没必要问,更没这个勇气。
  当她距离我们不到五公尺时,突然纵身一跃!天啊,这家伙绝对足以参加奥运大赛!
  “妈啊!”龙九纹鬼叫一声。
  见她飞扑而来,就要落在龙九纹头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与胆识,我只知道九纹如果被她扑倒,我们两人就会一起完蛋。非得保护机车与机车司机才有可能活命!
  飞身一踢!
  脚丫子命中她的胸部!
  天啊!我是怎么做到的!
  她被我用力一踢,飞到路旁,滚了一圈,正好掉到没盖的臭水沟。
  而我也不好过。是很漂亮的空中拦截。我猜一定跃起了近一公尺的高度,然后在反作用力的效应之下,我则倒向机车前方,重重地摔下。肩膀好痛!
  轰轰的引擎声!太好了!机车终于发动了。
  “喂!快上来!”
  “好……”
  “妈呀!”没等我上车,龙九纹就紧催油门,弃我而去!
  “喂!死人!我还没上车!”
  “啊!”耳后传来刺耳的叫声。
  那是什么?是那个钢管女郎吗?
  嘴巴裂开,满口利牙。一对突出的虎牙在月光下发出阴森的气息。那对眼睛好像发绿色的灯泡,发出幽异的光芒。一双手变长变大变粗,不再光滑。骨骼好像涨破皮肤,还是整只手已经角质化,总之已经变成可怕的武器。尤其是她的手掌!又大又干,手指变得超长也就算了,指甲也跟着变得粗厚而突出。
  本来只是怀疑她是有吃人嗜好的变态杀人魔,现在我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她不是人!
  要是你遇到这情况,会怎么办?
  一、替天行道,斩妖除魔,为民除害。发挥武术家的精神。
  二、呆呆的,不知所措。
  三、马上拔腿快跑。
  我又不是什么武术家,更没有与那种怪物一决生死的能力。替天行道,斩妖除魔?别闹了,当我是谁!别成了她的盘中飧就已经万幸了,还要为民除害。
  当然,也不可以呆呆地不知所措。据科学研究,有一半的人在这种生死关头会失去行动能力,很庆幸的,我不是属于那一半。
  我还能动,见到这个景象,当然只有逃命一途。再一次,肾上腺全力运作,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与危急的压力下,让我超越人类体能的极限。
  真的不知道我是怎么办到的,我一发狠狂奔,在短短五秒内就追上了弃我而去的室友,与他并肩而行。总之,我费尽吃奶的力气全力逃命。
  也许这要感谢他那一台加速很慢的老爷车,我才能跟上。这时的龙九纹转过头来,与并肩而行的我四目相对,互相交换恐惧与害怕的情绪。突然龙九纹脸色一变,似笑似气地骂道:“还不上车!”
  啊!对呦,怎么都没想到!他放慢速度,我也跟着跳上机车。车子在奔驰中震了一下,左右晃动差点失去平衡,还好我及时出脚一撑,才没让机车翻倒。
  而龙九纹在机车恢复平衡后,也把油门催到底。只恨这台车的马力不足,没能冲到二百三。
  “快点!快点,再快点!”我在后面加油。同时也转头看看她有没有追来。
  操!真是怪物一个,真能跑!不但追上来了,还越追越近!
  “再快一点!追来了!”
  “病猫还要我怎样!油门已经催到底了!再啰嗦,就把你踢上车!妈啊,真的追上来了!”
  “喂!红灯!”啊!来不及了!叭,叭!夜间飞车的喇叭声。吱——汽车紧急的煞车声。碰!砰!撞击与物体落地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叫骂。我们幸运地穿过红灯。当然,通过十字路口后,龙九纹没有停车,虽然身后传来一连串极可能是车祸事故的声响。但是被恐惧掳获的两位学生,根本没考虑要停车。
  又骑了几百公尺,他才放慢速度,同时问道:“有没有再追来?”
  “好像没有。是不是被撞到了?”
  远远的,我看到十字路口那边好像停了几台车,甚至有人下车观望,互相叫骂。
  “要不要回去看看状况?”
  “你疯啦!”
  也对,看她那样,不像会被车子撞死……不,最好是被车子撞死!
  我又问:“再来呢?该上哪?”
  “到学长家,等天亮再说。”
  “不好吧……万一那个东西也跑到那里怎么办?”
  龙九纹带着惊恐的语调答道:“那……就先回宿舍再作打算。”
  一路上两人不再交谈。事实上,我们也没力气再谈话。这是什么夜晚?又不是满月之日,怎么会有变身的妖魔?她到底是什么?她还活着吗?被我们看到她的好事,会不会来杀人灭口?一连串的问题与可怕的画面不停出现在我的脑中,让我无法冷静思考。
  冷风吹来,却无法吹散心中的惊惧,也无法吹静因害怕而乱成一团的大脑。
  直到今夜,我才明白什么叫做惊弓之鸟,什么叫做草木皆兵。
  任何一片黑暗的地方,我都怀疑有一个专门吃人的女孩躲在那里。一片落叶,路过车灯造成的斜长影子,都足以让我心跳加速,全身发抖。我想,在骑车的龙九纹一定也差不多。
  虽然不时地向后观望,都再三地确认妖怪女孩没有追来,但每隔一段时间,九纹兄就会问一次:“她有没有追来?”
  而我也会不厌其烦地向后仔细察看,才略为安心地回答:“没有,应该摆脱她了。”
  一路上,我们只进行这个不停重复的对话。当龙九纹问完第十一次还是第十二次时,我们终于回到宿舍。
  停好车,我们两人左看右看,像是不入流的侦探慎防有人跟踪般,紧张兮兮地由停车处走向宿舍大门。
  到了门口,我看着龙九纹,他也望着我。
  为什么我们都没想到,过了十一点,宿舍的大门就会紧紧锁上。
  望着不得其门而入的宿舍,我问道:“怎么办,等到天亮吗?”
  龙九纹没好气地说:“能怎么办?你知道有什么安全可靠的地方吗?”
  说的也是,这个城市虽大,真正安全的地方又有几处。更何况,身为外地人的我,根本来不及熟悉这座繁华复杂的城市。也许在某个阴暗的角落,还藏有像小玉那种披着人皮的妖怪。
  在这之前,我一直不相信世上有什么鬼怪妖魔。就算有,这种东西该出没在落后的乡村或是深山野岭之间,想不到大城市才是妖魔鬼怪横行的场所。早知道就不跟他们去喝辣妹红茶、打麻将,乖乖地在宿舍休息养伤不是很好。搞到现在,麻将没打到,身上倒添了好几处伤口。脚筋正隐隐作痛,左肩也开始发热,手掌的破皮又渗出血来。
  就在我苦恼之际,龙九纹神色紧张地拉着我的衣角,在退后远离宿舍右侧的树丛同时,一面指着那堆枝叶旺盛的矮树。
  看他吓成这样,难不成是见鬼了!
  见鬼了?
  哈……不会吧,又出现了吗?
  在那里……是有个人影的样子……这种时候绝不可能有人闲闲没事地躲在那里。除了像在废工厂遇到的“小玉”的同类外,我也想不出有其它可能。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人的运气非得这么差才行吗?
  我跟龙九纹两人轻声小心地退后,怕惊动那个不明物体。在退了七、八步,距离那个东西近十公尺后也不见有任何动静。龙九纹压低嗓子,在我耳边说道:“你去看看,确认一下有没有危险。”
  “为什么要我去。是你发现的,就该由你去看。”
  “哇,胆小鬼。病猫就是病猫,没长胆子。这点小事也办不到。”
  我反驳道:“那你胆子大,你去看。”
  “我才不要。”
  “我也不要!”
  龙九纹便下了结论:“那好,大家都不要。”
  我又小声地问道:“可是,要真的是那种东西怎么办?”
  “这个嘛……”龙九纹也是一脸苦瓜,没有主意。
  灵机一动,我蹲下身子捡了一颗小石头。二话不说就往那个躲在树丛的人影丢去。
  “喂!你干什么!”龙九纹见我大胆的动作,也忘了要轻声细语,焦虑的声音直接由他的口中喊出。啪!石头命中。这个举动吓得龙九纹差点没跳了起来,敲了我一下,同时骂道:“你想死也别拖我下水!”
  不过,那个影子似乎只是震了一下,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确定那个影子没有反应,龙九纹的胆子也大了一点。他倒好,挺身而出,虚张声势地对躲在那里的不明物体进行心战喊话。
  “喂!不管你是什么东东,快给我出来。不然等陈武成生气了,就有你好看。要知道,陈武成可是空手道五段,不但能够空手破大石,一对无影脚专踢妖魔鬼怪。惨死在他脚下的恶鬼妖魔已经不计其数。要是你再不出来,正好拿你当第一千只的纪念。”
  死龙九纹,就会一张嘴,害死人不偿命!
  既然如此,那我不来一段回敬他一下怎么可以。
  “对!你再不出来,我身边这位不世高人,传说中的九纹龙——龙九纹,龙大侠,就会马上冲过去,用他的惊天神拳打得你魂飞魄散,原神俱灭!”
  他不满地嘟囔一下:“喂!我哪时候学会什么鸟惊天神拳了?”
  我不客气地说:“就在我学会无影脚的时候。”
  我们这一段威喝似乎产生效用。树丛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那个东西终于要钻出来了。
  把它弄出来也许不是个好主意,但总比一直担心那是什么,而害怕疑惑来得好。唔,小臂好痛,龙九纹,你这么用力抓我有用吗!
  “喂!小武哥,他一出来就来个飞踢,打得他措手不及!”
  嗯,好主意……不对!这是哪门子的好主意。死龙九纹,就会出馊主意害我!先别说我不过是个夸大其实的空手道社新星,哪会什么劳子的飞踢。就算会,出来的要真是那个钢管女郎的同类,我这一踢过去无异于羊入虎口,自寻死路;如果不是,那我不就伤了无辜的过路人。话又说回来,这个时候躲在那种地方的人,非奸即盗,送他一脚倒也不为过。
  我当然不敢轻举妄动,倒是那不明物体紧张地先行出声。
  “别冲动!是我,是我,杨白华啦!”
  知道是杨白华后,龙九纹那张嘴马上怨道:“他妈的,去你个鸟,躲在那里。要吓死人啊!”
  杨白华无辜地说:“我哪知道是你们,还以为是那个女的追来了。我才差点被你们吓死。”
  松了一口气,我也懒得跟他计较,无力地说:“算了,算了。没事就好。”
  “是啊,看到你们也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龙九纹不悦地骂道:“好个头啦!差点被那个女妖怪给吃了。要不是我们福大命大,早就被车撞死了。”
  “被车撞死?”杨白华疑惑了一下,左顾右盼后又问道:“对了,那个女的呢?”
  我答道:“不知道。她跟在我们后面闯红灯,好像被车撞了。我们没停下来看,也不知她到底怎么了,也许被撞死了也说不定。”
  龙九纹补充道:“哪有可能,那个怪物跑得比车子还快。要这样就会被撞死,我头剁下来给你当椅子坐。”
  杨白华听了这话,就不满地说:“你们也真是的,也不看个清楚再回来。”
  他这语气,再加上之前扶他一把却换来一手伤,就让我心中有气,马上不客气地回他一句:“你胆子比较大,现在可以回去确认一下。”
  大概是自知理亏加上抛弃同伴的愧疚,他这回没有发起大少爷脾气,转过头装成没听见的样子。
  我的语气好像把气氛弄拧了,好一会都没人说话。
  这种感觉真不好受。深夜、无声、鬼影憧憧,怪不好受的。可是,我又不想先开口跟那个没义气的大少爷说话。平常多话,一张嘴巴闲话嚼个不停的龙九纹,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转了性,也跟着紧闭双唇。
  还好那个大少爷先忍不住开口问道:“学长真的就这样挂了?”
  这个死家伙,我跟龙九纹一直避而不谈的话题,你一开口就把这个讨厌的事情给提出来。心脏都被挖出来了,还能活命吗?
  龙九纹白了他一眼,道:“要你的心被挖出来还能活命吗?”
  “不是啦。我是想……”杨白华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地说:“那个会不会传染?学长会不会也变成吃人的怪物?”
  “拜托,叫你鬼片不要看太多。想象力这么丰富,又不是吸血鬼,还是僵尸什么的。”
  我这话说完,他们两人的脸色都变得相当凝重,害我也不得不考虑这个可能性。不过,我还是嘴硬地说:“别傻了……世上哪有吸血鬼还是僵尸这种鬼玩意。”
  杨白华反问道:“要不然,我们看到的是什么?”
  我哪知道!吸血鬼?僵尸?世上真有这种东西?先别管这个,学长被杀了这点倒是错不了。那个女孩的来历可以先按下,但是学长的死可是千真万确的惨剧。
  “喂,要不要报警。找警察保护我们?”
  “拜托,你要怎么跟警察说?看到—个女的把学长的心脏挖出来吃?谁信你,不被当疯子才有鬼。”龙九纹对我的提议嗤之以鼻。
  杨白华也说起风凉话:“找警察有个屁用!要警察真的有用,世上哪来的一堆案件。我看找个道士还比较可靠。”
  “什么道士,我还找和尚来念经勒。来点有用的建议好不好!”
  龙九纹却道:“不!找道士、和尚也许是个好办法。这种鬼物事件当然要他们这种专业人士来处理。”
  大少爷也附和道:“没错!还有教会的驱魔师。”
  拜托,你们两个就只会想这些没营养的点子吗!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就在我们三个人热烈地讨论应对之策,突然传来第四个人的声音。龙九纹的脸马上僵住,杨白华更夸张,像只丧胆的老鼠在瞬间闪到我后面。而我当然也免不了吓了一大跳。
  不过,这个声音……
  “耶,是小武?你们被关在外面了。”太好了,果然是伯仁。
  “咦,阿仁,你不是回家了?”
  “我打算一早再走。今晚帮教授作实验,结果出了点误差,又重来一次,才拖到现在。”
  伯仁走到我们旁边,见了惊魂未定的两位室友,开玩笑地说:“看你们吓成这样,敢情是撞鬼了。”
  他们两个点头如捣蒜。
  伯仁见状,对我抛了一个问号。
  我叹了口气,无力地说:“这个嘛,说来话长。”
  伯仁又问:“出了什么事?”
  不过,看到我们三人脸上都是一副惨白的死人样,还不时地发抖,便秀出一张闪亮而耀眼的电子卡,说道:“先进来再说。”
  太好了,伯仁,你真是我们的救星、世界的伟人,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弄到那张可以开门的门禁卡,但是能进到宿舍,不但安全多了,也不用在外面吹风受冻。有你这种会适时出现的青梅竹马,想必是祖上积德。
  在伟大无比的伯仁帮助下,我们终于能够进入宿舍,免除了露宿街头的一夜。
  几个人像是历劫归来一般(不是像,根本就是),回到寝室。四个人走入寝室虽然都没什么精神说话,但寝室一次挤入四个人也不会太安静。
  这个时候已经一点半了,寝室内还开着灯火。剩下的一位室友也没回家,他还真没侮辱“鸿儒”之名,这个时候还在啃着一本又厚又深奥的原文书。我们的进入打断了他的用功,转过身来,见到室友们都出现了,奇道:“呦!你们几个,怎么都没回家?是到哪里串门子了?”
  通常大一的新生是申请不到进出宿舍的门禁卡,所以,陈鸿儒以为我们到其它寝室玩闹,到现在才要回来安寝。
  他的话如石沉大海,我们几人都没有做出反应。
  伯仁朗声道:“好了,现在可以跟我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事情是……,等一下!你明早要回去吧?你可不能多话,害我单薄的生活费变得更加可怜!”
  要是让老爸那种化石级的老古板知道,我跟室友涉足了“有女陪侍”的茶馆,就算没把我打断腿,也一定会扣下大半的生活费。
  我已经可以预想他会说什么话了:“好小子!钱太多了是吧!老子的钱是给你吃饭、买书用的,可不是让你花天酒地,玩女人。从这个月起,生活费扣两千!”
  伯仁用狐疑的目光在我身上飘来飘去,责道:“又跟人打架了吗?看你走起路来一摆一拐的,旧伤还没好就又乱来!你还真的当你是空手道社的新星。”
  冤枉啊大人,我是那种好勇斗狠的人吗?小弟向来爱好和平,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动武。
  龙九纹帮我解释道:“没有啦,他没跟人打架。说起来,小武哥还救了我一命呢!”
  够义气,九纹兄!这样才是我的好室友。不过,他的说辞并没有洗清伯仁对我的误会。
  “我知道了。是又碰上了流氓,还是黑道份子。没跟人打架,只是做出正当防御吧?看你们吓成这样,肯定是遇上了狠角色。”
  伯仁,你的判断真的不错。我们确实是碰上了狠角色,只是非你想象中的那种狠角色。那是平常人模人样、像汽水一般诱惑人的女孩,实际上却是会变成挖出男人的心脏用力啃尽的可怕妖怪。
  “咳!”龙九纹清清喉咙,也看不出他现在的神情是害怕,还是故作神秘的样子,我总觉得他很有“说书”的天分,现在他更让我有这种感觉。只见他压低嗓门,像是在讲鬼故事一般道。
  “我们……撞邪了!”
  伯仁与陈鸿儒异口同声地重复道:“撞邪了!?”
  然后,两人都露出好奇而期待的神情。
  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龙九纹才缓缓道来:“本来,我们一行本打算要到郑荣宪学长那打麻将的,谁知道……”
  真有你的,九纹兄。不愧是我认定的“说书人”,把该讲的很合理化地讲出来,上茶骚那种过场的小事,则很聪明的避开,就连偷窥一事,也能讲成为了预防犯罪而密探可疑人物,巧遇学长。只是为什么明明是你们先行逃跑,而后来追上的我,却变成抛下室友而及时悔过、力抗女妖的小人?还有,你骑着机车把我扔下,怎么变成冒着被咬一口的危险,硬是接我上车?算了,说书人是你,“故事”中的龙九纹当然得是智勇双全、重情重义的好汉。
  虽然与事实诸多不符,那个叫做小玉的钢管女郎也被夸大地妖魔化,但他总还是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伯仁与陈鸿儒两人自然是听得目瞪口呆,就连抛下我们逃跑的杨白华,在听到小玉变身的那一幕,表情也与那两人差不了多少,应该说是更多了几分畏惧。
  陈鸿儒先是神色凝重,接着却是故作轻松地说:“真有你的,老同学。很精彩的‘故事’,你果然很有说鬼故事的天分。不跟你们闹了,再听下去,晚上可要作恶梦了。”
  “怎么,你不相信!这可是我们三个人亲眼所见!学长的心脏真的被那个女妖怪挖出来吃掉!”杨白华惊魂未定地叫道。
  龙九纹也生气地骂道:“不信就算了!哪天你走夜路被拖去吃掉,可别怪我们没警告过你!”
  “好,好,我信就是了。用不着发这么大的脾气。我要睡了,你们继续讲古,别理我。”
  嘴巴说信,但他的语气中,很明显可以嗅出戏谑的味道。陈鸿儒这种态度气得龙九纹不甘心地哇哇大叫。
  一时之间,这种被轻视的怒火盖过今晚的可怕遭遇,龙九纹转向伯仁,半威胁地问道:“你也认为我只是在说故事吧!”
  伯仁没有直接回答,先转头望向我。见到我露出害怕的神情点点头后,才道:“我自然相信。不过,接下来呢?”
  “接下来?”杨白华疑惑地看着伯仁。
  “是啊。死了一个人,你们就这样逃跑?虽然咱们的警察系统效率极差,但也不至于无法循线找到你们头上。再说那位女孩好了,要是你们干这档事被发现了,不会想办法消灭幸存的目击者吗?由死者身上循线找到你们,应该不会太难。”
  想到那个女的也有可能用手把我们的心脏挖出来,我们三人不由得又冒出冷汗。
  “那时候没光没灯的,她应该没看清楚我们的样子吧?至少……我没跟她打过照面,她不会认得出我吧?”杨白华这时还抱持着侥幸的心理。
  我与龙九纹同时瞪了他一眼,他才好不尴尬地低下头。
  我问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总之你们先休息一下。让脑子清醒清醒,明天再好好讨论出一个良策。”
  龙九纹抱怨道:“发生了这种事,谁还睡得着!”
  “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你们就别硬撑了。尤其是这位白华兄,我看你分明是累坏了。还是早点安寝,不然那个女妖怪没找上门,人就先累垮了。还有,小武,到我那边一趟。”
  “咦?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帮你上药。你啊!真怀疑你是不是故意要帮我测试那些药品的效果!”
  跟着伯仁到了他的寝室。跟我们那间寝室不一样,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一踏入寝室,就闻到一股酸臭味,伯仁马上就摇头叹气:“那个家伙,又不倒垃圾了!你先坐一下,我去丢垃圾,马上回来。”
  看伯仁气冲冲地把室友遗留下来的东西拿去丢,我就觉得很庆幸。虽然我那一寝室暗藏火药,至少每个人的生活习惯都还不差。
  坐到伯仁的书桌前。好小子,才开学没多久,桌上就摆了不少奇形怪状的石头。真无法理解伯仁的这个兴趣,要搜集东西,也搜集有趣一点的东西,路上、河岸、海边、工地随处可见的小石头,有什么好搜集的。就算要搜集石头,也捡些形状特别,别具风味的石头。伯仁捡的这些,不能说完全没有可取之处,但是跟所谓的“奇石”、“美玉”,实在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有时候还真搞不懂他的品味。
  就在我玩弄他的一颗石头时,伯仁回来了。一把收起那颗石头,还不忘敲我一下。骂道:“别乱动我的阿虎丸!”天啊,伯仁你可还真是走火入魔了,还帮这些石头取名字!
  “不玩,就不玩。不过是颗烂石……”我小声地嘟囔着。
  “你说什么?”
  “没什么啦。又要麻烦你,还真不好意思。”
  伯仁一面把摆在衣柜深处的药箱拿出来,一面说道:“没什么。嘿,你的脚又肿起来了吧?等会儿我非帮你推拿一下。”
  “啊!这,怎么好意思呢,你明天一早还要赶车。不如就上点药,让你早点休息。”
  伯仁皮笑肉不笑地说:“没关系。反正在车上还可以睡。手伸出来!”
  “是!”
  伯仁一点也不温柔,还像是故意似地,很用力地帮我的双掌消毒、敷药、包扎。然后取出药酒,往我的脚踝倒了一点。动作停住,先问道:“你们今晚到底惹了什么事?”
  问我们惹了什么事?难道连你也不相信龙九纹说的故事!虽然他未尽实言,但最重要的事件——学长被那个女妖怪杀死——可一点都不能开玩笑。
  我用受伤的表情说道:“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们真的碰上妖怪了!”
  伯仁露出残酷的冷笑,我心中也跟着一凛,有种不祥的预感。
  糟了!我的脚!要伸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伯仁的一手与—腿像铁夹般扣住我的小腿,然后很专业而不客气在开始施展家传的推拿功夫。
  “哇呜,轻一点!轻一点!啊——”杀猪般的声音响遍整栋宿舍。
  他冷酷无情,毫无人性地摧残我可怜的小脚。不理会我的苦苦哀求,硬是用力使劲地“治疗”。
  当他停下时,我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整个人都瘫在冰冷的地板上。
  这时他走到我身边。蹲下来,看着我,问道:“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惹上什么麻烦了吗?”
  我哭丧着脸道:“我那个同学不就说了吗?”
  “喔,很好。看来我还得再彻底地帮你推拿一番。”
  “别……别来了!”还来!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这回伯仁脸上没有之前恶作剧的神情,冷静而寂寞地说:“难道连我你也要保密吗?我还不值得你信任吗?”
  天大的误会啊!
  我用最诚挚的语气说道:“我的好兄弟啊,我知道那个故事是有点匪夷所思。可是,我们真的看见学长被人挖出心脏。那个女的真的变成一个怪物,追着我们跑了好远!”
  伯仁迎上我的目光,仔细地检验着我的话。
  “去!不说就不说!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要真的解决不了,星期日晚上别忘了来找我。好了,早点回去睡吧!”
  到头来伯仁还是不相信。不过,他的体谅与想帮忙的心意,还是让我很感动。也难怪他不相信,就是到了现在,我也有点怀疑那是不是一场梦。
  星期一,一周最难过的一天。患有假日症候群的我,游荡校园,脚步轻浮,精神萎靡。假日的种种好像还在脑中跳跃,无法让人收心上课。
  不过,校园里怎么会空空荡荡,既无嘈杂的人声,亦不见为数众多的学子?
  天色昏暗,看不出是黎明还是黄昏,天空好红,像是沾了血色的鲜红。
  像是喝醉了酒,我在校园内跌撞前进,昏昏迷迷。眼前的影像越来越扑朔迷离。校舍围绕在我身边,高耸入天,好像在嘲笑我这位浑浑噩噩过日子的学生。
  好奇怪的感觉。身体好像在发烫,有点像是前几天还在生病的情况,却又有点不一样。那时体内的器官、脏器好像放火烤似的,而这时的感觉,这种灼热感却来自身体更深处,大脑的最深层部位,好像连思想都在燃烧似的。让我无法思考,天空好红,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吗?还是我的眼珠染上了一层红红的鲜血?
  为什么见不到同学?
  为什么我还在校园中闲逛?
  怎么走不到系所?
  怎么会忘了该上哪堂课?
  脚步沉重,好像在水田中走动,每一步都深入近寸的泥水中,好费劲地一步一步向前走……
  啊!见到了!终于见到人了。
  “喂!等等我,龙九纹!”
  “你们要去哪?杨白华?”
  好家伙,这两位室友竟然不等我!
  拚命地追上去。那两个人明明就是用走的,怎么会追不上?
  我一拚起命来,不是连机车都能追上?怎么会连两位走得蹒跚颓步的人都追不上。
  追得好累!受不了了!一口气好像喘不过来了。
  “咳…咳、呼…呼……呼!”
  停下来,用力地喘气。难受得好像连肺都要吐出来。
  好不容易舒服了点,抬头一望。那两个人却正停在我面前。
  徐风吹过,林木枝叶沙沙作响。
  绿荫下,那两个人缓缓转身,“啊!你们……”
  那两个人面无表情……歪着头,目珠突出。嗡嗡苍蝇在他们身旁飞绕。
  风又袭来,夹带强烈的气味。我忍不住地捂住口鼻。
  太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个人悄悄出现。由杨白华与龙九纹身后走来。他们两人很有默契地各让一步,第三个人的脸就呈现在我双瞳之中。
  不可能!他……他不是学长郑荣宪吗?
  风不息,沙沙作响的树林好吵,好吵。吵得我不能思考!
  原来学长没事吗?可是,他的样子跟两位室友好像,都像活死人似地,一点表情也没有。
  而且这种天气,他还穿着外套。
  才想到他的穿著不寻常,学长好像就读到我心中的想法,双手缓慢僵直地往外套的拉链上移动。唰!
  外套拉开了。
  这……这怎么可能!
  学长的衬衫上满是血渍,红得发黑。胸口一个怵目惊心的洞……那位置,正是人类心脏的地方。
  学长笑了。
  这种笑法,像是用两条细线硬把一个僵硬的嘴唇拉出一道弧线。他的脸除了那道令人恐惧的笑容外,不再有其它动作,好像将嘴巴由脸庞独立出来。
  咚!咚!咚!我心狂跳!
  该死!我究竟在哪?他们是怎么回事!
  在笑容过后,学长又有动作。
  他的手僵直地举起,指着我的后方。
  我的后面有东西吗?
  “卡兹、卡兹!”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
  还有什么东西吗?
  天啊,我快崩溃了!
  极不愿意,却又不由自己地闭着眼转过身来。
  好吧,陈武成,把眼睛张开!
  但是,千万拜托!别再让我看到“奇怪”的东西了!
  一个女孩蹲在地上。背对着我。身着白上衣,蓝短裙,散乱的长发及肩。有点眼熟的背影。好像牵扯到一件我极不愿触摸的记忆。
  “美女。”我喊了一声。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只要对方是女孩,叫美女总没错。
  她对我回眸一笑。
  是她!是她!就是她!
  小玉,那位钢管女孩!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嘴角还叼着一团沾满血色的肉块,手上拿着一颗还在跳动的肉球。嘴角、下巴、两颊还沾满了浓稠的血浆。
  她又把手上的东西移到嘴边,粗鲁而贪婪地咬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嚼着!
  恶,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我无意识地退了一步,却撞上了不明物体。
  慌张地转身。
  龙九纹与杨白华两人不知在何时移到我身后。他们两人双手放在胸前,就在我转身的同时,猛然一拉!衣服撕裂,露出肉色的胸部与一个窟窿。
  心脏!他们身上本该是心脏的地方,现在只剩一个洞!
  不!这不是真的!
  不可能!世上哪有这种事!
  我快疯了!
  两位室友齐步向我走来。别这样看我,我一点也不想加入你们的行列。
  他们进一步我就退一步。恐慌、惊惧占满了我的心绪。
  一个踉跄,我跌坐在地。
  啪的一声,溅起无数水花。水花?
  好冷、好湿!?够了,又怎么了!
  他们两人还在向前走,而我只能持续在这红色的泥水中挣扎向后移动。
  他们走得僵直缓慢,却散布更多可怕的因子。
  撑着身体向后划的右手,突然碰到一个圆圆粗糙的东西。我很自然地把它拿到眼前。
  这个东西,白惨惨的,在许多血红的液体流下后,显出它的真实面貌。它……它是一个头骨!
  天啊!一个头骨!我害怕地把它抛开,却因在慌乱中用力过猛,而忘了我正用手撑着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让我整个人卧躺到这片红色的泥水之中。
  就在我又急又怕,想要站起,离开这个诡异可怕的地方,一张脸,倒立地出现在我上方。她,那位钢管女孩,爬到我上方。
  她脸上的血迹不知何时已经洗净,现在的她正呈现一种妖艳与淫靡。可是我的心却更加颤抖。我也僵住了。她,淫笑地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也把我的衬衫用力拉开。学长与她“亲热”的最后一幕景象鲜明地浮现。
  不!不要!
  她笑着,头渐渐低下。我却忘了要反抗。
  脸上一阵阵滑腻的触感,渐渐向下移动,额头、鼻尖、下巴一直到胸口……
  最后是心脏的部位……
  骤然嘶咬、剧痛!
  不!
  不要!
  被撕咬的剧痛终于让我猛然扭动,全力仰起,将她推开!
  眼前的景象突然全部扭曲变形。
  然后是一阵白光!刺眼的光!
  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没有那位吃人的女孩,也没有血泥池,更不见杨白华与龙九纹。
  不可置信地眨眨眼,也没有那阵白光。而我正坐在床上。
  恍惚地四处张望。这不就是我的寝室吗?
  我站起来,捏捏我的脸。这回不是在作梦了吧?
  好痛!应该不是了。
  窗户洒落金色的阳光。我看了看杨白华的那个龙猫闹钟,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我回想昨天的情况。伯仁帮我包扎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寝室。学长的惨案令人辗转难眠,昏昏沉沉中好像到了天亮才睡着。
  这一睡竟然到了傍晚才醒。还作了一个恶梦,吓得我汗水浸湿全身。
  摇摇头,叹了口气。对了,其它人呢?都不在啊?
  咦!方才在眼角看到的是什么东西?
  要冷静。陈武成,昨晚那种大风大浪你都能安然度过,世上应该没什么事情还能击倒你了!
  做完心理建设,我回过头来。
  “你好,我叫丝丽儿。是特别来守护你的天使。”
  很好,一个大约十公分高,放出光晕,身后一对羽翼不停拍动的小人。她——小小的,却有玲珑凹凸有致的身躯,就先权宜当作是“她”——还自称是天使。
  我表情木然,又回到床上,用棉被把头盖住。
  “原来我还在作梦。”
  唰!真看不出来,这小小的东西力量还真不小,竟然把我用力抓着的棉被拉开。
  她生气地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什么在作梦,你这是什么态度!天使姊姊来跟你作伴有什么不好的!”
  继吃人的女孩之后又换了天使吗?我想,这不是在作梦,就一定是我·疯·了。
  请续看《神之使2》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六章 恶梦的延续!启动灵力~
 
  原来,传说中的“天使”是非常的聒噪。
  她难道就不能给我一分钟的清静时刻,让我有时间思考身边发生的事情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只希望这是幻觉。
  为什么是我?这间寝室住了四个人,这栋宿舍安置了将近五百人,这个城市也有超过百万的人口,为什么偏偏就是我?
  早知道就不要看一些奇奇怪怪的漫画来抒解升学压力。现在可好了,连“天使”这种幻觉都出现眼前。我记得有种精神病叫妄想症,会让人看到不存在的东西,听见不存在的声音。只是我从没想到,原来幻觉也可以这么鲜明、幻听竟会如此清楚。
  从醒来到现在,我不是呆坐在床上,就是在这小小的寝室里来回踱步。这一上、一下不停重复。像这样口中念念有词、精神恍惚、面带微笑,不论任何人都会认为我已经疯了。
  不过,同住这间寝室的陈鸿儒在问候了我几声而没得到回应后,又埋入厚重艰深的书本。偶尔抬起头来,看着我频频摇头叹息。
  唉!我也不想在这位优秀、好心的室友心中留下“奇怪”的印象,但是他很显然没注意到停驻在我身旁的“天使”,也没听见她这烦人的声音。
  虽然这很可能只是我的幻觉,但是如此实在的感觉,搞不好是真的,只不过既然是“天使”,也许只有少数被选上的人才能看见。要是太轻易就判定这一切都是幻觉,那我岂不就得马上休学,住进疗养院!
  开玩笑!正值青春年华,才刚刚脱离只能与书本、考试为伍的生活,要开始享受不必成天看着老爸与老师脸色行事的生活,怎么可以轻易地跳入灰暗无光的“龙发堂”!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另外两位室友。这两个人与我一起经历昨夜的惨剧,一定是这种刺激才让我看见以往看不到的东西。如果他们两人也能感觉到天使的存在,那就代表我没疯,也证实了……世上真的有“天使”的存在。
  “九纹龙,你有……”一见到龙九纹与杨白华提着便当进入,我就冲上去要问个清楚。可是话一出口,却又想到万一他们也看不见,这次真的是我的幻觉,那……
  若他们看得见。不用我问,龙九纹的性格,一定会发出大惊小怪的声音。
  等了等……
  完了,没有反应,龙九纹只是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不好意思地说:“没帮你买啦。”
  果然只有我看得见吗?令人颓废的结果……让我失神地走回床边,心情沮丧地跌坐床上。
  “拜托,你也太夸张了!不过是没帮你买便当而已,没必要这么失望吧?”
  我对龙九纹挥挥手,无精打采地说:“不是,跟你没关系。”
  龙九纹把便当放到桌上,张口问道:“这只病猫是不是又生了什么怪病?看起来像是中邪的样子?”
  杨白华恨恨地补充道:“我看是麻将打太多了,昨天因为我的失常而让他赢了几圈。嘿,才赢了几千块就兴奋过度。现在报应来了吧!”
  什么跟什么嘛,我哪时候打麻将而赢疯了!赌运奇差无比的我,打麻将向来只有在好玩的时候会赢,跟人赌钱时就会失了水准,只输不赢。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会用麻将跟人赌钱!
  打麻将?不对!大大的不对!
  我跳起来,一把抓住杨白华问道:“你说什么?昨天的事你给我交待清楚!”
  “喂,放开啦!不过是二千多,干嘛这么激动。我还会赖帐不成?看你急成这样,马上去领给你好不好?”杨白华不悦地瞪了我一眼,挣开后,整整衣领拿起钱包,气呼呼地又走出寝室。
  满心疑惑的我把目光移向龙九纹。也许这时的我表情太过激动,把室友吓了一大跳。他急忙地说道:“我可没欠你钱!昨天的输家只有学长跟杨凯子。学长的债你自己去讨,可别找我帮忙。”
  怎么连龙九纹都这么说。昨天我们哪有打什么麻将,而且学长不是已经……
  跟一个不在人世的人讨债,像话吗?
  这太诡异了!有问题,绝对有问题!我要问个清楚才行。
  脑子不停飞快运转,挑选字辞,不能让他们认为我的心理健康出现问题。
  就在我打算开口询问时,那个烦人的天使又挡到我面前,一张小嘴才又准备对我轰炸时,我就厌烦地伸手一挥,向她用力一击。就见她成了一颗陨石坠落在床角,一张小嘴马上痛骂不停,当然,现在的我更是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吸了口气,我面对着龙九纹,内心紧张,却不露声色(应该吧?我也没把握。)地问道:“昨天我们玩得很高兴吧……”
  龙九纹笑兮兮地答道:“当然,前半段大家都很高兴。不过,后半段高兴的恐怕只有我跟你了,尤其是学长,我看他输到脸都绿了。”
  “九纹龙,你可不可以把昨天发生的事尽量详细地告诉我,尤其是时间、地点。”我又问道。龙九纹不解地问道:“干么?你自己回想不就成了。”
  糟了!哪有人问自己跟别人干了什么事。伤脑筋,这该怎么回答……
  有了!我道:“没有啦,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有写日记的习惯。昨天喝了酒,记忆乱七八槽的。根本不知道我干了些什么。”
  龙九纹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如此,难怪你昨天打牌的时候打得好大胆。怪怪,我们竟然连一个发酒疯的人都赢不了。嘿,杨凯子还真冤枉。想知道什么,就让我这位急公好义的九纹龙跟你说。”
  这时,陈鸿儒也安心似地插嘴说道:“原来是宿醉,看你的样子古里古怪的,我还以为怎么了。不过,玩了一整夜、睡了一整天还没恢复,你的酒量可还真差。”
  看他们两个的表情,一定又误会了。算了,先把话套出来再说。
  “昨天是九点出门,先到学长那边没错吧?”
  我问完,龙九纹点点头接着说道:“没错,然后就到骚茶泡妹妹。”
  “骚茶?你们上那种地方。啧……啧,大学生太堕落了吧!”陈鸿儒责备着。
  他的眼神好像对我很失望的样子。
  龙九纹不悦地回了他—句:“怎么,看不惯?那就不要听。去读你的书啦。”
  陈鸿儒不理他,反问我:“骚茶,听说有很多超辣的美女,很享受吧?”
  “何止是享受,他这只病猫平常看起来斯斯文文,一副乖宝宝的样子。两杯黄汤下肚后,马上换了个人。这小子还差点把草莓妹妹的奶罩硬扯下来,吓得人家花容失色,差点没马上逃离。还有喔……”
  有这种事?我怎么都不知道……脑中的影像快速倒带……咦!好像有,我怎么会做这种事?酒还真是害人不浅!以后我要禁酒了。不对,现在不是谈这种风花雪月的时候!
  “这个不重要啦!骚茶之后呢?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那里的?接着去了哪里?”
  龙九纹意犹未尽地说道:“不重要吗?这难道不是昨晚最精彩的事吗?真的不重要?日记当然要记下生活中最精彩刺激的事。”
  拜托,我又没真的要写日记。就算要写,照你这种说法,那我写的可不是日记,而是色情书刊了。
  看到我严肃的目光,龙九纹才道:“好啦……好啦,我们大约在十二点多离开骚茶……”
  “然后呢!”我迫切地想知道我们接下来的行程。
  “然后?接下来的事就没什么精彩的。不就到学长那里,打麻将打到天亮才回宿舍睡觉。”
  我望向陈鸿儒:“我们真的玩到天亮才回来?”
  “对啊!下次可别再把我吵醒了。我也熬夜看书看到三点多,一大清晨六点多你们就乒乒乓乓地吵人美梦。”
  哈……
  这……
  难道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不对!手上、脚上的包扎都还在。可是,他们不像在说谎,也没必要联合起来骗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失神地走向门口,打开门。也许一点新鲜的空气会有助我思考,理清现实。
  龙九纹问道:“喂,你要上哪?这样就够啦,不想弄清楚你在骚茶的英雄事迹吗?”
  我回了一句:“闭嘴!给我乖乖吃饭……”
  夜晚的小公园在四面耸立的大厦下更显孤单。我一个人坐在秋千上,失魂似地晃荡着。天色就与我目前的心境一样……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
  偶尔,看到马路上有行人走过。母亲带着可爱的孩子、情侣并肩而行。一切的—切都显得如此和平,唯一波涛汹涌的只有我的内心。
  无意间,我抬起头来。一个十公分高的人形物体发出淡淡光晕,不停地拍动一对羽翼,静默地看着我。
  就是她!这个自称是“天使”的不明生物,就是她让我在这里呆坐了两个小时。
  “你还好吧!”天使终于打破沉默,关心地问着。
  我抬起头来,脸上现出认命的表情,问道:“为什么找上我?因为我的大限要到了吗?”
  听说快死的人会有天使来指引上天堂。想一想这两天的遭遇,也许我真的活不久了。
  不过,我的说词似乎引发她的怒气,淡淡的光晕突然变成火红的炙光。这个天使生气地骂道:“什么!我跟你解释了这么多,费了多少口舌,你竟然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拜托,我现在能定下心来跟你沟通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想怎样!
  不过,我倒发现这个小家伙的一个好处。有了她在身旁,就等于有了一盏方便的路灯。走到哪跟到哪,也算有点好处……不对,我在想些什么!
  “好吧,算我失礼了。你倒说说看,为什么出现在我身旁?还有,为什么只有我看得见你?”
  这个小家伙绕着我的头飞了两圈,最后停在我面前点点头,好像气消了,道:“就原谅你了。首先,容我自我介绍,姊姊我是位天使,芳名丝丽儿。”
  “这我已经知道了,请说重点好吗?”
  我这句话好像又引起她的不悦,让这个小家伙指着我的鼻子,责备道:“小朋友!你懂不懂礼貌,当一名淑女高雅地告诉你她的‘尊名’时,你不该也回报一下你的‘贱名’吗?”
  ……这家伙!真想象打蚊子一样给她一下。淑女?我怎么没看到。你的名字就是尊姓大名,轮到我就成了贱名。好个有礼貌的天使姊姊。
  算了,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一个“小人儿”一般见识。
  “是~~天使姊姊。弟弟我是个‘人类’,陋姓陈,贱名武成。”
  这个天使得了便宜还卖乖,居然还趾高气扬地说:“看在你孺子可教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好了,现在开始仔细听喔。我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找上你,当然是有原因的。像你这种能流通强大灵力,却又没有任何守护者的人实在稀少。想不到我完成小天使的基本课程,来到物质界不久,就被我碰上了一位。所以,姊姊我就自动自发地跑来当你的灵力管理人。当我发现你时,可真不得了,就是上位的天使也不见得能放出如此强烈的‘风’。不过,现在的你却又与寻常人无异,一点灵气的气动也没有。你等会可要好好给我解释一下。”
  “另外,一般人当然看不到我,听不见我的话。我可是位崇高的天使,除非有极高的灵格,否则以你们这种‘知性体’,哪能见到‘灵性体’的天使。”
  “知性体”、“灵性体”、“灵力”、“风”……这……有点复杂的样子。
  还好至少可以确定的是,她似乎不是来引导我上天堂的。知道这件最重要的事,我的心情也略微轻松,便道:“这么说来,我能见到天使姊姊,不就代表我的灵格很高。”
  哪知我这句话又换来她的一阵耻笑:“哈……哪有这回事。能见到我有两个方式,一个就是灵格很高;另一个就是姊姊我纡尊降贵,特别给你见到我的资格。不然,就凭你?还早八百年呢!”
  真是令人讨厌的性格,所谓的天使就是这副德性吗?我还宁愿你保持天使的尊贵与神秘,默默地做守护者,这不是皆大欢喜。
  “还真是委屈你了。不如以后咱们就各走各的,你继续当你的天使,我则做个好学生。”
  这个天使似乎没听懂我话中的讽刺意味,还很高兴地说:“是委屈了一点。不过为了我的升等……不对,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我还是得留在你旁边,指导你、训练你如何活用‘风身’。”
  喔……这下我可明白了。那个怪和尚的话在我耳边响起。
  “……记住了,这封印在月圆之后才能完全产生效用,在这期间反而会让你的风身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在下次月圆之前,可不要从事太过惊险的事……”
  就是昨夜的刺激让所谓的“风身”起了作用。不过封印的效力好像还在,只要撑过月圆之夜,那我就不再拥有“风身”,也可以跟这个无礼的天使说再见。
  想到这里,我才露出璀璨的笑容,对她说道:“天使姊姊,你不用为我操心,把你的能力与精神花在更有用的地方吧!有人在我身上下了封印,只要再过两天,月圆之后,我的风身就会彻底消失。你也就没有必要待在我身边了。”
  “什么!这怎么可以!”她气极败坏地吼叫。
  “怎么可以这样!我已经跟你订下灵性的链结!你没有死,我就不能去找其它人!不成不成,那个封印要怎么解?快点把它解开!”
  “喔……也不是没有办法。比方面临生死关头或是遭逢重大刺激,都可能让风身觉醒,使封印失效。”
  “原来如此。很好,陈武成快跟我来!”
  “去哪?”
  “当然是去跳楼!”
  “什么!跳楼?!不干!你疯了啊!”
  她急得快哭出来,口不择言地说:“不然要怎么办!这是面临生死边缘的最快途径。”
  我怒骂道:“开玩笑!万一死了怎么办!”
  “……那也好。我也自由了。”
  天啊!这就是天使?自私得不像话!天使的形象因为她而在我心中彻底崩溃。
  她还不停地拉着我,企图带我去跳楼。太不像话了,给她三分颜色就给我开起染坊,一气之下,我一挥手就把她抓住。
  突来的变故让她又惊又怕,对我的手指又抓又咬。不过这种力道就像在搔痒似的,一点效用也没。
  “干什么啦!还不快点放开我!”
  “干什么?好伟大的天使,竟然要我去自杀?”
  “这……对不起啦~~人家只是……人家只是……哇哇~~”
  这家伙竟然当场就可怜兮兮地哭了起来,害我觉得自己像是欺侮弱小的坏人。
  一时心软,便放开她。同时,也让我第一次仔细地瞧瞧她的样子。
  这个天使其实还蛮可爱的。小巧的脸蛋,金黄色的头发,就跟十五、六岁的女孩长得没两样,除了后面多了—对翅膀以及小了一号外,实在找不出差别。而且就人类的标准,她的发育不但好(只差是迷你形的),而且身材绝佳。看她哭得可怜,也叫人疼惜。
  “呜~~你好坏喔!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没有风身,那我不就没办法由你身上擭取灵力。”
  我问道:“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你会因而饿死吗?”
  “不会,可是在你死前都不能获取灵力,我就不能由小天使升格为正式的天使。所以,求求你,想办法去做点危险的事,让你的风身觉醒好吗?”
  这家伙!前话收回,她一点也不值得疼惜。
  我坚决地宣布:“这件事没得商量!”
  哼……哼,赌上我的名誉,这几天一定要小心翼翼地过日子,绝对不去沾惹任何危险事件。
  每一个人多少都会想要风风光光地过日子,但如果代价是伴随生命危险、那么还会想要风光的人又剩多少?也许有人宁可在瞬间将生命烧尽,换来一时的灿烂,不过我可没有这种耍帅的个性。细水长流,在稳定中求发达,才符合我这位来自乡下的“老实人”。
  如果有一个天使跟在身旁,乍看之下似乎是一件很炫的事。可是如果她无时无刻地待在你身边,这跟幸福、快乐的生活可就一点也扯不上边了。如果那个天使又是任性不讲理的女性,那么被这种“东西”紧迫盯人的日子,用活在水深火热的痛苦中来形容也不夸张。
  她,天使,不过陪着我不到一天,我就快被她烦死了!
  不理她?不行,她会不停用各种方法要我重视她的意见——不论何时、何地。
  当我要解决生理需求,她也盯着我看,甚至还对我的“尺寸”妄加批评!我想洗澡,她也跟进来!更过分的,还不准我不小心看到她在洗澡。可是又要我帮她准备热水、又要我特别替她准备带有花香味的香皂,更要帮她试试水温,最后我还牺牲了万用的钢杯替代浴缸。辛苦地为这个娇嫩的“公主”服务,只换来一句色狼跟一记粉拳。拜托,这么小的一个小人,有什么看头!更何况只是不小心瞄到一眼,何必发这么大脾气。怎么我被看光了就不能有所怨言。
  反正这世界就是不公平,我也懒得跟她计较,谁叫我是君子,而她正好又是“小人”兼“女子”,最难养的两种人她都沾上边了。
  我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这个小家伙的事就摆到一旁,有空再好好教她什么叫生活礼仪。
  来到宿舍的交谊厅,马上把这两天的报纸全翻出来。还好星期天人少,这种独占所有报纸的动作才不会引起别人的不满。
  翻开报纸,马上认真地搜寻。如果学长真的死了,放了两天也该被发现了,—件心脏被挖出来的重大刑案,应该能占上社会版的一角。室友们的样子不像在开我玩笑,而且杨白华还真的拿钱给我。可是要我接受那一切都只是梦、只是妄想,无异于要我承认陈武成患有严重的妄想症。这种事,门都没有!
  “小武,你在干嘛?”
  “还能干嘛,看报纸啦!”对这个披着天使外衣的小恶魔,没必要给她好口气。“喔,我知道了!你想通了是吧,终于开始认真地在找存活率高的危险活动。我告诉你喔,高空弹跳是—个不错的选择,既安全又刺激。”
  又在提这码事了!真搞不懂这个可爱的外表下,竟然存有如此歹毒的思想,要是她能不再叫我去“自杀”,也许还能跟她好好相处。
  “我再说一次,就这件事没得考虑。”
  这个小家伙好像生气了,飞到一旁故意背着我不吭半声,以示抗议。这正好合了我的意,少了不停在耳边碎碎念的声音,才能专心做事。翻了四份报纸,都没有相关的消息。难道学长真的没事?不可能,也许是那座废工厂平常就没有人进出,所以没被发现也是很正常的事,不是也常有尸体都快烂光了,才被发现的凶杀案吗?嗯,不论如何还是再找仔细一点。
  再仔细地翻一次报纸……
  乖乖,这个社会真的病了,什么怪事都有……老爸强暴女儿、母女共抢一夫、儿子告老妈诈欺……
  啧,社会新闻还是少看。这种把犯案经过鉅细靡遗地介绍的读物,又不是要集结成完全犯罪手册,也不是在编犯案指导手册,这简直是在教人怎么做坏事嘛!
  突然,一个金色的小人头挡住了我的视线。
  又是你,别妨碍我看报纸。
  丝丽儿不知何时也过来凑热闹,她道:“不明男子惨死,疑似被野狗噬咬分尸……哇好可怜喔!”
  滚开啦!耶,被噬咬分尸?会不会是那个可怕的女妖怪故布疑阵,怎么会漏掉这件新闻。
  把报纸拿起,直接转过身,背对那个麻烦的天使,以行动表示对她的不满,省得她又来烦我。
  嗯……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那就不是学长了,真可惜……据警方与社工研判,该名死者可能是近在K大活动的苦行僧,警方呼吁家属能尽早出来认尸。中年的苦行僧被野狗咬死?小孩就算了,连大人也敌不过成群的野狗。嗯,看来这一带的野狗真的好危险。
  呦……还有附上一帧小小的大头照,啊!他!
  不会吧?
  这么巧!
  这个人不就是那个怪怪的臭和尚!还说要让我变成世上最强的人,自己却这样就挂了?
  可是他应该是很厉害的人,不像会被几只野狗咬死的人。好好一个人就这样死了。
  盯着报纸,心中一片怅然。人生还真是无常,十几天前还跟那个人吃过早餐,被他虐待过……现在却再也相见无期。我心中可还有不少疑问想请教他。怎么这样就……
  隐隐约约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先是碰上那个和尚,然后学长被吃人的女妖杀死,接着出现一个天使,然后是室友们的记忆出了问题(为什么不是我的?废话!谁会认为自己的记忆有问题!)现在又见到臭和尚的死讯……
  然后呢?还有什么事会发生?
  星期一,只是与那晚做的梦一样,假日症候群一样困扰着我。星期天我当然没安排什么活动,更不会糊涂地听某天使的话,跑去从事可能危害生命安全的活动。但是在小天使丝丽儿的纠缠下,也闹得我一夜不得安眠。
  现在的我顶着一对黑眼圈,脚步轻浮地走在校园。
  说真的,有一个外人看不到的天使跟在身旁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若对她不理不睬,就会不得安宁,而她也好像故意要弄得我不安宁,好逼我去解开封印。要是回应她的话,一不小心就会接受到异样的眼光。被人当疯子看待也绝不是件有趣的事。
  假日的宿舍人少,还没闹出什么笑话或新闻,但是周—的校园可是人山人海,我可不想因为被认为精神异常而登上校刊头条。所以,在出门之前,特别对丝丽儿耳提面命,请她不要在有第三者时对我说话;就算说了,我也不会有任何回应。
  只是,她用那种“恶魔”般的笑脸答应我的请求,可信度能有多少?
  好不容易熬过半天。上课时笔记抄到一半差点睡着,还有一次鼻子撞上了原子笔才惊醒!
  真是危险之极,要是差了一点让眼珠子撞上,那我不就成了一个独眼龙。因为打瞌睡而被原子笔刺穿眼珠,一点也不风光。
  难过的事不单是周公的召唤。一直要找机会到大三的课堂打听学长的消息,却又被一些琐事给缠住。不是上课的教室距离太远,来不及过去找人;就是不小心睡着了,等到发现时已经又要上课了。总之,一个上午都没能与大三的学长接触。
  到了中午,身在餐厅又多了一件要担心的事。要是碰上伯仁该怎么办?
  要不要跟他说清楚呢?
  说实话,他不见得会相信;说谎话,又于心不安。真是两难。
  唉……为什么会有这么麻烦的事。坐在餐桌前,对着两份餐盘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至于为什么会有两份餐盘,丝丽儿这个小家伙竟然也吵着要一起吃午餐,而且不肯跟我共享一份。看在她早上都没找我麻烦的份上,花这点小钱就能摆平她的话,倒是很具价值的投资。反正也莫名奇妙地由杨白华身上拿到一笔赌金,让我难得地大方起来。昨天没碰上伯仁。学生餐厅可是我们最常碰面的地方,想到要面对这位关心我的好友,就觉得心烦。要是他稍微笨一点,也许还能编个谎话应付,问题就是每次对他说谎,要不就是被拆穿,再不然就是被他用我的谎言恶整一顿,我哪有本钱骗他。要说实话,以周五那晚的情形来看,只会加深他的误会,让他对我的状况更加躁烦,遇到一个太精明又太会照顾人的拜把兄弟,有时也很令人头痛。
  就在我低头抓着头发,用力地烦恼的时候,一个人坐到餐桌对面。
  “伯仁……啊你……你……你……”
  本来以为是伯仁出现了,但当我抬头看到坐在身前不到一公尺的人时,眼珠差点没跳出来,下巴也合不起来,手指着他不停抖动,学长!是郑荣宪学长!他没死!那不就代表我的大脑运作出了毛病。那一晚鲜明的记忆都是假的!那真的只是一场恶梦?
  我惊讶地看着学长,学长默默地盯着我看,气氛诡谲。
  也不知道跟他大眼瞪小眼地对看了几秒,我才想到这样子太失礼了。便开口说道:“学长,你好。也来吃饭啊!”
  沉默……
  好难受的气氛。
  “那个……打麻将嘛,宜情养性就好,输赢就不必太在意。那晚的胜负就当练习赛好了,赌钱,多伤感情啊!”是不是因为学长也是个穷学生,输了钱所以心情不好。可是你也说句话,别让我像个呆子,唱独角戏。
  寂静……
  没有回应。
  太奇怪了。学长怎么会这样?面无表情的,像足了活死人。
  活死人?不会吧?难道……不可能……二十一世纪了,月亮都快可以住人了……哪有这种事。
  也许他真的只是心情不好,不愿意付赌金给我。可是我都已经说明,放弃那场没有任何印象的方城之战的战利品,他还想怎样。
  就在我感到头皮发麻的时候,学长终于打开他的尊口。
  “下课后,知贤大楼后方的树林。不见不散,”
  说完这句话,学长直挺挺地站起来,又静静地走开,留下不知所措的我。
  刺鼻的异味,随着他的声音散发过来。这种味道……呛鼻的腐味!这个味道……曾经闻过,是让我记忆深刻的味道。
  该死!怎么会有这种事!
  要不要赴约?我已经嗅到鲜明的危险。可是,对方都已经找上门,而且也还不能断定那个人存有恶意。也许学长真的只是想还我赌债、或者有私事要与我商谈……也许……呵,别自欺欺人了。可能吗?
  “喂。小武,你认识那个东西吗?”丝丽儿飞到我耳边问道。
  “那个东西?你说话就不能客气一点吗?至少也说那个人吧!”我苦笑着回答她。现在的我甚至开始有一点怀疑,这个天使真是我幻想下的产物。
  丝丽儿不以为然地说:“人?别开玩笑了。我所知道的人可是具有灵魂的知性体,而不是单纯的活动肉块。”
  “那你的意思是……”我紧张地期待着她的回答。
  她高兴地宣布道:“真棒!想不到你竟然能认识会驱使非自然生物的人,我果然没找错人当伙伴。”
  我错了。期待她能给有用的讯息与建议?真是蠢到极点。非自然生物?学长是非自然生物?笑话,在场的非自然生物不就只有丝丽儿你这个天使。
  本来想去找伯仁,向他请教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可是一直到了今天才发现,原来我对这位知心好友的认识是如此贫乏。他找我很简单,我找他却困难。平常与他碰头不是在宿舍,不然就是在餐厅,再不然也是他到土壤系来找我。除了宿舍与餐厅,我竟然不清楚能上哪找他!
  我是知道他的系所,可是并不清楚他排了哪些课,在哪栋大楼的哪个教室上课。相对的,他却对我了若指掌。想一想,还真愧对这名挚友。不过现在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总之,关于学长的约会,只能自己处理。
  唉……早上才在庆幸没碰上伯仁,下午却恨不得能找到他。这种依赖性可得改改,伯仁虽然人好,但也不能老指望他能在身旁,毕竟他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困扰中上完了最后一堂课。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到了知贤大楼后方。
  时近黄昏,天空的云彩被阳光映得鲜红。这片树林鲜有人迹,校园的尘嚣似乎远离此地。远远地传来大楼另一侧运动场上的热闹,红砖墙的另一旁则充斥着喇叭声与各式引擎的吼叫,但这一切都无法侵害到这片林子的清静。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对照着人类的吵闹。
  看看手表,不知不觉中已经接近六点,这时的太阳已经落下一半。学长却还是不来。
  抬头看看天空,天色好红。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这片树林好像来过?可是自己的确是第一次踏入校园的这一角。
  忽然间,原本在林间飞舞觅食的鸟儿仿佛都消失了。墙外、操场的吵闹也像似传不进这个空间中。
  此时的树林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静默,加上等待,让人更加焦虑。
  而那只聒噪的天使怎么突然转性了。这么乖,一句话也不说?这个时候有个人可以谈谈话,多少可以放松心情——即使是一个天使也行啦!该说话时不说话,不该发表意见时却聒噪不停。真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天使。
  正当我在心中暗骂丝丽儿,来排解心中的紧张时,这个小家伙却开口了。
  “小武,这里好像怪怪的。”
  废话,这还用你说。我白了她一眼,她却毫无感觉继续说道:“有种不好的气氛。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连她都这么说了,也许是该打退堂鼓。反正我也来过了,就算事后学长生气也有理由。谁叫他让人等这么久。光说下课后,又没讲几点,总不能叫我等到三更半夜。
  “也好,就先回去。真惨,这时的餐厅一定又没菜了。”
  转身要回到学校餐厅,却差点撞上一个面无表情的人!
  “哇!啊!啊……是……是学长啊……你什么时候到的。别突然出现在后面,差点没被你吓死!”
  转身跨了一步,学长乍现。无声无息,好像他本来就隐身在那似的,吓得我不停地拍拍胸膛,同时惊魂未定地问道:“学长,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如果说要还钱的话,那就免了。跟学长拿钱,那多不好意思。如果没别的事,我得到餐厅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剩菜。学长……学长?”
  问了几句话,郑学长一点反应也没有。像个木头,呆立原地。
  “学长?你倒是说话啊?”
  他的样子真的很奇怪。一对眼睛瞪着前方,一动也不动。目光中一点生气也没有,看起来就像是鱼市场中不新鲜的死鱼眼珠。
  我既紧张又好奇地仔细打量郑荣宪学长。他还真的一动也不动。一般人就算静静地站着,胸膛多多少少也会随着呼吸而起伏。而且还有苍蝇在身边绕来绕去,甚至就有一只苍蝇停在他脸,却不见他动手挥赶……
  毛毛的感觉由心中溢出。丝丽儿的话又在脑中响起。
  “人是具有灵魂的知性体,而不是单纯会活动的肉块!”
  什么是知性体我是不清楚啦,但是没有灵魂,不就是死人吗?单纯会活动的肉块?岂非僵尸!
  冷汗由眉头滴下。
  “喂,小武,走人了啦!这里的灵气好乱,别再待在这里了,好难受。”耳边又传来丝丽儿的声音。
  是很想走,可是一种想要探究事实的欲望让我伫留于此。
  以前看惊悚电影时,总觉得那些主角好笨。明知身处险地,却不肯离开,甚至要把可疑的地方全搜过一遍,等于把自己送入虎口。干脆一走了之不就得了,不然先去找有力的同伴也好。
  可是当自己碰上怪事时,却也跟电影中的人物一样。叫我抛下学长不管,不弄清楚他到底是人是鬼(僵尸),就无法安心;即使现在逃开了,心中的疑问也会一直压在心头,不如一探究竟,就算可怕也比一直面对未知来得好。
  深吸了口气,用力地咽下口水。伸出手指,往学长身上移动。
  手触到他深蓝色的衬衫。他没反应。再用力向前一点点。
  咦!怎么会这样!
  没有!手指没碰到他!
  应该会透过衣服摸到学长的胸部的!可是那个地方却好像被挖了洞!
  天啊,我觉得两只脚开始不听使唤,自己抖了起来。
  这个位置再往身体深处,不就是心脏吗?摸不到东西,不就代表……
  双手,好像不在我的控制之下,伸向学长胸前,用力一扯,拉开衬衫。
  果然!开了一个洞!
  原本放置心脏的部位,只剩下一个空空荡荡的窟窿。
  恶心的感觉急速上升。一股腐臭由学长身上传出,胃在翻腾,脑袋也变成一片空白。
  我应该因为恐惧而大叫的,可是声音却卡在喉中。而且,在心底,这个情景好像已经排演过了。打击虽大,却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学长,却在这时绽放出笑容。这种只有两片唇向上扬,而没用到脸上任何其它肌肉的可怕笑容,让学长变得更加诡异。这个笑容好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我真的吓坏了。
  无意识地退了一步,却不小心绊了一下而坐倒在地。
  仰望着学长,看到远方的天空。天空好红,像血一样。
  这个情形,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接下来好像该某个可怕的女孩出场了。
  果然,一道人影拉得长长的,正好与我的身子重叠。
  头向后一仰。
  我该笑吗?真是精准的预知。她真的出现了,就与梦中的样子没两样,也与在骚茶中所见的打扮一模一样。
  她走过来,带着妩媚的笑容。要早几天,我一定会被这种笑容所勾引。可是现在除了恐惧外,我没有其它的感觉。
  她,蹲下来。双手把我压倒,然后我们的动作就与梦中完全一致。
  她低下头,在额头上吻了一下。
  而我仅存的理智也开始崩溃。
  如果有一位身材—流、长像甜美妖艳又大胆的女孩把你压倒在地上,还用那湿润的双唇在额头、鼻尖、脸颊上吻了又吻,身为一位身心健全的男性,会有何种反应?
  只要是男人,尤其是一位二十上下、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这时一定完全无法用大脑思考,只能以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做出反应。
  我是个男人,也正好处于这个最冲动的年纪,所以这个时候的我也几乎无法思考。现在的我只有人类最本能的反应,但绝不是性欲高涨,唯一支配我的原始情绪只有恐惧。
  在旁人的眼中,我与她就像是一对欲求不满的恋人。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虽然天色已经不亮了,也只有两个不算是人的观众),以地为床、天为屋就做起爱做的事情。
  她贪婪地吻着,又湿又软的樱唇渐渐往下移。而我的心脏也越加剧烈地跳动。
  我知道她那充满渴望、令人意乱神迷、朦朦胧胧的神情所贪求的是什么。这也是令我心慌无主的原因。
  她要的是我的心。
  她要的心,不是给人类带来温情的心意,不是泛指人类情感活动一切的心,不是虚幻难懂又复杂的人心。而是活生生、打自娘胎就开始跳动,带动血液循环,维持人类生命运作的那颗心。
  那一夜、那一幕再次出现在脑海中——她满足地吸吮、品尝学长还在跳动的心脏的那个画面。
  她继续往下亲吻,最后停在胸膛左侧。
  她粗鲁地撕开我T恤!
  明知道她接下来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无意识地颤抖着。
  她伸出舌头,在我胸膛舔了舔。看似放荡淫乱,怎么也叫人无法想象她接下来就要……
  完蛋了……死定了……即将踏上学长的后尘……
  我偏过头,避开她那对淫乱中带着残忍的双瞳,却正好发现丝丽儿正坐在我旁边,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
  她的表情有点疑惑,似乎带点好奇心的样子。不过我可以肯定,她绝对是兴趣十足地在观赏。
  与她四目交会,丝丽儿露出一丝羞涩的神情,然后红着脸却又一脸正经地问了一句令人喷饭绝倒的话。
  “小武,你正打算与她交配吗?”
  无知、天真、愚蠢也要有个限度!哪有人像她这样!心中的恐惧好像被她这句话给引开,转变成想痛打她一顿的怒火。
  “啊!哇……”好痛!胸口传来一阵被撕裂的剧痛。
  剧痛中,回头正视趴在上面的女妖。她的嘴角沾上了血,口中还咬着一片鲜血淋漓的皮肤。
  至此我惊醒了,身体知觉回来了,原本只知道发抖的四肢终于愿意听从大脑的指挥。当她又把口唇向下移,对准我的心脏,张开嘴露出一对虎牙时。手动了,对她挥出奋力一击!
  好像正中鼻梁,不过我也没心情确认,只知道她被这一拳打得向后翻倒。
  利用机会,我也马上弹腰,一个翻身就立了起来,没命地向前狂奔。
  “嘎唬……呜……”
  身后传来令人心寒的可怕叫声。她一定又在变身了,怎么办。除了逃命外,还能怎样。可是这回没有机车可以代步,能跑得过她吗?万一把她引到校园中人多的地方,会怎样?她会展开一场惨绝人寰的可怕杀戮,还是会退缩隐藏?
  丝丽儿平稳地与我并肩而飞。这个时候,她还很有兴趣地问道:“原来你们人类交配是这样子的。男性要跑给女性追吗?还有,她为什么要咬你一口呢?是表示亲爱的意思吗?”
  转过头,狠狠地瞪她一眼,骂道:“才不是呢!”
  “不是吗?”她偏着头,一脸疑惑。
  “可是我觉得你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心情紧张。这不是人类在求爱交配的情形吗?”
  “喂!她咬了我耶!你有没有看到啊!她想杀了我耶!”
  丝丽儿却道:“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呢,人类的性爱不是有很丰富的形式吗?”
  “绝对不是!”
  要不是后面有可怕的东西在追着,我一定停下来跟她翻脸!这家伙把我当成什么!SM的玩家?还是受虐同好会的成员?我可是堂堂正正、身心健全、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好青年!
  “是我误会了吗?亏我还特别研究了《人类行为学》,怎么还是搞不清楚你们的行为模式。你说她想杀你,所以你才逃跑?”
  我又用力地瞪她一眼,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跟我闲聊!我对她已经一肚子火了,这个小家伙竟然一点自觉也没有,还继续兴奋地发表她的高论。
  “这不是很好吗?快停下来跟她对抗。在这种迫及生命的压力下,你的灵力一定能冲破封印。太好了,我还一直担心你不肯从事危险的活动呢!”
  我转过头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要能逃过这一劫,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她突然叫道:“啊,小心前面!”
  什么?小心前面?
  哇!大树!啊!
  “碰!”
  好痛……天旋地转的……
  丝丽儿不停推摇我的脸,在我耳边叫喊着。
  可是却听不清她说些什么。
  啊……那张扭曲后的脸庞,过分胀大的双手,发着绿光的眼睛,俯视着我。
  头好痛!该死,怎么全身无力,动弹不得。不过就撞了这么一下……
  她抬起阴森森的手掌,带着让人魂飞魄散的笑容。顿了一下?
  啊……是丝丽儿拉着她的头发,不让她过来……
  不过好像徒劳无功,女妖怪不过一甩头,就把丝丽儿小小的身躯抛开,让她一头撞到地面,再也无法飞起……
  原来,你还是会担心我的生死……
  该死,快站起来……
  “呀!咳、咳!”
  死女妖!竟敢踩着我的胸膛。
  不!别过来。
  “啊!好痛!”
  完了!我还不想死!
  可恶!看我揍死你!拳头不停地落在她身上、脚也拚命地乱踢乱踹。可是她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一手像铁夹般按着我,一手刺中我的胸膛,就要往下探!
  啊……
  不行!
  突然间,体内深处好像有一条紧绷的弦在瞬间断裂了。接下来只有模糊朦胧的影像……好像有强烈的风流入我的身体,转了一圈又流出去。
  好温暖,即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好像整个人泡在温暖柔和的水中……眼前看不清楚任何影像……好像有强烈的白光。压在身上的重量也渐渐消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白光中……好像有三道人影在晃动……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七章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寂寂静静,一片清光洒在脸上。
  猛然睁眼。
  眨眨眼,见到的是一片棕色的床板……又翻个身,把脸埋入被单中。
  不对!我猛然坐起。
  我左顾右看,再三确认身处之地。
  这不是我的寝室吗?昨天傍晚不是……
  看了看表,早上六点。
  疑惑地下床,其它人都还在梦乡中。捏了捏脸,好痛!好像不是在作梦。怪了,我明明就没有裸身睡觉的习惯,怎么会穿着长裤而没穿上衣地睡呢?可是摸了摸下胸口,并没有伤痕。我又作恶梦了吗?总有一种扑朔迷离、身陷五里迷雾的虚幻感。
  “早安,你今天起得挺早的嘛。”一道甜美的女声在耳后响起,把我吓了一跳。
  “啊……早……你早啊,丝丽儿。”
  今天的丝丽儿看起来跟昨天好像不大一样。整个人好像变得较有灵性(好怪的说法),本来只是发出淡淡若有似无的光晕,现在亮多了。虽然不是那种会让人感到刺眼的澈亮,不过整个亮度好像提升了一级,就好像是十瓦的灯泡换成了五十瓦的灯泡一样,怕把室友们吵醒,我小声地对她说道:“丝丽儿,我今天要上课,没有很重要的事,千万不要在有人注意的地方跟我讲话。要是害我被人当疯子,我可不饶你。”
  “知道啦,同样的事要说几次,人家的记性才没这么差呢!”她噘起嘴,不服气地抱怨着。
  “知道就好……”
  咦?同样的事要说几次?难不成这不是第一次跟她说这件重要的事?等等……在梦中的早上确实是跟她耳提面命了一番,那不是在作梦吗?
  我眨眨眼,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吸了口气,才问道:“今天星期几?”
  丝丽儿同情地说:“你睡昏头了吗?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不就是周二。”
  周二?那昨天傍晚……那不是梦吗?可是我记得,胸口不是被撕开了,心脏还差点没被掏出来。这不能算是轻伤,怎么可能一个晚上就马上痊愈!不是梦,那可就大大的不合理了。
  我的眼睛张到最大,瞪着丝丽儿,又重复地叫道:“今天是星期二了?”
  小天使又对我露出同情的神情,飞到我脸旁,用她那小小的手掌在我额头上拍了几下,摇头叹道:“难道是灵力觉醒时,大量灵气的冲击把你的脑袋瓜烧坏了吗?”
  灵力觉醒,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现在的我有像山一样多的问题,可是能够商量的对象却只有丝丽儿,这位很难沟通的小不点天使。
  总之,得先把状况问清楚。套了件上衣,穿上鞋子,就拉着小天使到小公园去。
  怕在寝室中把室友吵醒,也怕自言自语被他们当成精神病患,又来到每天做早操的公园。
  来到这个地方,就想到那个怪和尚。想一想真的很后悔,当初怎么会去找他,如果不是他在我身上动了手脚,也许接下来的一连串事件都不会发生。我也可以像一般的大学生一样,享受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
  更糟糕的是,这位不知名的和尚竟然不负责任地亡故,留下一堆谜题。害我只能向这个让人头疼的天使求教。
  做着“早操”,好掩护我们的问答(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公园,也是很怪的)。
  “昨天傍晚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不就是你灵力觉醒,还有什么重要的事?”
  虽然明知道她一开始的回答一定沾不着问题的边,但还是让我觉得很无力。可是唯一的线索就只有她这位天使,只好有耐性地再问道:“我是说,昨天不是被一只……女妖怪袭击吗?我记得撞上树木后,好像被她压倒,然后差点让她把心脏挖出来。怎么今天会在寝室醒来?”
  丝丽儿这家伙又只挑她喜欢的回答,说道:“女妖怪?昨天哪有什么女妖怪,不过就是一个比苍蝇更带有攻击性的雌性人类,哪来的妖怪?还有,小武,你怎么自己如何回到寝室的都不知道?真是可怜,连自己做过什么事都忘光了。糟糕,我不会找了—个空有灵能却没大脑的人类吧……”
  跟她交谈真是一项耐力的大考验。见她认真地为自己找了一个没大脑的人类在苦恼,手真得很痒,很想发泄一下!
  “拜托,我那时昏了过去,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要知道还问你!”不知不觉中,我的语气也变得比较缓和。
  丝丽儿偏着头,同情地说:“你昏倒啦?也对?灵力的觉醒对知性体的人类是项不小的负担。在人体运作的自我防卫机制中,为了避免大脑超载,昏倒的确是必要的措施,由此可知,人类实在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不过,在你昏倒之前,应该有看到我为了阻止那位凶恶的雌性人类伤害你,而被甩开;然后在撞击地面的冲击下,引发身体的防卫机制,而暂时停止与物质界交流,叫我怎么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你这个人真的很不懂礼貌喔!我这么辛苦帮你,为了阻止那位凶恶的雌性人类摔到地上,你非但没表示出一点感激之情,还用这么恶劣的语气对一名高贵的淑女说话。”
  对了,她比我还要早晕倒,又怎么会知晓后续的发展。向她问事情,真是我这辈子最不该做的事情。
  可是,现实是残酷又无奈的,世界之大,我能请教的对象却又只有眼前的这名小天使。总之,还是得抛开可能产生的不愉快,向她请教一些问题。先在心里把她好好地“问候”一顿,做好心理建设后,才和颜悦色、阿谀谄媚地对她说道。
  “美丽大方、善良高贵的天使姊姊,是小的错了。承蒙您的救命之恩,实在不知如何回报,只能感怀五内。小人斗胆再跟才识过人的天使姊姊请教,所谓的灵力觉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昧着良心说了这一段话。也许是受了龙九纹的潜移默化,现在的我好像也变得很能油腔滑调。唉,真不知该高兴还是羞耻。
  不论如何,我的奉承好像产生效用。丝丽儿一脸得意,大有资深学究的态势,趾高气昂地解说起来。
  “所谓的灵力觉醒,是指拥有风身之人,第一次自发性地让风流出体外。一般而言,年纪越小的人类越容易觉醒。而随着年纪的增长,知性体的人类在知性与科学知识累积所形成的包袱下,就更难觉醒;甚至许多原本拥有风身的人类,在社会化的压抑下而造成灵力封闭,最后失去宝贵的风身。而所谓的灵力,只是一种默默干涉世界运行力量的代称。对你们知性体的人类而言,是一种很抽象难解的东西。因为在运作时,有点像风一般地流动吹拂,也像风一般无形不定,所以也有人称之为‘风’;而能够运用灵力的体质也被称为‘风身’。不过,就灵力的运用表现,就有许多称呼。比如灵能者、超能力者、仙人、巫师、萨满等等诸多不同的说法。”
  丝丽儿顿了一下,又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再多说一点跟你有切身关系的事情好了。就灵力存用的方式,风身又可分为两种。嗯……用一种你比较能理解的说法,就是可以分为池塘与河流两种形式。所谓的池塘式,就是把灵力存起来,要用时再加以释放。随着灵格的提升,内量增加的同时,也就能释放出更强的风。不过。一旦把灵力用掉了,就得慢慢地累积,重新把池水填满。另一种河流式,灵力并不存于体内,身体只是一个通道,让风流进流出。就像河流一样,水会不停地流,不论是否在使用。这一类的风身好处是在灵力源源不绝,可是瞬间的爆发力却又受限于流量的大小,无法像前种一样在瞬间发出惊人的灵力;而且,灵力的使用还受到环境与时节的影响,就像河流,有枯水期与丰沛期的差别。而你的体质则是属于后者的流通式。若能好好运用发展,小可治病招福,大可悟道封圣。”
  这么听来,拥有个风身好像蛮伟大的,搞不好还有机会成为第二个耶稣,还是释迦牟尼。
  不过,丝丽儿接下来的话让我马上打消念头。
  “你的资质真是世间少见。你这一觉醒,引发的灵力让我也受益不少。把那爱说教又讨人厌的炽天使踩在脚下的梦,想必也是指日可待。”
  这个小天使的野心还可真不少,而看她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几乎可以由她的表情想象她心中描绘出来的画面。真想不到,这一位外表可爱天真的小天使,心中竟然有这么邪恶的一面。
  丝丽儿接着又飞到我的面前,指着鼻子用命令的语气说道:“所以,你得拚命的运用这身天赋。我这位协助管理灵气的小天使才有机会抽成。明白吗?”
  一时之间我被她的气势所压倒,乖乖地点头。
  “很好,那我们开始吧!你想要学什么?要利用灵力来做什么?开始练习吧!”
  ……搞了半天,原来她还是在打擭取灵力的主意。不成,得先问个清楚。
  “那么……我要怎么运用风身?而你又扮演何种角色,是不是每一位灵能者身旁都有像你这样一位天使在侧协助?”
  她得意地回答:“当然不是!你是万中选一的幸运者。几乎所有拥有风身的人都伴随一名守护者,不过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守护者的存在。又因为普通人流通的风都单纯地属单一性质,很好运用,只有少数年长后才觉醒又能流通复杂的风,才会得到天使的特别关照,而你又是少数中的极少数,让高贵的我特别亲临指导,这还是因为流过你身体的风实在太过杂乱,没有一名辅助者,身为知性体的人类根本无法控制。而好心的我,在帮你操控的同时,只收取一成的灵力作为费用。”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简单的说,丝丽儿就是代理商,我需要什么,她就调什么给我,然后收取一成的中介费。
  听起来相当合理,不过想到她的野心,我就私下决定,非必要绝不运用风身。毕竟哪有一位小天使会想把炽天使踩在脚下,除了……堕天使也就是恶魔之外,还有哪种天使会干这码事。为了我和平的生活与天界、还是灵界?反正就是天使所存在的世界的安全,我还是不用灵力为妙。在尚未确定她是不是披着小天使的光鲜外表,而把一对小角与尾巴藏起来的小恶魔之前,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虽然遇到了奇奇怪怪让我困扰不已的事情,可是一到八点,身体还是自动进入大学校园,好像定时装置一样,时间一到,该上课就乖乖地去上课。
  其实,跷一、两堂课也无伤大雅(咳……好学生别乱跷课……至少能学到东西的课要好好上),只是在外面闲逛也无益于事,总觉得有人在课堂上说话,反而比较容易专心思考。当然啦,这么说也许对不起授课的教授,不过,利用上课的时候做其它的事,有时反而往往会比较有效率。
  今天早上的课是系上的专业科目,很难得这位严格的“当人协会”会长竟也有迟到的一天;而且人来了,还一脸沉静。看他双手撑在桌上,一言不语,好像有事情即将发生。他—脸凝重,也让班上出奇地安静。
  “嗯,各位同学。今天有一件不幸的消息要向大家宣布。”
  教授调整姿势,像是第一次上堂似的,有点不知该如何表达的样子。这位老牌的教授到底要说些什么?这种态度太奇怪了。
  “昨天晚上,我们系上痛失一名英才。你们三年级的学长郑荣宪跳楼自杀身亡。”
  话语一出,堂下哗然。我也是一阵错愕。学长跳楼自杀?他不是早在周五晚上就……
  我先是一片迷茫,然后想到,既然死人都会跑来上了一天的课,那再跳楼一次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他的心脏被人挖出,那殓尸时他的家人不会起疑心吗?很明显这是要掩盖妖怪吃人的事件。这让我觉得一阵心寒,不知除了学长还有多少牺牲者,就这样以其它的名目被处理掉了。这些事情背后恐怕有一只巨大的黑手。
  “咳,安静。安静……”
  看来只会教书做研究的教授对处理这种事的经验相当浅薄,无力控制学生们吵闹的讨论。
  “咳!再吵我就把你们全当掉!”
  真是大绝招!这招一用,全班的学生马上噤若寒蝉。
  “你们不要乱猜测。根据留下的遗书显示,他是因为感情因素才会轻生。呃,既然已经是大学生了,对自己的情绪管理也该多加努力,不要动不动就寻死。你们也是,要真有困扰,学校设有心理谘询室。有事先找人倾诉一番,不要自己闷在心里,钻牛角尖。总之……”
  接下来的话,我已经无心再听了。
  与那个事件有关的人,不是记忆被篡改,不然就是已经由世上消失。还记得有这一回事的人,好像只剩我一个。那么……那只黑手的下个目标不就很明显了!
  啊!对了,还有伯仁。竟然还没找他确认,也许他也记得。只是他原本就不相信我们所说的话,现在的官方资料又显示学长是跳楼自杀,那我的说法岂不更无说服力。
  唉!真是头痛。
  被这事一搞,害我一整天都失心散神,无心上课。
  还好今天的课比较少,下午才两堂课。心情不佳的我,就回宿舍发呆。
  “喂,小武,有空还不快点练习使用灵力,你这样很危险喔!”
  唉……原以为宿舍的室友们都没回来,可以一个人安静地沉思,却忽略了还有一个丝丽儿。为什么连想要清静清静这么小小的一个愿望都无法达成呢?
  练习灵力有什么用?反正我将来的出路已经决定好了。不就是回老家振兴农业,这风身如果能帮我除草、驱虫,增进蔬果成长,那我还考虑学学。我肯定不可能成为第二个耶稣,也不想变成“宋九粒”。一身奇怪的能力有什么用?
  可是,这个小家伙缠人的功夫真的好到极点。
  “来学嘛~~很炫的喔!一位高雅大方的小天使如此恳求,你竟然还无动于衷,难道你的最深层住的是恶魔吗?”
  她在眼前飞啊、晃啊,不停地进行精神轰炸,搞得本来就不安的心灵更加浮躁。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
  “喂!你可不可以……”
  我一脸凶相,正想好好训她一顿,哪知这个小天使居然马上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像只受伤的小鸟,一脸委屈地流下一滴泪!
  装出这种可怜、无辜的脸,叫我怎么骂下去。
  我的声音才哽在喉咙,她倒好,马上接了去,哭诉道:“小武欺负人啦!人家好心要帮你,还要凶人家。也不想想,要不是有我从中管理、缓和风的冲击,你的脑子恐怕早就被烧坏了。不但不感激我,也不求上进。我怎么会这么倒霉,找上了这种堕落、无耻的人。”
  这……话都是你在说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马上把堕落、无耻的标签贴在我身上。可是她的态度真叫我拿她没辄。
  “好啦、好啦,先让我休息两天……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真的!没骗我?”
  “真的,绝不骗你。”
  “很好,口说无凭,来,在纸上写下切结书。”
  ……怎么有种受骗的感觉。她现在的脸连一点点委屈的神情也找不到,那张切结书根本就是事先准备好的。在她这得意的神情下,我仿佛可以见到一对恶魔的角。
  不论如何,总算换来片刻的清静,虽然不知道那个代价有多大……
  可是,我还是躺在床上,睁眼看着上铺的木板,什么也不想,只希望把一切暂时抛开。
  不过,这个时光才维持不到五分钟就被打断了。
  寝室的门被打开了。
  先是陈鸿儒走进来,伯仁也跟着出现。
  一看到伯仁,我就马上坐起。该怎么跟他说呢?
  我一对眼睛直视着他,脑筋不停地转着,还没想好说辞,他就先开玩笑地说:“小武,我要恭喜你了。”
  咦,他的态度怎么会这样?难道他跟龙九纹他们一样,也被洗脑了吗?
  “恭喜我?”
  “你又向独立自主跨进一大步了。”
  让人无法理解的话,他到底想说什么。
  伯仁见我一脸困扰的样子,才宣布道:“因为你老不回家,所以伯父就宣布要把你省下来的车钱扣下。下个月起,生活费减一千!”
  我惊叫道:“啊!这怎么可以!”
  “很值得恭喜吧?”
  天啊,这还得了!什么学长的事、丝丽儿的事顿时全被抛出脑外,世上再也没比这件事更严重。
  我马上激动地问道:“你看我老爸的态度,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伯仁同情地看着说,像是宣布死刑般地戏谑道:“没有。完全没有。”
  伯仁接着安慰道:“其实,一个月三千,省一省,日子还是可以过的,如果不行,你也可以开始打打工,赚点外快。”
  顿了一下,伯仁又道:“要真的不行,我会尽可能地帮你……”
  “那可以借我钱吗?”这最重要的需求马上脱口而出。
  伯仁闲暇地继续说道:“……帮你找工作。至于借钱,呵……好兄弟,谈钱多伤感情。”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借钱没得谈就对了。
  啧,这下日子怎么过……看来工读是一定要的。
  伯仁又突然冒出一句:“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今天的晚餐有人要请你。大伟要你在六点半到学校后面的麦当劳见面。”
  “大伟?找我?会有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伯仁摇摇头,又对我的室友问道:“陈鸿儒好了吗?走吧!”
  我问道:“你们要去哪?”
  “不关你的事啦。除非你对植物基因的改造话题有兴趣。”伯仁答完后就与陈鸿儒离去。
  那两个人哪时凑在一起了?算了,两名认真向上、又对相近领域的研究有兴趣,会激起火花也不奇怪。倒是大伟找我……不会是想拉我入社吧?
  学校后的麦当劳占地三层。
  不要以为占三个楼层的店面就很大,其实每一层都只比我的寝室大上一点罢了,所以虽有三个楼层,其实位子还挺少的。
  入学已经一个多月,这家快餐店还是第一次进来。并不是我对汉堡、薯条反感,只是这种平价的消费已经超过我整整一天三餐的开支。经济拮据,没有特别的理由何必来这种地方用餐,反正对这种东西也不会特别喜欢。
  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大伟才穿着空手道服出现在街头。看他满身汗地跑过来,应该是在空手道社练习后直接赶来。
  大伟见着了我就大声地喊道:“让你久等了,怎么不先进去?”
  我摇摇头,耸耸肩没说什么。毕竟不想花钱,待在门外省得进去让服务生赶人。没钱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必逢人就宣示“我很穷,又很苛”呢?
  大伟也没说什么,就大方地说:“你先上去找位子,我点些东西再上去。”
  这才对,今天的晚餐就交给你啦,同乡的好学长。
  丝丽儿跟着我飞上二楼,才到楼梯门她就叫道:“那里有位置。我们过去吧!”
  怪怪,她有什么理由如此兴奋?喜欢来麦当劳?又不是小孩子……等等,我好像没问过她的年纪,看她的作为,像极了任性的小孩。而且她自称是小天使,以成为正式的天使为目标,该不会是才毕业的见习天使吧?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用质疑的眼光看着她。飘到窗旁空位的她,回过头看到我的目光,便天真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坐下来后,我才问道:“我是你第几个客户?”
  “什么客户!多难听的说法。应该说是受辅导人,不然也该称为伙伴。你呀,可荣幸了。我的第一次就押在你身上呢!”
  果然……我是她的第一位牺牲者。
  “听说麦当劳正在送很可爱的玩偶,等一下的玩具可要给我!”
  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肯定还是个小孩。不过,我不认为大伟会点儿童餐,更不可能会多花钱买布偶。这个小家伙,平常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原来还只是个小鬼。
  “对了,丝丽儿,你多大?”
  “我,多大?讨厌啦,怎么可以随随便便问一个淑女的身高、体重?”
  “……我是问你的年纪有多大!”
  “这个啊!以你们人类的计算方式,活了有一百二十多年吧……”
  一百二十年!原来就是个老太婆。看着她,让我明白一个人的智慧跟年龄并不一定成正比。
  不过,她接着又说:“要以我们的算法,我已经满十五岁了!嘿,才十五岁就完成小天使的基本修业,到物质界实习。我可是一等一的资优生。”
  看她骄傲的样子,好像真的很了不起的样子。不过在我看来,她的表现哪有资优生的样子,说是“资忧生”还差不多。不管是一百二十年,还是十五岁,总之她还只是一个才完成基本修业的菜鸟,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没有经验的小天使。让她来教我使用风身,真的没问题吗?总觉得前途危疑不定,通向未来的道路坎坷难行。
  坐了一会儿,大伟才端着载满食物的托盘出现在楼梯口。
  在向他招手的同时,丝丽儿却不满地说:“怎么没有可爱的小猫玩偶!”
  瞪了她一眼,严厉地说:“当然没有!还有,别指望我会买给你。别忘了,我现在正受经济制裁。”
  她委屈地说:“好啦,我知道了。不过等会儿的东西得先让我尝尝。”
  “好啦……,待会儿可别插话喔!”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明明就是,算了,跟一个喜欢装老的小孩子争论这种事是很无意义的。更何况大伟已经过来了,也该中断与丝丽儿之间的斗嘴,免得被当成精神病患。
  大伟坐下来后,就客气地问道:“你要吃哪一种,鸡腿堡还是麦香鱼?”
  丝丽儿抢道:“麦香鱼啦,我比较喜欢吃鱼!”
  我白她一眼,没理她自顾地说:“都可以啦。”
  “喔,那鱼给你好了。”
  丝丽儿得意地飘到我面前,命令道:“把它翻开!”
  啧,真是麻烦的小家伙,可是她要这么光明正大地吃,在大伟眼中,会不会出现食物凌空飞起、逐渐消失的闹鬼画面?
  不过,我照做了,暂时迁就她一下,省得她又在这大吵大闹。而且我也很有兴趣,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可惜她让我失望了。只见她飞到麦香鱼前面,用手指沾了一下,就转过头来埋怨:“这种东西怎么能吃,一点灵性也没有,跟垃圾没两样嘛!我不吃,全给你。”
  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没人跟我抢晚餐,可是……我又好像要吃别人不屑吃的垃圾。人类对食物的评价跟一个挑剔的天使是不一样的,可不要让她的话打坏我的胃口。垃圾食物又怎样!能填饱肚子就行了。
  “你怎么不吃?还把它翻开做什么?”
  “啊,没有啦,我想加点蕃茄酱啦!蕃茄酱里含有丰富的茄红素,多吃点不错的……”
  “你的口味还真有趣。来,这包给你。”
  我只是随便说说。可是……都是丝丽儿这家伙。害我被误认为是口味奇特的人。其实我对蕃茄酱并没多少兴趣,可是话又说出口,只好乖乖地把蕃茄酱挤到汉堡上。
  大伟咬着鸡腿堡随口问道:“学校生活还习惯吧?”
  “还好,比起高中自由多了。”
  “那就好,我还怕你会不习惯大城市的生活呢!”
  “怎么会呢,这里可方便了。不像在老家,买个东西还要骑四、五分钟的脚踏车。”
  话虽这么说,其实我很不习惯现在的生活。碰到吃人的女妖,还有紧紧跟在身边的天使,任谁都不会习惯。不过,这跟城市生活好像没多大的关系,毕竟也不是每个跑到大都会的人都会碰到这种事,我应该算是特例中的特例。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在这种地方,哪会有骚茶那种场所,没有骚茶我也不会碰到那个女妖,接下来的事也许就不会发生。
  大伟把最后一口汉堡吞下,擦擦嘴后,才试探性地问道:“既然比高中自由多了,那你的空闲时间也该不少吧?”
  果然来了。要拉我入社了吗?嘿,我可要小心应对,别被这一餐给卖了。虽然有空,但是我对空手道可没兴趣,更何况,我已经决定要找个工作来补贴生活费,哪有时间参加这种耗时间的社团。
  “也不是这么有空啦。系上的课还蛮难的,可要用功点,不然重修会修死人的。”
  大伟点点头,道:“这还好啦。你还记得我家小妹洁宜吗”
  喔!那个野丫头。怎么突然提起她来?再看看大伟的神色,一副踌躇难安的样子……他到底在对我打什么主意?
  王洁宜,跟我同年……不对,应该长我一岁(谁叫我六岁就入学)。印象中这个丫头可不得了,爬树、打架样样行。记得小时候每次一起做坏事被捉包时,这个女孩很少被抓到,反而是他的三哥——就是现在我眼前的这位空手道社长——老跑不快,被当场活逮。虽然算是童年玩伴,不过已经多久没见她了,一年、还是两年?反正她上了尼姑女中,而我进入和尚高中,在学业的压力下,几乎断绝往来。
  这时提到她,还可真叫人摸不着头绪。
  大伟叹了口气,有点为难地说:“你也知道,我家就这么一个千金小姐。而她已经十九岁了。”
  这我知道。大伟家阳盛阴衰,家中有一个老祖父、当公务员的老爹、还有三个男生,仅有的一朵花就是洁宜这位最小的妹妹。一般家庭中的重男轻女在他们家可不曾出现,洁宜可是倍受家中所有成员的溺爱。小时候她能打架、会打架,也常打架,身上的伤却不曾多过,因为通常是别人被她打着玩的。大伙儿都知道,一个女孩子再凶,拳头的力道还是有限,几记粉拳忍一忍就过去了,要敢还手,可就要面对三个孔武有力的大哥哥。
  包括大伟在内,她的三位兄长可是完全见不得小妹受到一点委屈。而且平常胆小的大伟一遇到洁宜有危险,马上就会变身为超人,奋不顾身地维护可爱的妹妹。除了兄爱的驱使,他也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要是与他一起出来玩的洁宜带了任何伤痛回家,家中的两位兄长还有两位长辈马上就会对他施行“爱的教育”。有了几次经验后,他当然非常宝贝这位妹妹;只见大伟忧心忡忡地继续说道:“老妈死时,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小妹。家里就她一个女生,我们虽然尽力照顾她,但是有些事男人总不方便。而且最糟糕的是,她受了家中男性的影响,也跟着变得粗鲁又豪爽。虽然如此,她还是个好女孩,只不过大哥还有爷爷都希望她能像女孩子一点,做些女孩家喜欢的事。你知道吗?大哥拚命打工,连续几年买了漂亮的洋装给小妹当生日礼物,结果都被陈封在衣橱的最底层……”
  嗯……嗯,虽然很同情大伟这种恨妹不成“女”的心情,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就是要找人帮她特训,也该找淑女训练班、魅力养成学院(有这种学院吗?算了,这不重要)。
  大伟又道:“还好,到了高三,读了快三年的女高,她体内的女性因子终于渐渐觉醒,开始渐渐会打扮、会买些较女性化的衣服,也渐渐重视女性该有的矜持,虽然因此变得与我们较为疏远,可是大家还是很高兴她能有这种改变。毕竟她终于像个女孩子家了,这可是我们一家人努力了十多年的小小成果。”
  我应道:“这不是很好?小女孩长大了,也跟着变漂亮了。想必你—定很高兴。”
  “不!我们很烦恼。尤其是她又考上了兰心学院。看到她的打扮变得更新潮、都市化,真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你也知道,这座大都市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洁宜变得这么可爱迷人,但她总还是一位单纯质朴的乡下小姑娘。怎能叫我不担心?”
  原来如此,这就是身为父兄的烦恼吧!这种心情是我这位独生子永远无法体会的。不过,看到大伟忧心无力的模样,倒让我倍感亲切。大伟就是要这样才像大伟。在空手道社那种英姿凛凛、充满自信的样子,根本不是记忆中的他。
  “不用太担心啦,洁宜不会有事的。兰心学院距离我们学校也不远,你有空可以常去找她,跟她谈谈,多注意她一下,不就得了。十九岁也算大人了,懂得照顾自己,就算交一两个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的话非但没有达到安慰大伟的效果,反而让他瞠目怒道:“什么有男朋友!你也这么认为吗?她果然是暗中交男朋友了。哪个该死的家伙敢对洁宜下手,我非宰了那个可恶的男生不可。我才在奇怪,她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注重打扮,果然是因为男朋友的关系!”
  “啊……别激动……这也说不一定啦。比许是她想开了,或者只是有了暗恋的对象而已……你别想太多……”
  真是糟糕,竟然触碰到他的逆鳞。这一层楼所有的目光好像都集中到我们这一桌,害我还要想办法安抚他。大伟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情况更糟,他换成一张差点没哭出来的脸,诉道:“什么我想太多……开学以来一个月,我不过找了她十几次,洁宜竟然就来个闭门不见!非但嫌我罗唆,还骂我紧张过度。小时候,她总是喜欢跟在我后面,与我无话不谈,现在竟然嫌我罗唆!还把我挡在门外,不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探望她!这哪是我想太多了,其中一定有严重的问题。”
  天啊,一个月就到她的宿舍十几次,那不等于三天两头就去一次。我看她会因此早就成为同学间的笑话。这种过度的保护,任谁也受不了,不被列为拒绝往来户,那才有鬼。还有,小时候是谁跟在谁后面了?喘着气,老叫洁宜等一下的人不正是大伟吗?
  “我说大伟,你不觉得去找洁宜太频繁了,这不太好吧?”
  大伟理直气壮地回道:“哥哥关心妹妹,哪有什么不好的!更何况,爷爷、老爸还有两个哥哥都把照顾洁宜的重责大任放到我的肩上,我岂能怠忽职守。”
  “呃……哥哥关心妹妹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你的方法有点问题,你应该默默地守护她,在必要时站出来就行了。毕竟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没有一个大学生会喜欢被人当成小朋友看待。”
  大伟叹了口气,丧气地说:“这我知道,我已经彻彻底底地反省过了。女孩子家长大,会希望有自己的私密空间,也会想呼吸自由的空气。但是我怎么也无法放心啊!”
  我同情地看着他。这种事,外人恐怕也帮不上忙,最主要还是大伟得调整自己的态度。
  突然,大伟双目一亮,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洁宜跟你也是老朋友了。看在同乡的份上,你也不会忍心她被都市的坏男人欺骗吧?”
  “呃……这当然……但是……”
  “要有你帮得上忙的事,你会愿意出力吧?”
  大伟咄咄逼人,好似有种阴谋正在酝酿。我才不情愿地点点头,他就接着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愿意帮我这个忙!”
  “我?我能做什么?”
  “由你出面,代表土壤系去找她们班联谊!”
  “联谊?”
  “对,就是联谊!”
  ……这就是大伟反省深思后的结论?联谊也不是不好啦。只是我既没钱,也要准备开始打工,哪有这种闲工夫。更何况跟洁宜去联谊?在大伟的眼中,她也许是世上最可爱的女孩,可是一个把蜥蜴抓着玩、喜欢爬树打架、被毒辣的太阳晒得黝黑的女孩,能有多漂亮?当当朋友是无所谓,要把她当成联谊的对象?怎么激得起班上同学的兴趣,搞不好还会得到品味奇特的评语。更何况,跟她联谊哪能拉近你们兄妹间的情谊,更不可能防止她被都市的坏小孩欺骗。联谊?我怎么也找不到化解大伟担心的助益。
  在经过大伟的说明后,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原来他打算让我以童年好友的身分打入兰心学院,成为卧底人员。一方面与洁宜保持联系,探查她有无异常动态;另一方面借由联谊,认识她的同学,进而从中打听洁宜与异性的交往情况。
  大伟的如意算盘是打得很好。可是为什么要找我?联谊常会就来这么一下,结果没有后继动作的情况。更何况,我也不想为了当八卦王而去刻意结识洁宜的同学,这种卑劣的行为哪是大丈夫所当为之事。
  不过看他苦苦哀求,又很难拒绝。一个壮硕的大男人只差没当场跪下来,真的很难看。他的举动已经引起不少人的注意,这么丢脸的样子,怎么能在这种公众场合表现出来。害我好想挖个地洞躲起来。
  经过苦苦哀求,还得不到我的首肯,大伟突然板起脸来,说道:“怎么!我这么拜托你了。还不肯帮我?”
  我为难地说:“不是不肯啦,我也有我的难处啊!”
  大伟把眼睛眯成一条线,语带邪气地说:“这我也知道。对了,先拿出一百一十九元过来。”
  “耶!做什么?”
  “怎么?吃东西不用付钱吗?”
  “咦?咦!”
  “嘿,既然你不把我当朋友,那我也没有理由请你这一餐吧?”
  该死!伯仁,谁要你多嘴,把我的经济状况告诉大伟。动之以情不成后,换用胁迫的吗?一一九,也不是没有啦,只是这种艰难时期,一餐就要用掉超过一天的生活费,太伤本了。
  大丈夫能伸能屈,先忍一时之气再说。总之,先跟大伟虚与委蛇一番再说。
  “哎呀……我也没说不帮忙。只是……你也知道,我正遭经济制裁,实在没有出去玩的本钱。再加上期中考也近了(这是快一个多月后的事情),像我这么笨的人不好好努力啃书,可是会被当的。”
  大伟点点头,说道:“假日本来就是放松心情的时间,读书也不差这么一天,没问题的,不要你担心,我会帮你弄共通科目的考古题。好几位教授的出题都来自考古题,只要弄会了几张试题,普物、普化、微积分都不成问题。既然你都能考上本校了,小小的期中考不成问题的啦。”
  “可是……我要打工耶,虽然工作还没找到……但是能找到的工读时段,很容易会有冲突。”
  大伟豪爽地说道:“小问题啦!工作也没这么好找。就当我雇用你好了。你这周要回老家吧……那时间就定下个假日,正好也有十天左右的准备期。来,收了这个我就当你答应了。”
  喔!两张千元大钞。出去跟美眉玩还有钱可以拿,这么好的事……
  不行,做人要有原则!怎么为了小小的两千块就把自己的清白给卖了。可是,话又说回来,我又怎么忍心看到一个哥哥为心爱的妹妹如此操忧而拒绝伸出援手。反正工作也不见得能马上找到,不如……
  “这怎么好意思呢……咱们都是一起玩大的,怎么能跟你收这个钱……”
  一面说话,我一面把两张钞票收到皮夹中。
  “没关系。出去玩,总会花点钱。这是一定要的。”
  “嗯……也没错啦,大都市的东西也不见得便宜。走到哪都要收费,也是可观的开支。对了,我也该为这次的联谊添件衣服,总是穿得体面一点,才不会丢洁宜的脸嘛。”
  “呵……呵!当然,当然……”
  我看到大伟的笑脸上好像在抽动似的,又掏出两张耀眼的纸张送到我手上。哎呀,又让大伟破费了,真不好意思。只是要我做这种违心之事,总要在其它地方弥补一下,才能把良心的光芒遮住。
  既然答应了,看在大伟的“诚心”上,我自然得全力以赴。不过,我还是有个小小的疑问萦绕心头。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对了,为什么非要我帮忙不可呢?空手道社应该有不少人可供你差遣吧?”
  “拜托,那些人怎么能信任。你叫我把妹妹的安全放到那群饥渴的饿狼身上吗?要找当然要找像你这种值得信赖的同乡好友。”
  我又问道:“那找伯仁不是更好?”
  大伟绷着脸摇头说道:“不成,他不行。阿仁长得那么帅,既风趣又会说话。不但功课好,身体健壮,对女孩子又体贴温柔。像他这种好男人,十个女的有八个会喜欢。万一小妹她因此迷上了伯仁,那还得了……呃……我可不是说伯仁不好。只是他功课忙,我也不好意思再为这事给他添麻烦。反正,我不准洁宜现在就交男朋友就对了!所以,我能靠的人就只有你了!”
  如此倍受信任,我该高兴吗?虽然大伟没有故意贬低我的意思,但语义中却很明显地表示我长像善良、不够优秀、不够健壮、也不怎么温柔体贴,所以不必担心会激起洁宜的热情。虽然我知道自己在许多地方比不上伯仁,可是因为我比较安全,所以才找我帮忙,实在叫人生气!虽然我的脸孔不是那种引人注目的类型,可也五官清秀,眼睛、鼻子、嘴巴一个也不缺地排得好好的。虽然平凡了一点,又不会难看!
  最后看在大伟为了关心妹妹的心意,还有“钱先生”的面子上,就不跟他计较这么多了。又与他商讨了一下细节,最后敲定在下周一先跟洁宜会面,研究联谊的细节。当告别大伟,要回学校宿舍时,已经快十点了。
  由商区回到宿舍花不了十几分钟。大半的路途都花在熙熙攘攘的商店街,若省去人挤人的时间,根本用不到十分钟。
  习惯走在空气清鲜,带有微风拂面的乡间小路,对这种人挤人的地区总存有一丝厌恶感。明明就是不认识的人,却要跟他们靠在一起,呼吸着由男男女女的体味、汗味、香水味、狐臭味,还有由店家、摊贩飘出的食物味交杂而成的城市空气,总叫人感到作恶。
  真不知到要到何年何月,我这敏感的体质才能适应这种恶劣的空气。也许永远不能。
  总之为了逃避人潮,我刻意钻入一条小巷。虽然这里没什么人出入,不过两侧的高墙却堆满了一袋又一袋的垃圾,四台垃圾车则溢满地张开大口。
  难怪这里没人要走。任谁也不会想在垃圾堆中散步。即使如此,待在这种地方也比在那人潮中来得舒坦。空气中虽然夹带了种种的腐味,却也吹来一阵阵清风洗刷这层层重重的异味。
  若是以前,我绝不会走这种暗无灯光的小巷,不过现在有一个活体灯泡在身边,就不必担心照明的问题。虽然这种地方在丝丽儿的照明下尚不明亮,不过只是段百余公尺的巷道,两头都是车水马龙的市街,又有什么好怕的。
  转到这个除了我之外就无他人的巷道,丝丽儿那张嘴就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怎么会喜欢吃那种东西?”
  “吃哪种东西?你指的是麦当劳吗?怎么,不合你的口味,应该是天使的品味异于人类吧,那可是现在的国民饮食之一,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
  丝丽儿摇摇头,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种东西,鱼不鱼肉不肉的,所有的食材都缺乏原有的灵性。你们怎么吃得下肚?”
  “缺乏灵性?这是什么意思,东西吃下肚子最后都一样,要灵性做什么?”
  丝丽儿眼中流出轻视的神情说:“人类,这就是人类。”
  身为人类的一员,可要跳出来为全体人类辩解,怎么可以让一个小小的天使看轻,虽然我不信基督教,也没看过《圣经》,可是身为万物之灵的骄傲还是有的。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喜欢麦当劳有错吗?在这现代化的社会,讲求快速与效率,快餐连锁店的出现也造福了不少赶时间的人,不用下车,就可以买个一手拿起就咬的汉堡,在行动中一面处理中餐。又有带来欢乐的儿童游戏区,可以让带着小朋友出来购物的妈妈休息一下。姑且不论其口味与营养价值,麦当劳也算人类社会进步繁荣的表征之一。”
  丝丽儿还是回了一句:“不过卖的东西就是缺乏灵性。”
  我嘟起了嘴,就停在巷子中。没跟她辩个清楚,是不打算继续前进了。
  “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一直贬低麦当劳的东西没灵性。你倒说说,怎样的东西才有灵性!”
  丝丽儿又以同情的目光看着我,好像在说真可怜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接着她侃侃道来:“万物生长总有一定的程序,在这之中接受了天地的恩惠,无形中产生—定的灵性。尤其在有生灵的爱心与真心的滋养下,会带有更多的灵性。若是以非自然的方式快速成长,那么所含有的灵性也就会少得可怜。若是厨师在烹调时,能灌入厨师的精魂,把心念全心全意地放在食物中,也会让食材内的灵气受到感应而产生加成作用;相反的,处理食物的人没有一丝丝感恩之心,只像机器,甚至只是敷衍了事。用这种心情来做菜,那么食材也会受到影响而灵气尽失。刚刚的麦当劳,我连一丝丝的灵气也感受不到。这种令人作恶的东西,亏你还能入口。”
  “这……”
  丝丽儿说的倒也没错。现在的快餐店用的鸡肉都是养不到百天,用生长激素培育出来的肉鸡。经过机器无情地屠宰,最后在快餐店内让那些打工的、专职的人员,用标准作业程序、冷冰冰的心情做成快餐。真可谓先天不良,后天失调,哪来的一丝灵气。
  被她这么一说,我哑口无言地站在原地。
  “走了啦!还呆在这儿做什么,你喜欢与垃圾为伍吗?”丝丽儿催促着就自行往前飘去。
  “喂,等等我啦!”
  真是的,飞这么快。灯泡就该乖乖地做好照明的工作,怎么可以自己先跑掉呢!
  丝丽儿一飞走,身边就暗起来。虽然我不怕黑,但是待在这种昏暗无光的小巷,怪没安全感的。就在我准备向前追赶的时候,侧方的光亮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种光跟一般的灯火好像不大一样。要说有什么不一样,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就是不一样就对了。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我走到巷中的小弄旁。
  可是当我走近时,小巷又变回无光的黒暗。在这片黑暗中,照理说应该是目不视物,但我在黑暗中又依稀地看到小弄中的风景。
  就像黑白电影一样,黑色也有层次,虽然是黑鸦鸦—片,还是能在这黑暗中见到极暗与较暗形成的景色。
  这让我觉得眼中接受到了光线,只是收到的光线是一种纯粹的黑暗光谱。
  黑暗中,我看到了一个包在黑色披风中的人影,他正背对着我蹲在墙边。他的形体有点虚无,好像若有似无。
  他突然站立起来,转过头来。
  看到了,我看到他的脸了。
  眼睛部位是两个虚无的洞,两个深不可测的空洞,好像是通往无尽虚无的入口。
  没有鼻子……也许有,可能是这种纯粹的黑暗中无法辨识吧!只是我不觉他有在呼吸。没有任何理由,就是有这种感觉。
  而在那也许不在的鼻子下方,一道有如被撕开的裂缝,露出尖尖的阴森,流着黑色的体液。
  他的手上,—头野狗渐渐暗去。
  这种说法相当奇怪。可是原本能见到黑色的形体渐渐由他手上消失。那么的诡异却又消失地如此自然。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好像抬头,望向我这里!
  心头一震,拔腿就跑!
  我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害怕得狂奔而出。
  回到充满人车的市街,心情才略微平稳。看了看发出让人感到温暖柔光的丝丽儿,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巷子。
  我用力地摇头。不理丝丽儿的聒噪,一言不语地全速赶回宿舍。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12-24
 
~第八章 这样的学生,我能胜任吗?~
 
  本来我对逛百货公司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拿了大伟的钱,就该做好份内之事,总要花点钱添些行头,不让自己看起来太土。反正是大伟给的钱,花起来一点也不会心痛。
  说起百货公司,从小就有一个疑问深植在心中。为什么在众多专柜中,六至七成都是卖女人的东西,从少女到贵妇都有专柜。再把除家电、日用品、婴儿、儿童专区,剩下专门为男性服务的区域只有不到一成的空间。难道男人的消费能力就比较差吗?
  我没有性别歧视,更非大男人主义的人,可是大多数的家庭不都是被称为爸爸的人在赚钱吗?为什么为男士服务的空间就比较小?
  说了一堆,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甚至与伯仁来逛百货也没买东西的打算,纯粹只是看看今年的流行。至于真正要花钱的地方,还是学校附近的地摊。反正一定能买到相近(甚至相同)的款式,何必多花一倍的价钱。
  没有花多少时间就逛完了服饰区。本来应该直接杀到夜市进行真正的采买,不过伯仁在四楼时看到了书局,便被书香所吸引。而我则是兴趣缺缺,于是两人便约了时间在电梯相会。伯仁往书堆走去,而我则走向相反方向的杂货区。
  有时不买东西,光看看新奇的商品也是件有趣的事。尤其是创意挂帅的时代,不少东西看了又看,想了又想,还不见得能知道那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比方说我现在把玩的东西,怪怪的小玩意儿,圆圆滚滚,造形可爱讨喜。若说是小玩偶造形又太抽象。若说是超小形的存钱桶,又没有投币孔。着实叫人猜不透用途。这个小东西有个盖子可以转开,七、八公分高的小容器又能拿来装什么?猜了一会,最后决定收弃。
  把小东西放回架上。怎么也想不透那个小小不知用途的容器怎会有上百块的身价。
  要是丝丽儿也来这个地方,一定会沉迷在百货公司中形形色色的可爱货品。不过她暂时离开我的身边。因为中午我问了一下昨夜在巷道中看到的黑影,她似乎对我看到的东西很有兴趣,马上向我告别,要去找其它伙伴询问清楚。让她离开一阵子也好,省得我做什么事都不自在。吃饭、睡觉,连洗澡如厕都被盯着看,这种日子谁受得了。
  “碰!”好痛!
  不知道是谁撞了我一下,害我碰上了货架的边角。
  肩膀好痛,不过撞我的人好像更惨,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喔?是一个女孩子。绑着长长的马尾,穿着宽松的衬衫与牛仔裤裙。看她跌坐在地,我很自然地发挥绅士精神,将她扶起。
  但这个女孩可凶悍了,劈头就骂:“你走路不长眼啊!不会避一避,非得杵在这挡路。”
  “啊!对不起,我不是……”那家伙骂完就马上离开,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真是的,我竟然还向她道歉。明明就是她在这里奔跑,不看路才会撞上我。好心扶她一把,还被莫名奇妙地骂了一句。真是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副德性吗?看她的样子不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鬼,不过有几分可爱,也敢这么嚣张。害我的好心情都被她破坏。
  逛着逛着,走到杂货区的角落。
  嗯,走到奇怪的货品区了。这里卖的都是些给女孩子装饰打扮的小玩意,比如发夹、缎带别针、手环之类的东西。本来看了一眼就要调头,可是那个撞我的女孩却又正巧出现在货架旁边,认真地挑选饰品。
  看到她,不知为什么心中就涌起一股神圣的社会责任,总觉得要好好教她社会礼仪,非要她为刚刚的事道歉不可。在正义感的驱使之下,我便走向女孩,同时在心中草拟训示稿。
  那女孩似乎没注意到我的接近,竟然大方地将架上的小东西直接放到她的小包包中。这不是偷窃吗?这是摄影监视器的死角吗?她怎么这么大胆。
  见她拿了一个像还不满足,又选了一条粉红色的缎带,就要再往自己的包包塞。
  我一个跨步,一手握住她的手。
  女孩似乎吓了一跳。惊慌地盯着我看。
  “放回去,你这是……”
  我话还没说完,女孩就挣脱被紧握的手,迅速地东西放回,大声地说:“好嘛!小气鬼,我不买就是了。臭哥哥。”
  咦?这是什么反应。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她就拉着我的手,疾行而去。
  仓促间看到一名服务员正走近案发现场。我这才佩服起这女孩的反应,可是用在犯罪上未免太可惜了。
  女孩把我拖到安全门外的楼梯口。把门带上后,一张甜甜笑容马上变换为不良女准备打架闹事的嘴脸,真叫人惊讶这女孩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她抓住我的衣襟,凶恶地问道:“死小子,你想怎样!要告密吗?”
  不会吧,这年头干坏事的人反而理直气壮地责问起别人了。
  我双手分别握她的手腕。一用力,她的手吃痛后就放松了,同时也把她无礼的双手拉离我的衣襟。
  瞪着她的眼睛,不悦地说:“我不想怎么。但是请你把东西放回去,同时发誓永不再犯。我可以考虑忘记所看到的一切。”
  女孩倔强地骂道:“谁信你。像你这种人,色眯眯的眼睛,骨子里不知打什么不良的坏主意。放回去?你要我放什么东西回去?”
  这个臭丫头!真不受教。看来不把证据拿出来,她是不会死心。我冷冷地说:“你的包包里多装了什么东西,自己知道。难道还要我动手吗?真是的,年纪轻轻的就不学好,将来还得了。”
  事情被戳破,女孩的脸闪过一阵青一阵白后就低下头,好像在啜泣的样子。
  唉……小女孩就是麻烦,这样也哭,那样也哭。做错事了,改过就好,光哭有什么用。
  “喂……你也别太在意。人嘛……总有一时鬼迷心窍的时候。乖,把东西还回去,以后做个乖小孩就没事了。”
  我的好言相劝没得到反应。只好再进一步,拍拍她的肩,柔声说道:“别哭了。我不会去告诉警察啦……”
  “啪!”呜……
  那女孩竟然在我失去戒心时,发起突袭。包包用力往我脸上甩,狠狠地鞭了我一下,人也趁机快跑。
  太过分了!这个臭丫头,不给她点教训真的不行。虽然被包包打一下,不过我的反应也不算慢,忍着痛,向前一跨,右手就抓住女孩的包包。包包细长的肩带受力过猛,随即断裂。但也让她向后一仰,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人又跌了一下。
  不过她的反应真的超灵敏的,人才跌倒旋即翻身弹起,再度狂奔。只可惜慢了一步,我已经抓住她的手臂,让她无法逃脱。
  这个女孩真的很凶悍,一手被抓住,就用另一手往我腹部捶去。这一下,打得我五脏六腑差点没重新排列。这个丫头的力气一点也不像女人。忍着痛,不放手,她却得寸进尺,又要追加一拳。怎么可以让她再来一下。我又不是出气用的沙包。
  “啪!”
  拳头打来,一掌迎上,用布包住了拳。
  她脸上闪过一阵讶异的神情。大概想不到这一拳会给我接住,让她双手都被我制住。
  虽然把她给制服了,可是代价也不小。腹部的一下还在隐隐作痛,手掌硬接那—拳又痛又麻。只是为了面子,我当然一声也不吭。
  “放开我,你这个坏人!王八蛋,没种的小人……”女孩挣扎着,一面叫喊着乱骂,甚至开始粗鲁地问候我的家人。
  “啪!”清脆的巴掌声。
  女孩惊恐失措的脸,与鲜明的掌印。
  “胡闹!做错事就算了,给你机会竟然还不知悔改。好,我非得请百货公司的人员来处理了!”
  对这丫头,我的好脾气与耐性都磨光。既然她不知好歹,那我也不必跟她客气。虽然把她扭送法办是件麻烦的事。不过总比私了此事,没让她得到教训来得好。
  我的怒气好像吓到她了,原本不停叫骂的嘴张开开的,却不再发出声音。
  我与她四目相对,静了一会。然后她突然流下眼泪,苦声求道:“不要……请你不要告发我……”
  看她好像终于有悔意了,可是现在才放过她,不等于把我方才的话抽回……至少不能太快原谅她,这种坏女孩,没让她多受一点怕,是学不乖的。
  “这件事真的不能让家里的人知道。求求你,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依你的……”
  女孩说着说着,竟然开始解开上衣的钮扣!
  没搞错吧!她在想什么,不过是小小的窃案,何必如此?
  “只要你可能放过我,你想怎么都可以……”
  好诱人的话……开什么玩笑,这女孩到底在想什么!
  放开的衣襟,露出了乳沟与可爱的半件胸罩……不行,我得马上阻止她,再下去,我恐怕会克制不住。要真的用下半身思考,她的样子肯定尚未成年,我可不想登上几天后的社会版。
  红着脸,再度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同时柔声说道:“别这样。女孩子的身体是很宝贵的。你要能知错就好了,快把衣服穿好。我不是要你……呜……啊……”
  这丫头……好狠……竟然在我安慰她时,使尽全力偷袭我的要害……
  天啊……这么狠……害我痛得在地上打滚。原以为被怪和尚施法,受了万蚁噬咬的痛苦就是人间极刑了。想不到她这一下,竟然带来更可怕的疼痛。
  “哼!本小姐的身体当然不是你碰得起的。想当正义使者。下辈子吧!”
  女孩捡起包包,又心疼地说:“啊!我最喜欢的包包。痛死你活该!”
  骂完,泼辣的女孩又气呼呼地踢了我两下才扬长而去。
  一连串的事情让我的心情烦躁,总觉得来这所大学后都没有好事发生,灾难—件接着一件地扑向我。想要去买套衣服,也能碰上身为男人所受的最可怕攻击。想到昨天伯仁异样的眼光关心我,而我又不好意思向他说明事情的经过。那种感觉真是的窝囊到极点。那个该死的女贼,就别再让我碰上!
  不过也不都是坏事。至少今天,星期四的晚上,就有一个令人期待的约会。说是约会,其实与一般男女所认定的约会不大一样。说穿了只是很单纯地约定要见个面,一同欣赏美妙的音乐世界。
  不知道那位学姊的名字,也无法确定她是否会来,更不清楚她几时会到。一连串的不确定变因,也无法消减我半分的殷切期待。
  虽然遇到了一大堆惨事,不过只要还有一件值得盼望的事,就足以改善我的心情。
  世上有些人明明就有一堆幸福的事围绕在身边,却只因一点小小的不满意、一个小小的缺失,就郁闷半天。而我的处事态度正好相反,身在烦恼堆中,只要还能找到一件值得期盼、能够让人开心的事,就足以让我绽放笑容。
  这可能跟小时候常常被罚站、被罚提水桶有关。枯燥乏味的一、两个小时,怎么度过?笑也是两个小时,哭也是两个小时。在伯仁的劝告下,当然选择前者。在体罚中,总能找到适当的乐趣。
  天空多变的浮云、地上辛劳的蚂蚁、院子中的绿荫,处于枯躁的处罚中,只要用心,在身边的小事物中都能找到一丝趣味。
  从小经常性的训练,让我很能苦中做乐……呃,这好像不值得骄傲。
  总之,在国乐社门外等着。一下子被近来的怪事缠心、一下子又抛开烦人的东西想着等会能听到的天籁。脸上的神情大概是一会愁眉不展,一会笑容可掬。
  “你等很久了吗?”温柔的声音,是我期待的声音。学姊终于来了。
  “不,不会。我才来。”事实上从吃完晚餐,到现在我已经等了一个半小时了。不过,只要有一点点小聪明的男人都知道,当等待已久的女孩出现时,千万不能嫌她让你久等。除非对她完全没有野心,也不担心她会把你列为黑名单。
  “进来吧!”
  学姊巧笑着说,同时掏出一串钥匙,找了一会儿才把门打开。
  学姊熟练地准备乐器,一面问道:“有特别想听的曲目吗?”
  “可以选曲吗?”
  学姊淘气地反问:“你说呢?”
  “哈……当然任君所喜。能欣赏美妙的琴音已经是莫大的享受。小人岂敢造次。”
  “哎呀,别这么说。反正我会的曲子也还不多,所以只好请你忍耐一下。”
  看着学姊一面拨动琴弦,在说话的同时,还把琴弦调紧、放松。我问道:“不用辅助器材吗?”
  “没关系的,我只是调成自己喜好的音调。”
  看着学姊在调音,就让我更加佩服她。不用调音笛或其它工具调音是很困难的事,更何况她还一面跟我说话。调音需要非常专注,才能把音色调准。一丝的偏差都会让弹出的曲子变调,更何况她说要调成她喜欢的音泽,这已经是自成一家的高手才敢做的事。
  我安静地看着她调音。白皙的玉手不时拨动琴弦,神情专注置身在琴弦与音色之间。光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已是一剂精神良药,让我痴迷、沉醉。
  慢慢的,她不再是弹出单音。连续的音符由指尖流出,渐渐形成动人的和弦。
  慢慢的,她引领我进入一曲迷人的音乐之旅。
  轻柔婉约的旋律,好像在安慰人心……
  近几天的烦恼好像在琴音的洗涤下,渐渐远去……
  随着她不停舞动的手指,一道道治疗心灵伤痛的暖流,在我的心泉中高唱……
  我醉了……
  如此美乐怎能叫人不心醉其中……
  最后一个音节响出,余音荡漾。
  一曲终了,我心却还在曲中。
  在音乐的催化下,眼前的学姊变得虚幻不实,就像嫦娥下凡,美不可视。她的美不是那种肉体视觉上的美(当然她的外表也很高雅),而是更高一层,出自心灵深处的美。她的美好像有一层光晕罩在她身上,就像仙人一般散发出让人向往心仪的微波。
  乐曲已经落幕,我心却才动起。
  乐声已止,我却不能言语。好像一打破这份沉静,就会把还在心中回响的余音给消灭似的。
  我不言,她不语,宇宙就这么停止了。
  时光好似停在这美好的一刻。我不知道心中对她的感觉是什么。无疑地,她在我心已经占有一块城头,但这不像是恋爱的那种喜欢,我知道已经迷上她了。
  对她,是更高层次的喜欢,带着一份敬仰与尊重。
  在她的乐曲下,我完全臣服了。因为她的琴,让我心灵得到重生。一直挂在心中的事情,在琴音的解放下,得到舒缓。学长的死造成的内疚,仿佛已经获得宽恕。
  久久之后,她终于开口。
  “武成学弟,你似乎很累的样子,所以我就弹这个曲子,希望能让你舒坦一点。”
  原来学姊是特意为我弹这样的曲子。她果然是慧心秀婕,世上怎会有如她圣女一般的人物。
  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就让我尴尬了。
  “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说出来也许会好一点喔。”
  说出来?要我怎么说?我真老实说,恐怕就要失去一位这么好心的学姊。
  要说我因为去偷窥而看到一名官方记载跳楼自杀身亡的学长,早在三天前被人剖心而亡?要我说被—个会变身的女妖袭击,然后在灵力的觉醒与失控下把人弄死了?还是要说昨天被一个小太妹狠狠踢了一下命根子的事?
  不能说!不是怪诞至极的事,就是丢脸至极的事。我还想在这位学姊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呢!
  “其实是为了一些因素,让我目前正处于经济危机之中。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工作,所以有点烦恼。”
  这也是一件很严重的事,不对,比起其它的怪事这要切身多了。虽然并不会因为穷困而陷入悲情,不过没钱就要缩衣节食,也不是件愉快的事。
  学姊笑了,她道:“原来是这点小事。我可以帮你介绍工作喔。”
  “真的!”
  “嗯,正好有位远房亲戚要找家教老师,我帮你问问如何?”
  “太好了!学姊,您真是位活菩萨。”
  真的太好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学姊您真的太伟大了。不但用音乐解放我的心灵,更进一步解救我的粮食危机。真的太伟大了。
  坐在计程车中,看着窗外的事物不断地向后奔跑,身旁坐的是高雅动人的学姊。
  学姊做事真的很有效率与行动力。十分钟前才用手机与亲戚联络,现在就带我去面试了。
  说真的,当家教老师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更何况一下子要当三名高中生的老师。不过学姊的热心与诚意叫人无法拒绝。想想试试也好,在众多打工的行业中,兼家教是属于轻松而钱多的一项。当然,前提是自己要“有料”。
  我到底有没有料,没试过还不能确定。有没有这份能力教导几名学生,没亲身试一试,哪能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胜任。但是有这个机会,试一试总是好的。
  “好久没见到哲仁、士谦与佳琪三人了。他们现在应该都长高长大不少了。”学姊怀念地说着。
  我也趁机问道:“他们的功课怎样?乖不乖、好不好相处?”
  学姊笑道:“瞧你紧张的样子。没问题的,他们都是好孩子,很好相处,又乖又听话。至于功课,应该是有一点问题吧?不然怎么会需要请家教。能考得上我们学校,那几个小鬼头一定难不倒你的。”
  “呵……应该吧……”老实说我不大有自信。毕竟我是死拚活拚,才有机会跟伯仁同校。至少我的底子不算太好,再加上一个暑假的放松,考完大考后,好像把硬挤入脑中的东西都给清光了。
  经过十分钟左右的车程,终于到了。现在担心紧张也无济于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再回头硬啃教材就是。
  下了车。学姊付了车资……虽然让女孩子出钱好像不大好,只是……算了,人穷就要面对现实。
  计程车把我们送到一面长墙的旁边。这道墙的另一面应该是公园或植物园之类的场所。曾经过几次,而被里面成群的林木吸引着,却找不到开放的入口。对面则是店面林立的商业区。看来学姊的那位亲戚应该挺有钱的,能在这种地方有栋房子,光是把一楼的店面租人就不愁吃穿了。
  “走吧!”学姊催促着,学姊往十字路口的反方向前进,不像是要过马路的样子。让我疑惑地问道:“咦?斑马线在另一边耶?”
  “斑马线?不,我们没有要过马路。”
  没要过马路?目的地不是对面的某一栋楼房吗?那怎么不坐近一点再下车?
  看学姊的样子也不是会省那“一点点”车资的人。
  只见学姊就停在铁拉门旁边。按下对讲机就道:“素姨吗?我们到了。”
  碰的一声,铁门自动开了。
  一名老伯从警卫室走出来,同时亲切地向学姊问好:“好久不见了,小姐。呵,您又变漂亮了。”
  “你也是身体健朗啊!”学姊亲切地回应。
  招我进去,然后说道:“我们自己进去就好了。阿伯你就不用送了。”
  “那怎么行。小姐难得来一趟,我怎么可以怠慢呢!”
  “不用劳您费心了,阿伯还要看门呢!”学姊婉拒之后,又保证待会会再来看他,这名守卫伯伯才不甘心地放人。
  高木成荫、羊肠泥道或铺木板,偶有栈木,有如走入清幽仙林。四周绿草、虫鸣,好像来到深山野林。我真的还在大城市中吗?这户人家在这市中心保留了一大片林地,已经不能用奢侈论之。
  “这里是你亲戚的家?”
  “当然不是,这只是庭院而已。”
  看学姊这种自然又习惯的样子。我能肯定,学姊一定有非凡的家世!
  当这种大户人家的家教,会不会很麻烦?有钱人总是比较挑剔。更何况是超级有钱的人!
  学姊好像注意到我的脸色变了两番。
  她安抚道:“其实我们才不是什么有钱人呢!这是先人留下来的,曾祖父不肯卖,每年都被庞大的税金压得喘不过气,总有一天会因缴不出土地税而被迫抛弃这块土地。”
  “哦,那学姊也是这块土地的继承人之一了?”
  “才不是呢!正确地说,这是我二曾祖叔公的家产,跟我才没关系。呵,也还好没关系,不然每年到了要报税时,一场卖地与保护祖产的战争可真叫人心寒。”
  原来如此。听说税法中,拥有的土地大小与税金间的关系是成累进增加,坐拥越大片的土地就要付更高的税率。能缴得出这么大块地方的土地税,也够有钱了。
  而且听说古老的家族总有一些封闭的习惯,希望这不会与家教有影响才好。
  走了五、六分钟才看到座落林中的房舍。不用多说,真的是古色古香,把它定为一级古迹也受之无愧。而后面还看不到树林的边界,总之是大得惊人。
  在学姊的引领下,进到这个纯木造的房子,我觉得好像通过时空隧道,进入—处奇幻的时空。要不是客厅中还有现代化的音响,桌上有正在煮沸开水的电磁炉,我会以为自己回到了明清时代。
  原以为待在这种地方的人会是身着旗袍的古典贵妇,我所见到的却是一位打扮光鲜的现代化妇女。这名妇女很有人情味地招呼我们,严格说来是招待学姊,而我只是附带的。
  “小姐,好久不见了?来,请坐、请坐。这一位想必是陈同学的。来,先坐了再说,你们想喝什么?乌龙、观音、素香,还是外来的锡兰、阿萨姆?”
  “素姨,不用麻烦了。”学姊道。
  “没关系。我水都烧开了。”妇人热心地说:“总不能请你们喝热开水吧?”
  “那就……观音好了。”
  “观音吗,好。马上来。”
  那名妇人取出了一个铁茶罐,同时也另外拿出了相对的茶壶。
  我才在奇怪,桌上的茶具中怎么缺了最重要的茶壶,原来这家人还准备了一堆茶壶,配合不同的茶使用。古老的家族果然不大一样。
  看她技术纯熟地泡着茶,口中还道:“小姐要来也不早一点说。害我只能用电磁炉来烧开水。”
  “您太客气了。这样麻烦素姨,我哪好意思再来。”学姊客气地说着。
  帮我们斟上了茶,妇人才问道:“您就是要来教士谦他们功课的老师吧?”
  我点点头。她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看你长得有点瘦弱,能应付三个顽皮的小孩吗?”
  学姊开玩笑地说:“素姨,人家是来当家教老师的。不是来应征守卫,靠得是头脑又不是拳头。更何况,我这位学弟可是学校空手道社的高手。要那几个小鬼敢乱来,来个几下,马上就让他们服服贴贴的。”
  “是啊……是啊,我很厉害的。”
  既然学姊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昧着良心,顺着她的话。反正是来辅导学生功课的,学姊这么乖这么好的人,想必她的表兄弟也差不到哪去。
  “真抱歉……近来有宵小出没,有个壮一点的老师也较令人安心。”
  学姊又开玩笑地说:“又有雅贼啦!真是的。这房子光好看罢了,又没什么古物。总不会想把房子拆去卖吧!”
  “对了,伯父不在吗?”
  妇人回答:“嗯,他去处理扶养权的问题。倒是二叔公在里面。”
  “二叔公,那我得去打声招呼。素姨,你们谈。武成学弟,我先离开一下。”
  看着学姊离开客厅后,我与这名妇人大眼瞪小眼的,好不自在。见她欲言又止的,我也很难过。
  最后妇人终于开口说道:“陈老师,既然你是小姐介绍的,那我自然相信你的能力。不过有几件事我们得先说清楚才行。”
  终于来了吗?我生平第一次的面试。
  原本以为这位妇人会质问我的学识,各科目的能力,还有我在校的成绩等等问题。一般找家教都会找一位学业成绩较好的人,可是她却没问这些问题。
  “你叫陈武成吧?方才说你瘦弱不是没有原因的。事实上,我是希望找一位较强壮的人来当他们的老师。小姐说你是空手道的高手,那应该可以弥补先天上的不足吧?”
  真的有够怪,家教老师的要求不是大脑内的东西,而是要有一副壮硕的身体?这是什么道理。不过求职守则之一:不会也要装会。
  为了争取这个工作,我便露出不可一世的样子,说道:“当然。我可是被誉为空手道界的新星。实力之强当然不在话下。”
  妇人点点头,高兴地说:“那就好。能跟小姐同校,功课方面当然没问题……那么……嗯,佳琪的事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处理好……这样吧,就由下个月起。每周的一、三、五来上两个小时的课。”
  “好的。没问题。”
  比想象中的还要简单。这样就谈妥了,啊……对了,还有上课的时间还没问。
  “那么我该几点过来呢?”
  “就七点。由七点上到九点。”
  “好,那就是十一月份起的周一、周三与周五,七点到九点。”我又确认了一次。
  妇人点点头,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又道:“薪水方面,第一个月就算一万二。不论有没有教满一个月,我都会付你一万二。如果你能教下去,第二个月起就算你一万五。这样的报酬你满意吗?”
  一万二,一周才上六小时的课,如果是教单人的话算是很高的报酬。不过有三个高二学生,这也不算太高。不过教满一个月就调为一万五,这个价位就很迷人了。只是,为什么她会认为我没办法教满一个月呢?
  算了,这不重要。能有这份工作,我的生活就能变彩色的。毕竟这么短的工作时间、这种价位薪水的工作,以一个在学校的大学生,就是打着灯笼也不好找。
  我当然爽快地答应了。
  妇人的样子像松了口气,然后才歉然地说道:“虽然你已经答应要当士谦他们三人的老师,不过我还是把他们的状况跟你说清楚。你若没有信心教他们,要反悔我也不会怪你。”
  “怎么会。他们的功课这么糟吗?”
  妇人叹了气才道:“你应该知道,士谦、哲仁还有佳琪三人并不是我的孩子。”
  我答道:“当然,除非他们是三胞胎。”
  妇人继续说道:“其实,他们是我三位小姑的孩子。只是,他们的家里都出了点问题,所以就让他们回到娘家来。士谦的父亲因故死亡,这让他变成一位颇为偏激的孩子,他会用高傲孤僻的外表与行为来武装自己,其实他不过是一位缺乏安全感的小可怜,只要能取得他的信任,那就没问题了。”
  我点点头,答道:“我会尽力的。”
  “至于哲仁的父亲,应该说是惨死吧……被暴力集团残害了。这个事故在他的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平常他很乖,又很懂事,只是一旦触发某个关键,他就会失控,变得有点危险。不过只是上上课,应该不会让他发狂吧?为了预防万一,我才希望找一位壮一点的人预防万一。”
  “呃……我会小心的。”
  原来如此,三位学生中有一个不定时炸弹。这份工作还真是暗藏危机。我该不该找理由婉拒呢?不成,这可是学姊特别介绍的,小小潜在危险算什么,只要小心一点,不让他爆发就好了。
  “至于佳琪这个小公主,以前是很乖的。可是自从她父亲经商失败,开始打小孩、打老婆,连带的也让她学坏了,跷家、偷窃、打架都来一手。几个月前她的父母离婚了,我先生正想办法帮小姑争取她的扶养权,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这也是要你下个月再来教他们的原因之一,佳琪的扶养权还没正式取得。”
  我问道:“原来如此,不过他们的功课进度一样吗?”
  妇人笑道:“会一样的,士谦与哲仁同校,佳琪也会转到同一所学校。这你不用担心。”
  “这样就好,把他们交给我吧!有一位年纪相近的大哥哥,对他们应该也会有良性的影响。”
  我口中说着好听的话,事实上一点自信也没有。第一次当家教,就碰上了三个问题家庭的问题儿童,真是个高难度的挑战。
  妇人不改忧色地说:“我也是这么想。可是,士谦已经让两位硕士班的学生辞职了。希望你能磨去他身上的刺。”
  “哈……没问题……他要不乖,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空手道。呃,你不会介意适当的体罚吧?”
  “当然不会。”
  嘴上说着漂亮的话,其实我心虚得不得了。那个叫士谦的小子怎么把两位研究生弄走的?我默默地开始担心会成为第三位牺牲者。可是,至少也得弄到一万二,要情形不对,就厚着脸皮求去。真伤脑筋,我是不是该去找本“完全辞职一百招”,保住面子地辞家教又赢得第一个月的保证薪资。
  又与妇人瞎聊了一会儿。学姊终于又出现了。
  告别素姨,学姊送我离开这个古香古色的地方。
  走在林子里,学姊问道:“结果怎么样?”
  “成了。下个月开始上课。”
  学姊开玩笑地说:“这样,我那些可爱的堂弟、堂妹们就交给你了。要是他们的功课退步了,我可唯你是问。”
  我故做正经地说:“小的必竭尽所能,辅导国家幼苗,死而后已。”
  学姊笑道:“呵……你也太夸张了。他们都是乖宝宝,哪需要你多费心。素姨就是太会担心了,也让你赚到了。”
  “呵,总之我会努力把他们教好的。”我心虚地笑答着。看情形,学姊似乎不知道她这三位可爱天真的堂弟妹们的近况,还把他们当成好宝宝似的。
  “……对了,他们是怎么的小孩啊?可以说来听听,好让我拟定教学的对策吗?”
  “嗯,我想想,士谦是位害羞的小男生。而哲仁则是很爱说话,很会幻想,老编一堆奇奇怪怪的故事,是位很有创造力的小孩。至于佳琪像个小公主,不过依赖性很强,老爱黏着她父亲。”
  “……呃、学姊,你上次与他们见面是哪时候的事?”
  “好像是国三毕业时的暑假,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我无力地说:“不,没什么。”
  看来,学姊对那三位亲戚的印象还留在五、六年前那种天真可爱的形象。对于他们的改变,还是留给她自己发现吧……
  真是伤脑筋。这样的学生,我能胜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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