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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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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4楼 发表于: 2007-10-26
第四卷 冀州风云 之 较量 第二十一章 扬威海外(10)
 
  天,突然下起了暴雨。
  不少冀州军队的基层将官们冒雨围在帅帐外。
  苏定方冷冷地扫了一眼面前的将官们,然后缓缓在帅帐内来回踱着步,马靴踏在地面,发出沉稳、但有节奏的声音。
  巍巍潼关拦阻了冀州军的前进,继续进攻只能换来更多的伤亡。现在,多数将官都在静静地等待着苏定方下达撤军的命令。
  “大帅,再不撤军就会被唐军包围了!”副帅周景洪沉声说到。就在他身后,站着大军中几乎所有军一级的将官们,众多的将官从营帐内一直站到了营帐外。
  周景洪从小兵干起,短短七年时间就挣得了冀南军区副统领的位置,而且还进演武堂培训过六次,是一个典型的实力派将官。因为此次的征唐大军主要是从冀南军区抽调,所以徐世勣将熟悉这些部队的周景洪委作了副帅,希望他能协助苏定方更好的提调这些兵马,可却没能想到,他竟会在此紧要关头与主帅苏定方产生重大分歧,并鼓动基层军官逼迫苏定方撤军!
  苏定方看看自己身旁,只有几名亲卫和一名书写战报的文官。
  苏定方面带冷笑,抬眼盯视周景洪,锐利的目光让心志极坚的周景洪忐忑不安。
  “不撤!”苏定方决然道。
  周景洪毫不示弱,“在这里等死吗?前方的潼关是不可逾越的!五次进攻,在攻城车弩的助攻下仍是死伤了四千多将士……冀州将士宝贵的生命不能白白浪费在这里!”言语间极具煽动之意,周景洪身后的将官们出现骚动。
  苏定方面色沉冷,在将官们的感觉中,这一刻,空气和帐外的雨滴都凝固了。苏定方冷眼看着面前的将官们,他实在没有想到,在军纪严明的冀州军中,竟然会有临阵逼迫主帅改变意志的事情发生。“看来,周景洪在冀南军中的影响不小啊!”
  突然有种被架空的感觉,但是苏定方没有因此心慌意乱,他知道,像周景洪这样的高级军官、甚至他身后的那些军级将官身边,必然会有监察系统的人存在。而此时周景洪的所为已经有可能危及冀州的安全,相信屈不归的那些手下们已经在布控了吧?
  “周帅,此时若撤,不但必遭潼关守军追击,而且各地前来支援潼关的唐军也会配合潼关守军对我军施以阻截。其时我军就算脱出追截也会士气丧尽,以后的仗还怎么打?……”苏定方将目光投向了周景洪身后的将官,“各位都是进过演武堂的人,当知‘主战必胜’的原则!重要的战斗就是整个战争的核心,它的胜败能极大地影响于全局。此战就是攻唐的关键一战!……此战若胜,长安便唾手可得。长安是大唐京师,若长安和大唐皇帝李世民都被冀州军拿下,大唐各地的军队也就失去了援救的目标和尽忠的对象。如此,他们不但不会积极前来关中救驾,反而可能在冀州的强势下就地投降!所以,我军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必取潼关!”
  周景洪刚待出言相驳,却明显感觉到了腰间一麻,随即知觉全失,软软倒下。紧贴在他身后的几名将官急忙伸手搀扶,而就在周景洪倒下的一瞬间,苏定方瞥见一名将官悄悄把一根长长的细针收进了袖中。
  苏定方的一席话并不单单是在为周景洪和将官们剖解局势,他也是在为监察系统的人说明此战的重要……苏定方不能指挥屈不归的手下,也不知道营帐中哪些人是监察系统潜伏的人,但是苏定方却可以让这些人知道当前的形势,继而决定是否应该对周景洪采取行动。
  监察系统的人觉得苏定方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他们动手了!
  紧贴在周景洪身边的几人都是他的老部下,帐内将官们除了吃惊没有怀疑。
  苏定方跨前几步,探视一下,道:“周帅可是疾病发作?”
  搀扶着周景洪的一名将官道:“是的,大帅!恳请大帅准属下将周帅送回冀州治疗!”
  苏定方点头,道:“也好,你们再看看周帅在军中有什么亲近的人,让他们一同吧!……毕竟周帅为冀州立下不少功劳,多几个人照顾也是应该的!”
  几名将官领命,把周景洪抬了出去。
  象来的时候一样突然,暴雨停了。太阳的光柱剌破云层,灿烂的金光洒在大地,原本昏暗的冀州军帅帐内因阳光的辉映陡然一亮,帐内的所有人精神一振!
  此时,军一级的将官们全都被招进了营帐。好几十名军官汇聚在一起,宽敞的帅帐此时也显得有些拥挤。
  苏定方也无废话,直奔主题:“潼关必取!……”因为周景洪突发疾病,所以支持撤退的人虽多,但一来没有了领头人,二来好多将官已经认同了苏定方的说法,而且更有一些将官在其中已察觉异样,当下自是无人再反对。只听苏定方道:“……本帅思量许久,如今潼关久攻不下,难就难在其地势险要,我军攻城利器中也只得车弩能拉到关前。但关前地势狭窄,至多只能安放三十台车弩,根本不能对潼关守军形成有效的压制。因此……此战只能引敌出关!”
  一名骑军统领道:“大帅,我骑军在此战中可以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派上。但若能引敌出关,末将保证唐军不是我冀州铁骑一合之敌!只是……唐军据关而守,只为等待援军前来围击我军,要引他们出战恐怕很难啊!”
  众将纷纷赞同。
  苏定方微微一笑,道:“你们都知守城的是秦琼与罗成两兄弟吧?……想来,罗成的傲气和骄气你们也有听闻吧?”
  那名骑军统领眼睛一亮:“大帅的意思是,利用罗成持才狂傲的性情激他出关?”
  苏定方道:“不错!若能设法激得罗成出战,以他性情对上我军必是不死不休!嘿嘿!若是罗成阵亡,秦琼心伤表弟之死,必然会乱了阵脚,其时当有可乘之机!不过……”苏定方眉头微蹙,“以罗成性情,激他出战当是不难,难就难在要一战歼灭其军……此事当得好好筹谋一番!”
  ……
  次日,冀州大军拔营后撤,罗成与表兄秦琼闻讯来到潼关城楼观看。
  “哥哥,冀州军后撤,其士气跌落军心散乱,正是我军出关追击之时!待我领军追击它!”
  秦琼抬手止住罗成,“弟弟,你可见冀州军大军虽撤,可其阵形并不混乱。你看,其两翼至少有一万轻骑军护卫。若此时我军出击,冀州轻骑军立即可以左右夹击我军,而其稳步后撤的大军也可后队变做前队……”
  罗成不再言语。他虽然倨傲,但是在行军作战上也不是庸才,此时在秦琼提点之下,便也看出冀州军后撤竟是非常严密。
  秦琼道:“不过,苏定方如此后撤虽然稳妥,但为了保持阵形防止我军追袭,在一百里内其行进速度必定缓慢,如此就将耽搁不少时间。难道,苏定方不害怕我大唐援军将他合围吗?”
  罗成撇撇嘴,“他害怕又怎样?潼关攻取不下,快速后撤又害怕被我军追袭,苏定方只能如此!”
  ……
  就在两兄弟观察谈论间,苏定方大军已后撤近五里。
  罗成道:“哥哥,此时若再不领军出击,待得冀州大军撤到了旷野,其骑兵的威势将会完全体现出来,那时候咱们想歼灭它只怕也不易了!”
  秦琼沉吟半晌,道:“弟弟,陛下命咱们死守潼关,咱们已经做到了,至于攻击冀州大军,当有陛下提调援军配合才行。我军贸然出关孤军追袭,若败了,潼关失守,长安也将不保;若胜了,我军也必将为之付出巨大的代价,不妥啊!”
  罗成冷哼一声,虽然他对表兄的话语不以为然,但是表兄此次是正职,他不同意出兵,罗成也就不能提调兵马。
  苏定方跨骑战马在大军最后压阵。见得大军已后撤五里,但潼关守军仍是毫无动静,当下苏定方叫过亲卫吩咐几句。亲卫领命快马驰出行列,直奔潼关城楼。
  罗成与秦琼遥遥见得冀州派出一骑来到城下,知是冀州信使,当下秦琼止住守城士兵放箭。
  苏定方亲卫仰头大声道:“在下冀州信使,特为传我苏大帅一言而来!”
  秦琼喝道:“讲!”
  苏定方亲卫大声道:“此战你军依仗潼关险要阻退我军,当不得英雄!……”
  秦琼在听到亲卫出言时就知道事情要糟,他顾不得“两军交锋不斩来使”之规则,当下一把抓过旁边士兵手中的弓箭,搭箭作势就要射向冀州来使。
  苏定方那亲卫见得秦琼搭箭瞄向自己,竟是毫无畏惧,仍然开口叫骂:“……尔等只在城中龟缩不出,哪里还有当年幽州罗家军风采?难怪世人说道,罗艺死后罗家就没了英雄,全是狗熊……”
  激将之法,就是要唐军出战!担心表弟消受不了此计,秦琼一咬牙,一箭射出,正中来使胸口,骂声嘎然而止。
  违背交战规则射杀来使,素以侠义著称的秦琼心里也不好过。他闭上眼睛,手扶着城墙垛努力平静心绪。
  突然,秦琼听得城下一片密集的马蹄声响起,他暗道不好,睁眼望去!
  果然,罗成已经离开城楼,领着他的卫队杀出潼关城,直奔冀州大军!
  “备马!令骑军集结出击!”秦琼几乎是在嘶喊。
  当年幽州为冀州攻陷之后,秦琼姑父罗艺战死,姑母放火点燃总管府徇死。而秦琼母亲为了不拖累儿子和侄儿逃亡,乘二人悲痛之际,也随其姑母以身投入了熊熊大火之中!秦琼至今还记得母亲和姑母在大火中的叫喊:“儿啊!逃吧!……你两兄弟要相互照拂,好好活下去啊!……”
  骑军集结,秦琼领兵出城向罗成追去。
  罗成此时距离冀州后队已不足两里。仓促间追击,又没有行军令符,罗成身后只有他的一百卫队。
  “苏定方!可敢与我一战!”罗成一边策马狂奔,一边高声大喝。冀州信使的辱骂让他怒火中烧,他要与苏定方一战,以苏定方的鲜血来平息自己的怒火,洗涤自己的屈辱。
  苏定方原本担心无法在短时间内一举歼灭被激出的罗成,引出秦琼大军。此时见到罗成只率了百人的骑队前来,苏定方脸上露出了微笑。
  挥手间,两个大队的步兵来到了队末,九百名士兵人人手中都持有一具步兵专用的伏远弩。另在大军两翼护卫的骑军也自按计划散开队形,摆出进攻阵势,准备迎击随后赶至的大队唐军。
  罗成勒马而立,距离苏定方不过三百步。他早就看见了苏定方身前士兵手中的弩箭,这三百步的距离弩箭无法可及。
  此时潼关城门大开,秦琼也已领着五千骑兵杀来。
  “苏定方,出来一战!”罗成一抖手中亮银枪,喝道。
  苏定方摇摇头,道:“小罗将军,如今作战已不是凭借匹夫之勇……”
  “住嘴!”罗成喝道,“你不敢挺枪一战吗?哈哈哈!苏定方,你才是狗熊!”
  苏定方面不改色,道:“苏某究竟是狗熊还是英雄,自有世人作定论,岂是你这狂妄小儿能够评价?”
  罗成本就怒火攻心,此时再被苏定方小视,当下哪里还顾得弩箭之威?他催动胯下马,一挺亮银枪冲向了苏定方!
  及一百五十步处,伏远弩发射,罗成无奈驻马回枪拨箭。
  但听得惨叫连连,紧随其后的一百卫士哪有罗成的武艺?冀州士兵一轮齐射下来,一百卫士俱都被射落马下!
  不愧是天下第六高手,罗成将一杆银枪舞得密不透风,伏远弩一轮齐射之后只有一箭射在罗成肩上,就连其胯下白马也安然无恙。
  不待罗成催马冲刺,冀州士兵又一轮齐射。由于罗成卫士俱都落马,此时七百五十支弩箭全都射向了罗成!
  秦琼远远望见冀州大军阵前弩箭纷飞,知晓弩箭威力的他撕心裂肺地大喝一声:“弟弟!……”
  秦琼心头猛然一震,一口鲜血吐将出来!
  撤出金铜锏,秦琼在心爱的黄骠马臀部一击,黄骠马吃疼猛然加力向前冲去。
  ……
  拼力抵挡着如蝗虫般飞来的弩箭,罗成觉得憋气。自己已经中了好几箭,却还没有杀到对方阵前。想当年在扬州比武,自己以一杆银枪挑了十七路反王四十二将,夺得天下武魁!
  那是何等快哉!
  可如今却要被一干普通将士困杀,罗成越想越怒,就要策马拼死向前一冲!
  就在此时,一支弩箭正中胯下战马脑门,战马在丧命前的痛苦挣扎,竟将负载多年的主人摔落在地!罗成落地时银枪微微停顿,也就在这一刹那,他身上已不知中了多少箭!
  全凭着一股意识,罗成翻身站起,直面箭雨!
  在彻底失去知觉前,罗成奋力将银枪插于地上,支撑着自己不倒。只见他双目圆睁,瞪向冀州军阵!
  看着已被射成刺猬一般的罗成,苏定方眼中神色复杂。如今,随着作战武器的不断进步,战略决策已成为战争中最重要的,而凭借一人之勇就可赢得一场战争的时代早已经成为过去。可总有一些绝世豪杰,他们不甘心个人英雄世代的逝去,他们总认为凭一己之力就可胜天。
  罗成,你可知道,个人英雄时代已经逝去!
  ……
  两翼是手握横刀、马槊的轻骑军,中间是持着伏远弩的步军。此时冀州军的后队变作了前队,犹如一个张开的巨型口袋等待着秦琼大军到来。
  狂奔而来的秦琼疯狂大喝着,毫无畏惧杀向冀州军队。紧随他的骑兵们见主帅杀入,也是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
  “弩弓上弦!……以十大队为一轮各射击一次!”随着冀州步军统领将军的一声大喝,掌旗兵挥动令旗。九千冀州步兵立刻以四千五百人一轮分为两轮,轮番进行了第一波射击。
  疯狂进入的秦琼简直是把唐军带入了地狱:前头的唐军被射杀,可是紧随其后的骑兵们却不敢停下来。只因后队骑兵仍在向前冲刺,如若贸然停下,结局只能是被随后冲至的骑士撞落马下,然后再被无数的马蹄踩成肉酱!
  面对冀州士兵手中泛着寒光的弩箭,唐军骑兵狂吼着冲了上来。他们面临死亡之前的怒吼声虽然震撼了不少冀州将士,可是平日的严格训练却没有让这些将士手软。
  万箭齐发,无数唐军骑兵惨叫连连,而被射落马下的唐军立即被紧随其后的无数战马踏成了肉泥,再无活命……在这其间,也有极少数当头的唐军骑兵冲过箭雨封锁,来到了冀州军面前,可是不待他们举起武器攻击,就被列阵而待的冀州骑军挥舞横刀斩于马下!
  ……
  两翼的冀州轻骑军在九千步兵的一波射击之后,立即高举横刀杀入战场。
  五千唐军骑兵已被弩箭射杀了十之八九,剩下的几乎都以负伤,而其主将秦琼早已血染沙场,冀州轻骑杀入战场就入进了无人之境。八千冀州铁骑以四百五十人为作战单位迅速将本已所剩不多的大唐骑兵分割包围,战事已近尾声!
  留下大部打扫战场,苏定方率四万将士迅速杀返潼关!
  潼关此时虽有三万守军,可是主将已失,仓促间无人能担当起提调兵马之责,城头防守破绽百出,终在次日为冀州军攀上城楼,大开城门!
  潼关失守。
 
 
 
 
只看该作者 65楼 发表于: 2007-10-26
第四卷 冀州风云 之 较量 第二十二章 扬威海外(11)
 
  就在苏定方率军跃马潼关的时候,李世民发出的加急文书已经借道南诏(今云南地区),再经骠国送到了天竺戒日王手上。十名大唐信使一路历经险山恶水,最终到得天竺时只剩下了三人。不过,此路虽然凶险,但去到天竺曲女城却是比走丝绸之路要近的多。大唐以失去七名信使的代价,换来的就是一个月的宝贵时间!
  戒日王从唐王文书中得知大唐已与冀州开战,当下便急报大食国君穆罕默德,与其定下了十天后联军进攻马来半岛的计划。
  ※※※※※※※※※※※※※
  按照赵王李元霸的想法,马来半岛之战不可避免。但是,此仗要打,却一定要极力减少成本,尤其是生命成本……冀州远洋军海外万里远离本土,不论是兵员、还是物资补给都很困难,因此在作战时必须要尽量降低成本。
  所以,与别人在战争之前分摊战争经费、在战争中分担生命成本也就成了此战的必须。对此,李元霸心中有一个非常合适的合作伙伴————东罗马帝国,其时大食人也会将之称做拜占庭。
  东罗马帝国与大食国矛盾颇深。大食国在未立国之前,生活在其疆域上的帕提亚人就利用地理和武力优势,截断了中土大汉王朝与罗马帝国的商务联系,并利用其中间商的身份在其中获取暴利。对此,罗马人十分不满,甚至为此与帕提亚人进行过几次小型战役。现在帕提亚政权已不复存在,但在其故地新兴的大食国要争夺马来半岛,再次担当这中间商的角色。想来,罗马人是不会让大食人轻易得逞吧?
  于是,早在大食国袭击冀州远洋军之后,李元霸就派出了使者与东罗马国君接触,并将欲与之结盟对抗大食、天竺的意思转达,东罗马国君立即答应了结盟。其后又经过多次往来协商,双方从各自的实际能力出发,决定将作战范围尽量缩小,而且作战目标也定为狂妄的大食国,把那相对温和、狡猾的天竺国作为威慑的对象。最终在半个月前,双方约定由东罗马军队在与大食国接壤的边境地带制造事端,发起战争。而冀州远洋军将会兵分三路,一路进驻羯荼国,防止大食、天竺再次借道陆真腊、骠国,自陆路进攻马来半岛;另有两路舰队经印度洋西进,一路舰队攻占天竺南部的锡兰岛,借以警告戒日王;一路舰队继续西进,经阿拉伯海直取阿拉伯半岛,协助罗马进攻阿拉伯半岛上的大食国。
  于是,在天竺与大食约定进攻马来半岛的同时,冀州远洋军也与东罗马帝国定下了作战计划。并且,在双方互不知晓的情况下,其各自发兵的时间相差竟然不到一天!
  ……
  苏定方的十万大军通过潼关进逼大唐京师长安。
  为了配合苏定方的攻势,北路有冀北尉迟恭大军兵分两路:一路自雁门南下,进袭太原;一路由尉迟恭亲领军六万,自定襄渡黄河,进入大唐关内道。
  南路有江南杜伏威大军从水路,自江夏经汉水北上,过襄阳,直逼汉川。杜伏威大军欲抄长安西路,截断李世民西退陇右道之路,进而与苏定方大军形成东、西夹击之势。
  大唐皇帝李世民平生打过不少以弱胜强的战役。在以往,不管敌人多么强大,他总是有信心将之击溃,但是这一次李世民没了信心。
  大唐境总有六道,如今黔中、剑南、岭南三道内乱,而关内道、山南西道也处在了冀州军的威逼之下,当前唯一还算稳定的就只有地处西域的陇右道。
  大厦将倾!
  大唐的官员们人心惶惶,有不少人认为应该立即撤向陇右道。那里的大唐安西都护府与天竺相邻,或可求得天竺庇护。在这些主张西撤的大臣中,甚至包括李世民犹为看重的房、杜二人。
  李世民很是失望。他没有想到,如房、杜二人乃是自己平日最为看重的人,连他们都不支持自己坚守长安!……西撤陇右道,必会令大唐各地官员对朝廷彻底失去信心。在冀州的强势压逼下,他们必会降于冀州,其时大唐虽然暂时保有陇右道,但是也实同于亡!如此局面,李世民宁愿战死也不想看到!
  太极宫太极殿中。
  “朕誓与长安城同在!”李世民手撑着龙椅扶手,身子微向前倾,他俯视着大殿,凌厉气势压制住了大臣们的骚动。“大食与天竺正在西方发起对冀州远洋军的进攻,此后冀州本土的兵力、物资都会大量向海外输送!时间稍长,小小冀州将再无攻大唐之兵力,除非……冀州破釜沉舟,将其守备兵力尽出!……”李世民坐直身子,“不过,冀州不敢如此!若是冀州敢如此,只怕对其垂涎已久的高丽、契丹,甚至被灭国的东突厥国也会起兵伐之!朕相信,李元霸和徐世勣是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发生的。所以,大唐如今最需要的就是坚持,而不是退却!因此,朕更是要坐镇京师,稳定大唐朝野的人心。只要大唐举国齐心,坚持到冀州陷入海外的泥沼,大唐回复昔日辉煌指日可待!”
  众朝臣经皇帝如此剖析当前局势,立时精神一振,只觉得大唐辉煌就在眼前!甚至,有的大臣开始想像,如何在大唐占据强势之后将今日受的窘迫还与冀州。
  这其中,只有诸如房玄龄、杜如晦之辈心中自知,赵王李元霸是不会陷入海外战争泥沼的!……他们都明白,若形势需要,赵王李元霸宁愿放弃马来半岛也不会让冀州老巢陷入困境。因此,大唐的坚持除了能稍稍延缓灭亡的时间之外,并无多大意义。
  难道身经百战,能谋善断的皇帝陛下会不知道这些吗?一念及此,房、杜之流此时隐约明白,当初皇帝陛下与天竺、大食结盟,并请得刺客刺杀冀州要员,及至今日的誓与长安共存亡……皇帝陛下是要不顾一切与冀州一搏,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皇帝陛下不愿意认输,他不愿面对亡国的现实!皇帝陛下宁愿在维护自己地位、荣誉的战争中死去,也不愿龟缩一角,苟且偷生!
  原来,在阴柔、冷酷、理智的背后,李世民与其兄弟李元霸一样,也有着刚烈的一面。或许,这就是李家人的血脉传承吧!
  ※※※※※※※※※※※
  三十艘千吨战船和八十艘六百吨级战船结成的庞大舰队航行在海面,船楼顶上,数十面金龙大旗迎风飘展,其势颇为壮观。
  这支舰队将会穿过马六甲海峡,通过翠兰屿,之后至多一个月就会到达锡兰岛。在那里,冀州舰队将会分为两路,一路由远洋水军统领宗刚率领攻打锡兰岛,一路由水军副统领安凤翔继续西行,前往阿拉伯半岛与东罗马帝国合击大食。
  就在冀州舰队起航的同时,裴元庆与程咬金率领的八千远洋军也已在羯荼国边境城池肆志罗布防。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羯荼、狼牙修两国也倾举国兵力与冀州军并肩作战。
  次日,在天竺境内集结的三万大食、天竺联军借道骠国、陆真腊,恶狠狠地向马来半岛扑来。
  十日后,大食、天竺联军到达肆志罗城。
  一万天竺步兵带着攻城器械列队在最前,另有一万五千大食铁骑在其后压阵,最后就是五千天竺象军!
  冀州士兵大多都是生在中原以北或是以东地区,从没有见过大象,更没有见识过天竺国的象军。眼见上千头庞大的怪兽列队而立,并不时发出震耳的吼声,冀州士兵即便是在城楼之上观望也觉得有些心寒。
  肆志罗城早在一年前就经过了加固改造,并且城头也架起了抛石机,防守重点主要在天竺方向。
  见得怪异象军的强大气势,素以胆大包天闻名的程狂徒也觉有些胆颤,他连忙命令士兵们将抛石机绞上弦,并把引火球放入抛掷竿头的网兜。
  “看样子,兴许就这个才能挡住那怪物!”程咬金嘟囔着。
  一旁裴元庆显得有些紧张,他死死盯住那怪兽,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咬金见状,道:“怎么,担心咱们敌不住那怪兽?不可能,它再壮实,总不可能把城墙撞垮吧?”
  裴元庆不理会咬金,自顾说道:“若敌军使用步兵攻城牵制我守军,同时以那怪兽向城门冲击……”
  咬金至此骇然:“是啊!城门肯定是挡不住这大家伙!”
  两人相视一眼,无语。
  许久,裴元庆问向程咬金:“老程,你说那怪兽也与野兽一样,都怕火吗?”
  程咬金一愣,他没想到裴元庆琢磨半天竟是在想这个。咬金挠挠头,道:“想那天竺能将这怪物用来打仗,应该是不怕火吧?”
  裴元庆面色沉重,点点头:“我也是如此认为……不知道引火球爆炸的威力能不能吓住它?若不能,此次咱们只能做好弃城的准备了!”
  程咬金眼珠一转,道:“这个嘛,或许可以试试……”
  裴元庆疑惑道:“试试?”
  咬金点点头,貌似粗狂憨厚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联军到达肆志罗城下已近黄昏,他们没有立即攻城,只在离城不到五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准备第二天进攻肆志罗。
  天色已经昏暗,联军的警戒岗哨布置完毕。这时候,自肆志罗方向疯狂驰来一骑。还没等警戒哨兵发问,马上的羯荼骑者便用天竺语大声叫喊道:“我是来投降的!”
  ……
  会说天竺语的羯荼骑者被带到了天竺将军伽摩泊面前。
  “将军,”羯荼骑者面上露出阿谀的笑容,“小人是忠于天竺的羯荼骑士,恳请您能收留我!”
  伽摩泊厌恶地看着面前的羯荼叛徒,道:“你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国家呢?”
  羯荼骑者拿出了最真诚的模样,“将军,我的国家已经不存在了,它现在只是东方冀州的附属!我们这些羯荼勇士已经彻底丧失了祖国……”
  “好了!”
  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叛国者之所以叛国,其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伽摩泊对这人竟是非常厌恶,“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羯荼骑者的阿谀笑容更甚:“将军,小人不过是想得到一点金币而已。”
  “金币,哼哼!那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将军,”羯荼骑者指着帐篷角落处,被天竺士兵收缴的背囊,“那里面的东西就是小人进献给您的!”
  伽摩泊命令士兵解开背囊,取出里面的一个正方形铁盒。
  “这是什么?”伽摩泊疑惑地问道。
  “将军,这是冀州人用来对付大象的东西……”
  “是吗?”伽摩泊不耐烦的打断羯荼骑者的话,“士兵,打开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慢着!”看见天竺士兵要揭开铁盒,羯荼骑者连忙阻止。“将军,这里面的东西对人有着极大的危害呢!”羯荼骑者上前按住铁盒盖,道:“将军,铁盒里面有一种迷香,它的味道能让大象昏迷,能让人晕倒甚至死亡!”
  天竺士兵不待将军发话,连忙松开了准备揭开铁盒的手。
  伽摩泊心中很是怀疑,道:“什么迷香会有这么厉害,竟然连战象都能迷倒?”
  羯荼骑者牢牢按住铁盒盖,道:“将军,这迷香就算没有点燃,人在闻到之后轻则昏迷,重则死亡……若是在点燃之后,一盒这样的迷香至少可以使上百头大象晕过去!”
  伽摩泊略一思索,喝斥道:“你胆敢骗本将军!若这迷香这么厉害,那制作和使用它的人不是早死光了吗?”
  羯荼骑者在伽摩泊喝斥之时被吓得身子不住抖动,但听到后来他煞白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将军,小人没有骗你啊!”他从怀中摸出一幅面罩,说道:“制作和使用迷香的人都会有这种特制的面罩,迷香的味道会被它过滤掉!”
  伽摩泊似信非信,可他却又不敢不信。象军在战争中是天竺军队的王牌和骄傲,如果冀州人的迷香真能迷倒战象,那么在冀州军队面前,天竺军队的战斗力至少要降低一半!
  “东方人总是会有一些神秘、超乎想象的东西!或许这迷香真的就像羯荼人说的那样厉害……不行,得试一试!”伽摩泊左思右想后作出决定:“来人,驱一头战象前来,我要看看这迷香的威力!”
  一会儿工夫,一头战象被几名驭象者驱使到了联军大营里的一片空地上。无数联军将士闻讯赶来围在周边,他们也想见识那威力奇大的迷香。
  羯荼骑者讨好的冲伽摩泊一笑:“将军,请您站的远一些,不要让迷香的毒性损害到您尊贵的身体。”
  伽摩泊连忙向后退出好几十步。周围的联军士兵们见状,不待命令,连忙也跟着退后。
  羯荼骑者戴上面罩,怀抱着铁盒来到了战象面前。战象并不愿意羯荼骑者靠近它,不停的挥动着长长的鼻子驱赶羯荼骑者。
  羯荼骑者只得在距离战象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揭开铁盒,在场人们只见到里面有一层丝绸覆盖,而在丝绸中间露出了一截尾指粗的东西。
  “看来,那东西就是迷香了!竟然用丝绸来包裹!”伽摩泊开始相信这迷香的威力了。能够用昂贵的丝绸来包裹,这说明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其实铁盒里暗藏的正是冀州特产————引火球!
  羯荼骑者掏出冀州产的火折,用微微颤抖的手将导火索点燃。之前他的害怕都是装作,这次他的手颤抖却是真的。这位羯荼骑者曾见识过引火球的威力,那巨大的破坏力已经深深印入了他的心。点燃了导火索,羯荼骑者拔腿就往外跑,他可不愿意被引火球炸的粉碎。
  看到羯荼骑者惊惶离开的模样,伽摩泊心里更是厌恶这个羯荼叛徒。他喝骂道:“胆小鬼!戴着面罩都这么害怕!”
  导火索迅速燃到了尽头,而羯荼骑者也因围观士兵的注意力全放在所谓的迷香和战象上,因而他轻松就挤到了人群外围。
  “砰!”一声震天巨响,铁盒被炸的四分五裂!
  爆炸的气浪将离得较近的士兵掀翻在地,还有不少士兵被铁盒和引火球铁壳的碎片杀伤!
  最惨的却是那战象了,它不但被巨大的爆炸声惊吓,更有一块铁盒碎片嵌入了它的眼睛。剧烈的疼痛使得战象疯狂起来,它放足狂奔,顷刻就将地上已被炸成重伤的几名驭象师踏成了肉酱。
  疯狂的战象不择方向,直直冲向了象舍。惊魂稍定的伽摩泊顾不得叫人去抓那羯荼骗子,他气急败坏地大声叫道:“拦住它!不能让它把象舍冲乱了!”
  天竺将士们都知道这头疯象冲入象舍的后果,那将会导致象舍的上千头战象炸营!可是,此时又有谁能拦得住疯狂中的大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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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冀州风云 之 较量 第二十三章 扬威海外(12)
 
  天竺军营中的爆炸声和惨叫声不但惊动了紧挨着扎营的大食人,也将在肆志罗城头守望的程咬金惊动。即使从五里外传来的爆炸声已经不太强烈,但斜靠在大椅上昏昏欲睡的咬金还是一下子惊醒过来。
  自诈降的羯荼士兵出城后,程咬金便搬了大椅在城头守望,他也急着想看看自己的计策是否成功。
  “妈的!这就炸了?”咬金揉揉惺松的睡眼,大声自语道:“不知道那个什么大象怕不怕引火球?”
  在白日里,程咬金与裴元庆见过天竺象军之后便一致认为,此怪兽若是在联军步兵的配合下,一定能够轻易撞开肆志罗城门,为联军打开入口。二人对此甚觉忧虑。可体积这么庞大的怪兽,用什么办法才能消灭或是阻截它呢?
  冀州军队使用的武器中,引火球的威力是最大的。但是,以那怪兽庞大的身躯,单颗引火球能不能炸死它们都很难说,而且天竺军中的怪兽起码有上千头,哪来那么多引火球炸它们?裴元庆也曾想过动物都怕火,就用火来阻截怪兽。但是他又想到,战马在训练之后不会怕火,那些专门用来作战的怪兽很可能也不怕火。
  二人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程咬金出了个主意:让一个聪明伶俐的羯荼士兵前往联军军营诈降,设法试试那大象怕不怕引火球剧烈的爆炸声……咬金认为,不管是人还是兽,对天雷的声音都会恐惧,而引火球爆炸的声音就像天雷声响。
  若程咬金的设想正确,那么肆志罗守军在用引火球击退联军攻城时,巨大的爆炸声就能够顺带吓唬那叫做大象的怪兽,让那上千头大象不敢攻到肆志罗城前,当真是一举两得!
  不过,连程咬金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这一试却是效果奇佳……那一千多头大象再也没能来到肆志罗城下!
  程咬金焦急地望向联军军营方向,嘴里自语道:“那羯荼小子,快回来吧!大爷我等着你的消息呢!”
  可是就在爆炸声传来半个时辰之后,那名羯荼士兵还没回来。不过,远处联军军营仿佛大乱起来,纷乱的嘈杂声打破了深夜的沉静,而且在其军营里还隐有火光闪现。
  程咬金疑惑地望着联军军营:“难道,一颗引火球就把那些大胡子兵吓蒙了?”
  就在咬金久等那羯荼士兵不归,甚至认为他已经遭遇不幸之时,夜色中,有一骑挥舞着醒目的白色布条,自联军军营方向急速驰来。
  这正是咬金与那羯荼士兵约定的返城信号!
  程咬金望望那一骑,欣喜道:“羯荼小子,你终于回来了!”再抬头望望,只见联军军营处的火光越来越显。咬金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是引火球的爆炸声惊吓了那个什么大象,继而搞得联军炸营?如此……岂不是进袭的好机会?”
  程咬金一拍城墙垛,兴奋的叫道:“来人啊!快,快把裴将军叫到城楼上面来!”
  事实与程咬金猜想的相差不远。那头战象眼睛受伤吃疼,又被引火球的剧烈爆炸声惊吓,之后竟发狂奔向了象军的象舍。它在象舍中横冲直撞,又将其它一些大象惹怒,最终导致了一千多头战象集体发怒,疯狂践踏联军军营!
  奔来的一骑果然就是那羯荼士兵,而此时裴元庆也匆匆来到城楼上。
  那羯荼士兵被引领到城楼上,咬金笑嘻嘻的看着他。羯荼士兵甚是机灵,当下上前一步见礼,用中土话说道:“禀告将军,小人归来了!”
  程咬金呵呵一乐,扭头对裴元庆道:“你看这小子聪明吧?才与咱们冀州兵相处了一年多,就学会了一口地道的冀州话。嘿嘿!妈的,比老子都说的地道!”
  那羯荼士兵知道程将军是在夸他中土话说的好,脸上不由露出得意之色。
  程咬金道:“小子,怎么样,那个什么大象害怕引火球爆炸的声响吗?”
  羯荼士兵面上的得意神色一下子就没有了,他低下头,道:“禀将军,那大象倒是惊了,还冲进象舍将千头战象搞得炸了营。但是……”羯荼士兵的头埋的更低了,“……但是在引火球爆炸时,小人已经挤出了围观的人群……小人……只听有人在高叫‘大象的眼睛瞎了’,因此,小人也不能确定大象的疯狂是因为受伤吃疼、还是因为被引火球爆炸惊吓!小人怯懦,请将军降罪……”羯荼士兵微微抬头,偷瞧着程咬金脸色,道:“不过,小人在逃离之前趁乱在四处放了几把火,现今联军军营中可乱着呢!”
  “什么!”咬金哭笑不得,“你他妈的就不能看上一眼再跑吗?怎的这样胆小!”
  羯荼士兵微微抬起的头又快要埋到胸口,一张脸胀得通红。
  裴元庆笑笑,道:“不要责怪他,引火球的威力也太大了,换谁不害怕?再说了,机灵的人大多都胆小。不过,他也不算太胆小,要四处点起那几把火,还是得有些胆量才行!……”抬头望望联军军营,其地火光冲天,惨叫声隐约可闻。裴元庆惋惜叹道:“……只可惜,眼见他炸营,也不能上前去捡个便宜!”
  “为什么不能去?”咬金连忙问道。他之所以急着让士兵把裴元庆叫来,就是想领军趁乱袭击联军大营。
  裴元庆看他一眼,道:“老程,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现在联军军营中尽是疯狂的战象,咱们此时前去不是正好让那些疯象泄愤吗?看看再说罢!”
  咬金恍然,遂打消了趁火打劫的念头。他让士兵取来一些吃食,与裴元庆悠闲地坐在大椅上,一边向往着在战时不能饮的美酒,一边观看着联军军营的冲天烟火。
  ……
  每隔半个时辰,便有一名探子前往联军大营打探情况。直到接近凌晨时,探子回报:“联军大营内外一片狼籍,所有战象跑得不知所终。除却逃跑的,军营里还能动的联军士兵也所剩无几!”
  裴元庆长身而立,道:“传令下去,冀州骑军随我追击溃敌!”
  裴元庆生于军旅世家,从小就随同父亲四处剿灭各路烽烟,于行军打战自有卓越见识。要不是这乱世中有赵王李元霸的存在,或许这位双锤小将也能创下一番不世伟业。
  此次追击,并不是一次单纯的追袭行动,那些吓破胆的联军残兵还不值得裴元庆将之放在心上,他的目的是一举拿下扼住马来半岛陆路通道的国家!
  裴元庆记得,自己刚从杜伏威帐下调至风旅近卫军中时,有一次与赵王谈论天下局势。赵王曾道:“……待得日后拿下大唐,本王还要取下南诏,进而将与其相邻的骠国、陆真腊、水真腊全部拿下,将中原疆土与马来半岛连成一片。其时,东海、南海的广阔海域都将在我冀州的势力范围之内。以此为根基,将来,东方的高丽、新罗、倭国,西方的天竺、大食、波斯、罗马……乃至中原四方的国家都将臣服在本王脚下!……”
  裴元庆清楚记得,赵王在说出此话时,神色是那样坚毅,他眼神中只有欲望,征服的欲望!……这才是英雄男儿应该做的!自那时起,裴元庆就决定要将自己彻底融入冀州,也从那时起,他立誓要辅助赵王夺取天下!
  此次正可借追袭联军,将阻碍中原与马来陆路通行的骠国、陆真腊拿下!
  八千冀州铁骑轻装追击联军,当日就闯入了陆真腊境内。
  陆真腊国王真是可怜,先前联军仗着强势从其国强行通过,现在联军败退了,冀州骑军又凶狠闯入。这个小国国王以为冀州军队是前来报复,当下便身着白衣向裴元庆表示愿意归附冀州。毕竟,以他举国不足一万的步军和那少的可怜的几百骑军,怎能与装备精良的冀州铁骑相抗?
  八千冀州军沿着海岸追击,就要进入与天竺相邻的骠国境内。
  骠国仗着有天竺在其身后,仓促集结了一万兵力阻击冀州铁骑,并同时遣使者向天竺求援。
  但天竺此时得到消息,知悉有一支庞大的冀州舰队已自海路攻向其南部地区,戒日王急切之间已将大批军队调向印度半岛南部集结,因此只派出了五千骑军支援唇齿相依的骠国。
  不等天竺军队进入骠国,那一万骠国步骑在冀州铁骑的一次集团冲锋下就溃败。随后,骠国还来不及组织军队进行第二次抵抗,冀州铁骑就在次日攻入了骠国都城,并将骠国国君摩罗惹擒获。
  天竺五千骑军得讯后不敢再进入骠国,只得在边境驻扎,防止冀州铁骑进犯。
  目的达到,裴元庆见好就收。他让摩罗惹写下降表,并将骠国太子押做人质解回羯荼国,另留下五千铁骑在陆真腊驻扎。及此,加上两年前得赵王李元霸授予诰命银印的水真腊,冀州不但完全占据了马来半岛,其在海外的势力也已北抵南诏、西临天竺!
  ……
  ※※※※※※※※※※※※※
  苏定方大军兵临长安城下。
  有尉迟恭兵马将大唐关内道军队牵制,有杜伏威西进阻截大唐陇右道援军,有大唐黔中、剑南、岭南三道内乱……大唐实已无兵可援长安!
  冀州士兵在攻城床弩的齐射掩护下,将抛石机推到了长安城下。随着抛石机的发射,长安东城的城墙瞬间就被引火球炸得面目全非。
  此时,大唐皇帝李世民骑着白龙御马亲临长安东城督战。
  眼里见到皇帝陛下亲自来到战场,耳中听到皇帝陛下“与长安城共存亡”的誓言,长安守军和百姓们激情迸发。无数军民顶着引火球的爆炸,冒着九尺铁羽箭的杀伤,迅速用土石将城墙上巨大的缺口补上……其中,无数的大唐军民在垒砌土石时被炸死、射伤。但受伤者没有退却,他们毫不犹豫扑倒在缺口处,让活着的人将土石覆盖在自己身上,为长安城垒起一道血肉城墙!
  只可惜,胜利并没有因为大唐军民的悲壮就倾向他们。苏定方见到大唐军民不畏死伤,在很短的时间就将炸开的缺口合上,他立即改变进攻策略,将所有的抛石机和床弩集中向东城明德门一处发射。
  至少有三百枚引火球先后被投到明德门处,在爆炸的震天巨响中,至少有千支九尺铁羽箭射向了明德门城楼。
  超强的火力顷刻之间就将明德门夷为平地!
  苏定方一声令下,两万冀州轻骑立即发起了冲锋。马蹄在大地上翻飞,响起一阵隆隆的沉闷声音,冀州骑军象一片黑云般涌向明德门。
  长安城破,即便是不畏死的大唐军民也开始骚动了!久闻冀州铁骑锐不可挡,大唐百姓开始溃散,而大唐士兵们则绝望地握住手中的武器,像是握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此时,烈日狂妄地悬在长安城上空。李世民在明德门被炸开时就已知守城无望,他抬头望向天空,怒叱:“上天,我李世民自问文韬武略,哪一点不如李元霸?天……你真是瞎了眼了!”
  上天无语,只有那烈日,就如霸道的赵王李元霸,恣意地放射着灼热光芒。
  随着冀州骑军的进入,高耸的城墙内外,四处都可听见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惨叫声、马嘶声。李世民毅然脱掉宽大的龙袍,露出一身劲装。他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刀,翻身跃上自己最心爱的白龙马,向着已围拢上来的冀州铁骑喝道:
  “来吧!只有战死的李世民,没有投降的大唐皇帝!”
  ……
 
 
 
只看该作者 67楼 发表于: 2007-10-26
 
第四卷 冀州风云 之 较量 第二十四章 赵王登基
 
  贞观九年九月,冀州苏定方大军攻陷长安,大唐皇帝李世民阵亡。真是可惜,其时大唐陇右道援军已有十余万人赶到凤翔附近,李世民只要再多坚持几日,战局或可以改写,但如今却是大局已定。
  九月十五,大唐关内道、江夏王李道宗向冀州冀北军区统领尉迟恭请降。
  九月十七,冀州杜伏威大军阻截大唐陇右道援军于凤翔以西。一战之后,陇右道大将军段志玄死在冀州车弩铁羽箭之下,陇右道十万援军溃败。杜伏威率军乘胜追击,一路攻陷兰州、凉州。后因粮草补给跟不上,一直到甘州,杜伏威所部停止了追击。
  十月十一,陇右道在杜伏威大军的威慑下,终降于冀州。
  其间,大唐黔中、剑南、岭南三道内乱不止,徐世勣任命苏定方为黔中抚慰大使,命令他乘胜挥军平定黔中、剑南、岭南三道。十一月初,苏定方率部进入黔中。他大力采用怀柔手段,所到之处秋毫无犯,黔中各势力纷纷投降。随后,慑于冀州强势,剑南、岭南两道也自归附。苏定方在三道招抚所得计一百九十七州,百姓一百六十余万户。
  十一月,因冀州收伏与南诏东、北境相邻的三道,又有南诏西境紧邻的骠国、陆真腊成为冀州属国,南诏王皮逻阁慑于其威势,上表冀州请求归附。
  十二月,赵王李元霸自马来半岛经陆真腊进入南诏,亲授南诏王皮逻阁诰命银印,封其为“云南王”。
  ※※※※※※※※※※※※※※
  锡兰是一个深深抓住了古代及中古旅行者心灵的地方。这个岛屿是如此的漂亮,以至于古阿拉伯人认为那是上帝对亚当和夏娃失去乐园的补偿。传说释迦牟尼佛于公元前483年去逝时,一个印度王子毗癎耶曾在锡兰立国。锡兰人因此认为他们本身带有作为佛教信仰守护者的特殊使命,这里是一个佛教盛行的国度。
  随着西方海洋航运的极速发展,锡兰岛因为其地理位置成为了印度半岛西南部的一个重要商务中转站,已经拥有了两个深水港。李元霸之所以决意拿下锡兰岛,一则是向天竺示威;二则因为冀州远洋商务要长足发展下去,就要不断的开拓新的市场占据更多的通商口岸,而锡兰岛就正是一个上佳的通商口岸。
  此时这美丽的岛屿属于僧伽罗王国,这是天竺的一个附属小国,而与其隔着海峡就可相望的正是戒日王统治下的天竺。
  宗刚率领的冀州舰队已经来到锡兰近海。拥有一百多艘巨型战舰的冀州舰队还没开始攻击,在深水港口附近游戈的两艘三百吨级锡兰战舰立时就转舵逃窜。统领宗刚没有下令追击,这几艘小船对整个战局实在是构不成什么影响。
  其时,宗刚命令副统领安凤翔率二十艘千吨战舰、五十艘七百吨级战舰继续西行进攻大食,而他则领军展开了对锡兰岛的攻击。
  在舰载抛石机向空旷的海面抛射了十余枚空爆的引火球后,所有停泊在锡兰港口的商船纷纷启锚避让,十艘七百吨级冀州战舰毫不费力就进入了港口。
  冀州战舰通过深水港顺利靠到了岸边,舰载抛石机和床弩向岸上发射着威力巨大的引火球和弩箭。一波攻击之后,岸上已经没有了僧伽罗军队。在随后的一个时辰里,至少五千冀州骑兵与他们的战马被小型运输舰送上了锡兰岛。而最后登陆岛上作战的还有三千步兵,其中大多数是操作抛石机和车弩的士兵。
  锡兰岛上的战斗毫无悬念,总人口不足十五万的岛上只有士兵七千左右,而其主子天竺将防守重点放在了本土半岛之上,几乎等于是将锡兰岛放弃。因此,冀州军队还没有等到与僧伽罗国的军队正面交锋,僧伽罗国王努拉德就高举着白旗投降,金龙大旗牢牢插在了锡兰岛上。
  ……
  新加坡。
  领军前来换防的李靖几乎与从南诏归来的赵王同时到达。
  次日,赵王李元霸在住所面见了特别行政区总管魏征、学务司都督薛道衡,以及刚刚来到的李靖。
  李靖先向赵王请了擅自携带女子随军之罪。出乎李靖意料,在知道随其同行的女子叫做红拂之后,治军甚严的李元霸不但没有怪罪他,反而与薛道衡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并同声说出了一句话……“正该如此,命中注定而已!”
  李靖对二人所言甚觉迷惑,不过,还不待他细想话中之意,赵王李元霸就开口切入正题。
  “魏总管,现今中土已归冀州,而本王在南诏时,徐总管已经遣人送来急报,催促本王返回冀州立国登基……不知魏总管对此有何看法?”
  关乎国家大事,魏征面色凝重。“王爷,徐总管所为甚有道理!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唐既亡,王爷当尽快登基称帝,以稳定天下人心!”
  “本王也是如此想来!但是……这国号和都城又该如何确定呢?”李元霸又问。
  魏征一时没有准备,不知如何作答,当下沉思无语。
  一旁李靖接口道:“王爷,依末将看来,冀州是以燕赵之地为根基,而燕赵之人最是恋乡,且他们从没有将自己当作过大唐的子民。这国号若是延袭大唐,定会引起冀州百姓不满。因此,末将认为这国号用‘燕’、或者‘赵’就是最好!”
  李元霸与薛道衡对视一眼,点点头,道:“本王也觉得正该如此,那么……这国号就用‘赵’吧!”
  “至于都城……”李靖面露难色,“……长安与洺州当是首选。长安为两朝京师,自有它的好处,但洺州却为冀州首府,唉!……”
  一直没有发言的薛道衡笑道:“都城只要选在交通便利、气候宜人之处便可。依老夫看来,东都洛阳就不错!”
  “甚好!洛阳为中原中心地带,隋朝修建时也是按都城规模所建,且其地的水、路交通都极为便利……就选洛阳吧!”李元霸非常赞同。
  其实都城和国号如何,李元霸与薛道衡早就心中有数,薛师所读书中就记载,历史上中原地区竟然曾经出现过一个大赵国,而且这个大赵国统一了天下,定都洛阳,它的统治者就是正史中并无记载的李渊四子————赵王李元霸!
  赵王发话,众人在此事上再也没有了不同意见。
  “魏总管,本王预定在三日后自水路返还洺州。若无意外,本王将在回到洺州后就立国登基,这里的一切就要拜托你与李将军了!”
  魏征与李靖连忙站起,跪地叩首。魏征道:“臣自当竭心尽力主持此地政务!”
  李靖也道:“末将定不负王爷所托!”
  李元霸微笑道:“好!得有二位尽心在此镇守,本王方才能够放心!……如今锡兰岛已被我冀州掌控,本王相信不久后大食国也会处在冀州军与罗马军队的铁蹄下,而二位只需谨记一个原则:‘步步为营、切勿贪多’!毕竟,咱们的根基不在这里,要想发展就要更多的依靠当地人。不过,这个‘依靠’却不等同于‘依赖’,要记住一点,咱们是统治者,不是来义务帮助他们发展致富、过好日子的活菩萨!……”李元霸将微笑收起,表情严肃起来。“咱们让羯荼人、狼牙修人,甚至将来的骠国、真腊、天竺等国的人过上好日子,他们就要为此付出报酬……本王要一步步将他们变为冀州的子民,而他们的国土也要成为冀州的属地!”
  端起茶碗浅嘬一口,李元霸道:“二位可知如何才能将异国之人彻底成为冀州的一份子吗?”
  魏征和李靖一下子想到的就是发动战争、然后占据、之后巩固政权,但他们也知道赵王如此郑重问来,自然不是杀伐过后建立政权这样简单。当下二人自思索,默然不语。而薛道衡倒是明了李元霸的想法,但惰性却让他不愿在这些事情上开口……“谁让老子来到这时代就变得不求上进呢?就让智慧的光芒统统在赵王身上显现吧!”薛师一边想着,一边以袖掩口,就着藏在宽大衣袖里的银酒壶悄悄喝下一口美酒。
  只听李元霸道:“要让诸国彻底臣服,有一个法子……向他们的臣民灌输冀州的文化!试想,咱们坚持不懈地向诸国的臣民灌输冀州的文字、语言、生活方式……等等,待得天长日久之后,诸国国民想的、做的,甚至穿的、用的等等都将和冀州一样,这就叫做‘同化’!如此不用武力他们也会遵循冀州人的思维,将冀州的君王作为他们的君王,将自己和自己生活的地方当作冀州的一部分,这样比强占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其时不需再动干戈、枉造杀孽,就可让诸国永远成为冀州的属地!……武力只能让诸国表面上屈服,但反抗的种子仍然在诸国臣民的心中,而同化则可以让他们再也兴不起反抗之念!……因此,在本王返回冀州后,尔等千万不要贸然与天竺、波斯,或是罗马等国起冲突,咱们在这里的势太弱。你二人需要做的就是大力同化羯荼、狼牙修、骠国、水真腊和陆真腊五国臣民,而本王也会在中原巩固统治。待得中原完全处在本王掌控之中,尔等也在海外为中原建立大好基地,那时,就是我中华统治世界的开始!”
  李靖和魏征明白了,今日是赵王为二人定下今后海外殖民的发展方向。
  ……
  一日后,李元霸为李靖、红拂操办了婚礼。
  次日,赵王与薛道衡、换防归家的程咬金以及换防的远洋士兵五千,乘六十艘战舰起航返还冀州。
  ※※※※※※※※※※※※
  故唐历贞观十年五月初八,大唐赵王李元霸宣布冀州立国,定都洛阳,并将国号定为赵,年号为华纪。华纪元年五月十六,李元霸登基称赵武帝,奉父亲李渊为大赵国太上皇。
  因为有大唐开国皇帝李渊为赵国太上皇,对于降赵,原大唐官员多数都没有心理上的阻碍。满朝文武中除却几位李世民的死硬党羽,其余尽皆归降,而几位死硬派也在不久后即被秘密处决。
  大赵国的军、政系统都延用冀州模式,其最高决策者为武帝李元霸。大赵国废除了在冀州施行的郡、县制,设道、州、县三级,并仿唐制将全国划分为十五道一千三百七十一州,下辖县总两万一千二百三十二个。
  大赵国在海外还设有新加坡特别行政区,常驻千吨级战舰六十艘,七百吨级战舰一百零六艘,另有水军两万,骑、步军各一万,各类杂役工匠无数。
  华纪元年八月,大赵国远洋军与罗马军队联合攻陷大食,将这个建立不到四年的强国灭亡。自此,天竺戒日王再也没有了与大赵国相抗之心。于华纪元年九月初,天竺戒日王向大赵国武帝递交了国书,承认锡兰岛为大赵国新加坡属地,并请武帝允天竺上贡。
  华纪元年九月,远洋军本着“步步为营、稳步发展“的原则,放弃了与罗马瓜分大食国土,只将大食国库的财物掠夺一空,充作军咨。随即,远洋军撤出大食,于十一月返回新加坡。
  至此,金龙大旗在西方已成为强势的象征,插有金龙大旗的大赵国商船在西洋通行无阻,无人敢冒犯。其时,无数海外国家仰慕大赵国的强势、羡慕其精美的商品,纷纷请求与大赵国建交,一个以上贡为纽带的贸易体系逐渐建立起来。
  华纪二年元月,武帝李元霸为故大唐皇帝李世民建造了一处豪华陵墓,并将其八个子女与他们的母亲送至新加坡居住。
  华纪二年六月十八,大赵国武帝陛下喜得贵子,其母亲便是皇后王晓蓉。
  ……
  第四卷 较量(终)
 
 
 
 
只看该作者 68楼 发表于: 2007-10-27
第五卷 民生民计 第一章 武帝教子(1)
 
  远在战国时期,秦孝公欲振兴秦国一统天下,于是便广纳天下贤才。
  其时秦孝公的宠臣景监向孝公推荐了商鞅。
  与秦孝公第一次见面之时,商鞅一个人说了很久,但孝公却装作打瞌睡并不理睬他。待得商鞅走后,秦孝公怒骂景监,说他推荐来的人是个疯子,尽是说些狂言乱语。景监因此责怪商鞅,商鞅却道:“我向孝公说的是帝道,他听不懂而已。”
  五天之后,应商鞅之请,景监又求得秦孝公召见了商鞅。这次二人之间有了一些交谈,但商鞅的表现还是不能让孝公满意,于是秦孝公又责备了景监。而这一次商鞅对景监说:“此次我与孝公谈的是王道,他还是不太懂。”其时,商鞅恳请景监再为他争取最后一次面见孝公的机会,如果还是不成,他就决定回家去种瓜了。
  于是商鞅第三次晋见孝公。此次两人相谈数日不厌。甚至在谈话当中,孝公不知不觉把身体都移到席案前面来,与商鞅促膝而谈。事后景监问商鞅:“你此次怎么能使孝公如此满意?”商鞅道:“我这次谈的是霸道,孝公因此大悦。”
  纵观中华历史,一个王朝统天下、治国家不外乎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王道”,一种便是“霸道”!王道是圣王之道,而霸道则是依靠暴力实行统治。圣王之道是靠道德教诲和教育来贯彻的,正所谓德治教化。而霸道则依靠强制手段来推行,武力就是其力量的源泉。
  依孝公之意,行帝王之道等得太久,他没有这个耐心。而行霸道能及时看到国家富强,这才合了他的意思。所以秦孝公任用商鞅在秦国推行霸道。
  事实也正如孝公之意,行霸道让孝公及时看到了秦国的富强。但是,从历史上又不难看到:以德治国,为公天下,是则天下共举,可成就五帝之业;以仁治国,泽及百姓,万国景仰,可成就三王之业!而秦孝公变法以武力治国,秦统一天下,厉行霸道,却落了个十五年而终。
  由此,王道与霸道孰优孰劣,当可一下分辨清楚!
  武帝李元霸在与大唐相抗之时,其所作所为并不脱离“霸道”之内。但在大赵立国之后,作了皇帝的他却也认识到了自己肩上有着千万百姓的身家性命,责任非常重大。于是武帝便与其师薛道衡忆古思今,只为寻得治国妙方,能更好的治理天下,创造一个“万国衣冠朝冕琉”的繁华盛世。
  二人苦思竭虑,终认为,即便如今大赵国的商务兴盛,但中华民族在根本上还是一个农业民族,三千年保守思想的积淀,使得人们追求的始终是和平稳定的生存发展环境。不但为中华历代统治者追捧的儒家各种理念就是基于此建立起来的,而且,历史上影响中国以及东亚几千年的“华夷秩序”和“朝贡体系”也是这种需求的对外拓展。
  “华夷秩序”强调以中华帝国为中心,互不侵犯、不干涉他国内政和不欺寡凌弱,礼尚往来。“朝贡体制”则是中国的皇帝在安抚外围的朝贡国之时,以“予多取少”的原则处理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关系。武帝前生历史上的汉唐盛世,就是具体体现。
  当然,这些并不是单凭军事、政治、经济等实力就可做到,更为重要的是,古代中国的文明模式在全亚洲、乃至全世界都拥有无可匹敌的优势。这使得周边诸国对中国的儒家文化敬慕景从,而在华夷秩序中,诸国信奉儒家文化便是朝贡体系得以延续千年的根本所在。
  以前史为鉴,与秦孝公的选择不同,武帝与薛师一致认为,奉行“王道”方为大赵治国上策!而讲究仁义,以德待人,令别人心甘情愿承认你的地位……这就是王道!
  于是,自华纪三年起,大赵国对内以礼法治国,让百姓安居乐业;对外则暂时停止了扩张,实施睦邻政策,与各国友好相处。
  此时的大赵,当真好一派泱泱大国的模样!
  ※※※※※※※※※※※※※※
  华纪九年春,大赵国都城洛阳的街头。
  “师祖,我们偷偷跑出来不会被爹爹抓住吧?”一个大眼睛的小男孩问向薛道衡。
  “不会,不会!你小子至少问过五次了!……你爹政务繁忙,哪有时间来抓咱们?”薛道衡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说道:“一点没有你爹的勇武模样,倒是学足了你那泼辣妈妈的多嘴!”薛道衡一直不解,以李元霸的英武和王晓蓉的机灵泼辣,怎么偏偏就生了个温文尔雅、却又多话的儿子呢?
  “唉!今日要不是这小子执意要跟随,一路拖拖拉拉的,老子只怕早已经坐在止步斋,饮华老头自酿的糯米酒了!……不过……”看看小孩一身富贵人家常见的衣着,薛道衡心道:“……还好,这小子没到着金龙袍的年龄,不然今日只怕早被屈不归的人盯上了!”
  小男孩撇撇嘴,道:“师祖,皇宫里难道没有好酒吗?您为什么非得出宫找酒喝?”
  说到酒,薛道衡因多了个尾巴的烦躁之意顿去。他那不大的眼睛里精光一闪,一对眉毛仿佛就要飞起:“皇宫里当然有好酒,就是你妈妈私藏的酒也不错啊!只可惜……在宫里不能畅饮,而且既没有好菜,也没有请调,哪里比得上止步斋!”
  小男孩睁大了眼睛,惊奇道:“师祖,您也知道我妈妈藏着酒!”
  薛道衡得意洋洋,道:“我怎么不知道?那些酒一多半都是你妈托我给她买进宫的……”想到受托买酒时赚取的高额差价,薛道衡越发得意,一时间神彩飞扬。但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道:“小子,千万不要让徐老头和凌老头知道你妈偷偷藏着酒,不然你妈就喝不到了!……小子,凡事要为妈妈着想,世上只有妈妈好,这个你是知道的咯!”鬼才知道薛师究竟是在为王晓蓉着想,还是在为那买酒时的差价着想。
  小男孩用力地点点头,道:“我知道,就好像师祖您叫我小子,不叫我太子,这也是不能让两位总管知道的吧?”
  薛道衡一怔,差点没左脚绊右脚摔上一跤。
  薛道衡可是一直都忽略了这事。他有着前世的现代思维,因此平日里也并没有太多的注重这个时代的礼数。而且,他与李元霸在前生又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李元霸这个宝贝儿子在他的眼中就等同于自己的孙子,平日里叫他“小子”也是带着爱护之意,极为平常,就是武帝李元霸听见也只会觉得自然。但是,武帝认同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认同。此时大赵以礼法治国,这事若真是被遵循礼法的徐世勣或凌敬知道,只怕当真要起一场风波。
  小男孩看到他那师祖怔怔发呆,连忙牵起薛道衡的手,道:“师祖,你怎么了?”
  薛道衡面上得意之色全无,他握住小男孩的手,紧张地说道:“心武,你可千万不能对别人说啊!要是让徐老头和凌老头知道师祖叫你‘小子’,那师祖至少一年的奉禄就没了。搞不好……还得受点皮肉之苦!”
  李心武眨眨大眼睛,疑惑地问道:“师祖,您害怕二位总管做什么?您是爹爹的老师,爹爹是肯定不会让您受罚的啊?”
  薛道衡摇摇头,道:“心武,有些事你不懂。即便是尊贵为帝王,也有好多事情是不可以随心而欲的!”
  李心武还是不明白:“师祖,为什么?”
  “这个……这个要说起来就复杂了……”确实,这个问题实在是很复杂。
  因为马上就可以到止步斋滥吃狂喝,薛师此时心情还算不错,他可不想因为给一个小屁孩讲解人生道理而把酒兴扰了。当下薛师便随口敷衍着李心武,招了一辆马车,向洛阳城中的止步斋总店而去。
  ……
  大赵国皇宫中。
  “什么!太子和薛太师都不见了?”皇后王晓蓉惊道。
  两名宫女和一名太监跪伏在地,浑身吓得直打颤。那太监的语音因为害怕已经有些走调:“禀娘娘……薛……薛太师说要如厕,太子也执意要随同,结果……结果二人一去就没了踪影……”
  王晓蓉挥手止住太监回话,吩咐身旁的宫女:“立刻传值日的近卫军队长前来,嗯……记住,不要向他透露太子与太师失踪的事!”
  宫女应声匆匆而去。
  王晓蓉再问向那跪伏地上的宫女、太监:“此事还有什么人知晓?”
  三人齐齐摇头,一名宫女显得稍微沉着一些,她开口答道:“禀娘娘,奴婢三人发现太子与薛太师失踪之后,便立即前来禀告娘娘了,并无他人知晓。”
  王晓蓉心道:还好!要是让太子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宫廷内大乱且不说,若儿子只是被那薛师拐带出去玩耍,要万一有心怀叵测的人得了消息刻意去寻,这后果可就严重了!
  王晓蓉不再是一个只知嬉笑玩乐的小姑娘,作了九年的大赵国皇后,她已经懂得了许多事情。
  急促的脚步声在房外响起,值日的近卫军大队长到了。
  “臣见过皇后娘娘!”队长下跪叩首。
  王晓蓉挥挥手:“起来吧!”
  队长起身,恭谨站立一旁。
  王晓蓉问道:“今日你可见过太子殿下?”
  队长答道: “回禀娘娘,见过!”
  王晓蓉道:“什么时候啊?”
  队长躬身答道:“大约在一个时辰以前吧,太子殿下与薛太师一道出宫去了。”
  王晓蓉心头一松,暗骂:果然是薛夫子!
  “你怎么就让他二人出宫了?”
  队长连忙道:“禀娘娘,薛太师手中持有御赐的金牌,言称是陛下命他带太子去见识百姓生活。”
  王晓蓉点点头,心中知晓,定是此次入宫教习时间太长,薛道衡在宫中呆的闷住了,想要出去饮酒作乐……好个薛夫子,自己偷偷溜出去也到罢了,还将我儿子拐带了出去!
  王晓蓉心中暗骂,面色却是平和,道:“哦,原来如此!……陛下现在要见太子,你等速速前去城中止步斋找找,若太子与薛太师在那里,就立刻将他们带回来。若不在……就立即报与监察部,让屈总管去找他们吧!”
  队长听闻之下,立刻就知道太子出宫一多半就不是皇帝陛下的旨意。想想,说不定还要出动监察部的人去寻,连陛下、皇后都不能确定二人去哪里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二人不但是私自出宫,而且身边还无人护卫!
  一个五十岁的瘦弱文官,一个是不满七岁的孩子,就这两人在洛阳城中游荡……队长想想心头都觉发怵,“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不然,只怕今日的值日卫军全都得掉脑袋!”
  近卫军大队长连忙退下,急速领兵出宫寻找太子殿下。
  ……
  止步斋总店二楼之上,裴元庆独自一人依窗而坐。他面前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另有两壶止步斋自产的糯米酒。裴元庆就这样一口菜就一口酒,自斟自酌,好不惬意!
  从窗口望下去,感受着大赵国特有的详和气氛,裴元庆的心间有了些许波动。人们在街道上穿梭往来,面上大都带着自然的微笑,碰到相熟的人,或是停下来闲聊两句,或是打打招呼,问候两句,然后擦肩而过……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生气勃勃!
  “好舒服的感觉!马来虽也繁荣,但是却没有这里感觉亲切……十一年了,还是中土好啊!”裴元庆叹道。
  “嗨!小裴,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也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声高呼和一串的问题打断了裴元庆的感叹,他连忙扭头看去。
  “呵!原来是薛夫子啊!……”裴元庆见得薛道衡还牵着一个小娃娃,笑道:“薛夫子,难不成几年不见,你就被朝廷开革了?居然沦落到给人带小孩混饭吃了!……还是,你这个老光棍有人要了?”与薛师在新加坡呆了两年,其间他和薛师、咬金二人可是亲密无间的酒友,九年不见,玩笑是要开的。
  薛道衡听得裴元庆的揶揄之言并不见气恼,他心思一动,暗道:“这小子刚从新加坡换防归来,他离开中土已经十一年了,并不识得太子……哈哈,今日的酒钱有着落了!”
  “来来!”薛道衡牵过李心武,指着裴元庆道:“这位就是你最崇拜的双锤小将……哦,三十的人了,应该是双锤老将裴元庆!怎么样,比你爹爹帅一些吧?”
  李心武奇怪,怎么在薛太师口中自己竟忽然有了一个崇拜的对象?可奇怪归奇怪,裴元庆以八千铁骑收了骠国、陆真腊的事迹大赵国人都是知晓的。
  即是薛太师郑重引见,太子殿下自然就要拿出应有的风范来。当下李心武整整衣冠,肃声道:“他就是裴将军吗?嗯,不错,果然有气势!”
  见到这不过六、七岁的小孩故作老成,裴元庆不由觉得好笑,便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薛道衡在裴元庆叫那一声小子的时候就知道,今日一桌八珍宴是跑不掉了!可没想到,接下来看到的更让他惊喜:裴元庆见李心武可爱,竟然伸手捏了捏李心武的脸!
  “哈哈!如今就是满汉全席只怕也有的商量了!……驻扎海外的补贴可是极高的啊!况且,还是十一年的补贴!”薛师得意至极,竟全然没有想到这时代哪来满汉全席?
  李心武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被父母以外的人捏过脸蛋,他把头转向薛道衡,一脸的不知所措。
  薛道衡面色一整,异常严肃:“裴将军,你!……唉!你可惹祸了!”
  裴元庆一怔,道:“薛夫子,你在说什么?”
  薛道衡正色,轻声道:“这就是武帝之子,我大赵国的太子殿下!”
  裴元庆惊愕,一下站了起来。
  薛道衡再也掩不住面上得意之色,道:“裴将军,你刚才所为……”
  裴元庆回过神来,刚要见礼请罪,却听得楼梯木板被踏得咚咚直响,一阵纷乱、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裴元庆连忙一个闪身掩在李心武面前,他眼睛注视着楼梯口,口中却向薛师问道:“夫子,你与太子出宫没带卫士?”
  薛道衡刚要答话,却见一队身着黑色军服的近卫军奔上楼来,为首一人在楼上四处一扫视,立即小跑到李心武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朗声道:“太子殿下,……”
  不待那近卫军队长把话说完,只听得周围“扑通”之声不绝,楼上的食客们哗啦啦跪倒一大片。
  薛道衡苦笑:还什么满汉全席,现今就连八珍宴都泡汤了!……弄不好,以后连酒都没得喝了!
  薛道衡无奈地摇摇头,趁众人眼中只有太子之时,悄悄伸手拿过裴元庆桌上的一壶糯米酒藏在怀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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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民生民计 第二章 武帝教子(2)
 
  虽然有大赵皇后王晓蓉竭力淡化太子私出皇宫事件的影响,但是此事还是闹得大赵举国皆知。毕竟,从来没有在百姓面前亮过相的大赵国太子突然现身民间酒楼,算得上是大赵国的一件大新闻了。在场之人对能见上太子一面都倍感有幸,之后更是在亲朋好友之前大大炫耀了一番。实际上,不但食客们兴奋,就连在日益激烈的竞争中处于衰退的止步斋也因此风光了一把。
  事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日李元霸暂时放下手中政务,在御书房与薛道衡见了面。
  “元霸,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个你是应该熟知的吧?”薛道衡企图为自己拐带太子出宫的行为辩解。
  二人在前生今世都是师徒,李元霸怎不懂得老师的心思?
  “老师,你说的有道理,我和晓蓉都知道。你不用担心,我们是绝对不会难为你的!……”李元霸眉头微蹙,神色间显得极是为难。“但是,晓蓉虽然刻意压下这事,可终归凌总管还是知道了……你也知道,你身为太子太师,却私带太子出宫,这事正该政务部的吏务司处置。凌总管可是奏上了一本,务必要从重处置此事……”
  “从重处置?”薛道衡打断李元霸的话,有些恼怒道:“平日我可没少请他喝酒,瞧他酒桌上‘薛师、薛师’的叫得多亲热?这时候却要从重处置我!哼!……怎么从重?砍掉我的脑袋?”
  近来薛师的情绪容易激动,李元霸很有把握地认为薛师现在处于更年期,而且百分之九十九是患了更年期综合症。
  李元霸摇摇头,打开身后的大木柜,取出一壶从海外运来的原装葡萄酒递了过去,道:“老师,来,尝尝这个……”见到那满是异国情调的银酒壶,薛师眉开眼笑,伸手就接了过去,并立即停止了叫嚣。
  葡萄美酒让薛师的些许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他虽然被李元霸疑似更年期综合症,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可理喻,理智时的薛师可是一个非常聪慧的老头呢!
  美酒入口让薛师整个人都爽快起来。他一边品尝着美酒,一边埋怨着凌敬:“凌老头也真是忘恩负义!元霸,你可知道,他那年轻的四夫人酷爱老夫的诗词,平日里凌敬可没有少让老夫写些诗词给他……这老小子,讨好老婆时就记得我,在老夫落难时却不帮上一把,反而落井下石!”
  李元霸劝慰道:“凌敬虽然和你是老朋友了,但是你也知道他那公私分明的脾性,他如此而为也是正常。老师,你不用多虑,这事我会尽量从轻处置的……”
  此时,门外响起太监的禀报声:“启奏皇帝陛下,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话音刚落,王晓蓉就已抬步进入房内。“嗨!薛夫子也在啊!怎么,是拐带我孩儿的事发了吧?……让陛下给你脱罪来了?”
  王晓蓉气恼薛道衡将儿子私自带出宫,害的自己心惊胆战,因此在言语中极尽揶揄。
  薛师自顾喝酒,装聋作哑。大赵国只有一个人薛师不敢招惹,这人就是大赵国皇后王晓蓉。
  或许是与前生的教师职业有关系,薛师特别爱与人讲故事、说道理,他的罗唆多话是人人都惧怕的,但这些在王晓蓉面前根本就没有杀伤力。王晓蓉五岁时父母就相继去世,此后她便随其兄王伯当在绿林中讨生活。在她十五岁时,又因出手抢夺外国使者上贡于隋帝杨广的琉璃宫灯而被擒,之后关押在天牢里整整三年。如此的阅历使得王晓蓉不但胆大包天而且心志坚强,薛师的口舌杀伤在她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见薛师装聋作哑,王晓蓉也不再理会他。她来到李元霸身边坐下,道:“元霸,薛夫子之事你待怎样处置?”
  李元霸冲她摇摇头,叹气道:“薛师此事,要按律法处以死罪也是足够了……”
  薛道衡眉毛一挑,就要开口。李元霸连忙抬手止住他,道:“老师,我只是在依法论事,并没有真要处死你的意思……”
  “那你待怎样了结此事?”王晓蓉截口说道。
  李元霸很是为难,心情有些烦躁,道:“我想了几天了都没个好主意。若就此放过薛师,必会授人以柄,这必将为以后的朝政处理带来隐患!可是……若要因此重罚薛师,我又觉得太过。不就是带孩儿出去逛街吗?我的孩子就如同老师的孙子,难道爷爷带着孙子逛街还要被砍头?”
  葡萄美酒下肚,薛师的头脑越发清醒,听到李元霸的话他很感动。来到这时代几十年,薛道衡一直是一个人独自生活,李元霸的话让这个在异时代孤寂了几十年的老头有了家的感觉……“是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是元霸的老师,他的儿子可不就是我的孙子吗?”薛师心中想到,眼角已经有些润湿,他准备顽抗到底的想法也有了改变:“这事可不能让元霸为难!”
  “元霸,”薛道衡面色严肃,正容说道:“你说的也对、也不对!心武等同我的孙子,我带着他出外玩耍正是人之常情。但是,心武也是赵国太子,他的一举一动会影响到很多人。他若有什么意外,甚至可能会影响到赵国的政局……元霸,老师做事不分轻重,被处置也是应该的,你就不要为难了!不过……”薛道衡微微一笑,“……元霸,罚点钱或是贬我官职都成,但是得给我留下命来,我还想在这花花世界里多潇洒几年。”
  薛道衡所说的道理李元霸何尝不懂?而李元霸先前所言也是心中太过担心薛师所致。
  两人来到了这时代,虽然薛师为人一向懒散,但他在李元霸争霸建国的路上却是出了不少力,对其相助颇多。而且,他在李元霸功成名就之后也不争名、也不夺利。依他所言,只要每天有美酒喝,活的潇洒便成。但是李元霸心头知道,以薛师的文采风流和闲淡心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方才是他向往的生活。因此,薛师相助自己,不可能只是为了过得洒脱,其中还因为感情……师生之情,或者,是父子之情。
  此时听得薛师所言,李元霸有种无力的感觉,心头更觉得燥烦。他“啪”的一拍书案,站起身来沉声喝道:“处置个屁!我是大赵国皇帝,我就说此事不作处置,看他有哪个敢来作主!”
  薛道衡和王晓蓉都被李元霸突如其来的拍案之声惊了一下,此时御书房外也传来侍卫的询问之声:“陛下,可有什么事情吗?”
  王晓蓉连忙道:“没有什么事情,你们退下吧!”
  没得到武帝的亲口示谕,侍卫们继续向书房门口靠拢:“陛下,可有什么事情吗?”
  李元霸调节自己心绪,道:“没事,退下吧!”
  侍卫们领命返身回岗。
  王晓蓉起身拉住李元霸臂膀,将他拉回大椅之上,道:“元霸,怎的近来火气越来越大了?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听到“心事”二字,李元霸眼中神色竟然有些迷惘,但他还是摇摇头,道:“没有什么,可能是政务太过繁忙吧!”
  王晓蓉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夫君,道:“元霸,你也不要为薛夫子的事情忧心。我有一个主意,既可让朝野上下心平气和,又可让薛夫子毫发无损,而且,还可以让老夫子玩个痛快!”
  “哦!”薛道衡与李元霸俱都惊讶,心中不由暗道:到底是什么办法可以如此完美?
  “只是……”王晓蓉对着李元霸说道:“咱们那孩儿却要吃些苦头了!”
  李元霸慨然道:“不怕!小孩子吃些苦怕什么……”同时却听薛师说道:“不好,心武才多大点?怎能让他吃苦?”
  王晓蓉不理会二人所言,只自顾说道:“我自小父母双亡,随哥哥在绿林山寨长大,中间吃了一些苦,但是也明白了很多有用的道理。而这些道理,在宫门深闭的皇家内庭是学习不到的……”李元霸与薛道衡隐约有些明白王晓蓉的主意了。只听王晓蓉说道:“这些道理中包罗了人间百态!这是心武在宫里绝对不可能学得到的……而不明人间世情的太子怎么能在登基之后治理好百姓呢?……”
  薛道衡点点头,道:“嗯,晓蓉,你的意思是让心武去民间历练一番?嘿嘿,这也是你今日来此的目的吧?……老夫还以为你是来帮我求情的呢!”薛道衡呵呵一乐,“不过,你说的正确,作为一个未来的管理者应该多多深入基层!”
  王晓蓉一脸茫然:“薛夫子,你说什么‘管理者’,什么‘基层’啊?”
  薛道衡笑而不答。
  李元霸接口道:“晓蓉,让心武去民间历练我也赞同。但是,这与开脱薛师的罪责有什么关系呢?”
  王晓蓉一下子站起身来,拉住李元霸的手,喜道:“元霸,你真的愿意让心武出宫游历?”王晓蓉自小在民间长大,过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此时她身在皇宫,更能深切体味宫廷内的苦闷,她不希望儿子一直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她想儿子去看看宫外的广阔天地。可是,自古至今的皇子皇孙们都是笼中鸟,哪能轻易出宫游历?……此时王晓蓉听得夫君也同意自己的想法,儿子出宫有望,她怎能不喜?
  李元霸有后世人的思维,自然认为儿子出去游历不是坏事。只听李元霸道:“心武出宫游历是好事啊!我当然愿意,不过,晓蓉,你还是告诉我,此事与开脱薛师罪责究竟有何干系?”
  王晓蓉拉过椅子,紧贴着李元霸坐下,道:“元霸,你还不明白?……唉,关心则乱啊!你想,那日薛夫子领心武出宫,可以说是私领太子出宫,犯下死罪。但以薛夫子那太子太师的身份,也可算作是让心武去见识民间百态,为他增加阅历!”
  李元霸点点头,面上露出了微笑,他已经明白了妻子的意思。
  王晓蓉接着说道:“元霸,只要你能说服那几个老顽固放得太子出宫游历,薛夫子的事自然就成为了第二种,其时何罪之有?”
  薛道衡面上笑容顿现:“好主意!凌敬几人坚持要从重处置我,不过是顾忌朝野诽议,担心放过了我会影响国家法制的执行,他们并无针对我个人的意思。因此,只要说服他们支持太子游历,我的罪过也就成了为太子增加见识的教导行为,老夫自然无罪!”
  让太子出宫游历成为合法事实,薛师自然就无罪!
  再有,按照王晓蓉的主意,朝野间的视线也会被转移到太子的教导方向上。如此,让大家议议太子是否应该去体察民间世情,那薛师的事情自然就没多少人注意了。之后,不管太子能不能获准出宫游历,但在李元霸的刻意淡化下,至少薛师的罪责是没有什么人会去追究了,除非那人既痛恨薛师又不怕得罪武帝!
  “好,就这么办!”李元霸当场拍板,“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心武快七岁了吧?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明日我就召集几位总管议议!”
  ……
  一个月之后,在皇帝李元霸的努力下,大赵国高层决议,准太子出宫游历,体察民间世情,而薛道衡的罪过也就不了了之。
  经多次商议决定,太子身边有太子太师薛道衡、近卫军统领裴元庆领两名近卫军士兵随行。另,暗中随行者二百八十人,其中八十人嫡属监察部特战队,两百人嫡属风旅近卫军。其所有随行士兵俱为大赵国军中精英,且人人配备大赵国制造局军器监的精良武器,可谓阵容强大。
  李元霸之所以安排如此多的人随行,实在与他前生观看过的一些清宫剧有关。他可不想儿子与那些微服私访的清朝皇帝、格格们一样,老是被人捉来抓去,虽然最终正义会战胜邪恶,但是总归太惊险了……儿子太小了,受了惊吓会给他今后留下心理阴影的,还是多些人保护好!
  ……
  华纪九年三月十二,大赵国太子李心武出京微服游历。
 
 
 
 
只看该作者 70楼 发表于: 2007-10-27
第五卷 民生民计 第三章 武帝教子(3)
 
  华纪九年六月二十一,转眼太子出京微服游历已经三个月了。按照武帝定下的路线,他们将在游历大赵东北地区之后,至大赵辽东道渤海船坞乘舰前往冀东郡东莱船坞,然后南下游历大赵国南部地区,之后再是大赵国西部地区。
  如今一行人正一路东进,就要出河北道幽州地界,前往大赵辽东道。
  裴元庆与两名近卫军士兵身着便装,骑着马儿在车后随行,而其他的士兵和特战队员则扮作行人商贩,远远缀着马车行进。
  在暗中追随太子殿下的八十名特战队员中,有一人级别甚高,据说是监察部以前专职负责监控大赵国绿林黑道的主事人。屈不归之所以将此人安插在太子身边,是因他认为,此次太子游历将行遍天下,而此人熟知下九流的路数,并与一些黑道中人颇有来往,正可指引太子一行避开祸端,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此人姓胡名天行,年三十七岁,身材魁梧,举止言谈甚是稳重。此时,胡天行正在宽敞的马车中为太子和薛师讲述一些黑道的人物和旧事,籍此打发漫长的旅途时光。
  胡天行接过薛道衡倒给他的一杯酒,高兴地笑道:“谢过薛太师!此酒是波斯贩来的吧?果真别有一番味道!”
  薛道衡微微一笑:“正是波斯美酒!……老胡,酒也让你喝了,你就别磨蹭了,还是接着说故事吧!”
  胡天行一手端着杯子,出言辩道:“太师,末将可不是说故事,这些可都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薛道衡眨巴了一下不大的眼睛,道:“好,好!算老夫说错了,那胡将军就接着说那些真实的事情吧!”
  这胡天行确实见多识广,而且他的口才也不错,随口讲些见闻来通俗易懂老少皆宜,不但薛道衡爱听,就连七岁的李心武也很是喜爱。
  马车匀速前行,胡天行轻嘬一口美酒,缓缓说来:“这是小将确知的一个真人真事……大约在武德年间,其时高丽国内乱,十几个高丽人为了逃避故土的兵灾和天灾,出高丽境,渡过辽水来到了平卢……也就是如今河北道的营州。他们中有的人满怀金银珠宝,有的人却几乎身无分文。其中有一个名叫金成淇的人非常穷,在路上,他把仅剩的一小块银子向一个途中遇到的商人换了把锋利的短刀。当时其余的人都讥笑他,说他傻,可那金成淇只是笑笑,并不还口。结果,在到达营州的前一天夜里,他趁同伴们熟睡之时,便用偷偷向商人买下的迷香将十几个同行之人迷倒,并用那把短刀把他们杀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坐在薛道衡身边的李心武脸上露出害怕神色,向薛道衡身边靠近一些。薛道衡见状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将心武揽住,就像爷爷爱护自己的孙子。
  胡天行注意到太子殿下似乎不喜血腥,连忙将准备讲出的一些厮杀场面略去。“……他那些同伴全都死了,所有人的金银珠宝自然也归金成淇所有!”
  李心武睁大了眼睛,惊道:“他怎么可以把别人杀死,抢夺别人的财物?”
  “这个……”胡天行刚待答话,薛道衡开始履行太师的职责。“心武,人往往都是贪婪的,他们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危害别人。所以圣人教诲,仁者爱人!就是讲究仁义,以德待人……此乃为王者必须有的风范,如此,方能令别人心甘情愿承认你的地位。”看到李心武全神贯注地倾听自己的教诲,薛道衡很是高兴,便将教诲的主题引向‘为王之道’。
  为了好好教导这个已经被自己当作亲孙子的孩儿,薛师拿出少有的正经神色,说道:“…….仁义道德固然为一个王者的必有风范,但是为王者却不能做像宋襄公那样的王道仁义之举,如此只会惹来天下人耻笑!……”
  史上宋国与楚国打仗,宋军已经在泓水岸边列好了阵,楚军正准备渡过泓水来交战。宋国右司马对宋襄公建议,趁楚军正在渡河时马上发起进攻。宋襄公却说:“敌人处于险地,不能乘人之危;敌军没有做好准备,不能突施偷袭。现在楚军正在渡河,我军就发起进攻,有害于仁义。等楚军全部渡过河,列好阵,我们再进攻。”之后,等楚军全部渡过河,列好阵,宋襄公方才击鼓进攻。结果宋军大败,宋襄公也受了伤,三天后死去。
  只听薛师教诲道:“……纵观史事,所有行王道之人,都是有实力的!如尧、舜、汤、武,他们行王道就能千古不朽!所以说,‘王道’虽好,却也是建立在‘霸道’的基础上……”
  “老师,”李心武问道:“什么是‘王道’?什么又是‘霸道’?”
  薛道衡笑道:“何谓王道?简单说来,就是讲究仁义,以德待人,令别人心甘情愿承认你王者的地位。而何谓霸道呢?…….就是讲究实力,以力服人,以武力措施征服对方,强迫对方承认自己的地位。心武,你可要知道,能行王道的人也能行霸道,而行霸道的人却未必都能行王道。不过……这些对现在的你来说太过深奥,你且不去管它!你只需在途中细看民间百态、多多留意世事人情,凡事多用心去想想。如此,为师敢保证,此番游历下来,你定可习得统治天下的‘帝王之道’!”
  李心武点头,心中似懂非懂。
  薛道衡见李心武的迷惘模样,自然知道他还不能完全懂得自己言中之意。当下也不着急……培养一个优秀的学生都要老师耗费无数心血,更别说薛师是立志要培养出一个杰出的帝王了!
  “胡将军,真对不住,你继续。”突然想起一杯波斯美酒不能白费了,薛道衡连忙向对面的胡天行说道。
  胡天行欠身一礼,道:“薛太师做的是此行正事,小将不敢相扰。”
  薛师呵呵一乐,道:“心武还小,道理多了会贪多嚼不烂的……还是听听胡将军的故事吧!”
  胡天行看看太子脸上也是希冀神色,便接着说道:“那金成淇在夺了诸多的金银珠宝之后,便来到了营州购房置地,并在不久后就纠集了十几个与他一样的亡命之徒,干起了蒙面劫道的营生。由于他们心狠手辣,在这东北之地倒也闯出了一些名头。可终究辽东一带物资贫瘠,也没有多少进帐,若要向西、南繁华之地发展,却又有当时的幽州罗艺拦路。在这种情形下,金成淇一伙如何成得了大气候?于是,金成淇便想出了一个既可以大壮声势、聚敛财物,又可以脱离那凶险劫掠生涯的办法来……”
  李心武奇道:“胡将军,那些亡命之徒也能想出好计谋吗?”
  胡天行恭谨答道:“禀太子殿下,草莽之中也多有聪明机智之士。只是这种人没有踏上正途而已,若他们能走正道,便当得起将军主帅!不过,走正途还是邪途,是由不得苍生自己作主的,冥冥之中可自有老天在安排呢!”
  “狗屁!”薛师听罢叱道,“草莽之中的确也有聪明机智之士,但是他们踏上邪途却并不是老天的安排……”薛道衡转头对着李心武,严肃说道:“心武,你要牢牢记住……每一个人的命运走向都是由他自己决定的,老天并不能左右你!你若在心里存下贪婪暴虐,眼中只有利益,那你将来走的就一定是邪途;若你在心中存下的是仁义道德,眼中看到的是天下苍生,那么,你将来走的就是正道!”
  薛师一番教诲本是对太子而言,但是胡天行听来却另有感受。
  “糟糕,就算是陛下与太师教诲太子也是三思而后定,我怎能在太子面前随意作论断!……扰太子功课可是死罪啊!”胡天行一念及此,不由得大汗淋漓。
  接下来,胡天行在讲述时可就倍加小心了。
  “其时大赵尚未立国,而冀州商务方自兴起。有不少高丽、室韦的商人敏锐察觉到了冀州的商机,而冀州商人也极想将货物卖到他们那里去。但是大家中间隔着千山万水,而且辽东一带劫匪也异常猖獗,所以大家虽然都有这个想法,但是却没有人敢于踏出实质性的一步。这金成淇便看准了这一点,于是打出旗号,愿意为东北各国商人提供一个地处中间位置的交易点,并且在沿途为商队护驾,而所有商队只需向他缴纳货物成交金额的百一就可……”
  “是不是就像我大赵国的镖行一样?”李心武插嘴问道。
  胡天行点点头,道:禀太子殿下,正是接近于镖行所为。不过,金成淇的目光可比那些保镖的长远。”
  “哦?”薛道衡奇道:“难道他还能借此找到别的什么财路?”
  胡天行摇摇头,道:“非也!……金成淇将历年劫掠所得在营州城郊建起了一座坚固牢实的巨宅,将其地作为各地商人们的交易场所。而金成淇同时亦将辽东一地的散乱匪帮集合在一起,向商人、甚至各地富户索取银两,答应保障他们的安全。如今金成淇的势力已经遍布河北、辽东两道,并且,他与高丽、契丹、室韦的众多匪帮也有勾结,现今东北的所有商人都只能在金成淇的巨宅中进行交易……”
  正在此时,就听得马车外裴元庆轻喝一声:“停!”车夫急勒缰绳,马车一顿,骤然停下。
  胡天行知有异情,连忙停下讲述将头伸出车窗外,侧耳间只听得前方隐约有密集且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胡天行急忙出了车厢跳下马车,此处已是荒郊野外,他抬眼前后打量,只见还算宽敞的黄土道上冷冷清清,除了保护太子的军士也只有十来位行商在一起行进,完全不见刚出幽州城时大路上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
  那些伪装作商贩和行人的军士们不待命令,立即不着痕迹的向马车靠拢,迅速将马车与普通行商隔离开来。
  而那十来位商人听得大队马匹奔行的声音也觉得惊奇。此道为大赵国与东北诸国进行商务的唯一要道,在这上面行进的几乎都是结伴而行的商人,除了军队调动,此处可从未见过有庞大的骑队在路上疾驰。
  胡天行面带忧色,靠到裴元庆马前,低声对裴元庆说道:“裴统领,听那骑队在奔驰中马蹄声散乱,当不是我大赵骑军,可观其烟尘飞扬,怕不有五百骑啊!”
  裴元庆沉声道:“不错!你且速速传令下去,命众军士做好战备……嗯,老胡,你把加急火箭准备好,若发觉事态不对,立即放火箭召附近驻军!”
  胡天行领命。
  此时那十来名商人也察觉到了裴元庆一行的异样,看着那长大的马车,再看到原以为同是商贩的一百多个汉子护卫马车,商人们已经在心中认定这是一家大富户携家眷远行,而更有脑筋灵活的商人甚至猜测,前方奔驰的骑队当是劫匪,而且就是为着这一行人而来。
  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不一会儿,众人已经可以望见骑士的身影。
  ……
  骑队当头之人遥遥见得前方大车和护卫大车的一百多汉子,他立刻将右手高高举起,随即,骑队减缓了速度。几百匹马儿由极速奔跑慢慢变为了小跑,及至来到大车前两百步,骑队已经缓缓停下。
  骑队当头之人策马就向大车行来,裴元庆面不改色,按住鞍前横刀刀柄,迎上前去。
  骑队当头之人见裴元庆迎上,连忙拱手道:“阁下可是柳州沈先生门下……”
  裴元庆一怔,心道:“柳州沈家?应该是指那柳州沈逸之吧!”沈家利用与新加坡总管魏征的关系大力发展海外商务,如今已是大赵国数一数二的富豪。而裴元庆在新加坡呆了好几年,其间也与如今沈家的族长沈逸之见过几次面。
  那当头之人见裴元庆沉吟间久久不语,却以为是他不愿暴露沈家之人的身份,连忙道:“在下是金家庄总管金洪成,奉庄主之命千里相迎……”
 
 
 
 
只看该作者 71楼 发表于: 2007-10-27
第五卷 民生民计 第四章 武帝教子(4)
 
  那金家庄总管金洪成的话音刚落下,太师薛道衡便自马车里探出头来,并冲着胡天行叫道:“老胡,你过来一下!”
  虽然相隔没几步,胡天行还是小跑来到马车前。薛道衡从车窗探出身子,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胡将军,那金家庄可有把握去的?”
  胡天行一惊,连忙轻声问道:“薛太师,难道……太子殿下想去金家庄?”
  “不错!”薛道衡点点头,道:“太子对你说的故事很感兴趣……况且那金家庄汇聚各地商人,说实话,老夫也很想去见识一下这东北地区的商贸中心。胡将军,你且权衡一下,若没有什么危险,咱们去看看也无妨啊!”
  胡天行心思电转。据他所知,由于抽佣所获甚丰,那金家庄如今是安心在做着商务贸易,而且也是尽心在护卫往来商旅的安全。那里每日商旅往来无数,其中甚至有一些拥有各国官方背景的商家在此销售或者采购货物,想来一行人只要装扮成商人前往也没有什么危险。不过……即便如此,由于事关太子殿下,胡天行还是不敢贸然答应。
  “薛太师,危险倒是没有,”胡天行轻声说道:“但是裴统领总领此行军士,此事还需与裴统领商议一下,听听他的意思。”
  薛道衡一听之下倒也干脆,立即扯开嗓子喊道:“小裴,过来一下!”
  裴元庆正在向那金管家解释自己一行不是柳州沈家人,听到薛师召唤,他向金洪成微一拱手告罪,打马来到车窗前。
  “小裴,听闻前方拦路的是营州金家庄的人?”薛道衡轻声问到。
  “是!”裴元庆答道。
  薛道衡微笑道:“小裴,听胡将军说金家庄乃东北地区最大的、而且是唯一的商贸交易地,太子与我都想前去见识一下,你看怎样?”薛师欺裴元庆不知金家庄老底,刻意隐瞒了其庄主为绿林枭雄之事。
  就在金洪成言称是代表金家庄迢迢千里前来迎接沈家人之时,裴元庆就猜测金家庄中人应是商人之流,此时又听得薛师所言,他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当下裴元庆道:“既是商贸交易之地,前去看看也无妨。只不过,咱们需得扮作商人更稳妥一些。”
  薛道衡点头称是。
  见得薛师刻意对裴元庆隐瞒金家庄的老底,胡天行却也不敢出言揭穿……反正去也没有危险,他可不愿因此惹得薛师记恨。
  裴元庆又打马来到金洪成面前,道:“金管家,我家确实不是柳州沈氏,我家主人在八年前就随远洋舰队赴海外经商,今年刚从海外归来。不过,我家主人因商务上的事与沈家族长沈逸之也有往来。”
  金洪成一听裴元庆一行是海外归来的商家,当下面上笑容更甚。大赵国中人人皆知,凡是早期随远洋舰队去海外经商的商人们全都发了财,而且是发了大财……传闻他们赚取的金子要用整间屋子来装!
  眼前这一行人有着宽大的豪华马车,又有一百多精悍的保镖护卫,这排场可是不小啊!而且,金洪成也是马匪出身的人,他相信自己的眼力……眼前这一百多个汉子应该是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他们即便是步行作战,自己身后的六百骑只怕也不是对手!
  能延请如此强悍的护卫,不但得有巨资,还应有强硬的后台!看来,这家人只怕比柳州沈家的来头还要大!金洪成动起了脑筋:若真如此,只要请得眼前这一行人前往金家庄,那么庄子里的那批货也就多一个竞价的了!
  一念及此,金洪成对裴元庆的态度更为恭谨,他跳下马来,向裴元庆施礼道:“敢问先生贵姓?”
  裴元庆此人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此时见得金洪成如此恭敬,他连忙也下得马来,客气道:“在下裴……天行,乃我家的保镖头儿。”此时正好胡天行也来到身旁,裴元庆拉过胡天行,道:“这位是我家管事的胡元庆,胡先生。”他倒好,将自己的名与胡天行的互调了。
  胡天行既然成了管事的,自然什么事都要他出面了。双方自然是一番客套,胡天行称自家主人姓李,刚从新加坡经商归来,今次是自家小公子出外游历。
  金洪成一心要与李家商人结交,便将金家庄将要进行的一桩盛事告知,这更引起了薛道衡的兴趣,其间甚至连裴元庆、胡天行都兴起了前往一观的念头。于是,一来二去之下,胡天行代表“海外李家”答应了金管家的邀约,定下在七月初七前往金家庄参与盛世。
  金管家为了表示敬意、或许也是害怕这一行人爽约,他执意要从迎接沈氏的六百骑中分出两百骑护送一行人前往金家庄……相信若不是要迎接的人为大赵国巨富沈氏,估计金管家一定会亲自领人护送。
  ……
  ※※※※※※※※※※※※※※
  传说中,珍珠是由一种叫作“鲛”的动物的眼泪变成。
  钻石、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翡翠、珍珠,自古以来被认为是大自然赋予人类 的“五皇一后”。而其中,珍珠便是以其绚丽的珠光和高雅纯洁的宝气被誉为“宝石皇后”。
  在中土,从秦、汉之时起,平民百姓们便以珠为幸福、平安、吉祥之喜,以致有“富者以多珠为荣,贫者以无珠为耻。”而皇族诸侯们则广泛使用珍珠,衣、住、行都以珍珠为饰,作为尊贵的象征。在当时,珍珠采捕就已形成了较大的规模,并分为南、北采珠地。北方以牡丹江、混同江流域所产淡水珠为代表,古称东珠;而南方则以广西合浦为中心的北部湾海域所产南珠为代表。
  自古以来,就有“东珠不如西珠,西珠不如南珠”之说,自秦时起,合浦产的南珠已经成为朝廷达官贵人尊贵的奢侈品,也成为了世人的追求。
  世人要是能得到一颗品质好的合浦珍珠,那可真是一生无憾!
  可如今,威震河北、辽东两道的金家庄庄主金成淇却面对着十六颗拇指头一般大的合浦珍珠发愁。
  这批珍珠不但较常见的南珠大出许多,而且细腻器重、玉润浑圆、瑰丽多彩,正是南珠极品中的极品!这样好品质的南珠一颗就值得黄金六、七百两,而难得的是十六颗珍珠大小均匀,为装饰贵重物件的上上选,如此,这十六颗珍珠凑在一起,至少值得黄金五万两!
  这价值五万两黄金的珍珠却是经金家庄二庄主崔克兴之手,以三千两黄金的价格自一高丽破落王族手中购得。
  按理说金家庄此次可是赚发了,纯利就是黄金四万七千两,可金成淇却认为这笔生意极不好做。
  五万两金可购良田万顷,可购三百吨级的海船一艘,也可供大赵国两千户普通人家宽松地生活一年!……有多少人能够出价黄金五万两买下这些作为装饰的珍珠?
  金成淇是一个凶狠的枭雄,却也是个贪婪且精明的商人。珍珠卖不出去不行……珍珠放在金家庄卖不出去,就等于是三千两黄金死压在那里。可珍珠的价格卖低了也不行……五万两黄金可是抵得金家庄三年的抽佣,黄澄澄的金子当然是越多越好!
  于是乎,金成淇决定邀请天下富豪齐聚金家庄,将这批珍珠竞价出售。他相信,人都是爱面子的,众多富豪聚在一起还不攀比?只要他们一较上劲,别说五万两黄金,就是五十万两也有人出得起!
  而金家庄要做的就是,为这些富豪们提供舒适的居所、精美的食品,当然,优雅的环境是众多富豪追求的,这可少不了!不过,金成淇要做的最为重要的一件事却是……不着痕迹地挑起富豪们之间的攀比之心,以高价卖掉那十六颗珍珠!
  不知武帝李元霸出于何种目的,大赵国迟迟没有开通往高丽、新罗,以及倭国的商务航运,现在大赵东北地区,契丹、室韦、高丽等国家与大赵的商贸联系全凭陆路。而且,由于大赵官方与东北诸国的商贸交易也极少,这就使得诸国与大赵的商贸运作空间极大,利润也是惊人,因而东北地区的商务贸易甚为各国民间商家重视。因此,面对掌控着东北陆路商务枢纽的金成淇的邀约,不仅大赵国的重量级商家,就连周边诸国的一些豪富都屈尊前来。
  七月初。
  大赵、室韦、高丽等国的名商巨贾带着他们的娇妻美妾,在保镖的护卫下,陆续来到了大赵国河北道与辽东道交界的营州城郊金家庄。
  自六月底,这里已是车水马龙,商贾云集。一时间,本就已经逐渐成为营州中心地带的金家庄更是热闹非凡。
  七月初二,薛道衡一行进入了金家庄。
  金家庄其实不能叫做“庄”,称它作镇或许更贴切一些。自庄门进入,一条可并行四辆马车的宽阔街道呈现眼前。街道上酒家、商铺、旅店,甚至杂耍艺人……总之,凡是一个繁华城镇应有的,这里一应俱全!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而行,薛道衡挑开了车窗上挂的竹帘,与李心武观望着这里的繁华景象。
  “师祖,这里可比沿途见到的那些城镇热闹多了!”自从出得幽州,沿途城镇就逐渐冷清了,今日一下子见到如此热闹的地方,李心武显得非常欢喜。
  见到李心武手扶着车窗,睁大了眼睛观望,薛道衡心中笑道:“真是孩子心性,见不得热闹!”
  突然,李心武指着路边的一个小贩道:“师祖,那是什么?”
  薛道衡定睛一看,“哦,那是泥人,用粘土加了颜料捏的泥人。”
  李心武收回目光,转头望向了薛道衡,眼中尽是渴求之意。薛道衡看看那精致逼真的泥人,再看着李心武的模样,他呵呵一乐,随手撩开车门竹帘,道:“停车!”
  车夫一勒缰绳,马车停下,周围护卫立即靠拢。
  薛道衡冲来到车前的胡天行道:“老胡,去把那个卖泥人的贩子叫过来,少爷喜欢他的泥人。”
  胡天行得命而去。
  来到小贩面前,正有两个姑娘在那里挑选泥人。胡天行上前道:“那贩子,我家少爷要买你的泥人,跟我过去吧!”这胡天行在监察部也算得上是个角色了,他说话间不自然就带着命令的口吻。
  那小贩冲胡天行讨好一笑,道:“这位爷,待两位姑娘选好了小人就过去。”
  胡天行点点头,随口说道:“行!……快点儿!”
  这一句话本是对着小贩所说,可那两位姑娘本就对胡天行大咧咧地要叫走小贩极为不满,此时更以为胡天行此语是对她们所发。当下其中的一个姑娘就火了:“喂!那贩子,你的泥人我全买下了!”说完,掏出一大锭银子就扔给小贩,“把你挂泥人的竹架子抗上,随我们走!”
  胡天行一怔,就要发怒。薛道衡在车窗后见到,连忙道:“老胡!算了,两个小姑娘,何必和她们一般见识?”
  胡天行瞪了那两个姑娘一眼,就要转身离开。
  不料他这一瞪可惹祸了,那两位姑娘其中之一是室韦国首富萧斡枫的小女儿萧若兰,另一个是她的丫鬟。这位萧小姐平日里深得其父宠爱,性子泼辣,那容得胡天行瞪她?
  当下萧若兰一顿足,扬手就将手中把玩的泥人向胡天行砸去!而随着萧家小姐动手,哗啦啦,周围立时围上不下二、三十个汉子,看来全是萧家的护卫。
  胡天行猝不及防,泥人“啪”的一声正中他的额头,随即跌落地下!胡天行哪里受过如此羞辱,若不是他念及太子殿下在场,对方又是女子,只怕立时就要拔刀相向。
  薛道衡与太子在车窗后全然看见,不待薛道衡开口斥责那女子,就听见七岁的太子高声道:“放肆!你怎能辱我大赵……李家属下!”
  喝罢,李心武转头小声对薛道衡说道 :“师祖,父皇常对我说,‘大赵国人可杀不可辱’,我这样说没错吧?”
  薛道衡暗叹:“这小子看起来文弱,但长大后多半还是脱不了他老子的霸道,或许这就是遗传吧!”
  冲着李心武点点头,薛道衡道:“对,大赵国是天朝上国,咱们虽然要讲礼仪,但是也不能容忍人家的欺辱!”
  就在两人说话间,场中局势已起变化。
  军士们没得到命令,只紧紧护卫在太子马车旁。而裴元庆原本与金家庄的两百骑策马走在最前,此时听得有异动,也已经回转到马车前。当事人胡天行听得太子的喝斥,又见那女子的保镖出场,早已经将腰间佩戴的短刀拔出,就要杀向对方,为自己一洗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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