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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经典-《大唐双龙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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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8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四章 偷龙转凤
  徐子陵去后,寇仲的注意力集中在前院处,打走主意只要稍有异动,立即扮猫叫通知徐子陵逃走。

  看着徐子陵信心十足地推门入屋,寇仲亦觉此事容易轻松,并暗忖明天逃走时,尽可顺手牵羊,把名册二度偷走,好害沉落雁仍要担心一场。

  “这种无情无义的女人,就算死了他都不会为她叹息半声。不由又想起李秀宁。发觉她在他心中的印象冲淡多了,再没有以前那种梦萦魂牵的深刻感觉。就在此时,小楼上忽传来劲气鼓荡的交击声。寇仲大吃一惊,顾不了暴露行藏,提刀往小楼扑去。”砰!”接着是兵器坠地的声音。

  徐子陵背脊撞碎沉落雁闺房的大窗,带着一蓬鲜血,往下坠来。

  寇仲剎那间记起了徐子陵曾说过的话。

  “假若徐子陵受了伤,他寇仲是否仍能保持‘井中月’的心境?”

  一道黑影迅如鬼魅的掠了出来,追着急坠的徐子陵单掌凌空虚劈,务要置之于死地。

  寇仲强迫自己不再想有关徐子陵遇到的任何事,猛地收摄心神,运劲掷出手中大刀,同时全速在徐子陵掠去,又高呼“有贼!”这正显示寇仲的才智高绝。

  要知对方既能在这么短促的时间内击得徐子陵重伤坠楼,他寇仲走亦拦不住对方,唯一方法就是惊动沉落雁等人,教这行动诡秘莫测的敌人有所顾忌。

  当然这人也可能是沉落雁布在楼内的伏兵,但观其惟恐人知的行藏,这可能性却不大。

  在眨眼工夫的时间内,寇仲便拟出了以救回徐子陵小命为唯一目的的战略。

  那人显然想不到会横里杀出个寇仲来,因为以他惊人的听觉,花园内的任何动静均该瞒他不过,偏是直至寇仲射出大刀,他始惊觉。

  这亦是他对徐子陵萌动杀机的原因。

  当徐子陵推门入楼时,他才生出感应,从而惊悟出假以时日,此子必是非伺小可。

  他本身非是心胸狭窄又或忌才之人,只因误会了徐子陵是沉落雁方面的人,所以才会不择手段的务要杀死徐子陵。

  此人正是天下闻名色变的“影子刺客”杨虚彦。今趟他躲在沉落雁闺房里,目的是要刺杀沉落雁,好为隋军攻打瓦岗军的老巢作先声夺人的一击。而竟会因见到徐子陵的高深造诣而改变刺杀对象,可见他对徐子陵的评价是多么的高。

  长刀奔雷掣电地直朝他左肋下刺来。

  刀锋放射出的森寒之气,却在及体前把他完全笼罩了。

  以杨虚彦之能,亦不得不暂缓对徐子陵痛施杀手,而以全力应付。

  猛一提气,骤然凌空变化身法,竟然一把接着了长刀。

  此时寇仲已赶在徐子陵坠到地上之前,一把抱着了他。

  杨虚彦冷哼一声,把接来的飞刀依样葫芦地掷出,直取寇仲背脊。

  以其劲道之强,深信可同时贯穿两人身体。

  寇仲想也不想,足尖用力,抱着满腹鲜血、陷进了昏迷状态的徐子陵滚到附近的草丛里,仅以毫厘之差避过电射而至的长刀。

  杨虚彦待要继续追击,四周全是衣袂破空之声。他自问难以在一两招间杀死寇仲,叹了一口气,展开身法,冲天而起。

  寇仲搂着徐子陵由草丛另一边滚了出来,跳将起身时,立即面临人一生中最难下决定。

  若他赶回素素所在的柴房处,定逃不过众人耳目,且徐子陵必因得不到救治而伤伤重致命。

  但立即逃走的话,素素势将陷在孤立无援、动辄给敌人发现的危险里。

  他该怎么办呢?

  沉落雁的娇叱在高处响起道:“谁敢来生事?”

  接着是连串兵器交击之音和惨哼声!

  寇仲痛苦得差点哭出来,猛一咬牙,抱着徐子陵朝前方的外墙掠去,叱喝声立时在后方响起,但他已顾不得这么多了。

  寇仲撕开徐子陵的外衣,入目赫然是被刺穿了的名册。

  这是沈落雁庄园附近一间较具规模的民居后院的储物房,避过了追兵后,寇仲便带徐子陵躲到这里来。

  寇仲暗叫侥幸,若非给这名册挡了对方一剑的劲气锋锐,恐怕徐子陵早一命呜呼。

  徐子陵仰躺禾草之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死,但呼吸却出奇地仍是均匀悠细,没有急促难继的情况。

  寇仲把名册放到一旁,撕开里衣,细心检视下,发觉伤口早粘合起来,再没有渗出鲜血。

  松了一口气后,寇仲按着徐子陵双掌,默默把真气输入徐子陵体内,希望能助他疗伤。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徐子陵吁出一口气,醒转过来,脸上回复了血色。

  寇仲大喜,热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悲叫道:“小陵!小陵!你吓死我了!”徐子陵睁开眼睛,骇然道:“这是什么地方?”

  寇仲忙作解释,徐子陵色变道:“你怎能把素姐一个人留在那里?”

  寇仲凄然道:“我是别无选择下才这么做,放心吧!你在这里歇一会,待我去把素姐接来。”

  徐子陵不悦道:“还不快去,素姐胆子这么小,吓都吓坏她了。”

  寇仲伸手拍了拍徐子陵的面颊,习惯的往背上的长刀摸去,当然只摸到一个空鞘,始记起没有了护身的宝贝。

  正要离去时,徐子陵把他唤回来,脸上血色尽退道:“不要去!”寇仲愕然。

  徐子陵叹道:“以沉落雁的精明,自能从我遗在楼内的短戟知道是我们在搞事,加上见到逃走的只有我们两人,哪还会猜不到素姐定在附近。所以素姐现在十成十已落到她的手上。”

  寇仲颓然道:“那怎办才好!”徐子陵吃力的坐起来,道:“你再助我行功运气,天明时,我们就一起去找沉落雁把素姐救回来。”

  “砰!砰!砰!”沉落雁庄院的大门被铜环叩得声响大作。

  接着是寇仲的声音道:“落雁娇妻,为夫仲少爷回来了!”不片晌沉府大门敞开,出奇地只得沉落雁一人盈盈俏立,玉容寒若冰雪,狠狠瞪着笑嘻嘻的寇仲。

  寇仲当然知道其它人已布下天罗地网,教他插翼难飞。

  沈落雁冷冷道:“先把名册交出来,我们再谈其它事。”

  只此一句话,寇仲便知素素果是落到沉落雁手上去,否则怎可如此肯定名册在他们手上。

  寇仲摇头叹道:“若非小陵为你挡了昨夜那个家伙一剑,美人儿你早玉殒香消。现在一见面便毫不客气。唉!像你这么美的人儿俯拾即是,但像你那么无情无义的,则肯定是空前绝后哩!”沉落雁回复本色,“哧”笑道:“真拿你这两个小鬼头没法,竟懂得躲到我这里来。好吧!你将名册交出来,奴家便将你的素姐送还你,又任你们离城,以后的事,只好看你们的造化了。”

  寇仲笑道:“沈美人你真懂说笑,看准小陵受了伤,所以不虞我们能走得多远。哈!让我告诉你真相吧!小陵根本没有事,看!他不是站在你背后吗?”

  沉落雁叹道:“不要再装模作样了。小陵留下的大滩血迹,谁都骗不了。以“影子刺客”杨虚彦的身手,若被他刺中而不死的,他该可算是第一人哩!”寇仲心叫正是要这句话,装出悲愤神色,睁眉怒目的道:“那家伙原来是杨虚彦!”沉落雁娇躯微颤,秀眸射出复杂无比的神色,旋又敛去,沉声道:“不要骗我,徐子陵是否死了?”

  寇仲正是要令她有此错觉,那自己就可成了唯一知道杨公宝藏的人。扮出强压下怆痛神色的微妙表情,摇头道:“莫要胡猜,名册现正在他手上,若我可和素姐安然回去,保证他立即把名册交回。否则过了时限,他会立即逃走,把名册交到杨广手上,那时你们瓦岗军立时断绝了所有情报消息,变得又聋又盲。”

  沉落雁垂下俏脸,仍在追问道:“小陵是否死了!”寇仲终发觉她神情有异,暗想难道她爱上小陵吗?

  但想想又该非如此,因为证之她对他两人一向的心狠手辣,任他想象力如何丰富,都联想不到这方面去。

  寇仲恰到好处地暴喝道:“不要问了,你究竟是否肯把人交出来。”

  沉落雁缓缓抬起俏脸,眼中射出森寒得令人发颤的神色,但语气却无比平静的道:“不用骗我,小陵已死了。若我把你擒下,保证可从你身上将名册搜出来。”

  寇仲仰天悲笑,从怀内取出染满血渍束成一卷的名册,横在胸前道:“即管放马过来,若你能取回完整的名册,我的名字以后就倒转来叫。”

  沉落雁的目光落在染血的名册上,娇躯再抖颤了一下,低声道:“他的尸身在哪里?”

  寇仲忍不住讶道:“他生前不见你关心他,死后你反爱问长问短,这是怎么一回事?”

  沉落雁凤目生寒,冷冷道:“这个不关你事。立即把名册还我,我便放你和素素离开,保证绝不追赶,至于如何过得世绩城防那一关,就恕小女子无能为力。”

  寇仲道:“人呢?”

  沉落雁回复一向的冷静,淡淡道:“先交书后放人。哼!莫忘了纵被你毁去名册,我们只要费点工夫,就可重新编出另一簿出来。”

  寇仲油然道:“既然你不怕失去了以前所有往来的帐目,又不怕延误时机,那我索性把册子毁去,再和你们拚个生死,横竖小陵死了,我和素姐都不想活哩!”这正是徐子陵和寇仲两人想出来的计划中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就是要让沉落雁误以为因徐子陵之死,寇仲亦萌生了死念,对沉落雁形成压力。亦可使敌人错估他们的实力。

  唯一他们没估料到的,却是沉落雁对“徐子陵之死”的反应。

  沉落雁本想以虐待素素的恐吓逼寇仲投降,听到寇仲这么说,立时把说话吞回去,叹了一口气道:“唉!罢了!但有些事我亦难以作主。”

  再娇叱道:“给我把素素带出来!”不片刻曾以妙计在河上生擒寇徐的“野叟”莫成,押着素素来到沉落雁身旁。

  素素早泪流满脸,悲叫道:“小陵是否死了?”

  寇仲有口难言,又不敢乱打眼色。

  沉落雁神色落寞道:“一手交书,一手交人,我保证手下不追击你们。只要一个“不”字,我立即使素素尸横地上,然后全力把你杀死。”

  寇仲装出投降的样子,把册子放在地上,伸足踏着,道:“放人吧!”沉落雁微微点头,莫成把素素整个抱起掷出,由高空往寇仲投去,教他若要接人,必须往后退开。

  寇仲果然听话,后跃升高,接着素素,一阵风般走了。

  莫成执起名册,好不容易拆开一看,色变道:“小姐不好,这小子竟敢骗我们。”

  沉落雁接过一看,除了底面两页外,却是本不知由那里偷来孔老夫子着的论语。悄脸立时气得煞白,双目杀机连闪道:“我看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旋又蹙起黛眉,轻轻道:“难道他还未死?”

  说到这里,俏脸不由一阵火辣,心中都不知是何滋味。

  难道这小鬼头竟能在自己心内占据了一个席位吗?

  徐子陵拥着在怀内又哭又笑的素素,大喜道:“想不到沈婆娘真会上当。”

  寇仲贴壁坐下道:“你的计策确是厉害,首先算准沈婆娘会在那里等我们回去救人,更算准她情愿把素姐还给我们,好增加我们逃走的困难性,只不过仍算漏了一样东西。”

  徐子陵奇道:“什么东西?”

  素素低声道:“看来她很着紧你哩!”徐子陵嗤之以鼻道:“管她娘着紧不着紧,这种女人送给我都不会要。”

  转向素素道:“沈婆娘有否对姐姐不好呢?”

  素素摇头遣:“她骗我说已拿下了小仲,逼我把这几天的事说出来,姐姐只好说了。”

  寇仲色变道:“素姐没提及关于黛青楼的事吧!”素素坐直娇躯,嗔道:“当然没有,姐姐岂是那么不识轻重的人。”

  寇仲移了过来,搂着徐子陵肩膊道:“你算很大命的呢!原来那伤你的家伙就是连我们老爹都敢行刺的“影子刺客”杨虚彦。”

  徐子陵恨恨道:“若非我及时运功把他攻入体内的真劲化去,区区一本簿子绝救不了我的命。哼!今趟我们若能逃出生天,就要他的好看。”

  寇仲拍胸道:“得罪了我们扬州双龙的人,定没有好下场,像沈婆娘这几天便保证睡难安寝。”

  徐子陵扶着素素站起来,苦笑道:“我恐怕亦至少有几天不能和人动手,假若佩佩帮不了我们的忙,就只好以真名册去换取自由了。”

  寇仲陪他叹了一口气。

  狗吠声忽地隐隐在远方传来。

  三人交换了个眼色,均知若还不溜之夭夭,就永远都不用走了。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49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五章 情孽纠缠
  荥阳城。

  大雪。

  黛青楼尚未启门迎客,寇仲、徐子陵和素素三人躲在前院其中一间小楼的无人厢房内,静心守候布店的小伙计。

  佩佩已成了他们唯一的逃生希望。

  现在连徐子陵亦受了重伤,凭寇仲一人之力,实无法携两人逃出城外。

  失去了名册的沉落雁,定会尽一切办法去搜捕他们。因那牵涉到瓦岗军的兴衰。寇仲凭窗外望,低声道:“真不是骗你的,沉落雁那婆娘在误以为你死去时,神态确异乎导常,不是装出来的。”

  徐子陵正盘膝静养,闻言睁眼不耐烦地道:“不要说了!我想起她就心中火发。”

  寇仲别过头来警告道:“勿要躁火,小心会走火入魔。”

  徐子陵吃了一惊,知道自己因受了伤,功力减退,情绪易于波动,忙凝思去虑,回复止永不波的心境。

  素素俏脸微红道:“沈落雁曾追问过姐姐和你们的关系,我说了后她似像不太相信。回想起来,她说不定真是妒忌哩!”寇仲目光回到外面大雪飘飞的天地里,点头道:“以前沈婆娘曾说过,若要嫁人,就拣小陵,而我则可作她情郎。那时当她是在说笑,现在想来说笑也带着三分真呢。哈!若可害得她单思苦恼,那什么仇都报了哩!”

  接着兴奋道:“嘿!来了!”“砰!砰!砰!”敲门声响。

  那伙计托着包好的布匹,冷得打着嗦嚷道:“送缎锦的来了!”一名大汉由大堂开门走了出来,横过前院的广场,把大门推开少许,问道:“什么事?”

  小伙计把布匹送到大汉手上,咕哝道:“当然是上等绸缎,是给佩佩姑娘的。”说完头也不回的匆匆冒雪走了。

  大汉愕然片晌,才捧着缎锦走回屋去。

  寇仲忙俯伏地板上,贴耳细听楼下的动静。

  只听一女子问道:“何福!什么事?”

  何福应道:“真奇怪!有人送了一匹上等绸缎来,指明要给老板娘。”

  女人道:“这事确是奇怪,老板娘久已没有亲身招呼客人,竟还有人来讨好她。先放在她那里,待她回来后再说吧!”寇仲一声得计,闪出厢房外,不片刻回来道:“佩佩原来是这里的老板娘,住在后院一所幽静的房子里,不过现在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徐子陵道:“这里终不是藏身的好地方,不若我们就躲到她的闺房里去吧!”寇仲大叫好计,抱起素素,领路先行。

  徐子陵毫无困难的追在他身后。

  倘若杨虚彦亲眼目睹现在的情况,必会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却不知《长生诀》实是道家千古不传之秘。有夺天地造化、鬼神莫测之机。

  当时杨虚彦一剑刺入徐子陵小腹时,被名册所阻,缓了一线。

  就是这么剎那的缓冲,使徐子陵能及时化掉他剑尖送入多重的致命气劲。

  腹下为气海,这部位受伤,本极难痊愈,对练气之士尤为严重。

  但偏偏《长生诀》功能保命长生,又有寇仲以来自同一源流的真气助他疗治,所以只一晚工夫,徐子陵便恢复了大半功力,创造出令人难信的奇迹。

  寇仲、徐子陵和素素身在其中,当然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不足为怪。

  但却累得沉落雁打错算盘,将搜索集中在以她家为中心点的方圆两里的深巷民居间,致使三人能轻易躲到这处来。

  这时刻黛青院的姑娘都正起床不久,人人沐浴更衣,尚未离房,所以院内廊道只偶有婢仆经过。

  三人无惊无险的来到老板娘佩佩的房舍,避过了前厅的两个小婢,躲进她香闺之内。

  寇仲哪会客气,拉开被铺,先请冷得发抖的素素钻入被窝里,然后着徐子陵躺在另一边,自己坐在床尾笑道:“瓦岗军看来都不是那么厉害,至少到现在仍未能奈何我们什么。”

  素素嗔道:“小仲最不好就是很易自满,待逃出城后再得意也未迟哩!”徐子陵道:“自离开扬州后,我们日日夜夜都过着逃亡的生活,真希望能找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安定下来,过点平静的生活。”

  素素兴奋地讨论该住在怎样的地方才够理想。不一会寇仲问起杨虚彦的武功,徐子陵详细说出来后,犹有余悸道:“这人的内功到随心所欲的境界,不但可由剑尖吐出气劲,还可分成千股百股,生出各种不同的拉扯力道,使我完全发挥不出平时的水准。”

  寇仲沉吟遣:“这确是非常有趣。不过他既能办到,我们该也可做得到。”

  素素好奇问道:“小陵真没有看清他的样子吗?”

  徐子陵道:“这事更奇怪,他和我动手的地方本暗黑无光,但我偏是满目剑芒,加上他的身法迅若鬼魅,我确连他是高矮肥瘦都看不真切。”

  寇仲拍腿道:“我明白了。你试试以手指压着眼珠,很快就会金星乱冒,杨虚彦定是利用这道理,以剑气生出对眼睛的压力,才使你错觉丛生。唉!这小子算厉害的了。”

  徐子陵点头道:“也许是真如你所说。但他的剑更可怕,明明击中了也会击空,而真正击上时却滑溜溜的挡碰不上,难道这么多独霸一方的人物都要饮恨在他剑下。”

  寇仲吁出一口凉气遣:“这家伙确是有点道行。咦!”三人住口不言。

  足音自远而近,连素素都可隐隐听到,接着是外厅两名小婢齐声道:“夫人回来哩!”房内三人大喜,知道终找到佩佩了。

  一个略带冷漠、深沉但动听的女音道:“这是什么东西?”

  其中一婢答道:“不知是谁从西街的一家老字号买了一匹绸缎,遣人送来,指明是给夫人的。此事已通知了云娘。”

  佩佩默然片晌,平静地道:“你们去给我叫云娘来。”

  两女婢应命去了。

  竖起耳朵窃听的寇仲闻得佩佩坐下的声音,低声道:“先听听她们说些什么也好。“徐子陵道:“云娘不就是那天接待我们的风骚娘儿吗?”

  寇仲点头应是。

  忽然间,三人都有些紧张。

  现在佩佩可说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假若此路不通,便只有靠自己的力量逃走。

  以前徐子陵没有受伤,仍难以办到,现在则更为困难不一会云娘来了。

  佩佩遣走了两婢后,道:“查到是什么一回事吗?”

  云娘恭敬答道:“问过了,买布的人该是素素,时间是昨天午后时分。看来是那两个小子用的投石问路手法,想把夫人找出来。”

  房内三人听得心中懔然,因为云娘说起他们时,语调毫不客气。

  佩佩沉吟片晌,道:实情应该如此,不过恐怕他们来不了。现在徐子陵被杨虚彦击伤,生死未卜。沉落雁正全力搜索他们的下落。刚才她传了我去说话,指明若我巴陵帮敢管此事的话,便不会客气。所以我们绝不可沾手。”

  寇仲等三人听得脸脸相觑,心儿直沉下去。

  外面的云娘怨道:“今趟被香少爷害死哩!开罪了瓦岗军,怎还可在荥阳立足呢?”

  佩佩道:“唯一方法就是乖乖的与沉落雁合作,刚才我故意一个人留下来,看看寇仲是否会现身与我见面。现在已证实他尚没有来。我这就去向沉落雁报告此事。若他们真的会来,你要设法稳住他们,一切待我回来再说。”

  言罢出门去了。

  三人这时连最后的希望部幻灭了,把房内一切回复原状后,悄悄离开。

  借着大雪的掩护,由寇仲背着素素,迅疾地横过数重房舍,落到徐世绩府第的大花园内。

  寇仲观察了一会后,道:“若依陈老谋的教导,徐世绩办公的地方该是在主厅旁东西两厢的其中之一内,那荥阳城的图样亦应放在该处。”

  徐子陵道:“此事一查便知,我们快去吧!”三人穿越花园,朝前院潜去。

  寇仲和徐子陵此时的提纵经验已非常丰富,进退有度,停行有据,避过了几起府仆视线,不片晌进入了徐世绩放满宗卷的书室去。

  两人依陈老谋教下的方法,迅速搜索起来,翻阅过的文件都一丝不差的照原状摆好,绝不会在事后给发现他们动过手脚。

  宗卷室内藏的文件超过千份以上,所以这工作既费时又吃力。

  整个徐府显得冷清清的,不知是否府内高手,均参与了搜捕他们的行动。

  两人运足目力,在暗黑里左翻右揭。

  至初更时分,寇仲才有了收获。

  三人聚在一起,看着寇仲摊开于桌面上的一叠图卷。

  素素点起桌上的油灯,寇仲则脱下外衣,掩罩灯火、以免灯光外泄。

  徐子陵翻到最底的第三张喜叫道:“是这张了。”

  那是一幅荥阳城的地下水沟图,画功精细,还有文字说明。

  寇仲指着城南一条下水道说:“这条下水道与护城河相通,阔达五尺,足可容我们通过。”

  徐子陵指着渠道与城河交接处道:“这渠口必装设了栏栅一类的东西,我们须带有锯子一类工具,才能破栅而出。”

  寇仲笑道:“这个容易,包在我身上好了,现在我先去探路,你们就藏在这里,待我回来。”

  三人又再研究了一会,素素凄然道:“我都是不走了!这么长的水道,走会把我活活闷死。”

  寇仲嘻嘻笑道:“有我小仲在,姐姐怎会有问题呢?上趟是小陵啜姐姐的嘴儿,今次该轮到我吧!”素素狠狠瞪了寇仲一眼,俏脸红了起来。

  徐子陵正容道:“仲少怎可对素姐说这种轻薄话,我们姐弟清清白白的,当时只是权宜之计吧!”寇仲忙向素素赔不是,目光一扫道:“你们最好躲在那大柜内,只要我将里面的东西拿走,就足可让你们容身。小陵还可趁机疗伤,素姐则可睡上一觉。当徐子陵惊醒过来时,紊素在他怀里仍睡得香甜,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忙把素素唤醒过来,低声道,“有人来哩!”素素吓得反身伏入他怀里,大气都不敢透出半口。

  启门声响。

  沉落雁娇甜的声音在柜外响起道:“世绩!城图在哪里?”

  一阵轻响后,接着是打开图卷的声音,徐世绩道:“我们已搜索了整个南区,仍末找到这两个小子,故必须把范围扩大,同时将已搜过的地方封锁起来,以免给他们溜回去。”

  徐子陵心中叫苦。

  凭他的奇异真气,要瞒过两人的耳目该不会是难事。

  但素素只是略通拳脚功夫,不黯上乘功法,待会沈徐两人定下神来,定能发觉柜内有异。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忙把真气缓缓输入素素口内,果然素素外气立止,纯凭内息一往一来,从外呼吸转为内呼吸。

  沈落雁与徐世绩商量了如何按部就班,搜遍全城的方法,又定下如何分区封锁后,沈落雁忽地娇呼一声,然后外面响起了亲嘴的诱人声音。

  沉落雁大嗔道:“不要这样,人家现在没有心情。”

  徐世颜冷哼道:“没有心情?你什么时候才有心情呢?我们多么没亲热过了?沉落雁不悦退:”本姑娘没有心情就是没有心情,难道须向徐爷你交待悔过吗?”

  徐世颜的语气软化下来,以近乎哀求的语调道:“落雁!你该知道我对你是一片痴心,千万不要让外人影响到我们的感情啊!”柜内的素素搂着徐子陵腰背的手轻捏了他一下,意示影响两人者该就是徐子陵。

  沉落雁语气转寒道:“不要乱说,什么外人内人的,这怎关第三者的事。你徐爷一向风流得很,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有什么相干?你会对我痴心,怕是说笑吧!”徐世绩有点恼羞成怒道:“我本也不想说出来,我逢场作戏的事,你一向知道,为何现在才向我算帐?”

  顿了顿续道:“自从你遇上跋锋寒那小子,被他甜言蜜语哄得把臂共游了整天,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连密公都向我问起此事,你来教我怎样对密公交待好了。”

  今次轮到柜内的徐子陵既尴尬又大感不是滋味。原来沈落雁曾与跋锋寒碰过头,说不定还曾上过床,否则徐世绩不会醋意大生。

  素素则非常奇怪,因为沉落雁确因以为徐子陵死了而神态有异,怎会忽然杀了个跋锋寒出来。

  只听沉落雁大怒道:“你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也不用你来管。”

  徐世绩又软化下来,叹道:“跋锋寒不但是外域人,他今趟来中原,摆明是要搞风槁雨,他以比剑为名,已先后击败了十多个各地名家,和这种人拉上了关系没有半点好处。”

  沉落雁默然半晌,忽然道:“现在我心中想到的只是如何把名册取回来,若让它落入官府手上,后果实不堪设想。我们快去吧!”待两人离开后,徐子陵和素素才松了一口气。

  素素仰起俏脸,呵气如兰道:“徐世绩怕是弄错哩!”徐子陵苦笑道:“姐姐未见过那跋锋寒才会这么说,这人不但武功强绝一时,还长得非常有慑人的魅力,随便站出来,都可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去。我和他比实在差远了。素素不悦道:“我怎都不会相信,你和小仲只因年纪尚小,但假以时日,姐姐才不信有人可盖过你们的光芒。你们自己只是不知道吧!事实上每天你们都在转变中。尤其是你们各有独特的气质,姐姐都为你们心动哩!”两人虽处在最亲密的状态中,但都是心无绮念,只有纯真的姐弟之情。

  徐子陵尴尬道:“素姐不要笑我了,再多睡一会好吗?”

  素素柔顺地点头,像头小绵羊般乖乖伏入他怀里,闭上美目,睡了过去。

  拥着素素动人的娇躯,徐子陵却是思潮起伏。

  忽然间,他生出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

  他首先要考虑的事,再不是要为傅君焯向宇文化及展开报复,而是如何安排停妥怀内的好姐姐。

  问题是他们始终弄不清楚李靖和素素的关系。

  即使找到李靖,亦可能只会把事情弄糟。

  际此兵荒马乱的时刻,又不放心把素素留在任何一个地方。

  若把她带在身旁,因两人已成了众矢之的,对她实在非常危险。

  想得头都大了时,寇仲回来了。

  此时天已放亮,寇仲钻入大柜来,颓然道:“今次糟了,原来下水道到了出口处,竟分成了十多条细得连狗儿都钻不过去的小水道,我们只是白费工夫,空欢喜一场。”

  素素道:“你到下面看过了吗?”

  寇仲点头道:“当然去看过,我是刚偷了另一套衣服来换穿的,唉!”徐子陵道:“难怪你身有异味!”寇仲道:“我也曾顺便去看城防的情况,到处都是瓦岗军,城内较高处无不设有岗哨,要离城只是痴人说梦。嘿!小陵好了点吗?”

  徐子陵道:“只要有三天时间,我该可完全复原。”又道:“我倒有一个法子。”

  寇仲奇道:“你确有本领,我真是计穷力蹙,快说来听听。”

  徐子陵道:“仍是那簿册子,对瓦岗军来说,那比什么“杨公宝藏”更重要多了,拿它作谈判条件,你说行吗?”

  寇仲沉吟片晌,点头同意道:“确是没有办法中的唯一办法,不过最好待你完全痊愈后再出去和沈婆娘交易,那就有把握些。”

  徐子陵晒道:“又不是要动手,迟点早点都没有关系。据我们刚才偷听得来的消息,沉落雁今早会开始搜索这区域,若给人寻到才谈交易,就没那么值钱。”

  寇仲道:“好吧!我去找沈婆娘好了!”素素一把扯着他道:“小仲!姐姐很害怕哩!”?寇仲在她脸蛋亲了一口,嘻嘻笑道:“姐姐放心!谁要对付我们扬州双龙,都要吃不完兜着走的。”

  这回轮到徐子陵把他拉着,一字不漏的告诉了刚才沉落雁和徐世绩商量出来的搜捕大计。

  寇仲喜道:“谢天谢地,今趟他们休想沾着我半点边儿,”

  这才去了。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0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六章 册子之争
  雪夜里,寇仲闪电般窜过数座房舍,不片刻已肯定了沉落雁不在家中。

  虽然沉落雁也像其它人般声势汹汹的在搜捕他们,但寇仲总觉得和这个俏军师有某种微妙的关系,可作商量。

  对沉落雁来说,这本册子代表了瓦岗军的整个实力分布和情报网,实是无比重要。兼且是从她手上失去,当然由她负上责任。

  所以这交易不愁她不屈服。问题是如何可联络上她。

  沉落雁的闺房漆黑一片,庄院内亦不见加强防卫。

  寇仲虽如入无人之境,但心中却是充满挫折和失落感。

  苦待久久,仍不见沉落雁回来,无奈下寇仲只好准备回去与徐子陵再研究策略。当他掠过高墙,落在附近一所民房屋顶时,心中忽现警兆。

  寇仲非常机警,立往横移,岂知左脚踝一紧,已给绳子一类的东西缠个结实。

  寇仲大吃一惊,想以最迅快的手法拔出背上大刀,才记起大刀早于救援徐子陵时掷失了,在拔了个空时,已给人扯o翻下瓦背。

  一缕指风由下袭上来,点往他背心要穴。

  寇仲临危不乱,运转真气,双掌反拍敌人。

  那人想不到寇仲如此了得,倏地退往窄巷一端,避过了寇仲的掌风。

  寇仲“蓬”的一声背脊着地,刚弹起来,一股奇异的劲气从缠足的索子透体而入,剎那间走遍全身经脉。

  寇仲虎躯剧颤,登时手脚酸麻,跌回地上去。

  一道黑影掠了过来,举脚轻轻蹴在他右腰眼处。

  寇仲右腰登时疼痛欲裂,不过体内真气迅速生出反应,由天灵穴狂泻而下,不但化去了酸麻的感觉,还挡住了对方由脚尖送入右腰眼的气劲。

  正要反击时,那人俯下身来,探手往他胸口拂来。

  寇仲这才看到对方一身夜行衣,还戴了头罩,只露出双目和口鼻。

  寇仲心叫来得好,施展屠叔方教下的截脉手法,指尖先画上对方腕脉,才用手法一把抓着他。

  那人显是想不到寇仲竟仍有反抗能力,躯体一软,给寇仲扯得倒入他怀里去。

  寇仲那敢犹豫,趁那人仍未能化解他指尖送入封锁脉穴的劲气时,翻身把对方压个正着。

  那人竟娇哼一声,旋被寇仲缠紧了四肢,动弹不得。

  寇仲大为得意,暗忖原来是个娘儿,触手之处还生得非常丰满。收回点锁了她脊椎要穴的右手,一把揭掉她的头罩。

  两人同时“呵”的一声叫了起来。

  如云的秀发瀑布般散泻在窄巷积雪的地面,借雪光的反映,暗黑里她的眸子像宝石般闪烁着精光,赫然是那充满阳刚美态的宋玉致。”

  寇仲愕然道:“原来是你!”宋玉致不但没有半点害羞,还冷冷道:“我们来作个交易吧!”寇仲兴起要占她点便宜的行动,例如吻吻她的香唇之类,看她是否仍能如此无动于衷,但却给她冷静的神态所慑,不敢冒犯,笑嘻嘻道:“若是用你的身体来作交易,就可免谈,因为寇爷我是不受女色引诱的高手。哈!原来缠着本少爷大脚的是美人儿你的软鞭。真厉害,平时是否扎在你的小蛮腰上?”

  想起她乃宋阀阀主“天刀”宋缺的女儿,身分尊贵无比,而自己却可“全面”接触她的肉体,不由一阵兴奋刺激。

  宋玉致黛眉轻皱,叹道:“不要这么得意!你的功夫还未足可胜我,只不过我失于轻敌,模不透你的底子,才仓卒误事罢了!你若再对我说轻薄话,又或对我再有进一步的不轨的行动,除非事后杀了我,否则必教你祸患无穷。”

  寇仲奇道:“你倒像在鼓励我仍可继续压着你动人的身体?对你们高门大族的仕女来说,给我这个连寒门都谈不上的小子这么占了便宜,该有足够理由去自尽才对哩!”宋玉致淡淡道:“横竖已给你压着,多压半晌又有什么关系。好了!可以谈正事了吗?”

  寇仲又伸手按着她的肩井穴,微笑道:“美人儿真懂装模作样,原来快冲开被锁的穴道,所以故意拿话来诓我。嘻!我走了!”宋玉致双目精芒一闪,轻轻道:“不要走,你若走了,谁来给我遮挡雨雪?”

  寇仲首次对这风姿独特的美女泛起莫测其高深的感觉,自己虽似占尽上风便宜,其实主动权却操在对方手上。

  宋玉致道:“你该知我并非存心伤你性命。看在这点上,可否作个交易呢?你不是要找沉落雁谈交易吗?”

  寇仲苦笑道:“你倒看得透澈,算我怕了你哩!宋师道是令兄吗?你定是知道我和他有过交情,所以估料我绝不敢动你。”

  宋玉致淡淡道:“你们是街知巷闻的人物,谁不清楚你们的事。而若非早在三个月前便由大哥处知悉你们的本事,却低估了你的进境,今夜就不会因轻敌而被你这样轻薄。不过感觉却也不错,你亦不惹我讨厌,懊!你怎可如此……”

  寇仲翻到一侧,坐了起来,尴尬道:“这是正常男人的天然反应,宋小姐原谅则个。”

  宋玉致立即冲开了穴道,坐直娇躯,微嗔道:“看你并非存心如此的份上,我放过你吧!但你必须将此事忘记,若我知你有向任何人提起,必会要了你的小命。”

  言罢低头为他解开脚上的鞭索。

  看着她散垂的秀发,寇仲有点弄不清楚和她的关系,试探问道:“你刚才来势汹汹,为何忽然变得如此体贴温柔?”

  宋玉致把长达五丈的软鞭缠在腰间,冷冷道:“谁对你温柔体贴了?我更没说不会再跟你动手,只不过见你这人本性还算纯良,才对你客气点罢了!”寇仲怔了半晌后,搔头道:“我真不明白你哩。”

  宋玉致把娇躯挪开少许,黑白分明的美眸凝望着他,淡然道:“谁用你来明白。好好的听着,现在的形势摆明是你们迟早会给瓦岗军找出来。不要以为我是危言耸听,沉落雁派人飞报李密,请他遣派郑踪回来参与搜捕你们的行动,此人外号“飞羽”,精擅追踪寻人之术,还养有可追踪寻人的灵鸟。只要他来到,你们定无所遁形。”寇仲大为惊诧,同时恍然当日难怪沉落雁敢夸下可连续擒拿他们三次的海口,原来有此人在暗中出力。

  嘻嘻一笑道:“不要那么瞪着我。看!我们相遇在一个多么奇怪的场合。这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天又下着大雪,而我们则敌友难分的要谈交易,哈!真是好笑。”

  宋玉致露出深思的神色,旋又不悦道:“你是否当我在说谎话来吓唬你?”

  寇仲微俯向前,虎目射出慑人的精芒,深深的瞧着她道:“直至现在你仍是看不起我。哼!我两兄弟从来都不用人来可怜我们的。你想要的不外是沉落雁的名册,有本事就来偷来抢吧!我寇仲对谈什么交易都没有兴趣了。”

  言罢长身而起,拍掉少许染满身上的雪花,微微一笑,便要离开。

  宋玉致也霍地站起冷冷道:“不要走!”寇仲盯着她腰间的特长鞭索,哼道:“我知道你的法宝了,再试就不灵哩!”宋玉致傲然道:“你当我宋家是什么人,既擒你不下,还会厚颜二度出手?你若不想离城,就有那么远滚那么远。更莫要让我再遇上你,那时必教你后悔莫及。”

  寇仲毫不动气,笑嘻嘻道:“美人儿息怒,你既有这么好的心肠,只要不是要我交出册子,又或说出连本少爷都不知道在何处的杨公宝藏,就万事有得商量。”

  宋玉致没好气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无端端我为何要冒开罪瓦岗军之险来帮助你们?而且你的小命眼看不保,还要紧揽着对你们没有丝毫用处的册子不放。”

  寇仲哈哈一笑,飘然去了。

  宋玉致气得直要跺脚,却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徐世绩的书房内,素素和徐子陵听罢了寇仲遇上宋玉致的经过后,前者担心道:“我们怎办才好?若论追踪寻人之术,瓦岗军里“飞羽”郑踪可稳坐第一把交椅,纵使我们逃出城外,迟早亦会给他追上。”

  徐子陵晒道:“早交过手了。他最厉害就是那头通灵怪鸟,我们才不怕呢。”

  素素责道:“不要那样自满好吗?”

  寇仲沉吟半响,笑起来道:“不若我们大摇大摆走出去,那就怎都可见到沉落雁吧!”徐子陵摇头道:“那会使沉落雁下不了台。况且她最怕是册子内容泄漏了出去,而非毁掉那册子。”

  素素垂头道:“若没有姐姐这个累赘,你们现在就不用那么伤脑筋了。”

  两人连忙好语安慰。

  徐子陵搔头道:“我们千方百计的想办法,但大多不切实际,为何不试试硬闯离城,只要有一个人溜得出去,就可和沉落雁讨价还价。”

  寇仲听得大为心动,问道:“你小腹的伤势如何呢?”

  徐子陵低声道:“说来你也不会相信,我的感觉比以前还要好。”

  寇仲大为兴奋道:“那可不同了,我们索性放手大干,把荥阳城闹个天翻地覆,你们还记得沉婆娘家里那十坛火油吗?”

  徐子陵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

  徐世绩府第的马厩首先起火,四十多头马儿奔了出来,由敞开的后门狂奔到街上。

  接着宅内冒起多处火头,溶掉的冰雪,反加强了火势。

  府内大部分的人手,均抽调往搜索三人的行动,慌乱下婢仆纷纷逃生,火势迅速蔓延,幸而因有高墙阻隔,又下着大雪,才不会波及邻宅。

  当搜捕队仓皇赶来时,另一边沉落雁的庄园同时起火,使瓦岗军疲于奔命。

  此时沉落雁俏立一处瓦面之上,身旁除了“野叟”莫成外,还有一队多名的瓦岗军精选高手。

  情报像天上正下着的大雪般不断由手下报来,但沉落雁只是漠然地看着远处窜起的两处火头,而火势明显已受到控制。

  莫成踏前一步,来到沉落雁身后,恭敬道:“看来都是那两个小子搞出来的把戏。真不明白为何徐子陵给杨虚彦刺了一剑,不但没有送命,还可以出来搞风搞雨?”沉落雁嘴边逸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淡淡道:“我并没有低估他们,可是仍处处失着。现在平心静气想想,该是因他们正不断进步,不但武功日渐高强,才智亦随经验增长,变得非常难缠。”

  莫成冷哼道:“无论他们变成了什么样,今晚亦要命丧于此,郑踪刚赶抵此处,现随了徐爷去布置拦截的罗网,保证他们再逃不了多久。”

  沈落雁冷喝道:“成叔!你动气了。”

  莫成愕然以对。

  沉落雁冷静地道:“想由他们身上追出杨公宝藏的人,多不胜数。而事实是直至现在,仍没有人可奈何他们。假若我们仍是轻敌如故,最后只会一败涂地。册子一事关系重大,若给他们携走,我只好一死以赎罪。”

  此时有人来报,已截停了从徐府逃出来的马群,却不见三人踪影。

  莫成叹道:“荥阳城这么大,只要他们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都会使我们大费工夫。”

  沉落雁摇头道:“不!我太清楚他们的性格了,尤其寇仲那小子,没有什么耐性,今晚必会全力捣乱并趁机逃走。”

  顿了顿续道:“最令我奇怪的是为何他们似能知悉我们整个搜捕行动,在城内来去自如,就像亲耳听到我和世绩的计划似的。”

  就在此时,徐子陵的声音在后方响起道:“沉落雁!有没有时间说几句闲话?”沉落雁一众同时色变,回头望去。

  只见大雪纷飞下,徐子陵昂然立在一所民房屋脊处,说不尽的从容镇定,懦雅风流。

  沉落雁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

  深深感到徐子陵真的长大了。再非她以前印象中爱耍顽皮的大孩子。

  这不单指他挺拔的外形,最重要还是他从重重危机苦难中培养出来的气度和丰采,那构成了徐子陵别具一格的慑人魅力。

  未待她说话,众人早飞掠过去,把他围了起来,一派剑拔弩张之局。

  沉落雁收摄心神,飞掠而去,瞬那间来到徐子陵所站的屋脊上。

  两人目光紧锁,都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徐子陵微一点头,淡然道:“我们由嘻笑游戏,变成以生死相抗的大敌,这事每想起来也教人惆怅。”

  沉落雁芳心的滋味更是难以形容。

  现在徐子陵的脸色仍带点失血后的苍白,但却无损他儒雅文秀的气质,反多添了种历经苦难后的幽郁和成熟感。

  她一生中,确曾对几个男人动情,但因以匡助李密得天下为目标,故把儿女私情搁摆在一旁。

  甚至乎设法使自己变得冷酷无情,任何事只从功利的角度去作考虑。

  遇上寇仲和徐子陵后,每趟要对付两人,她都要经过内心的挣扎。但当时她只以为自己是因爱才而生出这种心情。

  她更清楚自己事实上很喜欢见到他们,和他们针锋相对能使她回味无穷。但仍未想过会对他们任何一人动了男女之情。

  到知道徐子陵被杨虚彦所伤,生死未卜之际,她才猛然发现到“徐子陵之死”,对她确会造成难以抵受的打击。

  那就像失去了些什么最珍贵的东西似的。

  现在要与这年纪少上自己三、四年的年轻高手以仇敌的身份正面交锋,其心情的复杂矛盾,可想而知。

  深吸一口气后,沉落雁以最平静的语气道:“是否走投无路了?”

  徐子陵双目精芒电闪,夷然不悦的扫视四周的敌人,若无其事的道:“先命他们站远一点,否则我立即出手杀人。”

  沉落雁冷笑道:“不要过分高估自己,我可命他们退下,但绝不是因怕了你的威胁而这么做。”

  徐子陵淡淡道:“我的威胁其中还包括一项你永远取不回的册子,但或者你不会相信,我此来是蓄意把册子还你,免得你负上罪名。不过你惯了以怨报德,所以无论你有什么想法,我亦不以为怪。”

  沉落雁默然半晌,挥退手下,叹道:“在这人人不择手段争霸天下的时刻,什么恩恩怨怨只是一种浪费。这样吧!你若交出册子,我可保你们安然离城。”

  徐子陵摇头道:“这怎么够?我还要你保证以后无论任何原因,只要不是我们挑起,就不能够来找我们的麻烦。”

  沉落雁晒道:“瓦岗军作主的人是密公而非我沉落雁,纵使我作出保证亦是徒然。”。

  徐子陵无可奈何的耸肩苦笑道:“难道我要等密公回来吗?你是这里作主的人,现在只好将就点来找你。假若日后密公推翻你的承诺,我绝不会怪你。”

  沉落雁芳心一颤,恍然在寇仲和徐子陵两人中,为何会比较对徐子陵有好感,皆因他总透着一种正直和真诚的气质,不似寇仲玩世不恭式的油滑。

  她本身是狡猾多智,行事不择手段的人,却偏对徐子陵这种她自己欠奉的特质动心,实是异数。

  徐子陵正不断留意周围的变化,此时瞥见徐世绩和一众得力手下赶至,出现在左方十多丈外一所大宅的屋脊处。但当然弄不清楚是否有“飞羽”郑踪在内。

  沈落雁遥向徐世绩打了个一切由她来处理的手势。脉脉瞧了徐子陵片晌,柔声道:“好吧!我答应这条件,册子在哪里?”

  徐子陵压下心中狂喜,低声道:“你立即撤退东城门的手下,打开东门,让寇仲先离去,然后再由你单独一人陪我出城,我就把册子还你。”

  沉落雁叹道:“小陵你仍是经验未足,这么说册子定是在你手上,因为寇仲必须尽速送素素往安全地点……”

  徐子陵打断她道:“你想反悔吗?”

  沈落雁知徐子陵看穿了她以言语试探的企图,微笑道:“当然不是!珍重了,我的小情人。”

  徐子陵因她无端的一句“小情人”而发怔时,沉落雁飘飞开去,落到徐世绩之旁,交头接耳起来。

  徐子陵到这时才知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几经波折后,他们终可离城了。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1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七章 雪原克敌
  徐子陵和沉落雁并肩出城。前者看到寇仲留在城门处的标记,知他和素素已安全离开,心情大佳,对沉落雁的敌意不由减了少许。

  两人默默展开脚法,不片刻把荥阳?在风雪迷茫的大后方。

  到了一处山丘之顶,徐子陵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册子,毫不犹豫交到她手里。沉落雁翻了一遍,验证无误后,纳入怀里,轻叹道:“若我猜得不错,徐世绩绝不会因我的承诺放过你。所以你若非肯定摆脱了郑踪的追捕,千万勿与寇仲和素素会合,否则那就是你们三人丧命的时刻。”

  徐子陵大奇道:“你为何肯说出来7我和仲少早预了你们瓦岗军会出尔反尔,但却猜不到你真有放过我们的意思。”

  沉落雁俏脸微红,柔声道:“我欠了你们这么多,做回一吹好人也应该吧:不过你虽闻郑踩之名而毫不惊异,可知暗中有人向你们通风报讯,难怪胸有成竹了。”

  徐子陵暗暗心惊,知此女慧黠之极,愈说得多,愈给她掌握到己方的虚实。

  暗忖不宜久留时,沉落雁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道:“后会有期!”

  徐子陵心想谁要和你后会有期。一言不发,拔腿就朝山坡奔下去。

  刚没入坡脚下的密林中,回头一看,沉落雁已不知所踪。

  徐子陵转身奔了回去,来到了与沉落雁分手之处。

  不片刻他就找到寇仲留下的标记,以一枝小树枝指示出他逃走的方向,又放了七块石子,表示在该方向七里外的地方。

  徐子陵拨乱了标记,仰首观天,果如所料,见不到郑踪的通灵怪鸟。际此大雪纷飞的时刻,早猜到郑踪难以借助马儿来追踪他们。

  正要离开时,西方半里许处隐隐传来似是沉落雁的娇叱声。

  徐子陵想也不想,全速赶去。

  接着传来是几下气劲交击的闷雷声。

  徐子陵将体内真气提运至极限,流星般画过风雪蔽天的大地。

  自云玉真传他们鸟渡术后,经过了无数的挫折、尝试、努力改进,他们终成功把《长生诀》的奇异真气转用于轻功上,各自创出奇妙绝伦的身法。

  他们的轻易功夫更因兴趣和耆眼点不同,而迥然有异。

  寇仲当日初习鸟渡术时,最爱观察海水里游鱼移动巡弋的生态,故此自然而然,他使去模仿从各种鱼儿精选出来的游弋动作,充满了活泼多爱的姿态。静如处子,动若脱免。

  徐子陵则最爱观察天空各类马儿飞行的轨述,从而脱胎得来的身法,当然是充满鸟翔鹰落的姿式。如若天马行空,难寻轨迹。

  而支持他们各自达到心中理想的身法,就是来自苦练《长生诀》修来体内生生不息的真气。

  他们所追求的轻身方式,实亦暗与他们体内的真气吻合。

  以五行而言,鱼属水、鸟属火。

  寇仲体内真气偏寒;徐子陵偏热。正与寇仲仿鱼、徐子陵仿鸟配合得天衣无缝。被翟让所伤后,两人互疗伤势,又无意中使对方寒中带热,热中带寒,阴阳互逐下,再不像以前般因孤阳不长而有衰竭之况故能循环不休。

  这个改变最明显是表现在轻功之上。

  所以这刻徐子陵展开身法,只觉真气运转不休,愈奔愈快,最后连他亦暗暗心惊。

  打斗声忽又沉寂下来。

  徐子陵大吃一惊,暗忖以沉落雁的武功,除非遇上杜伏威之辈,自保该全无问题,为何却似在十招上下的短暂光景里,就若给人收拾了。

  以此推之,来人岂非有老爹杜伏威的级数。

  难道来老是“影子刺客”杨虚彦?

  想到这里,心中一寒。体内真气立时由清转浊,由纯变杂,骤从空中落了下来。他猛吸一口气,排去了对杨虚彦的疑惧,催动内息,心与神合,心神立时再进入井中之月的精神境界,五官所感的世界,无有遗漏。

  他不但能感受到飘落在他身上的每朵雪花,还可听到方圆数丈之内每朵雪花与其他雪花间的碰触声息。

  整个天地亮了起来,风声雪声,全在他听觉的把握中。

  这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只维持了眨眼间的光景,便像其出现得突然其来般倏又消去。

  徐子陵被震撼得跪倒在积雪的平原上,脑际灵光电闪。

  心中同时升起明悟,知道自己由于对杨虚彦的恐惧,竟激发起体内那自具自足的宝库,无意间臻至了另一层次的新境界。

  正又惊又喜时,雪地上一截闪亮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徐子陵收摄精神,从雪地上弹了起来,移过去俯身检拾,赫然是沉落雁的夺命簪。

  不禁大陆一惊。

  果然是沉落雁遇上了凶险,连金簪都遗在地上。

  徐子陵加速催运内息,驱走心中的惊俱和焦虑,展开身法,在茫茫的雪地上搜索起来,不片刻便在雪原上找到快被雪花掩盖了的足印。

  这些足印一个接一个,直指东南方的一片密林,而每个足印相隔均达八丈之遥,平均准确得教人吃惊。

  只从足印的距离,便可推知此人武功之高,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徐子陵自问平时在实地上,全力一跃,或可勉强跨过这距离;但却绝非是在松软的雪地上能够做到,更不要说还负着一个人。

  他当然不会因此就放弃去营救沉落雁,猛提一口气,再迅速追去。

  风雪迎面打来,充满凄风苦雪的味道。

  荥阳城的灯火在左侧地平远处无力地染亮了少许天际,更添雪原孤凄之感。

  徐子陵刚掠入雪林边缘,灵敏的耳朵立即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那是女子的娇喘和呻吟声。

  徐子陵立知是什么一回事,心中涌起正义的怒火。但神智却仍是无比的冷静,小心而迅速的朝音源掠去。

  此人定是一直潜伏在荥阳城内,暗中窥伺他们和瓦岗军的斗争,然后趁沉落雁和他分手后落单的时刻,出手突袭。这人抢了册子还不满足,还要对沈落雁施以禽兽的暴行。

  他迅若鬼魅地在雪林内左穿右插,足尖点在雪地上,不发出任何声响,口鼻呼吸断绝,只有体内往还不息的内气。

  他的眼睛明亮起来,捕捉到雪夜里一般人难以觉察到的光线,使本该是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变成一个可以辨物和微带萤绿色的奇异天地。

  喘息声愈趋清晰。

  片刻后,在雪林的深处里,一个高大雄伟的背影映入眼帘。此人肩头特别宽厚,腰身奇细,长发披肩,使人有一见难忘的印象。

  这时他把沉落雁按在一棵大树的干体处,一对手滑入了这美女已半敞开的衣服内,贪婪的爱抚着。

  徐子陵运足目力,见到沉落雁满脸徘红,秀眸紧闭,小嘴亦紧抿了起来,俏脸的表情揉集了痛苦和矛盾,满脸泪珠。

  那人每一下的抚摸侵犯,都使她浑身抖颤,呻吟喘息。

  一阵如若狼嗅的难听声音淫笑道:“我独孤霸的手法连烈女都要变成淫妇,何况是你这骚货。当你试过我的滋味后,保证你这俏军师永远都离不开我,乖乖的听话。”

  沉落雁呻吟喘息道:“你杀了我吧!”独孤霸“啧啧”有声地怪笑道:“你的身材这么丰满,皮肤又这般嫩滑,我怎舍得伤害你,成了我的人后,你就会心甘情愿的为我独孤家办事。”

  沉落雁忽地发出一声特别剧烈的呻吟,显是独孤霸侵犯了令她非常难受的部位。徐子陵悄无声息地从树后闪出来,缓缓朝独孤霸移去。

  他可肯定自己非是独孤霸的对手,唯一方法就是趁对方心神全集中在恣作淫行时,施以偷袭。

  金簪举了起来,对准独孤霸背心。

  沉落雁的声音颤抖着道:“你就算得到我的身体,也休想可得到我的心。”

  独孤霸显是得意之极,喘着笑道:“你不是爱上刚才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吧!若非你和他分手后失魂落魄,我恐怕仍不能如此轻易得手,享受到李密的女人呢,哈!”徐子陵此时距离独孤霸尚有丈许的距离,闻言心神微颤,脚步立时重了少许。

  独孤霸竟能生出感应,雄躯一震,似有动作。

  徐子陵那敢迟疑,金簪脱手射出,同进全速掠前,功聚右手中指,朝独孤霸背心戟去。

  独孤霸虽是了得,但从未想过有高手能把所有生命的现象,例如呼吸、体温、心跳等都敛藏起来,变成某一程度的“隐形”。

  加上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沉落雁动人的肉体上,所以注定要吃这个大亏。

  但纵使在这种劣势里,他仍能及时横移,避开了背心大穴。

  金针眼看直没入他右肋之内,忽然又反弹了出来,而他已横移了三尺。

  徐子陵如影附形,追着他右侧朝指戳去,取的是他肋下另一要穴。

  指未至,灼热的指风侵进他体内。

  先前的一针贯满了真气,早刺伤了独孤霸的筋骨,破了他的护体真气,够他受的了。

  这下指风更令他吃不消,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狂吼一声,反掌向徐子陵脸门隔空拍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

  独孤霸年在三十许间,脸孔窄长,双目细长阴狠,鼻如鹰喙,唇片极薄,使人生出薄情寡义的印象。

  徐子陵指化为拳,硬与他拚了一记。

  “蓬!”的一声,独孤霸再喷鲜血,惨叫声中迅速逸去。

  徐子陵亦给他震得连退三步,全身气血翻涌,心叫厉害。此人重伤之后,掌劲仍如此凌历,可知在正常的情况下,自己实非他的对手。

  他待气息平复后,才来到尚倚树而立的沉落雁身前,俯头瞧去。

  沉落雁的衣服仍是半敞半闭,可隐见峰峦之处,玉颜红晕未褪,诱人之极。

  但神色却出奇的平静,明亮的眼睛的的的打量他。

  徐子陵有点手足无措道:“你怎样了!”沉落雁竟“哧”笑起来道:“只不过给他占了点手足便宜,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若有兴趣,保证人家绝不抗拒你。”

  徐子陵放下心来,道:“册子呢?”

  沉落雁举起玉手,让他看到紧捏的册子,微笑道:“勿要怪我淫贱,我是故意大声呻吟,好惹起你注意,但仍想不到你会这么快回来。刚才你现身时,我特别作态投其所好,好分散他的注意力,同时暗抓着册子,他躲避你时,册子就回到人家手上了!”徐子陵关心道:“你是否仍穴道受制,为何不整理衣服。”

  沉落雁好象从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的娇笑道:“给你看看嘛!他的手一离开,我便恢复了功力。悟!你究竟有没有兴越,人家给他弄得很想男人呢。”

  徐子陵气道:“你去找徐世绩吧!我要走了。”

  沉落雁甜甜一笑,站直娇躯,不片刻把衣服整理妥当,玉容回复平时的冷静。

  徐子陵捡起金簪,递给她道:“下趟小心点了!这独孤霸是否独孤阀的人,武功确是厉害。”

  沉落雁双目闪过杀机,狠狠道:“他是独孤峰唯一的亲弟,年纪却差了二十年,出名贪花好色,但武功只次于尤楚红和独孤峰,异日遇上他时,你才真要小心点。”徐子陵道:“我送你回去吧!”沉落雁横他一眼道:“你当我是弱不禁风的可怜女子吗?刚才若非他埋在雪地下面趁我心神不属时出手偷袭,我至少可以一面相抗一面燃放烟花召来援兵。唉!真有点舍不得和你分手,但千万勿以为人家真个爱上你!”徐子陵苦笑道:“我怎会有此想法呢?你看上的是跋锋寒,对吧?”

  沉落雁娇躯一震,瞪着他时,徐子陵已往后退走,迅速没人林木深处。

  此时在离沉落雁受辱处十里外的一丛密林,寇仲和素素伏在边缘处,前者正全神贯注林外的动静。

  素素低声道:“小陵会不会有事呢?”

  寇仲应道:“当然不会。若换了我去就难说了哩!我敢肯定沉落雁对他生出了微妙的感情。况且大家又不是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徐世绩更想不到小陵才是他真正的情敌,小陵肯定可以脱身。可真奇怪!”素素问道:“奇怪什么呢?”

  寇仲道:“为何不见人来追踪我们,那比跟踪小陵要容易多吧。”

  素素道:“你刚才不是说在这种大雪下,郑踪的通灵鸟会变成了呆头鸟吗?”

  寇仲道:“郑踪若每逢下雪都一筹莫展,就不用出来混了。所以他说不定另有灵兽负起跟踪之责。现在只是等待我们和小陵会合,才再一网擒去。”

  素素骇然道:“那怎办才好?”

  寇仲低声道:“首先就是把追踪我们的畜牲找出来吃了,嘿!姐姐的胆子大不大?”

  素素苦笑道:“你们该最清楚的了。说吧!你要姐姐怎么做,姐姐就怎么做。”寇仲低声对素素说出了计划后,素素爬起身来,朝林木深处移去。

  寇仲则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雪地上,运功聆听。

  素素的足音立时一丝不漏的传入他耳内,可是却再没有其它异常的声音。

  “啊!”素素的娇呼突然传来,吓得他忙窜了过去,原来素素因看不见东西,给一丛小树拌倒地上。

  寇仲将素素扶了起来,低声耳语道:“是郑踪亲身来了。此人有“飞羽”之名,轻功自是高明之极。”

  素素道:“那怎办才好?”

  寇仲待要说话,蹄声骤响,由西北方传过来。

  两人同时色变,若这么就走,岂非会和徐子陵失去联系。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2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八章 一见如故
  徐子陵全速掠行,赶往寇仲留下标记所指示的密林。

  离开了沉落雁后,他就把她?诸脑后。

  事实上直至在这雪地飞驰的一刻,他虽曾遇上不少美女,但总没有一个能在他心中占上一席位。

  自得练《长生诀》上的功法后,他的心神全集中到武道的修练上去。那并非为了名或利,而是一种个人的追求,要不断突破以前的自己。

  每晚躺在床上,他便进入凝神练气那物我两忘的迷人天地里。

  醒来时虽偶有想起单琬晶、云玉真、沉落雁等美女,但心中只有烦厌而没有思念之情。

  仅是武道的修行,已带来他最大的满足感,一切自具自足,不假他求。

  但寇仲的野心显然比他大得多,这使他感觉与寇仲的分歧日渐扩大,当然感情上他们仍是最好的兄弟和朋友。

  就在此时,前方左侧远处有蹄音传来。

  那是马蹄踢践积雪的声音。

  徐子陵既吃一惊,又是奇怪。

  马蹄声响来得如此突然,唯一的解释就是来人早潜伏该处,到这刻才现身出来。听蹄音对方人数该不少于三十骑,但事前他却不闻半点马嘶声,可知对方骑的应是训练有素的战马。

  他迅速把对方会是瓦岗军这可能性排除。因为徐世绩根本没有时间作这样的安排。

  那会否是与独孤霸有关的人呢?

  蹄音倏止,就像出现时那么突然。

  徐子陵涌起对这神秘马队高深莫测的感觉。把真气提至极限,朝密林投去。

  寇仲的声音响起道:“快点!有人来呢!”徐子陵知寇仲和素素仍然安然无恙,放下心事,循声扑去。

  寇仲背着素素由一棵大树上跃下来,和他并肩往密林深处掠去,叫道:“我们来和他们比比谁更长气一点。”

  徐子陵整个人轻松起来。

  要知在这连绵百里的密林里,纵有健马亦无法以之代步。

  说到比拚脚力,能在短距离里追上他们,江湖上大不乏人,但除非是杜伏威那类级数,谁能像他们来自《长生诀》的内息般往还不休、无有衰竭?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再不打话,由外呼吸转为内呼吸,把精神全集中在逃跑上,迅如流星般在密林里左穿右插,窜高掠低,只知有那么远就跑那么远。

  伏在寇仲背上的素素泛起安全温馨的动人感觉。只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忽然就成了与自己比血还浓的亲密兄弟。

  他们什么事都把她放在第一位。无论在怎样恶劣的情况中,亦永不犹豫,更绝不会退缩。现在更是患难与共,她心中的感动,可想而知。他们由晚上奔至天明,才穿出密林,这时雨雪停了,天地一片纯白,雪光闪耀。

  在这白皑皑的静寂原野上,三人都泛起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

  两人的内息虽仍是旺盛,但血肉造成的四条腿却累得要命,乘机在一处长满了参天云杉的小山丘上休息。寇仲哈哈笑道:“终逃出来!”素素道:“昨晚那些不知是什么人呢?”

  徐子陵道:“管他是何方神圣,总不会是什么好路数,很可能是独孤霸的手下呢。”

  寇仲和素素齐感愕然,听徐子陵说出了昨晚的事后,寇仲皱眉道:“若非这家伙好色,我们说不定会遭殃。想不到独孤阀有这么厉害的人,我还以为不外都是独孤策那种窝囊角色。”

  徐子陵道:“若没有两下子,独孤阀怎能和其它三阀齐名江湖,好了!说吧!究竟我们是到洛阳去?还是返回老家扬州?”

  素素垂首坚定地道:“回扬州吧!”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低声对素素道:“我们到东都去,目的只是碰和氏璧的运气。嘿!不-定是要去找李大哥的。”

  素素摇头决然道:“要去你们就自己去吧!”徐子陵支持素素道:“我们当然听素姐的话。”

  向寇仲责道:“有什么事比害倒宇文化骨更重要,夜长梦多,延误了时机,你担当得起吗?”

  寇仲投降道:“是我不对!嘿!扬州究竟在哪个方向?”

  徐子陵愕然道:“你不是早计算好方向才走吗?怎能这么胡涂,还说什么精通山川地理。”

  素素道:“不要吵了!从这里朝东北走,早晚会抵通济渠,那时只要坐船南下,经过浚义、陈留、雍丘、襄邑、宋城、永城、夏丘,就可抵达于台,再东行便可进入刊沟,南下江都,多么简单。”

  寇仲老脸一红道:“原来最厉害的都是素姐。”素素“哧”笑道:“姐姐不是厉害,而是当年就是这么随小姐南行的。”

  徐子陵奇道:“为何素姐忽然间像变得心花怒放的样儿?”

  素素霞生玉颊道:“不要胡说,我那有特别开心呢。”

  两人均感大惑不解。

  寇仲摸着肚子站起来道:“得先找个乡镇医治肚饿这不治之症,才是上策。”

  徐子陵扶起素素,欣然道:“今趟让小弟作素素的坐骑。”

  寇仲抗议道:“你倒懂得来和我争享受。”

  素素俏脸通红道:“原来两个弟弟都是坏蛋。”

  寇仲和徐子陵笑得你挤我推,得意之极,充满真挚的感情。

  到了这刻,三人才感受到自由自在的欣悦。

  素素正要说话,两人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朝西望去。

  只见雪地上有三个人,箭矢般朝他们处赶过来,离他们不足两里。

  素素吓了一跳道:“还不快走!”寇仲深吸了一口气道:“来不及呢!”那三个不知是何方神圣的人,眨眼奔上小丘,在三人面前倏然止步,同时抱拳为礼,态度客气。

  中间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灰衣汉,背插单拐,形相威武中却又不失文秀的气质,虎背熊腰,只是外型已教人心折。

  其它两人一个是四十来岁的矮壮汉子,另一则是儒生打扮的中年人,各具不凡形相,只看他们这般全力飞驰后,仍能气定神闲,便知都是一流的高手。

  灰衣汉哈哈笑道:“终能追上两位兄弟,实教我们欣慰,本人刘黑闼,乃夏王旗下骁骑将军。”

  接着介绍左边的儒生道:“这是江湖人称‘铁扇子’的诸葛德威,乃刘某的拜把兄弟。”

  诸葛德威左手一扬,变魔法似的乍多出了一把扇子,“嚓”的一声打了开来,轻摇两下,神态潇洒之极。

  刘黑闼又指着那矮壮汉子道:“冬叔人称门神。手中双与新近归降李密的秦叔宝齐名,悍勇无敌。”

  这“门神”却出奇地谦让道:“公子莫往我脸上贴金,本人崔冬,只是公子下面一个小跑腿吧!”寇仲一头雾水道:“谁是夏王?”

  刘黑闼道:“难怪三位不知,敝主窦建德建国称夏之事,尚未公告天下。”

  三人对望一眼,才知原来是窦建德方面的人。

  刘黑闼忽然道:“这位小姐可否背转身去,因刘某有份见面礼要送给两位兄台,怕惊吓了小姐。”

  徐子陵愕然道:“什么见面礼?”

  素素心惊胆跳的背转了娇躯。

  刘黑闼从容一笑,打出手势,“门神”崔冬解下挂在腰间一个不知装着什么东西的布囊,随手往寇仲?来。

  寇仲一脸茫然的接着,旋即脸色大变,立把布囊往刘黑闼?回去,骇然道:“我的娘!这是谁的人头?”

  在素素的尖叫声中,刘黑闼一把接过,神态从容地探手囊里,抓着头发将人头取出,举在两人眼前道:“让刘某介绍,此人姓郑名踪,外号‘飞羽’,若非没有了头颅而不会走路,恐怕三位已陷身在瓦岗军手上。”

  寇仲和徐子陵都暗地心惊肉跳,但见对方人人神色如常,强压下对这死人头的恐惧,前者干咳一声道:“嘿!刘兄可否先收起这东西,免致吓坏我们的姐姐。”

  刘黑闼虽然没什么,但诸葛德威和崔冬脸上都闪过嘲弄的神色,显是看不起他们给这么一颗人头骇成这样子。

  刘黑闼把人头交给崔冬道:“将这头颅挂在显眼的地方,好和徐世绩打个招呼。”

  崔冬领命去了。

  刘黑闼神色如常,拱手道:“现在两位兄台已成了天下人人欲得的人物,不知你们对将来有何打算?”

  寇仲与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干咳一声道:“我们不知走了什么运道,弄得人人都以为我们知道杨公宝藏的下落,其实……”

  刘黑闼不悦的打断他道:“寇兄难道以为我刘某亦是为宝藏来找你们吗?这就大错特错了!”顿了顿续道:“今趟之行,乃奉了夏王之命,前来找大龙头商议,劝他先发制人,除去李密。岂知来迟一步,翟府已成灰烬,我们查探多日,才知只有你们三位逃过大难,还闹得荥阳天翻地覆,刘某佩服之极。”

  素素仍是背着身问道:“人头拿走了没有?”

  刘黑闼歉然道:“素素姑娘放心,人头不在了!”素素犹有余悸的转过身来,刘黑闼看到她惊魂未定,似求人怜的动人表情,怔了一怔。

  寇仲和徐子陵都没在意,素素道:“小姐早一日被老爷送走,由屠管家护行,不知刘将军有没有听到她的消息。”

  刘黑闼道:“既有屠叔方这种高手保护娇小姐,该没有问题,我会遣人探听他们的行踪。”

  素素欣然笑道:“有公子这句话,素素就放心了!”刘黑闼又被她鲜花盛放般的笑容引得呆瞪着她,这回寇仲和徐子陵觉察到他的异样,都拿眼睛瞧他。

  诸葛德威干咳一声道:“二弟,这处危机四伏,我们最好先赶往阳武,那时把酒谈心舒服多了。”

  刘黑闼如梦初醒,见寇徐两人目光奇怪,老脸一红地尴尬道:“冬叔弄好事情回来,我们立即起程。实不相瞒,我对两位确有惺惺相惜之意,际此天下群雄并起,能者称王的大时代,诚心邀请两位加盟我军,将来富贵与共,若有一字虚言,教我刘黑闼不得善终。”

  对这充满英雄气概的年轻高手,寇仲和徐子陵都颇有好感,但加入了们一伙却是另一回事。

  寇仲干咳一声道:“我也实不相瞒,现在我们身有要事,加入贵方一事,只可迟些再说。”

  刘黑闼露出失望神色,谓然道:“希望两位确是身有要事,而非找借口来拒绝刘某就好了。”

  寇仲和徐子陵想不到他如此但白,都觉有点招架不来。

  素素插入道:“他们真的没有骗刘公子,我可以作证人。”

  刘黑闼哈哈笑道:“姑娘的话,我当然不会怀疑,只不知此事是否须刘某帮手呢?”

  寇仲笑道:“刘兄似乎空闲得很,也十分错爱我们,这可得先行谢过。不过此事微妙之极,牵涉到宇文化及和我们间的深仇,所以绝不能假手于人。”

  刘黑闼晒道:“原来江湖上盛传你们手上握有李阀和宇文阀造反证据一事,果非空穴来风。”

  寇仲和徐子陵为之脸脸相觑。

  要知帐簿一事,知道的只是有限几人,究竟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呢?

  香玉山来找他们,两人仍不在意;直到刘黑闼说出来,两人才知道害怕。

  只是一个‘杨公宝藏’,已害得他们周身是蚁,现在加上帐簿一事,他们还有安乐日子过吗?单是宇文阀已可教他们头痛死了。

  此时崔冬回来了,刘黑闼不再打话,催促众人上路。

  寇仲等亦知不宜久留,兼且对刘黑闼又很有好感,遂与他们结伴同行,朝阳武启程去也。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3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九章 握手言和
  黄昏时分,大雪又开始由天上洒下来,寇仲等一行六人,赶了足有四十多里路,又怕素素抵不住风寒,恰好遇上一所因战乱荒弃了的庄园,众人遂占用其中一间破屋,燃起柴火,围坐取暖。

  刘黑闼取出余粮清水,先殷勤侍候坐在寇徐两人间的素素,颇有点色不迷人自迷的陶醉神态,但素素却像没有什么感觉似的。

  寇仲想起咋晚听得沓杂蹄声的事,问道:“刘兄昨夜是否一直追踪我们?”

  刘黑闼道:“可以这么说,李密下面的人,做事都不择手段,没有人肯讲江湖规矩。所以我们早预料他们不会放过三位。”

  徐子陵凝望正闪跳不定的柴火,闻言道:“那批骑马追来的究竟是谁呢?看来不似是瓦岗军哩!”崔冬遣:“我们也弄不清楚,两位脚程真快,背了素素姑娘仍可一口气走这么远的路。”

  寇仲笑道:“为了逃命,自然拚命跑快一点。”

  诸葛德威道:“明天便可抵达阳武,三位准备到哪里去?”

  素素轻声道:“我们想先回扬州,再作打算。”

  刘黑闼皱眉道:“杨广和宇文化及均在江都,你们若露出行藏,恐怕大祸立至。”

  徐子陵淡淡道:“我们会小心的。”

  刘黑闼见他神情坚决,只好闭口。

  寇仲岔开话题道:“贵军占据乐寿,偏处北方,不知最近有什么新形势呢?”

  诸葛德威道:“近期最轰动的三件事,就是吐谷浑的复兴、李阀据太原叛隋,和李密使祖君彦传檄天下数杨广的十大罪状。”

  寇仲喜道:“李渊终肯作反了!”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崔冬不屑道:“李渊算什么东西,竟厚颜无耻得向突厥始毕可汗称臣,答应将征伐所得的子女玉帛送给突厥人,教人齿冷。”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脸脸相觑,无言以对。

  诸葛武德道:“据我们所得消息,李渊自立为大将军,以裴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司马,以大儿子建成、二儿子世民为三军正副统帅,准备进军关中。”

  刘黑闼晒道:“李阀打的倒是如意算盘,却不知正中刘武周的下怀。只要太原空虚,刘武周不乘机攻下太原才怪。兼且往关中之路,有隋室猛将宋老生和屈突通两人分别率大军把关坚守,李阀未来的情况,谁都不敢乐观。”

  寇仲和徐子陵大感没趣,原来真实的情况竟是如此令人泄气。

  素素不解道:“难道李阀不知向突厥人称臣,等若引狼入室吗?”

  刘黑闼微笑道:“他们自己都是狼,那有什么引狼人室的问题。李渊之妻就是鲜卑族的胡女,虽未若宇文阀本身就是胡人,但也好不了多少。且李阀熏染胡俗甚深,实与胡人无异。”

  寇仲和徐子陵想起李秀宁当日以胡服会客,更无话可说。

  好半晌寇仲才问起吐谷浑复兴一事。

  刘黑闼适:“吐谷浑乃铁勒死敌,其王伏允一向野心甚大,不时派遣高手到中原来打探消息。杨广曾派王杨雄、宇文述两将追杀伏允,杀了千多人,俘虏无数,伏允凭着武功高强,率残兵杀出重围,逃往党项。这两年趁中原乱成一团,乘机重整军旅,收复失地,规正图谋大举,成为突厥、铁勒两族外我中土最大的祸患。”

  诸葛德威接口道:“最使人忧心的是伏允之子伏骞乃不世之才,不但武功已达出神入化之境,还谋略过人,野心不下于乃父。”

  崔冬笑道:“听说此人出生时脸上便长了虬髯,故从少便以虬髯示人,这么荒诞的事,只有胡狗才想得出来。”

  素素“哧”娇笑,喃喃道:“长满虬髯的婴儿,模样可笑死人呢。”

  刘黑闼见她神情娇柔,语气天真,忍不住又呆瞪着她。

  诸葛德威谈得兴起,笑道:“你们想不想听李密数杨广的十大罪状?”

  寇仲欣然道:“请快说!”诸葛德威如数家珍的一口气道:“就是一?s父;二乱伦;三荒湎酒色;四建宫殿楼台,奢侈浪费;五苛捐杂税,压榨百姓;六巡游天下,建造长城;七征伐高丽,穷兵黩武;八拒直谏,杀直士;九贿赂成风,君子在野,小人在位;十言而无信。哈!”徐子陵摇头叹道:“真是怎么数都数不完这昏君的罪状,若论祸国之深,这家伙也算空前绝后。”

  寇仲道:“自家人关起门来扛架,早晚可达一统之局。最伯是引来外族入侵,弄至国土四分五裂,生灵涂炭,杨广就是最大的罪人。”

  刘黑闼拍腿道:“说得好,当今之世,除建德公外,谁不勾结外族,相互引援。两位既有济世之志,舍加入我军外、尚有何选择?”

  寇仲苦笑道:“刘兄似乎很看得起我两兄弟哩!”诸葛德威笑道:“江湖间从来都没像这一阵子般热闹,该是天运已至,故年青一辈中群雄并起,除黑闼外,近期风头最盛者,男的有杨虚彦、跋锋寒,两位兄弟和一个自称“多情公子”叫侯希白的人。但如论轰动,则无过于你们两位。”

  素素欣然道:“原来我的两位弟弟竟成了名人哩!”寇仲苦笑道:“我们最厉害的本领就是逃命,想不到竟会因此而成名立业。”

  刘黑闼哑然失笑道:“寇兄太谦了,没有真材实料,哪有逃命的资格,而两位不但能从宇文成都手上把帐簿抢了来,又打得不可一世、气焰冲天的宇文无敌落荒而逃,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徐子陵问道:“刚才听诸葛先生引述,男的算是这些人吧!但女的又有什么人呢?”

  刘黑闼正要说话,寇仲色变道:“有人来了!”众人齐手夹脚把柴火弄熄时,刚出去窥察的崔冬掠回屋内,沉声道:“迟了!敌人已把我们重重围了起来。”

  诸葛武德道:“有多少人,是什么人?”

  崔冬低声道:“该有十来人,黑暗里看不清楚。”

  此时一把阴阴柔柔,不男不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道:“本人拓跋玉,奉家师毕玄之命,特来向寇公子、徐公子两位请安问好。”

  众人同时色变,想不到来者竟是突厥高手,尚有毕玄的徒弟在其中主持。

  刘黑闼低声道:“他似乎不知有我们混在这里,谁曾听过这人?”

  诸葛武德和崔冬都茫然摇头。

  寇仲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徐子陵把素素缚回背上,大声应道:“我两兄弟仍是生龙活虎,拓兄!不!该是拓跋兄,多谢你关心了。这么夜还把我们围着,惟恐我们会逃走,究竟有何贵干呢?”

  崔冬见寇仲没有武器,把双让出一把,塞在他手里。

  刘黑闼本身用的是单拐,但却另在大衣内摆藏了把长达尺半的锋利短剑,递了给徐子陵。

  拓跋玉哈哈笑道:“贵国有句话叫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弟今趟千里而来,是奉有师命,想向两位藉道家瑰宝《长生诀》一看,路途辛苦,两位兄台谅不会教小弟失望吧!”顿了顿又笑道:“未知另外三位仁兄是何方好汉,好让小弟一并认识。”

  众人吃了一惊,只从这人耳朵之灵,便知对方乃一等的高手。

  刘黑闼应道:“只是无名小卒,怎配入拓跋兄之耳。”

  拓跋玉笑了三声。

  第一声尚在屋外远处,第二声已到了门外,第三声响起时,拓跋玉举步跨入门来,就像来探朋友的悠然自若,左手还提着个灯笼。

  此人年在二十五、六间,头扎英雄髻,身穿武服,外加一件皮背心,样貌俊俏,肩头挂着一对飞挝,颇有点公子哥儿的味儿,乍看又似弱不禁风。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肩上挂着的飞挝处,这种奇门兵器江湖上罕有人使用,两挝形如鹰爪,中间系以丈许长的细索,一看便知极难操控。

  拓跋玉目光扫过众人时,寇仲等无不生出奇异的感觉,似是对方目光中带有某种无形而有质的异力。

  刘黑闼踏前一步,哈哈笑道:“让我先和拓跋兄亲近亲近。”

  右手往后一抽,铁拐离背而起,登时寒光四射,森冷侵人,当胸向拓跋玉搠去,气势凌历威猛,极有大将之风。

  寇仲等哪想到刘黑闼甫见对方立即出手,均大感痛快。

  素素则吓得惊呼一声,闭上美目。

  拓跋玉哈哈一笑,闪电横移,同时右掌切出。

  “霍!”的一声,拓跋玉的掌缘切在拐头处,刘黑闼惊天动地的一招,立时威势全消,还似吃了暗亏,闪电般改招换式,往后退开。

  拓跋玉俊脸一寒,冷笑道:“我们尚未真正亲近哩!”说话间快若飘风地倏忽欺到刘黑闼左方死角位,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法,肩上飞挝其中一端的鹰爪,脱肩飞出,发出劲历的破空声,疾电般绕了个圈,朝刘黑闼下阴抓去,手法阴毒之极。

  这两下交手双方都快若电闪,教人看得眼花缭乱。

  刘黑闼也是了得,临危不乱,知对方是不让自己有调息机会,一个旋身来到门口处,这才挥拐击中如影附形追来的飞挝上。

  “当!”的一声清响,刘黑闼闷哼一声,硬被迫退半步,撞在门旁的破壁处。

  拓跋玉不屑的冷哼一声,右手移到飞挝系索正中处,微抖一下,两端的鹰爪立时化成百千点光影,水银泻地的往靠贴墙壁的刘黑闼洒去。左手同时?起灯笼,一分不差的安然落在梁珩上。

  寇仲和徐子陵都看呆了眼。

  刘黑闼的拐法已是高明之术,无论法度气势火候均达到一流境界,最难得是他有种豪迈勇悍、不顾生死的气魄,使他拐一出便形成横扫千军的威势。岂知这毕玄之徒,竟能以攻破攻,几下手法便把他迫在下风,确是骇人之极。由此推之,可见毕玄之能负盛名,跻身域内外三大顶尖高手之列,实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刘黑闼暴喝一声,单拐掣起一团光芒,护着上下要害,贴墙横移,人随拐走,正待展开攻势。

  蓦地拐光敛去,原来铁拐竟被拓跋玉其中一端的鹰爪“五指箕张”,抓个正着。另一鹰爪则望刘黑闼抓去。

  众人均想不到对方的鹰爪还可活动自如,诡异至极。素素尖叫时,诸葛武德和崔冬一扇一,已狂风暴雨的朝拓跋玉攻去。

  他们见形势危急,顾不了江湖规矩,加入战阵。

  拓跋玉冷笑一声,左手微扬,系索另一端的鹰爪立时化成点点芒光,潮水般洒往两人,下面却飞起一脚,踢向刘黑闼的下盘,变招时从容不迫,教人叹为观止。

  刘黑闼施出压箱底的本领,下面以脚御脚,上面则借爪拐交缠与拓跋玉硬拚内劲,务求牵扯对手,使诸葛武德与崔冬有机可乘。

  气劲交击和兵器相接之音连串响起,拓跋玉毫不犹豫放开了刘黑闼的铁拐,把飞挝威力展至极限,将三大高手全卷进点点光彩里,招招皆是精妙绝伦的绝技。

  屋内虽斗得厉害,但屋外的敌人却是全无半点声息。教人莫明所以。

  寇仲右手持,来到战圈外缘处,全神贯注在拓跋玉的挝法上。

  徐子陵亦是凝神看着正在激斗的四人,心中的震骇却是难以形容。

  若论武功,刘黑闼肯定是在沉落雁那级数的高手之上。就算碰上杜伏威,亦有一拚之力。而诸葛武德和崔冬亦是一流好手的级数。但现在合三人之力,只能勉强抵着拓跋玉,可见毕玄随便派出来的一个徒弟,已是杜伏威那层次的高手,教他怎能不大吃一惊。

  就在此时,拓跋玉发出一阵长笑,爪势回收,似是守式,但参战三人无不感到其中暗藏厉害的杀着,竟不约而同往四外散开。

  只凭这下可令三个对手同时感到飞挝的威胁,可知他确达到了“以招传意”、纯凭气势制敌心神的境界。

  拓跋玉双目寒光大盛,飞挝交叉点出,汇成一柱芒流,集中全力往疾退的刘黑闼激射过去,竟比对手仍要快上一线。

  诸葛武德和崔冬失声惊呼,但因拉远了距离,又处在退势,救之已是不及。

  拓跋玉战法之高明,招式的狠辣,手法的奇奥,均使人膛目叫绝。

  眼看刘黑闼要被他这全力一击所伤时,寇仲暴喝一声,人随去,由左侧硬撞往拓跋玉去。

  拓跋玉首次露出讶色,放过刘黑闼,飞挝一收一放,改往寇仲迎去。

  寇仲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像鱼儿般倏地斜闪三尺,来到了拓跋玉的正前方,拦在拓跋玉和刘黑闼两人之间,铁化繁为简,老老实实的一照头向拓跋玉击下去。

  拓跋玉首次露出凝重之色,幻出千重挝影,封格了寇仲平平无奇的一着。

  “啪!”的一声,挝影激散,寇仲则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三步。

  拓跋玉却是全身一震,亦往后移了半步,眼中射出森厉神色,与俯腰弓背,状若猛虎的寇仲互不相让的对视着。

  众人都停了下来,不发出任何声息,唯一可闻就是素素紧张的呼吸声。

  他们中只有徐子陵明白寇仲是被拓跋玉激起轩昂的斗志,忘记了生死,步进井中月的境界,使出远超平时水准的招数,把从游鱼学来的身法,配合《长生诀》的奇异内功,一举制着了拓跋玉的凶焰。

  拓跋玉沉声道:“这就是从《长生诀》来的武功,对吗?”

  寇仲微微一笑道:“滋味还不错吧?”

  徐子陵喝道:“《长生诀》并不在我们身上,拓跋兄若要强来,我们将宁死不屈,那时拓跋兄既得不到《长生诀》,说不定还有人要带上损伤,请拓跋兄三思。”

  徐子陵这番话厉害之极,摆明宁为玉碎不作瓦全的决心,配合寇仲一出手便迫退拓跋玉之威,确有一番慑人之势。

  刘黑闼等则全力调息运气,准备再出手时便全力反击。

  一阵娇笑自屋外传来,倏忽间后左方大窗处多了一位头戴垂以珠翠的帷帽,身穿宽大罩袍罗,裙下却露出一对赤足的少女。

  她悠闲地倚坐破窗,一足踏在窗台上,另一足垂了下来,摇摇晃晃的,好不写意。

  此女长得非常娇俏,瓜子口脸,两颧各有一堆像星星般的小斑点,予人俏皮野泼的感觉。秀目长而媚,乌灵灵的眼睛充满不驯的野性,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寇仲,似乎其它人都并不存在般。

  众人的眼光却落在她正在手上把玩、造型奇特的腰刀去。

  这种在突厥人中非常流行的刀子,最利马戏,刀型微弯,前锐后斜,没有护手,刀柄处扎着布条,自刀起平铲平削,刀刃平磨无坑,由于刃身只有寸许阔,故极为尖利。而此女手上的腰刀显是极品,在梁衍上的灯笼光掩映下,熠熠生辉,寒光浸浸。只从她出现的突然,便知她的武功绝不逊于拓跋玉。

  这娇娇女小嘴一撅,目光移往徐子陵,不屑地道:“原来中土尽只是些夜郎自大之徒,难怪杨广会不自量力远征高丽,我淳于薇倒要看看什么叫宁死不屈。”

  拓跋玉哈哈笑道:“我这师妹一向被师尊宠纵惯了,各位请勿介意。今趟小弟奉命来求《长生诀》,并非强取硬夺。师尊有言,把《长生诀》翻看一趟后,立即归还,兼且可传寇徐两兄每人一手绝艺,请两位兄台勿误以为家师只想占人便宜。”

  众人交换了个眼色,均感到毕玄不失一代宗师的风度。

  淳于薇向寇仲甜甜一笑道:“你的功夫还不错哩!不过我们今趟来的除我们师兄妹外,还有师尊一手训练出来的“多北塞十八骠骑”,人人悍不畏死,动起手来,怕你们没多少人能活得了。”

  顿了顿又悠然道:“人家还忘了告诉你只要你们尚有一口气,我们就有方法为你们续命,那时《长生诀》还不是手到拿来。”她的声音既娇且甜,又带点外地口音,形成一种奇异的味道。

  拓跋玉皱眉道:“师妹客气点好吗?能不动手,自是不动手最好。”

  两师兄妹一硬一软,尤其拓跋玉曾展示力压群雄的身手,确对众人形成了强大的压力。何况外面仍有至少十八个由毕玄训练出来的硬手,强弱之势,显而易见。

  众人这时形成了一个小圈子,保护着背起素素的徐子陵,成了壁垒分明的对峙之局。

  刘黑闼哈哈一笑道:“兵将难免阵上亡,若上天注定我刘黑闼要战死于此,老子绝不会皱半下眉头,多言无益,再手底下见个真章好了。”

  此人天生豪勇,登时激起了众人的斗志。拓跋玉踏前一步,讶道:“原来阁下竟是窦建德手下头号猛将刘黑闼,难怪手底这么硬朗。但小弟却有一事不解,明明大家可化干戈为玉帛,刘兄却为何一力主战呢?”

  刘黑闼知他是意在分化己方,暗呼厉害,却毫不犹豫道:“假若拓跋兄此来只是商量借书,哪用出动这么多人手,故显然摆明是恃强索书,却因多了我们三人,寇兄弟的身手又出乎你们意料之外的高明,才改变口风,改索为借。本人有说错吗?”

  淳于薇笑道:“当然错了,我们今趟南来,借《长生诀》只是其中-项任务,另一要事就是追杀恶徒跋锋寒,割下他的臭头回去见师尊,你这小子明白了吗?”

  一直没说话的素素开腔道:“若把书给了你们,你们能否保证不再来烦扰我们哩?”

  徐子陵和寇仲均欲发言,跟着却把话吞回肚内去,因同时想到就算把书交给毕玄,亦包他看不懂。既是如此,实没理由为此书送掉各人的性命。

  拓跋玉喜道:“小姐如此明理就最好了,家师说出来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事实上在下对刘兄、寇兄和徐兄均有结交之心,若能大家和和气气,就最是理想不过哩!”寇仲道:“说真的,我现在手痒得很,很想大打一场,输多赢少也没什么相干,但不打又有不打的好处。只是我们将《长生诀》埋在秘处,要费一番工夫才可去把书起出来交给你们。且问题是必须待我们解决了一些事情才可去办此事,拓跋兄对此又有什么意见呢?”

  淳于薇插入道:“你这人真有趣,逗得人家很喜欢你啊!众人听得目定口呆,想不到这娇俏可人的少女会公然向一个陌生男子表示欢喜对方。拓跋玉笑道:“敝师妹一向是这么但白,不过她欢喜的人实多不胜数,寇兄莫要认真。”

  淳于薇大嗔道:“师兄怎可如此数说人家,今趟是不同的哩!”寇仲俏皮地问道:“是否每次都是不同的呢?”

  刘黑闼等不禁亦觉好笑,想不到原本剑拔弩张的三方人马,忽然会在这种问题上纠缠起来。

  淳于薇还想说话,拓跋玉截着她道:“横竖我们尚须费一段时间去追杀跋锋寒,假若我给两位半年时间,不知可否把《长生诀》取回来呢?”

  众人首次对这手底狠辣无伦,阴阳怪气的拓跋玉生出好感,皆因他有种重诺守信的气度。只有重信诺的人,才会相信别人的信诺。

  寇仲道:“应该足够了。半年后我们就在洛阳会合,就算我们仍没有《长生诀》在手,亦会带领拓跋兄去取书。”

  拓跋玉一揖到地,朗声道:“就此一言为定,小弟告退了。”

  闪了闪,已退出门外。

  众人再朝淳于薇望去,此女同时消失不见。

  隔了好一会后,刘黑闼才吁出一口凉气道:“今趟跋锋寒的小命要危危乎了!”各人无不心有同感,只是毕玄的两个徒弟,已是厉害至此,那毕玄的武功岂非更高得难以令人想象吗!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4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十章 宇文成都
  愈往北行,天气愈冷,地上积雪齐膝,六人在一望无际的林海雪原全速前进,素素则由寇仲和徐子陵轮番背着走。

  经过与拓跋玉一战后,他们都小心起来,不敢再像前此般粗心大意。

  大雪停了下来,天地一片孤寂,偶尔传来狼嗥兽嘶,听得人毛骨悚然。

  赶了两天路后,这天黄昏来到通济渠南岸的密林区,深褐色的林木如墙似壁,层层叠叠,比比皆是,置身其中,一不小心就会迷失方向。

  纵是铁打的身体,这么逃命似的赶路谁都要累了。不知是谁先放缓脚步,转眼各人都变得蚁走龟行的缓缓踱步,找寻能避风雪的宿处。

  山林间万籁俱寂,只有脚下松软的白雪在沙沙作响。

  偶尔微风吹拂,枝头积雪纷纷散落,飘舞头上。

  最后众人在一片林木间的旷地停了下来,刘黑闼道:“今晚看来都找不到荒屋山洞一类的栖身之所,不若将就点在这里生个火堆,坐到天明才赶路好了,照我估计明天午后就可抵阳武。”

  素素这时由徐子陵背上落足雪地,虽穿著绵袍,仍冷得她直打抖嗦。

  刘黑闼毫不犹豫脱下羊皮袄,爱怜地盖在她身上,柔声道:“生起火就不冷了。”

  这铁汉做出这么细心体贴的动作,分外使人感动。

  素素感激道:“刘大哥不怕冷吗?”

  刘黑闼笑道:“打仗多年,什么苦未挨过,素姐放心吧!”徐子陵脱下外袍,铺在雪地上,笑道:“我是真的不怕冷,不似刘大哥的伟大,素姐请坐。”

  素素知他《长生诀》的内气不惧寒暑,欣然坐下。

  寇仲伸手搂着刘黑闼肩头,笑嘻嘻道:“让我给刘兄一点温暖吧!嘿!你这小子没上没下的,学我们般唤素姐,你该是叫素妹才对。”

  经过多天相处,众人已混得捻熟。对刘黑闼这有勇有谋的年轻猛将,他们是打心底的欢喜。崔冬不爱说话,却是血性汉子。反而刘黑闼的拜把兄弟诸葛德威表面做人圆滑,其实性格阴沉,不大为两人所喜。

  徐子陵见刘黑闼对素素颇有意思,有心撮合两人,好使素素忘记李靖,对素素道:“素姐的腿整天都要曲起来,现在定是又酸又麻了,我们去取柴枝,由刘兄给你搓搓好吗?”

  素素吓了一跳,惊叫道:“我没有事,不用搓哩!”刘黑闼黑脸一红,道:“我去取柴枝好了。”与崔冬和诸葛德威径自去了。

  素素道:“你们也去帮手啊!”徐子陵在她旁坐下,摇头道:“我们去了,若有饿狼走来,谁保护姐姐?”

  素素打了个寒颤,那还敢坚持。

  寇仲在她另一边坐下,沉吟道:“不知小陵有没有同感,自昨天下午开始,我便有心惊肉跳的感觉,这感觉忽强忽弱,好象有人吊着我们尾巴似的。”

  素素骇然道:“那怎办才好?”

  徐子陵露出震骇神色,吁出一团雾气道:“我还以为自己在疑神疑鬼,原来你也有这感应,那定是有高手在追蹑我们,见我们人多势众,只好伺机下手呢。”

  寇仲道:“若他的目标是我们手上的帐簿,他想协持的必是素姐,用以来威胁我们,故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须有一人在素姐身旁。”

  徐子陵道:“敌暗我明,吃亏的只会是我们,不知由我们反布疑阵,把他引出来吧!”寇仲喜道:“你想到什么法子?”

  徐子陵道:“独孤霸当日暗算沉落雁,就是把自己埋在雪地之下,待她经过时施袭,我们大可仿效此法。”

  此时远方传来野兽的叫声,素素听得毛骨耸然,伏到寇仲背上去。

  寇仲道:“此人可跟踪我们一夭一夜仍未被发觉,可见身手高明之极。而且他总不会那么巧正在你上面走过,故要对付他还须我们联手才行。”

  旋又苦恼道:“怎样才可把自己埋在雪底下呢?”

  徐子陵得意道:“我早想过这问题,看!”言罢移开少许,躺在雪地上,闭目运功,不一会卧处的雪溶解,整个人沉了进去,不片晌徐子陵消失在雪层下。

  寇仲知他以内力迫出热气,心中叫妙时,刘黑闼和诸葛德威捧着大堆干枯的树枝回来了,后者奇道:“小陵到哪里去了?”

  寇仲和素素得意洋洋的笑起来,寇仲还道:“给狼叼了去哩!”刘黑闼没好气地将树枝一股脑儿卸在两人跟前,笑道:“快唤他回来刮去柴枝上的雪,素……嘿……素妹快被冷坏了。”

  素素问道:“冬叔哪里去了?”

  诸葛德威道:“他怕素姑娘吃干粮不能御寒,又听野兽嘶声,所以狩猎去也!”刘黑闼一屁股坐在徐子陵没身处的雪地上,毫无所觉道:“我最擅长烧烤,保证素妹吃了就不冷哩!”寇仲想起一事,跳了起来道:“不好!快唤冬叔回来,不能教他落单。”

  话犹未已,一声狂嘶,响自东南方远处。

  诸葛德威手中的树枝全抖到了地上,色变道:“是冬叔!”刘黑闼已跳起来,拉着欲去的寇仲道:“你保护素妹,小陵呢?”

  寇仲无暇解释,叫道:“他没事!你们快去!”刘黑闼两人心焦如焚,不暇细想,箭矢般去了。

  寇仲心中一动,对雪下的徐子陵道:“千万不要出来,这定是调虎离山之计。”这句话才说完,一团黑影自天而降,惊人的掌风气劲,压顶而至。

  寇仲想要搂着素素滚往一旁时,劲风来到头顶处,他无奈下双拳冲天而起,迎向敌掌。

  “蓬!”的一声劲响,寇仲双臂欲折,脑际如遭雷击,竟被对方震得横飞开去。他战斗经验已非常丰富,尚在横跌的当儿,体内真气运转了数个周天,把敌人能摧心裂肺的劲气化去。

  勉强站定时,素素娇呼失声,已落进来人手上。

  如此武功,确是惊人之极。

  此人一手环抱素素,另一手覆在她天灵盖上,大笑道:“小子给我站定,动半个指头你姐姐就不用活了。”

  寇仲这时才看清楚对方是个长相颇为潇洒英伟的中年男子,但鼻子特大,使他的眼睛看来细长多了,内中的眼珠闪着阴狠沉冷的目光,令人见而寒心。

  寇仲拔出崔冬给他防身的铁,怒喝道:“你敢伤她?”心中却祈祷在他身后雪下的徐子陵勿要在这时刻钻出来,否则只会害了素素性命。心生一计又叫道:“小子你也不要动,没有我批准你绝不可动。”

  那人怎想得到他是吩咐雪下的徐子陵,冷笑道:“你敢情是吓得疯了,那到你来说话,立即把东溟派的帐簿交出来,否则这女娃子就要没命。”

  寇仲向素素打个眼色,教她不用惊惶,正要说话时,刘黑闼和诸葛德威赶了回来,见到素素落在敌人手上,都一声怒喝,与寇仲形成一个三角形把来人圈在中间。

  寇仲叫道:“冬叔呢?”

  刘黑闼双目厉芒闪动,神情却出奇的沉冷,缓缓道:“已遭了这贼子的毒手。”寇仲悲愤道:“你是谁?我们和你有何仇怨?”

  那人从容道:“我就是宇文成都,怎会和你们无仇无怨呢?闲话休提,我由一数到十,假设不把帐簿交出,就要你姐姐头顶开花。”

  顿了顿,“咦”一声道:“徐小子哪里去了?”

  众人心中懔然,要知宇文阀的四大高手,宇文成都排名仅在宇文化及之下,虽未必可胜过众人联手,但却休想可把他拦住。

  寇仲怕他对徐子陵的去向起疑,掏出帐簿高举头上道:“你放开素姐,我就把帐簿掷过来给你。”

  宇文成都见到帐簿,立时双目放光,眼珠一轮转动,冷哼道:“若我把她放走,你却不把帐簿交我,我岂非要吃大亏?”

  寇仲嘲弄道:“你的脑袋是否是草来塞满的,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通,现在我往后退开两丈,帐簿则留在地上,你再教我姐姐前去抬起来?给你,但记着在我姐姐拿到帐簿前你不可移动半步,否则我的两个伙伴便立即出手。”

  宇文成都暗忖若是如此,自己随时可先一步向素素下毒手,点头道:“就这么办,你千万不要弄鬼,否则我隔空一掌就可要了你姐姐的命。”心中却打定主意,待素素把帐簿掷给他,就顺手杀了素素,好教寇仲伤心惶乱。

  寇仲大叫道:“你要听我指令行事!”这句话自然是对徐子陵说的。

  宇文成都这时哪会和他计较语气的问题,见寇仲真的放下帐簿往后退去,便急不可待地一推素素,命令道:“去拾起?来!”素素当然知道寇仲的大计,双足发软的跄踉向帐簿走去。

  寇仲退了丈半便停下来,蓄势以待。

  素素来到帐簿前,双膝一软,坐倒雪地上。

  宇文成都急喝道:“要命的就把帐簿?来!”素素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瞧着身前的帐簿,寇仲大喝道:“动手!”宇文成都还以为寇仲叫素素动手拾帐簿,忽地一股雪浪冲背而来,狂猛的热猛印背上,才知遭了暗算,喷血冲前,反手一掌向后拍去,竟拍了个空,心知不妙,忙拔身而起。

  寇仲这时已冲到素素处,刘黑闼和诸葛德威亦冲天而起,一拐一扇朝半空的宇文成都攻去。

  徐子陵第一招得手,第二招却击在空处,这宇文成都确是一等的高手,虽淬不及防地被徐子陵在背心打了一掌,伤得口喷鲜血,但其护体真气亦反震得徐子陵血气翻腾,难以乘势追去。

  虚空中三人交换了一招,宇文成都惨叫一声,虽挡过诸葛德威的铁扇,却给恨极出手的刘黑闼在左肩处打了一拐,骨折肉裂,横飞开去。

  但此人极是了得,仍能提气落在一棵大树的横枝上,借力一弹,飞鸟般投往密林深处,转瞬消没不见。

  崔冬胸口中了一掌,胸骨碎裂而亡。众人无不悲痛欲绝,誓要为崔冬报此大仇。当夜刘黑闼找了处较高亢的隐僻之地,挖深坑,铺大石,就地将崔冬安葬,免得给野狼闻得气味,将尸体挖出来吃掉。

  素素想起崔冬是因要为她找野味来烧烤御寒,致落单为宇文成都所杀,更是哭得梨花带雨;寇仲和徐子陵则想到崔冬是因帐簿而死,心下难安,亦是郁郁不解。

  反是刘黑闼生性豁达,跪拜后对坟头朗声道:“冬叔你先行一步,待小黑趁此天下纷乱的时刻,再玩他娘的一会,迟些才到泉下来寻你猜拳吃酒。”

  接着来到被寇徐两人扶着的素素身前,微笑道:“素妹勿要悲伤,夏去冬来,生老病死,人生不外如此。”

  言罢洒然领先去了。

  诸葛德威神情木然道:“上路吧!不是人杀我,就是我杀人,打几场仗就什么都看透哩!”寇仲和徐子陵听得心中舒服了些。扶起素素随两人继续朝阳武进发。

  到了正午时分,他们由山野切入往阳武的官道上,只见路上满是逃难离开阳武的人群,人车争道,哭声震天,教人既凄酸又心慌意乱。

  刘黑闼和诸葛德威一副见怪不怪,无动于衷的表情,找人问故。才知李密再攻陷黎阳仓,王世充率大军往救,为李密所败。李密招降了大批隋室兵将,声势大盛,正要进军阳武,故附近居民纷纷弃家逃亡。

  素素听后骇然道:“李密来了,我们快逃吧!”对李密她是闻虎色变。

  刘黑闼领他们避进道旁的树林里,笑道:“你们若以为这些人是要避开李密,就大错特错。这些都是阳武附近几个乡县的农民,他们怕的是战败后的官兵四散抢掠,阳武又关起城门不准人进去,他们只好先自逃了。”

  诸葛德威道:“李密最懂收买人心,只会派粮济人,老百姓哪会怕他呢?”

  寇仲皱眉道:“若是如此,我们岂非亦进不了城。”

  刘黑闼胸有成竹道:“这个包在我身上,阳武一些官儿和我们暗中有来往,兼且我又有正式的通行证,只要花几个子儿,要多带两三个人入城绝无问题。”

  诸葛德威道:“我们与那里的帮会颇有些交情,若三位仍坚持到江都去,我们可作安排,让你们坐船,怎都好过走路吧!”徐子陵道:“我真怕宇文成都正在那里等我们,说到底那里终是在他宇文阀的势力下。”

  刘黑闼道:“入城前我先给三位装扮一下,扮成公公婆婆的模样,我们亦要易容改装,才不会惹人注目。”

  诸葛德威提议道:“最好是分两批进城,那就更没有破绽。”

  寇仲拍腿叫好,道:“早听过江湖上有易容之术,原来两位是大行家,可否传我们姐弟两招,那逃命时也可多项绝艺防身。”

  刘黑闼欣然道:“我是只懂皮毛,大哥才是真正的能手,在我军中稳坐第一把交椅,要学就只有求他。”

  诸葛德威笑道:“这种小把戏何用求我那么大阵仗,大家是患难之交,能获你们欣赏,我不知多么荣幸哩。”

  三人对诸葛德威好感大增,谈谈笑笑的逆着人流往阳武走去。

  因崔冬惨死的哀戚,暂时亦给置诸脑后,回复了生机。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55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十一章 末路皇朝
  寇仲洗掉脸上头发的伪装,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易容会令人这么难受的,看!我的皮肤都红了。”

  徐子陵则蹲在灶房另一边拿刚煮沸了的开水渗和冷水洗涮,深有同感道:“威哥调出这种敷脸色浆是一流骗人的玩意,但也是一流的恶刑。”

  这是阳武城内一间普通的四合院民居,刘黑闼的保证果然应验,五人分批顺利进城,来到窦军这秘密巢穴落脚,刘黑闼安顿好他们后,就和诸葛德威到了外面活动和打探消息。

  寇仲来到徐子陵身侧,低声道:“你看老刘是否对素姐颇有意思呢?”

  徐子陵擦掉额上最后的浆块,开始洗头,闻言道:“不是颇有意思,而是非常有意思,他看素姐时,两眼便似放光。”

  又叹道:“但看来素姐却像在回避他呢!”寇仲摆出专家款儿,煞有介事的摇头晃脑道:“女孩子都是那样子的,愈对你有意,愈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好把你耍个半死。更引得你心痒难熬。老刘条件一点不比李大哥差,又懂献殷勤卖乖巧,我才不信素姐不动心。”顺手把毛巾递给徐子陵。

  徐子陵接过拭抹湿发,低声道:“你想撮合他们吗?不过老刘一年有三百天都去打仗,素姐若嫁了他,岂不是要独守空帏,还得时常担心他回不来呢。”

  寇仲苦笑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若嫁的是李大哥,不都是一样吗?最重要是看素姐的心意,让我出去试探她两句。”

  不理徐子陵的劝止,径自走到东厢素素的卧室外,敲门道:“素姐!”素素应道:“进来吧!”寇仲推门而入,素素正凭窗外望,似在欣赏院落中间小园的雪景。

  他来到她身后,低声道:“姐姐是否有什么心事?”

  素素轻颤道:“不!没有什么。”

  寇仲笑道:“是否在想着刘黑闼那个小子?”

  素素转过身来,杏眼圆瞪,不悦道:“你在说什么,唉!你想到哪里去了。”

  寇仲道:“你不觉得他对你特别好吗?”

  素素白了他一眼道:“不准你多事。你这人最爱胡思乱想,是否厌了姐姐跟着你们呢!”寇仲呼冤道:“素姐怎会有这想法,我们只是关心你罢了!”素素瞧了他好一会后,叹了一口气,半倚在窗台处,幽幽道:“刘大哥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好汉,可是……唉!姐姐不知怎么说了!”寇仲喜道:“那即是说素姐对他印象良好,那有什么不知怎么说的。”

  素素凄然摇了摇头,伸手抚上寇仲面颊,抑首轻轻道:“你是不会明白姐姐心事的。”

  寇仲苦恼道:“素姐有事藏在心里不说出来,我又怎能明白呢;看素姐的样子,就教人心痛。”

  素素沉吟片晌,苦笑道:“每趟我看刘黑闼时,就像见到了李大哥,他们都是同一类人,姐姐心中很害怕,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寇仲想不到她竟有这感触和想法,大感愕然,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素素勉强振起精神道:“姐姐决定了以后好好服待和照顾你们这两个野小子,终身不嫁,以后你们再不要为姐姐的事伤神。”

  寇仲欲语无言,只好道:“姐姐不要为自己立下规条,否则将来遇到合心意的人时,亦会因这番说话而错过了。”

  素素微嗔道:“姐姐有分数的,不用你来教训我。”

  这时刘黑闼的声音由正厅处传来,两人忙走出去。见到刘黑闼买了丰美的酒菜回来,徐子陵已毫不客气的坐在台前大嚼,两人连忙加入。

  素素看着三人忙着把饭菜送到自己的碗里和口里,问道:“威大哥到哪里去了?”

  刘黑闼道:“现在阳武的水路交通非常紧张,光是有钱也没用,还须有势力才行,大哥现在去了找巴陵帮的人商量,只有他们可吃尽黑白两道,其它帮会都不行。”寇仲等脸脸相觑,想不到最后仍要和巴陵帮搭上关系。

  刘黑闼见到他们神色有异,奇道:“你们不是和他们有过节吧?”

  寇仲道:“不是有过节,而是有些关系,刘兄听过香玉山这个小子的名字吗?”刘黑闼道:“不但听过,还有一面之缘,这人是巴陵帮新一辈的著名人物,很懂做生意,在黑白道里颇吃得开,人缘也非常好。”

  寇仲听得呆了起来,想不到二世祖般的香玉山也这么有江湖地位。

  刘黑闼又压低声音道:“这人武功虽稀松平常,却极有谋略,现时杨广最宠幸的两个妃子,一个是萧夫人,一名朱贵儿,据闻朱贵儿便是由香玉山亲自献给那昏君的。”

  徐子陵道:“既是如此,为何杨广又派人刺杀巴陵帮的老大呢?”

  刘黑闼道:“这些事,是我们这些局外人难以明白的了。”

  素素道:“刘大哥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回来呢?”

  美人垂询,刘黑闼分外有神气,兴奋地道:“自然是形势大好,上月李渊于太原起兵作反,李密又连场大胜,杜伏威、辅公佑两人则逞威江淮,我军亦称雄燕赵,隋室现在能保得住的只有西京长安、东都洛阳和杨广龟缩去了的江都扬州。其它地方像我们刻下置身的阳武城,根本没有防御能力,守城将领只是看看该向哪一方投降罢了!”徐子陵兴奋道:“李阀的情况如何呢?”

  刘黑闼晒道:“投靠突厥的走狗,有什么好说的。”

  徐子陵大感没趣,亦无话可说。

  刘黑闼道:“有一件事真令人费解,江湖上盛传你们两人知道杨公宝藏的秘密。究竟这是否只是谣传,因为我和夏王曾反复研究,最后的结论仍是这宝藏只属子虚乌有的传说。寇仲奇道:“为何会认为宝藏不存在呢?”

  刘黑闼道:“当年杨广?s父自立,害死亲兄杨勇,杨素为他出了很多力。那时杨广还披着明君的外衣,对杨素宠幸有加,虽屡次想害死杨素,但表面却毫无痕迹,这是杨素临死前一年的事。故照理杨素不该有谋反之心而暗置宝藏。”

  徐子陵插入道:“宝藏也可以是在文帝杨坚时预备好的,以杨素的老谋深算,该知道功高震主不会有好下场的。”

  刘黑闼道:“此说或可成立,可是后来杨素之子杨玄感起兵作反,手下连象样点的兵器都没有一把,又常缺乏饷银,则是没有道理。杨素怎会不把宝藏的事告知儿子呢?”

  寇仲忍不住道:“杨玄感作反的地方是黎阳,西京山长水远,说不定来不及把宝藏起出来呢!”刘黑闼拍台笑道:“两位兄弟确是江湖经验浅薄,几句话就给我套出杨公宝藏位处西京。”

  徐子陵愤然道:“谁想得到刘兄竟会诓我们。”

  寇仲嘻嘻笑道:“刘兄只是来锻练我们。不过我们只知宝藏在关中,娘不及说出来就过世了,否则说不定会把宝藏送给刘兄。”

  刘黑闼欣然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说真的,我才不信一个宝藏可有多大作为。”

  这时诸葛德威回来了,坐下道:“今晚巴陵帮会有一条大船到江都去,为昏君送上各色缕罗绸缎,好让昏君命人剪为花叶,缀于枝头,布于塘上,使他能在冬天看到春夏的美景。我已说好了你们可搭顺风船,巴陵帮今趟真的很给我们面子。”

  刘黑闼叹道:“这昏君确死到临头仍不知悔改。”

  旋又依依不舍道:“我们要分手了!”素素垂下俏脸,不敢接触他的目光。

  寇仲热血上勇,长身而起道:“刘兄,我有几句话要向你私下请教。”

  刘黑闼有点错愕,随他走到屋外园里,低声问道:“有什么事,是否手头拮据?”

  寇仲一拍腰囊装出阔气道:“我的钱够我们去花夭酒地,刘兄放心。”

  接着压低声音道:“我看刘兄对我们素姐有点意思,对吗?”

  刘黑闼老脸一红道:“这种事当然瞒不了你们。真奇怪,我遇过的妞儿不少,但一见到你姐姐便难以自制,唉!”寇仲奇道:“这是好事,刘兄为何要叹气。”

  刘黑闼颓然道:“五年前有人给我看相,说我山根长得太低,两眉煞气又盛,恐怕过不了四十一岁这个关,所以我已打定主意,痛痛快快渡过这四十年的光景就算了,其它事都不敢想。”

  寇仲晒道:“江湖术士之言,怎可尽信。”

  刘黑闼苦笑道:“问题是这个人并非一般江湖术士,而是中原第一高人宁道奇,且是我表明不怕真情,一再央求他才肯说出来的。”

  寇仲剧震道:“你见过他吗?”

  刘黑闼露出羡慕之色,点头道:“只是匆匆一会,但他那淡泊从容的神态气度,我却到死都不会忘记。”

  伸手口拍寇仲肩头道:“我对令姐的感情,只能深深藏在心底下,不敢负累了她。况且今趟回去,又要转战天下,生死未卜,以后尚不知是否和三位有再见之日,寇兄弟的美意,兄弟心中感激了。”

  寇仲还有什么话可说。

  大雪又开始从天而降。

  黄昏时分,巴陵帮派来一辆马车,接载三人。

  刘黑闼等与三人依依话别,想起后会也许无期,众人心中都充满惆怅之情。

  坐上马车后,素素心有所感,暗垂情泪,吓得寇仲和徐子陵不敢扰她,默默透过车帘,观看雪花飘舞的街头。

  驾车的巴陵帮待客气有礼,驱车直出城门,来到城外通济渠旁的大码头处,领三人坐上小艇,不片晌来到泊在河心一艘五帆巨舟旁。

  三人才登上甲板,一人笑容可掬的迎上来道:“寇兄、徐兄、素素姑娘,你们好!”素素又惊又喜的“啊”一声叫道:“原来是香公子!”来人竟是香玉山,见寇徐两人神色不善的瞅着他,忙打躬作揖道:“两位大哥切勿怪小弟,我已尽了一切人事打听三位下落,都劳而无功,幸好猜到阳武乃往江都必经之地,故来此等候消息,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终能与三位再次相会!”寇仲冷嘲热讽道:“我们也幸好没去找你那个什么佩佩,否则早落到瓦岗军手上。”

  徐子陵则冷笑道:“香兄真个好介绍。”

  香玉山愕然道:“竟有此事,哼!若查证属实,兄弟必会以帮规处置叛徒。”

  寇仲道:“日后遇上事时,我们怎知你不会学佩佩般出卖我们?”

  香玉山一副逆来顺受的佯子,叫屈道:“寇兄怎可这么瞧我香玉山,若我有此心,教我不得善终。”

  素素不忍道:“香公子也想不到有这种事的,你们不要再责怪他了。”

  徐子陵环目一扫,见水手们正解缆升帆,准备开航,对香玉山道:“好吧!但若给我们发觉你在玩手段,我会立即拆伙。”

  香玉山气愤填膺的道:“三位绝对放心,我香玉山绝非卑鄙之徒。”

  顿了顿恭敬地道:“小弟在舱内预备了一席酒菜,特为三位洗尘,素素姑娘请!”素素瞧了香玉山两眼,欣然举步,香玉山大喜领路。

  寇仲和徐子陵见素素应邀入舱,只好随在她身后。

  舱内灯火通明,还燃着了火炉,温暖如春,舱中摆开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席旁有位白衣丽人,领着四名俏婢,躬身迎迓。

  香玉山介绍道:“萧大姐是敝帮副帮主萧铣的妹子,一向打点皇宫众妃的日用所需,对宫中形势了若指掌,有她筹谋,今趟宇文阀危矣。”

  这萧大姐二十许人,论美貌及不上沉落雁、单琬晶诸女,但身长玉立,体态撩人,极有风情,自有一股引人的妖娆味道。

  萧大姐发出银铃般笑声,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寇徐两人,未语先笑的道:“果然长得一表人材,难怪玉山一眼便看上两位呢!”香玉山尴尬地干咳一声道:“三位请坐。”

  众人坐好后,俏婢为他们递中斟酒,然后退出舱厅。

  素素不懂喝酒,改喝香茗,坐在她旁的香玉山殷勤侍候。

  萧大姐一副放浪形骸的样子,频频向寇徐两人劝酒,气氛热烈。

  酒过三巡后,香玉山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两位大哥知否有关宇文阀的事呢?”

  寇仲对香玉山特别不客气,皱眉道:“你不告诉我,我怎会知道。”

  萧大姐娇笑道:“都是玉山不好,打开始就给了两位公子不良印象。这杯算是我代玉山向两位陪罪好了。”

  寇仲和徐子陵的心事给她这么坦白说出。反为不好意思,连忙喝了这杯酒。

  萧大姐笑脸如花的对素素道:“若我能象素素姑娘般有两位这么好弟弟,定会开心死啦。”

  素素本对这年纪轻轻,但却像饱经风尘历练的女子不断对寇徐两人?媚眼、灌迷汤看不过眼,但给她这么一捧,登时恶感大减,开心的绽笑起来。

  香玉山有点痴迷的瞧着她有如鲜花盛放般的笑容,叹道:“若我能像寇兄和徐兄般有素素姑娘这么一位姐姐才真好呢!”素素白了他一眼,俏脸微红的垂下头去,低声道:“素素怎敢当,我只是个婢子罢了。”

  香玉山正容道:“无论素素姑娘作过什么身份,在我香玉山心中都是天上的仙女。”

  素素俏脸更红了,却是神情欢喜。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了个眼色,均大感不妥。素素第一趟见香玉山时,便帮他说话,若香玉山这惯在脂粉丛中打混的老手向她展开爱情手段,夺得她的芳心,岂非糟糕之极。

  两人各自盘算对策时,萧大姐道:“宇文阀的事,不若由我来说吧!宇文家最厉害的两个人,就是宇文伤和宇文述,前者潜心武道,与宋阀的天刀宋缺隐为中土宁道奇下的两大高手,武功盖世,却从不涉足官场,生有两子,就是宇文成都和宇文无敌。”

  寇仲一呆道:“我还以为宇文化骨是他的儿子,原来不是。”

  萧大姐花枝乱颤般笑道:“宇文化骨?真亏你想出来。”

  寇徐的目光不由落到她颤颤巍巍随笑声抖动的酥胸处,大感刺激诱人。

  香玉山接入道:“宇文述则历任朝廷高位,爵至许国公,位极人臣,生有三子,宇文化及居长,接着是宇文土及、宇文智及。宇文智及虽不入宇文阀四大高手之林,但却数他最高深莫测,我们绝不可轻视了他。”

  萧大姐道:“宇文伤一系向不任官职,专责江湖中事,而宇文述这三个儿子,宇文化及承袭乃父许国公的爵位,官拜右屯卫将军兼京城总管。次子士及则娶了杨广之女南阳公主为妻,是隋室的驸马爷。”

  香玉山插入道:“宇文智及精于木士营造,故作了杨广的少监,江东城北的归雁宫、回流宫、松林宫等”蜀岗十宫”,都是他监督建造的。”

  徐子陵吁出一口凉气道:“宇文阀和皇室的关系这么密切,一本帐簿能起什么作用?”

  香玉山道:“所以我们必须小心策划,否则害他们不成,就轮到我们吃大亏。”至此两人才知道此行凶险,绝非他们想象中那么轻松容易。

  不过他们已骑上了虎背,想退缩都不行了。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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