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道悠远的钟声敲响,从城中的一处不知名的鼓楼中传来,在寂黑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韩信的眉间一跳,人缓缓站起,当他确定灵堂的附近再无一人时,他的手轻轻地在棺盖上轻敲了三下。
但是就在韩信敲了三下之后,一件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砰砰砰……”手叩棺木发出的空灵之音竟然是从棺木中传出。
韩信丝毫不显诧异,而是眉间带喜,轻轻打开棺盖,“腾”地一声,从棺木中跳出一个人来,竟是才死未久的时农。
“属下参见韩帅!”时农跪拜于地,低声呼道。
韩信一怔之间,这才明白问天楼已将他作为整个计划实施的统帅,有指挥大权,以利他见机行事,当下扶起时农道:“时爷不必多礼,你对问天楼的忠心与高义,我是早有所闻的。时间不多,我们还是快谈正事要紧。”
时农点点头道:“当年属下奉楼主之命,带一万钱入关中创业,迄今为止,不仅有三千匹战马,更有积蓄十万,在宁秦城中,属下对官府势力尽心结纳,与入世阁中人也有往来,韩帅以我之名,可以顺利进入咸阳上流社会。”
韩信闻言不由大喜,始知问天楼的这个计划实在是妙不可言,一旦自己能混入大秦王朝的高层人士之中,对登龙图便自然多了三分把握,不由赞道:“你果真是一个罕见的人才,怪不得楼主会安排你这项重任。”
时农道:“这是属下的荣幸,也是属下应尽之责,想我卫国灭朝已有百年,而我等臣子期盼复国之期,岂敢不尽心尽力?”
韩信这才知道时农也是卫国的故朝亡民,同时想到了昌吉,不由问道:“这昌吉莫非也是我问天楼中人?”
“他是属下最好的朋友,虽非楼中之人,但是忠心耿耿,足以信赖。”时农答道。
两人相坐而谈,时农交待了不少事情,使得韩信对照月马场的一切有了大概了解。当时农说出了几桩马场要务之后,不知怎地,他的眼中竟然多出了两行泪水。
“时爷为何这样?”韩信惊问道。
“属下见得韩帅如此干练,登龙图必是囊中之物,可惜的是,属下却见不到这一天了。”时农眉间锁愁,淡淡地道。
“时爷此话可令我摸不着头脑了,你此去回到问天楼,只管听我的好消息便是,又非生离死别,又何苦说出这等伤心话来?”韩信奇道。
“与韩帅见面之期,便是属下归天之日。”时农道:“当日楼主制定计划之时,就曾考虑过今日属下的去向问题,属下是惟一知道韩帅真实身分的人,为了预防万一,所以必须死去。”
韩信大惊,没有想到时农的结局竟会如此,急忙说道:“其实大可不必这样。”
时农淡淡笑道:“登龙图的归宿,不仅关系到问天楼的利益,也关系到我们卫国的复国大计。此事关系重大,不容有半点闪失,少一个人知道韩帅的身分,便多一分成功的机会。是以这虽是楼主的命令,但也是我时农心甘情愿之事,何况我的死讯已经传出,一旦有人发现了棺木中另有其人,或是一副空棺,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面对如此残酷的一个事实,韩信真的是难以置信。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感觉到了自己肩上的担子是何等的沉重,看着时农平静安详的笑脸,他已知道,任何劝说都不可能阻挡时农必死的决心。因为,为了复国大计,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韩信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位老人,看着他那苍白的双鬓,额上如蚯蚓般张扬的皱纹,心中的感受如刀割般绞痛,面对这位让人心生敬意的老人,他已无话可说。
“我希望我的努力不会白费!”这是时农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就回到了棺木中,静静地躺下,当韩信俯身来看时,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韩信的心中徒增一种失落,他知道,这一次,时农是再也活不过来了。
他缓缓地盖上棺盖,整个人只觉得透心发凉。也许在这之前他并未有全力以赴的决心,事在人为,若实在不能盗取登龙图也就罢了,但是时农的以身殉职告诉了他一个血淋淋的事实:那就是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即使是破釜沉舟,还是不择手段,他都必须将登龙图带归问天楼,否则,他将愧对时农的在天之灵。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已经是如此的残酷,未来又将是什么样子?韩信几乎不敢想象下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自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悲情,透过一格窗棂,望向那暗黑的苍穹深处,他感到自己是那么地孤苦与无助,在凄寒的心境中,他想到了凤影,想到了纪空手……
夜是如此的寂静,静得让人心悸,就在心悸的一刻,韩信的眉心一跳,感到了窗外不远处有一股淡淡的杀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呼吸。
他的心蓦然一紧,冷汗如豆般渗满全身。无论此人是敌是友,无论此人是有意还是无心,韩信都绝对不会放过他,否则时农的死,以及问天楼这十年来的苦心经营,都将变得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