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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龙游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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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00楼 发表于: 2007-10-16
第八十七章 凤姐托女
 
  紫禁城,御花园。
  天阴沉沉的,四阿哥站在假山前呆呆地出神。
  弘历匆匆走了过来说道:“父皇,前天有人见到十四叔过了丰台。”
  “啊?”四阿哥一愣,心想:从丰台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进北京了,老十四怎么会走了两天还没有到?莫非他在安排什么来对付自己?现在自己在明处,他在暗处,可别中了他的圈套。想到这里,他咳嗽了一下,说:“没有关系,你叫贾雨村来一下。”
  “贾雨村请假了,”弘历说,“西山发生了大雪崩,他家的宅子被埋了一半儿,他赶回去看了。”
  “哦,那就叫乌思道来。”
  “乌师爷?”弘历恭敬地说,“您还不知道么?已经死了!”
  “死了?他没灾没病的,怎么会死呢?”四阿哥奇怪地问。
  “听血滴子们讲,是贾环发现了老乌和他娘的私情,就把他毒死了。”
  “嘿嘿,”四阿哥冷笑一声,“好个贾环,厉害,有心机,倒像是我的儿子。”
  一阵阴影从弘历脸上一闪即过,他笑着说:“父皇,现在我们可以查抄贾府了吧?八旗兵丁们都盼着发双饷呢。”
  四阿哥点点头,说:“好吧,荣国府,宁国府,统统抄掉,看看是不是真那么有钱!”
  荣国府东北角一小院的西厢房。凤姐头上裹着毛巾,在床上躺着,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了。
  平儿两眼含泪,双手捧着药碗,说道:“二奶奶,您别难过,先把药吃了吧。”
  凤姐苦笑一声说:“什么二奶奶,这里哪里有什么二奶奶,只不过是个被休了的黄脸婆罢了。”
  平儿一面服侍凤姐吃药,一面劝慰说:“二奶奶,二爷他一时糊涂,等明白过来就会接您回去,再说了,你们又有巧姐,这孩子长得可真是让人疼。”
  凤姐往小床上看了一眼,巧姐睡得正香呢。她叹了一口气说:“平儿,你知道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待。二爷是靠不住的,以后如果你能照看着巧姐点儿,我就是死了也感谢你的。”说着流下泪来。
  平儿忙替凤姐擦去眼泪,说:“看您说的,二爷就是再不济,也不能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啊。”
  “他?”凤姐冷笑一声,“就凭他也能--”
  一阵砰砰的敲门声,丫鬟小红急忙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贾芸和刘老老。小红脸色一红,低头说:“二爷,老老,请进。”
  凤姐欠起身来,笑着说:“好啊,难得你们有良心来看我。”
  贾芸笑着说:“有个朋友送了支高丽参,我想婶子身体正弱,需要补养,就要带来给您,正好碰上刘老老,就一起来了。”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着小红。
  刘老老走过来,拉起凤姐的手问道:“二奶奶,几天不见,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呢?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呢?”
  凤姐笑着说:“没什么,死不了的,我还想过几天就回金陵呢。”
  “金陵可去不得,”贾芸插话说,“您还记得那个李守备吧,就是馒头庵的姑子求您给云老爷写信判他们退婚,后来他儿子殉情自杀的那个,他现在来京述职,就要调任金陵知府了。他放出话来,以后贾府的人如果去了金陵绝对落不了好。”
  凤姐淡淡一笑,叫道:“小红,你用芸二爷拿来的高丽参去给我熬碗汤来。”
  小红答应着拿起参包。凤姐又对贾芸说:“她没有熬过高丽参,你去教教她一下。”贾芸大喜过望,高高兴兴地跟着小红走了出去。
  刘老老把篮子放在地上,一件一件地往外拿,说道:“二奶奶,这都是您喜欢吃的新鲜东西:腌酸菜,豆腐干儿,腌香椿芽儿,炸辣酱……”
  “谢谢老老啦,”凤姐笑着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小包,“这个你拿着。”
  刘老老接过来,沉甸甸的,她打开一看:黄的是金子,白的是银子,红的是宝石,绿的是翡翠,只看得她的眼睛都花了,忙说:“这怎么可以,太贵重了,这怎么可以。”
  凤姐按住刘老老的手,说:“老老,你听我说,你把这个收下,我有事要求你。”
  刘老老见凤姐眼中闪出异样的光芒,就像她见过的许多将死的人一样,不由得又是害怕又是伤心:“二奶奶,有什么话,您就说吧,只要是我老婆子能做得到的。”
  凤姐做个手势要平儿把巧姐抱过来,又把她交到刘老老手里。巧姐裹在一条红毯子里微微动了一下,在刘老老怀里又睡着了。
  凤姐叹了口气,说道:“老老,我求你把巧姐带走,以后长大了嫁个小户人家。”
  刘老老吃了一惊,说:“这,这怎么行?巧姐儿是金枝玉叶,我们是穷庄户人家她怎么能吃得了这个苦呢?”
  凤姐拉着刘老老的手说:“老老,您见的人多了,看看我还能活多久?”
  “这个,二奶奶,您还年轻呢,又是吉人天相。”刘老老忙安慰凤姐,却也不由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凤姐苦笑一下说:“老老,我本是最不信什么因果报应的,贼大胆儿,昧心的事怕也干过不少。这几天一病,忽然害怕起来了。按说我这一辈子,什么该见的也都见过了,什么该吃的也都吃过了,就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可是如果原来我造的孽,报应到了巧姐身上,可怎么是好?”说着不住地咳嗽。
  平儿急忙走过来给凤姐捶背,凤姐喘了一会儿气说:“老老,您是厚道人,想必积了不少阴德,巧姐跟着您,能平安长大,我就是在十八层地狱里,也是感激的。”说着又咳嗽起来。
  刘老老一听,这是在托孤啊,她听书听得多了,什么周文王托孤姜子牙,刘玄德托孤白帝城,赵氏孤儿,到此时不觉得豪情万丈,拍着凤姐的手说:“好,只要二奶奶看得起我,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把姐儿回护周全。”
  凤姐笑着说:“好,我就知道老老是靠得住的。平儿,你带巧姐和老老马上出去吧,让兴儿叫辆车送她们回去。”
  “这么着急?”平儿奇怪地问,“巧姐的衣服还没有准备呢。”
  “衣服以后再说吧,”凤姐叹了一口气说,“我这几天心惊肉跳的,总觉得马上就要出事儿似的。巧姐早一刻离开,我就早一刻踏实了。”
  看着平儿和刘老老抱着巧姐匆匆离去,凤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拿起手帕擦擦眼睛,只听得贾芸和小红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小红把参汤端到凤姐面前,说道:“二奶奶,请喝。”
  凤姐接过碗,抿了一口,笑着说:“你们两个聊得怎么样了?”
  小红马上红了脸,贾芸讪讪地说:“婶子又开玩笑了,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凤姐冷笑一声说:“没什么好聊的?我问你们,上次你们两个躲在柴房后面亲嘴儿,可算怎么回事呢?”
  小红和贾芸二人只吓得面如土色,“咕咚”“咕咚”跪倒在了凤姐面前。
  凤姐厉声喝道:“小红!我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待,也答应过要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你怎么这样自轻自贱呢?”
  小红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贾芸向前蹭了两步,说:“婶子,都是我不好,不关小红的事,您要责罚就责罚我好了。”
  凤姐哼了一声,从床下抽出一根板尺,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小红,把手心伸出来!”
  小红乖乖地把手伸出来,手心向上。凤姐把板尺举得高高的,忽然又停住了,对贾芸说:“芸儿,你来打她,我就饶了你。”
  贾芸犹犹豫豫地举起了板子,一狠心,板子带着风声重重地落了下来。小红一闭眼睛,只听得”啪”的一声响。她的手一哆嗦,可是,怎么不疼呢?她睁开眼睛,只见贾芸的左手手心肿起了老高,已经变成了青紫色。原来贾芸没有打她,却打在了自己的手心上。
  小红又是心疼,又是感激,流着眼泪说:“二爷,您,您……”
  贾芸咧着嘴勉强笑了一下,对凤姐说:“婶子,求您饶了小红,怎么惩罚我都没关系。就是让我当牛做马,我也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凤姐微微一笑道:“当牛做马?这可是你说的?”
  贾芸咬咬牙, 回答道:“ 是,婶子,只要您饶了小红,我就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凤姐两手一拍:“好!那我就命令你一辈子给小红当牛做马!”
  “什么?”小红和贾芸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凤姐呵呵一笑,说道:“我这辈子啊,歹毒的事儿干得多了,现在忽然转性了,想干几件好事了。”接着她拉起小红的手,说道:“孩子,我说过要给你寻一门好亲事,金山银山不算好,公子王孙不算好,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芸儿虽然家里贫寒一点儿,可是对你真心实意,我就打算把你嫁给他了。”
  小红和贾芸又惊又喜,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凤姐打开小箱子,拿出一张纸来,说道:“芸儿,小红是家生女儿。这张纸上我已经盖了图章,给她赎了身。你现在就带她走吧,趁我还在,她父母也不敢对你们的婚事说个不字。”
  小红和贾芸只是不住地给凤姐磕头。
  正在这时候,平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的官兵,把前门都封锁了,说要抄咱们的家呢!”
  凤姐苦笑着说:“好,可来了,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小红,你俩快走吧,有了那纸文书,你就不算这贾府的人了。”
 
 
 
 
只看该作者 201楼 发表于: 2007-10-16
第八十八章 抄查荣国府
 
  荣国府仪门内的大院里已经乱成了一团。秦六带着如狼似虎的兵丁们把荣国府和宁国府的男女老少都赶到了院子里。女眷们哪里经历过着个场面,大都吓得低下头不敢看人。贾珍和贾环急得团团乱转,两人连连说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肯定是什么事情误会了。”秦六把脸一耷拉,根本不理他们。
  弘历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贾环急忙凑了上去问道:“贝勒爷,您看这是怎么说的?怕是误会了吧?”
  弘历也不搭理贾环,径直走到台阶上,念道:“有旨意:贾珍、贾环交通外官,依势凌弱,辜负朕恩,有忝祖德,着革去世职。钦此。”
  秦六一迭声叫道:“拿下贾珍、贾环,其余看守。”又叫他带来的太监从人传齐司员,分头按房抄查登账。”
  贾府上下都吓得六神无主了。按照规矩,这家产一抄,就全要没收入官,家属也要变卖为奴。从主子的身份一下子落到最低等的奴才,这日子可怎么过呢?
  一个太监走上来报告弘历:“启禀贝勒,西跨院抄出两箱房地契又一箱借票,却都是违例取利的。”贾环一听吓了一跳,那西跨院都是赵姨娘的东西呢。只听得秦六说:“好个重利盘剥!很该全抄!请贝勒就此坐下,叫奴才去全抄来再候定夺吧。”
  不一会儿,秦六拿着一张单子走了回来说:“报告贝勒,西跨院里抄出:赤金首饰共一百二十三件,珠宝俱全。珍珠十三挂,淡金盘二件,金碗二对,金抢碗二个,金匙四十把,银大碗八十个,银盘二十个,三镶金象牙筋二把,镀金执壶四把,镀金折盂三对,银碟七十六件,银酒杯三十六个。黑狐皮十八张,青狐六张,貂皮三十六张,黄狐三十张,猞猁狲皮十二张,麻叶皮三张,洋灰皮六十张,灰狐腿皮四十张,酱色羊皮二十张,猢狸皮二张,黄狐腿二把,小白狐皮二十块,洋呢三十度,哔叽二十三度,姑绒十二度,香鼠筒子十件,豆鼠皮四方,天鹅绒一卷,梅鹿皮一方,云狐筒子二件,貉崽皮一卷,鸭皮七檐,灰鼠一百六十张,獾子皮八张,虎皮六张,海豹三张,海龙十六张,灰色羊四十檐,黑色羊皮六十三张,元狐帽檐十副,倭刀帽檐十二副,貂帽檐二副,小狐皮十六张,江貉皮二张,獭子皮二张,猫皮三十五张,倭股十二度,绸缎一百三十卷,纱绫一百八十一卷,羽线绉三十二卷,氆氇三十卷,妆蟒缎八卷,葛布三捆,各色布三捆,各色皮衣一百三十二件,棉夹单纱绢衣三百四十件。玉玩三十二件,带头九副,铜锡等物五百余件,钟表十八件,朝珠九挂,各色妆蟒三十四件,上用蟒缎迎手靠背三分,宫妆衣裙八套,脂玉圈带一条,黄缎十二卷。潮银八万五千二百两,赤金九百五十两,钱七千吊。银票三百五十万两。”
  弘历听了暗暗点头,这贾府果然是名不虚传,一个院子里就搜出这么多东西,全抄了还怕没有几千万银子?这下不愁国库里没有钱了。
  贾政本来病重,被抄家这么一惊一吓,一口气喘不上来,顿时就咽了气。贾府其他人都自顾不暇,贾政平时人缘又不佳,此时居然没有人过来问候,只是王夫人一个人在掉眼泪。
  弘历带来了十几辆大车,一会儿就装得满满的了。弘历笑着对秦六说:“老秦,我先押着车回去了。你在这里看守着,如果有人要来买人,你看个好价钱就把他们都卖了吧。”
  听到一个”卖”字,贾府男女老少顿时哭声连成一片。秦六高声喝骂道:“哭什么!哭什么!留你们一条性命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说:“秦总管,大学士高士奇要见您。”
  秦六急忙迎了出来给高士奇见礼,忙问道:“高大人到此,不知有何公干?”
  高士奇还礼笑着说:“秦公公,这贾府可是富得流油的地方,恭喜发财呀。”
  “发什么财呀,都拉到国库去了,”秦六叹了一口气说道,“剩下这几个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哪里会有人来买呢?”
  高士奇把秦六拉到一边,递给他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并说:“秦公公,这府里的贾兰跟我读过书,我们有师生之谊,我想把他们母子买下,您看行不行?”
  秦六把银票攥得紧紧的,嘴里却说:“嗨,您要谁带走就是了,还给什么钱啊?
  来人啊,把贾兰和他妈带来,跟高大人走。”
  高士奇才走,小太监又领来了一个富商模样的年轻人,介绍说:“秦总管,这是黄少爷,要买白玉钏和贾政的老婆。”
  秦六点点头:“把那两个女人带来!”
  玉钏儿和王夫人走了进来,玉钏儿一见那商人就愣住了,刚要说什么,那商人忙使个眼色叫她不要开口。
  秦六打量了她二人一下,自言自语地说:“嗯,这小妞不错,开价二百两,这老太婆么,就白送了。”
  那商人笑嘻嘻地拿出二百两银子给了秦六,带着两人出了贾府。
  那商人扶着玉钏儿上了马车,回手狠狠地给了王夫人一鞭子:“老猪狗,你在车后面跟着。”
  玉钏儿忙探出头来,问道:“表哥,你干吗打夫人呢?”
  那商人嘿嘿一笑,照着王夫人又是一鞭,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老娼妇!还记得你逼死我的金钏儿的时候么?你也有今天啊!金钏儿,金钏儿,你睁开眼睛看一看,表哥今天给你报仇啦!”说罢仰天大笑,笑声越来越凄惨,吓得王夫人瑟缩发抖。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秦六打了个哈欠,对一个瘦瘦的小太监说:“小高啊,今天晚上你领着他们在这里盯着,男人关在东跨院,女人关在西跨院。我就先回去了,这里伙房里好酒好肉的多了去了,你们放开吃好了。”
  小高笑嘻嘻地说:“是,总管大人,您就放心回家去吧。”
  秦六转身刚要走,兵士领着一个武官走了进来报告说:“秦总管,金陵守备李大人求见。”
  秦六一抬头,问道:“李大人有何见教?”
  李守备抢上一步给秦六请安,“秦总管,听说荣宁两府的人口都要变卖了,我想买一个人。”
  “哦?”秦六笑着应道,“你想买谁呀?”
  “王熙凤。”
  秦六当然知道王熙凤,当年她常进宫去看元妃娘娘,也送给过秦六不少银子。这王熙凤是个大美人,可不能便宜卖了,想到这里,秦六用眼角瞥了一下女眷里的王熙凤,只见她的脸上木木然的,一点儿表情也没有。
  秦六清了一下嗓子,说:“李大人,这王熙凤可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啊,少了一万两是不行的。”
  “这个,”李守备犹豫了,“江南来的一等一的小姑娘才八百两银子呢。”
  秦六嘿嘿一笑,说:“咱们这王熙凤是大家闺秀,哪里是江南的小家碧玉能比的?实话告诉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她的主意呢,等消息传出去,怕一万五你也买不到手呢。”
  平儿听到这里,吓得紧紧靠在凤姐身上。凤姐却像没事一样。
  李守备想起自己自杀惨死的儿子,如果不是王熙凤从中做鬼,儿子早和张家的女儿成亲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他怒火中烧,一咬牙,就答应了下来:“好,一万就一万!”说着掏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秦总管,这是定钱,其余的明天给您补齐。”
  秦六满脸堆笑地说:“好说,好说。”连忙把银票揣了起来。
  女眷们被赶进了西跨院,看看被搬得空空如也的房子,都忍不住大哭起来。赵姨娘的哭声尤其响亮:“老天爷呀,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啊,怎么就全都完啦!”
  邢夫人也陪着哭道:“哎哟,你那表哥乌师爷也死得不是时候,要不还能求他跟雍王爷说几句好话呀。”
  提起乌师爷,赵姨娘哭得更厉害了。
  凤姐和平儿抬着一个酒坛子,向众人喊道:“来,喝酒,挡挡寒气。这是老烧刀子,可有劲道了。那边厨房里还有干肉,谁饿了就去拿。”说着二人走到花厅里席地而坐,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起来。
  众人哭了一阵子,觉得无趣,也凑过来喝酒。麝月和彩霞还找了个炭火盆来,大家围坐取暖。一醉解千愁,几碗酒一灌,众人的话匣子就都打开了。赵姨娘笑嘻嘻地说:“凤丫头,你厉害呀,卖了一万两,说不定明天我也能卖那么多。”
  “卖得钱多也不好,”尤氏一扬脖就是一大口,“说不定是被卖到窑子里去呢。”
  “窑子也不一定不好,”赵姨娘喝得满面通红地说,“我有个亲戚,是江南名妓呢,她说呀,她想要什么样的男人,都能得到的。”说着转向邢夫人,“像你这样的,说不定还能捞个年轻的小白脸儿呢。”
  邢夫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我是想咱们二太太,平时那么正经,现在被个小白脸儿买走了,大概现在正在欲仙欲死地风流快活呢!”
  众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平时不敢说的话,现在一起倒聊了个痛快。只有凤姐坐在一边冷笑。
  时过半夜,酒喝得差不多了,众人相依着睡去了。平儿在朦胧中觉得凤姐抱着酒坛子站了起来,就嘟囔了一句:“你还没喝够啊?”一歪又睡着了。
  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把平儿吵醒。她睁眼一看,外面一派火光,照如白昼。她急忙跑了出来,只见对面的阁楼上,烈火熊熊。凤姐站在火里,悠然自得地喝着酒。平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二奶奶,二奶奶!”
  凤姐微微一笑,说道:“平儿,我先走了。以后有机会,替我照看巧姐。”
  大冬天风干物燥,转眼间火势就变得不可收拾。贾府的人即将被卖为奴,当然不肯出力救火。看守的兵丁们觉得自己的任务只是看守人员,没有救火的任务,更何况火势如此凶猛,救火搞不好就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所以也只是袖手旁观。可怜雕栏玉砌的荣国府、宁国府,美仑美奂的大观园,转眼间化成了一片灰烬。
  干清宫里,四阿哥正在看着弘历带来的抄查贾府的清单,他高兴地捻捻胡子:“好,这下子国库里有钱了。”忽然,见到西北的天空火光冲天。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说:“启禀皇上,是荣国府和宁国府起火了。”
  弘历站起身来说道:“父皇,我们去救火吧。”
  “慢,别中了他人的调虎离山计。”四阿哥摇摇头。
  “怎么?”弘历不解地问。
  “嘿嘿,如果我们一离开,你十四叔闯进宫来把太后劫走怎么办?太后一贯偏向你十四叔,他要是再拿到了那份遗诏,我们岂不是就麻烦大了?”四阿哥严肃地说。
  “是。父皇英明。”弘历叹了一口气,那荣宁两府,还有大观园,烧掉了好可惜啊。以后自己当了皇上一定要好好修个园子,比大观园还漂亮。
 
 
 
 
只看该作者 202楼 发表于: 2007-10-16
第八十九章 十四阿哥进京城
 
  在秘魔岩后的山洞里闭关疗伤两天以后,十四阿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运一运真气,发现所中的毒已经都排出去了,武功也恢复了八成。他笑了一下,从物我两忘的境界中又回到人世间来。他伸了个懒腰,胸前的金锁甩了一下,又轻轻拍在了他的前胸。“宝钗!”他的心里一阵刺痛,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落了下来。
  十四阿哥走到山洞口,只见东方一片火光染红了夜空。“北京城里怎么会起这么大的火?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抓起自己的斗篷急匆匆地向山下走去。
  到了阜成门天还未亮。护城河上已经结了冰,十四阿哥几个起落就到了对岸。略一思索,还是不叫城门的好,于是展开壁虎游墙功,之字形地爬上了城墙,又轻轻地跳落到了城里面。
  街上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人,十四阿哥叹了一口气,自己离京才几个月,父皇那么好的身体,怎么一下子就去世了呢?父皇这几年致力于变法改革,绝不会传位给反对改革的四哥的。这里面怕有什么问题。自己应该找个信得过的人问问。
  过了白塔寺,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路边的早点摊子忙着招呼客人:“喂,军爷,喝碗热豆浆暖暖身子吧!”
  十四阿哥走过去端起一碗豆浆,顺便问道:“老板,昨天晚上是哪里着火呀?”
  “嗨,甭提了,荣国府,宁国府,金银财宝如粪土,可惜呀,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卖豆浆的摇了摇头。
  十四阿哥听了一惊,宝玉不会出事儿吧?急忙问:“烧死人没有?”
  “听说只死了一个人,荣国府管家的少奶奶,天仙似的人物。”卖豆浆的不胜惋惜地说,“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听说死的不是宝玉,十四阿哥才放心了一点儿,忽然又想起不知道春儿现在怎么样了,又担心起来了。
  远远看到有个人骑马过来,正是贾雨村。贾雨村一直是热心改革的一员,还是先找他了解一下北京城的情况吧。想到这里,十四阿哥掏出几个铜钱放在豆浆摊子上,悄悄地在后面跟着贾雨村。
  贾雨村才在八大胡同里跟妓女混了一夜,醉醺醺地往家走。他也是借酒浇愁,昨天听到了西山雪崩的消息,自己的大半个宅子和薛家全家都被雪埋了。宅子还好说,那薛宝钗可是千里挑一的姑娘,论相貌,论人品,论才学,都比娇杏不知道要强多少倍。有了她做内助,自己肯定能官运亨通,唉,可惜啊。
  贾雨村的家就在附近的砖塔胡同。他把马交给门房,自己进了堂屋,“咕咚”一声倒在暖炕上。忽然听得脑后一个声音说道:“老贾,你好自在啊。”
  贾雨村一惊,忙回头一看,十四阿哥正笑嘻嘻地站在他的身后。贾雨村心里有鬼,吓得一个跟头从床上掉了下来,跪在地上说:“卑职给大将军王请安。”
  十四阿哥伸手来扶,笑着说:“我这个不速之客吓着你了吧?快起来,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贾雨村偷眼看看,十四阿哥没有什么异样表情,估计还不知道自己投靠四阿哥的事,才放了心,也笑着说:“卑职胆小,您刚才还真吓了我一跳。”又向着后堂喊道:“来人啊,给大将军王上茶!”
  一个老家人捧着茶盘走了进来。贾雨村接过茶盘,向那家人使了个眼色,笑着走到十四阿哥面前说:“大将军王,请用茶。”
  那家人会意地退了出去。到了院子里,脸色一变,把书童叫来,小声嘱咐道:“你骑大人的马,马上到皇宫去,报告皇上,十四阿哥已经进城了。”
  十四阿哥拉了张椅子坐下,请求道:“老贾,你跟我说说这北京城里的情况。”
  贾雨村叹了一口气道:“一言难尽啊。先皇把皇位传给了四阿哥,就是现在的四阿哥皇上。四阿哥一即位,就把先皇变法的方略都改了,原来拥护变法的人贬的贬,抓的抓,我现在也是朝不保夕啊。”
  十四阿哥问道:“你看到先皇传位给四哥的遗诏了么?”
  “看到了,是先皇亲笔。”贾雨村说。
  十四阿哥喝了一口茶,沉思地说:“奇怪啊,父皇几年来致力改革,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呢?”
  贾雨村想了一下说:“卑职听说,有人在先皇面前说您和贾妃的坏话,先皇生气了。”
  “春儿!”十四阿哥心里一凛,忙问道,“贾妃现在怎么样了?”
  “唉,”贾雨村又叹了一口气,“贾妃先被打入冷宫,又恩准带发修行,现在在西城的观音寺里呢。”
  十四阿哥眉头紧皱,这件事好奇怪。父皇就是恼了自己,也应该传位给支持改革的八哥才是。而且在诏自己回京的圣旨里,一句责备的话也没有。父皇历来是个细心人,不会只听一面之词,一定会给春儿个机会解释清楚。可是,那为什么还要赶春儿出宫呢?会不会是因为四哥趁父皇病重控制了宫里,父皇叫春儿以出家为名,给自己传递父皇的遗命呢?
  想到这里,十四阿哥站了起来说道:“老贾,谢你的茶,我走了。”说罢走出屋门,一纵身上了院墙,转眼不见了。
  十四阿哥压低帽檐,在街上走着,忽然觉得胸口又隐隐作痛,怕是毒没有排干净,昨晚忙着赶路又累着了。又想起北京城里认识自己的人太多,大白天的,被人认出来报告了老四,事情就更麻烦了。于是他找了一家僻静的小旅店,运功疗伤,一直到天黑才出来。
  夜色茫茫,观音庵后院。洁白的雪地上,一个蒙着面纱,身穿缁衣的女人呆呆地站在雪地里看着月亮。
  十四阿哥从墙头轻轻翻下,见到那女人纤瘦的背影,心里一酸,紧赶着走过去,嘴里唤着:“春儿,春儿。”温柔地把手搭上了那女人的肩头。
  谁知那女人将身一转,一掌印在了十四阿哥的胸口。十四阿哥大吃一惊,噔噔倒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问道:“春儿,你,你怎么啦?”
  那女人冷冷一笑,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纱,厉声喝道:“满鞑子,谁是你的春儿!
  拿命来吧!”说着双手上下翻转,掌锋如暴风骤雨一般向十四阿哥卷了过来。十四阿哥猝不及防,只好边招架边后退。
  这女人正是妙玉。原来那天妙玉救了弘历以后,看他伤得不轻,就一直把他送回了雍王府。弘历当晚设私宴招待妙玉。
  弘历跪下苦苦哀求,说自己希望她可以长来皇宫,更有利于反清复明大业。妙玉左思右想,也无可无奈,只好答应了弘历。今天弘历一听说十四阿哥进京了,就向四阿哥建议,由妙玉化装成贾妃的样子来暗算十四阿哥。
  十来个回合之后,十四阿哥渐渐占了上风。妙玉心中暗暗后悔,自己不应该太自大,拒绝了弘历给自己派帮手的建议。正着急时,只见十四阿哥一招”二龙夺珠”向她的眼睛点来。妙玉一低头,让过十四阿哥的手指,想转到十四阿哥的背面,谁知十四阿哥手肘一弯,恰恰点在她的肩井穴。妙玉哼了一声,软倒在地。十四阿哥顺势点了她身上十几处大穴。妙玉只觉得周身麻酥酥的,不禁泪如雨下,她知道自己的武功已经被十四阿哥废掉了。
  十四阿哥看看倒在地上的妙玉,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心里也有几分抱歉,自己下手是不是太狠了?
  忽然听得背后暗器破空的声音,十四阿哥右手向后一甩,一个”袖里乾坤”用袖子把那暗器卷落在地。“当啷”一声响,原来是一支八卦金镖。
  一声干笑从身后传来:“呵呵,十四弟好俊的身手!好,好!”
  十四阿哥转过身来,只见大槐树下站着两个人,正是四阿哥和弘历。他冷笑一声说:“四哥好大方,十足赤金的八卦镖也舍得送做见面礼啊。”
  弘历抢上一步,说:“给十四叔请安。”
  十四阿哥摆摆手,说:“罢了,罢了。”
  四阿哥叹了一口气说:“十四弟啊,父皇不幸弃世,把这治理国家的千斤重担交给了我。你我是一母同胞,你可要好好辅佐我啊。”
  十四阿哥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四哥,父皇近年来致力改革,怎么会把天下交给你这反对改革的人呢?你有父皇的遗诏么?”
  “当然有,当然有,而且我也答应父皇要继续改革变法了。你看这个……”四阿哥从怀里掏出一卷黄绢,用掌锋轻轻一推,那黄绢缓缓地向着十四阿哥飘来。十四阿哥一伸手,那黄绢在他面前一尺处停在空中,又慢慢展开,铺平。弘历见二人露了这两手上乘武功,不由得吐了吐舌头。
  十四阿哥凝神看着那黄绢,只见上面写着:“奉天承运皇帝诏皇四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仰承大统特传位于四子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皇四子呢?可是,这笔迹明明是父皇的亲笔啊。莫非,莫非是老四做了什么手脚不成?
  弘历见十四阿哥沉思,自己悄悄绕了过去,扶起妙玉,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妙玉也不说话,只是流泪。弘历扶着她进到屋子里去了。后来弘历对妙玉渐渐厌倦了,加上她又失了武功,利用价值不大了,更何况妙玉知道的秘密太多了,遂起了杀妙玉之心。妙玉在柳湘莲帮助下逃了出来,性情大变,在北京西北妙峰山上聚啸山林,以自己的色相招募了一批死党,进行反清复明,此是后话。
  四阿哥哈哈一笑说:“十四弟听封,朕封你为询亲王。”
  十四阿哥一摆手说道:“慢,四哥,我问你,父皇以往的诏书都是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开始,这个'曰'字到哪里去了?这个'皇'字怎么拉得这么长?”
  四阿哥眨眨眼睛,说:“是么,我来看看。”说着凑了过来,伸手来拿遗诏。手伸到一半,忽然化掌为指,向着十四阿哥的喉咙狠狠点来。
  十四阿哥早有提防,侧身躲过这一指,他本是在试探四阿哥,见四阿哥忽然下手偷袭,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冷笑着说:“四哥,心虚了?看来你偷改遗诏这事儿,是不打自招了。”
  四阿哥嘿嘿一笑说:“你我兄弟有好几年没有在一起切磋武功了,今天咱们两个试它一把!”
 
 
 
 
只看该作者 203楼 发表于: 2007-10-16
第九十章 十四阿哥战雍正
 
  十四阿哥脱下披风,摘掉帽子,放在雪地上,双手一抱拳说:“四哥请。”
  四阿哥是个工于心计的人,刚才叫妙玉先来暗算十四阿哥就是他的主意。当然他也不认为妙玉能暗算得了十四阿哥,但是自己可以估摸一下这几个月来,老十四的武功到底有多大进益。看到二人纠缠了十几个回合,觉得老十四的功夫比起和了因打斗时反而退步了,没有那么底气十足了,八成是在青海打仗受了什么伤。
  于是他才现身出来,想要把十四阿哥毙于掌下。
  四阿哥双肩一耸,身上披的大氅缓缓飘了起来,落在槐树杈上。他左手划了个圆圈,右掌慢慢向前推出。十四阿哥凝神屏气,也伸掌来迎。只听得”啪”的一声响,雍正后退了一步,十四阿哥却退了三步。
  十四阿哥暗暗心惊,想不到老四的武功如此精进了,就是自己不中毒,恐怕也没有把握胜他,现在自己只有八成功力了,怕是凶多吉少。四阿哥心中却疑惑不定,他见过十四阿哥和了因的打斗,觉得自己就是能赢也是很勉强的事儿。现在怎么老十四的内力下降了这么多呢?莫非是他的诱敌之计?想到这里,他一掌”柳浪寻莺”轻飘飘地向十四阿哥拍来。
  十四阿哥皱皱眉头,老四怎么使出这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缠斗的打法来了?
  自己现在真力不济,时间长了可拖不过他。
  几十个回合过后,十四阿哥又开始觉得胸口疼了起来,本来那里余毒没有清干净,又中了妙玉一掌,现在一动真气,疼得越来越厉害。他知道自己不利久战,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四阿哥采取急风暴雨的攻势,自己还可以伺机找他的破绽险中取胜。可是现在四阿哥采用这种蘑菇战法,自己非被他拖垮不可。思来想去,只有一条路可走,十四阿哥后退一步,运起返照功,浑身的骨节啪啦啪啦地响。
  四阿哥吃了一惊,不由得也后退了一步。他不认识返照功,这本是茫茫大士的独家不传之秘,这种功法能激发人体所有的潜力,使内力在瞬间增强一倍。只可惜不能持久,就像油灯回光返照一样。此功每实施一次,真力会大损,因此十四阿哥从来没有在实战中运用过。可是现在别无选择,只好拼死一试。
  十四阿哥运功完毕,一掌拍出,隐隐有风雷之声。四阿哥大惊,怕单手接不住,用双掌来迎。二人三掌一交,四阿哥大叫一声,噔噔退出四五步,几乎摔倒,只觉得两臂酸麻,胸膛中气血翻腾,心中大骇,怎么忽然老十四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了?看来不用暗器是不行了,想到这里,他偷偷拔出一支八卦镖,夹在手心。
  十四阿哥知道这返照功只能维持半炷香的功夫,时间一过,自己就会功力全失,连一般人都不如。必须尽快把老四拿下,十四阿哥使出了至强至刚的雷霆八掌,掌风飕飕,逼得四阿哥连连后退,几乎喘不过气来。树枝上的积雪被震得扑簌簌地飘落,房子的门窗也被震得一阵阵哗哗乱响。四阿哥几次想放暗器,但是自己的两手全被封住了,招架都来不及,根本找不到机会。
  弘历在屋内见到四阿哥濒临险境,急中生计,从地窖里把捆着的贾妃提了出来。
  贾妃一早就被弘历抓了起来,眼睛被黑布蒙着,嘴也被堵上了。弘历把贾妃押到门口,拔去塞在她口里的毛巾,却不解开蒙她眼睛的黑布,然后用自己的匕首在她的大腿上狠狠地一刺。贾妃毫无提防,疼得”哎哟”一声大叫了起来。
  十四阿哥正占了上风,忽然听到有女人的叫声,仿佛是春儿。他心一分神,手下也慢了半拍。高手过招,是一丝一毫也差不得的。四阿哥觉得压在自己胸口的掌风猛然一松,好机会千载难逢,他一拳向十四阿哥乳下打来,十四阿哥身体一缩,四阿哥的手刚好擦到他的衣襟。谁知道四阿哥手里藏有剧毒的八卦镖,只见他把手一张,一支金镖正钉在十四阿哥胸膛上。
  十四阿哥后退了两步,缓缓地倒了下去。
  四阿哥擦了一把汗,仰天大笑说:“老十四,看来你还是嫩啊!”说着走到十四阿哥身边,看十四阿哥面色痛苦至极,又笑着说:“老十四啊,这毒镖够厉害吧。我就慈悲一点儿,免了你的活罪,送你上西天吧!”说着一脚向十四阿哥的喉咙踩下。
  脚就要落到十四阿哥身上,谁知道十四阿哥猛然睁开眼睛,右手抓住他的脚踝,左手顺势就点了他的足三里穴。
  四阿哥顿时觉得周身麻木,一下子摔倒在地。他疑惑地问:“怎么,怎么会呢?
  你不是中了八卦镖了么?”
  十四阿哥站了起来,冷笑道:“你的金镖是厉害,可是架不住我的命大。”说罢解开衣服,只见一个金锁在他胸前晃来晃去,上面钉着一支八卦镖。
  原来十四阿哥中了八卦镖以后,心里一惊,他知道那八卦镖上有剧毒的,自己现在真力大损,必死无疑,身体一松就倒了下去。倒在地上,才觉得中镖的地方毫无痛楚,运气一查,才发现原来那八卦镖刚好钉在了宝钗给自己戴上的金锁上。
  不如将计就计,乘老四不备的时候伺机反击。结果果然一击成功。
  十四阿哥轻轻抚摸着金锁,又想起宝钗,她那明亮的眼睛浮现在他的面前。他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喃喃地说:“谢谢你,谢谢你救我。”
  四阿哥看看十四阿哥胸前的金锁,长叹一声说:“天意,天意啊!老十四,你给我个痛快吧!”
  十四阿哥走到四阿哥面前说:“老四,你说,父皇是不是你害的?”
  四阿哥嘿嘿一笑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十四阿哥缓缓举起右掌,四阿哥闭上了眼睛。这一掌拍下去,四阿哥的天灵盖就要碎了。
  可是,四阿哥虽然作恶多端,可是怎么也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啊,怎么下得了手呢?
  十四阿哥正犹豫间,四阿哥睁开了眼睛,喃喃地念道:“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十四将军。”十四阿哥心里一颤,那是他十七岁那年第一次带兵出征,得胜回来,拜见母亲,母亲喜极而泣。老四在一边凑趣,写了一首诗,最后就是这两句。之后,母亲要兄弟二人对天发誓,永远相亲相爱,不得勾心斗角。老四当时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说若有背弃誓言,就将死于刀剑之下。不过后来他还是想方设法陷害自己。尽管如此,他不仁,自己怎么能不义呢?
  “咣当”一声响,屋子的门开了,弘历押着贾妃走了出来,他一把拉掉贾妃眼睛上蒙的黑布,接着就用匕首勒在贾妃的喉咙上。
  “春儿!””阿哥!”十四阿哥和贾妃几乎同时叫了出来。
  只见贾妃神色憔悴,身上斑斑血痕,十四阿哥怒火上冲,大声吼道:“弘历!你敢伤她,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弘历阴阴地一笑说:“哪里,哪里,我怎么敢伤她呢。十四叔,我只想和您做个交易,您放了我父皇,我就放了元妃娘娘如何?”
  十四阿哥正下不了手杀四阿哥,一听这话,脚尖一点,又一挑,四阿哥的身躯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弘历前面的雪地上。
  十四阿哥冷冷地看着弘历大声说道:“放人!”
  弘历满脸赔笑地说:“十四叔,您太性急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皇爷不幸去世,把皇位传给了我父皇。为了保证咱们大清的稳定,只要您答应拥护我父皇继承皇位,我就放了她。”
  四阿哥正躺在地上用力冲穴,听到这里暗暗点头,这弘历还真不简单啊。
  十四阿哥一听大怒说:“弘历!你敢跟我耍滑头!老四这皇位来得不明不白,谁不知道!父皇致力改革变法,怎么会传位给他!”
  弘历强笑着说:“十四叔,你我都是性情中人,万里江山,也不如知己红颜。元妃为您受了那么多的苦处,对您还是一往情深。如果您们能双宿双飞,那是神仙也不如的日子。再说了,我父皇已经向先皇保证过,继续他的改革变法。”
  “别--”贾妃刚喊了一个字,就被弘历点了哑穴。
  十四阿哥又急又气,忽然间,他觉得自己的手又哆嗦了一下。他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自己的返照功,马上就要到灯枯油尽的地步了,时候一到,自己就会功力全失,连个贩夫走卒也打不过了。得尽快带春儿走。可是就这么放弃皇位也实在不甘心。他想了一想,向四阿哥喊道:“老四,你是要继续改革变法么?”
  四阿哥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说:“是啊,不过不能马上行动,要得局势稳定了以后才能开始改革变法。”
  “那你要等多少天?”
  “一百八十。”
  “好,只要你答应一百八十天以后开始改革,我就答应让你继承皇位。”十四阿哥转向弘历说道:“好,你放了她吧。”
  弘历想了想说:“十四叔,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我放了她,您的武功那么高,冲过来把我们都杀了,我们不是全完了?您要是有诚意,就先自己把武功废了,然后我就放了她,而且保证你们的安全。”
  十四阿哥双眼暴瞪,恨不得冲过去一掌拍死弘历。可是自己一动,春儿就要先死了。即使能救下春儿,怕她也得受重伤。而且自己身上残存的这点儿功力,怕维持不到西直门就要全身瘫软了,到那时候岂不是要束手被擒么。英雄末路,美人迟暮,他惨笑了一下,转向四阿哥说道:“老四,只要你向先祖努尔哈赤的英灵发誓,日后进行变法改革,并且保证我和元春的安全,我就可以自废武功。”
  元春听了急得不得了,又说不出话来,只好拼命给十四阿哥递眼色,叫他不要自废武功。四阿哥却是大喜过望,老十四真是个傻子,为了女人竟然自废武功。他怕十四阿哥改变主意,忙挣扎着爬起来跪下,向着北方的天空说:“先祖努尔哈赤在上,如果十四弟自废武功,我今后一定保证十四弟和元春师太二人的安全,并且日后进行变法改革。若有背誓,他日必将身首异处。”
  十四阿哥向着元春深情地看了一眼,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凝神,五心朝天。哪五心?左右手心、脚心,再加上心脏。过了一会儿,只见他的头上白气蒙蒙,周身骨节又是噼啪噼啪一阵乱响。白气散后,十四阿哥精神萎蔫,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一身绝世武功已经被废去了。
  弘历哈哈一笑,解了贾妃的哑穴,把她推到了十四阿哥面前。贾妃眼泪成串地流了下来,埋怨他说:“你,你好糊涂,你怎么能这样?”
  十四阿哥睁开眼睛,一把把元春抱在怀里,疯狂地吻着。元春又喜又羞,用尽全力把他推开,说:“看你,大白天的,又有人看着。”
  十四阿哥仰天大笑,笑声过后,又把元春拉在怀里,对她说:“春儿,我连万里江山都不在乎了,还在乎有没有人看!”元春又悲又喜,把心一横,抱着十四阿哥,忘情地吻了起来。
  四阿哥此时已经运气冲开了最后一道穴位。他大笑着拍拍弘历的肩膀,说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不愧是我的儿子。”接着向着外面高声喊道:“来人啊!”
  一小队亲兵跑了进来。四阿哥淡淡地说道:“你们保护大将军王和元春师太去遵化银网殿去给先帝守陵。”
  亲兵们赶来一辆马车,服侍着元春和十四阿哥上了马车。十四阿哥回过头来,说:“四哥,不要忘了你答应过的,一百八十天以后开始改革变法!”
  “一百八十天?我说过一百八十天么?我只说了一百八十,就被你打断了话头儿。我的意思是一百八十年啊。”四阿哥哈哈大笑。
  十四阿哥仰天长叹,说道:“我大清变法改革不成,天意,天意啊!”
  谁知四阿哥也是一言成谶,后来在列强的逼迫下,光绪皇帝才开始了百日维新,比起十四阿哥的改革,正好晚了一百八十多年。
  看着远去的马车,弘历默默地说:“父皇,留着他们,怕是后患无穷啊。”
  四阿哥嘿嘿一笑说:“我们真正的后患是那份遗诏,十之八九落在贾宝玉手里了。我们正好留着老十四做个钓饵,引贾宝玉上钩。”
  “父皇英明,”弘历恭敬地说,“不过,那我们可要严加防备才是。”
  “没事儿,”四阿哥得意地说,“你看过《三侠五义》吧,锦毛鼠白玉堂那么厉害,不是也掉到铜网阵里死掉了?我们的银网殿比那铜网阵还厉害百倍,不管谁去,保证他是有去无回。”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树梢上忽然飞起几只乌鸦。四阿哥厉声喝道:“什么人!”只见一个黑影子从屋脊上一掠而过。
 
 
 
 
只看该作者 204楼 发表于: 2007-10-16
第九十一章 红袖伴游路论文
 
  官道旁,老槐树下,贾五披着跟店家借来的老羊皮袄,半坐半卧,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晒太阳。
  表面上懒懒散散的样子,贾五的心里却急得不得了,自己在路边等了好几天了,怎么还不见十四阿哥的人马过来呢?就是走得再慢现在也应该到这里了。莫非自己一不留神错过他们了?不可能啊,大将军王回京多大的排场么,就是自己没看见,酒店里其他人也会当新闻说来说去的。莫非他是孤身一人微服私访过去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惊,十四阿哥不明底细地单身闯入北京城,怕是凶多吉少。
  贾五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见远方一匹黑马,马上一个黑衣人,像一团乌云滚滚而来。“真是匹好马!”贾五羡慕地嘟囔着。
  马越跑越近,那黑衣人的苗条身形看着好面熟呢。贾五大喊一声:“喂!停一下!”
  黑衣人听到有人喊叫,忙拉缰绳,黑马狂叫着前蹄跃起一丈多高,才打着响鼻停了下来。那黑衣人转过头来,撩开面纱,问道:“小老乡,你是叫我么?”
  贾五仔细一看,是个中年美女。两只大眼睛好像是很熟悉。他把借来的老羊皮袄甩在一边,笑着说:“我不是老乡。我看您挺面熟的,声音也熟,可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那女人上下打量着贾五,忽然笑道:“贾宝玉。”
  贾五猛然想起那眼睛来了,他犹豫地说:“您,您是肖川阿姨?”
  那女人笑着说:“是啊,你不记得了么?前几个月我还送你一个玉佛呢。”
  贾五也笑道:“那次,您打扮得像个农村大妈似的,今天是江湖女侠的样子,我可不就糊涂了?”
  肖川跳下马来,说道:“见到你就好了。我问你,皇上有一份遗诏,给了你娘,你娘又托人交给你了,你可收到没有?”
  “有啊,就在我的房间里呢,”贾五说,“我就是为了这个,在这里等……”贾五咽了口唾沫,这个”爹”字还是说不出口,就急忙改口说道:“等十四阿哥路过,好把遗诏交给他。”
  “唉,”肖川叹了一口气,“你还不知道呢,你爹已经中了四阿哥的圈套,被抓了起来,废去武功,送到遵化皇陵监禁起来了。”
  “啊?这,这怎么会呢?”贾五大吃一惊地问道。
  肖川摇了摇头说:“这官道上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你住的地方仔细谈吧。”
  贾五想了一下,带着肖川来到了黛玉的房间。黛玉正在用五彩丝线编织挂玉的穗子,一见贾五带了个美妇人进来,眼睛里充满了疑惑。贾五赶忙解释说:“林妹妹,这就是肖川阿姨。”
  黛玉听说过肖川和康熙的故事,忙过来见礼。肖川一把拉住她的手,夸奖说:“好漂亮的人儿,宝玉你好有福气啊!”
  贾五笑着说:“林妹妹,你先陪肖川阿姨说话儿,我去厨房叫几个菜来。”
  等贾五端着酒菜回来,黛玉和肖川已经成了好朋友了。贾五给肖川和黛玉斟上酒,然后说道:“阿姨,您给我们说说京城里的事儿。”
  肖川叹了一口气,先把自己夜探皇宫,被四阿哥用毒镖打伤的事情说了,只听见她说道:“我在旅店练了两天功,总算把毒气逼住了。轻功基本恢复了,只是还不能运真气,无法和人动手过招。昨天晚上我路过观音庵,听到里面有打斗的声音,就翻上墙头一看,原来是十四阿哥和四阿哥在过招。”接着她把昨天看到的情况讲了一遍。
  宝黛二人听得心里紧张得怦怦乱跳,听到十四阿哥为了救元春自废武功一节,都不由得失望地叫了出来。
  贾五擦擦眼睛,说:“他好糊涂,如果他当时一掌毙了四阿哥,那弘历是最惜命的人,肯定推开娘娘,自己逃命去了。”
  黛玉眼圈红红的,接着贾五的话说道:“是啊,十四阿哥太感情用事了。如果他装出对娘娘满不在乎的样子,那弘历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最多逃走了事。”
  贾五看看黛玉,心想如果是黛玉遇到了危险,自己能不能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呢?唉,真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啊。
  肖川又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你们不知道,我离开皇上去给他找寒玉解毒的那天晚上,我们谈了很多。我问他:你为什么不早立老十四做太子呢?结果夜长梦多了不是?皇上叹息着说:老十四别的都好,就是对女人用情太深,为了元春和年小妹,两次大闹,置国家大事于脑后。我不立他当太子,就是要告诉他,只有改掉这感情冲动的毛病,我才传位给他。皇上还说老十四处处都像顺治皇上,顺治皇上为了董小宛,抛开江山当和尚去了,怕老十四以后也会有类似的事情。真是知子莫如父,结果老十四还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被老四他们制住了。”
  贾五暗暗点头,怪不得茫茫大士那么喜爱十四阿哥呢,敢情爷儿俩模样、脾气、秉性都一模一样。
  肖川幽幽地看着贾五,说道:“皇上还说,如果他早些时候知道你是老十四的儿子就好了,他就会立老十四当太子了。”
  “怎么会呢?”贾五奇怪地叫道,“那天他一知道,马上就气昏过去了。”
  肖川苦笑一下说:“皇上可是冷静的人,气头上一过,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原来最不放心的就是万一老十四感情上受了什么挫折,一甩手,国家岂不是就大乱了?你们知道,皇上心目中最适合接替他的皇位的是谁?”
  宝黛二人目目相觑,这个,除了十四阿哥,还能有谁呢?
  肖川的面色变得严峻起来,说道:“贾宝玉,这个人,就是你。”
  “我?”贾五惊讶地叫了出来。
  “他?”黛玉笑着说,“他对经纶济世的东西根本不懂,怎么能治理国家呢?”
  肖川擦了擦眼睛说:“皇上说,在这变法改革的时候,对于那些老套的东西,懂得越少越好。中国的传统就是死抱住老祖宗不放,反对革新。历史上搞变法的,商鞅、王莽、王安石,哪个有好下场了?这根子就在于官僚们的食古不化。中国自从汉朝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到宋朝的程朱理学,一整套虚伪的道德把整个国家层层罩住,举国上下的官吏都成了皇帝的奴才,成了只会阿谀奉承的马屁精。”
  “这倒是,”黛玉说,“我听吕老师讲过,清朝初期本来没有叫汉人剃头留辫子。朝廷上留辫子的都是满人。后来有些汉人大臣趋炎附势,也留起辫子来了,那些没有留辫子的汉人就讥笑他们。结果那些辫子汉官联名上了一道马屁奏章,说清朝皇上是最伟大的皇上,是我们心中永远不落的太阳。为了表达我们全体汉人对皇上的无限忠诚,无限热爱,无限信仰,无限崇拜,我们强烈要求,给全体汉人都剃头梳辫子。当时多尔衮正想找事情给自己立威呢,就下令全国男人剃头。
  为这个,还杀了不少人呢。”
  “可不是,”肖川赞许地看看黛玉说,“皇上还说:朝中的百官大多是靠八股文混上来的,引经据典夸夸其谈还可以,一遇到事情就傻眼了。就是亲王王孙们也开始附庸风雅,对八股文欣赏得不得了。宝玉的好处就是他对八股文深恶痛绝,搞起变法来才能放得开手。”
  “这倒是,”黛玉点点头,“他从小就恨死了那些八股文了。”
  “宝玉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主意正。你不知道,他连皇上都顶撞过呢。”肖川对着黛玉苦笑了一下,说:“皇上当时气得不得了,可是事后一想,几十年来没有人敢顶撞自己,越发觉得宝玉是个人才。而且他处理事情也比老十四冷静得多。
  皇上那天晚上叫我告诉老十四,要他继位以后就把宝玉认祖归宗,再立他做太子。”
  贾五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当皇上可太辛苦了,成天那么多的事儿,哪里有自己现在逍遥自在?可是如果自己真当上了,肯定会全力推进改革,君主立宪。
  搞得差不多了,再在全国搞大选,自己像华盛顿一样,功成身退,中国就能够保持为世界第一强国,岂不是更好?
  黛玉看着贾五发呆的样子,笑着用手指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然后说:“喂,你发什么呆呀?开始做皇帝梦了?”
  贾五一把抓住黛玉的手说:“是啊,梦到你当皇后了。”
  黛玉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啐了贾五一口:“呸!没正经!”就要把自己的手收回来。谁知道贾五就是握住不放。黛玉怕被肖川注意到,没奈何,只好任他握着。
  肖川微微笑了一下,想起自己和康熙年轻的事情,不由得眼圈有点儿发红。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留神被呛了一下,连连咳嗽。
  黛玉忙过来给肖川捶背,边捶边说:“阿姨,那我们得赶快想办法把十四阿哥救出来呀!”
  肖川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情谈何容易。四阿哥把老十四囚在银网殿,就是要当诱饵,诱宝玉上钩。他已经猜到了那份遗诏在你们手里,千方百计地在抓你们呢。那银网殿又布满了机关,一进去怕就是有去无回。除非先想办法弄到机关图,才能有希望。不过甘凤池一家是祖传的机关暗道专家,或许他能有办法也未可知。”
  “那我们赶快去找甘大侠吧。”黛玉着急地说。
  “唉,我还没说完呢,”肖川皱着眉说,“听说银网殿最后一道关口是四星阵,有四位绝顶武功高手主持,攻其一则三方呼应。要破此阵,非得四位高手联手不可。”
  “这个,您伤好了算一个,晴雯姐姐算一个,再找到甘大侠,剩下一个哪里去找呢?”黛玉扳着手指算着。
  肖川转向贾五说:“宝玉,你把老十四传给你的拳法打一路给我看看。”
  贾五答应着站了起来,打了一路拳法。
  肖川点点头说:“嗯,看你骨骼清奇,还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听说老十四把茫茫大士的武功秘笈也传给你了?”
  贾五恭敬地说:“是,谢谢您夸奖。”
  肖川笑着说:“茫茫大士的武功是上乘的,可惜你的功力不足。索性我今天结个善缘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袋药丸,说道:“你把这个每天晚上吃一丸,然后打坐运功,一年之内,必有大成。”
  “这个,”贾五犹豫地说,“这个药太贵重了,您又有伤--”
  “哎,给你你就拿着,你好好练功,一年以后,我们去救老十四。”肖川把药袋塞进贾五的手里。
  “一年以后?”黛玉不解地问。
  “一年以后。”肖川静静地说,“第一,我的伤要一年以后才能大好;第二,宝玉的武功一年以后才能有成,那时他,我,再加上四娘和甘凤池,估计可以抵挡得四星阵了;第三,四阿哥见我们一年之内没有动静,戒备也会松懈些了;第四,四阿哥为人多疑,一年之内肯定会大杀他手下的功臣和知情太多者,那时候他手下人人自危,谁也舍不得为他卖命了,我们成功的机会就会大得多。”
  贾五想了一下说:“那您看这样好不好,您回峨嵋山去养伤,我们去江南寻找甘大侠,顺便让林妹妹也看看苏州的家乡。”
  黛玉听了大喜,紧紧抓住贾五的手,喊道:“宝玉!”忽然脸一红,又急忙放开了。
  “不过,苏州一带,四阿哥的耳目众多,怕你很难长期练功的。”肖川说。
  贾五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去江南走一圈儿,然后去云南碧罗雪山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练功。您或四娘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去云南找我们。”
  “哦,大老远的,为什么跑到云南去练功呢?”肖川奇怪地问。
  “是这样,”贾五把那块红绫的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我们想,那藏宝的地方大概就在云南怒江边上的碧罗雪山附近。”
  “好,”肖川高兴地说,“如果能找到藏宝洞,组织起一支十万人的大军,帮老十四夺回皇位就更有把握了。不过……”肖川看看贾五,又看看黛玉,才接着往下说道:“林姑娘,你的身体太单薄了,这么长途跋涉的,嗯,还好,不是小脚。”说着微微抻了一下黛玉的裙摆。
  贾五笑着说:“她是雍王福晋的女儿,林家怎么敢给她裹脚。”
  肖川听晴雯讲过黛玉的身世,也不奇怪。她关心地拉起黛玉的手说:“孩子,这样吧,我把我那匹乌骓马给你骑好了,那马不但跑得快,而且又驯良又平稳,比一般的马骑起来舒服多了。”
  黛玉的骑术很不怎么样,又不爱坐车,觉得太气闷。贾五总是担心她会从马上掉下来,听到肖川的话心中大喜,怕黛玉推辞,就忙抢着说:“谢谢阿姨,谢谢阿姨!”
  肖川看着他二人亲密的样子,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贾五和黛玉告别了肖川,并辔走上了通往南去的大道。黛玉骑着肖川的乌骓马,贾五骑了一匹青骢马。贾五拿出十四阿哥给他的武功秘笈,边走边读。
  那小册子前面还好懂,看了几页就觉得深奥的不得了,而且古文生涩,典故众多,实在读着费劲。好在黛玉古文底子极好,又博览群书,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典故。贾五索性把秘笈交给黛玉,让她连念带讲,自己努力去体会其中的奥妙。两人相互问答,都觉得开心得很。古人说”红袖添香夜读书”,殊不知”红袖伴游路论文”更是乐趣无穷呢。
 
 
 
 
只看该作者 205楼 发表于: 2007-10-16
第九十二章 杏花春雨江南
 
  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空气也湿润起来了。过了长江,已经是一派春天的气息。
  贾五按一按背上的佩剑,掸掸自己骑的青骢马马鬃上的汗水,再看看乌骓马上的黛玉,黛玉痴痴地望着江南的景色,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天上渐渐下起了蒙蒙细雨,官道两边的杏树已经吐出了蓓蕾。“宝剑美人骏马,杏花春雨江南”,贾五觉得心怡气爽,顺手折下一支杏花,嗯,和北京的杏花一样。这里的杏树真多。不过听说杏子上火,吃多了不好,老人们常说:桃饱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
  弥漫的细雨似雾似烟,前面远远的就是苏州城了,“云里帝城双凤阙,雨中春树万人家”,眼前的苏州城虽然不是帝都,可是美景只有胜之而无不如。远远传来一阵高亢的笛声,黛玉身体一晃,贾五忙抢上一步扶住她。黛玉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笑着说:“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我终于回家来了!”
  她擦一把泪水说:“宝玉,我家在苏州有两处宅子,一处在城里,一处在太湖边上。苏州城里的那个被琏二哥卖了,太湖边上那个小的还在,林家有几个远亲住着。我们先去太湖边上的那个看看好么?”
  “当然好!”贾五怕黛玉一激动会摔下来,紧紧地跟在她的身边。
  黛玉面色微红,笑语盈盈,一边走一边向路边指指点点,这边是虎丘,有个试剑石,上面有个大大的十字。相传是三国时期,刘备来东吴招亲,娶了孙权的妹妹。两人到此对天打卦,如果能克成帝业,剑落石开,结果把石头劈成了个十字。
  那边是灵岩,上面有姑苏台和馆娃宫,是当年吴王为西施修的,修了五年,用的木头之多,把河流都塞断了。那边是有名的寒山寺,那边是西园的罗汉堂……
  贾五听得出神,笑着问道:“那里的罗汉灵不灵?你没有去试试求个签什么的?”
  “当然试过,”黛玉笑着说,“我来北京之前,就求过一签,好奇怪的,你听着。”黛玉清清嗓子,一字一句地念道:“否泰往来咫尺间,暂交君子来世还,镜花水月佳音信,玉带林中叹前缘。”
  “哦?”贾五听得不是好签,急忙用话岔开,“这求签的事情是最信不得的,凤姐姐求过一个签,还说她要回金陵呢,怎么可能呢?”
  “我也觉得这个签是浑说,”黛玉点点头说,“暂交君子来世还,将来的人我怎么能交往得到呢?莫非,宝玉,你是从将来过来的人?”说着抿嘴一笑。
  贾五心里一沉,这签好厉害,连我是未来的人都算出来了。否泰往来咫尺间,是说吉凶来往频繁。镜花水月佳音信,玉带林中叹前缘,莫非都是说的自己和黛玉的姻缘最终难成?
  “绕过那片杏花林就到了。宝玉,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儿害怕。”黛玉忽然勒马停了下来,看看贾五。
  “呵呵,不怕,”贾五笑着说,“古人说:近乡情更怯,他们也跟你一样害怕呢。”
  “但愿如此吧!”黛玉叹了一口气,她忽然觉得宝玉这些天来长大了,不再是个孩子,是个男子汉了,骑在青骢马上,好威武的。她忽然想起苏小小的诗: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只不过现在自己没有乘车,也骑的是马。
  贾五见黛玉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奇怪地问:“林妹妹,你笑什么?”
  黛玉有点儿不好意思,连忙说:“没,没什么。我是想,我们离了苏州,可以去杭州看看,什么西湖啊,苏小小墓啊,六和塔啊,飞来峰啊,断桥啊,什么的。”
  “好啊,”贾五拍着手说,“我也正想去呢。”
  黛玉一笑,刚要说什么,忽然空气里传来一阵烧焦的气味,她一愣,马鞭一甩,乌骓马一个箭步蹿了出去。贾五忙纵马紧紧跟了上去。
  杏林的尽头,是一片烧焦的废墟,有几处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黛玉呆呆地站在废墟中,泪水盈盈,只听她说道:“我的家,我的家,怎么全完了?人呢,怎么一个人也不见呢?”
  贾五跳下马来,拉住黛玉的手说:“林妹妹,也许是他们不小心失火了。”
  黛玉紧紧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贾五轻轻地劝她道:“我们四处走走,看看能不能碰见什么人。”
  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在断墙灰烬中走来走去。忽然看到有个老妇人在灰堆里翻着什么。黛玉推开贾五,匆匆走了过去,叫道:“老妈妈,请问……”
  那老妇人抬起头来,满面灰土,上下打量着黛玉,问道:“小姐,你要问什么?”
  “李奶奶,李奶奶,我是黛玉呀。”黛玉的眼睛睁大了老妇人一把抱住黛玉说道:“哎呀呀,我的好小姐,你可回来了!”说着鼻涕眼泪流成了一片。黛玉也跟着掉眼泪。
  二人哭了一阵,李奶奶捧起黛玉的脸,说:“好小姐,我亲手带大的好小姐呀,出落得这么漂亮了。能见你一面,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黛玉擦掉李奶奶脸上的泪水,关切地问道:“李奶奶,您身体还好么?咱们家怎么会着火了呢?”
  “唉,哪里是着火呢?”李奶奶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爹过世以后,这个庄子就交给了姑老爷。姑老爷昨天过生日,要我来帮忙管理宴席。酒过三巡,我忽然觉得要拉肚子,偏偏厕所里又有人,我就去那杏树林里出恭。谁知道才方便过了,还没出杏树林,就看到一伙人,明火执仗地杀进庄来,见人就杀,见房子就烧,尸首全扔进河里去了。我吓得躲在林子里不敢出来,直到他们走了才……”
  贾五见黛玉面色苍白,身体发抖,就又拉起她的手对李奶奶说:“李奶奶,您有没有看到那些强盗长得什么样子呢?”
  “为首的是个年轻人,”李奶奶转过头来看着贾五,神情大骇,“天啊!天啊!
  那强盗头子就是你!”
  贾五一愣。黛玉忙说:“李奶奶,您吓糊涂了,他是我表哥贾宝玉,这些天来一直跟我在一起的。”
  “真的不是他么?”李奶奶嘟囔着,“可是长得太像了,太像了。”
  “哦,我明白了,”贾五对黛玉说,“装成强盗来这里杀人放火的是弘历!”
  “弘历?”黛玉怀疑地说,“他是和你长得好像的。不过,他是林家的骨肉,怎么会来杀自己的亲戚呢?”
  “唉,你心眼太好,哪里知道弘历的为人。”贾五叹息地说,“他的身世是他永远的心病,不把所有的知情人都杀光了,他是不会甘心的。还记得他三番五次地谋害你吧?老皇上在世的时候,他不敢滥杀无辜,现在四阿哥篡了皇位,他正好利用四阿哥在江南的势力来杀林家的人灭口。他这个人太狠毒了,就是雍王福晋,恐怕迟早也会遭他的毒手。”
  黛玉哆嗦了一下,着急地说:“你是说我娘?他会害我娘?”
  贾五点点头。
  李奶奶恍然大悟问:“你们是说,来杀人放火的是咱们林夫人生的小公子?”
  贾五苦笑了一下,说道:“可不就是他。李奶奶,雍王府在苏州耳目很多,这里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您也赶快离开吧。走得远远的,买他几亩地。”说着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这个,”李奶奶刚要推辞,黛玉笑着说:“您就收着吧。”黛玉从自己手上褪下个金镯子,接着说:“再有,李奶奶,这个您也拿着,留个念心儿。”
  既然弘历就在苏州,只好尽快离开这里了。黛玉叹了口气,告别了李奶奶,和贾五沿着太湖边上疾驰而去。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前面远远地已经能看到杭州城了。贾五看看黛玉累了,就在城外的一家客店要了两间房子住了下来。黛玉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自己好不容易回到家乡,看到的却是一片废墟,亲戚和家人也都不在了。她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自己第一次离开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夜,五娘躺在自己身旁,小孩子家争论”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为什么不是桃花。她的泪水一阵阵地涌了出来。直到五更天,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贾五来找黛玉。黛玉又困又乏,躺在床上嘟囔着说:“宝玉,我困死了,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贾五凑到她的面前问道:“你怎么了?没有病吧?”
  黛玉推开他,说:“没有病的,就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你自己去杭州城玩吧,到东坡楼给我买一碗宋嫂鱼羹,再买一包干炸响铃回来。”说着掉过头去又睡了。
  贾五到了杭州城,只见一大帮人围在城门口指手画脚道:“哇,厉害,一天之内连降十八级呀!””从大将军到守城门的,真够没面子的。”“报应啊,他杀了多少人呢,天报应啊!”贾五挤过去一看,被围在中央的是个大汉,精神萎靡,一看就是被废了武功的。他奇怪地问旁边的人:“这人是谁呀?””嗨,大名鼎鼎的年羹尧啊。四阿哥皇帝说他飞扬跋扈,目无皇上,阴谋造反,一天之内把他连贬十八级,到咱们杭州来守城门了。”贾五暗暗点头,肖川说的果然不错,四阿哥上台以后就要把知道他秘密的手下杀了灭口,这年羹尧怕连命也保不住呢。
  杭州城里,果然是繁华,车如流水马如龙,骑马根本走不快。贾五索性把马存在一家骡马店,自己徒步在城里溜达。
  东坡楼是一家颇有名气的饭馆,热心的杭州小姑娘告诉贾五,过了石桥就是了。
  贾五道了谢,找到了东坡楼。不巧的是做宋嫂鱼羹的厨子病了。店家给贾五包了一包干炸响铃,告诉他,穿过那小巷子,还有一家卖宋嫂鱼羹的。
  贾五出了东坡楼,转进那巷子。巷子虽然窄,但是里面人挨人,人挤人。巷子中间有个红漆大门,两旁挂着对联:上联”阅尽人间春色”,下联”截断巫山云雨”。贾五见这对联不伦不类,心中暗暗好笑,再往门楣上看,是三个大金字”润春院”。忽然那红漆大门开了,人群欢呼着一拥而入,贾五也被裹了进去。
  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迎了出来,笑嘻嘻地喊道:“开张大吉,欢迎光临,欢迎光临。”随即把进来的人都带到里院去了。
  贾五正不知所措,一个胖老婆子走了过来对他说道:“哎哟,大少爷呀,快里面请!”
  贾五看了看她,问道:“你们这里有宋嫂鱼羹么?”
  “哦,找宋嫂的呀,这里请!”说着把贾五带进了一间屋子,给他倒上茶,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进来了,满脸堆笑地说:“哎呀,我的好少爷呀,您还惦记着我哪。”说着就要往他的腿上坐。
  贾五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说:“不是,不是,我不认识你啊。”
  那老婆子也进来了,赔笑地说:“少爷,宋嫂今天有客,这是张嫂,比宋嫂还年轻呢,床上功夫也好,您试试,您试试。”
  “坏了,撞到妓院里来了。”贾五慌了神了,赶紧解释说:“不是,不是,我不是来找女人的。”
  “噢,不要女人啊,相公我们也有啊。”老婆子露出古怪的笑容,颠颠地出了屋门,转眼间带着一个小后生走了进来说:“少爷,您看这个怎么样,我们刚从京城里买来的,说的一口京片子呢。”
  贾五一愣,马上明白了,不由得大怒,妈的,把我当成同性恋了。刚要发作,那小后生叫了起来:“宝二哥,救救我啊!”
  贾五吓了一跳,仔细一看,那后生不是别人,正是贾环。贾五奇怪地问:“环儿,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府里出什么事儿了么?”
  贾环扑到贾五脚下跪下抱住他的腿说:“宝二哥,救我出去吧,咱们府里被抄家了!”
  贾五看看贾环,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又看看那老婆子,说道”这小子我买了,你们要多少钱吧。”
  贾环是那老婆子花了五十两银子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她故意犹豫了一下说:“这小后生是我们这里最红的相公啊,我花了两千两银子买来的。既然您喜欢,我就只好割爱了,您给两千五吧。”
  贾五点了两千五百两银票给了那婆子,带着贾环出了润春院,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让贾环把贾府被抄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到凤姐放火烧死了自己,贾五不由得落下泪来。他擦擦眼泪,问道:“宝姐姐家也被抄了么?”
  “哎呀,你还不知道啊,宝姐姐一家被西山雪崩埋了。”贾环说。
  “什么?”贾五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连忙问道,“你说什么?”
  贾环把宝钗死的经过说了一遍。贾五只觉得浑身发软,坐在了地上,泪如雨下。
  贾环凑了过来说:“宝二哥,你们要去哪里呀?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贾五只觉得昏昏沉沉的,随口说道:“不行,我和林妹妹要去云南,你自己回北京吧。”说完掏出一千两银票给了贾环。
  贾五回到旅店,黛玉已经起来了。她笑盈盈地接过贾五手里的干炸响铃,拈了一块放进嘴里,“嗯,好多年没有吃过了,你也来一块。”说着把纸包儿送到贾五面前。
  贾五叹了一口气道:“唉,不用了,我现在一点儿食欲也没有。”
  黛玉看看贾五脸色不对,担心地问:“怎么了,宝玉,出什么事儿了么?”
  贾五又叹了一口气,说:“我见到环儿了。”接着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黛玉。
  黛玉听到贾府被抄,不由得惊呆了。再听到凤姐宝钗的凶信,哭得倒在了床上。
  贾五也在一边跟着掉眼泪。二人哭了一阵子,贾五隐隐地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妥,他想来想去,忽然一拍大腿说道:“哎呀,坏了!”
  黛玉擦擦眼泪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
  “我刚才听说宝姐姐死了,伤心得昏了头,顺口把我们要去云南的事儿告诉环儿了。”贾五沮丧地说。
  “你才救了他,他就是不感恩图报,也不至于给我们使坏吧。”黛玉安慰他说。
  “唉,你心眼太好,不知道环儿的为人,没事儿的时候还想坑害人取乐呢,”贾五说,“现在他潦倒了,肯定想去投靠什么靠山。要是他知道四阿哥正在搜捕我们,岂有不去通风报信的。我们还是赶快上路吧。”
  “好吧,”黛玉也叹了一口气,自己好不容易回家乡一趟,还哪里都没有看呢,又得匆匆赶路了。
  贾环和贾五分手后,先去找家店子大吃了一顿,又买了两身体面衣服。接下来,赌钱,听戏,逛窑子,到了第三天头上,一千两银子花得只剩下二两了,他才着起慌来,想找宝玉他们又不知道去哪里找,坐在街旁的一家小酒馆里发愁。
  酒馆里本是最热闹的地方,虽然墙上贴着”莫谈国事”的条子,可是三杯黄汤一下肚,谁还管他那许多。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白胖子对旁边一个小胡子说:“老刘啊,听说京城里的新闻了么?”
  “当然。”
  那小胡子说:“四阿哥皇上把他的四儿子封了宝亲王了。”
  “还有呢?”胖子接着问。
  “还有么,直隶省一带通缉贾宝玉呢,就是原来荣国府的公子。有知情者,赏千金,封万户侯呢。”
  贾环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了,宝玉怎么会得罪了皇上呢?怪不得跑到这里来了。
  自己要能弄个万户侯也不错呀。
  一个瘦子向着那胖子和小胡子笑笑说:“还有更有趣的呢,四阿哥皇上把他的八弟、九弟都抓起来了,还给他们改了名字,老八改成'阿其那'三字,翻成汉语,就是猪。老九改名'塞思黑'三字,翻成汉语,就是狗。”
  那胖子大笑说:“造谣,造谣,老王啊,你不想想,四阿哥和老八老九是亲兄弟,他们是猪是狗,那么四阿哥自己成了什么了?造谣,造谣。”
  瘦子也笑着说:“你不信自己去北京打听打听,全北京的人都笑破了肚皮。四阿哥还说什么老八老九是大叛徒,大满奸,大旗贼,要开除他们的旗籍,并且永远不许重新入旗。”
  忽然听得外面一片喧哗,有人高喊:“闪开,闪开,宝亲王驾到,闲人回避。”
  贾环精神一振,弘历来杭州了,真太巧了,该着自己挣个万户侯。这样想着,他连忙起身跟了去。
  再说弘历新升了宝亲王,趾高气扬地住进了杭州知府的衙门,把知府赶到外面去住了。他这次出京是打着抓贾宝玉的幌子,杀了太湖边上林家庄子里所有的人。
  正琢磨着怎么编一套瞎话说自己追贾宝玉一直追来江南,大战太湖。忽然,手下人报告贾环求见。
  弘历有点儿奇怪,贾环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就命令把他带进来。
  贾环一见弘历,忙跪下磕头说:“恭喜王爷高升亲王。”
  弘历大剌剌地一摆手问道:“你怎么溜达到这里来啦?”
  贾环知道弘历是精细人,不敢撒谎,只好红着脸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弘历听到贾环被卖到妓院里去了,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小子,还有本事做相公啊,学了什么新功夫没有,那天咱亲自试试你。”说着又淫笑起来。
  贾环尴尬地笑了笑说:“王爷,我看到贾宝玉了。”
  弘历的眼睛马上瞪圆了,忙问:“你怎么见到他的?他现在在哪里?”
  贾环把自己被从妓院里赎出的经过讲了,又接着说:“不过,他们现在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宝玉说他们要到云南去。”
  “云南?去云南做什么?他们,他们又是谁?”弘历追问说。
  “他们,就是贾宝玉和林黛玉啊,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云南干什么。”
  “好极了,好极了,”弘历开心地笑着说,“好小子,你下去吧。”
  “这个,”贾环犹豫了一下说,“王爷,不是说报告贾宝玉下落的赏千金,封万户侯么?”
  “好说,好说,”弘历不耐烦地说,“等我回北京就赏你。”
  贾环想了一想,回北京他要忘了怎么办,还得继续讨好他,八成他还惦记着林黛玉呢,就说:“王爷,还有一件事儿,那林黛玉不但长得漂亮,出身也能配得上您呢。”
  弘历双眉一扬问道:“你说什么?”
  贾环献媚地说:“我听我娘讲,林黛玉不是我姑妈生的,她本来是个亲王的女儿,那亲王的夫人想要儿子,就用林黛玉和我姑妈的儿子掉了包儿。”
  “哦?”弘历一怔,“有这等事儿?你知道是哪家亲王么?”
  “这个,还不清楚,我可以去慢慢打听。”
  “很好,很好,”弘历冷笑着说,“你去账房里先领一千两银子吧。”
  “谢王爷,”贾环退到门口,刚一转身,弘历掏出自己的暗器树挂,一甩手打进了贾环的后心。贾环大叫一声,摔倒在地,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弘历走过去,嘿嘿地笑着说:“贾环啊,你太聪明了,知道的事情又太多了。你要知道,知道事情太多的聪明人是很难长命的。可惜呀,可惜呀。”说罢向着窗外大吼一声:“来人!”
  一个侍卫跑进来跪下。弘历厉声喝道:“飞鸽传书给芜湖、汉口、重庆水督,要他们严加搜索,绝不能让贾宝玉跑了!”
 
 
 
 
只看该作者 206楼 发表于: 2007-10-16
第九十三章 九宫山的秘密
 
  贾五在铜陵的码头看好了一条中等大小的船,连人带马都可以上去的。船老板一听说要去四川一直过了宜宾,非要五百两银子不可,而且要先付。贾五没奈何,只好答应了他。
  木船扯足了风帆,虽然是逆流而上,倒也走得不慢。大江之上,烟雾缥缈,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令人心旷神怡。过了九华山,水面上的波浪渐渐大了起来,船身也开始左右摇摆。黛玉在船头上盘腿坐下,贾五站在她的身后。
  对面漂过来一只小渔船,船上是个十五六岁的渔家女,一面摇橹一面唱道:“君家居何处,妾住在横塘,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两船相错,那女孩向贾五眨眨眼睛。贾五想要说什么,又怕黛玉多心,只是呆呆地望着她。那女孩嘻嘻笑着一扬手,一样东西飞过来。贾五伸手接住,却是一支桃花,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那小船已经去远了,随风只飘来她的歌声:“竹子当收你不收,笋子当留你不留,山歌当唱你不唱,辜负江南好春光。”
  贾五不由得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暗暗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看黛玉,只见黛玉双眉紧锁,脸色煞白。贾五吓坏了,忙问:“林妹妹,你怎么了?”
  黛玉摇摇头说:“我觉得头好晕,好难受。”说着往前探了探身子,向着江水”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贾五忙扶住她,问道:“林妹妹,你怎么了?”
  船家怪笑一声道:“大姑娘家的,闹反胃,还能是什么?肯定是--”
  “咄!住嘴!”贾五喝断船家,轻轻地给黛玉捶着背,说:“没关系,你是晕船了。”接着高声喊道:“船家,快靠岸!”
  船靠了岸,贾五扶着黛玉上了岸,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黛玉苦笑着说:“怎么搞的,那年我坐船经运河上北京一点事儿都没有呢。”
  “小姐,那运河怎么能跟长江比呢,”船家插话说,“这长江无风三尺浪,有风浪一丈。这里还算好的呢,等以后过三峡的时候,水急风高浪大,那才叫吓人呢。”
  贾五皱着眉头想了想,把马匹和行李都从船上拿了下来。
  黛玉转过头看看贾五,奇怪地问:“宝玉,你这是干什么?”
  贾五笑着说:“从这里去云南本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路是走水路坐船沿长江而上到四川再翻雪山去云南,另一条是旱路,经湖南、广西、贵州去云南,我们干脆换旱路算了。”
  黛玉犹豫地说:“可是,旱路要远好多呢。”
  “没多大关系了,只要你不晕了就好,而且,”贾五附在黛玉耳边小声说,“走水路虽然近,可是万一有人堵截的话就麻烦了,跑都没有地方好跑。而且我沿途还要练武功呢,那秘笈让船家看到也不好。旱路上大路小路繁杂,追来的人也搞不清楚我们走的是哪条路,也方便我们练功。”
  “那好吧,我们改走旱路。”黛玉感激地笑着说。
  贾五转向船家说:“老板,我们不坐船了,你把钱退给我们吧。”
  “这个,这个,”船家挠挠头,“说好了的买卖,怎么能变卦呢?这退是不能退的,哎呀,船怎么忽然脱缆了,不好,不好……”他一纵身跳上船头,不知怎地搞了一下,船飞快地移向江心,顺流而下,转眼不见了。
  贾五和黛玉互相看看,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贾五把怀里的银票子拿出来点了点,说:“哎呀,这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我们就只剩下一千多两银子了,以后可得省着点儿花了。”
  “别担心,”黛玉安慰他说,“我还带着首饰呢,怎么也能当它一千两。”
  两人沿着江边走了一阵子,雾气越来越浓,把他们的衣服都打湿了。贾五见到路边有个小酒馆,就建议进去坐坐。黛玉晕船的时候吐了一阵儿,胃里都吐空了,现在开始觉得饿了,就点点头。二人骑马过去,在柳树上把马拴好,并肩进了酒馆。
  才进门,店家就热情地迎了上来说:“二位请里面坐。敝店虽然小,可是做的菜是远近驰名啊,您要点什么?”
  贾五笑着说:“先别吹牛,说说你们都有什么拿手的?”
  “呵,我们拿手的可多了,符离集烧鸡,天下第一菜,掌上明珠,问政山笋,玉兔海参……”
  “天下第一菜,掌上明珠,都是什么东西?”贾五奇怪地问。
  “这个我知道,天下第一菜就是炒锅巴,不过味道不错。”黛玉笑着说,“那掌上明珠就是鸭掌炖蛋。”
  “好,好,来个锅巴,来个烧鸡,再来壶酒。”贾五说完,转身问黛玉,“林妹妹,你要什么?”
  “我要个竹笋好了。”黛玉说。
  酒菜很快就端上来了。贾五一边慢慢品酒,一边仔细地端详黛玉吃菜。
  黛玉笑着说:“看什么?天天看还看不够?”
  贾五也笑着说:“年年看,月月看,天天看,连梦里还接着看呢,可是啊,总也看不够。”
  黛玉的脸红了,佯装生气地说:“不理你了,就知道耍贫嘴。”
  雾气渐渐地散了,莽莽长江,尽收眼底。黛玉痴痴地望着远方,叹息地说:“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真是好景色!”
  贾五点点头,正想说那我们作首诗如何,忽然见到十几艘战船,在大江上横着一字排开。他奇怪地问店家:“掌柜的,那么多船是干什么的?要打仗了么?”
  “唉,别提了,”店家叹了一口气说,“有个什么亲王下了命令,要长江水督封锁江面,搜捕一个北京来的书生,叫什么贾宝玉的。这下子这里的百姓可遭殃了。那些兵丁们以搜查为名,调戏妇女,勒索钱财,吓得大家都不敢下船了。可是我们这开店的人家,东西从旱路运来要贵好几倍呢,唉。”
  贾五向着黛玉吐了吐舌头,小声说:“好妹妹,多亏了你。”
  黛玉吓得一颗心像小鹿儿似的乱跳。是啊,多亏自己晕船,要不现在正好撞到水丁的手里。冥冥中似乎有神助。是不是我们真的该走好运了?
  走旱路当然比坐船要辛苦得多,可是也有它的好处,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地游山玩水,探胜寻幽。黛玉看的书多,一路上见到古迹就给贾五讲解,贾五听得津津有味。过了鄱阳湖,前面就是九宫山了。
  黛玉看看贾五,然后说道:“宝玉,书上说九宫山兼具南山北山之胜,我们上去看看吧?”
  “好啊,”贾五笑着说,“听说李自成兵败以后就在这里当了和尚呢。”
  “真的么?你听谁说的?”黛玉奇怪地问。
  “这个,想不起来是什么书了,说他还给自己起了个法名,叫什么奉天玉。”贾五笑了笑说,“我们上去看看。”
  二人把马拴在半山腰,并肩向山上走去。九宫山山势既有南国山峰的峻秀挺拔,又兼北国风光之雄浑壮美,大崖头瀑布从百丈高崖上一泻而下,夕阳照耀下,迷蒙的水雾里泛起一道道的彩虹。
  两人在瀑布下呆呆地看了半天,贾五拉拉黛玉的手,说:“林妹妹,天色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住宿吧。”
  “好吧,”黛玉点点头,“这九宫山是因为晋安王兄弟九人建九宫殿于此山,遂以为名。听说后来那些宫殿烧的烧,毁的毁,留下来的两所都改成寺庙了。我们就去庙里求宿好了。”
  贾五和黛玉手拉手向山下走去。拐过一道山谷,黛玉忽然停住了,对贾五说:“宝玉,你看这里,山环水抱,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真是块风水宝地呢。”
  “你还会看风水啊,那好,以后我们两个死了,就埋在这里,子孙就发达了。”
  贾五调侃地说。
  “呸,你个没正经,”黛玉的脸红了,“我只不过是书上看的。你瞧,已经有人在这里修墓了。”
  贾五顺着黛玉的手看去,果然有一座高高的大墓。墓前还有个汉白玉的拱门,门内有一匹刷了金漆的木马。
  “贾不假,白玉为门金做马,”黛玉笑着说,“这不是咱们府的顺口溜么?”
  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墓前还有个石碑,上面刻着:“奉天玉和尚之墓。”
  黛玉吐吐舌头,回头看看贾五,说:“宝玉,还真让你说着了,这大概就是李自成的墓了。”
  贾五点点头,说:“应该是了吧。而且,那门内一个马,不就是个'闯'字么?”
  黛玉刚要说什么,贾五忽然听得远远地有人走了过来,急忙拉着黛玉躲进小树林里。
  “爹,您从北京过来,听到什么新闻没有?”
  贾五听得着声音好熟悉,悄悄望过去,原来是贾兰和高士奇,提着篮子走来。贾五和黛玉面面相觑,心中暗暗奇怪:这贾兰怎么又成了高士奇的儿子了呢?
  高士奇从篮子里拿出四盘贡品,摆在石碑前,说道:“孩子,别着急,我们的时机就要到了。那四阿哥杀了他的哥哥二阿哥,又杀了他的弟弟八阿哥九阿哥,现在又开始对他手下知情人大开杀戒。先杀了年羹尧,现在又要杀隆科多了。真是草木皆兵,众叛亲离啊。”
  “他怎么这么胡闹呢?自古得人心者得天下,他就不怕失去人心么?”贾兰问。
  高士奇赞赏地拍拍贾兰的头说:“好,说得有理。不过人一旦当了皇帝就糊涂了。咱们的闯王不是也杀了李岩,抢了陈圆圆么?唉,以后你要是当了皇帝,可千万不能太刚愎自用了。那四阿哥也怕失去民心,怕老百姓说他杀弟弑兄,皇位是偷来的。因此自己写了一本小书,叫什么《大义觉迷录》,声明自己的皇位来得正当,兄弟们都是病死的,不是他杀死的。”
  贾兰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他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高士奇也笑着说:“谁说不是呢?”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小书来,“你看,就是这个,宗人府发给全国人民每人一本,给全国人民统一思想,叫什么整俗观风,要大家早晚各学习一次呢。”
  贾兰接过来翻开一看说道:“哦,还有个前言呢,是贾雨村写的:四阿哥皇帝是当代最伟大的皇帝,把儒家思想提高到一个崭新的阶段。呵呵,这马屁拍的。”
  高士奇冷笑了一声说:“这贾雨村的马屁拍得太露骨了,怕以后也没有好下场。
  对了,我到贾雨村西山那宅子去了一趟,贾雨村正带人清除积雪呢。雪里找出了薛家太太的尸体,可是怎么也找不到薛宝钗的尸体,只找到她的一件斗篷,旁边是一泓碧血,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是奇怪,不过,那块红绫找到没有?”贾兰着急地问。
  高士奇摇摇头答道:“那块红绫是件宝物了,唯有造化者得之。孩子,以后就看你的运气了。”说着掏出一叠纸钱点着了。
  后来贾兰母子随高士奇到了江南,贾兰恢复了自己的原姓,叫李兰。世世代代仍然以反清复顺为目的。一直到了一百多年后,他们的后代李秀成,取名的意思就是出于李自成,而秀于李自成。李秀成辅佐太平天国,几乎推翻了清朝的天下,此是后话。
  贾五和黛玉藏在林子里大气也不敢出。等到高士奇和贾兰祭奠过了李自成,走远了,他们二人才走了出来,找到自己的马匹,怕被贾兰他们撞见,也不在九宫山住宿了,连夜向湖南奔去。
  兰儿怎么会是高士奇的儿子呢?李纨平素那么一本正经的,怎么会?而且兰儿还是李自成的后裔。宝姐姐怎么也跟他们卷到一起去了?再有他们怎么也知道那块红绫?贾五和黛玉边走边聊,越聊越兴奋,反而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天亮时分已经到了洞庭湖边上。
 
 
 
 
只看该作者 207楼 发表于: 2007-10-16
第九十四章 湘云的归宿
 
  上下天光,一碧万顷。贾五揉揉眼睛,说:“林妹妹,你看,简直像大海一样,比鄱阳湖大多了。这才应该是中国第一大湖呢。”
  “本来就是中国第一大湖啊,你少见多怪的!”黛玉笑着说,“洞庭湖是长江、湘江、汨罗江、沅江、澧水的交汇之处,古称云梦泽,方圆八百里,当然比鄱阳湖大得多了。”
  贾五叹了一口气,可惜林妹妹不知道,后来大跃进的时候围湖造田,洞庭湖被一块块地蚕食掉了,湖光不再,而且导致长江水灾不断,人祸啊。
  黛玉见贾五沉默不语,以为他累了,就说:“宝玉,你看路边有个茶馆,我们进去歇息一会儿好不好?”
  贾五抬头一看,右手边有个小小的茅草房子,门前挂着个幌子:“楚云飞茶馆。”
  “好雅致的名字。”贾五跳下马来,又扶着黛玉下了马,二人一起走进了茶馆。
  茶馆虽小,可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可能是因为太早了,茶馆里一个人也没有。
  柜台两边还有一副对联:“闲种门前木,思耕心上田。”
  黛玉悄悄地说:“宝玉,你看这拆字对联,这店家蛮有意思的。”
  贾五点点头,服侍黛玉坐下,高声喊道:“掌柜的,来壶茶!”
  “来了,来了,”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孩子一边答应一边走了出来。贾五和黛玉觉得那声音好熟悉,抬头望去,不由得一愣。
  那女孩子也愣住了,上下打量着他们,轻轻地说:“二哥哥,林姐姐,我这不是做梦吧?”
  黛玉又惊又喜,忙跑了过去,一把拉住那女孩,叫道:“云儿!湘云妹妹!”
  黛玉和湘云抱在一起,又笑又跳,笑了一阵以后,又都落下泪来了。
  贾五也走了过去,笑着问:“云妹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怎么会这身打扮?还开起茶馆来了呢?”
  黛玉也问:“是啊,云儿,不是听说你家给你找了门好亲事么?”
  湘云叹了一口气,说:“我相公,”说着泪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擦了一把眼泪,接着说:“我相公是个好人,对我也好,这个世上没有比他对我再好的人了。可惜好人不长命,我才过门七天他就得了急病去世了。”
  黛玉紧紧拉着湘云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贾五扶着湘云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叹息地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人谁能和命争呢?”说完这话,忽然想起来,自己想要改变历史,岂不是也在与命运相争么?
  湘云接过茶杯,幽幽地说:“相公死了,婆家说我是克夫命,扫帚星,把我赶了出来。我爹妈死得早,叔叔婶子对我也不好,娘家我是无论如何不想回去的。古时候不是有个卓文君当垆卖酒么,我就在这里卖卖茶水,也能自食其力了。”
  贾五看看湘云,又看看黛玉,犹豫地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多不方便啊,要不,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
  湘云摇摇头说:“二哥哥,谢谢你啦,不过我是哪里也不想去了。十六年前我就是在这湘江入洞庭湖的水边生的。洞庭湖古时候不是也叫云梦泽么,所以给我起了名字叫湘云。我爹妈的坟墓就在后面的山上。我就想伴随我爹妈的坟墓终老了。再说了,我家相公的坟也在后山上。”她又擦了擦泪水,接着说:“我虽然只跟他过了七天,但我这一辈子就是他的人了。我的心已经永远跟他去了,而且他也时常来我的梦中看我。”说着微微一笑。
  贾五觉得一阵心酸,四周看看,房子、家具都很简陋,看来湘云这日子过得不富裕。他想了一下,站起身来,说道:“云妹妹,你们俩先聊着,我想方便一下。”
  湘云指点给他,说:“穿过后屋,院子里有茅厕。”
  贾五走进后屋,屋里只有一个桌子,一张床。他从怀里掏出银票子,点了点,还有一千三百两。不过林妹妹还有首饰呢,路上如果不够花就卖首饰好了。他想到这里,点了一千两银票放到湘云的枕头下面。
  贾五再回来,看黛玉和湘云正聊得热闹。黛玉笑着说:“宝玉,云儿说见到平儿了。”
  “是么?”贾五急忙问道,“在哪里见到的?她没事儿吧?”
  “我是在长江边上见到她的,她挺好的,和琏二哥在一起,虽然穷了,可是琏二哥把她扶正了呢。”湘云说。
  “咱们府里被抄以后,不是都变卖成奴了么?是谁把他们赎出来了?”贾五问。
  “你肯定猜不到,是尤三姐赎救的他们,三姐原来没有死,还和柳湘莲成了亲呢。”湘云喝了口水,继续说:“他们夫妻二人在南方发了财,回北京正好碰见贾府出事儿,尤大奶奶是她姐姐,他们就把尤大奶奶和珍大哥赎出来了。尤大奶奶告诉他们尤二姐的事儿,还说二姐在世时多亏了平儿照应,他们就又把平儿赎了出来。平儿出来以后苦苦哀求,他们才赎了琏二哥。琏二哥感激平儿,就把她扶正了。”
  “别人你知道么?紫鹃姐姐有消息么?”黛玉着急地问。
  “紫鹃早就不在贾府了,”湘云说,“你走了以后,赵姨娘要节约开支,就叫紫鹃的家里把她领回去了,逃过了这一劫。”
  “阿弥陀佛,这就好了,”黛玉放心地说,“你们先坐着,我也到后面去一下。”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贾五和黛玉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湘云,继续赶路。
  黛玉催马如飞,贾五紧紧跟着。跑过了好一段路,黛玉才慢了下来,回头看看贾五,问道:“宝玉,你有没有觉得云儿变了?”
  “是啊,变得成熟了,稳重了。也难怪,好不容易嫁了个可心的人,那人偏偏又不长命。”贾五叹息地说。
  “不过,比起宝姐姐来,她的命还是好多了,”黛玉幽幽地说,“虽然只有几天的美满日子,可是有个人真正对她好,她这辈子也不枉了。”
  贾五看着黛玉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一阵痛惜,忙说道:“林妹妹,我也真心对你好啊。”
  “唉,你现在是这么说,谁知道以后呢?”黛玉说。
  “以后,我也一直对你好,”贾五拍拍胸脯说,“要不,我们今天就成亲吧?”
  “看你那猴急的样子,”黛玉红着脸把嘴一撇,“不行,今年不嫁给你。”
  “为什么?”贾五奇怪地问。
  “因为,因为今年没有立春,人家都说是寡妇年呢。”黛玉含羞地说。
  “呵呵,”贾五笑了,“你还迷信啊。”
  “迷信不迷信的,反正我可不冒这个险,”黛玉不好意思地笑笑,“再说啦,你今年还得好好练武功,准备去救你爹,怎么好分心呢?”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路两边都是帐篷,红旗上大书”湘军练兵大营”。贾五心里有点儿紧张,好家伙,别是自投罗网啊。转过一道山口,忽然看到前面设了一道关卡,盘查过往行人。贾五和黛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随着大流往前走。
  人群熙熙攘攘,这个说:“老哥,这里怎么忽然蹦出个卡子来了?”那个说:“嗨,还不是乘机勒索老百姓的钱呗。”另一个又说:“这回可是真有事儿,听说是总督府的命令,稽查阿其那、塞思黑的党羽,还要抓一个叫什么贾宝玉的呢。”
  贾五听了心里暗暗叫苦,看看关卡处的木板上还贴着几张画像,八成自己的模样也在那里。怎么办?硬闯过去?可是林妹妹怎么闯得过去呢?再看看后面,已经挤了好几层人,退也退不回去了。
  看看就要走到关卡前面了。贾五把帽檐用力向下拉了拉,悄悄地对黛玉说:“林妹妹,做好准备,如果他们看出来,我就跳到你的马上,我们硬闯。”黛玉点点头。
  关卡前的武官看看贾五,大声喝道:“小子,把帽子摘下来!”
  正在这时候,只听得军营那边一阵高亢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一个兵丁走了过来,对那武官说:“张大人,学习《大义觉迷录》的时间到了。”
  那武官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我们还有盘查过路人的职责在身啊。”
  那兵丁笑着说:“大人,您忘啦,贾雨村大人那天亲自给湘军送来《大义觉迷录》,说了人不吃饭不行,保卫大清不学习《大义觉迷录》也不行。学习《大义觉迷录》雷打不动,任何其他事情也不能冲击学习《大义觉迷录》。”他往前凑了凑,小声说:“这盘查的事儿是总督命令的,可是学习《大义觉迷录》是皇上的圣旨。再说啦,我听说李大人从长沙找了个戏班子,把《大义觉迷录》编成歌来唱了,今天首次在咱们营里开唱。那几个湘妹子,白嫩白嫩的,嘿嘿。”
  那武官也笑了,用力咽了一口唾沫,高声喊道:“集合!马上回营!”
  兵丁们走了。人群推搡着过了关卡。贾五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身上已经是汗津津的。拥挤中觉得似乎有人撞了他一下,也没有在意。
  好不容易脱离了人群,二人纵马狂奔,跑了好一阵子才慢下来,才觉得又累又饿。看到路边有个小酒馆,就进去歇息,点了几个酒菜。
  贾五一边喝酒,一边仔细打量着黛玉:林妹妹好像略微丰满一点儿了,脸色也好,这些天来她一直没有生病,怕是体质也强多了呢。
  黛玉发现贾五痴痴地看着她,不由得脸又红了,问道:“宝玉,你又发什么呆呢?”
  “哦,”贾五解嘲地一笑说,“我是,我是奇怪你头上的金簪子怎么没了?”
  “这个呀,”黛玉一笑说,“我把所有的值钱的首饰都给云儿了。怕她不收,就偷偷地卷到了她的被子里。”
  贾五一愣,也笑着答道:“好,咱们可想到一起去了。我也给云儿留了一千两银票子呢。不过咱们可够呛了,只剩下三百两银子了。”
  “没有关系吧,我们省着点儿,刘老老说过,二十两银子就够个庄户人家一年的用度呢。”黛玉说着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来,还说:“你那个荷包旧了,我又给你绣了一个,你换上吧。”
  贾五接过来放在桌子上,绣的是一对活鲜鲜的戏水鸳鸯,忍不住夸奖道:“好漂亮的绣工!”又伸手到怀里去摸旧荷包。“咦,怎么没有了?”再仔细摸摸,荷包和银票都没有了,坏了,肯定是刚才被人一撞的时候,小偷给摸走了。
  黛玉看贾五脸色有变,关心地问:“怎么了?”
  贾五苦笑一下道:“咱们的盘缠被人偷走了。”
  店小二见他二人脸色不对,怕是碰上吃白食的了,急忙走过来说:“客官,您要结账么,一共是一两三分银子。”
  贾五尴尬地看看店小二,用商量的语气说道:“等,等一会儿再结账吧。”
  贾五看着桌子上的荷包发愁,常言说:“家贫不算贫,路贫贫杀人。”眼下可怎么办呢?自己身上只有那块玉还值点儿钱,可是那是无论如何不能卖的。要么就卖马,自己和林妹妹两人合骑一匹好了。肖川的马是不能卖的,以后还要还给人家。自己骑的这青骢马也不过就值百十两银子,怕也维持不了几天呢。要不把雍王福晋给林妹妹的那条玉带卖了?可是那是林妹妹的母亲给她的惟一礼物啊。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贾五忽然看到旁边有个管家模样的白胖子,两只眼睛紧紧地盯住桌子上的荷包。贾五心中暗暗好笑,八成又是个小偷,还不知道我们也已经穷得丁当响了呢。
  那胖子看了一会儿,走过来向着贾五施了一礼说:“这位少爷请了。”
  贾五站起来还了一礼道:“不敢,老兄有何见教?”
  那胖子用手一指桌上的荷包说:“在下李二,在何员外府上做管家。小弟有个不情之请,您那个荷包能不能卖给我?”
  “这个……”贾五看看黛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这样,”李二赔笑说道,“我家小姐要出阁了,老爷嘱咐要找几件漂亮的女红给她做陪嫁。您这荷包做工精细典雅,我家小姐一定喜欢。能不能请您把这荷包转让给我,我愿意出十两银子。”
  黛玉看看贾五,笑着对那胖子说:“二十两。”
  “好,二十两就二十两,一言为定。”李二急忙从怀里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元宝,递到贾五手里,紧跟着拿起桌子上的荷包,左看右看,连声说道:“谢谢二位,谢谢二位!”就兴冲冲地走了。
  贾五掂掂手里的银锭,苦笑了一下,说:“林妹妹,真对不起,把你绣的荷包卖了。”
  “没有关系啦。”黛玉笑盈盈地说,“刚才看到云儿自己开茶馆,我心里好羡慕她,想什么时候我自己要也能自食其力就好了。没想到,我绣的东西还能卖钱呢,以后就不愁了。”
  “那好啊,”贾五打趣地说,“以后就你来养活我吧。”
  “没出息的东西。”黛玉用手指刮着脸羞他。
  “那有什么,”贾五笑着说,“我耕田读书,你织布绣花,难道不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么?”说着学着黄梅戏唱道:“我耕田来你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黛玉看着他笑,笑着笑着,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里又充满了泪水。
  李二高高兴兴地回到了何家,把荷包拿给何员外看,何员外看了大喜,连声夸奖李二会办事儿。李二凑趣地说:“要不要给新姨娘看看?她是京城里见过大世面的人呢,连皇家用的绣品都见过呢。”
  正说到这里,只听得后堂有人笑道:“好啊,你们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话音未落,门帘一掀走出一个人来,正是赵姨娘。
  原来赵姨娘在北京被一个人贩子买下,转手又卖给了长沙的一家妓院。何员外刚死了老婆,一见赵姨娘就被迷住了,花了一半家财,赎她出来,做了自己的小老婆。
  赵姨娘笑嘻嘻地说:“什么稀罕玩艺儿?给我看看。”说着把荷包拿了起来看了看,说道:“嗯,手工是不错,怎么看着好面熟呢?”她忽然想起来,那年贾政过生日,林黛玉给他绣了个扇子套儿,针脚手工和这个荷包差不多的。她把荷包拿在眼前,仔细看着,发现水波尽处绣着一个比小米粒儿还小的”黛”字。赵姨娘得意地笑了,对何员外说:“老爷,这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贾宝玉和林黛玉的东西。听说宝亲王现在在汉口坐镇,就是要抓他们。您把这个拿去见宝亲王,肯定能得到大赏。”
  汉口附近长江水面,十几条战船一字排开。为首的大船船头上,弘历大模大样地坐在太师椅上,何员外站在一旁。
  弘历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的绣荷包,说:“不错,是件精致的东西。不过,你敢肯定是贾宝玉和林黛玉的东西?””是小妾说的。”何员外恭敬地回答道,“小妾姓赵,原来是贾府的姨娘,和贾宝玉林黛玉都很熟的。”“哦?”弘历眉头一扬问道,“她可是原来有个儿子叫贾环的?””是。”何员外答道。
  弘历忽然想起贾环说过,他娘知道林黛玉是被掉了包儿的事情,现在既然送上门来,可不能让她跑了。他眼珠一转,说道:“听说你这个小妾是从良的?原来红遍了长沙城?”何员外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弘历哈哈一笑说:“老何呀,这样吧,我保举你做个县官,你这个小妾就送给我如何?”何员外又想当官,又舍不得赵姨娘,更惹不起弘历,一时呆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北京,紫禁城,太和殿。
  才退朝,大殿上只有雍正和贾雨村两个人。贾雨村侃侃而谈:“陛下,全国现在正在展开如火如荼的学习《大义觉迷录》的运动。广大八旗官兵们说要把《大义觉迷录》铭刻在脑子里,融化在血液中,落实在行动上……”
  雍正一摆手止住了他问道:“打探到贾宝玉的消息没有?”
  “宝亲王从江南来信说,发现了贾宝玉的踪迹,那贾宝玉正要逃往云南。”
  “云南?”雍正一惊,忙问:“他不赶快来银网阵救老十四,跑去云南干什么?”
  四川,峨嵋山白象寺前。
  晴雯面色憔悴,淡淡地对肖川说:“师姐,我想请你代理一下掌门,我要下山一次。”肖川试探地问:“师妹,你可是要去找宝玉他们?”
  晴雯低头不语。肖川叹了一口气说道:“宝玉告诉我说,他们要去云南碧罗雪山,练功兼找藏宝洞。不过,碧罗雪山那么大,你去哪里找他们呢?”晴雯微微一笑说:“看我的缘法了吧。”肖川笑着从怀里掏出个木头哨子递给晴雯说:“师妹,这个哨子是我驯马用的,我的乌骓马一听到这哨声,就会长嘶着跑过来。你带上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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