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幸运之箭
潮水般的敌人涌上来，在丢下无数具尸体后，终于成功将程石同狄拉克隔开。各自为战后的程石和狄拉克，威力大不如前，单从这方面也可以看出天秤军队的训练有素。
“都住手，不要再打了！”身后传来梦莎带着哭腔的喝阻，但双方谁都没有理会，一向傲气凌人的大小姐，终于平生第一次领略了力不从心的无奈感觉。
程石的长枪横扫一周，顿时在自己的身前形成了一个空圆，十几名士兵惨叫着被震飞出去，落地时又砸倒了几名同伴。长枪无情的再次出击，穿透了身前的几名士兵，形成了一个大大的“肉串”，程石就推动着“肉串”猛冲，再次突进了十几步，距离魔光之碑虽然已不足五百步，但剩余的一百步却更加漫长。
“锵！”
程石的长枪终于第一次被人架住，竟然震到他的手臂酸麻，令他心中浮现出一股力竭的错觉。刚才不休不止的厮杀，使程石的力道大不如前，但对方能挡住自己的长枪，实力依旧不容小觑。透过飘散的血雾，程石终于辨认出了身前的敌人—那名曾夺下梦莎的马鞭的军营参赞罗严得克斯。
“你是程石？”罗严得克斯讶然道：“你胆敢孤身闯我们的军营？”
“有何不可？”方才的片刻耽搁，已令程石的身前再次围满了敌人，处境更为险恶。
明知凶多吉少，程石反而放开了心怀，长枪回撤扫翻几名敌人后，又同罗严得克斯硬拚了两记：“身手不错，可惜为虎作怅！”
“各为其主而已。”罗严得克斯勉强接下程石两枪，额头已隐现汗水：“你只是白费力气，根本不可能突出重围！”
“为了不让魔光之碑被激发，自己的安危只能放在一边了！”程石挥舞长枪，挑飞了罗严得克斯的利剑，却没有趁机进攻，反而收枪苦笑：“我已尽力，圣界毁灭的历史责任，就由你背负吧！”
罗严得克斯捡起地上的长剑，愕然道：“为什么不杀我？”
程石舞动长枪格飞刺来的几种兵器，淡淡的道：“你说的对，我今天看来要命丧此处，一定要完蛋的话，死在你的剑下总好过便宜别人，动手吧！”
“谢谢你。”
罗严得克斯长剑劈出，带回一抹血迹，但死者并非程石，而是几名罗严得克斯己方的士兵。
他率先朝另外一个方位突入，向程石一声呼喝：“跟我来！”
程石精神大振，拼尽余力挥动长枪，将周围的敌人尽数扫飞，紧紧跟在罗严得克斯身后：“为什么帮我？”
“我是个孤儿，没什么后顾之忧，加上我也不想圣界被毁。”罗严得克斯长剑疾刺，接连击毙几名士兵，微笑道：“这个责任还是留给别人背吧！”
凭借罗严得克斯的帮助，程石成功的再次汇合了狄拉克。狄拉克的骼臂、大腿上满是创口，显然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见到程石来援，同样奋起余威，将身前的敌人纷纷格杀殆尽。
程石、狄拉克、罗严得克斯三人后背相靠，形成一个奇特的星形阵势，威力顿时成倍增加，接连突进十几步的距离。但本来分割包围的敌人也随之汇集在一起，将他们围到水泄不通，形势更加严峻。
“哎哟！”背后传来克莉斯蒂的一声惨叫。
程石匆忙一瞥，望见克莉斯蒂已被刺伤大腿，丧失了行动能力。敌人只是擒下她，而没有当场将其格杀，显然是准备以此要挟自己投降。
身前的敌人如潮水般散去，程石三人顿觉压力一松，但还丝毫来不及高兴，一瞥见眼前的形势，顿时心底凉了半截。前方是密密麻麻的几百名士兵组成的弓箭阵，前排端坐、中间半蹲、后排直立，人人箭已在弦，蓄势待发，一旦首领一声令下，就可立时将他们射成刺猬，绝无生理。
“投降吧！你们活着比死了有用，我或许可以饶你们一命！”曾行刺浮蓝云总督未遂，因而被逐出处女城邦的副总督希尔，身披盔甲，手持短剑，出现在箭阵的中央。
“原来是你！”被五花大绑、押送过来的克莉斯蒂喃喃的道：“难怪诺克会懂得激发魔光之碑的方法，原来是你泄漏给他的！”
“咯咯咯咯！”希尔笑到花枝乱颤：“你们现在才想到么？真是太愚蠢了！如果不是我，诺克怎么会这么容易攻下魔光之碑！”
“我很奇怪。”程石终于忍不住插口道：“魔光之碑一旦被激发，连你也要完蛋，你干嘛笑得这么开心？”
“少装蒜！”希尔冷哼道：“程石，你和我都明白，坚持到最后，浮蓝云那个懦弱的废物是一定会屈服的！”
“万一处女城邦宁可玉碎呢？”
“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希尔坚定的道：“我相信诺克，他答应过我，万一计划失败，他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你上当了。”狄拉克袖在身后的长刀上缓缓浮现出一层漆黑的雾气，正在悄悄地凝聚魔法：“诺克根本就是要拉你一起陪葬！”
“你胡说！”希尔一声令下，士兵手中的弓箭纷纷扬起：“无论发生什么，他都绝不会骗我的！”
程石向克莉斯蒂施了个眼色，随口追问道：“什么让你如此自信？”
希尔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腹部，骄傲的答道：“因为，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希尔的答案令所有人为之愕然，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的确可以为自己的情郎付出任何代价。
众人惊讶的目光令希尔得到极大的满足，她冷笑道：“现在你们满意了么？我数到三，全都抛下兵器，否则别怪我乱箭穿心！一！”
程石扭头回望了一下依然在拚命缠斗的秋之霞，两人目光相接，秋之霞的嘴角动了动，轻轻吐出了两个字。一道耀目的白色光芒自秋之霞的背后飞出，袭向面前的雅克和比尼亚普。程石心下雪亮，她施展出了攻击魔法“神芒”！
“二！”
雅克和比尼亚普狼狈的躲闪开去，神芒没有追击他们，反而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迁回赶到了张弓待发的弓箭兵附近。
希尔的嘴唇微动，致命的“三”字就要说出口的刹那，程石已远远掷出长枪，暴喝道：“不要放箭，我们认输了！”
希尔的眼神中划过一丝得色，弓箭兵紧绷的神经也随之一松——异变却于此时突生。
望见凌空抛来的长枪幻化为一位曼妙的美女，押送克莉斯蒂的敌人为之目瞪口呆。克莉斯蒂趁机挣脱了敌人的控制，双手轻挥，已结出一个防御性的魔法结界，将自己和红雪都包裹在内。
神芒一闪而没，穿透了整排弓箭兵的咽喉。神芒虽然随之弱化但并未就此完全消失，仍然回旋而返，继续击杀着余下的弓箭兵。
“放箭！”希尔歇斯底里的大喝，希望能挽回注定的败局。
但四处飞溅的鲜血却掩盖了不少弓箭兵的视线，令他们慌乱之中发射出的箭矢大失准头。尽管如此，仍有几十支羽箭离弦而出，迅疾的射向程石三人。
狄拉克蓄势许久的长刀凌空下劈，散发着浓郁黑雾的神系魔法粉碎了所有飞来的羽箭，反击回去的碎屑还捎带着击伤了不少敌人。程石和罗严得克斯则趁机凌空跃起，冲到敌阵之中，大肆屠杀着余下的幸存者。
弓箭兵组成的阵式终于彻底崩溃，再无还击之力。前方戌守的士兵非常稀薄，程石一行趁机猛烈突击，终于逐渐逼近了魔光之碑。两个手足无措的女人——希尔和梦莎，只能无力的旁观着周围的一切，但这仍然远非全部。
军营之外忽然响起急骤的步伐声，无数处女城邦的军队仿佛突然从地表冒出，在沉默的副总督施奈德和年轻美貌的副总督夏洛丝特的率领下，趁着天秤军营一团混乱的形势，率军大举进攻。整夜未眠，又惊魂未定的天秤军队，在士气高昂的处女大军前迅速败退，战局完全呈现一面倒的局势。
整个军营仿佛煮开锅的稀粥，呼喝声、惨叫声、马蹄声、咒语吟唱声、纷杂的脚步声、兵器相交声，全都掺杂在一起，沸反盈天。雅克和比尼亚普惊觉大势已去，趁乱逃之夭夭，精疲力竭的秋之霞也因此得以同程石汇合在一起。
“隆隆隆！”一阵犹如山崩的声音传入正在混战的双方的耳膜，登时令所有人魂飞天外克莉斯蒂望着散发出五彩光芒的魔光之碑，疾呼道：“糟了，诺克已经开始启动魔光之碑了！”
希尔呆望着流金溢彩的魔光之碑，起初茫然无措，仿佛难以接受眼前的一切，继而厉声悲呼：“不，不可能，他答应过我的！”
“闭嘴！”希尔身边一个绝望的天秤士兵怒喝道：“被耍的人又不是你一个！我们拚死拚活为的是什么？全被诺克这个混蛋玩了，还要做他的陪葬品！”
“救命啊！我不想死啊！”第一声哀嚎传来，迅速在士兵中蔓延开来：“我还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啊！”
“你够幸福了吧！”一个天秤士兵愤然抛下兵器，惨叫道：“枉我长得这么英俊，竟然连个妞都没有上过，我好不甘心啊！”
“混帐，我比你帅多了！”旁边一个士兵揪住前者的衣领：“你小子到底还有女朋友了，我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
“其实我喜欢你好久了，杰克！”一个同样身为男儿身的士兵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但我一直不敢开口，怕你会鄙弃我。现在世界末日就在眼前，我终于鼓起了勇气……达令，阿埃辣吾油！”
“……＃￥％＆……”
被欺骗的感觉笼罩了天秤士兵的身心，他们再无斗志，纷纷抛下兵器，等待死亡来临的时刻。占据绝对优势的处女城邦的军队也随之停止了攻击，静静的凝视着爆发出雷鸣之声的魔光之碑。
程石探手入怀，取出师父轩辕不智临别所赠的那枚锈迹斑斑的枪头，喃喃的道：“是成是败，就要看你的了。克莉斯蒂，帮我做支箭杆出来！”
克莉斯蒂取下项链上的一颗幻霞石，潜运魔力，一支水晶般透明无瑕的箭杆出现在掌心中央。程石将枪尖镶嵌在箭杆末端，恰好完全吻合。
魔光之碑的前面，诺克正旋转着碑面上一块圆盘状的石笋，依次输入着激发的密码。每次石盘旋转到恰当的位置，都会传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从而启动下一步的机关。
诺克的脸色铁青，双眼中似乎闪动着诡秘的烈火，又仿佛有些自我陶醉：“程石、浮蓝云、希尔……你们都陪我一起死吧！”
“主人，要赶快！”克莉斯蒂焦急万分：“从石碑现在的情形来看，诺克快要进入到最后吟唱咒语的阶段了！”
“I see.”程石眨了眨眼，微笑道：“我忽然觉得自己很伟大哦！小时侯我常希望自己是一个拯救天地的大英雄，没想到真的……”
“主人！”克莉斯蒂又气又急：“再不赶快，你等着做狗熊吧！”
“好了好了。”程石握住那枚掌握未来命运的水晶之箭，毅然道：“红雪，化身为弓！与此同时，诺克已刺破自己的食指，将鲜血滴在石盘的中央，开始吟唱起最后的咒语：”统御四界的神灵，依循着您石碑之力，藉由您所有的力量……“
程石拼尽毕生的力气，拉开红雪幻化出的巨弓，瞄准了几百步外的魔光之碑。两侧的秋之霞和狄拉克则同时开始在羽箭上加固增速的魔法，等待命运抉择的时刻。
“幸运之箭，离弦而去吧！”程石一声长啸，羽箭快如流星，飞向自己的终点。
“……来溶化一切腐败之物吧！”几乎就在同时，诺克双手高举向空，吟唱完了咒语最后的部分。
魔光之碑光芒大盛，发出足以媲美恒星的七彩流霞，美得令人如痴如醉，但这一切的进程却被一支无情的羽箭打断—程石耗尽全力射出的那支“幸运之箭”，穿透了诺克的胸膛，将其死死的钉在碑面之上。
古奥的枪尖深深的嵌入魔光之碑，所造成的创口却逐渐扩大，延伸出狭长的条纹。
伴随着刺耳的“嘶嘶”声，耸立万年之久的魔光之碑，终于从基座开始坍塌，带着满心的不甘从圣界消失，变为一堆没用的废墟。
“刚才那一幕真的好美。”克莉斯蒂喃喃的道：“如果能继续看下去就好了！”
“诡艳的鲜花大多有毒。”罗严得克斯悠然叹道：“比起观赏魔光之碑激发的美景，我宁可自己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