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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天人》作者:月雨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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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2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四章 兵燹延烧

 

  东方寻彩一行人来到「山嵘」。

  山嵘这个地方不能算是个国家,最多只能称为「山民」聚居的地区。

  东方寻彩带着棉葵来到这山嵘,并非源自于她的本意。

  事实上,她希望将她送回夜俱人的聚落,可是东方寻彩不知道要将她送至哪个夜俱人的聚落,本来是打算将她送到距离最近的夜俱人聚落,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古怪,明明知道在大陆的各地都有夜俱人的存在,可是当刻意要寻找夜俱人的时候,却又正好碰不到。

  东方寻彩知道几处山头、森林有夜俱人在出没,可是非常不巧她所知道的地方都是在法天境内,而她现在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就是法天。

  棉葵如果接近同胞自然有办法知道,可是她也是有选择性的,不是所有的聚落她都愿意前往。在她离开宁静森林的时候,收到长老的指示,希望她前往某些部族,避开特定的部族所在。很不巧,在旅途中所经过的多半都是那些要避开的部族,所以她还是跟着东方寻彩旅行。

  不过就个人意愿而言,她似乎不想太早回到同胞身旁。

  东方寻彩会来到山嵘,可谓没办法之下的选择。

  依照原本的计划,他们由招乌帝国向北移动,打算离开战区,先是进入托罗王国然后再做打算。

  哪里知道托罗王国也已经被法天所控制,在略加打听之后发现,托罗王国西边的邦文王朝正与法天的部队交战,状况似乎僵持不下。

  不过有另外一种说法是,邦文王朝与法天已达成某种共识,南半部暂借由法天大军进出,而北半部则不容法天逾越雷池,至于北方的莲山自治区,好像已经变成法天的第二十七个郡──莲山郡。

  几经考量,东方寻彩决定继续北上。

  虽然莲山自治区在名义上似乎已经成为法天的一个郡,不过这应该属于政治上、外交上的宣示,至于实际上的统治权,应该还属于莲山自治区原有的统治者。到莲山自治区会碰上法天军的盘查,或者遇到安郡、东方家旧识的机会,应该会少一点。

  到了莲山自治区东方寻彩才发现,在那里充斥着大量的法天人。甚至碰到了许多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毕竟东方寻彩出身的安郡是法天境内商贸最发达的地方,不论是东方家还是其它的家族,都非常重视通有运无的生意。

  在莲山自治区这个贸易天堂成为法天的附属国之后,前来卡位的、前来收购军需物资、打算囤积居奇,待日后高价贩售的人,自然不会少。

  于是东方寻彩继续北上进入劭阳。

  来到劭阳之后,才发现这里也变成法天军队控制的地区,而且在这里的情况特别复杂。

  由于劭阳是个阶级分明的国家,法天打着解放平民的大旗来到劭阳,虽然受到平民与贱民的欢迎,但是在打退皇军之后,劭阳本身也有了不同的声音。

  平民大都希望能够就此脱离皇家的统治,达到全民平等的理想,可是在建立统治实体的基本立场却有两种不同的声音:一个是希望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另外一派当然就是干脆依附法天,成为法天的一个郡,加入法天的联邦政体。

  其中,想要加入法天的那一部分势力较小,而想要建立新政体的又区分为许多不同的流派。较为保守的是希望采君主立宪的方式,保留皇家、巫者、上民的称号,但在实质上并不给这些人特权。

  无论如何,劭阳的社会菁英还是集中在那些上位者身上,失去那些人的领导,一时之间许多平民、贱民根本就不晓得要如何过生活,况且采用这个方式还能有机会与顽守一方的皇家军谈判,如果想要建立全新的政体,就得面对法天与劭阳皇家军的两面攻击。而且许多上民在平民与贱民之间有着很高的声望,这些人等于是地方的领导者,他们也许同意劭阳要改革,但绝不容许将劭阳给消灭。

  再加上皇家军派出许多说客,在巫者与部分上民的鼓吹之下,也有不少的平民认为,与法天勾结的人,是大逆不道的万恶罪魁。

  这样的地方当然不平静,纷纷扰扰的地方自然不是东方寻彩想要逗留的,于是他们再北上,进入土蕃,然后再往西北走,最后来到山嵘,希望能够避开法天的军事行动。

  现在东方寻彩正站在山头上眺望着远方。

  眼前所见是高低起伏的山峦,奇山异石尽入眼底,有像是天外巨石那样插在地上的山峰或垂直耸立的大青石,犹如画般壮丽的山景。

  山嵘不愧为山嵘,被喻为大陆奇山美景之最,果真当之无愧,在这里群山有如撒在地上的积木,不规则又带着某种自然秩序的山峰群立其中。

  有陡峭的山,有连接而起的山头,也有孤立自赏的山峰。

  站在山头,自然的美景让东方寻彩忘了前日种种的不快,好像担忧法天、安郡与东方家的状况是很俗凡无智的事情。

  「东方公子……」棉葵的声音打断东方寻彩沉浸在这自然美景的思绪。

  「你怎不在下面休息?这里风大,小心别着凉了。」东方寻彩说完话,就体贴的将自己身上的狐裘长挂披到棉葵身上。

  棉葵欢喜地在脸上浮起红晕,说道:「真知大人要我来叫您该上路了。」

  「嗯,我们一同下去吧。」

  两人爬下山头,就见到一脸不高兴苍华日,在他身边还有两包大大的行李。

  苍华日在不高兴些什么东方寻彩虽然知道,不过还是任由他在不高兴。因为他不高兴的原因是要背负重重的行李,原本他们是以马代步,东西也交由马匹乘载,不过在进入山嵘之后,东方寻彩就将马匹卖掉,改为步行。

  在这之前他们的旅行一向是轻装便捷,不过由于战争的关系,东方寻彩决定尽量避开法天的势力,再加上多了棉葵,没办法像之前那样日行千里,于是在旅程中变得很容易碰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所以一些生活必需品就不得不准备一下。

  带着炊具、帐篷在外面开火,一开始还满有趣的,失去了新鲜感后就不再好玩,然后又要背些笨重的东西,多层束缚就更加难受。

  卖掉马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在山嵘这种地方马匹根本派不上用,这种高低落差极大的地形,用吊索来去两座山头的旅行方式,马匹根本就只是负担而已,不把三匹马卖了,难道还要改由人背马继续旅程吗?

  旅行变得越来越不惬意。苍华日只将他的不满表现在脸上,抱怨的话倒是没说过,甚至连话也变得很少。而且也不再主动给予东方寻彩任何意见,甚至有时候东方寻彩在向他寻求解答的时候,也不给明确的答案,只用模棱两可不算回答的方式回答她。

  东方寻彩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她还在摇摆不定,她还带着棉葵,也还在挂念法天的事情。如果她有涉入地上纷争的倾向,苍华日就会跳脱出来,虽然他的样子像是憋着,想管又认知到不该管。现在苍华日正等待她的领悟,做出决定。

  东方寻彩觉得有点对不起苍华日,不过要她马上割舍下过往的一切并不容易。

  在心中叹了口气后,东方寻彩把行李背上,往附近的村落移动。

  花了两个多小时,东方寻彩他们总算来到一个小村子,虽然只是短短十里路,不过却耗时良久,会花这么久主要是考量到棉葵身体才复原,不想让她过于劳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段路实在过于难走。

  费了好大的劲,来到小村落。苍华日站在到村头,一眼望尽这小村子,脸上难掩失望的神色。

  他们站在村子的下方,往上看这所谓的村子不过是十多户石穴屋。这里的人沿着山势建村,上处的人家大致上就在下处人家上方三、四影处。

  每一阶或者一、两户人家,或者三、四户人家,每家之间总间隔十来影以上的距离。

  上下之间,可以沿着坡道左右回旋,也可由山民搭设的绳梯往来交通。

  苍华日叹了口气,像是在抱怨费了好大的劲,结果却只是来到这种贫瘠的乡下小地方。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路。

  在山道上见着了几位小孩围在地上,不知在玩些什么。在他们旁边还有几只大角山羚栓在树边,啃着披地的植物。小孩子们不时发出吵闹与欢笑的声音。

  来到这里,好似与法天发动的战争完全隔绝,虽然距离战区还不到百里之遥,但是这里的安宁与平静,却如世外桃园一般。

  突然,一名小孩抬起头来,他看到了东方寻彩他们后,头就没再放下,淡蓝色的眼珠定在东方寻彩身上,其它的小孩叫他,没反应,接着也跟着抬起头望向东方寻彩,然后所有的小朋友都停止游戏,全盯着这群旅客。

  就这样七、八对眼睛与三对眼睛互相看着。

  东方寻彩露出和善的微笑,打破沉静向小朋友们问候道:「感谢山君,天气真好。」

  所有的小朋友都露出诧异的神色更是紧盯着东方寻彩。

  一名小孩突然大惊小怪的喊道:「哇!说话了,他会说话耶!」

  「真的耶,他说的话好奇怪,不过还满好听的。」另一位小孩附和道。

  在这些小朋友的眼中,东方寻彩他们好像成了珍禽异兽,小朋友的这种态度让东方寻彩莞尔一笑,让她感受到山民的纯朴与自然。

  不过当东方彩寻向前走,要再接近这群小孩子的时候,哇的一声,一名小朋友像是看到怪物那样的跑开,然后小孩子们就一溜烟的散开,各个动作敏捷四散而去,只留下一位十来岁的小朋友慌张地跑到山道旁的矮树那,像是想要跟着其它人跑开,又不敢丢下那几只大角山羚。

  其实跑开的小朋友们并没有真的跑远,他们只是离开山道。有的跑到攀到上一层的山道,躲在大石头后面,露出半张脸好奇地望着;有的闪到前方不远处藏在老松旁,睁开大大的双眼由枝干开岔的地方偷偷地盯着东方寻彩。

  小朋友们都跑光,只剩下一位顾着大角山羚的男孩,东方寻彩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拿他当攀谈目标。

  「请问……」

  话才一说,那位小男孩就慌张又激动的说道:「你好,欢迎你们!」

  这名男生像是鼓足勇气才说出这句话,脸颊因为害羞而红了起来。然后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才双掌合十连续拍掌再低头、抬头。

  东方寻彩大致知道这是山民之间正式的打招呼方式,不过在她的印象之中,应该是先行礼再说欢迎的语词。大概是这位男孩太过紧张先说完了欢迎的话,才想到忘了对客人致敬。

  东方寻彩忍住笑意,以同样的礼节回应。

  小男孩接下来吶吶的问道:「你们是路过的旅行者吗?」

  「是的。」

  「旅途辛苦了……呃,嗯,请问诸位,那个、呃……各位有地方住宿、还、还是休憩吗的地方?」

  「应该没有吧。」

  接下来小男孩的话说得比较顺畅:「既然如此,天色也不早了,离开这里也就没地方安身,只能请求山君收容,如果不嫌弃的话,务必前往寒舍,让我们欢迎远到的客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小男孩的目光并不是看着东方寻彩,也不是放在苍华日或棉葵身上。他的双瞳的焦距定在空中,以呆板的方式说话,就像在背书一样。

  这个时候太阳高挂当空,东方寻彩掩着嘴,努力忍着笑意,尽量以最认真的态度响应道:「感谢山君的慈悲,谢谢您的好意。」

  「啊!」然后小男孩也发现不对劲,脸变得更红,不过话已经说出口,没办法吞回去,只好装成没事的样子,刻意用正经的态度说道:「请跟我来。」

  这大概是这位小男孩第一次接待外来的客人,紧张的心情让他手忙脚乱,想要快点将拴在矮树上的绳索解开,却一直不顺畅。好不容易解开绳子,要将三头大角山羚拉回家,这三头畜生却还没吃饱不愿意离开。

  紧张的小男孩变得更加紧张,平常对付这几头大角山羚的诀窍全飞离脑袋,只知道用蛮力拉扯,可是这一位小男孩却拉不动三头大角山羚,急得他满头大汗束手无策。

  最后还是棉葵走到大角山羚旁边,像是在牠们耳边说了几句话,这几头大角山羚才乖乖的跟着男孩移动。

  小男孩拉着大角山羚走在前头,他抬头挺胸、跨大步、手臂前后高挥,好不神气的样子,让人觉得好像是为国王开路的礼兵。

  他们开始向前走后,其它的小朋友也跟着回到山道上,跟在他们后面。后方传来吱吱喳喳的声音,大体上就是那群好奇的小朋友对这几位罕见的客人指指点点,说着悄悄话。

  也有一两个小孩直接爬到上层,在上面等着东方寻彩绕上来,要由正面偷瞧客人。

  这小村不大算算只有十来户人家,不过在小男孩的带领之下却也走了十几分钟才到他家。如果是在平常的话,小男孩会直接拉着大角山羚攀爬而上,而不是沿着蜿蜒的坡道,回旋而上。

  早在他们抵达小男孩的家之前,那户人家的大人早就出来迎接。还有不少小朋友站在这户人家门外探头探脑。村子小,这些好动的小孩马上就将有外来访客的大新闻传遍全村。

  山民热烈的欢迎东方寻彩等人。

  由于东方寻彩成长于法天陆上贸易中心的安郡,又是安郡最大家医东方家的重要成员,打小的教育就为她灌输许多法天周遭各国的人文民俗与特产。

  虽然这些教育并没有让东方家多一位对外经贸、接待各国商旅贵宾的人才,不过却让东方寻彩在旅行中受惠良多,可惜这些训练在山嵘的用处并不大,因为这个地方相当封闭,山嵘的封闭并非人文、宗教、政治上的关系,纯粹是地形恶劣交通不利,让这个地方与外界少有交流,所以东方寻彩对这里也只有粗浅的认识。

  现在她才感受到山民的好客与热情。

  也许是在山中生存环境严苛,让山民们有着坚忍不拔的特质,而表现在外的是对生命的珍惜与热情,也许是在往来不便的绮丽群山中,让他们特别珍惜有外来的访客。

  不过在热情之余,也带有好奇成分,毕竟外地人会来到山嵘,又正巧找到这个小村子是很难得的一件事情,即使是年长的山民,恐怕也没见过几次外人。

  根据收容东方寻彩他们的鲁山所言,要到最近的另一个小村子,也要走上整整一天。如果想要有市集的「大村落」,没有三、五天的时间是没办法抵达。

  当然这是以山民他们的脚程在算。只是依东方寻彩的观察,这些人在自然环境的磨炼下个个身体强健、动作灵活,纵然不习武艺,他们的速度也不会比训练精实的士兵还慢。

  在这种情况之下,也难怪这个地方虽然与法天相距不远,却依然呈现如此和平的景象。

  在东方寻彩他们被请入凿开山壁的穴居没多久,又被请出来,因为鲁山家容纳不下那么多人。

  以山民的标准,鲁山的房子已经算是相当宽敞,不过凿开坚硬山岩的房子又能建得多大,差不多全村的人都过来「看」外来的客人,鲁山的房子当然挤不下那么多人。

  村人们来关心东方寻彩等人都不是空手过来。他们将家中的食物带过来招待罕见的客人,于是东方寻彩就与山民们在鲁山家外面举行野餐。

  鲁山将家中的木桌拿出来,还有邻居也将家中的桌子取出来。三张桌子摆得满满,各家带来的美食在桌上互争苗头。

  「尽量多吃一点,山野地方没什么好东西。就是些野菜、山味这些粗俗的东西。」

  「你太客气了。」

  东方寻彩与棉葵的胃口都不算大,满三大桌食物就算每种都只是浅尝一口也够饱了,倒是苍华日毫不客气的大吃特吃,好像有个无底洞的胃。

  鲁山这位中年大叔高兴的说:「前两天,东村才报讯说他们那来了客人,南村也早在好几天前就招待过两、三批客人,这回可要换我们向他们炫耀。」

  听到这话东方寻彩颇为意外,因为鲁山指的东村虽然是距离这里最近的村落,可是也得花上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能到达,至于所谓的南村一定更远。

  住在东村的山民不会因为有访客的来到,高兴得特别派人花上一天的时间,将这个消息传来这里吧?

  「哈,小别子,等一下去把劈好的木柴搬到顶上,晚点好升起耀火。」

  听到鲁山说这句话,东方寻彩才想到,进到山嵘的晚上,偶尔可以看到山头耀有火光,她也是看到夜里的火光才推测这里有人家。

  于是东方寻彩便问道:「耀火,是的山顶处升起的篝火吗?」

  「篝火?喔,没错,算是篝火的一种吧。」

  鲁山笑着解释道:「那是引导我们的明火,是山君传下来的方法。到外面打猎往往要四处寻找野兽,有时为了追踪雪鹿、山羚什么的,花上十几天都有可能。最后抓到山羚的地方会在哪里都不知道,没有个引路的方式,就连经验最老道的人都可能会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我们在晚上点起耀火,好让出门在外的人能够找到家。」

  另一位山民也也热心的解说:「耀火的用途当然不只是这样,这也是我们跟别的村庄传讯的方式。」

  东方寻彩露出好奇的神色。

  鲁山接着得意的说:「别小看这火焰,我们可以利用染黑的粗羚皮把火光遮住,用明暗交替的方式就可以跟远方的朋友聊天呢!」

  东方寻彩问道:「这火光能传那么远吗?」

  鲁山斩钉截铁的说:「当然可以。」

  东方芳寻彩想了一下,便能理解。这里地形虽然复杂,但村子都建在某个山头,在山巅与山巅之间没有可以遮挡的东西,除了偶一处突然窜升的山头外,实在找不到可以遮挡火光的东西,而且这个地区的树木并不多,长得也不高,只要避开矗立山头,或者往高处一站,要看到另一处高峰并不困难。

  山嵘这里气候较为干燥,风虽然大一点却不会扬起沙尘,再加上没什么人家,到了夜晚,只有星光与月光会与山民升起的耀火争辉,她自己也是看到山民点起的耀火才能找到这里。

  不过火升得再大,跑出数里的路程,也不可能还能看得到村子点起的火焰吧?

  东方寻彩又将她的疑问提出来。

  鲁山便说明道:「当然不可能,不过会点起耀火的又不只我们这里,只要有人燃起需要引路的耀火,其它山头的人看到了也会跟着升起耀火,出去狩猎的队伍也会想办法找个地方升起临时的耀火,让人帮他们引路。」

  「原来如此,你们这儿真有人情味。虽然村头与村头之间相距遥远,但是在彼此之间心的距离却是如此贴近。」

  鲁山腼腆的笑一笑,然后说:「虽然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好像是在称赞我们,那只是山君还有老祖宗留下来的习惯,没什么啦。」

  这场露天的欢迎会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结束。

  在这里,水并不是随手可得的资源,不过鲁山还是特别为东方寻彩他们准备了一桶水,烧开之后加入不少的干草与花草,以药浴来招待他们。

  到了晚上,苍华日不知跑到哪里溜达,而东方寻彩对他们的耀光十分有兴趣,便请鲁山让她一同到村子的顶处参观。

  当棉葵跟着东方寻彩上到村顶的时候,太阳虽然已经见不着,不过却还隐隐含光。这个地方四处是山,傍晚的时候太阳很容易会被遮住,距离真正的黑夜恐怕还要满久。

  本来东方寻彩想帮鲁山他们准备生火所需的燃料,不过鲁山怎么也不肯让客人动手,于是东方寻彩与棉葵只好在旁看着他们劳动。

  傍晚时刻,落日的余晖照在群山之上,这让各个山头反射着粉红色的阳光,与本身的姿色相映带出绮丽的各种山色:青色的、绿色的、白玉色、米黄色的、铁红色的,样式众多,映入眼帘的都是梦幻般的美景。

  东方寻彩与棉葵在欣赏这美丽壮观的自然,而鲁山一家还有几位勤奋的村人则不惜辛劳的将燃料送到村顶,准备在晚上升起耀火。

  一般而言,住在高山又是这种风大无比的地方,生存条件远比住在低处还要来得严苛。不过山民就是喜欢住在山上,即使是这山上有着猛烈的季风,也不惜要凿开坚硬的岩壁做为栖身之所,好留在山上。

  山民果然是喜欢山的民族,不但喜欢山,而且还是越高越好。要升起耀火的地方是在小村的最高处,那是立在山巅的巨大青岩,至少有十人合抱那么大。

  这个巨岩一半向下削去,好是架着村子所在山头的断崖。往下看青色的岩壁又延续了十余影才被米黄色的坚岩所取代。大体上柔软的砂石早就被这里特有的季风给带走,越是高处风力越大,能存留下来的都是这种坚硬无比的岩石。

  这青石几乎垂直的向上立升近十影的高度,要到上头靠的是两道绳梯,至于想把燃料送到上面则是用绳子来垂钓。这绝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不过鲁山一家却流着汗,在闲话家常中将一堆堆的燃料送到上头,似乎一点也不会觉得辛苦。

  这算是大工程,不过山民的生活步调相当缓慢,即使每天耗力费时也不辞辛劳。

  依照他们搬运那兽骨混合角羚粪便燃料的速度,想把青岩底下那一堆待燃物全送到上头,没有一、两个小时是办不到的,等到他们把燃料全送上去,天幕也会换上镶着点点银光的黑布。

  等待的同时,东方寻彩突然对棉葵说道:「你是不是该跟你的同胞联络了?」

  棉葵的脸色因而变得僵直的说:「东方先生觉得我给您带来麻烦了吗?」

  东方寻彩柔声说道:「当然不是。只是你之前不是说要将宁静森林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知同胞?

  「之前的旅程为了躲避法天的部队,没能好好探查哪里有你的同胞,来到这里应该已经远离法天的势力,不必再赶路,而且你的身体已经恢复,我没记错的话,你说过有可以寻找同胞的方法。无论如何是该将你还安好的讯息传出去,也该找到你的同胞,至于后续的动作,自然看你的意愿。

  「如果你想继续像风一样地飘泊,我也很欢迎你跟着我们流浪,可是据我所知夜俱人不是与土地共存的民族吗?我不知道旅行的生活到底适不适合你。」

  棉葵在心中暗中叹气。东方寻彩的话没有错,即使是风之部族的人也不会像风一样的飘泊。棉葵最希望的还是回到宁静森林,不过在这之前,要先找到其它的同胞,寻求自愿前往宁静森林的同胞。

  虽然棉葵很希望继续待在东方寻彩身旁,但是两人的生活方式相差太远,一个是无根的浮萍,另一个却是紧紧抓着土地的树木。

  是东方寻彩的温柔让她由失去同胞的绝望中重新燃起希望;在难以成眠的噩梦中,是东方寻彩的温暖让她得到安全感;也是东方寻彩将她由死亡边缘带离彼岸。

  虽然东方寻彩一直很体贴的照顾她,却严守着男女分际的礼节,这让棉葵在宁静的夜晚会感到一丝丝的失望,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用身体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而她也知道分离是迟早的事情,可是东方寻彩婉转却又不觉遗憾的提出这件事,棉葵心里还是感到莫名的空虚。

  「嗯,我是该想办法与同胞取得联系了……」说完话,棉葵脸上出现淡淡的惆怅。

  于是东方寻彩没再说什么。

  棉葵说完话见东方寻彩不打算说些挽留的话,咬了下唇便开始动作。

  她右手高举,左手撑着右腕上的真物.草环闭上眼睛,体内的真气由丹田流出,环绕着她渐渐上升,至胸部、抚摸过脸颊之后再绕着双臂向上窜升,直到腕处流入真物之中。

  棉葵体内的真气并不充裕,这里也不是已经与她调和的土地,但是她的真气却是源源不绝地流出。

  事实上在棉葵身上流动的真气,几乎都不是源自于她本身,除了最开始流出真气唤醒腕上的真物外,后来在流转的真气都是由真物中注入手中,在她身体转了一圈又由丹田部位放出。

  东方寻彩在一旁看着,并不太了解这力量的运作,只觉得夜俱人果然有其神奇的地方,尤其是手上那只草编的手环,更充满神秘的色彩。

  这个动作进行了十几分钟后,东方寻彩发现棉葵身旁好像存在着某种奇特的力量,与真气相当接近但又是完全不同的力量,那是一种若有若无的存在,好像是呼应棉葵的召唤才聚集起来。

  然后东方寻彩又发现,那似有若无的力量并不是单纯的聚集过来。棉葵的身体就像海绵一样将那些力量吸入体中,然后又将那些力量混着她的真气由丹田流出,再送往高举的手掌。

  有的就送入草环之中,有的则累积在手腕上,然后随着吹来的风,那些力量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般随风飘去。

  这就是风之部族传递讯息的方式吗?不过这种方法不是只能单向传讯?因为风的流动总是有一定的方向,除非随着季节更换才会让风转向,那么,将讯息传递出去,不是要等上好几个月才会有回讯?

  东方寻彩想一想这似乎不大有可能。

  仔细观察之后她发现她之前看得太过肤浅,也许是跟着苍华日学习,不论是功力或是眼界都提升不少,才让她察觉那极为细微的能量变化。

  在棉葵手掌上的力量并不只是像风信子那样随风而行,只是在风的带动之下较多的力量分散出去,实际上那股力量是导向四面八方。

  要察觉这点滴的力量已经让东方寻彩感到相当吃力,若不是在棉葵身上聚集了许多的这种力量,她根本无法发现除了真气之外的能量流动。

  棉葵持续进行了好一会才收功休息。

  太阳也余晖也完全消失,天色换转成黑,天空的星星清晰地闪烁。

  「东方先生还有棉葵小姐,你们可以上来了,我这就准备要点火了。」鲁山终于在村顶上向下喊,告知耀火即将点燃。

  登上青岩之顶,鲁山一家人已经把兽骨混合山羚粪便与某种树脂的熟料,堆栈成塔形。即使现在不是风强的季节,在这高处风势依然惊人,鲁山就不准那名为东方寻彩带路的小孩上来,以免发生意外。

  这顶处约有五乘五影见方那么大,顶处是下凹的,在边缘处有人工凿砌的痕迹,像是这里的凹槽是人为钻挖出来的。

  整个地面不是岩石原有的青色,而是暗黑色的,这不是因为天暗才把地面看成黑色,而是长年焚烧耀火的结果。

  村顶这天然的岩石高台扣除堆积耀火的地方,余下可以活动的空间并不大,不过上头加上东方寻彩等人有着六个人。

  鲁山见两名客人上来便道:「来来,这儿风大,请站里头一点,小心别被吹下去了。年初的混峰就摔断了腿,还好不是跌到另一头,不然那一摔连尸体都很难找回来。」

  「嗯,谢谢,我们会小心的。」说完东方寻彩把棉葵拉向前,让她站在里面,并以自己的身体为她挡风。

  鲁山接着说道:「你们在这先安静的看看。」

  「还没要生火吗?」

  「再等会。点起耀火前要先向山君请安呢。」

  向山君请安大概是山民的宗教仪式,就见一名年长的山民手上拿着一个羚羊皮带,绕着兽骨堆以两小步一大步的方式走着。口中念念有词,由于声音不大,加上风声萧萧,长者的口音又重,很难听出他的祷文。

  还好鲁山在一旁小声的解说:「现在正向山君报告今天生火的原因,然后就要进行引魂的工作,让登山的祖先回来与我们同在,也让在外迷失的家人能看到耀火而回来。」

  长者绕了几圈,同时还将袋中不知名的粉末撒入兽骨堆中。

  当长者又大声念出一个怪异的词后,鲁山还有另外两位山民马上将手上的火把弄熄。

  月光下,一切迷茫朦胧,只有长者的低吟在风声中带来让人安心的感觉。

  突然长者高啸一声,由手中撤出一大把米粒大小的东西。那东西落在兽骨堆中,发出咑咑的声音。

  然后他又将事先准备好放在骨堆前的、一个巴掌大的沉木盆举起,恭敬地高举过头。最后才戒慎恐惧地将那木盆中的液体向前泼洒,顿时火光升起!连同鲁山在内的三位山民即刻发出赞颂山君翁的颂词,点燃耀火的典礼到这里算是完美的结束。

  熊熊燃烧的烈火将夜晚的寒冷驱走,美中不足的却是火焰燃烧也带来一股异味。混合着树脂、羚粪及兽骨做成的熟料,虽然相当耐烧,可是在燃烧的同时也冒着黑烟与异味。

  鲁山等人闻习惯了倒也不觉得什么,东方寻彩与棉葵的鼻子却得忍受这种近乎恶臭的味道。

  还好在跳动火光的掩护之下,她们这难受的表情没被鲁山发现。否则这些好客的山民又要大惊小怪了。

  耀火点燃之后,他们又开始进行另一项工程。

  他们将原本摆在边缘的东西抬起,开始组合。那些东西是又黑又厚的山羚皮与架子,把这些东西组合起来就成了一个布幕。

  经过特殊处理的山羚皮遮挡光线的效果非常好,鲁山指着南方说道:「东方先生,你看,那点耀火就是南村了。」

  山色在黑暗之中也是黑暗,像是融入黑色的背景一样,只有那顶峰处的一点火光,感觉上就如同飘在半空中的火焰。

  突然光点变暗了。也不是火焰熄灭,而是有东西挡着火光,不过焰火还是绕过那遮挡的东西形成晕开来的朦胧光色。

  鲁山笑道:「他们在跟我们打招呼呢。」

  果如鲁山所言,那远远的焰光又亮起、又变暗。在明暗之间总隔了好几秒,过了约略三、四分钟后,那焰火才停止变化。

  长者又等了快半分钟,在确认对方的讯息已经传达完毕之后才说:「该我们了。」

  于是剩余三位山民就将那黑皮布幕抬过来,挡住耀火。

  「先告知南村,我们这一切平安。再跟他们说我们这来了贵宾。」

  「好的。」

  于是鲁山就开始动作。

  他先将布幕拉起。这布幕不算小,有着两影宽、一影半高的,光是将布幕拉起释放耀火向南发射的光线就耗了十几秒,而且撑着这布幕的两位山民也显得相当吃力,东方寻彩不禁想到,在这种时候吹来的阵风都让这个工作如此吃力,那季风狂吹的时候,山民又要用什么方法来传讯?

  将布幔拉起之后,鲁山默默的数秒,后又将布幕放下。

  这样的动作重复了十几次,放光的时间有时长些,有时短些,但是不论长短总有十秒以上。

  简单的一个讯息就耗费了快十分钟,这种传讯方式似乎不尽方便,当然对生活步调缓慢的山民,花上十几分钟就能跟远方的同胞交谈,算是很迅速有效率的方法了。

  东方寻彩看了一会儿兴趣渐失,便转头四处张望,看着夜色的众多奇山。

  当她把头转向东方的时候,也看到了点点的火光。

  不过那里的火光与南方显露出来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如果依照鲁山的解释,山民在村子升起耀火的地方,一定是村子的最高峰,耀火台的形式虽有所变化,但只有以山巅为生火地点的这个规矩是不容改变的。

  可是东方寻彩看到的火光却不是在山顶,而且是稀稀疏疏像是米粒撒了一地那样。众多小点的光亮,忽明忽暗,甚至还闪烁飘移。

  「鲁山先生,东村那边今天是有什么庆典吗?不然怎么会那么热闹?」

  「庆典,这个时候?没有吧?」

  东方寻彩又指着东方说:「你瞧,那不是挺热闹的?」

  「我看看……」

  鲁山睁大眼睛眼睛吃力地猛瞧。

  「……真、真的。怎么会呢?这没道理。咱们这里柴火难求,到了晚上除了引路通讯用的耀火外,差不多是不点火的。他们怎么会在外头燃起那么多火苗?」

  鲁山心里没个准的,就唤着长者:「合老、合老,您看看。」

  「怎?没看到我正忙着!」正忙着用布幕跟南村交谈的长者不大高兴的说。

  「合老,东村那边怪怪的。请您快看看!」

  「等会,我这先应完话。」

  「合老……东村那边真的不对劲。请您快看看!」

  「啧,小伙子就是毛毛躁躁,来,你接下去。」长者不高兴的把拉绳交给扶着架子的村人,才走到鲁山那,向东张望。

  「没怎样啊?他们又没点起耀火……」

  东方寻彩解释道:「不是的,请您看那,不是山顶的地方,是下面一点的地方。」

  长者吃力的看了又看,才疑惑的说:「嗯,那里怎会有亮光?」

  「是啊,很怪吧?」

  鲁山与长者讨论了好一会,没个定论。最后决定用耀火向东村的人传讯,再等一晚看看东村那有什么回应。

  不过这时棉葵却紧紧抓着东方寻彩的手掌,好像显得很不安的样子。

  到了深夜,东方寻彩一行人借住鲁山家。山民虽然将房子盖在壁穴山,因为地方干燥,在山穴中湿气并不重,倒是在这高处风势很大,房子内并不保暖。

  山民往往是全家一起睡在大铺上,然后在石床下闷有在白天晒热又烧过的黑石。

  鲁山家不算小,但是也只有两个大铺。平常是鲁山夫妇与四个小孩分别睡一个大铺上,今晚就全家挤在一起,把另一个大铺分给东方寻彩他们。

  当东方寻彩由村顶回到鲁山家的时候,苍华日也已经回来。

  在山嵘,晚上是几乎不点灯的,所以鲁山家的小孩差不多都已经睡了。苍华日大剌剌的先行独享那张大铺。

  是夜,棉葵难以成眠。

  她躺在东方寻彩旁边,虽然「东方公子」待她很好,可是却没有进一步的亲密表现,只是简单的拥抱与接触,这让棉葵认为「东方公子」只把她当「朋友」而不是女性在对待。可是在许多小地方,却又比以往遇过的任何人都还要体贴身为女性的棉葵。

  过去棉葵身为守林员之长,其它的守林员虽然与她交好,却一直把她当成「大姊」、指导者在对待,从来没有享受过身为女性那种被呵护的感觉。

  在「东方公子」身上,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被保护的甜蜜感,可是这位「东方公子」却又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有时候还真叫棉葵失望。

  她躺在石床上,一动也不动。床板虽硬却相当温暖,厚重的毛皮压得她有点难受,而且又不敢翻覆身体,怕会打扰到旁边的东方寻彩。

  于是她一直没有入睡,不过心中还有其它的事也让她睡不着。

  也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棉葵的眼睛一直睁得斗大,实在无法入睡,便起身,摸索着粗糙的岩壁往外走,先穿过毛编的门帘再推开厚重的木门走到外面。

  再一次,她将真气送入真物之中,让储存在翠缘手环中的真气流出来。

  顿时淡淡的光晕沾上全身,让她像是发亮的小仙子。只可惜这位小仙子满面愁容,没有风中精灵那种愉悦的不拘。

  风带来的讯息存在真物?草环之中。在村顶时她就已经大略读过同胞传回来的消息,现在她不死心地再次细细详读,可是同胞带来的消息并不美好,让她的心情越加复杂与沉重。

  深夜的山嵘相当寒冷,站在外面吹风受冻让棉葵打起哆嗦。

  就在这时候,后方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不用回头棉葵也知道那是谁,温暖的手臂带来暖和的心意,一张长挂披到身上。

  「睡不着?不习惯吗?」

  「不、不是的。」

  东方寻彩站在棉葵后方,轻柔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这里,这边的环境与你的森林相差太大,你一定很难适应。」

  「不是这样的……」

  东方寻彩体贴地问道:「怎么,有心事吗?打从在村顶那,你就一直显得忧心忡忡,发生了什么让你在意的事情吗?」

  棉葵以为她隐藏得很好。

  过去在森林中有什么事情,很多都是她一个人扛下,没让其它的守林员知道,其它的守林员也不曾发现她身上的重担。

  东方寻彩却不一样,虽然两人才一同行动两个多月,可是这位「公子」总能体贴地发现她的需要、察觉她的心事。

  「把话说出来心里也许会舒坦些。如果不方便讲也无所谓,我会待在这里。」东方寻彩又道。

  「……我该告诉你的。打从我知道之后就想要跟你说,只是一直没有适当的机会。」

  「嗯。」东方寻彩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又以体贴包容的心态等着棉葵把话说出来。

  「我收到同胞送过来的讯息。」

  「然后呢……」

  「不是好消息。」

  「怎么了?」

  棉葵叹了口气沉重说道:「在东边某处,还是在山嵘地方的一个部族,正在大规模的迁移。」

  「这样啊……所以那个部族暂时无法收容你,这也无所谓,我们再找其它的部族就可以。可是你们不是一向与土地共存,怎么会突然迁徙?」

  棉葵解释道:「那个是火之部族。虽然说是大规模的迁移,却也只是由火山的一边移到另一头。所调和的地土并没有改变,都是那座火山,只是活动的地方进行大规模的调整。」

  棉葵顿了顿才又说道:「让我忧烦的是他们移动的原因……我很害怕发生在宁静森林的事情,会在那个部族重演。」

  棉葵的话让东方寻彩大为惊讶。

  这是代表法天的势力往这里拓展了吗?连这种地方也不放过?山嵘地区有什么好争的?这里可是高山峻谷、土地贫瘠、往来不便的地方,除了山就是石头,里头虽有些珍奇的动植物,可是考量到交通的险峻就完全没有开发的价值。由山民的村落的规模来看,就知道在这里能养活的人口有多么的少。

  东方寻彩想了一下这附近的地理环境。

  就算想要通过山嵘,对其他国家进行突袭恐怕也是不敷成本。光是要穿过这个地方就要耗时良久,补给成本、时间成本的考量,加上无法通行大量人员的道路,部队肯定会拉得很长,要以此地作为进攻其它地方的跳板实在是太过荒谬,至于占据此地好得到经济利益恐怕也是个笑话。

  怎么看法天都没有理由对此地用兵,况且法天已经连挑招乌、邦文、莲山、劭阳、托罗、土蕃这些国家,竟然还有余力对这种不重要的地方用兵,难道法天的野心已经膨胀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棉葵接着又说出更让东方寻彩惊讶的事情。

  「那些法天的城市人不只影响到东边的火之部族,连山嵘上下的许多部族都受到影响而要求守林员、巡山员们退回聚落,避免发生冲突。还有那个火之部族的读风人还告诉我,有一批法天来的城市人,已经逼近我们现在的位置,由东方渐渐靠过来,我在想……」

  东方寻彩接着说道:「你的意思是,东村的那些火光其实就是法天的军队?!」

  「……我不知道,我无法确定。也许是,也许不是……」

  东方寻彩安慰道:「没关系,没事的。明晚就会知道了……」

  这些话东方寻彩说得有点颤抖。

  这只是纯粹安慰人的谎话,如果等到明天晚上,那可能就要换这个地方发生悲剧。东方寻彩当然不希望有这种事情发生,可是她能这么做?为了这个村子的山民与过去的同胞起冲突吗?

  希望法天的部队没发现这个村子?东方寻彩苦笑一下,觉得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晚上点起的耀火不就等于是引导法天军来到指定的灯塔?

  东方寻彩陷入两难,她无法反背过去,却也无法眼睁睁的看鲁山这纯朴的一家遭到劫难,更不希望平和的山嵘也卷入人类权力利益的纷争。

  这一夜,是无法成眠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93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五章 再三退让

 

  黑暗山脉向来罕绝人迹,高险的山势、凶恶的野兽、危险的异兽令人望之却步。除此之外,夜俱人的经营亦是造成黑暗山脉抗拒人类的因素之一。

  黑暗山脉是夜俱人最后的净土。

  没有任何「城市人」的势力妄想涉入,没有任何「城市人」的商贾企图开发,只有这里夜俱人才能真正放心,不必担心城市人的破坏。为了保有这块净土,他们苦心经营。

  在山脉外围,森林的眷属用心植林,形成让人难辨东西的天然迷宫,群山的眷属营造地气阻人入山,风之部族与水之部族合力制造迷乱人心的雾气,兽之部族则驱使猛兽进行威吓。

  各个部族都竭尽所能增加入山的困难,好让山脉成为城市人心中的禁地。即使这也让他们自己的生存考验变得更加艰巨,夜俱人亦是在所不惜。

  在群山深处、黑暗山脉的高峰,被夜俱人称为「灵山」的地方。这里是夜俱人各部族商讨事宜的地点,也是一个天地灵气汇集的地方。

  长老玄樟带着部族里的一位读风人洛叶来到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并没有哪个部族发起要召开长老会议,玄樟来到这里是为了能够快一步与其它部族的同胞取得联系。

  这里是灵气汇流的中心,由世界各地吹出的风都会来这里转一下,就连地脉的灵气也都以此为中心向外扩展至世界各地。

  玄樟可以利用这里的神木读取大地的记忆,也可以透过树木传播简单的讯息给其它地方的森林眷属。

  风之部族的洛叶,在这边可以快速读取到世界各地的读风人所放出来的消息,当然也更方便将消息传递出去,玄樟带着读风人来到这里,就是希望能够早点与各地的部族取得联系,并交换意见。

  法天的作为影响甚巨,不只是南郡那边黑暗山脉的外围受到影响,坐落于法天境内大大小小的森林也都有被开发的可能。而且在战争的需要下,消灭一两座森林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时至今日,已经不只一处森林受到打扰,虽然真正被消灭的部族,只有宁静森林的那群森林的眷属,但这不就代表处于「危险」地带的同胞随时都有被灭族的危机?

  玄樟在与深林的几位长老商讨之后,决定通知大陆各地的森林眷属,要他们小心,尽量别与法天的军队起冲突。

  而且带洛叶来到灵山还有个用意,就是希望能够拦截部分的消息,别让宁静森林的惨剧在各个部族之间过分渲染。

  基本上夜俱人都是爱好和平不喜杀戮,可是也有心情较为激动,行事较为极端的分子。比方海之部族的作风就非常强悍,他们绝不容许外地人入侵他们的土地半步,这与他们所处的环境也许有关。在寸土寸金的小岛上,在没有退路的海边,他们得以生存的空间特别狭隘,没有退让的余地。

  就海之部族的观念来看,玄樟要银杏退回聚落根本就是极为荒唐的举动。

  放弃家园──不可能!入侵?只有对抗到底。

  不过还好,海之部族位于南方的海上。平日在海上漂泊,偶尔才回到聚落所在的海岛、岸边,对大陆的消息并不是那么的关心,只是这件事还是别让他们知道的好,不然引起海之部族的气愤,要对法天进行制裁的话,事情会变得很难办。

  他们能引动海灵、水天,将带来大海的盐水,路经的土地都有可能会被盐化,就算最后制裁了法天,土地也会受到严重的伤害,而这种伤害不是三年五年就能够治愈。

  森林被烧了,只要春天的到来芽苗就会由土中钻出,用心经营,几十年的光景土地就会再出现绿意;可是被盐化的土地恐怕要花上百年才能重新净化。

  玄樟透过神木与散落在法天境内、还有周遭的许多森林眷属进行多方交谈,好不容易才有了共识。

  他们最后决定再给法天一段时间,若是法天只是开采森林资源,就暂且隐忍。他们愿意相信法天的作为只是一时,等到军事的行动过去之后一切就会恢复平静。

  部族的人也可以想办法让森林恢复旧貌,以暴制暴的代价毕竟太大,森林的眷属也不喜欢因为他们的伤害而动员所有的部族。要是发起全面性的报复,天地的灵气会因而失调。这对夜俱人本身也是件麻烦的事情。

  玄樟透过神木利用地脉谈完话之后,显得相当疲惫。他直接靠在古老的樟树之下,闭着眼睛稍作休息。

  这里虽然不是他所调和的土地,不过地脉的灵气与深林那边倒是相通的。况且这古老的樟树散发着淡淡的樟香,树木的灵气在玄樟身旁环绕,好似在为他加油打气。

  灵气中传来一阵波动,玄樟好不容易才变得安宁的心情也因而起了波纹。不过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在这里他不必担心,如果有什么事情,树木与自然会保护他。

  来到玄樟身边的是与他一同前来灵山的读风人。

  「玄樟长老,我方才又收到新的消息了。是火之部族之间的对话。」

  「嗯。」劳累的玄樟发出轻轻的声音,表示他是醒着有在听。

  洛叶恭敬的说道:「是山嵘东区的火之部族内部的对话。因为这是他们内部的传话,所以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大体上的意思说家园的东南方遭到武装城市人的入侵,要族人退离那个地方。」

  「山嵘?那里不是跟大山(意指黑暗山脉)差不多险峻的区域,向来没什么城市人进出的吗?」

  洛叶道:「我还不能确定他们指的城市人是不是跟危害到我们那边的一样,都是法天人。不过,那边的城市人好像是要开采矿脉的样子。」

  玄樟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多事之秋。还好城市人找到的地方是火之部族的领域。要是碰到了山之部族,让他们知道城市人要破坏山脉,那就完全没有退让的余地。」

  洛叶笑道:「火之部族反而懂得退让,反倒是属水的海之部族不好商量。」

  玄樟摇头说道:「这当然。要是火之部族的人动不动就发脾气,那天下还有太平的日子吗?世上万物不早被他们烧尽了。就是知道火焰的威力,才会更加小心谨慎,不会妄动。」

  「也是。」

  玄樟又说:「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对了,有宁静森林那位幸存者的消息吗?」

  洛叶脸色一暗,怅然说道:「还没有……我没收到她放出来的风,青木那里也没有传回消息。不过我相信棉葵她一定没有事。不管怎么说总是个守林员之长,既然逃出来了就该有办法活下去,我想她只是藏在某个地方吧。」

  玄樟愧然的安慰道:「难为你这位做阿哥的。不能让你亲自去寻找她,真是对不起。」

  「不,长老您别这么说,我只是尽到读风人的责任,我想棉葵一定没事的……」

  待在深林的夜俱人并不好过,尤其是深林中的长老们。

  这个位于南郡东方森林眷属的重要聚落,正是许多木之部族的根源。

  宁静森林的那些夜俱人就是由这里分出,长老们做出退让的决定引起许多年轻的夜俱人不满,很多的前守林员亦不谅解这种退缩的行径。

  当然还有来自其它部族的关心,也让几位长老伤透脑筋。

  属于同一脉的木之部族自然好说话,由灵山那里与他们讨论后,法天境内与周遭的部族都传回消息,表示愿意在避免伤亡的前题下暂时放弃守护的森林。而不属同一脉的木之部族除了表达对宁静森林惨剧的痛心之外,也同意避免与法天的军队发生冲突。

  其它部族,像是大多数的火之部族都表示愿意避免冲突,愿意对法天的军事行动暂时避一避。也有的还在观望,还没有决定最后的作法,不过暂时放宽守护土地的大方针,倒是大多数部族都还勉强接受的。

  不过不是所有部族都那么好说话,像是山之部族、水之部族,还有石之部族,就不愿意开放守护的土地。

  长老绣楸才听完一位读风人收到的讯息,另一位读风人又前来报告新的消息。

  深林内的三位读风人大概还没这么忙碌过。

  留守的两人有收不完的讯息,两人几乎是轮流报告各部族传来的讯息,然后就又开始读风。至于另一位陪着长老玄樟前往灵山的洛叶,也是无时不在注意着各个部族之间的通话。

  「枫讯拜见两位长老。」少女脸上带着疲倦的颜色,因为过度劳累而显得有点惨白,可是双眼却又黑了一圈,正好是黑白相应。

  年轻的长老绣楸道:「你就别多礼了。又有哪个部族传来什么话,直接说了吧,还有,这话传完就先下去睡会。」

  枫讯道:「我不累,这时候怎么能够休息呢。」

  另一位长老老松说道:「没关系,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反正大多数风传来的讯息都不是挺重要的,只是某个部族的关心。倒也不用急着响应他们,你要在这节骨眼上累倒,那岂不更糟。」

  「谢谢长老的关心,枫讯还撑得住。」

  「算了,你就说吧!我也不命令你去休息了,只是女孩子还是要有充足的睡眠才行。」绣楸疼惜地说着。

  「我知道,谢谢长老关心,石之部族的长老盘石又一次问到宁静森林的状况,他想知道那里的族人是不是真的全部遭到杀害了。」

  老松皱起了眉头对绣楸说:「石之部族的人,还真跟他们的部族一样,像极了石头,又臭又硬!真是难搞。难道石之部族的人会比我们还要难过吗?一问再问烦不烦吶!」

  「您老真是老来多忘事。盘石带领的那个聚落,不正好是三年前派人到宁静森林的那个部族吗?在宁静森林折损的人员可不只我们的人,石之部族的成员也占了四、五十位。」

  「啧,我就说,不要向石之部族的人求助,现在可好,真是难交代,好好的几十位壮丁就这么消逝了,真难交代啊……」

  绣楸苦笑道:「那也没办法,在那边就是需要石之部族的人帮忙,难道你希望找山之部族的人吗?」

  「唉、唉、唉,算了,算了,我再想办法跟盘石解释好了,好好跟他说应该能够取得谅解。不过他也太死心眼,那里也有两百多位草之部族的人,就没听到草之部族的抱怨。」

  绣楸先对枫讯道:「你先退下,记得去休息一会。」

  等到枫讯退下之后,绣楸才对老松说:「您老也别抱怨了。你想我们是不是要到大树那里寻求真知大人的帮助。」

  老松道:「我看也好……嗯,不、不需要,不用浪费心力了,这已经不是我们内部的小问题。而是关系到整个大陆,是夜俱人与法天的纷争。真知大人他们不会插手这种事,如果是玄樟过去请求解答,可能还会得到一些建议,至于我们……恐怕得吃闭门羹了。」

  绣楸想了想才说:「也是。玄樟会自动请缨前往灵山,恐怕就是认为部族里有人会请他向真知大人寻求建议。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才会故意离开这边。如果是我们去求真知大人,就没有交情上的顾虑,真知大人才方便断然拒绝回答任何他们不该涉及的事情。」

  老松忧心忡忡的说:「唉,其实这都还好,我比较担心法天的动作会失控。我听玄樟传回的消息,他们连山嵘那边都不放过。要是又有哪个部族又遭到伤害的话,恐怕就不是我们能压得住的了。」

  绣楸叹道:「只能尽人事,一切尽看天意。」

  在两位长老感叹之际,一脸倦容的读风人枫讯又回到长老休息的树围之内。

  「长老……」

  「你怎么了,不去休息?是还有什么事忘了说吗?」

  「不、不是的。长老,有访客……」

  「访客?」

  没等枫讯回话,一位顶上无毛、只留一对白色鬓须的老者自行走入。

  绣楸热情的说道:「原来是苦苗长老,好久不见,不知是什风把你吹来,几年不见却见您发须更白了。」

  秃头的老先生应道:「绣楸阿妹,你倒是没什么变,看起来还是这么的年轻,有空也教我两招。」

  「这也没什么,凡事宽心而已。」

  「喔,你倒还真能宽心。家里的小孩被杀,还能不动于衷,真不愧是拥有大树般肚量的大人物啊!」

  老松不满的说:「喂,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岂敢?阿哥别误会了。」苦苗瞅瞅他那故意留长的鬓角,找了个位置坐下才又说:「虽然十几年前派过去支持的百位同胞无一幸免,不过这不是我今天特别来这的用意。」

  听到这话,老松才想到,十几年前宁静森林那边发生了瘟疫,深林中的夜俱人好心地收容、照顾发病的城市人,想不到却将疾病传入聚落之中,那时也差点惨遭灭村之祸,还好及时派过去许多药草知识丰富的草之部族的成员,才将疫病控制住。不过木之部族的人员也减少了大半,那些过去支持的草之部族也就留在那,没回到自己的聚落之中。

  老松不乐意的说:「算我对不起你,没把人顾好。」

  绣楸道:「苦苗长老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对于逝去的人当然会心存挂念,但也只存于心,不会光顾着仇恨与过去。是吧,苦苗长老?」

  「唉呀,被你这么一说,我要是再发什么脾气不就显得我的小气了?没错,对于同胞的逝去我当然感到遗憾与伤心,但是更重要的是活着的人。」

  「那你今天过来做什么?」

  存在深林的木之部族的聚落,与苦苗所在的草之部族聚落相去不远,都是在黑暗山脉的外围,只是草之部族是在更东边的地方,并没有跟法天接触,倒是和绿海接邻。不过两个聚落虽然快靠在一起,可是身为一族的长老没有重大的事情,是绝不会离开自己的聚落。

  长老苦苗这才说道:「在我那边有一种植物,晒干后火烧的熏烟能够迟钝人的知觉,尤其是对城市人练有真气知感者的影响最大。这草本来不是为了做这用途才储备下来,可是今天却要把它们拿来烧,我就觉得非常可惜。」

  老松不满地道:「你在说什么?那烧那草,生那烟有什么用?这种时刻你难道要咱们的同胞麻痹自己吗?」

  苦苗没回答他的话却对绣楸说道:「咱们这老阿哥年纪大了,头脑也不灵活了,再加上诸事操劳烦心,也变得不沉稳了,你也真是辛苦了。」

  「不,我只是辅助阿哥而已,还成不了气候,重要的是那东西对我们的影响大吗?」

  「当然没啥影响,不然怎么可以拿来用。」

  老松有点生气的说:「你们在说些什么,可别嚼我舌根。」

  绣楸笑道:「老松长老您误会了,苦苗长老今天过来是为了众多部族的安全保障。法天他们在武功上有些能耐,他们要把咱们的同胞清除好占据土地,我们的人一定是会吃亏,不论抵抗或退避都不容易;要是有苦苗长老提供的东西,就能迟缓法天那些城市人的动作,也可以让他们难以使用真气搜寻。如此一来,各个部族在自个儿的地盘上,就算无法与法天周旋,难道还怕逃不了吗?」

  老松喜道:「啊,你这好家伙,有这东西也不早点拿出来。」

  苦苗脸色一沉,道:「谁知道会有这种状况?不然,我那亲手送出去的百余名子弟也不会这么被杀害了……」

  「……对不起,我失言了。」老松歉然。

  「哪的话。我已经先叫几个小伙子带着部分的回迭草过来,老阿哥参看哪里比较危急,就把人差过去吧。」

  「没问题,我这就看看!」

  经过两个多月的追踪,季行云等人来到劭阳。

  本来以季行云、苍眠月他们的行动速度,由招乌跑到劭阳北部不过需要十来天的光景,要是全速赶路,两、三天也赶到了。不过一群人在行动,决定移动效率的不是众人的平均速度,而是队伍中最慢的那个人。

  离开调和土地的青木,没办法乘着灵气而行,速度就变得比寻常人快些而已,不过这还是慢了。

  会花这么多时间,主要是因为走走停停,走的时候也不敢太过赶路的原故。没办法,他们是在追人,而负责寻找目标的季行云,对于感应那微弱气息的能力尚不熟悉,在避免走错路弄错方位的前提下,自然不敢走太快,每走一段路还要停下来进行确认。

  不过打从离开莲山进入劭阳之后,停顿的次数就明显减少了。

  现在他们正在劭阳北方的一处森林度夜。

  生了火,火光摇曳,照得树影重重,苍明月坐在白银身旁,一人一狼依偎在一起。那白银身体略微弯曲,正好为苍眠月遮挡寒风,像是天然的热炉兼暖被。至于女孩的监护人,找了两棵树就在上头绑了绳子弄了张吊床,舒服惬意的休息。

  不过干圆在树叶的遮挡下,像是完全消失似的。这一路上干圆如同半消失似的,除了吃饭的时候可以看到人,平常在赶路时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要是又发生什么冲突,她大概还是能像没事的人一般,径自离开。

  季行云与青木两人都显得心事重重。

  人追了这么久,还找不到,时间越久,找到人的机会就越小,虽然青木在心中有点存疑,宁静森林的幸存者怎么可能会远离家园?由宁静森林到这个地方就经过了几个聚落,那幸存者为何会避开,不进去寻求庇护?或者那人已被抓走,由宁静森林被一路带过来了呢?

  在发生被招乌村民攻击的事件之后,季行云就尽量避开城镇,他不想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他知道苍眠月嘴巴上没说,可是心里头却大是不快。

  在这一路上又见了好几起冲突与战事,有的是难民与难民间的争执,有的是强盗趁机作乱,最多的是在劭阳发生的皇家军、法天军、平民军之间的争斗,尤其是劭阳的政事最为纷乱,随便一打听就让季行云头晕脑胀。

  皇家军自然不容于法天,而平民军有的支持皇家,有的支持法天,有的则是中立,更有的同时与法天、皇家军敌对,而亲皇家军的平民军又分成很多派,反正只有一个字「乱」可以形容。所以在劭阳,法天只控制了一部分土地,不过在法天控管的地方倒是生活最平和安定的区域。

  可是季行云却又不想待在法天的控制区下,在法天的控管区内是不能任意迁徙的,为了确保地区安定,避免立场不同的人混入颠覆,人来人往都要进行严格的监控,所以季行云他们不得不在混乱的地区行走。

  来到这片森林是青木的建议。

  他希望能寻求这里的读风人协助,想问看看有没有同胞的消息。青木以为宁静森林的幸存者也许曾放出风来,只是季行云无法读风未能得到消息,但来到这却没见到夜俱人。

  森林是经过调和的森林,林中并无战斗留下的灵气。所以这里的夜俱人并非遇害,只是不见了。找人未果,又无法得到同胞的奥援,青木自然显得相当沮丧。

  这时的季行云偷偷地看着女孩的脸庞。打从被招乌村人攻击后,那张脸蛋就越显冷漠。季行云实在不想让她涉入人世权霸的纷争,而她也对这杀戮之事相当反感,血腥的气味让女孩感到不适与厌恶,对于人世的纷争,女孩完全无法理解。

  大陆是广大的,生存的空间是充足的,没有向外拓展并不会阻碍到种族的生存与发展,即使想要与更广大的世界接触,战争与杀戮是最差劲的方式,就连绿海中的狼群也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任何生物,况且是具有更高知性的人类。

  难道要彰显一个民族非得要用武力吗?苍眠月无法同意这种不合理的「怪异」作法。

  不过女孩也没兴趣阻止法天人的作为,只是因为夜俱人与季行云被牵扯进去才会置身其中,而她对当前的状况没有表示不满意的样子,只是由她那冷淡的神情已经可以读出女孩心中的不满。

  季行云与青木各有心事,两人相对而坐,面对面目光却没有交会,各自飘在心海之中。

  突然,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目光交会,立即警戒。

  这声音极为微弱,而且在来人靠近之后声响反而消失。对方似乎有所警觉而消声匿迹。

  「你的同胞?」季行云传音问了青木,后者露出疑惑的神色然后摇摇头。

  季行云心想也是,要是来人是住在这里的夜俱人,手法应该更为巧妙。如果是夜俱人的话,他由真气去探知,应该更难发现。

  季行云望了一眼白银,牠依然安详地打盹,这代表接近的人没有恶意吗?还是白银根本不把那些人当成威胁,懒得在意无法构成威胁的人物?

  即使如此,季行云还是小心谨慎,毕竟对方刻意放轻脚步的潜行,令人不得不质疑他们的用意。

  青木将猎弓低举、搭上箭,双耳凝神准备应变。季行云也发现他们被包围了,人数虽然不多,但来人有一定的身手,当然还不足以构成威胁就是。

  凝重的气氛突然放松。一个人由树下跃下,青木立即举弓瞄准。

  火光照清来人,却是与青木在深林中的打扮类似之人。

  「夜俱人?」

  「是的,但是……」

  青木这才将猎弓放下。那人也是面带疑惑,当他走近火光后,仔细观看季行云等人,目光移动到苍眠月身上就移不开了。

  「青木,深林西区的守林员。阿哥怎么称呼?」

  听到青木的自我介绍,那人才回神的说:「白辛,火耀森林东区的守林员之长。」

  季行云的脑中转了转劭阳的地图,然后问道:「火耀森林?那不是更西方的森林吗?」

  白辛把目光移回季行云身上,没应话,脸上露出更多疑惑,「真知大人?」

  「不,小云不是真知大人。」青木代为回答。

  「是吗?可是感觉很像……」白辛喃喃地说着。

  青木道:「这位是季行云,朋友,那儿的贵客是眠月小姐,还有她的好友白银,这位阿哥怎么不在自己的土地上,反带人来这儿?」

  白辛才要回答,另一位夜俱人又走出来,那人高大壮硕,不过动作倒相当灵活,他走到白辛旁边低言几句。

  白辛则以季行云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回道:「都是朋友,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跟上。」

  那人又说句话,白辛笑着摇头,道:「不行,没这时间,天亮前要回聚落的,你们得先走一步,我会抄近路追上。」

  听了白辛的话,那人才不甘愿地离开,然后又是窸窣轻声,一下子包围季行云等人的夜俱人就走光了。

  白辛与青木两人都有一肚子的疑惑想问对方。

  火耀森林是劭阳境内最古老的聚落,也是处于险峻山形的向下延伸的森林。白辛身为守林员之长怎么会到这里,而原本在这的夜俱人又怎么不见了。青木不由得往坏的方向想,难道又发生与宁静森林类似的惨剧,白辛则是带人来查探的?

  深林是木之部族最大最有地位的聚落,那里的守林员不好好固守土地,却大老远跑到这无甚相干的森林,甚至带着两位奇特的朋友,所为何事呢?白辛对这行人非常好奇,一位很像真知大人的朋友,一位受到自然与动物爱护、如仙子般的朋友,还有一位远离土地的同胞,实在极度的不寻常。

  白辛虽然想跟季行云等人结识──尤其是苍眠月,但是职责所在只好先问道:「青木阿哥怎么会远离家园?」

  「为了找人,宁静森林的遗孤。」

  简单的一句话,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不过白辛脸上的疑惑并未消失,又用眼神指向季行云与苍眠月。

  「他们是协助我的朋友。城市人的地方复杂又麻烦,有他们的协助方便许多。」

  白辛语重心长地说:「说的也是……」

  「那么白辛阿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季行云问。

  「我们是来这里巡逻的。」

  青木更是露出担忧的神色问道:「怎么会?这不是此地的守林员的工作。我与小云等人原本想来这请求读风人的协助,哪知进到森林却不见半人。原本待在这的同胞呢?为何是阿哥来这里巡逻。」

  白辛道:「没事的。原本在这的人都没事,只是暂时离开罢了。」

  「暂时离开?」

  「是的,因为外面的城市人非常的乱。在收到玄樟长老的建议后,我们的长老下达指示要大伙尽量退让,要是发现异常情况,就要暂时撤离躲到邻近的聚落。原本在这的人都到火耀森林去避难了,我是带人来这查看原本逃进这里的城市人离开了没。」

  青木讶道:「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白辛沉重的说:「有的,而且长老的这个指示还救了好几百人。」

  「这……不会吧!」

  「在这之前,嗯,约是月前,在更东方原有一个青郁森林,虽然不大,可也是个美丽的地方,那里被烧尽了……」

  「啊!」青木露出震惊的神色,好似自己的家人惨遭伤害一般的痛苦。

  白辛感叹的说:「原本,只是有百余位城市人似是逃避追捕似的进到青郁森林。因为森林不大,为了避免与城市人起冲突,青郁的长老就指示同胞们移至我们那里,等待事过境迁平静后再回到家园,岂知过没几天,这里的守林员就发现那片森林已被烧毁。真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事。到现在我们还不敢跟他们说家园已经消失,再也回不去了。」

  青木黯然道:「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长老跟守林员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森林的悲鸣呢……」

  「只是为什么会把森林烧毁?太过分了!是谁会这么做?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说着说着,青木又气愤起来。

  季行云沉重地说:「是为了把原本逃到那里的人逼出或杀死吧,八成是那些追杀者干的。」

  「就这样?!他们有什么权力这么做!」青木怒口骂着。

  白辛叹道:「长老好像也是这么说的,我那时还无法相信有人会为了这种事烧毁一整片森林。不是为了木材而砍树,而是彻底把森林烧尽。不过连这位朋友都这么说,那就不会错了吧……城市人的行事真是可怕。」

  关于森林被毁一事让三人脸色都很难看,尤其在摇曳的火光下更显得凄惨。

  季行云算是半个城市人,听到「城市人的行事真是可怕」这话心里更不舒服,便改问道:「不过怎么不是原来住这的朋友来查探,而是派白辛阿哥过来?」

  白辛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这里也有个万一,回到这守林员不抓狂才怪,所以才由我们代劳避免生事。」

  「辛苦你们了。」

  白辛惨笑道:「这还事小。倒是火耀森林住进太多人才麻烦。还好我们那混居了兽之部族的同胞,有那些打猎高手在才没把人饿着。像我们这一趟过来,除了看看这里安全了没,还要负责采收大量的果物与肉品。哈,聚落里除了不懂事的小孩高兴天天有肉吃外,每个人都是绷着脸的。」

  「时局真的有这么糟吗?」听到这话季行云不免叹息。

  「其实还好。如果各个部族的同胞真的要与城市人对抗是不成问题的……可是,这种事……能免则免啊……」

  青木也说:「是啊,我也不希望全面抗争。大地会受伤的……」

  两位夜俱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好像在谈论可怕的禁忌似的。

  季行云不大了解他们为何会有这种神情,不过他倒知道夜俱人要真的想与法天做对,是有那个实力的。守林员在驻守的土地上所能发挥的能力就相当可怕,法天能够如此妄为只因夜俱人生性和平,又因他们再三退让,法天才能由夜俱人守护的森林进出。

  虽然季行云不知道夜俱人离开调和的土地后,还能发挥多少力量,可是历史的记载中有不少行事过分伤害夜俱人的国家被消灭。

  正史的记载没把那些国家的灭亡与夜俱人的作为画上等号,不过也有少数的野史将那些国家的灭亡归因于夜俱人的怒火报复。

  白辛转个话题说:「别提这事了。倒是你们人找得怎么样,有个方向吗?」

  「有的。由这木笛可以追寻那位应该是风之部族的幸存者。」季行云说话的同时也将木笛取出。

  「哈,真物怎么是由你在保管?难不成是你在使用?」白辛半开玩笑的说着。

  季行云认真的说:「我虽然无法运用这真物全部的力量,但是还是可以藉由木笛与风之部族之人的联系来找人。」

  白辛看了看季行云,好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要季行云所言为实,那这个人就太神奇了。就是夜俱人也只有风之部族的人才有办法做到的事,这人竟然也有办法能做到。说他不是真知大人,不过还真有点神奇的地方。

  白辛不免对青木有这等朋友而暗中赞羡。

  就在这时木笛微微震了一下,发出蚊呜般的声响,季行云一惊,马上手握真物,进入幽异之境加以探寻。

  「怎了?」

  青木打了手势要白辛安静。有经验的青木知道季行云正在利用木笛上留存的灵气追寻目标。这木笛无人吹奏而自响必有原因。

  好一会之后,在两位夜俱人的关心凝视之下,季行云的神识才回到现实。

  「有什么发现吗?」青木急忙追问。

  季行云缓缓说道:「嗯,那位幸存者终于放出风了。」

  「恭喜。」

  「那人呢?」

  「……在西北方,依我估算是在山嵘那一带。」

  青木疑道:「山嵘?怎么会跑这么远?」

  「是啊,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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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94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六章 决裂

 

  山嵘原本是个平静的地方。近期之间在法天联邦的作为之下,让这块安和乐利的土地蒙上一层阴影。

  因缘际会之下,东方寻彩来到此地、法天的军队亦前来进驻,还有季行云等人在收到棉葵放出的「风」后,也正往这里前进,然而真正影响法天与大陆局势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到来──安郡古家,离家家主,离我炎的到来,也是暗部现任总长的到来。

  年逾百岁的离我炎,外表看来还如龙似虎般的活跳,不过在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却知道,家主大人近来的身体状况并不似外表所显现的那么好。

  要说离我炎看起来身体依然壮朗健康,不如说是他要让别人看到他依然身体强健的模样,可惜只要是人就逃不过时间的摧残,即使是一方的霸主、掌握权力的高峰、呼风唤雨之人。

  前往山嵘的路程并不轻松,在法天境内还可以乘坐舒适的巨蝓兽,离开法天没有平坦的大道也可以改乘马车,不过到了山嵘就连马匹也派不上用场。

  随行的部下建议离我炎可以坐轿,不过这个建言被他一口回绝,所以离我炎跟着其它人一同走到山嵘。当他到达法天部队驻扎的地方时,已经接近傍晚。

  这位百岁老人并没有露出疲倦的神态,倒是随行的人员都表现出一副快累坏的模样。

  他一到来就马上召见当地的负责人与重要官员。

  统筹此地一切事务的是蓝家的蓝世英,是蓝家家主的堂弟,称得上蓝家在暗部里的重要人物之一。另外还有仙家的仙巧,是位活泼好动的女孩,主司侦察与警戒,在军务系统上则是位准将,以及两位任职武风士的暗部派员。

  不过还有一个人的出现让离我炎感到意外,山嵘的工程虽然重要,不过也没必要让一位神武士来到这里,裴骏出现在这并不寻常。

  然而裴骏表示他也只比离我炎早到几步,是武议团团长特请他来到这里以保离我炎的安全。听到这话离我炎表面上是笑笑的表示谢意,心里头却知道蓝家在小心地防他,连到这种地方都不忘派个监视者。

  原本蓝世英要请离我炎到军帐中,不过山嵘的夜风远超他们的估算,那个军帐被吹垮后一直没多费心思再重新搭建,因此他们是待在山民建的穴屋之中。

  地方小了点,太阳还没下山却也要点起灯,烟雾缭绕飞不出,倒是让这个会晤添加了一点神秘的气氛。

  「大人这段时间就请您暂时屈就在这间屋子。不知您是否要先休息一下?待会即可用膳。」蓝世英大致介绍完此地的状况之后,向离我炎如此询问。

  「这么早就用餐了?不了,我先到工地看看。回来再与你们进行晚餐会报,届时还请你召集各部的负责人员。」

  蓝世英挂着笑脸赞道:「真不愧是离大人,忧国忧民尽心公务。那么还烦请仙巧为大人引路。」

  仙巧眨了眨小猫那样灵活巧动的眼睛回话道:「这是我的荣幸。」

  于是在仙巧、裴骏还有离家的贴身护卫离炽的陪同下,离我炎前往正在开发的矿脉巡视。

  法天联邦派军来到这种几乎可以跟不毛之地画上等号的地方,自然有原因。

  如果为了金、银、铜、铁这寻常的矿石,大老远的来到这种行动困难的险峻荒地开矿,实在不敷成本。而且为了这些东西也没必要惊动离我炎这种处于最高位之人。

  能让法天联邦不辞辛劳、不畏艰苦、不计成本的来这里开矿,为的只有一种东西──法印的重要原料光练石。

  在这边开矿并不容易,除了生存的环境恶劣之外,这里的山石是个难缠的敌手。坚硬的石头让开矿的作业相当迟缓。所幸派来这的人不是暗部的成员,就是新兵团的士兵,哪位都有相当的身手。而新兵团的士兵则充当矿工,用法印利爪、爆裂来开山裂石。

  只是基层的士兵功力有限,用法印的时间,倒还远比不上拿钢镐挖山开石的时间。

  离我炎简略的巡视之后,也就明白为何这里会较早开饭,实在是士兵们的劳动量太大,再加上入夜之后时常刮起强风,体力已然不济的人员在这种险峻的地方作业容易增加意外。

  晚上用餐的地方当然不是那间狭小的穴屋,而是一个中型的军帐。

  列席人员除了之前已经与离我炎会晤过的人员之外,校尉级以上的军官几乎全部列席,而少数职位较重要校骑也身在席中。

  前方横列主桌,坐在主位的当然就是离我炎,左右则是蓝世英、仙巧,再侧边则是那位准将部队长,还有与离我炎一同前来的离家长老。

  至于离炽、裴骏还有两位武风士,则在下列,与军队的各级干部同席。

  上列坐了离我炎等五人,下列则是两排长桌,除了部队的干部之外,还有前来支持的技术人员代表。

  这先列席的人员倒也沾了离我炎的光,晚餐得以加菜。

  不过离我炎吃了几口,看到自己的餐点与下列军官的菜色大不一样,心里头就觉得不痛快。肉品也许差不多,反正用看的离我炎分不出什么差别,可是很明显的离我炎的餐桌上多了青色的蔬菜,还有鲜红的水果。而军官干部则是纯一肉品,还有像是松果、胡桃这类的坚果。

  食物相当合离我炎的胃口,好似事先打探过他的口味,这让他不喜欢起蓝世英这个人,不过这事当然只暗记在心中。

  年纪大的离我炎食量已小,虽然他吃的不多,但他特别等席下劳动量大的军官们吃得七七八八之后才开始开会。

  他先是嘉勉众人,然后才向诸位军官及技术人员询问有无难处。

  几位带队的高位军官都光说好听话,没有半句怨言,更别说提出任何要求。

  离我炎不免叹息,这些军官大半是这个家族不成气候的子弟。在家族中得不到重用,于是加入新兵团,虽然才干有限不过倒多是各大家族要人的子弟。把他们派到这里倒也算是人尽其才,反正以他们的能力也不适合上战场。

  只是这些纨裤子弟多半不够体恤下属,也不够关心最前线的人员,所以才会不觉得有问题。

  倒是技术人员把他们的需求一一提出,离我炎全部承应,这里的开矿工程能快的话就尽量加速进行。

  若是依照官僚体系提出需求,所要的东西可能会被打折扣,而且时间上也略有拖延,也有不明了此地特殊环境的技术官员,会分拨不适用的东西过来。因此与离我炎同行的人,还有几位探矿师与工程人员,这些人并没有要留在这里,只是要与山嵘的工程的人员进行交流,了解此地的需要。

  部队长们没有提出需求,于是离我炎主动发问:「我看过矿场的士兵了。他们的健康与体能状况似乎比不上其它的部队。是还未能够适应此地的水土气候吗?或者是哪里有问题?可知何处还需改进?」

  一位部队长说道:「这应该是在矿坑工作的关系。在矿脉中作业原本就是伤身、耗用劳力的工作,士兵们应该只是过于劳累,如果能经常调派轮替,这种情形就能改善。」

  离我炎暗想,八成是这位军官自己耐不住此地的乏味辛苦,想要早日调离才会这么说。

  不过离我炎还是温和的说道:「你的想法不错,只是开矿不只是劳动性的工作,也是技术性的作业。来到此地更是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环境,好不容易熟悉开矿的作业就要换人,岂不失去提高效率的本意?况且这工程是机密性的特别作业,参与的人数不宜过多。我可以加派人手,但是不容许经常替换人员,增加此事传出的机会。」

  那名军官像是挨了一记闷棍,心情不佳,却还要装出很荣幸参与这重要工程的样子。

  离我炎为了提高士气,又说:「各位的辛苦,联邦的军部能够理解。除了来到此地工作的所有人员都将发派优厚的工作奖金,另外也特别记上功劳。等到我军掌握山嵘外围地区,就是各位可以轮调升级的时机。」

  蓝世英代诸位军官谢道:「离大人体恤下属,下官代所有官兵向大人致谢。」

  「这没什么,是各位的辛劳与付出所该得到的。」顿了顿,离我炎又说:「倒是士兵的健康状况,真的有变差的迹象,是不是吃的不好?」

  蓝世英道:「怎会?每餐都提供美味质佳的肉品。不论在量、在质上都相当充裕。」

  离我炎反问道:「那蔬果方面呢?」

  补给官代为答道:「回大人的话。由于交通往来不便,耗时又久,只能提供坚果及耐存的果实,要为弟兄们准备新鲜的蔬果,实在有所困难。」

  「嗯,那么,让我指示部里调派炎郡的农耕队前来屯垦如何?」

  一位军阶较低的部队长校骑发言回道:「禀告大人,这恐怕无用。在下官队上就有来自炎郡农家的士兵,我虽曾指示他想办法为队上栽种蔬果,但此地的气候特殊、土地贫瘠,种不出什东西。」

  离我炎沉吟一会便道:「这倒也是,不过要士兵出力,非要让他们能吃得健康才行。嗯,就由炎郡送来那个什么银蜗纷还是什么汁的过来,另外农耕的技术人员就由北荒郡召集,那边的气候与此地相近。这事急不可缓,就请裴骏带我手谕跑这一趟。」

  「这个……」裴骏当场露出为难的神色。

  「怎么,有困难吗?」

  「不,相当乐意。」

  离我炎小计一施就将裴骏调走,同时对前来山嵘的官士兵们带来福泽。

  翌日,离我炎起得大早,而且精神饱满。并不是他真的体力无限,只因来到山嵘这个地方入境随俗,也与当地的士兵一样早早就寝。

  前一天的晚餐会报结束时,天色尚未全暗,夕阳的余晖还让大地披着迷茫的红晕,又与几位部队长会谈,抽了几名基层的士兵谈话。

  一切都结束之后时间还是很早,当然月亮已经当空,如果在法天各郡,当地的官员肯定要招待他喝酒听歌看戏,享受各式娱乐。

  山嵘这地方什么都没有,离我炎正好乐得轻松,可以宁静地休息。

  只可惜这难得的享受没能长久,离我炎才走出穴屋,在这山间小道散步欣赏山嵘的奇山异景,醉心在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离我炎的心神受到洗涤,得到少有的放松。可惜凡尘俗事却不放过这位年纪过百的老人家。与他一同前来的家老──离炅在这美好的清晨时刻就前来打扰。

  「老大哥,您起得真早。」

  「你不也是?用过早膳了没?炽儿,你叫随侍送两份早餐来这好了。」

  「是的。」离炽应声之后并没有离开离我炎的身边。

  当然家主大人的指示还是要要办,不过他只消动口,真气集音成束,将离我炎的指示送到穴屋那里的随侍耳中。

  离炅道:「老大哥真是好雅致。不过还是省下来,我这么早过来是想邀请您到村顶走走。」

  「怎么,你不也才到,就要带我欣赏风景啊?」

  「老大真爱开玩笑,这当然不是。我只是代蓝世英过来请您过去。他怕您还在休息,会打扰到老大哥,所以才要我过来看看。」

  离我炎问道:「到山顶去?他找的会谈地点还真雅致,这高山之顶倒不比我们几位老家主的密会地点逊色。不知是要谈正事,还只是私下的邀请?」

  离炅回答的模棱两可:「算是私下邀请,不过应该也是要谈正事。」

  「嗯,请带路。」

  离炅带着离我炎往山顶上走。

  经过曲折的小道,到了一处半天然半人工凿建的半边亭,离炅停下来跟在后面忠实守护家主的离炽说道:「你就待在这儿,别再跟上去了。」

  离炅道:「怒难从命。」

  离我炎因而问道:「怎么?不过是跟蓝世英那娃儿会面,有什么事要如此保密?」

  「嗯……请求会面的不只是蓝世英,还有位部里的特别贵宾。」

  离我炎好奇的说道:「喔,是哪位先生?」

  离炅看了一眼离炽故意说道:「这我不大清楚,贵宾是谁只有蓝世英才知晓,只是看到的人、听见的人是越少越好。当然老大哥认为离炽该多知晓一点事情不会有影响的话,让他一同过来也无所谓。」

  离我炎便道:「炽儿你就先留在这。」

  「大人!」

  「放心,有什么事还有你十四弟叔在。」

  「可是……」离炽依然无法放心。

  离我炎笑道:「哈,我老归老,身手可不会比你们年轻人还差。你要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是不寻常的地方,就自己上来。要是上头的客人只是在自抬身价,我也会唤你过来的。」

  于是离炽留下来,离我炎与离炅随着这唯一的山路盘旋而上,又走了几分钟才到山顶。这山顶也不算最高的地方,因为还有个巨大的黑耀石立在这里。

  在黑耀石旁边搭了个简易的亭子,蓝世英就在这亭下。

  离我炎左右观视,只见蓝世英一人,何来神秘佳宾?

  再看石桌之上,摆的是精致的水果蛋糕,还有一壶高山良茶。

  离我炎毫不客气的走过去,拉开椅子就坐了下来。

  「蓝兄弟倒是雅致,连在这种地方都能如此享受,真不简单、真不简单。」

  以当地的物资,做出新鲜的水果蛋糕恐怕代价比等重的黄金还高,离我炎说这话讽刺的意味很重。

  这蓝世英微笑回答:「离大人误会了。这东西我是沾客人的光才能享用。东西是客人带过来的伴手,小弟哪有办法弄出这美味。」

  离我炎半信半疑的说:「那客人呢?」

  蓝世英笑道:「那位客人昨日深夜抵达。他人好兴致,见这里风景绝美便要找个地方看日出,约了我在此吃早点。小弟嘴馋,没等客人回来就先吃起来了。这蛋糕好,来到这里几个月还没吃过如此精致的东西。这可是方郡名店的精品,要不是将大人也请来,我恐怕会忍不住把这大块蛋糕给吃光了。」

  离我炎想了想觉得也是。若不是有高手带这精致的点心过来,以此地的环境哪有办法做出如此精致美味。

  蓝世英又说:「大人也尝一口吧。」

  离我炎道:「这可是仙家要人带过来的?」

  原本离炅的话意带出来的客人可能是季流风,不过以一位男人怎会买这种东西?所以离我炎才猜是仙家的要人,毕竟仙家的重要成员大半是女性,而且也只有仙家的速度才有办法快速的来往两地。

  「大人真会猜,是有仙家的要员过来,不过约在这会面的并不是仙华,那个小妮子一到这就又去探路了,可没停在这里。」

  「喔……」

  蓝世英又道:「大人还没用早膳吧,不如就利用在这等人的时间顺便吃点蛋糕。还是大人吃不惯这种甜点?」

  没等离我炎回答,蓝世英就主动切块蛋糕递到离我炎前面,然后又说:「小弟可不完全抱着要和大人分享美味的心态。而是有罪同担啊,要是只有我一人就把这块蛋糕吃了大半,那实在说不过去,可要是加上大人,那人恐怕也不敢说什么。」

  离我炎看到蓝世英嘴角还沾有鲜奶的痕迹,便暗骂蓝世英滑头。

  他这借花献佛功夫用得巧妙,让人一点也不觉得他是在谄媚,而是不着痕迹的把好东西分享给上官。看来他能处高位,办事能力怎样尚未能够知晓,做人的功夫倒显见一流。

  「炅弟要不要也吃一块?」

  「不了,老大哥,这东西是年轻人在吃的,我就算了,倒是可以喝杯茶。」

  于是三人便在这高山上的亭子中喝茶聊天,看风景配蛋糕倒也惬意。

  没多久离我炎就感受到一股实而不散、内敛不华的气息快速接近。先是上了高顶的黑耀石,然后由高处跳下。

  那人落地举重若轻,不扬尘雾,光是这身法,就不亚于仙家好手。

  「季先生,你过来啦。」

  离我炎道:「季老弟,安郡一别风采依旧。闻君在兵火院鼎力相助,让我法天能够突破过往的技术瓶颈生产法印,虽是万分感谢却未有机会与君一叙。」

  季流风潇洒说道:「在下亦是挂念您老,所以今天出游特来拜访。」

  离我炎当然不会相信季流风是来此地光观游览,以他的身分与作为,想必受到暗部的秘密监控,武议团也绝不会容许他离开法天的控制。只是这位武艺高超的神秘贵宾,是否是真的受到暗部的箝制,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你倒是好性情,特别来这旅游。」

  季流风露出微妙的笑容,摇摇头半是惋惜的说:「没办法,再不来这恐怕就没机会再次目睹你老人家的丰采,也没机会与你讨教一番。」

  离我炎脸色一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喂,年轻人,说话有分寸,可不要胡乱说话。」离炅像是生气的站了起来,哪知却突来一掌打在离我炎胸膛!

  意外!冷不防的一掌!

  离我炎不及闪躲,硬吃这掌,但也没让离炅好过,他那百年功力可不是练假的,真气同时反抗,灼热的气息反由离炅手掌传回,让他无法再攻,也吓得他疾退三步。

  季流风又是感叹又是可惜的说:「上回就想向你讨教,可惜身上有伤,这回却换你中毒又受伤。虽然想跟年少又健康的你一决雌雄,但是左等右等却只有这种机会,真是可叹、可惜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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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5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六章 决裂

 

  山嵘原本是个平静的地方。近期之间在法天联邦的作为之下,让这块安和乐利的土地蒙上一层阴影。

  因缘际会之下,东方寻彩来到此地、法天的军队亦前来进驻,还有季行云等人在收到棉葵放出的「风」后,也正往这里前进,然而真正影响法天与大陆局势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到来──安郡古家,离家家主,离我炎的到来,也是暗部现任总长的到来。

  年逾百岁的离我炎,外表看来还如龙似虎般的活跳,不过在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却知道,家主大人近来的身体状况并不似外表所显现的那么好。

  要说离我炎看起来身体依然壮朗健康,不如说是他要让别人看到他依然身体强健的模样,可惜只要是人就逃不过时间的摧残,即使是一方的霸主、掌握权力的高峰、呼风唤雨之人。

  前往山嵘的路程并不轻松,在法天境内还可以乘坐舒适的巨蝓兽,离开法天没有平坦的大道也可以改乘马车,不过到了山嵘就连马匹也派不上用场。

  随行的部下建议离我炎可以坐轿,不过这个建言被他一口回绝,所以离我炎跟着其它人一同走到山嵘。当他到达法天部队驻扎的地方时,已经接近傍晚。

  这位百岁老人并没有露出疲倦的神态,倒是随行的人员都表现出一副快累坏的模样。

  他一到来就马上召见当地的负责人与重要官员。

  统筹此地一切事务的是蓝家的蓝世英,是蓝家家主的堂弟,称得上蓝家在暗部里的重要人物之一。另外还有仙家的仙巧,是位活泼好动的女孩,主司侦察与警戒,在军务系统上则是位准将,以及两位任职武风士的暗部派员。

  不过还有一个人的出现让离我炎感到意外,山嵘的工程虽然重要,不过也没必要让一位神武士来到这里,裴骏出现在这并不寻常。

  然而裴骏表示他也只比离我炎早到几步,是武议团团长特请他来到这里以保离我炎的安全。听到这话离我炎表面上是笑笑的表示谢意,心里头却知道蓝家在小心地防他,连到这种地方都不忘派个监视者。

  原本蓝世英要请离我炎到军帐中,不过山嵘的夜风远超他们的估算,那个军帐被吹垮后一直没多费心思再重新搭建,因此他们是待在山民建的穴屋之中。

  地方小了点,太阳还没下山却也要点起灯,烟雾缭绕飞不出,倒是让这个会晤添加了一点神秘的气氛。

  「大人这段时间就请您暂时屈就在这间屋子。不知您是否要先休息一下?待会即可用膳。」蓝世英大致介绍完此地的状况之后,向离我炎如此询问。

  「这么早就用餐了?不了,我先到工地看看。回来再与你们进行晚餐会报,届时还请你召集各部的负责人员。」

  蓝世英挂着笑脸赞道:「真不愧是离大人,忧国忧民尽心公务。那么还烦请仙巧为大人引路。」

  仙巧眨了眨小猫那样灵活巧动的眼睛回话道:「这是我的荣幸。」

  于是在仙巧、裴骏还有离家的贴身护卫离炽的陪同下,离我炎前往正在开发的矿脉巡视。

  法天联邦派军来到这种几乎可以跟不毛之地画上等号的地方,自然有原因。

  如果为了金、银、铜、铁这寻常的矿石,大老远的来到这种行动困难的险峻荒地开矿,实在不敷成本。而且为了这些东西也没必要惊动离我炎这种处于最高位之人。

  能让法天联邦不辞辛劳、不畏艰苦、不计成本的来这里开矿,为的只有一种东西──法印的重要原料光练石。

  在这边开矿并不容易,除了生存的环境恶劣之外,这里的山石是个难缠的敌手。坚硬的石头让开矿的作业相当迟缓。所幸派来这的人不是暗部的成员,就是新兵团的士兵,哪位都有相当的身手。而新兵团的士兵则充当矿工,用法印利爪、爆裂来开山裂石。

  只是基层的士兵功力有限,用法印的时间,倒还远比不上拿钢镐挖山开石的时间。

  离我炎简略的巡视之后,也就明白为何这里会较早开饭,实在是士兵们的劳动量太大,再加上入夜之后时常刮起强风,体力已然不济的人员在这种险峻的地方作业容易增加意外。

  晚上用餐的地方当然不是那间狭小的穴屋,而是一个中型的军帐。

  列席人员除了之前已经与离我炎会晤过的人员之外,校尉级以上的军官几乎全部列席,而少数职位较重要校骑也身在席中。

  前方横列主桌,坐在主位的当然就是离我炎,左右则是蓝世英、仙巧,再侧边则是那位准将部队长,还有与离我炎一同前来的离家长老。

  至于离炽、裴骏还有两位武风士,则在下列,与军队的各级干部同席。

  上列坐了离我炎等五人,下列则是两排长桌,除了部队的干部之外,还有前来支持的技术人员代表。

  这先列席的人员倒也沾了离我炎的光,晚餐得以加菜。

  不过离我炎吃了几口,看到自己的餐点与下列军官的菜色大不一样,心里头就觉得不痛快。肉品也许差不多,反正用看的离我炎分不出什么差别,可是很明显的离我炎的餐桌上多了青色的蔬菜,还有鲜红的水果。而军官干部则是纯一肉品,还有像是松果、胡桃这类的坚果。

  食物相当合离我炎的胃口,好似事先打探过他的口味,这让他不喜欢起蓝世英这个人,不过这事当然只暗记在心中。

  年纪大的离我炎食量已小,虽然他吃的不多,但他特别等席下劳动量大的军官们吃得七七八八之后才开始开会。

  他先是嘉勉众人,然后才向诸位军官及技术人员询问有无难处。

  几位带队的高位军官都光说好听话,没有半句怨言,更别说提出任何要求。

  离我炎不免叹息,这些军官大半是这个家族不成气候的子弟。在家族中得不到重用,于是加入新兵团,虽然才干有限不过倒多是各大家族要人的子弟。把他们派到这里倒也算是人尽其才,反正以他们的能力也不适合上战场。

  只是这些纨裤子弟多半不够体恤下属,也不够关心最前线的人员,所以才会不觉得有问题。

  倒是技术人员把他们的需求一一提出,离我炎全部承应,这里的开矿工程能快的话就尽量加速进行。

  若是依照官僚体系提出需求,所要的东西可能会被打折扣,而且时间上也略有拖延,也有不明了此地特殊环境的技术官员,会分拨不适用的东西过来。因此与离我炎同行的人,还有几位探矿师与工程人员,这些人并没有要留在这里,只是要与山嵘的工程的人员进行交流,了解此地的需要。

  部队长们没有提出需求,于是离我炎主动发问:「我看过矿场的士兵了。他们的健康与体能状况似乎比不上其它的部队。是还未能够适应此地的水土气候吗?或者是哪里有问题?可知何处还需改进?」

  一位部队长说道:「这应该是在矿坑工作的关系。在矿脉中作业原本就是伤身、耗用劳力的工作,士兵们应该只是过于劳累,如果能经常调派轮替,这种情形就能改善。」

  离我炎暗想,八成是这位军官自己耐不住此地的乏味辛苦,想要早日调离才会这么说。

  不过离我炎还是温和的说道:「你的想法不错,只是开矿不只是劳动性的工作,也是技术性的作业。来到此地更是需要一段时间适应环境,好不容易熟悉开矿的作业就要换人,岂不失去提高效率的本意?况且这工程是机密性的特别作业,参与的人数不宜过多。我可以加派人手,但是不容许经常替换人员,增加此事传出的机会。」

  那名军官像是挨了一记闷棍,心情不佳,却还要装出很荣幸参与这重要工程的样子。

  离我炎为了提高士气,又说:「各位的辛苦,联邦的军部能够理解。除了来到此地工作的所有人员都将发派优厚的工作奖金,另外也特别记上功劳。等到我军掌握山嵘外围地区,就是各位可以轮调升级的时机。」

  蓝世英代诸位军官谢道:「离大人体恤下属,下官代所有官兵向大人致谢。」

  「这没什么,是各位的辛劳与付出所该得到的。」顿了顿,离我炎又说:「倒是士兵的健康状况,真的有变差的迹象,是不是吃的不好?」

  蓝世英道:「怎会?每餐都提供美味质佳的肉品。不论在量、在质上都相当充裕。」

  离我炎反问道:「那蔬果方面呢?」

  补给官代为答道:「回大人的话。由于交通往来不便,耗时又久,只能提供坚果及耐存的果实,要为弟兄们准备新鲜的蔬果,实在有所困难。」

  「嗯,那么,让我指示部里调派炎郡的农耕队前来屯垦如何?」

  一位军阶较低的部队长校骑发言回道:「禀告大人,这恐怕无用。在下官队上就有来自炎郡农家的士兵,我虽曾指示他想办法为队上栽种蔬果,但此地的气候特殊、土地贫瘠,种不出什东西。」

  离我炎沉吟一会便道:「这倒也是,不过要士兵出力,非要让他们能吃得健康才行。嗯,就由炎郡送来那个什么银蜗纷还是什么汁的过来,另外农耕的技术人员就由北荒郡召集,那边的气候与此地相近。这事急不可缓,就请裴骏带我手谕跑这一趟。」

  「这个……」裴骏当场露出为难的神色。

  「怎么,有困难吗?」

  「不,相当乐意。」

  离我炎小计一施就将裴骏调走,同时对前来山嵘的官士兵们带来福泽。

  翌日,离我炎起得大早,而且精神饱满。并不是他真的体力无限,只因来到山嵘这个地方入境随俗,也与当地的士兵一样早早就寝。

  前一天的晚餐会报结束时,天色尚未全暗,夕阳的余晖还让大地披着迷茫的红晕,又与几位部队长会谈,抽了几名基层的士兵谈话。

  一切都结束之后时间还是很早,当然月亮已经当空,如果在法天各郡,当地的官员肯定要招待他喝酒听歌看戏,享受各式娱乐。

  山嵘这地方什么都没有,离我炎正好乐得轻松,可以宁静地休息。

  只可惜这难得的享受没能长久,离我炎才走出穴屋,在这山间小道散步欣赏山嵘的奇山异景,醉心在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离我炎的心神受到洗涤,得到少有的放松。可惜凡尘俗事却不放过这位年纪过百的老人家。与他一同前来的家老──离炅在这美好的清晨时刻就前来打扰。

  「老大哥,您起得真早。」

  「你不也是?用过早膳了没?炽儿,你叫随侍送两份早餐来这好了。」

  「是的。」离炽应声之后并没有离开离我炎的身边。

  当然家主大人的指示还是要要办,不过他只消动口,真气集音成束,将离我炎的指示送到穴屋那里的随侍耳中。

  离炅道:「老大哥真是好雅致。不过还是省下来,我这么早过来是想邀请您到村顶走走。」

  「怎么,你不也才到,就要带我欣赏风景啊?」

  「老大真爱开玩笑,这当然不是。我只是代蓝世英过来请您过去。他怕您还在休息,会打扰到老大哥,所以才要我过来看看。」

  离我炎问道:「到山顶去?他找的会谈地点还真雅致,这高山之顶倒不比我们几位老家主的密会地点逊色。不知是要谈正事,还只是私下的邀请?」

  离炅回答的模棱两可:「算是私下邀请,不过应该也是要谈正事。」

  「嗯,请带路。」

  离炅带着离我炎往山顶上走。

  经过曲折的小道,到了一处半天然半人工凿建的半边亭,离炅停下来跟在后面忠实守护家主的离炽说道:「你就待在这儿,别再跟上去了。」

  离炅道:「怒难从命。」

  离我炎因而问道:「怎么?不过是跟蓝世英那娃儿会面,有什么事要如此保密?」

  「嗯……请求会面的不只是蓝世英,还有位部里的特别贵宾。」

  离我炎好奇的说道:「喔,是哪位先生?」

  离炅看了一眼离炽故意说道:「这我不大清楚,贵宾是谁只有蓝世英才知晓,只是看到的人、听见的人是越少越好。当然老大哥认为离炽该多知晓一点事情不会有影响的话,让他一同过来也无所谓。」

  离我炎便道:「炽儿你就先留在这。」

  「大人!」

  「放心,有什么事还有你十四弟叔在。」

  「可是……」离炽依然无法放心。

  离我炎笑道:「哈,我老归老,身手可不会比你们年轻人还差。你要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是不寻常的地方,就自己上来。要是上头的客人只是在自抬身价,我也会唤你过来的。」

  于是离炽留下来,离我炎与离炅随着这唯一的山路盘旋而上,又走了几分钟才到山顶。这山顶也不算最高的地方,因为还有个巨大的黑耀石立在这里。

  在黑耀石旁边搭了个简易的亭子,蓝世英就在这亭下。

  离我炎左右观视,只见蓝世英一人,何来神秘佳宾?

  再看石桌之上,摆的是精致的水果蛋糕,还有一壶高山良茶。

  离我炎毫不客气的走过去,拉开椅子就坐了下来。

  「蓝兄弟倒是雅致,连在这种地方都能如此享受,真不简单、真不简单。」

  以当地的物资,做出新鲜的水果蛋糕恐怕代价比等重的黄金还高,离我炎说这话讽刺的意味很重。

  这蓝世英微笑回答:「离大人误会了。这东西我是沾客人的光才能享用。东西是客人带过来的伴手,小弟哪有办法弄出这美味。」

  离我炎半信半疑的说:「那客人呢?」

  蓝世英笑道:「那位客人昨日深夜抵达。他人好兴致,见这里风景绝美便要找个地方看日出,约了我在此吃早点。小弟嘴馋,没等客人回来就先吃起来了。这蛋糕好,来到这里几个月还没吃过如此精致的东西。这可是方郡名店的精品,要不是将大人也请来,我恐怕会忍不住把这大块蛋糕给吃光了。」

  离我炎想了想觉得也是。若不是有高手带这精致的点心过来,以此地的环境哪有办法做出如此精致美味。

  蓝世英又说:「大人也尝一口吧。」

  离我炎道:「这可是仙家要人带过来的?」

  原本离炅的话意带出来的客人可能是季流风,不过以一位男人怎会买这种东西?所以离我炎才猜是仙家的要人,毕竟仙家的重要成员大半是女性,而且也只有仙家的速度才有办法快速的来往两地。

  「大人真会猜,是有仙家的要员过来,不过约在这会面的并不是仙华,那个小妮子一到这就又去探路了,可没停在这里。」

  「喔……」

  蓝世英又道:「大人还没用早膳吧,不如就利用在这等人的时间顺便吃点蛋糕。还是大人吃不惯这种甜点?」

  没等离我炎回答,蓝世英就主动切块蛋糕递到离我炎前面,然后又说:「小弟可不完全抱着要和大人分享美味的心态。而是有罪同担啊,要是只有我一人就把这块蛋糕吃了大半,那实在说不过去,可要是加上大人,那人恐怕也不敢说什么。」

  离我炎看到蓝世英嘴角还沾有鲜奶的痕迹,便暗骂蓝世英滑头。

  他这借花献佛功夫用得巧妙,让人一点也不觉得他是在谄媚,而是不着痕迹的把好东西分享给上官。看来他能处高位,办事能力怎样尚未能够知晓,做人的功夫倒显见一流。

  「炅弟要不要也吃一块?」

  「不了,老大哥,这东西是年轻人在吃的,我就算了,倒是可以喝杯茶。」

  于是三人便在这高山上的亭子中喝茶聊天,看风景配蛋糕倒也惬意。

  没多久离我炎就感受到一股实而不散、内敛不华的气息快速接近。先是上了高顶的黑耀石,然后由高处跳下。

  那人落地举重若轻,不扬尘雾,光是这身法,就不亚于仙家好手。

  「季先生,你过来啦。」

  离我炎道:「季老弟,安郡一别风采依旧。闻君在兵火院鼎力相助,让我法天能够突破过往的技术瓶颈生产法印,虽是万分感谢却未有机会与君一叙。」

  季流风潇洒说道:「在下亦是挂念您老,所以今天出游特来拜访。」

  离我炎当然不会相信季流风是来此地光观游览,以他的身分与作为,想必受到暗部的秘密监控,武议团也绝不会容许他离开法天的控制。只是这位武艺高超的神秘贵宾,是否是真的受到暗部的箝制,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你倒是好性情,特别来这旅游。」

  季流风露出微妙的笑容,摇摇头半是惋惜的说:「没办法,再不来这恐怕就没机会再次目睹你老人家的丰采,也没机会与你讨教一番。」

  离我炎脸色一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喂,年轻人,说话有分寸,可不要胡乱说话。」离炅像是生气的站了起来,哪知却突来一掌打在离我炎胸膛!

  意外!冷不防的一掌!

  离我炎不及闪躲,硬吃这掌,但也没让离炅好过,他那百年功力可不是练假的,真气同时反抗,灼热的气息反由离炅手掌传回,让他无法再攻,也吓得他疾退三步。

  季流风又是感叹又是可惜的说:「上回就想向你讨教,可惜身上有伤,这回却换你中毒又受伤。虽然想跟年少又健康的你一决雌雄,但是左等右等却只有这种机会,真是可叹、可惜吶……」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96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二十五集第一章 背叛

 

  背叛,是人自古以来就有的劣根性之一。

  背叛的人往往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不论这个利益是为了一己之私,还是为了公众。

  遭到背叛的人,心头之痛是难以言喻的,尤其是遭到信任的兄弟、亲信背叛,其痛更叫人心碎。

  离我炎早知道家族中有不少重要人物被蓝世游所收买,也早有所防备。可是他却想不到,蓝家会采用这种最终手段来拔除他在离家的影响力。

  这个最直接、有效,可是风险最大的方式。

  不论如何,离我炎是离家真正的家主,也是暗部目前名义上的领导人。

  虽然他并不是很支持法天对外发动战争,可是也没有明显的作为,表示出他对这战争的不满。离我炎所下达的指示与决议,都是基于法天的最大利益。

  当然他的做法较为保守,同时也不鼓动各家族积极将人员、资金投入对外的战争。也许就是这种消极的作为,阻碍了蓝世游心中的盘算,或者他与凛家的密会被发现,让蓝世游心生芥蒂,不除不快。

  可是再怎么样,派人暗杀离家家主,也是风险极大的行为。

  离我炎的死讯一旦传出,离家必然群情激愤,暗部的团结和谐也会出现严重的裂痕。虽然有不少离家的家长是站在蓝世游这一边,可是暗杀家主这事,就算有再多长老站在蓝世游这边,也无法阻止离家复仇,甚至他们也将会加入复仇的行动。

  离我炎看到参与的人员,心头就明白蓝世游的打算了。

  让一位不受信任的客卿动手,能把罪全推到季流风身上,蓝家就能撇开关系,甚至以协助离家复仇为由,一步一步地接收离家的人员。

  不过离我炎不明白,季流风为何会接受这种对自己百害无一利的委托。暗部不可能会留他活口,这代表,蓝世游打算同时把离我炎这个挡路的石头与季流风这名危险人物除去。

  以季流风的才智,不可能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为何他还配合进行这个行动。

  离炅被离我炎的真气震伤,暂时失去战力。至于蓝世英,虽在暗部颇有地位,不过这种程度的货色再来一打,离我炎也不放在眼中。季流风则不一样,他是能与四大家主一较高下的人物。

  离炎我心中感叹,岁色催人衰。如果是在四十年前,不,再年轻个二十岁,离炅那一掌根本不可能偷袭成功,就算受他那一掌也没什么。可是现在挨了那一下,肋骨断了,差点插入肺叶之中,对毒性的压抑也显得相当吃力。

  面对这些不利的情况,离我炎面不改色,冷静的问道:「想必精武院已经由季先生那习得整套的法印制作方式了?」

  季流风回答:「算是,要独立生产没问题。不过想要自行研究制作其它种类的法印,没再努力个几十年,恐怕还办不到。」

  「是吗?不过这也够了,你存在的价值已不复存。」

  季流风明白离我炎的意思,他信心满满地笑道:「无所谓。我当然知道动手杀了你的后果。别等离家的后生小辈来找我麻烦,提这主意的蓝先生就会先派法天的顶级高手来找我,那位被你遣走的丁汶,不就又返回来了。」

  离我炎再问:「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季流风转向蓝世英、离炅,以轻视的目光看着他们,然后说道:「寻常的渔翁能捕到蛟龙吗?别反被蛟龙给带走就不错了。」

  「是这样吗?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何会协助蓝世游?是受他胁迫,还是利益交换?在我看来,你不像会受他胁迫,亦非能够收买的人物。」离我炎又问。

  季流风道:「很简单,因为目标是你。」

  「我?」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较量的对手是南郡那位冷脸的怪物,不然蓝世游那满肚子坏水的家伙也行。只可惜他们身旁总有太多人,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有机会与拥有传说中最强法印之一的离老一较高下,这种机会实在太诱人了。」

  季流风突然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我并不希望有人耍什么诡计。对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动粗已经很没趣了,况且还是中毒的老头子。只是不这么做,你大概不会尽全力。对了,你想要求援也没关系,反正会帮你的,只有你那位忠心的卫护、还有那些蒙在美好理想中的军人,想多找人陪你上路,我也会成全你的。」

  「你还真有信心。」离我炎道。

  季流风道:「当然。别忘了你自己的岁数。还有,别再拖延时间了,那毒不是三分两刻就能排除,在这种情况下,拖越久只会消耗越多真气,我可不希望咱们交手时,你已经气尽力空,那就太无趣了。」

  相较于季流风,离我炎也以另一种形式展现他的信心,他对离炅与蓝世英说道:「炅弟,等你看完这场比试,就可以自尽了,虽然咱俩不是亲兄弟,可也差不多,我都这把年纪了,可别还要我亲自处死亲人。

  「至于蓝世英,你就为自己造个意外的死亡事件好了。在这种困苦的外地,要是指挥官指挥叛乱的事情传开,对军心会造成震撼性的冲击,可是,我又不可能留下一位暗杀上官的『叛国者』存活。」

  离我炎的话让蓝世英与离炅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季流风接下来的话,让他们的脸色更是糟到极点。

  「离老好气魄!这样好了,你的希望我会帮你达成的。反正这一战之后,你们的神武士就要来找我麻烦。既然是准备要正式决裂,就让那个喜欢算计的先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来通缉我好了。」

  这时,离我炎用着奇妙的目光看着季流风。

  虽然这个家伙与蓝世游合谋算计他,可是离我炎却出奇地不讨厌这位年轻人,甚至还满欣赏这名目中无人的季流风。

  也许比起在阴谋诡计中打转的家伙,这位不惜一切追求突破的年轻人,显得可爱多了。

  「呵,这倒不必了。反正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不过你也可以放心,等你逃走之后,我绝不会下令通缉你的。要是你能活下来,我就当这是场练习赛。」

  「那我们就开始吧……」

  掌力浑厚,惊天动地!

  这就是离我炎与季流风两人双掌交会后,离炅的感想。他现在后悔了。

  没有一个人想死。离炅想爬到更高位置,想要获得更高的成就,离我炎的存在阻挡了离家与法天的发展(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只要把他除去,以离家的武力,就可以让法天在征服大陆上崭露头角,而他自然也能成为大陆新建势力的要角。

  可是他没想到离我炎如此强悍,离我炎明明就是一觉至永远也不奇怪的老头子。

  两人对掌,气劲爆散,让离炅气血翻腾。

  如果他功力再低一点,或者方才离我炎内息反扑的力道再强一点,那么被这一震而丧命也没什么好奇怪。

  离炅现在心头很担心,想要逃走,双脚又定在原地跑不开。

  他是该逃走的,因为无论是离我炎或季流风获胜,他们在胜利后都要离炅的性命,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

  可是离炅却没逃跑。

  不是他不想跑还是无法跑,而是这种程度的战斗,对于热衷武学的人,具有莫大的吸引力。尤其是离我炎体内,拥有运用火焰极致的究极法印炎核。

  想要知道撑起离家屹立不摇的法印,究竟是何等的法印,想要知道运用法印所能获得的最终力量是如何,这都让离炅离不开。

  而且他心中还有种不敢离开的心情。这是他参与的刺杀行动,不论如何都有义务看到最后,就算要被杀死,也该知道结果。逃?这两人有心要追杀,又能逃往何处。

  双掌交会之后,离我炎嘴角渗出血丝。他发现这个年轻人真的不简单,是怎样的修炼方式,可以让他在这种年纪就拥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季流风退了五步,气血不顺。他发现这个老头子不是活假的。单以体内的真气,这个老先生恐怕还胜几分。不过他终究是老了,又要费心压抑毒性,况且,功力的深厚程度,不能光比体内的真气含量。

  「离老果然是值得敬佩的对手,值得我使出全力。」季流风道。

  「你也不差。不过我要是没中毒,方才那一掌就足以决定胜负。」

  「你说的没错,是我小看你了。不过你要不用最强的法印,那么不但你会败得很惨,我也会很失望。」季流风又道。

  「要我这个老头子用炎核,那也要你有相对的能力才行。」

  「好,我期待着。」

  季流风再退三步、扬手,倏然地数道光瞬间出现,五颗光球就出现在他身后。

  「小心了,离老。」季流风自信满满地发出警告。

  法珠,一次出现五颗。季流风轻描淡写地伸手指向离我炎,他身后的一颗法珠射出一颗气弹,离我炎不想在气势上输给季流风,便伸手挡之。

  外表看来,离我炎只是伸出手来要接那车轮大小的气弹,其实他早暗中放出焚火般的气劲,在那强大的气劲打来之前就消磨大半。

  哪知那颗气弹飞来的速度极快、又似包了数层,虽然火焚之力烧去外层的真气,内层的真气又冒出来。离我炎以掌抗之,手掌一麻,甚是难受。

  这时气弹再来,而且不仅一发!

  季流风根本不需顾忌真气的问题,即使每颗气弹都要消耗大量真气,那也是消耗存在于法珠内的真气,他本身根本不受影响。

  气弹连发毫无节制,一颗接着一颗毫不客气地打向离我炎。

  这种无节制的攻击,离我炎也没办法继续保持高姿态,只有快速移动,避开那有如几十台投石器,不停抛出千斤巨石的狂暴攻击。

  离我炎闪避气弹迂回前进,同时鼓动真气使用法印烈焰刀。

  烈焰刀并非什么高等的法印,算是离家学习操控火焰的基础法印。这个法印只是在手上凝聚火焚真气,真气延伸散发就像手上拿着一把火焰之刀,故而得名。

  烈焰刀只是让离家之人熟悉火焰,学习控制火焚真气。在手上包覆火焚真气,在战斗上看似有用,其实用处并不是那么的大。因为火焚真气外放产生高热,聚在手上虽能伤敌,可是自己的手掌同时也要承受火焰的烧烤。

  纵使离家之人是比寻常人更能忍受火焰,可烈焰刀这招要先损失自己定量的真气,实在是伤敌一百、自损五十的战斗方式,所以烈焰刀在实战中的用处,并不是那么大的。

  可是没办法,离我炎的状况不好。运用太高等的法印造成复杂的真气运转,可能会让他无法分力压下体内之毒,所以只好用这种基础性的法印。但也别看离我炎用的只是烈焰刀,他法印一施就直奔季流风。

  就见挥手劈刀,火焰回卷,开出一朵又一朵的火焰莲花。那朵朵莲花劈开气弹,离我炎像是火焰之王,烈焰刀忽强忽弱,以他强大的真气及对火焰的控制在瞬间化出强焰,手上之刀涨大数倍,挥手时逼出焚劲,有如开出朵朵火焰红莲。

  气弹在离我炎身后爆炸,他早已脱离,来到季流风身前。

  「来得好!」季流风兴奋地喊了一声。

  季流风伸手,一颗法珠飞来、握之,就见真气化出高度凝实,激出一道紫色气剑,烈焰刀劈下,紫气之剑迎挡,却见离我炎侧身避剑,手刀劈下!

  那烈焰刀消散,延伸出来的火焚刀气,在离我炎的操控之下瞬间脱离,变成一道焰气。紫气之剑顺势斩开。手刀落下,烈焰刀再度暴出,通过季流风的防守,直抵他的胸膛!

  焰光四散,焚劲逼人,周围的树木都受不了这高热而冒出火焰,燃烧起来。

  直接中刀之人,却是无所谓地挥剑向下。

  离我炎偏头险险避开,却是季流风已然穿上气甲,烈焰刀无功。当他要再运劲攻击,却觉呼吸困难,空气好似被抽光了。这才想到,当初季流风就是用这一招让百印那厮吃尽苦头。抢攻之下,竟然疏忽让季流风抽走他身旁的空气。

  离我炎险中不乱,反而运掌强袭。

  空气变得极度稀薄,虽然会大幅提升身体的负担,可是少了空气阻力,离我炎的速度也是快了半分,火焚劲在气压下降的情况下,也更容易散出,这情势下也不见得全处于挨打的情况。就见离我炎运掌强袭,火焚真气狂涌而出,先以火焰真气围住季流风再加一掌。

  季流风见来势汹汹,干脆不闪不避不挡。

  一掌轰下!气卷风袭,季流风气甲溃裂,他却借力向后翻出,毫发无伤。然后身在空中手握法珠,信手挥动化出紫色气鞭。

  此时离我炎真气损耗,不及回气,加上气流混乱,又讶异季流风竟然会使出金蝉脱壳的技巧。当他发现紫气鞭来,已然不及躲避。

  「啪」地一声,火辣辣的一条血痕,由离我炎的右膀向下通到背后,直逼左臀。即便离我炎功力深厚提气抗之,却也皮开肉绽。

  法珠尽出,季流风占尽优势。离我炎就是经验丰富但年老气衰、毒性渐发、引动伤势,已见败亡之势。

  「我的外印功效如何?短、中、远全在掌握之中,能攻能防,又能控制环境。不过这终究只是辅助性的东西,可别把这当成不才真正的武艺。」季流风显得自信满满,然后又得意轻松的说:「那么,离老,还不用最后的压箱法印吗?」

  离我炎仰望东方,看着爬出群山的红红烈日,心中百感交集道:「年轻真好……就如你所愿……」

  离我炎站定,气势丕变,如泰山之势,风雨难撼。火焚之气猛然冲出,有如一股热浪,两名观战者有如吸入火焰,肺叶遭灼烧一般甚是难过,所幸这阵焚劲仅是一阵,不然两人恐怕当场毙命。这也让他们明白,参与暗杀离我炎的行动,如同将性命交由死神。

  原本以为离我炎即将败亡,但由此看来,他的气势又胜过季流风不知多少。

  或许是季流风的强悍令离我炎不得不全力以赴。离炅心中是复杂的,他应该是希望离我炎会死,因为他的存在,遏止了许多离家与暗部的合作。

  他认为这个保守的老人阻碍家族的发展,为了能重显家族的光荣,与蓝家全力合作是必要的,所以,为了家族的未来,离炅才会甘犯大讳,参与暗算离我炎的行动。

  可另一方面,他又不愿离我炎输,因为离家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守护法印炎核才存在的,如果离我炎输了,不就代表离家所守护、尊崇的法印炎核输了?即代表整个离家都输给季流风那个毛头小子。现在看到离我炎的威势,他才忆起离家所守护的法印。

  不论两人胜负如何,他都将被胜方处死,可是死前能见到炎核的威力,亲眼看到他们家族的光荣──法印炎核,也值得了。

  季流风相当高兴,这是难得的机会。他心中一直不平,为何在外游荡二十余载却得不到父亲的认同,所以他制造法印,希望能超越前人,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的。

  他惨败给了空还生,明白了自己有多渺小。后来,他与法天合作研究法印的制造,然而他制造的法印,虽比起现有许多法印好用方便,但所能产生的威力,却还比不上少数顶级的法印。

  他意识到,即便花时间再研究,制造出更具威力的法印,可他也不希望让法天能量产高级的法印,于是,他中止法天援助的研究,教给法天的只是较基础的法印生产。而其中的奥妙并没有泄漏出去,只让武议团能生产,却无法自行研究、改进、创造。

  他希望能做出超越前人的东西,所以他急切地想要看到前人做出的极品法印。现在离我炎终于要尽力施为了,总算让他有机会见到,究极的法印到底是怎样的东西。他相信,这场战斗将是他自我突破的关键,心中不禁狂喜。

  火焚之劲过去,平息,气温好像降了几十度,变得非常凉快。

  当然,这凉快只是一种错觉,是一种比较式的凉快,由滚烫的油锅中移入沸腾的热水中,状况仍一样是危险的。

  离我炎勉力施为,以这年老气衰的身躯使用法印炎核,原本就是极为冒险的事情。况且他现在还是有伤在身、身中剧毒。就见他翻掌弹指,如米粒般的红色小光点,似慢实快地射出,顿时跟着血管爆裂,爆出一片血雾,人跟着颓然蹲下,勉力未倒。

  季流风略感失望,就这么一个小光球能有多可怕?他有点后悔。不该让法天人对离老下毒,这对一位年纪过百的老人负担太大。离我炎的情况太差,就算使用炎核,根本就无法发挥出这个究极法印真正的威力,看他尽力一搏,结果却只打出这萤火之光。

  季流风越想越失望。而且为了打出这一击,离我炎遭到法印反噬,恐怕离死不远。基于礼貌接下这最后的一击,季流风就打算帮离我炎除去离炅、蓝世英,制造他俩的「意外死亡」,完成这位老先生的遗愿。

  季流风在身前布下了一点防御措施。几道类似晶盾的气盾、与凛家寒息相当类似的冰凝之气,打算让这些东西来抵御离我炎的最后一击,并且测试炎核的威力。

  他认为不需再费力气,那不起眼的小光点碰上第一面气盾就会熄灭,根本不必在意。还是留心蓝世英与离炅的动向,免得等会还要费心追杀,不能逍遥离去。

  可是季流风错了。

  小小的红色光点碰上第一面气盾──直接穿过──季流风甚至不觉得那面气盾有被损坏,当他注意到时,米粒大小的红色光点,已经通过所有的气盾,来到冰凝之气之际,季流风才警觉不对。

  那足以将血液冻结的冰凝之气,竟像是碰上烈阳的朝雾,瞬间消散,季流风急忙双掌推出,宏大的真气随掌而出,可是竟然没用,红色小光点还是在那,依照它原来的速度前进,丝毫没受到影响的样子。

  季流风大吃一惊,急忙退后,不停飞退,同时侧身避开。哪知这小光球还在离我炎的控制之下,跟着转向追了过去。

  季流风见状,心头一狠,暗道:「我为何要怕这东西!这小东西岂能难倒我!」

  于是他运起全身功力,化出寒冷气息,比起凛家三爷或显不足,可是在五颗法印源源不绝地供应真气下,季流风以充沛到惊人的真气化出寒气,让地面瞬间结起冰霜,让气温跟着瞬降。

  离我炎见状,知道季流风被炎核粘上了。他也许能化开炎核,可是绝对无法兼顾其它的状况,于是他趁机往崖边一跃,险中求生。

  「啊!不!炎核!」离炅惊慌嘶喊,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唯一的一颗法印很可能就随着离我炎而消逝,这是离炅最担心的事情。

  就在此时,另一件令离炅意外的事情跟着发生。

  蓝世英暗算了他。

  「为什么……」背部中了一掌,离炅勉强问了。

  「没什么,我们不能让你用这事来威胁蓝大人。」蓝世英道。

  「是吗……不过蓝世游会依照约定,让离家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吧?」离炅接着问了他这一生最后的问题。

  「会的。」蓝世英回答。

  离炅倒下。

  蓝世英看着离炅又补充说道:「放心,蓝大人会好好利用离家的人员,至死方休。」

  另一方面,季流风只觉得那小小的红色光点竟似藏有无穷无尽的热力,他一直退后,不停耗费真气想要抵销它,但是这颗小小的炎核依然亮着小红光点。

  季流风感受到炎核的可怕了,那是足以烧尽一切的热。真气被烧掉了,大量的冰凝之气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程度差太多了。

  挫败感,这是第二次严重的挫败感,他觉得自己输了。

  幸好离我炎已经老到不行了,否则……

  这种东西根本碰不得的,他为自己的自大感到羞耻。他发现自己的无力,看到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我还在坚持什么?这不是很明显了吗?」季流风自嘲着,然后运劲导力,引开炎核。

  这失去离我炎操控的炎核就落入地下,没入岩中。岩石蒸发了,留下一个鸽蛋大小、深不可测的小洞。

  季流风呆呆地看了几秒,然后走向蓝世英说道:「虽然我不算赢,不过是男人就该完成男子汉的遗愿。你们狗咬狗倒省去我向你们这种人动手的不快,你还是自我了结好了。」

  蓝世英却道:「你有空在这里考虑我的生死吗?」

  「怎么会没有?」

  蓝世英道:「你的兄弟命在旦夕了。而且挨了那一下,你能打败即将赶来的丁汶吗?」

  「真是无耻下流!到现在还在玩弄权谋。」季流风不屑地看了蓝世英一眼,同时对他轻拍一掌,飘然而去。

  「你,只剩不到三天的命,好好把握吧!」远方的季流风聚音成束,在蓝世英耳边留下这句话。

  梁钧待在山嵘的一处山头上,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他越来越不懂他这位大哥要的到底是什么。说追求名利,好像是在侮辱季流风;说纯粹想要研究法印,却又不像;说只是想追求自我武艺的突破,那也不像。

  现在还与蓝世游合作,要暗杀离家的家主,这更有违他平常的作风,况且这么做就算没东窗事发,蓝家的人马也不可能放过他。

  做这种事分明是百坏而无一利,但是梁钧却见季流风非常期待,这令梁钧怀疑,难道大哥是和平的日子过的太无聊,想过点惊险刺激的生活?

  「该结束了吧?不知大哥是否安好?」梁钧迎着晨风来回踱步,群山艳丽却无心欣赏。

  倏地人影闪出,季流风已然出现。

  梁钧倒是已经习惯他这位大哥高来高去,突然现身又骤然消失的情况,欣喜地贺道:「恭喜大哥打败离老。」

  季流风却自嘲的说:「我没赢,在武艺的比试上,我完全败给那个老头子了,可惜他却输了自己的性命。哈!败者好好的站在这里,胜利者却在生死间挣扎徘徊。」

  「……不论如何,活下来的人就是胜利者。」

  季流风再次自嘲道:「看来我只能如此自我安慰了。带剑的朋友、丁汶老弟、还有美女小姐,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什么?」梁钧惊呼一声,做出战斗的姿态。

  哪知季流风却轻松地说:「梁钧,别紧张,他们找的人是我。」

  「所以我才紧张啊!」梁钧急道。

  「放心、放心。他们来这只是为了等我。」

  「离老输掉人生了吗?」丁汶感叹的问着。

  「可以这么说。就算没当场死亡,以他的状况也撑不了几天。真是可惜,其实我非常欣赏那个老头子的。」季流风应道。

  「真巧,我也非常敬佩离老。那你不介意我为他复仇吧?」丁汶道。

  季流风道:「你有这能力就来,我原以为你跟蓝家那群人是一伙的,幸好你没拿梁钧当人质,也没趁我不在的时候,伤害我这位拜把兄弟,算你聪明。」

  丁汶道:「这种小角色还轮不到我出手。」

  一旁的仙华却道:「你们也太假了。一个是策画杀人的执行者,一个是策画杀人的同谋,却在这说些感怀被害者的话。况且不伤害这个没什么用的家伙,不过是因为把他留下来对我们更有利。只要他还好好地待在这里,对你就有制衡的作用,可不是出于什么好心。听你们说的话,还真是恶心吶!」

  「不懂男子汉的小女子少在这开口。」丁汶不满地说。

  「呵!我是不懂!小女子只知道,季流风全身是血的样子,一定很美丽。」仙华露出妖艳的笑容。

  「有办法的话就来吧!我的心情正差,正缺对象泄闷气!」季流风语气渐显冷峻。

  「别自以为是了,现在的你有办法同时对付我俩吗?」仙华真气流转,似乎准备动手。

  「等等!」另一个人的声音由季流风身后传来。

  「喂!你怎么也跑来了?这件事可没你的分,小裴骏。」仙华不满地说。

  「不,我跟季先生还有一场未完的比试。」裴骏道。

  「也对,是该把那时未了结的了结一下才是。不过美人儿,你要觉得不满,要一起来,我也不介意。」季流风道。

  「哼!现在的你不需我等连手。」仙华神色冷漠的说。

  「大哥……」

  「别担心,小事一桩罢了。」

  季流风手一扬,柔和的气劲将梁钧推到旁边。

  裴骏抽出一把细剑、真气注入,细剑好似雾化,变得朦胧虚幻,好像海市蜃楼般地浮在他手上。

  那把剑还保持着细剑的外表,却又不同于前。不是真气流转放出光晕的改变,而是更本质上的变化。好像是由精钢打造的武器,变成雾气聚合而成的武器。

  「有趣……」季流风赞赏地呢喃。

  瞬间剑光刺来!一剑刺穿季流风的胸膛!

  仙华惊呼一声,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季流风在与离我炎的战斗中,真的败得如此之惨?让他消耗过多只剩个空壳?不然这剑虽是伶俐,但怎可能一剑刺穿他的胸膛?

  然而季流风自信的神情,却丝毫没有改变。这一剑由他前胸刺入,后背突出,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好像裴骏这一剑是自己故意让他刺的。

  裴骏意外,见到季流风那似乎洞悉一切的微笑,急忙再催真气注入剑中。

  一剑换一掌,裴骏没有占便宜,剑又由原处抽出。

  季流风在胸前与背后各留下一个「小伤口」,裴骏却是肩骨尽碎。血带着肉由后胁射出,人也向后飞退。

  「可恶!」

  丁汶怒吼一声,急奔向裴骏,季流风半途拦路。

  「让开!」他怒斥一声。

  「不行,裴骏可不会希望你过去送死。」季流风道。

  「放屁!」怒极,丁汶玄波掌立即拍出。

  仙华却冲向梁钧,五指彩光就要点向印堂。

  然而要抓人质的计策却失败了,纵使十个梁钧也打不过仙华,可是却能自保。至少仙华想要伤害他并不容易,他身上早有强大的护身真气保护着,就像穿上刀枪不入的全身铠甲。季流风早在他身上施用气甲,保证他的安全。

  一击无功,梁钧惊心之余马上反击。

  季流风借他使用的外玉,正要打出气弹,轰隆爆响却先发出!

  地上出现了一个洞,裴骏无力地躺在那,爆炸的是他手上的那把细剑,原本是要炸在季流风身上的可怕威力,却只伤到他自己。

  「裴骏!」丁汶怒吼。

  「这……」仙华惊讶。

  季流风顺势退开。

  丁汶扶起裴骏,这位使剑高手的手算是完了,肩骨被季流风一掌击碎还算小伤,握剑的手掌却是整个不见。

  「混帐!季小子,你干了什么好事!」丁汶怒骂。

  「我?你可别弄错了,他可是伤害在自己的武功之下。」季流风笑道。

  「少狡辩了!」

  丁汶怒目相视,季流风却不以为意的说:「我原本以为法天只有那几个怪物能当我的对手,不过现在要再加上裴骏了。只可惜……他太急躁了,使用这种未能完全掌握的武功。如果他能重新站起来完成那招的话,是可以成为真正的顶尖高手。

  「梁钧,我们走吧,想不到今天还有这意外的收获。」季流风转身背向丁汶走向梁钧。

  「别想逃!」丁汶大喝一声,全力出掌。

  季流风潇洒转身,也回一掌,丁汶血气翻腾连退数步。

  「别急着找死!」季流风冷然说道:「我是在裴骏身上看到了你们的可能性,才网开一面的,可别再弄糟我的心情。要真的想找我,那就先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会在都郡等你。」

  丁汶呆然而立,两人悬殊之大让他无法相信。

  两位神武士就这样看着季流风扬长而去。

  「咳,咳……哈!真惨啊……」离我炎躺在地上自嘲着。

  他由高崖上跳下,与其说是险中求生,不如说是在寻找一个迎接死亡的场所。勉强使用法印炎核,几乎快拆了他这具老旧的身躯。还活着,是他不希望自己死在蓝世英面前,因为他要让蓝世英向蓝世游报告他生死不明。

  如果在场有武议团武神院的顶尖好手,一定可以判断出离我炎使用炎核之后必将绝命。可惜在场的只有蓝世英、离炅与季流风三人。

  离炅虽然称得上离家二线的好手,可是就是因为他是离家的人,所以无法看清事实,反而会因为明白离我炎而高估他;蓝世英的强项不包括武艺,绝不可能看出所以;至于季流风,这次自然成为法天的敌人,可以不考虑。

  离我炎没有摔死,不过内伤加上中毒,有没有摔伤其实都差不多了。

  只是他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至少要找到一处让人找不到的地方。他要让暗部的人找不到他的尸体,要让蓝世游无法确定他的生死。

  只要离我炎「可能」还活着,就能够令蓝世游存有顾忌,让他无法放心放手去干,那么当他想要把离家的人当炮灰,或是还想做什么事时,就会想到离我炎还在暗处观望。

  离我炎知道蓝世游敢放心暗杀他,想必是已经掌握整个暗部,在离家也布好暗桩。就算他勉强将季流风打败也无济于事,让这个暗杀失败,只会将暗中的行动浮上台面。如此一来,蓝世游必然要采取极端,以雷厉风行的方式扫除效忠离我炎的势力。

  结果只会让离家惨遭浩劫,让法天的力量因内斗而消退。这对离家、对法天,只会带来严重的伤害。执掌离家数十年,离我炎向来把家族与法天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即使要死,也要让自己的死给离家带来存活下去的机会。

  离我炎躺在地上沉重地喘气,想动,却没有力气。

  内息虽然依旧充沛,可惜筋脉多处断裂,丹田被火焚真气灼烧无法作用。体内的真气四处流窜,只给身体带来更严重的伤害。

  「哈……到此为止了吗?」

  到了生死关头离我炎虽看得开,却难免英雄气短。

  「真羡慕东方大姊……早点过世就不必看着家族分裂败亡……云彩,你倒好,可以抛下一切寻求真道,留下我们这些老朋友在凡尘中打滚……不过,咳!现在我也可以轻松了……」

  离我炎全身就像被烙铁灼烫,难过得不得了。在百余年深厚的功力支撑下,却又无法快点死去。想要自断筋脉,可惜体内的真气早已无法控制。

  他只能继续接受这无情的折磨。

  「……哈……真惨吶……是我这辈子造了太多杀业,才无法得到一个痛快吗?」离我炎由喉中吐出微弱的声音。

  就在这时候,出现了脚步声。

  离我炎头已经动不了,只能转眼珠,不过目光也非常模糊了,他担心是法天派出的搜索人员。

  「咦?有个老先生!快过来,有位受重伤的老先生!」

  离我炎听到的不是法天的口音,眼角中见到的也不是法天的士兵,不过也不像是山嵘地区的女性。

  「你没事吧?」

  「咳……怎么可能没事?」离我炎故作轻松的说。

  「棉葵,找到什么人了吗?」

  另一个人的声音传来,离我炎心头一震,他激动的身体颤抖,想要抬起头来。

  「老先生,你不舒服吗?」棉葵关心地问着,然后又喊道:「东方公子,他的状况似乎不大对劲。您快点过来看一看!」

  很快的,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孔出现在离我炎眼前。

  这是他经常在夜深人静时所想起的人,是他放不下心的人。是她,是东方寻彩。

  「离伯!您怎么了!」东方寻彩激动地抱住离我炎,一行清泪流下。

  「哈,真的是小彩……我不是在作梦吧?还是说我已经要死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幻觉。真好运……能有这种幻觉,老天待我不薄……」离我炎眼角含光,面带微笑。

  「是我,真的是我!我是寻彩。您老怎么会变成这样!」东方寻彩心全乱了。

  「东方公子?您认识他?」棉葵问。

  「哈……真好……想不到临死之前还能看到小彩,就算是幻觉也不错吶……」离我炎目光渐渐涣散,手像是要抬起来却无力举起。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东方寻彩握住离我炎的手掌,将脸颊靠过去,泪水湿润历经风霜的手掌。

  「东方公子,您冷静,先看看老先生的伤势,想办法救人才重要。」

  「啊!是啊!」

  东方寻彩见这位同时把她当成女儿与儿子般宠爱与教导的长辈变成这样,平常的冷静与智慧全消失了,经棉葵提醒才想要快点救人,哪知一探伤势却让她更加着急。

  以离我炎的状况,还活着就已经是奇迹。就算能把毒解开、将内伤稳下,经过这番折磨,这具老旧的身躯也不堪继续使用。

  「可恶!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东方寻彩不顾一切地将真气注入离我炎的体内,想要帮他稳住真气,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可是两人功力相差悬殊,东方寻彩的作为毫无效用。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离我炎气息渐弱。

  「不!别死,您老会长命百岁的……」东方寻彩泣声嘶喊。

  「别这样……离伯……别这样、别这样……」东方寻彩无助地哭叫着。

  现在的她全无平日的英气,好无助、好悲恸!

  「喂!没事哭天抢地的,你……咦?」苍华日走来正好抱怨,却见到他完全不认识的东方寻彩,吓了一大跳。

  听到苍华日的声音,东方寻彩像是在沙漠中迷途数十日突见绿洲似的,马上冲到苍华日身前,粗鲁地把他拉到离我炎旁边,激动的说:「快救人!快点救人!」

  苍华日瞥了离我炎一眼,就说:「法人?还是拥有这种法印的人。不救!」

  「我求你!拜托……」东方寻彩已经泣不成声。

  她跪在地上,拉着苍华日的衣角不停的哀求。

  「喂!别这样!你快劝劝她啊……人总是要死的……」

  苍华日为难的向棉葵求助,哪知这位夜俱人却一反他们看待死生的态度,也跟着跪下来说道:「华日先生……我也求你!」

  「你们!这真是的!我为什么要救法人,而且还是这种家伙!喂!别这样看我,别提我讨厌法天,更不喜欢法人。这老头分明就是法天里颇具权位之人,我可是『真知大人』,怎么可以介入法天家族的纠纷?

  「况且就算我现在出手相助,最多只是让他痛苦的多活几天……你、还有你……好啦!烦死了!我救人就是。不过我可不是掌管生死的神仙,这个死老头再怎样也活不久,我最多就只让你能听听他的遗言。」

  敌不过两位女孩的苦苦哀求,苍华日臭着脸,嘟嚷着开始为离我炎延命。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97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二章 无情杀戮

 

  法天的一支部队在森林中追逐不明族群。

  为了确保山莲自治区的商路安全,法天后续的部队开始扫荡这个地区的盗贼罪团。这个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原先山莲各城雇用的佣兵,最多只能保证城市还有近郊的安全,至于远离城镇的行商之人,只能自求多福。

  伴随着贸易高度自由而来的,是许多想为商人沉重荷包减轻负担的不法之徒。

  原本法天部队清扫盗匪的工作一直相当顺利,可是近来却遇到瓶颈。

  「这次别再让他们逃走了!一定要把这些占山为王的家伙全都清除。」指挥官驱使部下追击藏在森林中的不法之徒。

  那些人拿弓箭、石斧,装备简陋却有不凡的战力。双方交战多次,法天虽然没什么伤亡,可是也没杀死过对方一人。

  这群人在森林中神出鬼没,虽然他们不曾主动攻击过法天的部队,可是法天的指挥官却觉得,这是个非要清除的芒刺。这些人可以突然出现又消失,实为部队的一大隐忧,几次要招降都没得到响应,军事施压又无所斩获,这更让法天觉得备受威胁。

  「报!前方又失去敌人的踪影了。」

  「再仔细搜查!」指挥官相当不满。他不明白那群看起来没什么组织的家伙,怎么到处躲藏在山莲地区四处流窜。

  「采邑老师,你有发现什么吗?」指挥官皱眉询问前来协助的武风士。

  武风士坤采邑也是一脸困惑地说:「你不觉得自己的感官变迟钝了吗?」

  「嗯!确实。小将虽然不才,可是也有点功夫,不知为何一直无法以真气追寻那些人。」

  「这种状况是在开始追击那些人时才产生的吧?真气的知感好像突然被截断似的。」

  「确实如此。」

  坤采邑神色凝重的说:「我担心这些人掌握了某种迷惑知感的方式。否则我以真气锁定其中一员,怎会突然失去感应。」

  指挥官忧心忡忡的说:「若如采邑老师所言,可不得了。」

  「是的。若这种技术流到敌军手上,对我法天极为不利。我认为应把这些人全部铲除,以免被敌军所利用。」

  「可是我军一直无法掌握他们的行迹,又能如何?」

  坤采邑道:「放心,近期之内,四九军团的一部正要由山莲进军。之前一直无法有效对付这些人,不就是因为军力不足,无法形成严密的包围网?」

  指挥官喜道:「正是如此,有新兵团的支持,肯定能将这些虫子一扫而空。」

  「啊,可是……」指挥官欣喜的表情突然改变,好像有所顾虑似的。

  「放心,只要将军能找出这群顽民的基地,并拟下完美的作战计划,就算执行者是新兵团的部队,一样是首功。适时发现潜藏的危机并积极处理,这才是我法天军人的本色。」坤采邑道。

  「嗯!没错!只要把那群虫子清除,我军在山莲地区的进出就能高枕无忧,至于小将是否有功那倒是其次。」指挥官也开怀笑道。

  夜俱人的守林员领着部族的人回到聚落之中。

  虽然山莲地区的夜俱人已经由无数散居的地方退回隐秘的聚落,即使是暂时抛弃家园,依然让人感到无比的难受,况且这一离开也许再也回不去。家园被摧毁的事件,在夜俱人之间,已经不算稀奇的新闻,每一次都让人无比心痛,这不是能够习惯的事情。

  守林员之长带着忧郁的神情来到聚落中心,向长老回报。

  「东半部森林还有山区的同胞几乎全部撤离了。只是还有些山之部族的同胞,怎么也不愿意离开。」

  「嗯……」长老应了一声。

  「长老……」守林员之长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我们让同胞们都退回主聚落这样好吗?」

  「是不大好……」长老回答。

  「既然如此……」

  「你要说什么我很清楚。粮食不够是吧?生活空间也被压缩,喜欢自由自在的同胞,对于这种被限制在固定、不属自己调和的区域上生活,感到不满。同胞们累积了不少怨气是吧?尤其是被撤离的动作最让族人激愤,这些我都明白。

  「可你要同胞们跟法天的军人战斗吗?别忘了,对方全都是无情的战士,而我们离开调和的土地能战斗的人能有多少?也许在家园中能打败法天军,可是别忘了,他们只要一撤退,我们就拿他们没办法。

  「这种完全被动的战争,结果是很明显的。况且在家园中激烈征战,只会带来严重破坏。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采取这种方式。」

  守林员之长还是不死心的说:「可是我们现在有草之部族支持的回迭草。就让族人留在原来的地方,法天军绝对无法逮到我们的。」

  长老叹了口气,又问:「你真的这么想吗?」

  「是的!」守林员之长流苏信心十足的回答。

  「……既然如此,你就带着一半的人回到森林去。如果能够安全的过生活,我再考虑让其它人也回到自己的地方。」

  「谢谢长老!」

  「先别高兴。」长老又道。

  「不知长老还有什么指示。」

  长老缓缓说道:「我希望你别逞强。该撤离就撤离,别拿自己生命当赌注,你就带些年轻人回去,至于老弱妇孺们就先留下来,我不能让行动不够矫健的人也跟过去冒险。还有,你们也要负责采集粮食。你说的没错,聚落确实养不活所有族人,你们的任务不只是试探,同时也是为了减轻聚落的负担。」

  「我绝不会辜负长老的期望。没事的话,我先退下,着手执行。」

  「嗯,一切小心为上。」长老又叮咛一声。

  长老看着流苏走开,又叹了口气。

  「退避真的是最好的方式吗?也许有不少同胞宁愿死在自己的家中吧……可是怎能让这种事发生,如果真的造成大量的牺牲,就不是单一部族的事情了。希望最坏的情况不会发生……」

  月已高挂,人却未息。

  季行云一行人漏夜赶路。

  打从收到宁静森林幸存者放出来的「风」之后,他们就不分日夜的赶路。

  天未明就起来,中午休息一会,直到深夜。

  这种赶路方式对季行云、苍眠月还是干圆都不算什么。反正行走的速度对他们而言,并不能算快,可是同行的青木可就惨兮兮了。

  几天下来,他瘦了整整一大圈,即使如此,这位守林员没发出半句怨言。他尽力追赶,脸上再也藏不住倦容,身上尽是疲惫的颜色。

  跟在季行云身后,青木没有抱怨。因为他知道早一点找到人是大家的共识,也是他自己的要求。可是这两天的行程却令他感到疑惑。

  他们并非直直向北前进,季行云带着众人朝着北方偏东的方向前进。由北北东改为东北方,然后变成现在的东北东,这个方向可不是朝着山嵘地区而去。

  青木虽然对大陆的地理不熟悉,至少还知道山嵘地区的同胞所居住的方位大致为何。现在前进的方向,可不是之前所说的山嵘地区。

  接连两天的赶路,到了扎营造饭的时候,青木终于忍不住的提问:「小云,我们行进的方向正确吗?」

  季行云正以内息为铁锅加热。近日来他们为了避免引起他人的注意,在夜晚都不点营火。虽然苍眠月与干圆都能将真气转换为热力,可是干圆的手是用来拿画笔(这是她本人所宣布的),不是用来拿锅铲,所以她的工作包括协助清理食物,并不包括食物出现在餐盘之前的所有前置作业。

  至于苍眠月当然也行,只是她在料理食物上存有某种「完全主义」(季行云怀疑这是被干圆要求出来的)。如果让她来处理大家的晚餐,晚餐很可能就要当早餐来吃。

  季行云一手拿着平底锅,一手为上头的鲜肉翻面,嘴巴同时回答:「没错,我们是朝着那位幸存者前进。」

  「可是这个方向并非前往山嵘。」青木问。

  季行云回答:「没错。我们并非往山嵘移动。」

  「怎么会?前几天收到讯息时,不是说人在山嵘吗?」青木又问。

  干圆坐在地上,有点不高兴的说:「那是前几天的事情了,难道他就非得乖乖的留在原地等我们去找吗?要是这么简单,我们何需跑这么一大段路。喂,好了没,你今天可不要再弄半生不熟、还是熟过头的老肉出来。」

  「我知道啦,改用这种方式煮东西难免不习惯,这一次绝对没问题。」季行云回答。

  「你真逊!以这种方式煮东西是基本中的基本。我告诉你,没叫你一面赶路一面炖肉就不错了!连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可没资格跟我家的眠月在一起。」干圆毫不客气的说。

  只是苍眠月何时变成她家的苍眠月了?

  青木疑惑的说:「人又移动了,怎么会?人现在何处?」

  季行云回答:「跑到法天了。依照这两天移动的方向来判断,很可能朝着安郡移动,以他当前的移动速度,再花两天就会抵达安郡。」

  「法天,安郡?他去那做什么?」青木脸上疑惑的神情明显的增加了。

  季行云耸耸肩,手臂一震,将平底锅上的四块鲜肉再次翻面,回答:「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感到奇怪的是,他移动的速度好快,比我们快上两、三倍呢。」

  「这怎么可能?会不会是你弄错了?这种速度我都快吃不消了,还要快上两、三倍,难道那位同胞的领域是整个大陆吗?」青木提出质疑。

  干圆这时却说:「我们也可以那么快。只要你让白银还是小云背着跑,要再快上五、六倍也不成问题。」

  「谢谢真知大人的好意,可是我的双脚还完好。」青木回答。

  青木听了干圆的提示,心里头开始设想各种可能性。

  夜俱人的自尊是不容许自己让别人背负,能够自己走,就不会让人搀扶,除非真的受伤需要别人的帮助,再不就是为了配合别人而搭乘野兽。

  可是他们现在赶路的速度已经非常快,就算是一般的马匹也不可能比他们快上三倍,除非是不分日夜轮流接手。

  青木想来想去,就是找不到那位幸存者能那么迅速移动的可能性,除了……他成为法天的俘虏,正被火速押解至法天。

  想到这里,青木疲惫的脸色就因为忧虑而变得更难看。

  「小云,主菜煮好了吗?」

  苍眠月端着四个餐盘走来,这四个餐盘上都布置了新鲜的野菜与蔬果。苍眠月将青色的菜叶铺底,并在旁边将用切半的小红莓、青果子及切丝的青菜,布置成优雅的图案。

  「呵,还是眠月高明,这样吃东西才会有胃口。喂!小云,你还不快一点。」干圆见到苍眠月的准备显得相当高兴。

  苍眠月看了一眼,就对季行云说:「不是这样的。正确的做法是直接以真气注入食材之中,将热气带入,并非再透过铁锅煮东西。」

  「咦,是这样吗?」季行云这才明白,为何当初与空还生他们一同探访苍眠月时,他们能飞快做出大量的料理。可是如此一来,不就要重新研究该怎么煮才会好吃。

  不过,这种方法不同于拿厨具料理食物的方法,只要在最后的手续上加入调味。也许明天赶路时,就可以拿剩下的鹿肉来试试。

  「真是的。我还在等这个蠢小子哪时候才会发现呢,真没意思。」干圆道。

  「我……可是煮东西,还是用传统的方法才会美味啊!」季行云红着脸应了一句。

  「是没错,可是也要因时制宜,你就是被传统的方式拘束了,别忘了,你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你,运用真气可别再拘泥于原有的方式。」干圆趁机点了季行云一句。

  「青木,你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黑夜好像对青木以外的三人没有影响似的,青木的脸色马上成为另外三人注意的焦点。

  「我是在为我的同胞担心……」青木老实的说。

  「放心。我可以察觉他现在很好。至少他的气息比之前还要明显,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季行云安慰。

  「希望如此……」青木依旧显得相当烦躁。

  「好了好了,用餐了。吃饱了,好好休息,明天再加紧赶路。青木阿哥,你就别太担心了,既然能够在宁静森林逃过死厄,相信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了。我想他现在一定很安全的,我可以感觉得出来喔。」季行云道。

  「是吗?」

  「当然。」季行云保证。

  「嗯!我相信你。」青木这才勉强露出笑容,心头却还在担心那位同胞可能正在受难。

  事实上,当青木为他同胞的遭遇万分担心时,这位风之部族的女孩却感到无比的幸福。她正被她所心仪的「男子」抱在怀中。

  为了赶路,东方寻彩抱着她向东疾行。这就是季行云察觉人会快速向安郡前进的原因。

  另外同行的还有两人。苍华日的脸,像是有人在他脚上撒尿似的难看。只见他以一根手指撑起离我炎,以真气包覆这位不久人世的老先生,一肚子火地跟在东方寻彩身后。

  竟然要救助一位法人,而且还要保护他前往绝命的场所。这种事要早两天,苍华日绝对会嗤之以鼻,现在他却败给两位女士插手此事。

  法天的四十九军团还在训练编整的阶段,不过其中的一军已有七成的部队施装法印。就战力而言,这一军不下于法天内部任一郡掌控的兵力。虽然还比不上都郡或是南郡这种战力特别突出的军团,不过也是宝贵的战力。

  现在四十九军团所属四九一军的一部,离开法天进入山莲地区,即将增援与招乌帝国的战事。

  当四九一军的司令前将仙胜,听到山莲自治区的驻军指挥官提出协同作战、扫荡当地盗匪的提案时,先是质疑该指挥官的指挥能力。

  虽然说驻扎在山莲地区的部队,不过是一个加强团,万余人的部队。可是这种地方又没敌方的部队,不过是为了维护各城市的治安,还有确保道路的安全。山莲虽然不小,以后方地区而言,投注万余人的兵力应是绰绰有余,若非联邦议会中的联邦议士极力要求山莲的治安状况,在这块地区里,根本不须投注上万人的兵力。

  不过当仙胜看完驻军指挥官与坤采邑送上来的请求书后,他的观点改变了。

  如果只是一位锋将的请求,他可能不当一回事,不过加上一名武风士的背书,请求书中的内容,就让仙胜不得不审慎看待。

  尤其是书中提到藏在山林中的「流民」,具有迷惑真气知感的技术。这对依赖暗部人员以真气的知感来搜集敌军情报的法天,可是严重的伤害。

  仙胜认为这种事要早点解决,况且,他所率领的四十九一军虽然人人配有法印,可是比起另外两个新军团的成员战斗经验更匮乏。

  那两个军团的中坚干部,至少安插了半数是由法天各郡调来的军官,就算这些军官无法像都郡、南郡的军官那样习惯征途,至少也有过一定军事演习的经验。

  可是能抽调与召集的人员有限,四十九军团的成员更大量起用各家族的志愿者,更择优直接任用为部队中的分队长、小队长,甚至少数的中队长也因大家族的要求破例任用。

  表面上这些人都通过考核,可是真正的实战经验却只有成军时的基本训练。那些大家族的「贵公子」位在真正的战争中能否发挥战力,还未可知晓。

  身为军部司令,仙胜有义务让他的部下成为能够挥发战力的部队。现在就有机会在投入前线之前进行实战,仙胜想了想,认为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不好好利用就太可惜了。

  仙胜虽然没办法将部队中的「贵公子」全都换掉,至少可以让他们习惯战争,以免这些人一下子就投入战场,为可以取胜的战斗增加变量。

  于是仙胜将山莲地区的驻军指挥官与武风士坤采邑,请来军部的机动演兵室。

  寒暄几句之后,仙胜开门见山的说:「本军在山莲地区无法长期停留。在招乌的前线正处于双方对峙的情况,我军打算在近期对招乌发起大规模的战役,彻底打击招乌。我所带领的这一部,正是参与该战的重要战力之一,所以在山莲这边,我仅能让部队多停三天。」

  「三天就够了。我已经查出那些人的大本营,是在本市西方四十里处的墨绿森林。」指挥官道。

  「墨绿森林……」仙胜看着演兵台上的立体地图,这个森林西靠高山,东边有条湍急的大河穿过,成南北走向的长条形。

  「这个地方就算我将手上一个加强团全部出动,恐怕也无法进行全面性的攻击。」

  指挥官道:「小将已经由各个城市抽调部队过来,加上原本的扫匪部队,足有五千余人可用。」

  「这样的兵力还是不够……要知对方占尽地利,我方又无法以真气探知敌人的位置,想要一举将之消灭,严密的包围是必须的。况且就你所言,即使是西面的高山,对方也能够轻巧的出入,这对我军的军事行动非常不利。我不是不想出兵,而是要动手就希望能有成效。」

  坤采邑道:「仙前将可以放心,关于这点我们已经做好通盘的考虑。由于对方是躲在山林之中,我军若是进入森林与之决战实为不利,所以北面、东面由治安维护军负责。人数与战力虽略有不足,若只是不停放出火箭焚烧森林,却又绰绰有余。

  「我们可以派出两个中队顺河而下,同时对西岸的森林放火,另一中队严守北面避免有人冒火杀出,再派一个大队在河流东岸巡守。其余顺流而下的部队与剩下的军队,全由仙前将统一运用。这样只需严守南方,等着火烧森林把人逼出即可。」

  「嗯,此计确实可行。只是山莲这边的人同意损耗这一个资源丰富的森林吗?」仙胜问道。

  指挥官笑道:「仙司令多虑了,山莲的人根本不在乎那一片森林的存在与否。对他们来说,便利与安全的交通与往来不息的商人,才是生活的重点。况且,那片森林的树种并不适合拿来当木材,对我法天的用处并不大。如果只是烧毁那一块森林,就能将流窜的强盗一劳永逸地解决,山莲人高兴都来不及了。」

  仙胜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演兵台上的地图,说道:「既然如此,你的部队就全派到南方守着,将漏网之鱼一只也不剩地解决,我将带着两个大队由西面进攻。」

  此言一出,在旁未曾发言的作战官马上提出反对的意见:「司令大人,西面是险山,由此面进攻似乎不智。」

  仙胜却道:「这座『小山』还难不倒法天的精锐部队。要是那个部队没办法迅速地攀越那座『小山』,部队长就扣薪三次,并且记上申戒。还有,这次作战是我军成立以来,首次的联合作战,要是那个部队负责的区域让人逃脱,该队的军官全列为不适任干部。相对的,要是作战顺利,依功至少加半饷、并记军功。

  「作战官,你现在开始拟定战斗计划,并召集各中队以上之所有部队长,采自愿方式决定越山进击的部队。」

  「这……」作战官面有难色。

  「这是军令!还不快执行。明日一早即向目标前进,后日展开小攻击。」仙胜严声下令。

  「是的!尊命。」

  接着仙胜又和颜说道:「你这边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指挥官有点不知所措地回应。

  坤采邑却开怀地说:「仙前将可真会利用机会练兵,而且还可以经由此次的战斗知晓那些部下具有将才。帮助山莲之余,也对部队本身大有利益,仙前将的收获可算是最大的了。」

  仙胜笑道:「坤武风士说笑了。毕竟这是新成立的部队,我这空降的司令对部下的实力都还不清楚,况且这新建立的兵团总有一些大家族安插进来的庸才,不早点将坏掉的豆子挑出,我在指派任务时可就辛苦了。」

  天即明,法天部队人人口衔木片,静悄悄地前进。

  山莲治安军的一部来到墨绿森林北方外围,气氛凝重。他们与藏在森林中的人玩捉迷藏太久了,今天将做一个了结。

  指挥部队的准将,等待即将天明的那一刻。

  部队一字排开,两人一组、十组一群,备好弓箭与燃油等待信号。在弓箭手后方则有数十辆投石器,投石器这回准备的并非巨石,而是许多易燃助燃的物品。堆成小山的火种弹正准备投入森林之中。

  另一方面,百余艘船只也在河上待命准备顺流而下,船上备有棉布与大量的火箭,士兵们蓄势待发,摩拳擦掌准备出击。

  森林的南方亦是大军待命。他们也备妥弓箭,不一样的是南方部队准备的是人员杀伤用的弓箭而非火箭。战马与瞬间速度更快的飞羚也等待出击的时刻。

  其中最为紧张的部队,莫过于由前将仙胜亲自领军,漏夜爬过山脉,落在山峰陵线下准备出击的一部。作战能否成功,尽看这支部队能否有效发挥战力。

  虽然在预定时间内成功抵达目的地的部队只有八成,可是这已经让仙胜相当满意。毕竟这作战除了要给予敌人意料之外的突袭,更是为了筛选优秀的士兵与军官。

  仙胜不愁部队招募不到人,只希望招来的人都能成为优秀的战士。对于不适任,又无意自我训练的人,仙胜不想将这种人带上战场,让他们死在战场,白白浪费法天投资在他们身上的心力与法印。

  森林外围法天大军层层包围,准备给予突袭。然而他们的行动早已引起森林中夜俱人的警戒。纵然法天军纪律严明,快速而安静地动作,然而他们要突袭的是夜俱人在山莲地区最大的聚落。只要有人靠近,森林自然会告知守护森林的守林员。就算法天军再安静、动作再小心,也无法蒙过夜俱人的耳目。

  大军的出现牵动夜俱人的神经。守林员早已燃起回迭草麻痹法天部队的真气知感,并且躲在林中监视法天部队的一举一动。

  仙胜所带领的那一部分特别让夜俱人紧张,因为那已经相当靠近聚落中心。带领族人的长老已经下令要求所有人员做好迁徙的准备,夜俱人已经做最坏的打算。

  虽然除了东面之外都有法天部队,可是夜俱人还是相信他们能够在森林中躲过法天部队的追捕。毕竟这是他们的森林,法天部队的活动绝对无法逃过他们的眼睛。

  森林内外都显现凝动的气氛。

  第一道晨曦终于打向大地。

  仙胜一声令下!

  战鼓喧腾。

  部队大举进攻!

  法天的新兵团开始进击。

  人人动如脱兔,猛如威虎,以惊人的速度与威势发动攻击。

  墨绿森林的长老在聚落中心的树围中露出担忧之情。

  「快,叫大伙们马上向东南移动!」

  「长老,怎么了?」

  「没时间!法天的部队来了。」

  「可是他们不还在山顶附近吗?」

  长老急道:「已经不是了。好快的动作,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噩耗接二连三的传来。

  火焰由森林北方燃起,吹着北风让火势快速向南蔓延。火箭不停落下,守林员灭了一处火源,却又落下十处火箭,接着由天空撒落大量燃火中的火种,散在森林各处,法天的投石器为火焰攻势再添可怕的威力。

  接着炽焰延着河边升起,让夜俱人想要引水救火成为空想。火焰像是贪婪的巨蛇,一路啃食,沿着河岸穿过整个森林。

  「战士们留下来阻挡法天的部队,让妇女带者小孩先走!」长老当机立断的下令。

  法天新兵团的动作超过预料,区区几名守林员根本无法阻止他们快速东进。聚落中的夜俱人才准备要移动,就已经听到杀声震天。

  法天的部队向前冲杀,不停留,甚至直接杀过聚落。不理会是否清除森林中所有的居民,他们分成三波,连续打击夜俱人。

  这种攻击对住在森林的夜俱人伤害有限,可是燃烧的森林却成为致命伤。

  将木树当成自己兄弟姊妹的木之部族,感受到森林的灼伤、草木的哭喊,心都乱了。

  守林员无法冷静地为族人引路,也无法用心监视法天部队的动向。火焰在北风的吹拂下快速向南蔓延。

  夜俱人只剩西面与南方有路可走,长老决定由西突破。

  原因无他,即使法天的部队全力进攻,可是在这一大片山园野林之内,部队绝对无法紧密地联系。夜俱人可以穿过法天部队的空隙,翻山而逃的。

  可是这个希望也破灭了。

  西面军最后一波的部队,一面放火,一面向东推移。

  仙胜让部队在山顶留下火箭,并由缓进的部队居高向下射箭。

  配合着火系法印的放火,法天的新兵团转向南方快速推移。

  仙胜从一开始,就打算要跟夜俱人在森林中作战,他的计划相当大胆──让自己的部下与火焰赛跑。

  仙胜让部队快速放火,并迅速离开森林,然后与南面的部队会合,等待森林中的敌人出来送死。

  三面火网烧得夜俱人心慌意乱,唯一的活路则是大军磨刀以待。

  仙胜压阵冲出森林,火光在背后照亮未明的天空,作战似乎成功了。

  部队的损伤比想象中的还要小,森林中虽然碰到不少敌人,可是并没有发生激烈的战斗。法天军无心在森林中与对方决战,夜俱人也无意战斗。

  仙胜露出满意的神色,再来就是等待敌人出来自投罗网。

  「好盛大的烟火。」在森林南方等待的坤采邑叹道。

  仙胜亦道:「这才不失为庆祝本军初战得胜的烟火。」

  「仙前将的作为真是大胆……」坤采邑道。

  「好说。嗯,该让部队戴上湿头巾了,烟雾已经随风吹来,接下来就由部下处理即可,坤武风士,咱俩就到演武厅畅谈一番,静待结果。」

  坤采邑看了一眼火光熠熠的森林便道:「就依阁下之意。」

  仙胜与坤采邑便回到机动演武厅中等待消息。两人畅谈大陆局势,相谈甚欢,不知不觉中日已高照。

  到了近午,作战官终于回报战果。

  他先报告本军的伤亡,法天部队几无伤亡,只有少数在森林中跟不上大队的人员,被列为失踪,还有少数人员被浓烟呛伤。

  「那么伤敌多少,俘虏人员多少呢?」仙胜问。

  作战官面有难色的回答:「回司令的话,伤敌数与俘虏全都挂零。」

  「这怎么可能!」坤采邑讶道。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还另有密道或是插翅而飞?」仙胜疑道。

  坤采邑接着又说:「也许……他们就留在森林中……宁愿被火烧死,与森林共存亡。」

  「这怎么可能!」

  仙胜一口否决这个想法,可是他不知道数日之后,森林之火熄灭,山莲治安军进入森林的灰烬中探查时,才发现人真的都烧死在里头。

  当然仙胜也不会知道,有极少数人在这之前开了墨绿森林。他们成为控诉法天暴行最有力的证人。

  仙胜更不会知道,他这个成功的作战,将给法天军带来空前未有的大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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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98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三章 安郡巧遇

 

  法天的安郡是一个商业大郡。

  由于安郡位处于法天中央偏西,加上官道四通八达,成为法天境内各郡互通有无的地点,在对外贸易兴盛之后,也成为各国商人聚集的地方。

  安郡往来法天西部各国都很方便,由北向南,都建有宽敞的官道通向邻接诸郡,再通至外国。

  各国的商人想要采买法天的名产,不需深入法天各地,只要待在安郡就能一次买足。专营法天境内生意的法天商人,也不用冒险犯难来往诸国,只要到安郡,就能买到大陆各地的货物。

  安郡是法天境内外国人最多的地方,对于外人的包容与接纳度,也是最高的一个郡。

  不论是来自哪个国家的商人,都能在安郡找到家乡的料理,与相似于家乡风格的建筑。

  对于安郡,季行云早就慕名多年,他早就想来这看一看,却因种种因素未能成行。现在为了追寻宁静森林的幸存者,终于踏上安郡。

  这个地方虽然热闹非凡,可热闹的程度还不如季行云的预期。走在街道上的外国人,也没想象中的多。

  依据文献记载,在安郡大城中的外国与法天人的比例达到一比二的高比例。也就是说,走在路上,三个人中就有一位是来自他国行商旅游之人。

  季行云早已学会不尽信书,不过关于安郡的记载应该是有相当高的可信度。路上的外国人依然不少,可是并没有那种汇集全大陆商人的那种气势,以安郡而言,这倒是一种奇怪的景象。

  「我们先找一个地方落脚吧。」季行云提议。

  「我还不累,你不是说已经非常接近那位同胞了,不如马上把人找出来。」青木逞强地说着。

  大城市让他非常不习惯,与人踵肩而行、呼吸空气充满他人的气味、四周嘈杂、到处都是商人叫卖与买家讨价还价的声音,这些都让身体劳累的青木再添加精神上的疲惫。

  季行云却为难的说:「事实上,我只能确定人在这座城市中,至于确切的地点……因为人太多了,杂乱的气息扰乱我的探知,让我没办法精准地知晓他的位置,我想不如大伙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再分配区域,进行严密的搜索。」

  「这样吗?那就没办法了……」

  季行云找了一间中等规模的旅店住了进去。

  原本季行云还担心会受到旅店盘查,不过柜台小姐只问了四人的姓名,又对四人的特征做了速记,就让季行云登入住店。

  那位柜台小姐还怨了几句,说什么最近官方的盘查较严,为了避免麻烦,才要对四人的特征留下较仔细的记录,工作变麻烦原本想要抗议的,不过住店的客人也明显变少,结果工作量还是没增加。

  侍者带他们到房间,干圆没踏进去,就向苍眠月说了一声,自己跑去逛街买东西了。

  反正季行云与青木也不敢奢望干圆会帮忙找人,让她离去也无所谓。

  于是,三人一狼就住进房内。

  当侍者问完季行云的需求离开后,青木才露出像是松了口气的表情。

  「真奇怪。我以为眠月小姐与白银走在城市里会引起轩然大波,想不到竟然没什么人在注意白银,反而是注意眠月小姐的人比较多。」

  季行云笑道:「这是当然,因为这里是安郡。」

  青木疑道:「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因为这里原本就有许多来自大陆各地之人,当地的居民与行商的旅人,对各种稀奇的人物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况且不随便以自己的标准看待其它地方的习惯与行为,是跨国商人行事的基本态度,只要白银与眠月待在一起,白银就不会被当成危险的猛兽看待。」

  「原来如此,难怪用奇怪目光看我的眼神,在这个城市也几乎感受不到了。」青木道。

  季行云接说:「来到安郡,本来该请你们吃点特别的东西,不过还不知道要几天才能找到人,我想钱还是省点用。」

  「这无妨。」青木道。

  这时苍眠月开口说道:「我不喜欢这里。快点把人找出来,离开吧。」

  「这……眠月,这里有什么问题吗?」季行云关心地问。

  「有许多视线盯着。」苍眠月道。

  「这样呀……」

  对这种状况,季行云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较好。苍眠月感受到许多视线而觉得烦躁,那是因为她不像常在城市中的美女,早就习惯男士欣赏与女士羡慕的目光,她把这些人的视线当成一种窥视……

  事实上就是窥视,只不过并非带有恶意的窥视。甚至有部分的城市美女认为没人看她反而是种耻辱,不过苍眠月不是那种人,集中在她身上的目光,只给她带来不愉快的感觉。

  季行云觉得有点骄傲,因为他所喜欢的女孩,是全世界最美的女孩,可是也感到伤脑筋,要是让苍眠月独自在这座城市中行动,不知会受到何种骚扰,当然季行云并不担心她会吃亏,反而担忧骚扰者的下场。

  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又相当麻烦,季行云想来想去便道:「不如这样吧,就由我与青木出去找人就好。虽然这里的人并不会特别在意白银的存在,可是维护城市安全的警士却会主动关切,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就请眠月留在这待命。」

  苍眠月没回答,就找了个干净的地板,直接坐在地上。

  季行云见状,就知道她是同意了,接着就跟青木说道:「你要是见到那位同胞,认得出人吗?」

  「当然,没问题,只要够近就能察觉。」

  季行云便道:「那么你找到人就往空中鸣箭,我就会赶过去。我找到人也会告知眠月,她会通知你的。」

  「好的。」青木回答。

  「嗯,我先去买点吃的,青木阿哥先休息一会,养足了体力再去找人。」季行云说完,就离开房间。

  季行云去的地方,是贩卖便宜食物的市场,至于先前离开的干圆,则毫不客气地往一处高级酒馆移动,不过她的目标并非用餐。干圆直接打发前来领路的侍者,就往其中一桌走去。

  「真难得,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故知。」干圆没等桌前的男子同意,就坐到位子上。

  「喔,小姐是哪位。小生苍华日,向你问好。」

  「苍华日?星语莺的家人?那位还没离开的苍家人?」干圆意外的说。

  「是的,就是在下。想不到小生在这里的名气颇大,难道碰上的故知都知道小生。」苍华日笑道。

  「是啊,世界真小,想不到会碰上星语莺的孩子。」

  「咦?怎么,小姐是家母的朋友吗?」苍华日露出有兴趣的表情。

  干圆回答:「不是。不过我想我们可要好好谈谈才行,有很多事要好好与你这位当哥哥的成年人谈谈才行……」

  战争对法天的影响,在其它地方尚未产生显著的状况,唯有都郡与安郡明显地感受到战争带来的附加效用。

  都郡为法天政治中心,主导战事与外交,各国使节来往、密使接踏,处处是密探潜伏。

  战事得利的消息也第一个传到都郡,在那里法天子民为军事连连进展顺利而欢腾不已,自然不在话下。各国使节向联邦议士「进贡献媚」。为了获取情报、为了与法天结盟、或者向法天示威联合要挟,自然是担心成为法天下一个目标而进行种种动作,或为了与法天对抗而暗中施力。

  与都郡不同,安郡则明显的表现出商业萧条的气息。

  虽说商人无祖国,拥有崇高民族意识的商家其实不少。

  当法天进犯祖国时,就算行商之人不计较法天的行为,本国的人民听到货品是要卖到法天就拒绝出货,当然这还要战争无法波及到的城市才能正常的做生意。

  另外在战线上,没有经过法天军的特许想要通过战区,自然是拿财产性命在开玩笑。有些国家的商路因战事而受阻,有些国家因立场而宣布中止与法天的贸易往来,第一个感受买东西变得不方便的,就是安郡这个交易中心。

  季行云不是商人,对这方面感受不大。只是外国人变少倒是很明显的事实。

  而且季行云也不知道,当他离开旅馆就被人盯上。

  他并不觉得自己被跟踪,事实上也没人在跟监。不过季行云的活动却有八成都落入暗部的掌控。能偷偷监视季行云的活动而不被他察觉,可不是那些暗探的功夫极高,能够隐藏气息不被发现,相反的是因为偷窥季行云的人没练什么功夫。

  就是因为没练高明的功夫,才不会被注意。早在出兵之前,暗部就在安郡布下完整的情报网,收买酒店侍者、训练一群贩夫走卒融入社会基层。

  当季行云一行人来到城市,就引起暗部的注意,这一行人实在不像来法天行商买卖,再加上一头引人注目的巨狼,功夫看似甚高的两人,这一切都让暗部提高警觉。

  要知道,战争打的不只是军事力量的较量,同时也是情报、经济、民心士气的较量。

  在安郡这种「外国人」特别多的地方,法天联邦自然会更加注意,别让敌国派来的人员破坏法天的安定,避免有人制造谣言还是在法天境内制造动乱,伤害政经要人。

  暗部在安郡已经成功地阻止三件破坏事件,杜绝十件谣言的传播,还有预防了近百件的暗杀行动,更暗中逮捕了近千名谍报人员。

  季行云一行人也被认定为图谋不轨之辈,所以被人注意。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季行云虽然被暗部注意,可是他的数据被重新建立。

  因为在法天暗部的资料中,季行云被认定为「死人」,所以暗部只把他当成可疑分子。要是有哪位看过季行云通缉令的人员突然想起,那么季行云就不只是被监视,而是要准备战斗了。

  季行云虽然知道宁静森林的幸存者就在附近,可是在人口众多的城市中找人,有别于在荒野上找人。季行云是经由天地的灵「风」来找人,不是由一个散发出来的真气在找人。距离近了,因为「风」灵气变得密集,以季行云现在的能力反而无法把人找出来。

  如果距离够近,他就能透过夜俱人与法人、地人真气形式明显的不同认出人来。

  当然,他也可以放出大量的真气直接在这大城市中找人。可是,这么做一定会引起安郡的武议团注意,在不知道那位幸存者目前的动况,不宜惊动法天官方。要是人是真的被法人俘虏,要救人的一方要是暴露出来,迅速救人的方式就只剩以武力强行解决了。所以季行云只能让自己的真气适量放出,以平常的状态来寻人。

  其实这种状况,季行云也还满喜欢的。

  他已经很久没在繁华的城市走动,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充满活力的都市。

  小贩与家庭主妇讨价还价的场面,还有来自大陆四方各式各样新鲜有趣的玩意,都让季行云停下脚步用心观赏。

  就当季行云在拥挤的市场中看看走走时,突然注意到,有几个小孩故意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小孩自然是别有目的,他们技巧高明地将人的钱袋取走,又不动声色地放回去,当然放回去时里头的东西比原来少了一点。

  小偷儿这么做可不是好心,而是避免警士的关注。要是有人遭窃,自然会惊动负责治安的警司。只是拿走一点点钱不但不容易被发现,而且等到失主注意到时,可能是几天后的事情,就算报案,想查也加倍困难。

  季行云看到小偷一组五人。一位负责偷,一位负责挑出部分的钱财,另一位则负责还回钱包,剩下的则进行传递与推挤的工作。

  季行云看得有趣,便特别注意这些小孩。

  而这群小偷儿也不贪心,下手数回就全部撤走。

  季行云心中一动,便悄悄地跟上,他想如果宁静森林的幸存者待在这里,很有可能是躲在常人不会注意的地方,与其努力逛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不如跟在小偷的后面,也许能走到属于逃亡者会去的地方。

  哪知走着走着,却非但没到什么偏僻的场所,还是龙蛇杂处的酒店,反而来到一处警卫森严的豪宅。

  那些小偷儿就往这豪宅闯去,季行云跟上走入外门却被内门房挡下。

  「喂!年轻人,你来东方家有何指教吗?」门房的语气并不友善。

  「啊,不,没什么……弄错了……」季行云感到一阵窘困。

  他看到一张小脸在旁边对他做鬼脸,然后溜开。季行云这才发现上当,自以为跟在小偷儿后方是神不知鬼不觉,哪知这些小鬼头精明得很,故意把他引来此地,让大家族的门房绊住他好脱离跟踪。

  「弄错了?」

  季行云笑脸称道:「对不起……我见这建筑精美,还以为这是供人参观的景点,想不到是私人宅院,既然这里没供人参观,我马上离开。」

  「搞什么?这可是东方家!来安郡也不打听打听,连这都可以弄错。」门房骂了两声,语气却也显得神气。

  季行云再三道歉,急忙退开,心中又气又好笑,想不到会着了小鬼的道。当他由另一边要走出外墙,却发现内墙里有夜俱人的气息!

  这令他停下脚步。夜俱人会在安郡第一大家族的东方家中做客?这不大可能吧?可是这种距离季行云还不至于弄错。

  「喂!你还不走,难不成要我赶人吗?」房门见季行云又逗留不行,便再次催促。

  「好好好,我马上离开。」

  季行云三步做两步地跑开,一脱出门房的视线,马上灵巧地翻身跃入,直接闯入。

  里头是院中的独立宅院,杂草横生似是长久无人居住,而人就在里头的雅舍之中。

  季行云见窗户未关,便翻窗而入。

  这房间比想象中的还要典雅,只是如同院子一般,虽经整理却可见厚厚的灰尘。

  季行云蹑手蹑脚地走向前。

  这时,那位夜俱人由房内走出。

  季行云本想退开,可是一想到他不是来找夜俱人的吗?何必像小偷一样的逃开?犹豫之间人走出来了。

  女孩见到陌生人。

  「你好,请问……」季行云才要发话,那女孩却张嘴就要大叫。

  季行云一惊,向前跨步,就一手扣住女孩,一手摀住嘴巴,声音将传出,季行云急忙使用绝气壁将声音罩住。

  「喂!我没有恶意,是朋友。」

  棉葵眼神中充满害怕的神情,逃难时的阴影再次笼罩心房,哪会相信季行云的话。她努力地挣扎,反抗,季行云与之僵持不下,手被她咬得好痛,脚也被踩了许多下,想要拿出真物表明身分却没有空手,就怕这女孩一下子跑出绝气壁的范围,惊动东方家的卫护。

  两人僵持了一会,又听见脚步声接近。

  季行云可头大了,他祈祷千万不要是来这里的人才好。

  可惜过了几秒,敲门的声音又传入耳中。

  该怎么办?季行云从来就不是作奸犯科的料,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不论是哪个人看到,都会把他当成私闯民宅的绑架犯。

  季行云心想反正也没办法解释,于是放开摀住嘴巴的手。棉葵才要发出呼喊,却觉大脑混沌就失去意识。

  季行云放纳气息,将人抱至门边,做好最坏的打算。

  要是真的有人走进来,那就发动突袭再抱着怀中的女性逃回旅馆,反正与青木会面后自然能将误会解开,在说不清楚的情况下,不如就权当一次绑匪。

  想到这里,季行云又取出手巾把脸蒙住。如此一来,万一东方家的人追上来,也无从知晓「绑匪」的长相。

  一切准备就绪,季行云扶着昏迷的女孩靠在门边,紧张地等待着。

  扣──扣、扣,敲门的声音再次响起。

  季行云察觉门外之人武功不弱,虽然隔层墙,却能感受到对方丰富的气息。

  「别开门……」季行云默祷着。没必要的话,暗中将人带走,送回森林是最好的结果,当法天的通缉犯这种不愉快的经验,一次就太多了。

  门外之人似乎没有直接进来的打算,同样的敲门节奏又传出来。

  「真是的,要就大方的进来,不然就请离开呀……」外面的人守着不走,让季行云的一颗心像是吊着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

  好不容易门外之人终于放弃,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季行云不只用耳朵听,还注意外方的气息。那人的气息渐渐远去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他将人放上肩头,正打算要离开,走到门口一开门,炙光闪现!猛烈的指劲点向季行云脑门!

  突如其来的攻击,季行云仓促接应。他抬着人,身法快如鬼魅,有如缩地成寸在瞬间疾退数影,躲开攻击。

  那人身手亦是不凡,纵身跟上再次出指。

  这次的攻击更加威猛,真气灌于指上,指尖隐隐含光如铁枪刺来。同时炎热的真气迎面扑来,有如烈焰灼烧。

  这人用的似是指法,可是却含有枪法的影子,真气运行的路子接近东方家的运气方式,可是真气的性质却又带有离家的焚火灼劲,让人看不清他武功的路数。况且这人亦面戴头巾故意遮掩身分。

  季行云反掌上托,抵开指劲顺回气劲运出势欺身靠肩。

  那人跨步转身,就来到季行云身侧。见去路净空,季行云抬着人就要冲出门外,哪知那人目标亦是放在棉葵身上,双手伸出就将人托下。

  肩上负担消失,季行云一手抓着女孩,借力转向回身又扑向棉葵。

  那人却是一脚踢来,瞄准手腕要季行云放手。

  手不得已只好放开,不过季行云趁机扫腿攻其下盘。那人翻身向后,避开攻击。

  两人因而同时放开昏迷的女孩,于是棉葵便向后倒去。

  季行云可不能让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因他而摔伤,急忙伸手去扶。那位蒙面人亦有相同的心思,劈腿向前伸手托人。

  于是一人一边,将棉葵托着,形成微妙的局面。

  两人对看一眼,都知对方不可能放人。

  由于方才的战斗之中,双方也都发现对方不想惊动人群,否则双方都有能力使出声势惊人的武技。虽然不知道对方目的,不过既然蒙面当然不怀好意,季行云可不容许棉葵落入这种人手中。

  于是两人很有默契地将棉葵轻轻放下……

  倏地,拳来脚往,劲力深沉。双方均以气御力,以沉重的力道近身交手,凶险程度不下真气外发,气劲横扫的战斗。

  季行云越打越是讶异,这人到底是何来路,武功博杂功力深厚。

  一出现就以安郡杨家的闪现枪法突袭,现在又辅以离家的焚火气劲,施展安郡陈家的落霙拳法,化出柔和而内敛的层层掌劲。而他脚踩的却又是安郡包家的绝学方天迷魂步,身形转动难以捉摸,不亚于仙家的迷仙步。

  他身负安郡数大家族的武功绝学,可是却不施展法印。功夫练得如此精绝,不可能是偷师习来,若真能习得东方家、杨家、离家还有包家的绝学,又怎会没有法印可以施展。

  季行云心中迷惑,手脚不免受制竟然落于下风。

  见情况不对,急忙收敛心神,全心抗敌。这时他换体后的优势在实战中渐渐展现。

  他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然完全配合真气流转而动,每一束肌肉、每一个细胞,都能完全发挥最大的力量,随意挥拳真气驾临,拳拳沉重无比。

  身由心动,想要怎么运转就怎样运转。过往是身体随着真气的运转而出拳,让真气的脉动让拳劲更有力,现在整个身体好像成为完全的一体,没有筋脉才能承载真气的问题,让真气运动的脉冲能随意施展,不再需要刻意配合真气的脉动来攻击,让他的攻势更加灵活多变。

  之前的战斗敌人水准不够,没能让季行云体验到这种状况。他虽然知道全身的细胞亦能传导真气,可是速度毕竟不如筋脉,现在才发现运用这个方式,能让真气的脉冲灵活出现。

  况且身体各处都能常驻真气,让真气的运动更加方便。出拳不必等真气运至掌上,可真由掌间运动真气,待真气流至又可施展下波攻击,只要运用得当,根本没有回气的问题。

  很快的,季行云就取回优势。

  若非他难得打得如此尽兴,战斗早就可以结束。

  「唔……」躺着的棉葵呻吟一声,提醒季行云此行的目的,于是他骤然加速。

  拳出向胸,那人急急格挡,却不知季行云只是虚招,拳路突然转向上方,化拳为爪突袭面门。

  那人临危不乱,亦是提脚上踢。

  季行云一抓,扯下面巾,露出一张他熟识的面容。

  「东方寻彩!」

  惊讶之余,踢腿由脸旁扫过带走手巾。

  东方寻彩同时讶道:「季兄弟!」

  「怎么会是你?」季行云讶道。

  「怎么会是你!」东方寻彩讶道。

  久未会面的两人,意外相遇,又惊又喜。

  「你为何会想绑架棉葵?」、「你怎会掳来夜俱人?」沉默三秒,两人同时质问对方。

  「你(你)先说明好了。」两人又同时说道。

  「哈……」、「真是的……」两位知交同时露出会心的微笑。

  季行云不再推辞便道:「我是受到夜俱人的朋友所托,前来寻找宁静森林的幸存者,倒是你,怎么会跟这位夜俱人在一起。」

  「说来话长了……」东方寻彩正要解释,却又听到众多急促的脚步声赶到,她轻声说道:「糟了,真气的波动惊动本家之人,先离开再说。」

  东方寻彩抱起棉葵,急急脱出,动作轻巧跳墙离开。

  「咦?这不是东方家吗?寻彩何必逃离?」季行云嘀咕了一句,也跟在东方寻彩身后急忙逃离。

  一个人离开旅馆,回来时变成三个人。

  季行云回到旅馆时,苍眠月外出要找青木尚未回来。

  经过简单的沟通,季行云大致明白东方寻彩与棉葵相遇的情形,也可以确认她就是宁静森林的幸存者。东方寻彩与季行云再次相遇虽然高兴,但心中似乎有所罣碍,显得心神不宁的样子。

  季行云便问:「你还有事惦记着吗?」

  东方寻彩沉重地点头。

  「既然这样,你就先去处理自己的事,我会好好照顾棉葵。」

  「也好,今日夜晚你再到东方家那处宅院找我,小心别将自己的气息暴露出来,我不想让东方家的人知道我回到安郡。」东方寻彩慎重地说。

  「没问题。」季行云爽快的回答。

  「你来到之后,就以这两快一慢的方式,轻敲右边那扇门的雕花图案,我就会出来接你。」东方寻彩说明的同时又示范一次。

  「没问题,我记住了。」

  东方寻彩又深深地看了季行云一眼,便由窗户跳离旅店。

  季行云见状喃喃说道:「东方寻彩真是奇怪,回到家中却与族人避而不见,好好的大门不走却要跳窗,不过看她神色忧郁,不知为何烦心……」

  这时躺在床上的棉葵翻了翻身子,好像睡不惯这种软棉棉的床铺。

  女孩双眼猛然睁开,天花板是陌生的天花板,头略转,看到的是那位歹徒正对着她笑。

  「你醒啦……」

  季行云打声招呼正要为她倒杯水,棉葵就由床上翻下,真气由真物中流转而出,倏地引动森林灵气发起猛攻。

  「哇!等等……」

  水杯随手往上抛去,一手还提着青瓷水壶,季行云真气运出,以柔劲化开攻击。想要解释,棉葵却发狠地继续猛攻,膝盖向上蹬去直取下阴。

  「呀哎,这很危险耶!」

  季行云抬脚挡住,脚一勾将人绊倒,手则拉住棉葵小臂顺势扭转,将人制住,也没让她摔着。

  两人功夫差距悬殊,简单一招棉葵又落入「歹徒」手中。她眼中露出气愤的神色,脚微抬正要用力踩这位「歹徒」的脚尖,哪知这个坏蛋却先顶了她的后膝一次,让她往前倒去。

  季行云再顺势下压,让棉葵被迫蹲在地上,让她无法动脚。

  「喂!你先听我说……」

  将人完全制住之后,季行云才要解释,他抛起的水杯正好掉下来正中头颅,洒得他满脸茶水。

  棉葵身体虽被制服,可是夜俱人与一般人不同,真气的使用并非在体内运作。就算身体受伤、筋脉受制,只要意识清晰,就不会影响到他们借用天地的灵气。

  这里虽然不是宁静森林,可是她腕上真物之中也蕴含着森林的灵气。虽然由真物中借用灵气速度较慢,但是在她昏迷之前就已经发动真物,此时真物早已放出大量的灵气守护棉葵。

  水杯砸中让季行云分心,棉葵唯一自由的手臂马上肘击向后。

  「喂!你!」季行云又气又无奈,只好横臂挡之。哪知这一下却还夹带真空气流,手提的水壶因而碎裂,茶水散出把两人弄湿。

  还好季行云换体重生之后,身体常驻着真气,无须特别运气即有真气护身,才没受伤。

  不过在这个冲击之下,季行云也被迫放手。

  棉葵脱身马上组织灵气准备攻击。

  「别这样,有话好说!」

  季行云努力用最和善的表情表达善意,无奈这时的棉葵早已把他当成无耻的歹徒。季行云不说话还好,这张笑脸一出现,反而被认定为淫徒的奸笑,更惹得棉葵气忿。

  「无耻之徒!」曾为宁静森林守林员之长的女子怒火冲天,惹动灵气刮起阵阵锐利的旋风,无数的旋风,像是上百支镰刀在这个房间内任意挥砍。

  这种程度的攻击虽然伤不了季行云,可是这间租来的房间可就惨了。桌子被削断,地板与墙壁出现一道又一道的割痕,棉被被风割碎,棉絮在房内飘摇卷动如落雪缤纷,煞是好看。

  「别激动,这里不是打架的场所呀。」季行云暗道糟糕,房间被破坏成这样,要拿什么赔店东。身上的钱已经被干圆花的差不多了,再这样搞下去,可要真的成为犯罪分子了。

  棉葵哪会听劝,以手为鞭引动灵力,挥臂就打!气愤之余,脚踏方才弄湿的地板而打滑,人就向前滑倒!

  季行云见状急忙要扶,哪知这家店的地板不但清理的非常干净,还上蜡打光,一沾上水便成抹油那样。季行云要去扶人反而跟着滑倒,不过他依然尽己之力,待在下方当软垫。

  碰一声,季行云后脑勺重重地撞了一下。

  「好痛!」他反射性地抬头伸手要揉,脸却埋入女性的双峰之间。

  「咦?」

  啪!火辣辣的巴掌。

  季行云骂暗倒霉之际,气忿的棉葵可没消气,就坐在季行云身上挥拳就打。

  唰唰两下,手腕均被抓住。

  「喂,你闹够了没!」

  「可恶,放开我!」

  「你安静下来我就放开。」季行云坚持道。

  「哼!」棉葵固执地挣扎,就是不愿妥协。

  房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青木看到棉葵坐在季行云身上,一副暧昧的模样。

  季行云转头,看到苍眠月冷漠地看着两人,吓得马上跳起来。

  「事情不是这样的。因为她……呃,摔倒,误会,然后就……变成这样了……眠月,你一定要相信我……」

  棉葵被摔出去,一爬起来就大声叫骂:「可恶的恶贼,还想狡辩!」

  季行云几乎是哭叫地喊道:「棉葵小姐……我跟你无冤无仇,别乱说话陷我于不义。」

  青木马上跑到棉葵身旁,安慰道:「没事了,我是老松长老派来的青木。你先冷静下来,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青木过去安抚激动的棉葵,季行云则像受伤的小狗跟在苍眠月身旁努力解释。

  女孩像是有听见,又像没在听的走向内房。

  「我明白的,登徒子,不就是意外吗?就像那时候一样。」

  冷漠地说完话,她就把门关上。

  季行云碰了一鼻子的灰,也不知道女孩到底是在生气,还是真的不在乎……

  如果苍眠月像一般的女孩生气地抗议,跟季行云闹脾气那还好解决──至少还有机会在吵架中把误会解开。可是像她这样冷漠地对待,让季行云根本无处施力,正是所谓冷战比激烈的争吵更难化解。

  「青木阿哥……怎么办,眠月她一定误会了……」季行云向青木求救,结果却换来白眼。

  「我也希望你好好解释清楚。棉葵被迫离家,目睹族人受害已经够可怜了,你怎么可以欺负她呢。」

  「耶!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我真的是无辜的啦……」

  「别过来!坏人!」棉葵毫不客气地骂人。

  「哇!冤枉呀!怎么会这样!」季行云仰天长啸,一肚子委屈无处发泄。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99楼 发表于: 2007-09-17
第四章 夜俱人之怒

 

  一阵凄厉之风由墨绿森林吹向全世界。

  悲惨哀痛、锐利无比的哭喊控诉,让整个大陆所有的读风人流下眼泪。他们听到同胞在烈火中受尽折磨,他们听到树木被无情的火焰啃食化为灰烬时,所发出的最后一声吶喊。

  悲戚的风让读风人流下两行血泪,点燃生性和平的夜俱人心中报仇的火苗。

  万余名同胞的死亡,在夜俱人各个部族之间造成极大的震撼,长老们由大地的脉动感受到墨绿森林的哭泣。

  一片广大的山林在几天内被火焰燃尽,无数的生灵在这场灾难中丧命。不论是在地上嬉戏的小白兔,在树上成群结队漫游的山猴,还是在山中称霸的狮子王,无一幸免,全都丧生火海。从高耸入云的大树、攀缘曲蜿的藤蔓、争妍斗丽的花朵,到青葱的小草,全部成为灰烬。

  充满生机的乐园,在一夕之间化为火焰的地岳。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为法天军的行为辩解遮掩。读风人收到墨绿森林同胞全体一致的最后讯息后,发出感同身受的悲鸣,流下最深切的眼泪。

  他们的心灵因为感受到深切的悲痛而受伤,更甚者,心灵较为纤细的读风人因而倒下,发烧、梦呓呻吟数天。

  突然出现的状况,看在各个夜俱人、各个部族子民的眼中。较有能力的夜俱人也利用与地脉、天气同调的方式,探知同胞的控诉。

  所有的夜俱人由天地灵气的改变,察觉到同胞的伤害,哀恸充斥在夜俱人的心房。

  惩戒法天的言论,成为夜俱人们普遍的共识。

  对他们而言,整个世界是一体的。之前宁静森林遭到屠杀,就像是夜俱人这个整体的人被划了一刀,虽然疼痛还能忍受。

  墨绿森林被消灭,就等于是被硬生生刨下一大块肉。同胞被伤害,还可以解释为与法天的纷争,在人与人的争斗中造成无法避免的伤亡,虽然难过,可是就像武斗场上的比赛,你来我往,难免会挨打、会受伤,可是连广大的森林都彻底被毁灭,这就超过夜俱人能忍受的程度。

  在黑暗山脉深处的最高峰,被夜俱人称为灵山的地方,失去过往的宁静。

  散居在黑暗山脉的各部族,都派出长老来到这个地方,长老与部族派出的卫护,让这个地方出现少有的嘈杂。平日难得见面的长老们在问候之后,就互相安慰对方。

  每一位长老脸上都呈现凝重与气忿的神情,难得的聚会没有任何欢乐的气氛。

  夜俱人的心情彷佛感染了灵山,让神圣的灵山弥漫着哀伤。风萧萧如悲如泣,山形的独影像是在为墨绿森林的牺牲者哀悼。

  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地方是属于夜俱人的。可是却有两位城市人接近这座灵山。

  寻常人连靠近黑暗山脉都会心生畏惧,更别提登上山脉。就以季行云的武功身法,在穿越黑暗山脉时也吃尽苦头,若非有兽之部族的巡山人带他离开,很有可能就殒命高山。

  然而这两位城市人,却能够靠近黑暗山脉中夜俱人防守得最严谨的地区。这两个人可不是什么「真知大人」,他们非但不是深受夜俱人敬重的真知大人,还是法天联邦的一分子──两位法人。

  这两人想当然均非凡人。

  他们的外表看起来都满年轻的,可是内功修为却非常深厚。

  一位有着冰雕玉琢般的颜容,俊美而冰冷,好像天神在创造他时,将世界的高雅美丽全送给了他,却忘了给予他人类该有的情感。待在他身旁就像置身于冰库之中,这种形容不只是心情上的感觉,更是身体实质的感受。

  他,确实像个活动的大冰山,将周遭的温暖与热气全部驱离,因为他是法天仅存古家之一的凛家之主──凛家三爷,凛溧冱。

  待在他旁边的是凛家新秀,年轻一辈中武学天分最高超卓越的一位。

  凛凊与家族中其它的高手不大一样,他脸上的表情比凛家其它的高手要生动活泼得多了。也许是他不像寻常的凛家人一样依赖法印,武功练着,心性也跟着养气练性的过程,变得过分冷静而显得冰冷无情。

  他现在心中充满疑惑。

  过去几年,他与夜俱人一起合作,防止异兽不小心跑出黑暗山脉。他深知灵山在夜俱人心目中的地位,只有长老与少数照顾此地的夜俱人才能靠近,而三爷虽与夜俱人有着深厚的交情,却也不宜任意接近,况且这座高峰现在弥漫着让人感到哀伤的氛氲,待在灵山外围都能感受到难以承受的气息。

  凛凊不明白三爷为何会在法天与邻接诸国交战的这种紧张时刻,跑来此地,可是凛家三爷行事向来深思熟虑,他的决定从来就没给家族带来伤害,他往往能事先洞悉事态,让家族在权谋诡诈中站稳脚步。

  他成功带领家族走出历史的黑暗,没让暗部找到任何理由与借口削弱家族,也没让南郡各家对他们的进驻瓜分利益而心生厌恶。

  更难得的,凛凊今天在三爷身上察觉到细微的情绪波动,这是与老天下红雨是相同等级的少见之事。

  凛凊却不敢问话。他虽然是凛家要人,却只是战斗要员,还没资格质疑三爷。

  凛家三爷轻叹口气。他竟然会叹气,凛凊心想真的要下红雨了。

  这时三爷开口了。

  「凛凊,你炼丹成果如何?能灵活运用了吗?」

  「回三爷,小有成就。丹田与内丹已能同时运作,相辅相成。」

  「嗯,很好。」

  凛凊感到骄傲,因为三爷的称赞。三爷的话是没有折扣的,也不会对晚辈说场面话。他说很好,就是很好,三爷标准下的很好,就等于是受到绝对的肯定。

  「你果然有天分。那么,我可以放心将这交予你。」

  凛家三爷将一颗法印交予凛凊。接过法印一瞧,这个法印流光闪闪,上面的纹路极为复杂。凛凊身上法印的纹路全加上,也没这颗法印上的一半。

  法印上可见的气纹越多,虽不代表法印的威力越大,可是代表了法印运作时真气流转的复杂度。凛凊还没见过什么功夫的施用要如此费神。

  凛家三爷接着说道:「这是冻绝。」

  「什么!」

  凛凊握着法印的手,不由得紧张地冒出冷汗。这就是凛家传家的密宝,究极的法印──冻绝。

  「三爷!我不能收!」凛凊惊讶无比。

  冻绝所代表的不仅是超越极限的力量,同时也是凛家代表。它的义意非凡,拥有冻绝不单是可以拥有无上的武艺,更等于是要担起凛家的未来……

  凛凊看着三爷,内心被不安与恐慌给占据了。

  「三爷,凛凊没有资格拥有冻绝。」凛凊惶恐地说。

  「你误会了。」凛家三爷语气冰冷的说。

  「可是三爷您!」

  「你的武艺与才能或许有资格使用冻绝,但是以你目前的才干与威严,绝不足以领导家族。」三爷平淡地解释着。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好像在解说与他毫无相干的事情一样。

  「那三爷您……」听了这番话,凛凊更是无法理解。依照凛家千年来的传统,拥有法印冻绝的人就是凛家真正的家主,或是下任的家主。既然凛家三爷说他还不够格成为凛家家主,那就没必要将法印传给他。

  这时凛家三爷右手置于胸前手掌向上,倏地幽幽寒芒在他掌上闪烁。这光并非自发性的光芒,而是空气凝固形成结晶而让光线在这折射后,发出的闪光,就像是宝钻在光线的照射下,让人觉得闪闪发光的道理是一样的。

  在凛家三爷运气施为的同时,气温骤降。存在于他周遭空间的热力在瞬间被抽离,地面结起冰霜,呼吸之间白雾蒙蒙。

  冰冷的程度,就连凛凊这凛家年轻一辈最突出的高手,也觉得不适。

  「这就是冻绝。」凛家三爷的声音依然让人觉得毫无感情。

  「真不愧是三爷。」凛凊由衷地赞扬。

  这一手,令凛凊再次对家主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说只要熟悉法印的运作,在取下法印之后,体内的经脉亦能依照身体的记忆与习惯让真气运转,就像佩上法印一样。不过,越复杂的法印所要习惯的时间就越长。

  像冻绝这种最高等级的法印,恐怕要花上超过百年的时间,才能让身体记住真气的运作方式,当然,资质高超之人可以自己学习真气流动运作的方式,不必等待身体慢慢记忆就能不依赖法印。

  凛家三爷外表看似年轻,这是因为寒气让他外表的老化减缓,再加上心性情绪甚少波动,脸部皮肤几乎不因表情变化而有所拉扯,才让他的颜容还保持青春模样。

  只是凛家三爷接掌凛家不过二十余年,就算加上家主辅导的时间,他拥有冻绝不过三十年上下的时间。

  以三十年的时光,能摸透冻绝这个极为复杂的法印,凛家三爷堪称天才中的天才。

  「近期内法天会需要强大的力量。将冻绝先予你使用,便是希望你能成为支撑法天的力量之一。」凛家三爷说明后,便停止施用冻绝。

  即使冻绝已经不再运作,可是气温却没办法马上回升。不过冻绝停用之后,凛凊运气调理,也就不再觉得难受。

  他想到自己也有机会使用这样的力量,兴奋之情全表现在脸上,虽然他还不大明白,三爷是为了什么原因才要培养他,可是这种机会极为难得,即使只在短期内将冻绝置入体内,可是这对他武学的进展亦有极大的帮助。

  这等于让他有机会窥视完全不同层次的武艺。对于家主大人的信赖与栽培,凛凊在心中感激非常。

  「这是我的一些心得,回去后你马上潜心修炼,务必在七日内掌握冻绝运作的基本方式,并在十四日内学会使用,若要真的掌握冻绝,恐怕得花上数年的时间,不过以冻绝来推动其它的法印,亦可让你目前所有的法印威力大幅提升。」

  「是的,凛凊必会全力以赴。」凛凊接过一个蜡封的信封,这个信封鼓鼓的。

  凛家三爷对凛凊点点头,然后就说:「差不多了,也该进去了。」

  凛凊疑道:「我们真的要闯入吗?」

  「当然。」凛家三爷步伐坚定地走向上去。

  灵山上,已经坐满了来自各地的夜俱人长老,每位长老都站到自己应该站的位置。他们的位置不须特别分配,是依照地脉、灵气流汇的位置。各个部族长老所在的位置,都是与自己所来的土地,灵气相接的天地灵气会合之点。

  整个山峰上,人零零散散地或站或坐,都待在属于自己该待的位置上。

  放眼看去,真正白发苍苍的长老并不多,占人数最多的则是平常就留在灵山的夜俱人。

  由于从大陆各地来到黑暗山脉的路途并不平静,再加上路途遥远,想要来到灵山,对许多部族而言是趟艰巨的旅程,因此没办法派人前来的部族,远超过长老亲临的部族。

  不过就算人没到,那些部族还是能够表达他们的意见。藉由照护灵山的部族「护灵人」来读取由灵脉传来的意见,代为发表。

  整座山头满满是人。

  充满哀伤与悔恨神情的,是森林部族的长老们,他们对当初的决定感到自责。

  风之部族的长老则是神情委靡,似乎还没从墨绿森林传出的悲恸之风的冲击中重新站起。

  水之部族的长老则是充满忿忿之色,似乎随时准备要出击,给予伤害同胞家园的恶人痛惩。

  火之部族的长老则显得非常哀伤,好像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忍。

  灵气在长老之间不停来回流动,灵山除了风吹过的啸声外,并无人声。

  夜俱人长老们的会议是无声的会议。他们将自己的想法与观感寄在灵气之中,传给所有与会的长老,还有远在大陆各地未能前来的部族。

  法天人所做的事情已经让所有的夜俱人知晓,也超过他们能容忍的程度。聚在一起并非要表决是否对法天展开惩戒,而是在讨论该用什么办法表达他们的愤怒,该以何种方式终结法天的破坏行为。

  就好像是一个罪证确凿的杀人案,法官们讨论的不是犯人有无犯罪事实,而是该如何判刑。

  夜俱人的长老们现在就是在考虑,该对法天进行何种程度的攻击,才能让这个国家知道自己的过错与罪过,并且让他们不会再犯。

  夜俱人的意见分为两派,一个是直接将这个国家彻底消灭,另一派当然就是给予适当的惩罚即可,双方各持己见,尚无交集。

  突然间,不停来往传达诸位长老的灵气为之一凝。

  凛家三爷与凛凊的出现,让原本圆融流动的灵气出现不协调。

  部分受到干扰的长老张开了眼睛,一见到是法天人,怒容即现。

  此时一名兽之部族的长老,开口打破灵山的静谧。

  「我的朋友,即使您对兽之部族有恩,但是此地此时并不适合你的出现,别忘了,我们聚在这里所讨论的,就是要如何处置你所属的部族。」

  凛家三爷回答:「我知道,所以我才前来。」

  凛凊向来冷静行事,作风稳健,可是遇到当前的状况,他不得不大大惊讶。

  正要开口,声音却只在口中转着转着,没传出去,却是凛家三爷以他强大的寒凝真气将身周的空气冻结,让声音无法传导。

  夜俱人就要对法天进行攻击。

  凛凊深知夜俱人的能力,以他武艺之高,也不敢在夜俱人的地方与他们的战士决斗。

  在夜俱人生活的地方与他们为敌,就等于跟所在土地、空气,所存在的一切为敌,人的力量再大,也无法与整个环境作对。

  现在夜俱人却说要对法天展开攻击,这怎能让凛凊不惊讶。

  但是在他心中不免存有疑问。夜俱人在他们所调和的土地上是趋近于无敌的,可是一离开所生活的土地,就与寻常人无异。若他们真的想离开调和的土地对法天展开攻击,又能怎样?

  这时,兽之部族的一名长老又说话了。

  「凛先生,你的家族虽然对我们有恩惠,可是我们还是无法接受你的调解,你们法天无故屠杀万余名同胞,还有烧毁他们所生活的土地,我们必须阻止这种事情再发生,也要让法天对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

  「若你坚持,兽之部族全体可以退出这次的行动,可是在众多部族的联合行动中,也不差生命之眷属的几个部族。」

  凛家三爷的回话让人意外,他说:「我的前来绝非是为了替法天讨饶,朋友间的相助也绝非为了弥补过错的行为。我的前来是为了协助诸位睿智长者,为夜俱人的朋友攻击法天提供建言,希望让夜俱人朋友们的损伤减少。」

  「三爷,您在说什么!」凛凊用力嘶喊,声音却传不出来。

  这时,场上唯一的风之部族长老开口说道:「这位先生,你想说谎吗?你要我们相信一位法天大家族的领袖,来提供攻击法天的建言吗?凛家在法天的位置我相当清楚,这一个古老的大家族,向来是以维护整个法天的利益为重任。」

  凛家三爷坦然说道:「你说的没错。我这次前来确实是为了法天长久的利益,所以希望贵方能有效而迅速地打败法天,完成惩戒法天的工作。」

  凛凊的大脑陷入混乱,这哪是他认识的三爷?竟然用如此平稳的语气,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

  灵山上灵气鼓噪地波动,众多的长老交换意见,没有一个定论。

  沉而有力的声音,由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老口中说出:「你就说看看。」

  凛三爷露出了凝重的神情,道:「我相信各位均非嗜杀之人,诸位是以沉重的心情做出严惩法天的决心,我不敢为法天的军事行动进行任何辩解,只是存有杀戮、破坏意图之人,仅是法天的部分好战人士,若贵方想要将法天整个消灭,不免又造就许多无辜者。

  「况且法天幅员之广,人口之多,若想将法天完全消灭,贵方必然要付出相对的代价。我知道为了伸张天地的怒气,夜俱人不怕牺牲,可是没必要让天地的灵气失调、大地被破坏。

  「所以愚劣无知如我,大胆地告知诸位不必进行灭绝的战争,这对大地的伤害太大,不是我们、也不是各位愿意承担的结果。

  「当然要让法天知道过错,惩戒的行动不能免除,所以贵方只须针对法天的中枢都郡、联邦议会,迫使联邦议会反省检讨,如此一来,要动用的力量将大幅降低,而我可以提供法天任何军事的相关资料。」

  那位白发苍苍的长老又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凛家三爷坦然道:「这对我法天与夜俱人将是两利之事。若贵方决意要全面毁灭的战争,那我只能痛心地回去秣马厉兵枕戈待战,为求生存全力抵抗。可是贵方若存有善心,只求一个合理公道,那么快速地迫使法天投降,并接受贵方的要求,将是对法天最有利的结果。

  「必败的战争拖越长,对我法天的伤害就越大,况且在贵方之后,大陆上还有许多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小人,法天可以对与世无争的夜俱人退让,可是却不能不防备贪心无餍的其它国家。」

  「说穿了,就是希望能以最小的伤害结束与我方的争执,好迎接下一波的征战吗?」

  凛家三爷坦然称是。

  「城市人,就是城市人,不可信。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一名山之部族的长老不悦地说。

  「城市人就是充满诡计权谋,你的意思我能明白,可是你们的族群却无法让人相信,而且这只是你个人的意见。以你一人,又能为我的同胞提供多少数据与讯息?在我看来,这也不过是为了法天而说的一番好听话。」一名水之部族的长老半讽刺的说。

  「我脑中的东西会全部拿出来给予诸位。」凛家三爷淡然说道。

  「年轻人,别说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白发苍苍的长老道。

  三爷露出很难得的笑颜。他专注地看了凛凊一眼,好像予以重任的样子。

  这时凛家三爷开始将自己的真气释出,强大深厚的内息似缓实疾的流出,他的真气很快地就布满整座灵山。三爷并不单是放出真气,还让他的真气在灵山中寻找同质的灵气。

  由于这里是大陆上各地灵气汇集之地,三爷很快地就搜寻到与他真气最接近的一股灵气。

  当他发现这股灵气之后,马上收回部分的真气,让这股灵气引进身躯。

  三爷内息深厚之至,灵气不停注入却像灌入大海之中,不见三爷有接受不起的模样。

  凛家三爷好似在进行替换的工作,将自身的真气全部排出,换成天地的灵气。

  凛凊渐渐发现不对劲,三爷功力再深厚,也没强到能够纳尽天地所有灵气的地步。

  变异果然产生,三爷的身躯出现变化,他整个人发出异样的光芒。

  「三爷!」凛凊大喊一声,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受阻。

  三爷再次露出微笑。

  风再次吹来,三爷的身躯竟然随风消散,化为点点光晕布满整座灵山。

  凛凊呆然。

  「你的决心与想法,我们确实收到了……」夜俱人长老的声音流过凛凊脸庞,但他却什么也没听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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