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假传圣旨
“少将!”门口的侍卫又匆匆的进来票报:“那个乞丐不肯离开,给他的赏钱也一文未受。他说他是周游圣界的史官,此次前来是特意为少将做传,还说少将若不肯见他,他就将少将的傲慢无礼记载在史书之内,让少将留下千古骂名!”
“去他的千古骂名!”程石又气又笑:“一个区区的史官,他以为他是谁啊?让他赶紧滚蛋,要是不滚,就给我轰出去!罗布斯,你继续说!”
“还剩最后一道程式。”罗布斯躬身道:“圣旨所用的是宫廷史官专用的花体字……”
“史官?……等一等!”程石赶紧扭头喝住要离去的侍卫:“把门口那位史官请进来,要恭恭敬敬的,千万不要失了礼数!”
罗布斯叹道:“除了字体,旨书上还有弗朗西兹的魔法印章。这是最关键、也最难以克服的部分!”
程石挠了挠头:“魔法印章?那是什么玩意,和普通的印玺有什么区别?”
“人的体内都含有基本的魔法元素,像少将这样奇特的体质万中无一。”罗布斯解释道:“但魔法元素的分布比例却截然不同,每个人都有唯一的特质。魔法印章肉眼虽然无法识别,但可由高级的魔法师通过‘识别魔法’确认身分—除非是光明神王亲临,否则谁也无法伪造出特定的魔法印章。”
“听起来倒像是指纹!”程石捧住脑袋,几乎要痛苦的呻吟:“妈的,难道要功亏一筹不成?光明神王……嗯,等等,我去问问我的娇妻!”
程石取过一份先前的圣旨,兴冲冲的奔向秋之霞的房间。秋之霞方梳洗完毕,正蜷缩在床上抱膝静坐,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听到程石说完经过,秋之霞伸手拂了拂秀美的长发,莞尔一笑:“我当然无法伪造魔法印章,就算光明神王也不一定行啊!”
瞧见娇妻似笑非笑的神色,程石知道事情还未绝望,干脆扑到床上揽住佳人平坦的背部,嘴巴凑到她的耳边:“你要是敢不帮一下老公大人,哼哼!”
程石呼出的热气喷到秋之霞的耳廓中,痒得她左闪右躲,脖颈都起了一层细密的颤栗。
“老公大人,我……真的不会!”秋之霞抵挡不住程石的恶作剧,只得低头求饶:“不过我可以用其他方式帮你!”
“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程石吻了一下她羞红的面颊:“快说,要不然……”
“我可以在印章上面再加布一层魔法禁制,这样负责鉴别的魔法师就无从判断它的真伪。禁制在两个时辰之后自然失效,你可要把握好时间。”秋之霞皱了皱眉:“不过我没有把握能瞒过最高级别的大魔导士,你只能碰一碰运气了!”
“那就行了!”程石大喜过望:“整个圣界也不过百名大魔导士,其中一多半还居住在北清学院,哪有那么倒霉让我撞上。谢谢老婆大人!”
“哼!”秋之霞不置可否:“整天盘算着如何害人,你不会累吗?”
程石瞥了一下秋之霞的脸色,试探着道:“这次可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拯救我其他的两位红颜知己,她们若知道是你出手相助,一定会大为感动!”
“是娜路丝和依莲娜吧!”秋之霞笑吟吟的道:“你放心,她们早就与你有了婚约,我不会吃醋的!”
“还有克莉斯蒂。”程石把心一横:“我也已同她订婚,事先未及票报老婆大人,还请娇妻不要见怪……”
“克莉斯蒂与我情同姐妹,她的婚礼我一定乐于参加!”秋之霞点了点头:“还有没有?趁我心情好,你一并坦白了吧!”
“没了!”程石松了口气,摊手道:“有你们四个就够了,我再也不敢有所奢求!”
“夏洛丝特副总督呢?红雪呢?”秋之霞微笑道:“我还想多几个闺房姐妹呢!你打算怎么对待她们?”
“我一直将红雪当作妹妹看待。至于夏洛丝特……嗯,暂时还未到这一步吧!”程石欣然道:“没想到娇妻如此大度,小生实在感激万分!”
程石装模作样的打恭作揖,逗得床上的佳人嫣然一笑:“滚蛋吧!圣旨伪造完毕再拿来让我加固魔法!”
程石欣然而去,秋之霞怔怔的盯着他的背影,忽然滴落两行清澈的泪珠。她深藏满腹心事,却无法向自己心爱的恋人倾诉。泪水滑落嘴角,苦、涩、咸,一如她纷杂的思绪。
“少将,那个乞丐模样的老者,就是圣界最闻名的史学大师真察岛久。”罗布斯小心翼翼的叮嘱:“他的一枝朱笔,足以判定任何人的千秋后事。少将千万对他客气些,免得他为少将做传时信手涂鸦!”
“斟茶倒酒?这个名字都很有性格!”程石打量着眼前一名头发像鸟巢、衣衫褴褛、又干又瘦的老头:“你就是那个不肯收钱滚蛋的乞丐?”
“放肆!”小老头双手背负,眼睛一鼓,看起来倒似一只垂死的青蛙:“老夫真察岛久,乃是一名游历圣界的史官,怎会是什么乞丐?你小子的眼神也未免太不济了!”
“好家伙,竟然不怕惹怒了我掉脑袋。这个老小子,看来有点名堂!”程石一转念,挥手拍在桌子上:“放屁!真察岛久大师仪表堂堂、才华满腹、高风亮节、仙风道骨、仗义执言、万民敬仰,你这个猥琐下贱的乞丐,胆敢冒他老人家的名头?来人哪,给他拖下去重责二十军棍!”
“等一等!”开始听到程石对自己大加吹捧,正暗自得意的真察岛久,一听说怀疑自己是个假货,急忙整理了一下邋遢的衣衫,正色道:“关于老夫的传闻甚多,难免会被你们这些小辈误会。其实老夫行事一向低调,真正见过老夫面目的可谓少之又少。今日老夫大驾光临,还不赶紧以礼相待?”
“是你?”程石摇了摇头:“鬼才信!”
旁观的罗布斯与罗严得克斯相互对视一眼,不明白程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真察岛久更是顿足捶胸:“气煞老夫!我不是真察岛久,还有谁是?难道还有他人敢冒老夫之名不成?”
“好,你说你就是真察大师,这种字体你能否模仿?你要能当众仿写一段,我们就信你!”程石掩住一份圣旨的头尾,只露出中间的几行:“行不行?不行就赶紧滚蛋,别耽误我的时间!”
真察岛久扫了一眼,冷哼道:“这种小儿科的花体字,老夫十岁时就可以倒写如流!”
“那好,你就倒写一份给我们瞧瞧。要是写错一字,莫怪我们立刻拿你下狱!”程石朝罗严得克斯眨了眨眼:“还不快去给这位乞丐大师准备一份样稿?”
罗严得克斯会意,匆匆而去,不多时就带回一份草稿和一份空白的圣旨,摆在真察岛久的眼前。
程石冷笑:“给你一炫香的时间,要是你能照着文稿,以那种花体字倒写完毕,我们自会以礼相待,要是不行,现在赶紧求饶,或许我们还能饶你一次……”
真察岛久二话不说,提起鹅毛笔流畅的倒写起来。程石凑过去详加审视,果然与圣旨上的字迹如出一辙、真伪草辨,不由暗暗称奇。
片刻的时间,真察岛久已彻底写完,掷下鹅毛笔:“雕虫小技,还想为难老夫!”
“大师果然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程石鼓掌称赞:“大师可否再留下一枚魔法印章,以便令晚辈挂在中堂,留作不朽的纪念,也好让晚辈的子孙,能有机会瞻仰一下大师的墨宝!”
望见程石前据后恭,真察岛久大为受用,当即吟唱咒语,提起手心印上一枚魔法印章:“也罢,既然老夫与你有缘,就破一次不留姓名的例吧!现在相信老夫就是真察岛久本人了吧?”
“信了!”程石卷起伪造的圣旨,招呼了一下身旁的侍卫:“你们,把这位真察岛久大师轰出去,要客气一点,切勿撕烂了大师的衣衫!”
“你!……”真察岛久气得七窍生烟,怒道:“既然相信老夫,焉敢如此对待?”
“大师有机会再来喝茶!”程石喝令侍卫将真察岛久架了出去,还亲切的挥了挥手:“大师慢走,在下不送了!”
真察岛久破口大骂的声音逐渐远去,程石抚摸了一下手中的圣旨,微笑道:“多亏这位送上门来的大师,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是!”罗布斯躬身领命,又慑儒道:“少将,真察岛久大师名垂圣界,我们这样待他……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程石不以为意:“这种干瘦老头老是恃才傲物、自抬身价,这只是给他一个教训罢了!”
——程石被后世评为“圣界史上最不受史学家欢迎的将领”,其肇也许始于今日。
易容后的程石和罗严得克斯于第二日凌晨上路,罗布斯将两万人的军队分为两拨,缓缓跟随在他们身后。丁克城距离坎赛贝尔要塞不足一日的路程,尤弗路的大军则预计两日后抵临要塞—这是一场时间的比赛。如果程石他们不能顺利接收要塞,必然面临敌军的追袭,有败无胜!
擒获的那名信使意志颇为坚定,历尽了严刑拷打始终不肯屈服,到后来,连程石对他都有点敬佩——面对折磨,儒夫只会屈膝求饶,只有真正的好汉才能挺到最后。程石最后折衷了一下自己的方案,将信使弄到昏昏沉沉,又封住了他的“哑穴”,希望可以蒙混过关,而一旦失败,只能强行制住要塞守将,当作全身而退的人质,这也是他为何要带罗严得克斯同行的原因。
这项计划不能有一丁点的失误,它的背后关系到两万人的生死,因此程石不顾属下的劝阻,执意要亲身前去:“我的格击水平较高,加上又有不惧普通魔法的优势,有我参与,成功的把握才会大一些!”
罗布斯执意不从,最后还是秋之霞一语定乾坤:“让他去吧!我都不怕做寡妇,你们怕什么?—我有预感,他这次肯定会活着回来的!”
众人距离要塞不足十里,罗布斯派侍卫送上加固魔法的金盒,并祝他们一路好运。军队前进的脚步停止,原地待命:若任务成功,军队会顺利进入要塞,若有什么不测,军队也可以担任接应。
程石手捧金盒,罗严得克斯则搀扶着昏迷的信使,一起驱马来到要塞城墙之下,齐声高呼:“总督阁下有旨,快放我们入城!”
验完信使的令牌凭证,城门终于轰然开启。城卫调派了百余名士兵,将他们围在核心,明为保护,实则押送,簇拥向守将乌果儿的府第。沿途之上,城卫盘问信使为何遍身伤痕、不省人事,程石只是冷冷的应了一句“遇袭”就再不开口。
城卫唱了半天独角戏,最后也觉没趣,低声跟自己的同伴嘟嚷了一句:“妈的,宫里面的一个破信使,也摆臭架子!”
守将乌果儿早已接到消息,率领侍卫出门迎接,待见到信使满脸鲜血,也是倏然一惊:“信使大人……怎么会这等模样?”
“还不是你乌将军做的好事?!”罗严得克斯依照之前的排练,扮得声色俱厉:“将军领着傣禄,却不怎么尽心为总督效忠啊!”
宫里面出来的差役,大多都喜欢打官腔、挑骨头,不仅为了抖抖威风,也可以趁机捞取一点油水。
守将乌果儿年近五旬,官场经验丰富,自然深明其中的关窍,当下陪笑道:“下官虽不敢自夸能员干吏,但平素行事一向谨小慎微,不敢有一步差池。信使大人这么说,莫非有所训示?”
“训示谈不上。”程石自旁帮腔:“信使大人在要塞三十里外遇匪袭,多少也要归功于将军的治军无方、剿匪不力吧?”
“这……阁下教训得是!左右,还不快扶信使大人入内疗养?”乌果儿脸上堆笑,暗地却已破口大骂:“老子的职责是守卫要塞,流窜的土匪关我屁事!”
尽管怒火中烧,但乌果儿反而对信使的身分多信了几分,但他能被委任为关隘守将,自然行事一向谨慎:“职责所在,在下还是要先验过信使的凭证,才能恭迎总督旨意!”
程石递上令牌,又添了把火:“将军似乎对我们的身分不太信任啊!莫非怀疑我们都是冒牌的假货?”
“岂敢,岂敢!”乌果儿一面陪笑,一面则仔仔细细的验过令牌上的印记,又捧过金盒翻来覆去的摩擎,不放过任何细微的角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程石的额头几乎渗出汗珠:金盒毕竟是由工匠挖补而成,虽然肉眼难辨,但若时间太长,难保会被看出什么破绽。
“将军大人验看完了么?”罗严得克斯突然冷笑道:“要不然我们今晚在贵府叨扰一宿,等到明天再宣旨也行!只是,眼下时局动荡,这贻误军机的责任……”
程石暗暗叫绝:“有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就算乌果儿还有心拖延验看的时间,也要思量一下后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