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是夜色渐深,更鼓声传来,已是上更时节。
纪空手正想上床休息,人还未动,突然心中一震,蓦生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使得他整个人仿佛处于一种很不舒服的状态,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波及到了他灵敏异常的感官。
他的目光似是无心,却又像是有意识地透过窗外,锁定在了数丈开外的一道院墙之上。
初夏的夜,除了蚊虫嗡嗡之外,还有蛙声!
“这里是乌雀门的总堂重地,高手如云,戒备森严,有谁还敢这般胆大,闯入这里来找麻烦?”纪空手想到这里,不觉有些怀疑自己的危机感来。
他笑了笑,认定自己必是神经过敏了,刚要转身,蓦然间,他的眼睛骤然一亮,便见那道墙头之上,平空生出了一条暗黑的人影。
那条人影来得虽然突然,却显得非常从容,浑身上下一身玄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几无可辨。头上罩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纱巾,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若非从这流动的眼芒中看出点端倪,加上纪空手的目力已呈倍数增长,只怕他一时之间休想发觉。
纪空手感觉此人的身影有点熟悉,但此时已不容他多想,脚步踏出,人如夜鹰般从窗口纵出。
他的身形轻盈如风,有御虚之感,落地时更是无声无息,轻若狸猫,速度之快,连他自己也大吃一惊。
但更让他吃惊的是,当他以如此快捷的速度冲到房外时,那条人影突然不见了,就像是一时的幻觉。
“这人是谁?看他的身手,已经超过了七帮中人武功的范畴,可是他却如此小心,以蒙面示人,难道说他是樊大哥认识的人,却又想对樊大哥不利?”纪空手的脑筋转动得很快,想到这里,纪空手的手心渗出了一丝冷汗,毛孔翕动,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淡若无形的杀气一点一点地向自己逼迫而来。
所庆幸的是,他此刻正背靠在一棵大树下,只须观察三面的动静就可确保自己的安全。这使得他体内现有的灵异之力完全可以驾驭身体的感官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纪空手骤感背上发凉,同时捕捉到了稠密的树冠发生了一点让人心惊的异动。他没有犹豫,连脚都未抬,就顺着脚下的石板滑移了七尺。
“叮……”一声几不可闻的金属之音传自身后,纪空手耳中辨得分明,这正是剑锋轻点在石板上的声音。
“呼……”轻响之后,虚空中气流陡然狂涌。纪空手人在七尺之外,却发觉自己突然陷入了对方万千剑影的笼罩之中。
在这生死关头,纪空手陡然激发出了体内全部的潜能与勇气,脚步晃动下,展开见空步的步法迅速移动身形,改变自己所处的方位。
他没有回头,只能看到地上一条被拉长的黑影在不住地晃动。
在晃动的空气里,纪空手感到有一股寒气已然逼近。无坚不摧的剑气,犹如狂飙席卷,使得纪空手的呼吸顿窒,背上的肌肤隔衫依然有若刀割般剧痛。
“呀……”
纪空手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压抑,大喝一声,借着声势,突然回身。
但就在他回头的一刹那,剑气、压力、虚空中涌动的气流……这一切足可毁灭生命的东西又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纪空手看到那影子隐入夜色的最后一幕,他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梦游。
“纪少,你没事吧?”韩信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出来,关切地问道,显然他是被纪空手的那一声吼叫惊醒。
纪空手呆立半晌,眼中闪过一丝惊惧道:“有人要杀我!”
“什么?”纪空手的一句话震得韩信睡意全无。
纪空手指着树下那块被蒙面人用剑轻点的石板道:“你看!”
韩信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那石板的中心有一点轻微的剑痕,但自这剑痕扩张开来,竟裂出了数十道裂纹。
“恭喜你,纪少。”韩信作个揖道:“此人武功如此之高,你还能从他的剑下拣回性命,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他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却惊醒了纪空手,纪空手回想刚才的一幕,尚心有余悸地道:“对啊!这的确有些奇怪,虽然我的见空步已有几分火候,但要逃过那人如闪电般的剑芒似乎不太可能,难道说他还手下留了情?”
纪空手久混市井,心知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此人定有所图,难道是为了玄铁龟而来?
但回心一想,在乌雀门中,也许会有人开此玩笑,那就是樊哙。
但是纪空手又很快否定了这种最有可能的推测,因为樊哙与蒙面人的身形大小有一定的差异。
而且樊哙此刻也不在乌雀门总堂。
樊哙的确不在乌雀门总堂。
他此刻正在沛县城东十里外的泗水码头,躲在一条鱼舟上,密切监视着十数丈外的一艘豪华商船。
樊哙等了一天一夜,未见异常,他也毫不心急,只是吩咐手下严密监视,直到天将擦黑时,一名手下才匆匆跑来。
“船上终于下来一个人,到附近的一家酒楼订了一桌酒菜,吩咐上灯时分送到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