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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经典-《大唐双龙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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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0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八章 笼中之鸟
  屠叔方果然是翟娇之外龙头府中最有影响力的人。

  当天他们被免去了在膳房的杂役工作,住宿处还被调往内院家将群居的宿舍,每人各有一间宽敞的卧室。

  两人多年来起居坐卧形影不离,一时既感不习惯,但又有新鲜的感觉。

  素素有空便来看他们,又为他们缝制新衣,姊弟之情更渐深厚,乐也融融。

  屠叔方对两人亦生出感情,毫不保留地传给两人他最精擅的擒拿截脉手法,更指点他们各方而的武功。

  他能成为大龙头府的总管,自非侥幸。江湖上,他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在瓦岗军中,论武功他只排在翟让、李密和王伯当之下,得到这种级数高手的指点,两人自是突飞猛进。

  这大屠叔方教他们点穴之法时道:“每个人的脉气犹如相格掌纹,无一相同,更随天时气候流转不同,故必须因应时机,灵活变化,否则便难以达到预期的效果。”

  寇仲欣然道:“这个容易,只要先送入一道真气,再意随气走,便可测知虚实了。”

  屠叔方一震道:“意随气走?你是否说当真气输到了别人体内后,仍可以感应到那道真气的情状呢?”

  徐子陵点头道:“就是这样,我们常这么干的,很好玩哩!”

  屠叔方一脸难以相信的神色道:“这种境界,恐怕大龙头都办不到,《长生诀》难道真是如此厉害吗?”

  经过多日相处,寇徐早告诉了他有关的往事,所以清楚他们武功的来源。

  寇仲雀跃道:“鸡怪宇文无敌都给我们打得抱头鼠窜了,原来我们的内功这么特别。”

  屠叔方失声道:“你是说宇文阀的宇文无敌?”

  这一环节他们尚未告诉屠叔方,遂说了出来。

  屠叔方摇头叹道:“假以时日,恐怕宁道奇之外耍再加上你们两个人。以前我跟恩师学这些擒拿截脉手法时,足练了三年才略有小成。你们只学了三天便头头是道,只欠火候,说出来也不会有人肯相信。”

  寇仲正要说话,下人来报,沉落雁来了,要儿地门。

  屠叔方早清楚他们和沉落雁的过节,道:“给她天大的脍,也不敢在这里撒野,我陪你们去儿她,看她耍弄些基么花样来。”

  寇仲和徐子陵有苦自己知,皆因尚瞒着屠叔方有关杨公宝藏的事,当然怕沉落雁抖出来。

  寇仲遂道:“我们才不怕她,让我们自行应付她好了。”

  屠叔方还以为他在逞强,不再坚持。

  两人来到大堂,见到沉落雁正在欣赏一盆摆设的盘栽。

  两人还是首次踏足这瓦岗军视之为“议政殿”的大厅。

  这主宅大堂是宏伟厚重,坐北朝南,三楹七梁歇山式的建筑,古意盎然。

  厅中以红木家具为主,四壁张挂名画,梁上悬了六盏八角宫灯,富丽典雅。

  最今人感觉特别是通过四面花棱窗,外面的百年老树和婆娑柔篁,随着秋阳映入厅内,浑然天成。

  就在这动人的美景里,这美女戴着将俏脸“浅隐”的流行帷帽,由于沉落雁正侧对两人,从他们的角度看去,帷帽的后幅直垂至腰,帽裙在臂部又被剖开,形成两个披肩,无限地强化了她优美的肩背轮廓,看得两人一时呆了起来。

  沉落雁缓缓转身,笑意盈盈道:“人家是来跟你们讲和哩!”

  两人听得脸脸相觑,若这女人真肯讲和,太阳就该由西边升上来了。

  寇仲哂道:“有条件还是没有条件呢?”

  沉落雁轻举玉步,婀娜多姿地来到两人身前,这才发觉她穿得颇为暴露,圆领窄袖直裾的绣蝶袍,下长至︻足付︼,纹样精美,色彩素雅,但领口低至可隐见乳沟,露出丰满雪白的胸肌。

  她见两人死命盯耆自己酥胸,大嗔道:“怎可这么无礼,只懂盯人家那地方。”

  寇仲“骨嘟”一声吞了口涎沫,呼吸困难的道:“你摆明是来诱惑我们,算我们投降好了,将就点娶你作一晚娇妻吧。”

  沉落雁横了他一眼道:“一女不能侍二夫,我该嫁给你们哪一个呢?”

  徐子陵比较清醒一点,戒备的道:“你想离间我们兄弟的感情吗?”

  沉落雁失笑道:“你们兄弟的感情是这么脆弱吗?唉!不和你们胡扯了,言归正传,请问你们需要这两颗解药吗?”

  摊开玉掌,两粒浅绿色的小药丸,在两人眼前闪闪生辉。

  寇仲始记起他们曾中了她暗算,暗自警惕,微笑道:“怎知这并非穿肠毒药,那时到了黄泉,也要给你嘲笑呢。”

  沉落雁把药丸纳回怀里,若无其事的淡淡道:“不要就拉倒,但却不要说我沉落雁没有提醒你们,服了散功药的人若十天内不能解去,将永远变成不能练功的废人,那时莫耍后悔哩!”

  徐子陵见她巧笑倩兮,神态娇媚,偏是口说的话毒辣无比,心中有气道:“就算我们死了,也不用你这种人来可怜。”

  沉落雁故作惊讶道:“为何你像与我十冤九仇的样子。落雁所仿的事,全是为了瓦岗军,你们若诚心投靠大龙头,大家便是自己人了,自应讲和吧!”

  寇仲哂道:“你只是为了你的蒲山密什么公。哈!你还要我们对你有好感吗?想我们当日不单助你解了秦叔宾的重围,还使你反败为胜,诸般恩德,只换来你屡次加害,现在想清楚了,连一晚也不要你这婆娘陪呢!”

  沉落雁丝毫不动气,只没好气的道:“给你们这么出言侮辱,我仍没有对你两个小鬼头立下谷手,还叫不念旧情吗?好吧!看招!”

  两人大吃一惊,什么水中月的心法全忘掉了,骇然疾退。

  沈落雁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花枝乱颤般笑道:“原来早有人给你两个小鬼解了毒,难怪不受诱骑。但也真是经验浅薄,只一句空话就给人家试出来了。”

  两人太感丢失面子,只好暗骂自己窝囊,同时知道若非给她动人姿色诱得晕头转向,怎会连她虚招实招都看不清楚。由此推之,真正的高手,绝不可被美色外相所惑。

  沉落雁转身朝角落的一组红木桌椅移去,坐了下来,手肘撑着几桌,作了个美人托腮的娇俏姿态,柔声通:“两个想娶我的小弟弟,坐吧!谈条件的时候到了。”

  徐子陵不悦道:“你凭什么可将我们呼来喝去的?”

  沉落雁好整以暇道:“凭的是‘什么宝藏’四个字,够分量了吧?”

  两人同时色变。

  只这一句话,便知沉落雁在大龙头府布下了线人,且身分绝不会低,所以知道两人把‘杨公宝藏’一事瞒着大龙头府的人。

  此事若抖了出来,确对两人不利之极。且更不知道翟让会对他们采取甚么手段。

  无奈下,只好坐到她对面去。

  沉落雁美目在两人脸上滴溜溜的打了一会转,甜甜笑道:“若要我拣,会拣小陵作夫君,小仲则作情郎,那么两个小鬼都可分享奴家的一杯羹了。”

  寇仲颓然道:“美人儿不要再耍我们了,直接点说出来吧!”

  事实上连沉落雁自己都不明白为何那么喜欢与他们调笑。

  一向以来,心高气傲的她对男人都是不假碎辞,但对着这两个小子时,自然而然便以两性的关系对他们作弄调侃起来。

  沉落雁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可知道目下的处境吗?首先是龙头府的人不准你们离府半步,其次就是我会全力阻止你们逃出荥阳,所以你们目下虽看似自由自在,但只是笼中之鸟,绝没有自主的能力。”

  徐子陵冷然道:“这个不用你来操心。”

  沉落雁压低声音道:“现在瓦岗军内,只我一人知道你们身藏‘杨公宝藏’的秘密,但若我抖了出来,那时便连奴家都不知会演变成什么局面。顺便提醒两位一声,瓦岗军里有专门套间口供的掌刑高手,那可不像我般客气好玩。”

  寇仲奇道:“既是如此,你还啰苏什么呢?”

  沉落雁道:“因为人家对你们有好感嘛!”不想见到你们给活勾勾的摧残成为废人,而且累及你们的素姐。她虽可算王伯当的女人,但在那情况下连

  王伯当都不会袒护她。”

  两人心头剧震,一方面是给她拿着了要害,另方面是知道了淫辱素姐那贼子的名字。

  看到两人神色,沈落雁满意道:“所以最好让我们作一项公平交易,我的两位小弟弟意下如何?”

  寇仲感到落在绝对的下风,被这笑里藏刀的美女牵着鼻子走,苦笑道:“若我们知道宾藏在哪襄,早已盗宾去也,那用和你像反目夫妻般纠缠不清呢?”

  沉落雁耸肩淡然道:“好吧!那我立即去见小姐,看看她如何处理你两个小鬼。”

  寇仲赔笑道:“万事好商量。你若要藏宾的地点,我们便随便说一个出来满足你的好奇心吧!”

  沉落雁嗔道:“你们看来是死不知悔的了。好吧!先不说你们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藏宝地点,快说给人家听小姐为何肯这么护着你们?不要告诉我只是因你救了她的小婢那么简单。”

  两人立时头皮发麻,谁能肯定沉落雁不是祖君彦的同党。

  沉落雁坐直娇躯,秀眸寒芒一闪道:“自你们来了后,小姐由城外调来了一支大龙头的嫡系师团,人数达五百之众,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两人这时已无暇怨怪雀娇沉不住,忙大动脑筋。

  寇仲两眼一转,待要胡诌时,沉落雁笑道:“又想扯谎吗?”

  就在两人无词以对的时刻,沉落雁一名手下匆匆闯了入来,报告道:“洛兴仓已被我军攻占,密公有指令回来,须立即派人手增援,请小姐定夺。”

  沉落雁大喜下站了起来,对两人道:“没时间和你两个胡混哩。横竖你们都走不了,改天才和你两个小鬼纠缠吧!”

  言罢匆匆去了。

  两人想到大龙头翟让快会回来,心儿都不由自主地忐忑狂跳起来。祖君彦既是李密的心腹,那会否惹起两人间的止面冲突呢?

  那天黄昏,沉落雁领兵离城。

  差不多同一时间,翟娇亦离城去了。屠叔方却不肯透露她的目的地,一切都神秘兮兮的。

  没有了翟娇,整个翟府立变生机一片,人人都轻松起来。

  徐子陵、寇仲和素素三人共晋晚膳,不久屠叔方来加入他们一道,问起沉落雁的事,寇仲只说了解药的部分,宝藏一事却略过不提。如此真真假假,屠叔方自是不疑有他。只是对他们能以内功迫出散功药大感惊异。

  说到夺得洛兴仓一事时,屠叔方却是忧色重重,叹道:“今番之所以能攻陷洛口仓,全赖密公运兵遣将之功。现在名义上虽仍以翟爷为首,但实权都操在密公手上。”

  三人对李靖的分析记忆犹新,自然明白他担忧的原因。

  屠叔方又道:“洛口失陷,朝廷震惊,现在杨广正想全力重夺洛口以挽颓势。命刘长恭和裴仁基两人分别由洛阳,虎牢两地领大军夹击洛口我军,若这仗胜了,才算真的得到了洛舆仓。否则便要把老本都赔回去。”

  屠叔方去后,寇仲精神大振道:“沈婆娘去了打仗,素姐的大小姐又走得不知所踪,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素素凄然逍:“你们自己走好吗?”

  徐子陵愕然道:“这种把你当作礼物随便赠人的主子,素姐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素素泣道:“不要说了。我是为了小姐,怎能在这种情况下舍她而去呢?”

  两人慌了手脚,忙举袖为她拭泪。

  寇仲柔耸道:“我的好姐姐不要哭,那我们留下好了。唉!但留下来都不能生出什么作用啊。”

  素素道:“等老爷回来后,姐姐才随你们走吧!”

  两人无奈下,只好点头答应。

  次日清晨,两人起来便在后院的大花园内练武,却不见屠叔方出现。

  由于屠叔方的关照,两人可随意取用兵器房的各种兵器,此时两人打得兴起,索性抬了一堆不同类型的兵器出来,刀枪剑戟,长器短兵,式式俱备,逐种试用,痛快之极。

  素素则在旁喝采助威,三姊弟乐也融融。

  这时来往的婢仆逐渐多了起来,他们不愿那么张扬,更有点怕看到众婢的多情媚眼儿,遂呜金收兵,沐浴后换上素素为他们缝造的新衣,一时兴到,便想趁机到街上溜跶。

  三人有点战战兢兢的由后门偷了出去,来到街上,只见落叶满途,一片残秋景象,想起由初遇至今,转眼快两个年头,现在李靖又不知去向,都心生感触。

  秋风呼呼中,三人并肩前行,由素素挽着两人臂弯,沿街而走。

  荥阳城出奇地兴旺,据素素说是因李密深懂收买人心之道,故而附近城县的人都归心来附,好得到瓦岗大军的庇荫。

  走不了半条街,寇仲和徐子陵便发觉给人吊着尾巴。

  他们忌惮的人只是沉落雁,何况自忖若不离城,该没有人会来对付他们,遂不放在心上,径自嬉玩谈笑。

  北方由于胡风极重,男女风气开放,故他们虽当众亲热嬉玩,路人都不以为怪。

  三人找了间饺子馆,坐下来大吃大喝。

  寇仲笑道:“待会我们找间脂粉铺,让素姐可锦上添花,弄得更美艳更引人好了。”

  徐子陵兴奋地接口道:“跟着就到丝缎铺去,那素姐就可凭她那对妙手为自己缝制过年的新衣哩。”

  素素微微点头,但容包却黯淡下来。

  寇仲咬牙切齿道:“素姐请放心,异日我们必把王伯当郡淫贼宰掉,好为姐姐雪耻洗恨。”

  素絮花容失色道:“你们怎知是他?此事万万不可。瓦岗军中论武功,除了老爷和密公外,就要数他。”

  旋又凄然道:“这是奴婢的命连,姐姐只好认命,不准你们再为此事胡思乱想。”

  两人颓然无语。

  就在此时,忽觉有人由入门处朝他们笔直走过来。

  寇徐朝来人望去,同时吃了一惊。

  原来竟是曾被他们以为很有义气的巴陵帮人,彭城翠碧楼的少东香玉山。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41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九章 衷诚合作
  香玉山仍是那副似睡不醒、脸青唇白的二世祖败家子模样,但笑容亦仍是那么亲切,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欣然逍:“他乡遇故知,实人生快事,这位是……”

  寇仲无奈介绍道:“是我们的姐姐。”

  徐子陵自从知道他属于以贩运人口著名的巴陵帮后,打心底不欢喜这个人。冷昤逍:“香兄既是巴陵帮的人,大家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我们连朋友都不是,香兄自便好了。”

  这番话弄得素素一头雾水,怎都弄不清楚香玉山与两人间的关系。

  寇仲却嘻嘻笑道:“怎会这么巧呢?是否香兄又受了彭梁会那骚货的恩惠,再要把我们出让呢?”

  香玉山倒也圆滑,举手投降道:“徐兄寇兄误会了,对敝帮更有误解之处,请让小弟……”

  徐子陵不耐烦道:“难道巴陵帮卖的不是人肉而是猪肉吗?”

  寇仲一拍香玉山肩膀,眉开眼笑道:“听说贵帮是杨广那昏君的走狗,这里却是瓦岗军的地头,香兄若再不滚蛋,今趟就轮到我们出卖你了。”

  香玉山苦笑道:“大家相识一场,除了误会外并没有过节,两位兄台难道连辩白的机会都不肯给小弟吗?”

  素素见这人遭两人百般凌辱,仍只是低声下气,委曲求存,不忍道:“给香公子一个辩白的机会吧!”

  香玉山感激道:“姐姐心地真好。”

  徐子陵不悦道:“她可不是你的姐姐。”

  寇仲没好气道:“有屁快放!”

  香玉山确有惊人忍耐力,竟仍不动气,压低声音道:“八帮十会中,我们巴陵帮居于八帮次席,本声誉极隆,只是给一些利欲熏心的人,为了讨好杨广而破坏了。”

  寇仲凑到他耳旁咭咭怪笑道:“可香兄的样子正像那种利欲熏心的人哩!”

  香玉山哭笑不得道:“寇兄莫要损小弟了。”

  徐子陵奇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香兄这么忍气吞声,必然是有甚么阴谋了。”

  此时更使素素看不过眼,微嗔道:“犯人都该有说话的权利,你们让他把话说完好吗?”

  香玉山欣然道:“都是姑娘明白事理,我香玉山可在此立誓,除了开赌和开妓院外,从末有参与两位兄台所指那类伤天害理的事。”

  寇仲哂道:“那你赌场中的美女又是哪里来的?”

  香玉山道:“若有一个是我香家蓄意拐骗回来迫良为娼的,教我香玉山不得好死。”

  两人太感愕然。

  香五山叹了一口气道:“事贷上我们是给那昏君害成这样子的。由于我帮一向和朝廷关系密切,帮中又有人在朝廷作官。开始时,只是为那昏君搜罗天下美女,供他行淫作乐。岂知这昏君贪得无厌,只为了出游的好玩,便广建行宫,单由洛阳到扬州,便建有行宫不下四十座。而每座都要以百计美女侍候,加上他本身数千妃嫔宫娥,你想想那是多少人?我们也是泥足深陷呢。”

  两人怎想得到巴陕帮有此苦衷,对香玉山的恶感不由减了几分。

  香玉山惨然道:“杨广既好女色,又爱男色,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是他每天都有新花样。例如他要鸟兽的羽毛作仪服,于是凡有合乎羽仪使用的鸟兽,几乎被捕足一空。又像大业二年时突厥启民可汁入朝,杨广为了夸示富足,下令征集旧朝乐家子弟,一律充当乐户,竟征了三万多人入朝,官兵做不来的事,便迫我们去做,我们其实亦是受害者。”

  接耆冷哼道:“但现在时势逆转,我们已不须听他的命令。”

  寇仲皱眉道:“早该不听才是哩!”

  香玉山道:“但我们不做,自有别的人去做,结果毫无分别,但我们巴陵帮就必然立即完蛋。”

  徐子陵道:“你来找我们干什么?”

  香玉山赔笑道:“那天小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两位是近日名动江湖的人物,现奉了二当家萧铣之命,特来找两位研究彼此合作的可能性。”

  寇仲失笑道:“你倒说得客气。原来又是来谋取我们根本不知是在哪襄的宝藏。”

  徐子陵哂道:“索性不用解释好了,现在传言满天飞,假也变成了真,谁相信我们根本不知道宾藏所在呢。”

  香玉山正容道:“两位错了,萧二当家打一开始就认为你们不知道藏宝的地点。”

  三人同时发呆。

  素素眉紧蹙道:“那你这样冒险来找我的两个弟弟,究竟为了什么呢?”

  香玉山压低声音道:“当然是为了账簿哩!”

  徐子陵和寇仲立时脸脸相觑,除了李阀和宇文阀的人外,谁会知道帐簿在两人身上?

  香玉山微笑道:“只看两位神色,便知二当家所料不差。我香玉山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现在整个天下都给两位牵着鼻子走了。”

  寇仲警戒地扫视小饺子馆内的人,恶兮兮道:“你是要来抢账簿吧!”

  香玉山慌忙道:“小弟怎敢,寇兄徐兄既能在宇文成都手上抢去账簿,又能避过宇文阀的追捕,还伤了宇文无敌,小弟哪有胆子冒犯虎威。我确是代表敝帮来谈衷诚合作的条件。”

  又神秘兮兮道:“两位不是要扳倒宇文化及吗?刚好他亦是敝帮的头号敌人。”

  寇仲和徐子陵为之目瞪口呆,好半晌前者才吁出一口凉气道:“你这小子倒是消息灵通。”

  香玉山微笑道:“这些年来我们以各种名义在全国开了二百多所青楼和近三百家大小赌馆,等若建立了个庞大的侦查网,要查起什么事来,自然比别人方便点了。”

  徐子陵道:“但宇文阀方面的消息,怕不是可从嫖赌的处所可得到吧!”

  香玉山点头道:“这个当然。”

  寇仲知他不会说出来,大感兴趣道:“你们为何要对付宇文化及呢?”

  香玉山露出悲愤神色,重首惨然道:“十五天前,敝帮大当家陆抗手被‘影子刺客’暗杀丧命,事后根据追查,最大嫌疑者就是宇文阀的人,这个仇怎都要报的。”

  三人心中恍然,难怪他开口闭口都是二当家萧铣了。这其中自然牵涉到复杂的政治权力斗争,而香玉山也当然不肯随便说出来。

  香玉山低声道:“我们的三当家是靠向宇文阀的人。事发后已被二当家以家法处置,亦是从他口中迫问出宇文化及和那昏君均与此事有关。”

  徐子陵道:“那宇文化及可真失策哩!应该一并把贵二当家除去才是。”

  香玉山冷哼道:“他们不想吗?只是不知萧二当家的真正功夫,早在大当家之上,但却不为人知。影子刺客虽厉害,仍要不了他的命。二当家并装死引三当家露出真面目。否则我帮早已落到宇文贼和三当家之手了。”

  素素奇道:“这影子刺客是什么人?”

  香玉山道:“此人身分神秘,据传非常年青,好象还是皇族的人,专替那昏君行刺看不顺眼的人,最爱在月满时动手刺杀目标人物,连杜伏威都差点要吃上大亏。”

  两人吁出一口凉气,只由此人有胆量刺杀杜伏威,便可知厉害到何等程度了。

  香玉山从怀内掏出一封信来,道:“为了表明敝帮有合作诚意,萧二当家特修书一封,信内立下毒誓,绝不会像其它人般只是利用两位,事后却再加害。两位看后自然明白,但请立即毁去此信。”

  寇仲接信拆开一看,果然是萧铣白纸黑字立下毒誓,还有画押印记。递给徐子陵后,寇仲叹道:“你那二当家定是雄材大略的人,嘿!现在他该是大当家了。”

  香玉山道:“不!他仍是二当家,除非那昏君死了,他才肯坐上大当家的位置。”

  徐子陵把信传给索素,低声道:“你要我们怎么辫?是否将账簿就那么交给你呢?这可不成的!”

  香玉山从素素手中接回书信,运功揉成碎粉,笑道:“当然不是这样。我们会让两位可亲身参与其事,享受使那昏君和宇文阀反目的乐趣。只要两位点头,我便可立即安排两位,嘿!该是三位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里。”又低笑道:“沉落雁和两位不太合得来吧!”

  素素吃了一惊道:“现在可不成,要待老爷回来才能走。”

  香玉山竟不追问理由,点头道:“就这么决定好了。何时想走,只要到这里的黛青院说找佩佩,自然有人和你们接头,并安排一切。”

  接着哈哈一笑站了起来,欣然道:“我和两位是一见投缘,现在终有合作机会。”

  又特别向素素一揖到地道:“希望很快可再见到姑娘。”

  言罢去了。

  三人你眼望我眼,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寇仲和徐子陵虽有账簿在手,但对如何着手去害宇文化及,却是茫无头绪,现在得此转机,自是心中高舆,但又担心事情不若香玉山说的那么简单。

  徐子陵见素素俏脸微红,若有所思,讶道:“素姐不是喜欢上这家伙吧?”

  素素大嗔道:“休要胡说!”

  寇仲道:“这家伙是拍马屁的顶尖高手,说出来的话没半句是会令人不高兴的,又懂见好即收。哄起女孩子来更是厉害,素姐莫要上他的当。”

  素素大窘,站了起来道:“你们还去逛街吗?”

  无论两人到了何处,都有人暗中监视,使他们不由担心起香玉山来。

  不过此人既神通广大至在这种情况下能找上他们,自有他一套能耐。

  返回大龙头府后,给屠叔方说了两句,怪他们出门都不通知他一声,两人唯唯诺诺,此事就此不了了之。

  两人开始详细研究账簿,发觉记载的主要是李阀和宇文阀向东溟派购买兵器的事宜,交收的数目与时间地点钜细无遗,且都是近两年的事,若落到杨广手襄,不疑心他们作反才怪。

  这晚吃过晚饭后,两人聚在徐子陵房中商议。

  徐子陵试探道:“今趟看来有段时间都不能到洛阳去了。”

  寇仲逍:“迟去早去都没有问题,有缘者自能得宝。有了和氏璧后,就顺道往京师长安,碰碰杨公宝藏的运气,倘若一并得手,那时再招兵买马,看看谁争得过我们扬州两条龙?”

  徐子陵叹道:“你倒想得远,现在我担心的是素姐。最怕巴陵帮拿她来威胁我们。不要看香小子现在任打任骂都笑脸迎人的,试问我们出来闯荡江湖后,遇上的有多少个是真好人。”

  寇仲亦眉头深锁。

  现在素素可算他们唯一的亲人,怎都不能教她受到伤害。

  徐子陵道:“我们只好小心点,报了娘的仇后,便把素素姐顺便带到南方,安顿好她后,才再想有什么玩意发展和营生好了。”

  敲门声响,素素推门而入,惶恐地道:“小姐回来了,要立即见你们呢。”

  两人心中叫苦,现在他们最怕的事,就是去见这个相貌和脾气同是那么丑的翟大小姐了。

  翟娇紧蹦着黑似玄坛的脸孔,双目寒芒闪闪,一手扠着粗若马桶般的腰肢,另一手戟指骂道:“我离府五天,你们就作反了。竟敢私自溜到外面去,逛了整天才回来。出了事时,我怎么向爹交待。现在我己将事情报告了爹知道,他说无论如何都不许你们再离府半步,一切待他回来再说。”

  寇仲暗忖老子要到什么地方去,关你这婆娘鸟事,但当然不敢这么说。赔笑道:“是我们这两个奴材不对,请小姐息怒。”

  翟娇收回指着两人的粗指,声息俱厉逍:“除素素外,是否还有别人知道此事?”

  寇仲脸不改容,以无比肯定的语气逍:“当然没有。”

  徐子陵道:“小姐既见过大龙头,该明白我们没有说谎吧!”

  翟娇有点泄气地怒道:“爹什么都没有说,只说会尽快回来。并吩咐此事须严守秘密。我已警告了素素,现在轮到警告你两个奴材。”

  两人早惯了她的颐气指使,只好任她喝骂。

  翟娇又发了一会脾气,才道:“你们要不要女人相陪同宿?”

  两人失声道:“什么?”

  翟娇语气塭和了点,放轻声音道:“爹吩咐我,你们可随便在婢子群中挑选合意的人陪夜,他回来后还另有赏赐。”

  寇仲本大为心动,但想起若如此做了,那自己和王伯当又有何分别?

  徐子陵亡断然拒绝道:“多谢大龙头好意,但我两兄弟都却不会接受。”

  翟娇如释重负道:“不要就最好,谁肯陪你这两个小鬼呢。”

  两人为之气结,只好闷声不响。

  翟娇瞪了两人好一会后,才着两人滚蛋。他们如获皇恩大赦,急忙溜了。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42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十章 以怨报德
  想起将要往江都寻宇文化及晦气,两人更是全心练武。

  天气逐渐转冷,到第一场大雪降临,捷报传来。

  隋将刘文恭率步骑兵二万五千人,自洛阳东进,约好由虎牢来的裴仁基于洛口南面会师,准备一举残灭瓦岗军。

  岂知李密旱侦知敌情,先开仓济民,收买人心,待附近各县归心,才与翟让率师迎战。

  李密把精锐分为十队,自率四队埋伏于横岭,翟让的六队则在洛水支流石子河东岸列阵以待。

  刘长恭大军先到,见瓦岗军人少,还以为对方在攻打洛口之战时损耗钜大,竟不待士卒休息进膳,便仓卒渡河进击,忘了要与裴仁基会师之约。

  接战后翟让的部队失利,往后退却。

  刘长恭得了甜头,衔尾追击,给李密伏兵侧袭,本已饥疲的刘军立即溃败,死伤无数,刘长恭率残部溜回洛阳。

  裴仁基得悉刘军败北,哪还敢在这当儿进攻,退守百花谷,固垒自守,不敢出战。

  瓦岗军更是声威大振。

  由于此战出于李密策画,使他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

  荥阳城内更是一片欢乐,鞭炮声响个不停。

  接着的几天都下大雪,寇仲和徐子陵童心大起,就在园子里堆雪人为乐,几名俏婢见他们玩得开心,亦大胆地加入。

  两人哪曾试过有女孩子陪伴玩耍,更是得意忘形。

  寇仲和俏婢们挤挤碰碰,又大讨口舌便宜,闹个不亦乐乎。

  其中一婢名楚楚,长得特别标致,姿色只稍逊素素,但生得体态撩人,又极具风情,与寇仲调笑不禁,弄得寇仲心痒难熬,觑了个空向徐子陵道:“这个妞儿逗得我忍不住了,横竖翟娇不介意我勾她的婢子,若我弄她上手,来个一夕之情,你不反对吧?”

  徐子陵知他性格,若想得到某样东西,不到手绝不甘心,低声道:“若她有了孩子怎办?”

  寇仲一呆道:“不会这么容易吧!人家成亲多年,很多仍是末有孩子的。”

  徐子陵道:“你自己想着辫吧!但对方是良家妇女,你绝不可始乱终弃。”

  “碰!”

  一团雪球迎面掷来,弄得寇仲整块脸全是白雪。

  楚楚和其它五名俏婢雀跃道:“中了!中了!”

  寇仲附在徐子陵耳旁道:“兄弟说得对,但亲亲嘴摸摸脸蛋也可以吧!”

  言罢张开双臂高呼道:“谁给我拿到,就罚亲个嘴儿。”

  俏婢们立时吓得四散奔逃。

  寇仲认准了楚楚,追了过去。

  看着寇仲和众女在雪地里嬉笑追逐,徐子陵心中一阵感触。

  当日在扬州三餐不继时,哪想得到竟可在人龙头翟让的府第中与美婢嬉玩。

  “碰!”

  徐子陵后脑中招,冰雪滑入颈内,冰凉一片。

  凭他现时的耳目,耍躲避是易于反掌,但那样却大失情趣了。

  想起寇仲说的“亲亲摸摸”,心中一热,转身便往另一美婢追去。

  那美婢与奋得霞生玉颊,有意无意往林木深处逃去。

  徐子陵那还不会意,正要追上去学寇仲般讨点便宜时,人影一闪,屠叔方拦在前路,肃容道:“大龙头回来了,要立即见你们。”

  两人战战竞竞来到内院翟让起居处,只见把门的都是面生者,人人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都是高手。

  他们尚属首次踏足此处,途中一名四十来岁的文士迎了上来,客气道:“在下王儒信,任司马之职,两位小兄弟请随王某来,屠总管可以回去了。”

  屠叔方微一错愕,王儒信已引着两人朝翟让的起居室走去。

  寇仲和徐子陵已非昔日欠缺江湖经验的小子,耳闻目睹下,发觉四周戒备森严,哨楼上林木间布有武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心中奇怪。

  王儒信领他们来到内宅大厅敞开的门前,停了下来道:“大龙头在等候你们,两位请自行进去。”

  两人暗忖谈冶这等秘密情事自不宜有旁人在,遂不以为意,举步进入厅内。

  把门大汉立时将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碰!”

  左右门扇在身后合起的声音传来时,两人看到一名高瘦笔挺的美髯中年男子,正负手在厅内来回踱着方步,于门响时条地停步,别头朝两人瞧过来,双日精芒电闪,一点邓没有受伤的样子。

  此人生得相貌堂堂,偏是长了个鹰钩鼻,使他神情阴?,予人非常自负的感觉,又使人对他生出自私无情的印象。

  他两鬓灰白,额上隐现横纹,像刻画出过往某段艰苦的岁月。

  两人恭敬施礼后,翟让道:“你们见过我吗?”

  寇仲忙道:“那时我们躲在梁柱上,不敢观看,兼之大龙头又来去如风,所以见不到大龙头。”

  翟让目光移往窗外,凝望冬雪下的园林,淡淡道:“那你们怎能肯定那个人就是我。”

  徐子陵道:“那是事后听得祖君彦和那藏在箱内的怪人说的。”

  翟让平静地道:“你们看到那个怪人吗?”

  寇仲逍:“只看了一眼,他身形雄伟,比祖君彦至少高出半个头,不过由于他戴了面具,所以不知他是什么模样。”

  翟让剧震了一下,冷冷道:“他的声音是怎样的?”

  寇仲答道:“非常柔和好听,说完时好象仍有余音的样子。”

  翟让的胸口急剧起伏了几下,默然半晌,才闷哼道:“你两人究竟是何家何派,为何内功如此怪异,竟能瞒过那怪人和我的耳目。”

  寇仲喜道:“原来那曰遇到的真是大龙头。大龙头真厉害,那怪人还说已伤了你呢!原来只是在吹人气。”

  翟让冷冷道:“你们还未答我的问题。”

  徐子陵道:“我们的武功是娘教的,不过娘已死了。”

  翟让沉声道:“好!”

  两人大感愕然,他听到自己的娘死了,怎还可叫好呢?

  就在此时,翟让动了,只眨眼功夫就来到两人身前,两袖同时扬起。

  两人哪想得到以他身分亦会骤施偷袭,只见他两只手掌由袖内探出,惊人的气劲压体而来时,已来不及封架。

  两人齐声惊呼,往后飞退。

  “啪啪!”

  翟让两掌分别按在他们胸口处。

  一股强猛难御的气劲透胸而入,寇仲和徐子陵同时口中鲜血狂喷,离地倒飞,“碎碎”两声背脊分别撞在门旁左右的墙壁上,再滑坐地上。

  两人痛得五脏欲碎,气血翻腾,再无反抗之力。

  岂知翟让比两人更要吃惊,他本以为一掌便可送他们归西,岂知击对方胸口时,只觉一寒一热两股反震之力,由他们胸口传来,不但化去他大半劲力,还反侵入他体内,累得他要运功化解。

  寇仲虽全身乏力,但仍能开口叫道:“你……你干什么?”

  翟让双目凶光连闪道:“闭嘴!一切只能怪你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迈步往两人走来。

  徐子陵滚了过去,抱着寇仲道:“要死就死在一块儿吧!”

  寇仲毗睚欲裂,拥着徐子陵,凑在他耳边道:“快运功!我去引开他。”

  翟让这时来到两人身前,忽然干咳起来,沙哑着声音冷笑道:“就让翟某人完成你们的心愿吧!”

  两人正暗叫我命休矣,翟让的手掌已拍在两人天灵盖处。

  脑际轰然剧震,眼前一黑,但旋又醒了过来。

  正思疑是否到了地府时,只见仍身坐大厅地上,一切依奋,反是翟让仆在两人身上,脸青唇黑,浑身抖颤。

  两人何等机伶,立时醒悟翟让果然受了严重内伤,只是强行压下,扮作若无其事。目下为了杀死两人,妄动真气,致内伤迸发,弄成这窝囊样儿。寇仲一把将翟让推倒地上,抚胸呻吟道:“这家伙的掌力真厉害,小陵你怎样了。”

  徐子陵仍坐倒地上,揉胸道:“这世上难道只有恩将仇报的人吗?两父女都是那样子。”

  寇仲道:“现在逃命要紧,我们先运功疗治伤势,噢!”接着打了个寒噤。

  徐子陵苦笑道:“你是冷得要命,我却是燠热难当,五脏六腑都像烧着了似的。”

  但不旋踵两人同时一震,若有所悟,大喜互望。

  寇仲挨了过来,扬起双掌道:“你把真气由右掌输入我掌心处,我则把真气从右掌送入你体内,哈!这是我们独创的疗伤法门。”

  徐子陵哪还犹豫,忙依言与他两掌相抵,运功行气,开始时还非常痛苦艰难,不时吐出血丝,但转瞬寒热同流,一周一周在两人体内循环往复,生生不歇。

  却不知道这种寒热调和,实在救了两人的小命。

  原来两人虽误打误撞下各自练成了《长生诀》其中一幅图像的行气法门,却失之偏寒偏燥。

  在初期阶段,尚没有问题。但当真气愈趋满盈,便愈接近过犹不及的险境。最后结局必然是走火入魔。偏寒者全身经脉冻凝而死,而偏热者则经︻月永︼爆裂而亡。

  所以今次两人在生死关头,互以己身真气为对方疗伤,由于他们的真气来自同一源头,等若两人一直分别练功,眼下则合而为一,不但大大加速了练功的进度,还练出了连创作《长生诀》的广成子都梦想不到的神功。

  换了是别的人,就算天分比两人更好,但耍练成《长生诀》上最后两幅图像的造诣,没有十年八载,休想见效。

  偏是两人一直分开来练,又不懂调配寒热,反练得无比精纯,现在彼此融合起来,竟等若各自多练两年火候。

  直到此刻,两人的《长生诀》秘功,才真正到了小成的境界,再无偏倚。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疼痛尽去,虽因失血而略感虚弱,但精神却旺盛之极,感官和脑筋都比以前灵动多了。

  翟让仍躺在地上,不过再不抖颤,脸色比前好看。

  寇仲收回双掌,低声道:“要不要先干掉这忘恩负义的家伙呢?”

  徐子陵叹了一口气道:“那样素姐定不会原谅我们,嘿!你的真气冷得我真舒服,奇怪!为何我的天灵盖像给打开了般,不住有冷流涌入,舌尖又甜丝丝的。”

  寇仲笑道:“我的涌泉穴何尝不是热腾腾,来!快起来,我们去找素姐。”

  徐子陵随他站了起来,戒备地看着地上的翟让,低声道:“外面那么多人,怎辫好呢?”

  寇仲道:“看来他们并不知道这襄发生了什么事,随机应变好了。”徐子陵惟有硬奢头皮,随他推门而出。

  王儒信正在门外守候,见两人出来,现出古怪之极的神色,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两人见他神色,便知他早知道翟让会杀他们灭口。故现在见他们能活勾勾走出来,才会变成这可笑模样。

  寇仲堆出笑容,指了指自己脑袋,道:“大龙头听了我们的故事后,才知原先误会了。但又带来他新的烦恼,所以叫我们出来,他要静静思想,吩咐任何人都不得进去打断他的思路。”

  这正是寇仲聪明的地方,针对王儒信这知情者用的手段。

  徐子陵把门轻轻掩上,在王儒信仍不知如何是好时,追着寇仲背后扬长去了。

  步出内院,两人忙朝翟娇的闺房赶去。

  寇仲道:“最好是能和素姐偷偷离开,立即去黛青院找义气山所说的佩佩,否则走迟半步也可能会给人分尸。”

  徐子陵出奇地冷静,低声道:“我感到功力倍增,说不定可跳过城墙,不过带着素姐,又没什么把握了。说实话,到现在我仍不相信义气山真有义气。”

  寇仲道:“我们是事急马行田,先借义气山来过桥,过桥后是否抽板,那时再斟酌好了。”

  两人这时来到翟娇院落的大门,守门的四名家将中有人喝道:“小姐唤你们来吗?”

  寇仲苦着脸低声道:“若不是她的命令,你肯去见她吗?”

  众家将同时会心而笑。

  两人大摇大摆走了进去,刚好美婢楚楚由宅内走出来,寇仲一把扯着她衣袖,笑迫:“美人儿你好,素姐在哪里呢?”

  楚楚粉脸微红,狠狠横他一眼道:“又不是来找我,人家怎知道呢!”

  挣脱了他的纠缠,走了几步才回眸甜笑道:“素姐正在侍候小姐呢!呆子!”说罢以袖掩嘴,婀娜去了。

  徐子陵见寇仲在这当儿仍大晕其浪,猛扯了他一把,寇仲才醒觉地随他往门口走去。

  尚末见人,翟娇难听的声音传出来怒道:“爹在弄什么鬼的,说不了两句就耍见你那两个小鬼头,我不是已把事情告诉了他吗?他怎也该让我在场听听的。”

  寇仲两眼一转,步入厅去,一揖到地道:“大龙头请小姐前去见他,还说有礼物耍送给小姐呢!”

  连徐子陵都不得不佩服寇仲的急智。

  翟娇正坐在椅内向呆立一旁的素素发脾气,闻言“啊!”一声站了起来,大步奔前,由两人间穿过,急步走出门外。

  两人大喜过望,飞身抢前,左右夹起吃了一惊的素素。

  寇仲急道:“不要问,若现在不离开这里,恐怕永远都没机会了。”

  素素忽然脸色剧变,直勾勾望往门口。

  两人慌忙转头,立时魂飞魄散,心中叫娘不已。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43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十一章 夜访青楼
  翟让单独一人立在门口正中,正冷冷瞧普三人。

  素素亦觉翟让大异平常,颤声道:“老爷!”

  两人放开素素,挡在她身前,准备拚命。

  翟让脸色复常,但看去却像苍老了好几年。手负背后,缓缓移到一组椅子处,坐了下来,柔声道:“素素到内进去,我要和你两位弟弟说几句话。”

  寇仲一把扯着要遵命离开的素素,沉声殖:“怎知你不是派了人在后面等着素姐。”

  素素见寇仲对她老爷如此不客气,吓得玉容血色尽褪。

  翟让哂道:“只耍我一声令下,你以为还会有命吗?何须如此算你们。”

  素素低声求他两道:“听老爷的话吧!”

  甩开寇仲的手,摇摇晃晃的退入内进。

  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在翟让对面坐下。

  翟让定睛打量两人,忽道:“你的娘是谁?”

  徐子陵豁了出去,冷冷应道:“这是我们的秘密。”

  翟让先闪过怒容,旋又像泄了气般道:“算了!刚才你们有机会却没下手杀我。我翟让无论怎样厚颜无毗,亦下不了第二次手。唉!我早先想杀人灭口,实有不得已的苦衷。罢了!一切都完了。我因想杀你们致伤患复发,是老天惩罚我以怨报德,是咎由自取!”

  看着这曾叱咤风云的人物一副穷途末路的情况,两人均大惑不解。

  徐子陵道:“大龙头大胜而回,纵有祖君彦之辈勾结外人,大龙头还不是一声令下,仍可使那些叛贼人头落地吗?”

  翟让摇头叹气,徐徐道:“内中情况,实不堪与外人道。现在翟某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两位能在此多留十天。十大后,我将派人送你们和素素离开。”

  翟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道:“爹!你又说耍见女儿,为何自己却溜到了这里来。”

  翟让望往随在翟娇身后行来的王儒信道:“立即通知密公,我要在龙头府开紧急会议。”

  众人同感愕然。

  徐子陵躺在床上,寇仲则在房中踱步,都是眉头深锁,苦思不解。翟让为何要杀他们灭口呢?

  照理他只会感激他们,向他提供了这么多有用的资料。

  徐子陵拍床道:“定是这个样子,祖君彦背后的指使者就是李密,所以翟老儿才这么头痛。”

  寇仲坐到床沿,沉吟道:“但他也不须干掉我们。那暗算老翟的家伙要戴上面具,又要躲在箱子里动手,自是怕给老翟认了出来,以老翟的身手,有资格暗算他的人都不会有多少个,会是谁呢?”

  两人同时剧震,脸脸相觑。

  寇仲颤耸道:“你是否想到我心中想到的那人呢?”

  徐子陵坐了起来,眼中露出骇然神色,低声道:“定是李密!”

  寇仲深吸一口气道:“今次糟了,老翟召李密来开会,摆明是要揭最后一只底牌,岂非会殃及我们和素姐。论阴谋本领,老翟都不是李密对手,尤其现在他更伤得连我们都杀不了。”

  徐子陵道:“最好就是趁早溜,但我知素姐怎都会听老翟的话留上十天才走。”

  寇仲道:“不若我们先到黛青院打个底。到时溜起来方便得多,且多留十天也可望知道是什么一回事?”

  徐子陵道:“但现在这里多了老翟那批跟班高手,出入很不方便。”

  寇仲道:“老翟又没说过不准我们逛街,我们便大摇大摆地走正门,测试一下他们的反应也是好的。”

  徐子陵跳下床来,待要起行,隔邻寇仲的房间传来叩门声。

  寇仲低声道:“谁来找我呢?这么晚了。”

  不片刻轮到徐子陵这间房敲门声响,接着是把娇滴滴的声音道:“寇仲!寇仲!”

  寇仲一呆道:“是楚楚!真糟!”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把门拉开。

  楚楚见到寇仲,立时喜上眉梢,目光越过寇仲的宽肩,偷瞥了徐子陵一眼,探手拉着寇仲袖子,扯了他出去。

  好一会,寇仲才涨红着脸回来,拭嘴咋舌道:“热情得真厉害,还想拉我入房去,她定非第一次,否则就不会像刚才般教导有方。”

  徐子陵骇然道:“你这么就真的干了吗?”

  寇仲没好气道:“去你的!只是亲个嘴儿,抚抚香肩吧了!正事要紧,我们起程吧!”

  两人并肩离开住宿的院落,朝大门方向走去。

  天空下飘着羽毛般的细雪,星月无光,有种浓得化不开的宁逸感觉。沿途遇上几起家将,都没有截停他们。

  到了正门的主广场时,屠叔方从后面赶上来道:“你们要到哪里去?”

  寇仲答逍:“闷得发慌,想到外面逛逛!”

  屠叔方亲切地搭着两人肩头,陪他们穿过大门,来到街上,低声问道:“今天见大龙头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都不知该如何答他,一时哑口无言。

  街上行人稀少,撞上的都是在寒风中瑟缩着匆匆而过的路人,分外显出三人步履的沉重,有种缓慢得教人心头沉滞之感。

  屠叔方叹道:“大龙头是真的受伤了,对吗?”

  两人茫然点头。

  屠叔方又道:“大龙头有没有说那偷袭他的人是谁?”

  寇仲摇头道:“他没有说,我们却猜到那是李密。”

  屠叔方剧震了一下,沉吟不语。

  徐子陵环目四顾,屠叔力道:“不用看了,保证没有人敢跟粽你,沉落雁还没有那胆子。”

  寇仲吃了一惊道:“那婆娘什么时候回来的?”

  屠叔力道:“昨大才回来。”

  又道:“我早疑心是李密做的。他最顾忌就是大龙头的武功。这半年来大龙头定不好过。不但要装作没有受伤,还要南征北讨,但若非如此,李密早作反了,真亏了大龙头。”

  寇仲乘机问道:“大龙头现该肯定了伤他的人是李密;召他回来开会讥,是否要杀了他呢?”

  屠叔方摇头逍:“自击败张须陀后,他们都互相防备,除非正面冲突,否则谁都不会被对方所乘。唉!李密每赢一场仗,大龙头的地位便受一次动摇冲激,使我们处于完全挨打的局面。大部分将领均暗中表示只对李密效忠。现在大龙头伤了,我们更没有与李密对抗的本钱。”

  徐子陵道:“那为何不劝大龙头一走了之,到别处另建基业,胜过在这里等人来宰割。”

  屠叔方停下步来,苦笑道:“此事须由大龙头决定,我们只能依命行事,我要回去哩,你们不可太夜回来。”

  挥手去了。

  两人听得心似铅坠,茫然朝黛青院的方向走去。

  寇仲仰起脸孔,任由雪花飘落脸上,感受着那冰寒的感觉,叹道:“争天下的大业尚是刚刚起步,瓦岗军便出现内讧,看来瓦岗军都不是争大下的料子。”

  徐子陵感慨道:“都在说是争天下了,自然是人人你争我夺,大有大争,小有小争。仲少你还有与趣加入争夺吗?”

  寇仲精神一振道:“若给李密,老爹那种天生奸人得了大下,万民岂非要遭殃,那不若由我们来当皇帝。”

  徐子陵哂道:“皇帝只能有一个,由你来当好了,我才没与趣。”

  寇仲哈哈一笑,抬头看善黛青院特大的院子和金漆招牌,喜道:“到了!”

  徐子陵扯停他道:“是否进去见人便说是找佩佩呢?”

  寇仲愕然道:“不找佩佩找谁?”

  徐子陵道:“这处是沉落雁的老巢,她虽不敢派人明目张胆跟踪我们,但总不会任我们四处乱闯而不闻不问。事后若派人来查采,发觉我们竟第一次来就指明要找佩佩,像是老相好的样子,不由此生出疑心就奇了。”

  寇仲一拍额头道:“都是你想得周到,那该怎么办,是否不去呢?”

  徐子陵道:“去还是要去,不过却须由鸨婆自己介绍才成,到时再随机应变吧!”

  寇仲与奋道:“莫要糊襄胡涂的失了身。我给楚楚撩起的火头现在尚未熄灭哩!”

  嘻笑声中,两人大摇大摆地步入黛青院里。

  把门大汉见他们外袍上绣有龙头府的标志,那敢怠慢,打躬作揖迎他们进入会客大堂内,交由鸨母招呼。

  两人虽从未享受过青楼内中的温柔滋味,但对开始几个步骤则是耳熟能详,先出手打赏,才在一组椅子坐下。

  大堂内闹哄哄一片,数名俏婢在六、七组客人中来回穿梭,侍奉周到,调笑不禁,春意盎然。

  侍候他们的是个叫兰姨的鸨婆,半老徐娘,仍是颇有姿色,只看她的风姿,便知巴陵帮经营的都是第一流的妓院。

  兰姨见两人身型俊伟,徐子陵儒雅潇洒,寇仲气宇轩昂,如此人材,还是首次遇上,一对美目差点射出欲焰,笑脸如花道:“两位公子是否刚投效大龙头随着他凯旋归来,否则怎会今晚才头一遭来哩!”

  寇仲接过俏婢奉上的香茗,笑嘻嘻逍:“什么事都有第一遭的。今次这第一遭便遇上兰姨这么迷人的美人儿,我们前生说不定曾是夫妻哩!”

  兰姨听得掩口娇笑,花枝乱颤道:“公子真懂哄人,小心奴家不理众女儿的怨怼,先来缠死了你哩!”

  徐子陵见寇仲装得活似花丛老手的模样,心中好笑,旁观不语。

  兰姨那肯放过他,美目扫来,媚眼连?道:“徐公子就比你文静多了,不过一样是那么使奴家意乱情迷。”

  寇仲软瘫椅上,花不迷人人自迷的哂道:“情迷是应该的,若让这小子到了你床上,你看他还能装出现在那道貌岸然的酸学究样子吗?”

  见到徐子陵胀红了脸,兰姨笑得乐不可支。探手过来拍了拍寇仲大腿,喘着道:“寇公子现在已这样了,到了床上岂非要弄死人吗。”

  寇仲心中苦笑,若真到了床上,自己根本不知该如何着手,表面当然仍装出纵横情场的样子,一拍扶手道:“这里最红的是那几个妞儿?”

  兰姨欣然道:“最高身价的都给人订了,但见是两位公子,奴家破例安排她们来打个转,人家先行个见面,再预约后会如何?”

  徐子陵微笑道:“先念她们的芳名来听听好吗?”

  兰姨随口说出了五、六个名字,什么翠儿、卿儿,偏是没有佩佩在内。

  寇仲两眼一转,笑道:“除兰姨外,今晚谁才可陪我们乐一晚儿呢?”

  兰姨狠狠横了他一眼,风情万种道:“寇公子再逗奴家,看奴家肯放过你吗?”又说出一串名字,仍是没有佩佩在内。

  寇仲和徐子陵大感头痛,这时才悔恨没有向香玉山问清楚一点。但这时又骑虎难下。

  往日两人虽向慕青楼,但际比危机四伏的时刻,既心悬素素,又急于脱身险境,那来偎红倚翠的心情。

  但若这么掉头就走,却是于理不合;而若追问下去,定会启人疑窦。照常理想,总不会整个青楼上上下下都是巴陵帮的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泄露秘密。

  忽然有人来到兰姨身侧,俯身凑到她耳旁说了几句话。

  那人去后,兰姨脸色变得有点不自然,勉强笑道:“刚好有闲上房空了出来,不若奴家先带两位公子前去,好过呆挤在这襄。”

  两人均知内有别情,暗忖可能是那“佩佩”知道他们来了,遂欣然随她登楼而去。

  房门敞开,映人眼帘是安坐房内的沉落雁,正以迷人笑容,欢迎他们。

  兰姨低声道:“奴家只是依命行事,请两位公子见谅。”

  两人有若给冷水当头浇下,大叫倒霉。

  寇仲细察除侍候的小婢外,便似再无伏兵后,昂昂然的走了进去,在她对面坐下,徐子陵只好坐在他旁。

  小婢退出去后,寇仲斜眼兜着她道:“今晚陪我还是陪他?”

  沉落雁淡淡道:“当然两个都陪了,但只限于在这厢房里饮酒谈心。”

  今夜她穿回白色素服,后方窗外则是细雪飘飞,两人都感到很难对她生出敌意,但又知动辄就是大祸临头,那感觉确教人心生矛盾。

  徐子陵哂道:“有话快说,少爷还要回家睡觉呢。”

  沉落雁举起酒杯,欣然道:“长夜漫漫,把酒谈心,乃人生快事,让落雁先敬两位一杯。”

  寇仲笑嘻嘻道:“怎知这些酒是否给你下了药?”

  沉落雁没好气的放下酒杯,笑道:“若要下药,我就不会现身哩!好没长进,放着龙头府那些大部分来自杨广行宫的妃嫔不去寻欢,却要到这里来花银子买笑,男人是否都像你们那么贱骨头的?”

  寇仲反唇相稽道:“有人受了人家恩德,不思报答,只是想着如何把恩人谋害,那些人又是否天生狼心狗肺呢?”

  沉落雁“噗哧”笑道:“骂得好!不过我现正是报恩来了。究竟耍落雁委身下嫁你们哪一位少爷哩。”

  徐子陵不悦道:“又来了!再是这样,我们立即拂袖离开。”

  沉落雁道:“徐少爷莫要动怒,最近江湖传闻,宇文无敌给你们杀得落慌而逃,这样下去,说不定有一天你们的声势能追上现在正如日中天的跋锋寒和‘影子刺客’杨虚彦呢。”

  两人听得跋锋寒之名,又知悉“影子刺客”的名字,均感心神颤荡,隐隐感到这两个人,终有一天会成为他们对手。

  沉落雁细察他们神色,大讶道:“原来传言非虚,这么看来,的确是你们自行运功把散功药迫出体外的。难怪当时你们的额际隐现汗光哩。”

  寇仲笑道:“怎么都与你无干,长话短说,少爷我还要寻欢作乐。”

  沉落雁微笑道:“那就先答落雁一个问题,当今群雄中里,有谁能及得上密公呢?”

  徐子陵脱口道:“李阀又如何?”

  沉落雁不屑道:“四阀之主中,论武功,李渊只能排在榜末;论才略,他亦是倒数上来第一人。为人胆小怕事,优柔寡断,更像你们般贪恋美色;明知是杀头之罪,仍私下受了晋阳宫宫监裴寂从原属杨广所有的宫女中挑出的两名绝色,这样的人何能成大事,你们的眼光不致于差得如此厉害吧?”

  两人那知李渊是这样的人,不过只看李世民千方百计迫他作反,便知沉落雁所说虽不中亦不远矣。

  沈落雁得意地道:“至于你们的老爹杜伏威,只是黑道枭雄的级数,在江湖上争地盘是绰有裕余,但争天下嘛?何时才轮到他?”

  顿了顿续道:“现在密公开仓济民,又传檄天下,数杨广十大罪状。天下人心,无不归向,识时务的,都该知逍谁才是真命之主。”

  徐子陵冷笑道:“你开口闭口都是李密,究竟置大龙头于何地?”

  沉落雁好整以暇道:“那只能怪你自己胡涂。今天翟公已正式知会我,要我通知密公,他将退位让贤,一俟众将领齐集,便会公告此事。所以我开口闭口都说密公,究竟有什么问题呢?”

  两人听得脸脸相觑,这才知道翟让已公开认输,把瓦岗军大龙头之位让了出来,登时有如释重的感觉。

  一场干戈,该可遏止吧。

  沉落雁俏目亮了起来,闪过莫测高深的异芒。

  寇仲仍不服气,道:“其它三阀又如何?他们肯坐看天下落人你们瓦岗军之手吗?”

  沉落雁油然逍:“宋阀势力偏于南方,只能依附北方之势成事,可以撇开不论。独孤阀和皇室关系太深,唇亡齿寒,亦无争天下之力。只有宇文阀人材众多,可以稍有作为。可借当了这么多年走狗,仇家遍地,杨广若亡,宇文阀只会成为众矢之的,任他们有三头六臂都应付不了。嘻!你们就不肯放过宇文化及了,落雁说得对吗?”

  两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此女对大下形势了若指掌,难怪会被李密重用。

  徐子陵道:“那郭子和、刘武周、梁师都三人又如何,他们都有突厥在背后撑腰,你的密公怕也非是毕玄的对手吧!”

  沈落雁从容自若道:“那恰好是他们最大的弱点,坦白说,你们希望突厥人的魔爪伸入中原吗?密公常说,逆人心者必败,杨广就是最好的例子。”

  寇仲欲言又止,终没说出口来。

  沉落雁笑道:“你是想说窦建德、王薄,又或沉法兴、李子通、徐圆朗等人吗?群雄中只有我们瓦岗军紧握运河黄河交汇的咽喉位置,西迫东都,东临江都,单从地理形势看,便无人可与我们争锋了。”

  寇仲拗她不过,叹道:“说到底,你都是想找们说出‘杨公宝藏’的秘密,这样好了,你就下嫁我们其中之一,那宝藏就可给你拿给密公献媚了。”

  沉落雁见费尽唇舌,仍不能说动两人,大嗔道:“去你娘的贫舌小鬼,看我不把你的舌头勾出来。”

  两人想不到一向斯文温柔的她也学他们般说粗话,登时乐不可支。

  沉落雁终动了肝火,拂袖而起道:“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你们能安然无损的离开荥阳,我沉落雁就……”

  两人交换个眼色,大声接下去道:“就同时嫁给你两个小鬼。”

  沉落雁呆了一呆,接着回复本色,嫣然笑道:“就那么办吧!”

  听着她远去的足音,两人都头皮发麻。

  她为何不立即对付他们呢?是否有更大的阴谋在酝酿之中?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44楼 发表于: 2007-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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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双龙传
作者:黄易  写作进程:已完成
第十二章 大祸忽至
  次日翟让邀他们共进早膳,陪同的有王儒信和屠叔方,却不见翟娇。

  翟让显得落落寡欢,问了他们几句起居近况后,便独自喝闷茶。

  其它四人只好陪他默不作声。

  忽然翟让没头没脑的问了句:“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王儒信却明白他想问什么,答道:“昨天我和徐世绩碰过头,他说密公想再夺黎阳仓,自攻占洛口后,各地起义军纷来归附,使我军声势更盛。”

  翟让闷哼一声道:“杨广那方而有什么动静?”

  王儒信道:“王世充现在到了洛阳,密谋反攻。此人为朝廷有数大将,又精通兵法,密公今趟会遇上劲敌了。”

  寇仲低声问屠叔方道:“徐世绩是什么家伙?”

  屠叔方微笑答道:“他与祖君彦并称瓦岗双杰,又是沉落雁的情郎。不过沉落雁到现在仍不肯嫁他。”

  寇仲和徐子陵大感愕然,原来沉落雁已名花有主,心中都泛起酸溜溜的无奈感觉。

  王儒信又道:“听说有个叫魏征的隋官,负贾管理设在武阳郡的‘丞元宝藏典’,三日前把整套宝藏典献与密公,使李密为今更成了起义军中最有威望的人物。”

  寇仲和徐子陵见王儒信像在不断刺激翟让的样子,都心感奇怪。

  翟让按桌而起,望着寇徐两人柔声道:“你们跟找到园内走走!”

  两人摸不着头脑的随他走到园中。

  翟让负手前行,一副深思的神情。

  雪早停了,但地上积雪盈尺,树上挂满冰条,几个仆人正忙于扫雪,见

  翟让来到,慌忙下跪叩首。

  翟让来到园中小亭内,仰首望天,背着两人道:“坐下!”

  两人茫然坐下。

  翟让沉声道:“自听到有关你们的事后,我便派人查采有关你们的过去。昨晚才有报告回来,真想不到你们竟早名传江湖,可知李密有很多事都在瞒我。”

  接着转过身来,目光灼灼望着两人道:“你们真的知道“杨公质藏”所在吗?”

  寇仲苦笑道:“若知道的话,我们早去取宝了。”

  雀让点头道:“这才合理。无论罗剎女怎样爱惜你们,她终是高丽人,不会在这等国家兴亡大事上倍任你两个中原人。”

  两人心中暗叫侥悻,翟让作如此想就最好了。

  翟让叹了一口气道:“若我像你们般年青,定会远离这里,待内伤复愈后,再打江山。但现在我年纪大了,没有勇气再来一次了。”

  接着冷哼道:“若非李密以毒计暗算找,今天鹿死谁手,尚是未知之数。”

  见两人全无讶色,点头道:“你们早猜到那躲在箱子暗算我的人是李密了。”

  两人只好点头。

  翟让呼出一口气道:“我绝不可让敌我任何一方的知道我真的受了内伤,连王儒信都以为李密暗算我不着,所以才激我出手杀死李密,把大权夺回来。”

  徐子陵愕然道:“那你为何又通知沉落雁要让出大龙头的位置呢?岂非明着告诉他们你受伤了。”

  翟让色变道:“你们昨晚碰上沉落雁吗?”

  两人把经过说了出来。

  翟让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叹道:“你们中计了,根本没有这回事。她故意这样说出来,就是知道你和我现时关系密切,所以试采你们的反应。假若你们一点不觉奇怪,就证明我确是身负内伤。”

  两人愕然以对,心情难过无比。

  翟让回复平静,淡淡道:“不要自责。一来由于你们经验尚浅,更因沉落雁狡猾如狐,现在惟有谋求补救之法。”

  徐子陵歉然道:“我们累了大龙头!”

  寇仲内疚得差点想要自杀,一拍石桌道:“我们根本不该溜出去。”

  翟让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脸色无比凝重的道:“惟有将计就计,真的把宝座让出来,希望能拖延一段时日。”

  顿了顿续道:“现在翟某有一事托付你两个,就是请你们把娇儿送往某一地方。那我就可无后顾之忧,放手与李密周旋。”

  两人大感头痛,对着这个难服侍的翟娇,一时半刻已嫌过长,何况是一段长时间。

  寇仲叹道:“沉落雁最很我们两人,昨晚走时曾说过保证我们不能活离此城,大龙头找错人了。”

  翟让呆了好半晌,才沉吟道:“天下谁不想擒捕你们,但你们仍能自由自在,可知你们自有一套本领。”

  徐子陵忙谦让道:“那是因为对方都没存心杀我们,更兼那时只有我们两人,逃趟起来自然容易多了。”

  翟让点头同意,道:“那我就另作安排,送走娇儿。要不要把素素一并送走呢?”

  两人忙道;“似乎不用吧!”

  翟让苦笑道:“是我纵坏了她,娇儿自少便弄得人人都怕了她,不遇她和素素却特别好,唉!”

  两人想起他要素素相陪王伯当,对他的欷歔感自不会生出半点同情心。

  翟让有感而发道:“到你们坐上我的位置,便会知道很多时都要做些违心的事,我就是不够李密狠,才弄到今日这田地。”

  两人都不知该怎样安慰他才对。

  翟让忽然脱下左手中指一个龙纹指环,塞入寇仲手里,道:“娇儿今天就走,明天才轮到你们,李密一天末回来,荥阳仍是在我的掌握里。”

  寇仲低头看看掌中戒指,一头雾水道:“这是……”

  翟让沉声道:“我本没有颜脸求你们助我。可是为了不让手下怀疑我心怯,所以只能要你这两个外人去做。”

  徐子陵道:“大龙头有何差遣,请说无妨。”

  翟让道:“假若我拖延之计成功,你们就拿这指环到乐寿找窦建德。此人才智武功,均在我之上,与我曾有过命交情,你们可把我的情况如实告他,以后的事,就瞧他怎办了。”

  寇仲收起指环,断然道:“这等小事,我们必可给人龙头办到。”

  翟让忽然露出一丝冷狠的笑容,低声道:“他不仁,我不义,只要我漏点秘密给王世充知晓,保证会教李密吃上一次败仗,那时他每战必胜的神话就不攻自破了。”

  寇徐都听得心生寒意。

  他们现在虽是站在翟让的一方,但对他的为人手段却是不敢恭维。

  翟让似乎知道自己说溜了嘴,道:“你们可以回去了。我还想在这里坐一回,安排好你们篱去的计划时,会通知你们。”

  两人松了一口气,慌忙告退。

  想起李密随时会来,找到屠叔方,寇仲要了一把长刀,徐子陵则要用短戟,暗忖由这刻开始,睡觉都要搂着兵器才成。

  两人又去找素素,告诉了她明晚就走,这才回到院落练功。

  一天就那么过去了,晚饭后,两人躲回房里。

  寇仲道:“横竖恶婆娇今晚便走,不若要素姐住到我的房去,而我们则学以前般睡在一块儿,有起事来,逃命都方便点。”

  徐子陵同意道:“老翟现在有求于我们,绝不敢反对。我们做什么他都只能只眼开只眼闭当作看不见。”

  话犹未已,敲门声响,素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你们在吗?”

  两人大喜,忙迎素素进房。

  岂知她门才关上,便搂着两人痛哭起来,呜咽道:“小姐走了!”

  两人想起翟娇,无论怎样努力,都不能投进素素的伤感中。

  好言安慰后,素素才稍为平静,但一对秀目早哭得又红又肿。

  素素凄然道:“现在你们是姐姐唯一的亲人了,你们会离开姐姐吗?”

  寇仲为了令她宽心,笑道:“当然不会,除非姐姐真的爱上那义气山,嫁了人则自然轮不到我们来爱惜姊姊哩。”

  素素破涕为笑,娇嗔地薄责了他两句。

  两人忙施尽法宝,到她似乎忘了翟娇时,才作出她住到邻室的提议。

  素索美眸一转,赧然道:“榻子这么大,不若我们三个人睡在一起,岂非更安全吗?”

  徐子陵吓了一跳道:“这怎么行?”

  索素嗔道:“你不要想歪了,我们姐弟之间,可昭日月,只是比平时亲热点那样子吧了!这可是人家心中一个梦想。”

  寇仲嗫嚅道:“若给人知道,会怎么想呢?”

  素素俏脸微红,决然地道:“谁会知道呢?你们难道不觉得好玩吗?”

  徐子陵洒然道:“姐姐都不怕,我们怕什么。今晚就让我们三姐弟同床共枕,仲少你可不准有不轨行动。”

  寇仲叫起撞天屈道:“我仲少是什么人,何况我对姐姐敬若仙子,小陵你快向我道歉。”

  素素欣然道:“有我信任你就成了。”

  徐子陵警告道:“寇仲这小子睡觉时最爱舞手弄脚,多年来我都不知给他打了多少拳,踢了多少脚。”

  寇仲苦笑道:“最多姐姐睡到你那边好了。”

  索索摇头道:“不!我要睡在你们中间,两个都是我的好弟弟嘛。”

  两人涌起想哭的感觉,现在三姐弟确是相依为命了。

  徐子陵提醒寇仲道:“小心楚楚来找你,那就会撞破我们的大计。”

  素素“啊”的一声叫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条镶了玉坠的链子,正容道:“我今趟来,就是为楚楚带这玉坠子来给你,并嘱我要亲眼看着你戴在颈上。”

  寇仲一震道:“她是否陪你小姐一道离开。”

  素素又触起心事,秀眸一红,垂首点头。

  寇仲木然把链子珍而重之的戴上,接着叹了一口气道:“为何男女之情,都是这么令人痛苦的呢?”

  徐子陵跺足道:“你该早向老翟提出把她留下来嘛。”

  寇仲苦笑道:“当时我根本没想过她。但现在又感到很难过,好象我失了生命里某种很珍贵的东西那样。”

  徐子陵代他问素素道:“知否你小姐到了哪里去?”

  素素摇头道:“连小姐自己都不知道,只有屠叔方才清楚。”

  徐子陵道:“明天问老翟不就行了吗。”

  寇仲略感释然,回复笑嘻嘻的样子,逗素素道:“姐姐!可以上床了吗?”

  素素盈盈而起,踢掉靴子,脱去绵袍,露出比前更丰满的曲线。

  徐子陵忙道:“不耍再脱了!有起事来走都快一点。”

  素素跺足嗔道:“小陵真是的,谁要再脱呢!”

  三人虽口口声声说得活似李密今晚就要来攻打大龙头府的样子,但事实上谁都不认为李密今晚真的回来。

  寇仲从箱子里的衣服抽了一条腰带出来,掷给徐子陵,笑道:“这救命索交你保管,发生事故时,由你把素姐缚在背上,我则负责开路,杀出重围。”

  素素打了个寒噤道:“不要说得那么可怕好吗?”

  徐子陵掀开垂帐,恭敬道:“姐姐请!”

  素素笑意盈盈的钻入帐内,睡在正中处。

  两人手忙脚乱的吹熄了油灯,脱下外袍。

  他们分别由床脚处两边上床,睡到素素两侧。

  室内的暗黑中,三颗心儿忐忑跳动着。

  素素忽地咭咭娇笑,喘着气道:“你们今晚不跌落地上才怪,靠近人家点不好吗?”

  两人笑嘻嘻地靠近了她,三人心中都涌起无限的塭馨和暖意。

  素素把被子盖着大家,叹道:“就算今晚便死了,姐姐能有你这两个好弟弟,便觉没有白活。”

  旋道:“咦!为什么你们连靴子都不脱下?”

  两人同时捧腹狂笑。

  寇仲辛苦地喘气道:“逃走起来时方便点啊!”

  素素大嗔,坐起来便耍为两人脱靴,闹得不可开交时,“批啪”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接着是叫嚷声。

  寇仲跳了起来,推窗外望,只见前院处火焰冲天而起,声势骇人。

  这时徐子陵和素素来到他旁,目睹情况,都呆若木鸡。

  寇仲道:“火起得这么奇怪,定是内奸所为。”

  话犹未已,喊杀声忽由四方八面传来。

  徐子陵冷静跪下,叫道:“姐姐快伏在我背上。”

  素素吓得双腿发软,要靠寇仲搀扶才在背后搂紧了徐子陵。

  徐子陵虽感素素的肉体有高度的诱惑力,但他心境纯洁,忙收摄心神,不朝那方向去想。

  素素只觉这弟弟的宽背温暖安全,兼之吓得失魂落魄,一时也不涉遐想。

  兵器交击之声不断传来。

  寇仲把素素绑好后,为徐子陵取来短戟,自己则提起长刀,冷然道:“你随在我背后,假若失散了,就到黛青院集合,千万不要试图离城,李密绝不会容任何人离城的。”

  言罢冲窗而出。

  徐子陵收摄心神,紧跟其后。

  寇仲窜上高处,只见处处都是头扎红巾的武士,正向龙头府的家将侍卫展开屠杀,连丫环婢仆都不放过,一时哭喊震天。

  翟让的声音在左方响起道:“反贼李密,可敢与我翟让单打独斗?”

  李密那柔和好听的声音响应道:“人龙头有请,李密怎敢不奉陪。”

  徐子陵这时追到他身旁,叫道:“这是唯一逃走的机会了!”

  寇仲心中明白,如不趁翟让牵制住李密主力的一刻逃走,就永远都走不成了。

  一声大喝,寇仲提刀望右方的屋檐飞去。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45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五卷 第一章 仅以身免
  翟让的大龙头府多处起火,且不住蔓延,火光烛天,映得天上的乌云像一块块紧压人心的大石。火势虽愈趋猛烈,却无人救火,府内则喊杀震天,伏尸处处。李密方面的人都穿上黑色夜行衣,易于辨认。

  寇仲提刀开路,徐子陵背着素素紧随在后,刚跃上一处瓦面,便有四名黑衣大汉疯虎般扑至,他们见寇徐两人非是身穿黑衣,立即运剑劈来。

  寇仲首当其冲,际此生死关头,自然而然体内真气贯盈,极寒的劲气里隐含一道暖意,一振手上长刀,发出有若风啸的破空声,往敌人划去。

  那人怎想得到他的刀势如此凌厉,最要命是对方刀锋带着一股森寒无比的刀气,教人迎上时立感心生寒意,气脉难畅。

  当此人至少分了一半功力去对抗寇仲的刀气时,寇仲的长刀已劈在那人由进击改为封架的剑上。

  “当!”一声清响过后,那人惨叫一声,竟连人带剑被寇仲劈得翻跌下瓦面去。寇仲亦给他反震之力弄得手腕发麻,但猛一提气,麻痛立消。

  这时他的眼、耳、鼻等感官,均变得无比通灵,甚至连皮肤都可清楚感到因对方行动而生出的气流变异。此时虽因经验尚浅,不能有如“目睹”,但终有一天即管蒙着双眼,也大可推知对方的进攻招式。

  去了带头攻至的敌人后,另三人显是大吃一惊,身形滞了一滞,立露出一个可供进袭的空隙。

  寇仲想也不想,倏地由瓦面的斜脊往上冲去,嵌入敌方成品字形中间的空位,长刀挥洒出一圈刀芒,先后扫在三人的长剑处。今趟随李密来进袭大龙头府的人,俱是李密麾下精选之土,人人身手高强悍猛,但偏是遇上个比他们更勇不可挡的寇仲,兼之挫了锐气,最先被他劈中长剑的两人,闷哼声中,硬被他迫退开去。?

  寇仲去了两把长剑的威胁,杀得性起,暴喝一声,大刀加劲增速,全力劈在最主方那人剑上。

  那人挥剑挡格,只觉对方刀劲如山,浑身如入冰窖,惨叫一声,给寇仲劈得滚下地面去。

  寇仲正暗忖自己为何会变得这么厉害时,徐子陵由他身旁掠过,单朝朝另一名黑衣大汉掷去。

  那人方被寇仲迫退时已震得气血翻腾,又给他冰寒的刀气侵入穴脉,正难受得要死,忽见热泪随朝闪电涌来,待要举剑封挡时,胸口如被雷说M连呼叫都来不及,仰后飞跌,当场毙命。

  另一人吓得忙翻往另一边瓦背,同时嘴唇发出呼啸,召人来援,两人交换了个眼色,不敢再留在高处,跃下地面,依记忆朝左侧隔了三座房舍的东园杀去。

  只要横过东园,翻过高墙,就可逃出大龙头府。

  李密的手下极有组织,三五成群的往来巡觅搜索,见到不是穿黑衣者便毫不留情的杀死。

  反之翟让方面的家将却为一盘散沙,且人人拚命突围,无心恋战,强弱之势,显而易见。

  寇徐两人才走了十多步,一组约十多个的敌人,由其中一座房子破门越窗冲出,狂攻而至。

  寇徐吓了一跳,加速前冲,眨眼将双方距离拉远。

  寇仲怕对方以暗器伤了素素,改为殿后,三人箭矢般朝东园窜去。

  前方又有一群黑衣大汉正围着十多名翟府家将激斗,徐子陵本想跃上屋顶,却见刚有个溅血的人由屋上倒跌下来。猛一咬牙,加速前冲,运朝朝背着他的两名大汉扫去。

  两汉骤感劲气迫体,舍下敌人,回剑挡格。

  徐子陵狂喝一声,短戟先扫在右方那人剑上,震得那人往横跌去,跟着倏改招数,短戟一吞一吐,待另一人挡了个空,才觑隙而入,戟锋刺进那人胸膛。

  在那人死于非命时,徐子陵已背着素素闯入战圈核心处。

  寇仲如影附形的紧蹑其后,大刀翻飞,挡过刺来的一把长枪,又砍翻了另一边的一个敌人。

  正在苦苦支撑的翟府家将压力骤减,纷纷四散奔逃,形势混乱之极。

  寇仲回头一瞥,见那刚被他们撇下的十多名敌人快追至背后,骇然叫道:“快走!”徐子陵亦知事态危急,只要给人截停,就是命丧当场之局。兼之素素的身体正在他背上抖颤,不由豪气狂起,脚尖劲撑,短戟化作百十道芒光,使迎面的四名敌人纷纷退避,终破开包围,到了东园内去。

  但在这翟府外围之处,形势更是险恶。

  李密显是于此布下重兵,防止翟府的人逃生。

  只见人影处处,你追我逐,杀得星月无光。

  三人左冲右突,数次冲近东墙,都给人迫了回来,不片晌寇徐负了多处轻伤,连素素的粉背亦给划破了皮肉。

  幸好翟府家将逃命者众,数十人亦正往此硬闯,牵制着敌人,否则他们可能命已不保。

  而对方亦至少已给他们砍翻了十多人。

  两人再放倒五名敌人后,只见在熊熊火把照耀中,敌人完全控制了局面,把翟让方面余下的三十多人截住围攻夹杀,再不若前此的你追我逐,乱成一片。

  他们此时退入了火光不及的一处矮林里,似乎敌人暂时将他们遗忘了。

  往西望去,翟府大部分的房字都陷进火海中,喊杀声仍阵阵传来。

  素素哭道:“老爷定是死了。”

  寇仲与徐子陵对望一眼,均感气虚力怯,再无复先前之勇。

  寇仲问道:“有没有可躲起来的地方?”

  素素刚被一声惨叫吓得抖索娇呼,闻言呆了片刻,指着座落东园之北的一座水池中的假石山道:“快到那里去!”徐子陵想也不想,背着她朝十多丈外的大水池掠去。

  寇仲追在素素旁边,问道:“水池内有地方躲藏吗?”

  素素急答道:“假石山里有个养鱼种的水池,千涸后成了个小方井,非常隐蔽。”

  两人大喜,更是小心翼翼,耳听八方,避过了两起敌人,觑准没人注意,趁着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阻截翟府家将外逃之天大良机,掠过池面,落在方圆达两丈的假石山上。

  依着素素指示,三人挤在只五尺深,约四尺见方的小井里,除非有人挤进石山缝隙,来到井边,否则休想发觉三人。

  他们互相听着对方心儿“霍霍”狂跳,好一会才像外面的喊杀声般,逐渐平定下来。

  寇仲低声道:“翟让完了?”

  徐子陵待要答话,忽觉襟头凉浸浸的,原来素素正在默默垂泪。

  暗黑里,他虽看不到素素的表情,但却知她这种哽咽最是凄苦,心中一酸道:“不要哭了!你老爷当年领兵起义,该早预想到或者会有今天。现在的情况,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

  寇仲紧贴在素素背后,亦把嘴凑到她耳边劝道:“以后就由我们来照顾姐姐好了!”外面倏地静寂下来,连火焰啪之声都消失了,只有微细的衣袂破空的风声,不时响起,显然李密方面的人正进行彻底的搜索,找寻漏网的人。

  三人知这是生死关头,都吓得连大气都不敢透出半口。兼且不时有人高提火把往石山方面照过来,但当然想不到石山之内竟有个干井在那里。

  过了也不知多久,忽然一阵柔和好听的声音在水池旁响起道:“仍找不到那两个小子吗?”

  寇仲和徐子陵认出是李密的声音,立时心中叫娘不止。

  幸好对方离开他们足有四,五丈,三人又隐于石山中的方井之下,否则绝瞒不过这名震天下的高手。

  祖君彦的声音响起道:“他们最后被人见到就在这园里,徐小子还背着那标致的小婢素素,后来一阵混乱,他们便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一阵响亮的男子声音道:“照理他们该仍躲在府内,可是现在所有房子全烧通了顶,地道又给我们先一步堵塞了,他们能躲到什么地方去呢?”

  沉落雁的声音娇哼道:“就算能逃出府外,亦休想离城。”

  井里的寇仲和徐子陵心中大骂时,李密淡淡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两个小子逃了,若不能为我们所用,就一刀杀却,以免节外生枝,明白了吗?”

  祖君彦等齐声应是。足音远去。

  三人松一口气时,沉落雁的声音叹道:“世绩,我的心有点烦乱。”

  三人这才知道刚才语声响亮的人是李密的另一大将徐世绩,也是沉落雁的情郎。徐世绩奇道:“落雁你一向智计过人,胸有成竹,为何忽然这么语调萧索,好象了无生趣的样子。”

  沉落雁又幽幽叹了一口气,轻柔地道:“这两个小子的功力每天都在进步着,一次比一次厉害,连白老六、谢黑这种好手都是几个照面就给他们送上了西天,且是一击致命,被他们劲气震裂心脉而亡。若今趟我们不能把他们留下,异日必成祸患。”寇仲和徐子陵听得豪气狂起,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在敌人心中,是这么够斤两。

  徐世绩冷哼道:“若非我们注意力全集中在翟死鬼身上,怎能让他们有机会逞强。找寻他们的事交由我办吧!就算他们逃到天脚底,我也可以把他们的尸骸提来让你过目。”

  外面静了下来。

  三人再耐不住劳累,相拥下睡了过去,终完成了睡在一块儿的壮举。

  三人先后被降下的细雪冷醒过来,寇仲和徐子陵身具《长生诀》的道家神功,当然抵得寒冷,素素身穿皮裘,兼之习过少许武功,又戴着斗篷,本可耐寒,要命的是紧贴背后的寇仲透衣传来一股奇寒之气,使她极感难受;而徐子陵则温热无比,她的身体就像分别处在严冬和酷暑里,半冷半热,也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

  徐子陵首先发觉这情况,知寇仲睡着时自发的运功行气,低叫道:“仲少还不收敛内气?”

  寇仲依言而行,素素才好受一点。

  此时大雪已差点把三人上方的空间填满,寇徐两人当然没有问题,自然而然体内真气往还,口鼻呼吸断绝,进入胎息状态。但素素无此本领,立时昏昏欲睡,呻吟道:“我很气闷哩!”徐子陵正要推雪而出,让素素呼吸点新鲜空气。密集的足音由远而近,有人道:“放掉池水,听说他们精通水中闭气之术,说不定躲在池底里。哼!这水池给我细心再搜一次。”

  三人认得是徐世绩的声音,那还敢动。

  两人听到素素的呼吸愈转急促,心中大急,这么下去,只是她呼吸之声,已足可惊动敌人,何况她却仍可能会活生生闷死呢。

  风声响起,显是有人横过池面,朝假石山掠过来。

  徐子陵正面对素素,虽被雪蒙了眼睛,看不到素素的表情,但只从她胸口的起伏,便知她濒临气绝的险境,却仍为了他两人拚死苦忍。人急智生下,嘴巴凑上她香唇,把真气度过去。

  素素娇躯轻抖一下,接着平静下来,香唇由冰冷转为灼热,默默接受着令她浑身舒松的真气。

  三人感到上方有人来回走动,只好求神拜佛令对方不要踏足在他们铺满了雪的头顶上,否则必会发觉有异。

  “哗啦!”水响。

  有人打开了水闸,池水正不断逸走。

  沉落雁的声音在外面道:“我看他们早逃走了。这水池现在一眼望尽,那藏得了人。”

  徐世绩显然亦有同感,冷然道:“他们该仍在城里,我们立即发动人手,逐家逐户去找,看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到沉落雁等走后许久,寇仲的大头首先破雪而出,喜道:“全走了哩!”徐子陵这才离开素素的香唇,扶着她站起来。

  原来早天亮了,大雪纷飞下,翟府变成了火劫后的败瓦颓垣。

  素素曲膝整晚,两腿酸麻,若非徐子陵抓着她臂膀,哪站得徐子陵见素素俏脸微红,有点不敢瞧他的羞人样子,原本一片纯净的心,不由想起刚才的两唇相接,心中立时升起一种异样感觉。

  寇仲那会放过他,凑到素素耳旁道:“姐姐给小陵亲了嘴,就由他娶你好吗?”素素嗔道:“不准你乱说,小陵是为救我嘛!怎可以这样说。”

  寇仲拍额自责道:“骂得好!我差点忘了嫂溺也要援之以手,所以小陵在这情况下也可以援姐姐以……嘿!没有什么。”

  素素别过头来,在寇仲唇上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柔声道:“这样公平对待,再不要笑小陵了。”

  寇仲呆若木鸡时,徐子陵道:“不要胡闹了,现在逃命要紧,怎办才好?”

  三人这时下半身仍藏在堆满积雪的方井里,只上半身冒出井外。寇仲一边为素素拂掉沾满她秀发香肩的雪粉,边沉吟道:“现在我们所有希望都在黛青楼那唤佩佩的身上,不过若这么样去那里找人,说不定会暴露行藏。况且现在荣阳城寸步难行,最好能找个地方,躲他娘的几天,待风声过后,沈婆娘他们以为我们走远了,才去找那佩佩求她设法,如此就万无一失。”

  徐子陵苦笑道:“现在谁敢收留我们?”

  素素颤声道:“他们说过要逐家逐户的搜索,我们不若仍是留在这里算吧,”

  寇仲笑嘻嘻道:“这种天时,留在此处不被冷死也会饿死,哈!姐姐知否沉沉落雁的贼窝在哪里?”

  素素吃了一惊道:“你不是要躲到她家吧?”

  寇仲笑道:“有什么地方能比那处更安全?这婆娘现在奉了李密之命找我们,该没空回家睡觉,我们就乘虚而入,到她家将就几天。到她回家时,便代表了停止搜索,我们便可去找佩佩了。”

  徐子陵大为意动,点头道:“照理沈婆娘该不会连自己的贼窝都不放过,此计确是可行。”

  素素仍不放心,惶然道:“但她家还有其它人嘛!”寇仲得意道:“不外一些婢仆下人,难道她能在那里屯驻重兵,把闺房辟作战场吗?哈!徐世绩来了则自当别论。”

  素素终被说服,说出了沉落雁府第的位置。

  三人待至天黑,今趟换了由寇仲背起素素,展开鸟渡术,飞檐走壁的朝沈落雁居所潜去。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46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二章 大隐于市
  若非素素曾陪翟娇去找过沉落雁,就算手上拿有她地址,恐怕仍要费一番工夫才能找到这心狠手辣美人儿的香居。

  沉落雁的居所座落城东的民居之中,房舍鳞次节比,包括她的香居在内,数千间院落,一色青砖青瓦,由小巷相连,形成深巷高墙,巷窄小而曲折,数百道街巷曲里拐弯,纵横交错,都以大青石板铺地,形式大同小异。

  三人冒雪来到这里时,就像走进一座迷宫里,难以认路。尤其在这入黑时分,只凭房舍透出的昏暗灯光,更是如进鬼域。

  但他们却有非常安全的感觉。

  在这种地方,要打要溜,都方便得很。

  寇仲掠入其中一条巷里,笑道:“沈婆娘定有很多仇家,才会住到这种走得人头晕眼花的地方来。”

  徐子陵轻松起来,边走边舒展筋骨道:“初时听沈婆娘的奸夫徐世绩说什么逐户搜索,还真给他唬了一跳,原来只是吹大气,他这边来我们就那边走,怎奈何得了我们这类武林高手。”

  素素犹有余悸道:“你们不要得意忘形好吗?荥阳城的人都非常拥护瓦岗军,只要给人看到我们,定会向他们报告的……噢!”尚未说完,已给寇仲搂着蛮腰,飞上了左旁的屋瓦顶。

  徐子陵同时跃了上来,三人伏下后,俯望前方巷口深处,大雪纷飞中,人踪杳然。

  素素讶道:“哪有什么人呢?”

  寇仲低声道:“我的感觉绝错不了。真奇怪,为何我会看不到人影,听不到声音,偏是感到有危险在接近呢?”

  徐子陵点头道:“我也心生警兆,看!”只见一队十多人的青衣武士,正从巷的那边而来,沿途逐屋敲门,不用说显在询问他们的行踪。

  三人看得头皮发麻,这徐世绩确是说得出办得到。

  当全城居民都知道有他们这么三个逃犯时,会令他们寸步难行。

  寇仲和徐子陵都是生面人,长相又特别易认,要瞒人实是难比登天。

  搜索的队伍远去后,三人暗叫侥幸。若非正下大雪,徐世绩只要派人守在各处制高点,再派人逐家逐户搜索,他们定然插翼难飞。

  不过现在冷得要命,视线又难及远,徐世绩手下的人自是敷衍了事。

  寇仲恨得牙痒痒道:“一向以来,我们都只有捱打,没能还手,大损我们扬州双龙的威风。横竖有黛青楼佩佩这条后路,不若我们大肆反击,闹他娘的一个天翻地覆,好泄了心头的恶气。”

  素素已是惊弓之鸟,骇然道:“这怎么成?你们怎够他们斗?”

  徐子陵却是大为意动,低声道:“要成名自然要立威,不过我们最好先躲得稳稳妥妥,再商量大计。”

  寇仲兴奋道:“姐姐来吧!”素素伏到寇仲背上时,他已大鸟般腾空而起。

  她忽然感到再不清楚认识这两位好弟弟。

  若换了别的人,不是吓得龟缩不出,就是千方百计逃之夭夭。

  那有像他两人般明知敌人势力比他们大上千百倍,仍有勇气作以卵击石式的“反攻”呢?

  沈落雁的香居若从门外看去,实与其它民居无异,只是门饰比较讲究,不像邻居门墙的剥落残旧。

  但内中却是另一回事,不但宽敞雅洁,园林与院落浑成一体,布局清幽,建建筑还别出心裁,颇具特色。

  这座名为落雁庄的庄院以主宅厅堂为主,水石为衬,复道回廊与假山贯穿分隔,高低曲折,虚实相生。

  水池之北是座歇山顶式的小楼,五楹两层,翘用飞檐,像蝴蝶振翅欲飞,非常别致,沉落雁的香闺就在那里。

  小楼后是蜿蜒的人造溪流,由两道小桥接通后院的婢仆居室和仓房。

  落雁庄占地不广,但是丘壑宛然,精妙古朴,极具诗意。

  寇仲和徐子陵由侧墙跃入院里,一时都看呆了眼。想不到沉落雁这么懂生活情趣,颇有“大隐于巷”的感叹。

  不片晌寇仲已弄清楚庄内只有四名小婢,一对夫妻仆人,都是不懂武功的。

  三人遂躲到其中一所看来久无人居的客房里,最妙是被铺一应俱全。

  三人那还客气,偷来茶水喝了个够后,立即倒头大睡。

  到寇仲和徐子陵乍闻异响醒来时,天已大明。

  寇仲挪开素素搭在他胸口的玉臂,走到窗旁,往外窥看,原来那唯一的男仆正在园内扫雪。

  徐子陵亦下床来到他旁,低声道:“雪停了哩!”寇仲边看边道:“你肚子饿不饿?”

  徐子陵道:“饿得要命!”寇仲低声道:“我们绝不能在这里偷东西吃,否则定会给人发觉,让我去张罗些食物回来吧!”徐子陵道:“就这么到街上去会很危险的。”

  寇仲笑道:“放心吧!只要我们不是三个人走在一起,便没有那么碍眼,顺便探探风声也好。”

  徐子陵知他诡计多端,又确是饿了整晚,叮嘱道:“早去早回。”

  寇仲一声领命,由后窗溜了出去。

  徐子陵闲着无事,待要盘膝默坐,床上的素素叫道:“李大哥!李大哥!”徐子陵大吃一惊,扑上床去,掩着素素香唇。

  素素惊醒过来,定了定神,秀目立即射出惊惶之色,徐子陵放开手时,她低呼道:“是否敌人来了。”

  徐子陵摇头道:“不!只是姐姐梦呓,我怕惊动了外面扫雪的人罢了!”素素放下心来,俏脸转红道:“我在梦中说什么?”

  徐子陵心中暗叹,淡淡道:“没什么!我根本听不清楚。”

  素素坐了起来,蹙起黛眉道:“小仲到哪里去了?”

  徐子陵说了后,她又担心起来。

  忽地足音传来,两人吓得忙把被铺折叠回原状,躲到床底去。

  刚躲好时,两名小婢进来扫拭尘埃,还捧来新的被褥。

  其中一婢道:“小姐足有八天未回来,前晚龙头府又给烧了,现在城中谣言满天飞,真教人为小姐担心。”

  床下的徐子陵暗忖担心的该是其它人,而绝非沈婆娘。

  另一婢笑道:“小菊你这叫白担心。昨天密公才领兵出城去攻打黎阳仓,龙头府一事是势所难免,谁叫翟老鬼死不肯让位,论才干他哪是密公对手。”

  小菊讶道:“兰姐怎会知得这么清楚的?”

  小兰得意道:“当然有人告诉我哩!”小菊笑道:“定是李杰那家伙,嘻!你和他有没有一块儿睡过觉呢?”

  接着两女追追打打的溜走了。

  两人由床下钻了出来,徐子陵松了一口气道:“李密走了!其地的人我就不那么怕了。素素挨着他在长椅坐下,道:“他们人多势众,你们只得两对拳头,又要分神照顾我,千万莫要强逞英雄啊。”

  徐子陵满神气道:“不要小看你这两个弟弟,这两年我们都不知经历过多少事故。而且每次死里逃生之后,功夫都像变得更好。嘿!姐姐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四处走走看。”

  素素忙抓着他臂膀,失声道:“给人发觉了怎么办?”

  徐子陵信心十足道:“我自幼擅于偷鸡摸狗,怎会失手。所谓知己知彼,愈能清楚这里的情况,有起事来愈有把握应付。”

  素素无奈,只好放他去了。

  提心吊胆的等了半个时辰,独守无聊,不由又为翟府被害的人暗自垂泪,幸好徐子陵神色兴奋地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册卷宗,得意道:“全赖跟陈老谋学了几天功夫,才找到沈婆娘这藏在秘格内的宝贝。”

  素素见他回来,心内凄惶尽去,勉力振起精神道:“谁是陈老谋?”

  徐子陵坐下珍而重之的把卷宗放在膝上,道:“陈老谋是巨鲲帮的人,专责训练帮徒如何去盗取情报,再出卖变钱。噢!他回来了。”

  素素循他目光望去,寇仲正捧着两大包东西由前厅推门而入,笑道:“一包是衣服,一包是美食,大功告成,最妙是婢仆们都回了后园住处呢。”

  徐子陵和素素齐声欢呼,大吃大喝时寇仲眉飞色舞道:“徐世绩这小子把整个荥阳城搜得差点翻转过来,每个街口都设有关卡,逻卒处处,我见势头不妙,惟有逐家逐户去偷,且地点分散,包保没有人怀疑。”

  素素道:“小陵都偷了东西哩!”徐子陵这才记起匆忙纳入怀内的卷宗,取出来递给寇仲道:“你看这像不像是沈婆娘在各地眼线的名册,还注有大小开支、钱银往来,诸如此类的记载。”

  寇仲把吃剩的馒头全塞进口内,腾出两手来翻阅,含糊不清的道:“哈!让我的法眼看看,保证什么都无所遁形。这家伙的名字真怪,叫什么陈死鸭,还有地址和联络手法,上个月更受了百两银子,原来钱是这么易赚的。”

  素素凑过去一看,嗔道:“人家叫陈水甲,不是陈死鸭,乱给人改名字。”

  寇仲双目放光道:“凭这宝贝,小陵你看可否狠狠敲沈婆娘一笔呢?”

  徐子陵冷哼道:“她这么害我们,怎是银子便可赔偿的?”

  素素骇然道:“若把这东西交给官府,会累很多人抄家问斩。”

  寇仲把名册纳入怀里,笑道:“我们怎会便宜皇帝小儿,至于有什么用途,将来再想好了。”

  转向徐子陵道:“该是我们还点颜色的时候。不知是谁把我们画得那么形似神足,现在我们三人的尊容,贴满街头,使得我们想到黛青楼找佩佩都变得非常危险呢。”

  徐子陵道:“刚才我在后院的仓房里发现了十大坛火油,只要找到徐世绩小子的住处,就可一把火把它烧掉,以牙还牙。还未告诉你,李密去了打仗,不在城里。”寇仲哑然笑道:“徐世绩只是头四脚爬爬的走狗,横竖李密不在,索性就去烧他的老巢,嘿!李密那家伙的狗窝在哪里呢?”

  见到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素素嘟起可爱的小嘴闷哼道:“不要奢望我会告诉你们,又说在这里避风头,这么一闹,谁那知道我们仍在城内。何况蒲山公府高手如云,你们去闹事只是送死而已!”寇仲笑道:“这正是最精采的地方,明知我们在城内,偏是找不到人。更妙是现在军情告急,徐世绩等终不能为我们不上战场。所以只要我们为他们制造点内忧,保证可令他们进退失据。徐子陵也道:“不若我们放火后,就引人来追,当着他们的眼前逃出城外,然后才回来接姐姐走,就更万无一失。”

  寇仲皱眉道:“城墙这么高,你跳得出去吗?”

  徐子陵颓然道:“跳不出去!”素素“扑哧”娇笑,横了两人一眼,嗔道:“都是爱闹的小孩儿。”

  寇仲在她脸蛋飞快亲了一口,叹道:“姐姐的眼睛真可勾人的魂魄哩!”素素先是欣然而笑,旋又神色黯淡下去,不知是否想到李靖。

  徐子陵忽道:“姐姐知否谁是负责城内工事的人呢?”

  素素道:“真正负责的人我不晓得,但城内的事一向归徐世绩管,所以该是他的手下。”

  寇仲一震道:“我明白了,小陵你是否想学在扬州般由下水道逃走。”

  素素吃惊道:“下面这么脏,怎行呢!你们不是要找佩佩帮忙吗?”

  徐子陵道:“在现今的情况下,恐怕什么人都帮不上忙,而且只要我们往黛青楼,立即会给人认出来。”

  寇仲道:“受香玉山这种人的恩惠,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小陵想得真绝,我们今晚就去徐世绩处偷东西,试试运道,陈老谋说过,任何城市必有建筑图祥,否则如何可进行维修工程?”

  素素无奈道:“你们对香公子成见太深了。”遂把徐世绩的居所说出来,然后道:“我想试试小仲拿回来的衣服。”

  两人溜出房外。

  徐子陵为她关上房门后,扯了寇仲到一旁道:“刚才我听到素姐在梦呓里唤李大哥,唉!姐姐真凄凉,偏是这种事谁都帮不上忙。”

  寇仲颓然无语,坐了下来,苦思良久道:“不若我们先到洛阳去找李大哥,把姐姐的情况照直向他说,看他怎么安置姐姐。”

  徐子陵摇头道:“那样会使李大哥很为难的,一个不好,更会弄得姐姐也难堪。而且姐姐因王伯当那贱种有点自暴自弃似的。一会说要陪我们,一会又为香玉山那家伙说话。若硬逼她到洛阳去,说不定会弄巧反拙。”

  一向诡计多端的寇仲对这种男女间的事完全束手无策,唉声叹气时,素素换过新衣出来,两人连忙极力逢迎,说尽好话。

  素素虽娇笑连连,但眉字间总有一丝解不开的忧郁,令人觉得她只是强颜欢笑。寇仲最后投降道:“姐姐是否仍想我们去找黛青楼的佩佩呢?”

  素素幽怨地道:“你们的事姐姐管得了吗?”

  两人那还不知机,忙誓神劈愿保证会依她的意思办事。素素这才恢复欢容,商量如何可避过逻卒的耳目而找到这叫佩佩的女人。

  寇仲想出一计道:“不若我们到绸缎铺买一匹上等丝锦,指明送给佩佩,再吊着尾看看谁是收礼的人,该可知道谁是佩佩。”

  素素皱眉道:“绸缎铺的人若认出你是瓦岗军在缉拿的逃犯,岂非害了那佩佩。”

  寇仲胸有成竹道:“总有人对世事漠不关心或全不知情的。刚才我去为姐姐偷衣服时,其中一间衣铺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一副老眼昏花的样儿,只靠两个小伙计帮忙送货,只要觑准他一个人看铺时,便可进行我们的大计。”

  素素喜道:“不若由我装作那佩佩的小婢,为自己的小姐买东西,该更是万无一失。”

  寇仲见她恢复生气,笑道:“但姐姐千万莫要穿这套衣服去啊!”素素始醒觉这身衣服正是从那间衣铺偷回来的贼脏,笑着人房更衣去了。

  两人对视苦笑。

  徐子陵叹道:“希望姐姐不是看上香玉山就好了!你看她见我们肯去找佩佩,整个人都不同呢。”

  寇仲信心十足道:“香小子有什么值得姐姐看上的地方?照我看她是知悉我们再不到徐世绩处冒险放火偷东西,又知我们尊重她的意见,才心花怒放吧!”不片晌素素换妥衣服,三人潜出府外,避开了数起瓦岗军,来到了那衣铺旁的横巷里。

  素素依计去了,两人躲在暗角,予以保护。

  天又下起雪来,街上行人稀疏,平静得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但徐子陵知道当今声名最盛的瓦岗军,已因翟让被杀,内部出现了无可弥补的裂痕。

  可想象由于翟让乃是瓦岗军的创始者,无论李密如何得人心,始终不能一下子把翟让根深蒂固的势力全接收过去。其中部分一向追随翟让的人会生出异心,乃必然之事。

  寇仲这时亦正想到李密,记起翟让生前说过因为不够心狠,所以终斗不过李密,故而“心狠手辣”,是否就是争霸天下的首要条件呢?想得入神时,徐子陵低呼道:“糟了!”

  寇仲大吃一惊,警觉地往街上瞧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凤姿绰约的沉落雁,旋则目光被她旁边的妙龄女子吸引过去。

  这女子乍看似乎不是长得太美,这或者是因为她的轮廓予人有点阳刚的味道,可是皮肤雪白里透出健康的粉红色,气质高贵典雅,腿长腰细,比沈落雁尚要高出两寸,明眸皓齿,所有这些条件配合起来,竟毫不给沉落雁比下去,形成非常独特的气质。

  两女前后均有随员,沿街缓步而来,沉落雁正和她指点谈笑,看来该是负起导游之责。

  还差十多步,沉落雁一行人就会到达素素所在的衣铺大门外。

  两人的手同时握到兵器上去,头皮发麻的看着敌人逐步接近即将可看到素素的危险位置。

  就在此干钧一发的时刻,那长相爽健硬朗的美女倏然立足,神色淡然的和沉落雁说了两句话后,举步走进衣铺隔邻的工艺店里,沉落雁亦欣然随她去了。

  那十多名随员分了一小半人随行,其它的则散立门外,摆出护驾保镖的款子。

  素素这时刚从衣铺走出来,见到隔邻铺子外聚了群武装大汉,吓得垂下俏脸,匆匆横过长街,朝两人所在窄巷走去。

  那群大汉并不在意,到素素离开了敌人视线,与两人会合,才花容失色道:“吓死我了!”两人惊魂甫定的拉她躲往深巷里,寇仲低声道:“成功了吗?”素素点头道:“没有问题,不过那老板说今天夜了,明早才肯送货。”

  徐子陵叹道:“那就糟了,青楼的姑娘白天都睡觉,若是由其它人代收,我们就白费工夫。”

  素素得意道:“放心吧!我指定要明天申时才可送货,那老头答应哩!”无奈下,寇仲和徐子陵只好带素素返“家”去也。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47楼 发表于: 2007-09-08
第三章 影子刺客
  回到清幽雅静的沉宅后,三人颇有死里逃生的感觉,又想起明天便会找到佩佩,不似先前般毫无着落,心情转佳。两人嘻嘻哈哈的向素素叙说这近两年的种种经历。听老投入,说者越感兴奋,转眼到了入黑时分。沉府燃亮了宅内所有宫灯,前后院明如白昼。

  三人吃尽余粮后,寇仲摊在椅上舒适地道:“姐姐真爱洁,把这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换了我们哪会这么做。”

  素素茫然道:“人家哪有这种闲情,是今早有人来打扫吧!”寇仲倏地坐直,失声道:“糟了!”两人愕然瞧着他。”

  寇仲道:“昨天我们来时,满屋尘埃,显然久无人住,现在忽然有人前来打扫,分明是有客到住哩!”

  徐子陵暗骂自己疏忽,跳将起来道:“定是沈婆娘要款待刚才她陪伴的那个美人儿,难怪这么灯火通明的。来!我们快收拾东西走避。”

  三人忙于收拾时,前院隐隐传来马嘶人声。

  沈落雁和客人来了。

  他们那敢迟疑,趁沉落雁尚在前院之际,急忙躲到屋后的另一间柴房去。

  一会后果见有人入住客舍,还不时传来谈话走动的声音。

  客舍的四个房间,都亮着了灯光。

  三人再没有安全的感觉,由寇仲和徐子陵轮流监视外间的动此时雪已停了,来客显已安顿下来,再不若先前般嘈吵。

  正透过小窗察看外间情况的寇仲忽然发出警示。

  徐子陵和素素忙挤到窗旁,三人同时朝外望去。

  只见沉落雁领着那长相刚健动人的妙龄女子,并肩来到屋外的小花园里,前者介绍道:“落雁最爱看到果实累累的情景,所以植的大都是果树。”

  女子赞道:“雁姊真有心思,谁想得到在深巷之中,竟有这等人间胜境?”

  沈落雁谦虚道:“玉致莫要笑我,你们宋家的槐园名列武林十大胜境之一,怎是我这小窝能够比拟的。”?

  寇仲和徐子陵心头一震,这才知道原来此风姿独持的美女,是宋阀的人,却不知她和宋师道是什么关系。

  两女停步下来,欣赏树上的冰卦。

  宋玉致淡淡道:“今趟玉致来访,以雁姊的才智,当猜到一二吧?”沉落雁沉吟道:”不知是否与宇文化及在那昏君前造谣生事有关呢?”

  宋玉致笑道:“早知瞒不过雁姐,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沉落雁油然道:“那么另一个原因,该与杜伏威有关,听说他攻占历阳后,截断了长江水道的交通,肆意抢掠来往船只,谁都不卖人情,据我们的消息,最近他们扣起了你们的三条盐船哩!是否真有这回事呢?”

  宋玉致淡然道:“雁姐的消息真灵通,难怪这么得密公倚重!”沉邑风n头叹道:“我真不明白杜伏威的脑袋里装载的是什么东西,际此杨广大军源源进驻江东的时刻,还胆敢树立像贵阀那种强敌,他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寇徐两人心中恍然。

  长江盐运乃宋阀命脉所在,杜伏威这么抢截盐船,大大威胁宋阀的威望和生计。故而宋阀特派出来玉致,希望能连结李密,好以南北联手之势,夹击雄据历阳以杜伏威、辅公佑为首的江淮军。

  不过现在瓦岗军刚生内讧,更值隋军密谋反攻,恐怕李密无暇他顾。

  宋玉致微笑道:“杜伏威想是逼不得已,却不该惹到我宋家来,我们三番四次向杜辅两人交涉,均不得要领,家父为此震怒非常,决定不惜一切,都要好好教训杜伏威,但却因不知密公意向,才派出玉致前来谒见密公。”

  沉落雁叹了一口气道:“玉致该知我们一向与江淮军互相顾忌……”?

  宋玉致打断她道:“我们新近得到消息,江淮军自进占历阳后,竟按兵不动,只是不断巩固所占土地,实是用心叵测,雁姊可有耳闻?”

  沉落雁道:“玉致是否指杜伏威希望杨广能稍喘一口气,可分神来对付我们呢?”

  宋玉致淡淡道:“只此一项,尚未足使场广能全力对付你们。”

  至此她把话题急转直下道:“不知雁姊有否听过一个叫曲傲的铁勒人?”

  沉落雁愕然道:“玉致说的是否有‘大盔’之称、横行西疆的曲傲?此人声望之隆,直追突厥的”武尊”毕玄。恐怕杜伏威都请不动他,未知玉致为何忽然提起此人?”

  宋玉致正容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铁勒人一向为突厥死敌,见突厥在中原影响日深,遂萌生想分一杯羹的野心。曲傲正奉有铁勒王密令,到来联结中原新兴的势力,希图浑水摸鱼,占点便宜。”

  沉落雁皱眉道:“曲傲竟看上了杜伏威?”

  宋玉致好整以暇道:“不但如此,他们还密谋刺杀密公。假若事成,杨广定会趁瓦岗军乱作一团的时刻,全力攻打你们,那时杜伏威就可趁势吸纳瓦岗军的离散队伍,并把势力扩展到北方来,否则有你们瓦岗军一日,杜伏威仍难以向北扩展。”只看沉落雁的神色,寇仲等便知这曲傲非同小可。

  此时有人匆匆来报,徐世绩来了,两女遂朝前院走去。

  寇仲目送两女消失在被霜雪染白了的林木后,吁出一口凉气道:“不若我们索性改行当刺客好了,这该是最能赚钱的大生意。至少干净利落,不像偷了本东西向人勒索那么拖泥带水。”

  徐子陵想起沉落雁那秘密名册,担心道:“但给沈婆娘发现不见了名册,岂非糟糕之极,我们更休想逃出城外去。”

  寇仲亦道:“似乎犯不着为这鬼东西多冒风险,嘻!但她哪猜得到是我们拿了的呢?”

  徐子陵一想也是,笑道:“我们这叫作贼心虚。”

  素素却是担心不已,道:“不若把名册偷偷放回原处去好了!现在最紧要是溜出城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寇徐两人听得大为意动。

  起先徐子陵偷名册,只存着好玩和和报复的意图,实质上并不觉得真的能凭这名册勒索得沉落雁些什么好处。且现在最难得是沉落雁和徐世绩都在主宅大堂处,兼之徐子陵又驾轻就熟,要把名册放回原处,该非难事。

  寇仲道:“素姐有命,我们自应遵从。”

  素素却是心中矛盾,犹疑道:“现在来了这么多人,你们在园中走动,说不定会让人发现哩!”徐子陵亦对自己信心不足,道:“那怎办才好呢?”

  寇仲拍胸道:“这叫有心算无心,人多了有人多了的好处,较易浑水摸鱼。素姐留在这里,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两人闪出柴房,凭着树木的掩护,迅速朝沉落雁的香闺窜去。

  他们均把体内的真气运行至极限,剎那间把灵觉提至最高境界。

  不但眼耳鼻等触觉比前以倍数灵明,最难得处是还具有某种超乎感官的感觉。

  这正是《长生诀》神秘莫测之处,已超越了一般武技的范筹。不但臻至“奕剑大师”傅采林所言人身内那自具自足的宝库。还直达到习武者无不穷毕生之力追导的“天人合一”的境界。

  徐子陵和寇仲均是古往今来罕有的天资过人者,在机缘巧合中,练成了早被所谓“识者”视之为骗人的《长生诀》,突破了一般上乘武功的极限,臻达只有宁道奇、毕玄之辈始能明白的“真如”之境。

  故此才能在短短两年内,各自不依成法的练得出独特的心法武功,助他们屡次逃过大难。

  像这刻般,纵是四周高手如云,他们凭着独特的感官,竟也似能先一步嗅到危险般,自然而然依心意而行,避过敌人的感应。不曾惹起宅中高手无刻不存在着的警觉。

  两人此刻当然没有这种明悟了解。只以为自己是轻功了得,才如此利落厉害。

  迅那间,他们横越后园,由客舍旁穿入沉落雁香闺所在的大花园里。

  他们伏在一处草丛内,功聚双耳,运功细听,立即肯定了楼内无人。

  因楼内没有半丝声息,只下层隐透灯火。

  徐子陵道:“我到楼上去还书,你给我把风好了。”

  寇仲点头答应。

  徐子陵觑准远近无人,由草丛窜了出来,迅如鬼魅般掠至小楼的大门处,推门而入。

  果如所料,厅堂内静悄无人,在宫灯映照下,有种出乎寻常的宁洽。

  徐子陵不敢迟疑,忙飞步登楼。

  此时他心内空灵一片,无思无想。

  那并非刻意而为的心境,而是自然而然所产生的。

  刚踏足楼上沉落雁香闺的小厅子,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很难说出自己感应到什么,只是心中很不舒服,似有一胜无形压力,影响他本似井中水月的精神境界。

  徐子陵的精神倏地提升至极限,真气充盈经脉,毫不犹豫地掣出短戟。

  厅堂立时明亮起来。

  那并非有人燃点灯火,而是徐子陵在体内真气运转下,目力骤然以倍数的增强。他目光扫视下,连地上经打扫后仍留着的尘屑遗痕都逃不过他的锐目。

  这是徐子陵从未曾达到过的层次。

  以前虽屡有因全力运功而强化了感应的情况,但都还不及今趟的清晰玲珑。

  这不但由于他正处于一种至静至极的心境,更主要是他感应到极大的危机。

  而最可怕是这危险的感觉一闪即逝,像现在般他便再感应不到任何不妥的气氛。徐子陵的目光在地上来回扫视了几遍后,隐隐间似乎寻找到某种线索,目光再次细心在地板上巡视。

  登时心中大懔。

  原来地板上隐现两点几是微不可察的尘痕,似乎是有人以足尖点地,由沉落雁的闺房掠了出来,到了楼梯处始停止下来。

  想到这里时,一道黑影已由房内掠出。

  徐子陵已非没有见过阵仗的人,但仍未想过世上竟有这么可怕的武功。

  才惊觉有人偷袭,他整个人已陷进一种近乎无可抗拒的劲漩里。

  那是千百股奇怪的力道,部分把他扯前,部分却直压而来,还有几股横向和旋转的力道。

  就像掉进下了大海怒涛汹涌的漩涡中,使人难有自主把持的能力。

  幸好徐子陵先一步生出警觉,否则此时怕早东倒西歪,难以立稳。

  徐子陵知此乃生死关头,想也不想,手中短戟聚集了全身功力,俯身坐马,同时往来人刺去和瞧去。

  一时间,他只能见到一个黑影子。

  一点剑芒,正在他眼前扩大。

  无坚不摧的剑气,透过长剑侵来,使他呼吸顿止,全身有若刀割。

  由徐子陵登上此处发觉有异,直到这可怕的敌人施以暗袭,只不过眨两下眼皮的功夫,但已使徐子陵陷进生平未曾遇过的凶险里。

  眼看手中短戟可准确封挡敌人兵器时,对方长剑生出变化,徐子陵的短戟竟击在空处。

  那种用错了力道,有力无从施展的感觉,令徐子陵难受得差点吐血。

  眼前全无人迹。

  幸好他的感觉却清晰地告诉他对方正以奇异莫测的步法,来到了他左侧目光难及的死角位置。

  最奇怪是眼前仍有点点剑芒,不断炫闪,使他睁目如盲,只能纯凭感觉作出反应。

  一道尖细的剑气,似欲刺往他左腰眼处。

  如此厉害的身法剑招,确是骇人听闻之极。

  徐子陵哪还有余暇思索,硬把刺空的短戟收回,扭身侧劈。

  同时扭头凝神往这可怕的大敌瞧去。

  人影一闪,徐子陵的短戟二度劈空。

  徐子陵今趟精乖了,劲未用足立即变招,同时往后疾退。

  他并非意欲逃走,而是要重稳阵脚。

  虽只两招之数,他已竭尽所能,为自己的小命奋战到底。

  摹地剑芒剧盛,四面八方尽是呼啸的剑影芒光,虚实难测。

  但徐子陵却能清楚地把握到对方不但正在前方,要命的一剑亦正朝自己下腹处闪电攻至。

  对方的速度显然比他快上几筹,所以他虽已在疾退,但主动却全操在对方手内。际此生死关头,徐子陵运起短戟,更发挥出短戟旋转的特性,绞击在对方刺来的剑上。

  接战以来,他尚是首趟接触到对手兵刃的实体。

  由于短朝独特的结构,本是最擅于锁缠敌人的兵器。

  岂知戟剑相交,竟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首先徐子陵感到贯注在戟身上的真气一下子被敌剑吸干了,接着敌剑生出一股粘贴之力,教他连抽回短戟亦有所不能。

  徐子陵临危不乱,正要弃戟逃命时,对方的长剑像毒蛇般附戟而上,搠入他的小腹去。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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