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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无名英雄--《零号特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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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2楼 发表于: 2007-08-25
零号特工 24

 盘腿坐地的二十脱下了衣服,零在他血肉模糊的腹部摸索着伤口,他终于找到了。二十皱了皱眉,又点了点头,零把那个小小的弹头抠了出来。?

  二十在长久的忍痛后终于吐出口气,擦着眼泪:“我都痛得哭啦,再久,尿都痛出来啦。”?

  “不习惯你这么说话。”?

  “我也不习惯了。还不是果绿的时候我就这么说话。”?

  零拭去伤口上的血,包扎:“最重的伤在肩膀上,那颗子弹这样取不出来。”?

  “留着吧,”二十笑了笑,“我回头得找个手脚轻点的人。”?

  “对不起。”?

  这样的生分意味着客气,这样的客气意味着什么二十也非常明白。?

  “还是不相信我。”?

  “不是。”零欲言又止地就此沉默。二十仔细地看着他:“零,你有权不相信任何人,何况是我这样拿你性命当赌注的人。”?

  “别说这个。”?

  “我想拿坦诚换你的信任。我一直在赌,第一票赌注是你的命,第二票就轮到我自己。我一直在建议湖蓝杀了你,赌的是他讨厌我的建议。”?

  “他从来不听你的?”?

  “他永远有自己的判断。千万别小看劫谋的第一爱将,中统已经快被他打得在西北绝迹,连能让他乱阵脚的人也没有。他唯一的弱点是太年轻,可是他也有了我们所不及的精力。”?

  二十继续说:“他喜欢你。别误会,他是喜欢你做他的对手,因为你强硬,像他一样好斗。特工只想干净利索地把事情解决,可你俩渴望彻底地征服。”?

  “我不好斗,也不想什么征服。”?

  “你和你自己斗,比他更好斗。你俩都是会为一件事付出全部代价的人……是我们这些碌碌之辈想不到的高昂代价。”?

  零皱着眉,他不信,主要是不信二十对他自己的判断。?

  料理好伤口的二十和零再次上马,二十上马时显然有点艰难,零帮他。?

  二十看看他:“你终于相信我了……有那么一点。”?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谁?”二十立刻明白了,“你其实是想问我湖蓝算不算是个坏人?你觉得他本性不恶。”?

  “杀他的时候我至少该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我从没见过他欺压良善。”?

  “劫谋认为善恶是做这行的羁绊,七情六欲也是一样。劫谋是给了他一切的人,生命、教育、希望、野心,现在他不在劫谋身边时比较像个人,可是将来,很快,成百上千个你我这样的人就要死在他的手上。”?

  零开始紧鞍上马,尽管他的上马可能比二十还要艰难。?

  二十看着他:“他是条正在疯长的毒蛇。毒蛇是不分善恶的,你不能因为它咬了你才叫它是一条坏蛇。”?

  两匹马并行着,两个伤得很重的人在月色下追踪着一个伤得更重的人。二十检查着地上的马迹:“往正北方去了。他知道他的伤撑不到回三不管,会被我们截住。”?

  零没说话,马鞍上的枪套里有一支马枪,他摸着马枪的柄,动作有些生涩。?

  二十撮起地上一撮带血的黄土,放进了嘴里,皱了皱眉:“这是马血,不是人血。他最好是已经包扎了伤口,最糟就是根本不在马上。”他看了看零,“你是不是撑不住了?其实你的伤可比我重。”?

  “撑得住。”零对还在看着自己的二十说,“我还是第一次追杀别人,不习惯。”?

  “我明白,”果绿同情地说,“你一直在被别人追杀。”?

  零做了个苦脸,尽量把这变成玩笑。?

  “我还是得告诉你,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放过湖蓝。”二十笑了笑,笑得非常凄凉,“这是我第一次追杀我的敌人,很多年来我一直在追杀我的同志。卅四让我保护你,我很高兴,因为以后不用再做这种噩梦。”?

  “卅四让你保护我?”?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3楼 发表于: 2007-08-25
 “是的。”?

  “为什么要保护我?”?

  “看这个人,要杀他时什么都不问,救了他倒来说为什么。”?

  “别打哈哈。”零说,“你让我相信了你是同志,我也就想问你这一个问题。保护我干什么?值得为我暴露?你在军统的身份不低,否则骗不到湖蓝,你的代号还排在卅四之前,说不定还高过卅四。你在敌营待了恐怕超过十年,我不知道你付出多大代价。现在,为了我?”?

  “为了这件事,为了上级命令,为了卅四的要求。”?

  “你知道我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的?他们的理由?”?

  “不知道。我跟你一样,只摸得到冰山一角,也只做好自己那一部分。”?

  “知道也不告诉我?”?

  二十耸耸肩,给他来了个不置可否。?

  “再问一件事。”?

  二十苦笑:“湖蓝都没这么审过我,劫谋也没有。”?

  零固执到把任何笑话都当做耳边风:“没人觉得你是传递东西的最好人选吗?”?

  二十不笑了,愕然看着他。?

  “密码本。只要到达你的手上,就能平安通过国统区,到达上海。那我们何苦来做这种前仆后继的牺牲?”?

  二十沉默,表情变成让零意外的苦涩:“密码本也只是冰山的一个角……”?

  “说说你知道的那个角。”?

  二十立刻打住了,并且成功地把话转往另一个方向:“还有一个原因,是你这样的单纯家伙想不到的。我在那边的阵营待得太久了,连卅四都不知道我是不是还真的可靠,你会把重要东西交给这么个人吗?”?

  零将头转开,那个人的表情苦涩得让他不愿意去看。?

  “我想去的和你是一个地方,那地方对我来说远得很。要到那儿,我先得证明我心里是二十,不是果绿,在证明的时候我多半就已经……”二十做了一个用刀拉过喉咙的手势,这个手势很残忍,但他的表情很温柔。?

  黄土坎下蠕动着一团小小的影子,那是湖蓝的马,湖蓝给它造就的伤口已经让它再也不可能驰骋了,在这胡狼和盗匪横行的荒原上它只能蜷在土坎下等死。二十的到来让它嘶鸣,因为二十也是它的旧识。?

  二十铁青着脸,力图不让零看出自己的心软:“它是湖蓝的爱马。湖蓝喜欢做马贼,叫自己天星老魁,它叫小天星。”?

  “爱马?”零阴郁地看着,世界上可能没有比一匹伤马更容易让人伤心的动物了。?

  “我们再也找不到湖蓝了,他刺伤了他的马,让我们走错路。随便哪个断壑、地沟、土穴,他往里边一躺,来一整营人也找不到。”二十茫然看着这漫漫的荒原,“说到底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三年半,我才来了四个月。”?

  “没有马,凭他的伤势可能就死在你说的那些地方。”?

  “你可以爬到延安。可是凭他的狠劲能爬到延安,再爬回三不管。”?

  二十心情很不好,他从干粮袋里翻出干粮向那匹马走去:“天星,小天星。”他喂那匹马,这是他唯一能为它做的事情。?

  他离开那匹马的时候,零从枪套里拔出了枪,瞄准。?

  “不行。你杀了它,湖蓝就知道我们的去向。”二十转身上马,“走吧。最好从现在就当湖蓝已经在追杀我们了。”?

  零默默地跟在他马后,他又看了一眼那匹马,还是开枪把那它杀了:“你知道它要熬多久才会死?我们自己做的事,没必要让畜生陪我们受罪。”?

  二十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却并非完全是责备:“走吧。”?

  零最后看了一眼小天星,跟上。?

  茫茫的荒野,两匹被遗弃的马倒地喘息。两个在烈日下快被烤干了全身水分的人已经骑上了那两匹备用的马。零和二十在没完没了的西行中并骑,他们几乎跟身后的那两匹马一样脱力,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像是梦中的呓语。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4楼 发表于: 2007-08-25
“还是往西吗?”零问。?

  “对,往西,往西。”?

  “再走出国啦。”?

  二十有气无力地笑:“傻嘞!中国很大。”?

  “咱们要去哪?是啊,往西没人要杀我们,可去那干什么?”?

  “去找卅四。”?

  “他在上海。上海在东边啊。”?

  二十开始大笑:“你让我活下去吧!那只老狐狸!”?

  “那,他在哪?”零问完这一句,在天旋地转中从马上倒栽下来。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5楼 发表于: 2007-08-25
零号特工 25

 一条稀疏的血迹伸向远处。?

  湖蓝在荒原上跋涉,他的左脚已经完全废了,血也不再流了,湖蓝死命地捆绑大概已经让他的脚坏疽,苍蝇叮在上边。湖蓝用狂热而偏执的眼睛辨认着方向,当终于看见三不管的远影时,他的忍耐力也就到达了极限,倒下。?

  在这个眼线成群的地方,立刻就有两骑飞速向他驰来。他们仍在持枪警戒着,直到认出地上这个不成人形的东西是他们的首领。军统一边向空鸣枪呼叫镇里更多的支援,一边扶起地上的湖蓝,他们试图给湖蓝喂水。?

  湖蓝在水袋刚沾唇时就推开了,他清醒得不像刚自死亡线挣回来的人:“去抓果绿。”?

  一副应急赶制的担架担着湖蓝向镇里行去,他身边簇拥的军统几乎把他遮没。五骑一队的天星帮散向荒原深处,那是去抓零和二十的人。?

  湖蓝被簇拥着抬进西北大饭店。?

  一个军统从抬湖蓝进饭店的人群中分流出来,飞奔过整条街道,冲向军营的大门,重重一脚踢在军营的大门上:“要你们最好的医生!”?

  很快,一名军医被带到湖蓝床前。?

  湖蓝躺在床上,报务员递过一张电文。汗水流到了眼睛里,电文模糊不清,湖蓝抬头,手下帮他擦去汗水。军医开始拆掉他伤口的缝线。湖蓝很平静,但肢体的痛苦让他无法静下心,他烦躁地把电文递给手下:“念吧。”?

  报务员:“放弃目前一切行动,力求掌控卅四。千万小心,卅四是共党中的危险人物。当年我与卅四、修远曾在北伐共事,卅四之狡诈为三人之首。总部因此把实情一拖再拖,实在误事。”?

  湖蓝靠在床上发怔,直到那名军医发抖的手令他抽搐了一下。?

  “先生从没发过这么长的电文。可是来得晚点,我已经吃了亏。”湖蓝似乎把这事放在一边了,他看那名军医。?

  军医哆哆嗦嗦,抬起头擦了擦汗:“这是您自己缝的?都化脓了。”?

  一名军统呵斥:“治不好准备分成五块回你们驻地。”?

  那名军医吓得手又一抖,湖蓝也皱了皱眉:“治不好与你无关。治不好也是冤有头、债有主。”?

  军医小心地说:“您这条腿是铁定治不好的,骨头都打碎了,先生你又绑得太狠,血倒是止住了,可都坏死了。”?

  “铁定没治?”湖蓝问。?

  “赶紧的去西安,那里有大医院,兴许还有个两分数。”?

  “得治多久?”?

  “连治带养的,三五个月吧。”?

  一片死寂。湖蓝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腿:“你截过肢吗?”?

  军医一愣:“截过。可是……”?

  “东西齐吗?”?

  “军队里这些东西倒是都有。可是……”?

  “锯了。”湖蓝说,“去给我弄条假腿。给先生去电,我睡醒后会立刻去追踪卅四。去抓二十和那共党的七队人收回五队,去西安组协助搜捕。剩下两队找不到也不要强求。我醒来时准备离开三不管,我撑不住了,我要睡了。”?

  军统们怔了一下,连忙扶着湖蓝躺下。?

  湖蓝几乎立刻就睡着了,也许更该称那为一种没有失控的晕厥。?

  屋里一片死寂。?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6楼 发表于: 2007-08-25
零号特工 26?
零横担在马上,仰面朝天。醒来时,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耀眼的黄土,然后是这荒原上唯一一棵树遮在头上的树荫。树荫遮不住这里毒辣的阳光,晃着眼睛。?

  “你在发烧。还有严重的脱水……我不知道哪个更要命。”二十那张脸仍是永远地欠缺表情,他抓了一大把也不知道是什么的草糊糊糊在零的脸上。?

  零有气无力地看着他:“果绿。”?

  “还有心思闹着玩?我是二十。二十。”?

  “真希望你一直是二十。”?

  “搞什么?”二十转身向着零看不到的地方,“麻怪!这真能治好他?咋看咋像用刑啊?”?

  一个家伙跳进零的视线,他在嚼什么,并且把嚼的东西吐到手上。那是零糊在脸上的东西。他很丑怪,是丑怪而非丑陋,他用一种极快的语速向二十抱怨:“他是死的嘞!你拉他过来就是死的嘞!咱老子也不想管,帮你挖个坑埋了他!”他在很重的口音里夹着莫名其妙的用词,听起来简直不像汉语。?

  “放你老子的老狗屁!”二十咆哮。?

  “你个老狗屁里崩出来的!”?

  零昏昏沉沉地看着那两家伙居然动上了手推搡,幸好动了两下手脚之后二十还记得回头照应他:“他说这样行你就再委屈会儿。麻怪他爸是汉人,了不起的是他妈,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哪族人,对,他叫麻怪,自称是杂种。”?

  麻怪一脚踢上了二十的屁股,不为杂种的称谓,只为延续方才的斗殴。?

  零以那个极不舒服的姿势睡去,直到夜色降临。再次醒来时,零发现自己躺在一顶帐篷里,他先看见二十,然后看见帐篷外边的星空。?

  二十问:“你好点了?”?

  零微笑了一下,对他来说有个同志就是好事,有人关心则近乎奢侈。?

  二十于是找到了答案:“没好,笑得都很吃力。我就知道那家伙那套没用,只能治他那样的妖怪。”?

  “你的麻怪朋友呢?”?

  “搞破鞋去了。”他因为零的古怪表情又补了一句,“他自己这样说的。”?

  零在笑,尽管这样笑要牵动他浑身每一根快散掉的筋骨:“麻怪搞到的破鞋一定长得像鞋子一样。”?

  “我已经说过了。”二十指了指自己脸颊上的一块青肿,“这是后果。”?

  “他是同志还是朋友?”?

  “现在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同志,远处还有个卅四。我们都没有朋友。我跟麻怪打交道是因为别人不屑和他交往,他也不屑搭理瞧不起他的人。”?

  “明白。”?

  “零,我要走了。”?

  零愣了一下,立刻想要爬起来:“一起走。我们一起。”?

  二十没有帮他,而没有二十的帮助零要爬起来不可能。?

  “湖蓝的人追来了,我要去引开他们。”?

  零看了看二十,他明白了什么,也就忽然涌上强烈的落寞:“要分手了?那我该去哪?我该做什么?”?

  “你去找卅四。麻怪会送你到该去的地方。”?

  “卅四已经到上海了。难道麻怪要去上海?”零显然是不信,一个满身腥膻毛皮,介乎人兽之间的麻怪出现在上海洋场简直是难以相信的事情。?

  “卅四还在西安。”二十看着零错愕的神情,“你还没有完成任务。”?

  “我以为……”?

  “他让所有人都以为。”二十苦笑了一下,“你真是不了解那只老狐狸。”?

  零苦涩着,他茫然得有点失措。二十几句话让他失去了所有凭依,他摸索着自己,完全进入一种无主的状态:“我以为我们胜利了,才能撑到现在……我还能做什么?”?

  二十抓住零的手,同样的苦涩:“追上他,保护他。你能爬到延安,他也一样。不管绕多少弯路,卅四一定会到达上海,这是你们的使命。”?

  零苦笑:“我会的,我会去的。可是……怎么做?你的命令太含糊。”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7楼 发表于: 2007-08-25
“没有命令,我没资格命令你。只有个方向,也没计划,在劫谋、湖蓝这样的人面前照计划行事是找死,只有你自己。”?

  “我会尽力,只能说我会尽力。”?

  “吃药吧,零,喂完你这服药我该上路了。”他端过一碗恶臭扑鼻的东西,“麻怪熬的毒药,可他说这玩意连他的骡子都治好过。”?

  “我自己来。一个人能自己吃药就是说他还死不了。”零接过碗,他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拿起那个碗,碗里的东西让零干呕。他直着脖子把那碗东西灌下去。?

  二十看着他:“睡吧。”他开始扶着零睡倒,表情淡漠,但是动作关切。?

  零忽然从这一切中意识到什么:“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你了?你要去做的事,就像湖蓝用他那匹马做的一样?”?

  “睡吧,零。”?

  “跟我说实话。我这么多年只有你和卅四两个同志。”?

  “我也想问你件事,你把密码本藏在哪?”?

  “它是假的。”?

  “假的,它也得有。我搜过你,没有。做了这么些年果绿,没有我搜不到的东西,所以这件事都快把我脑袋想破了。它在哪?”?

  “它是假的。”?

  二十因为这答非所问的回答苦笑了一下,尽管看起来那像是面部抽搐:“你看你到了现在还是不敢相信我。所以同志,很多事情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所以同志,珍惜自己的生命。”?

  零眨了眨眼睛,困意突然袭来,他有些支撑不住。?

  “睡吧,零,你喝的那玩意儿加了骡子都能放翻的麻药。睡吧,对你身体有好处。”?

  “不行……”零拼命地睁着眼睛,但周围一切东西看起来都像梦境一样模糊。?

  二十起身,拿起几件必需品,退出了零的梦境。?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8楼 发表于: 2007-08-25
零号特工 27
湖蓝醒来时,屋里没有人。窗帘都低垂了,他几乎看不到外边的天色。他茫然地仰天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然后猛地一下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是的,他已经失去了他的左脚,自膝以下空无一物,湖蓝再也不愿意多看一眼,盖上了被子。?

  湖蓝深深地吸气:“来人!”?

  几个军统头目进来,湖蓝安静地坐着。一名军统赶紧向他报告:“西安方面仍未发现卅四现身,西安组疑似对象倒是抓了一堆。纯银在正西方发现了果绿的踪迹,正追上去……还有,发现了你的小天星,已经死了。”?

  湖蓝低沉地问:“我睡了多久?”?

  军统看了看表:“现在是今晚六时四十四分。蓝组和绿组都在外边候命……”?

  “我问你我睡了多久!”?

  “三天半。”?

  湖蓝的脸色看起来难看之极:“先生有消息吗?”?

  “先生让你好好休息。他说,既然你已经没了一条腿,他不想再没了一条胳臂。”?

  湖蓝低下了头,脸上有他很少流露出的温和。他开始起床,想竭力适应着失去一条腿之后的平衡。军统抢上去扶,被湖蓝一把推开。有人递上一大堆各型的手杖、拐棍,湖蓝看了看,挑了一根适合在城市里使用的文明棍。?

  军统们看着湖蓝在屋里适应着新的步伐,一名军统说:“假腿已经从西安买来了。但是医生说,最少等伤口长拢再用。”?

  “把车调过来。我们离开三不管。”湖蓝头也不抬地吩咐,“把我的东西都拿过来,还有假腿。”?

  一套衣服被放在桌上,从里到外,从内衣到大衣礼帽,细微到领带夹、戒指胸针一类的饰物。这套衣服足以让穿它的人在全世界任何一个时髦角落也不显得过时。?

  湖蓝坐在桌边,在手下面前脱得一丝不挂开始穿戴他在另一个世界里的行头。他的穿衣极为复杂,至少有两个人帮手。全身的穿戴无一不是杀人的行头:肘上的滑套里装着那支救了他一命的掌心雷,手表里可以抽出勒杀绳,手下帮他套上一支消音手枪的腋下枪套,一套他用来救治自己的那种工具被放进枪套里的附袋,皮带扣里藏着小巧的格斗刀,西装的衣领下藏着锋利的刀片……湖蓝张开双臂,让人帮他穿上大衣。一名手下小心地叠好他的围巾,因为里边织入的钢丝也可以让他杀人。湖蓝戴上围巾,手下帮他梳头。快意恩仇的天星老魁彻底消失了,现在只有一个浑身都浸了毒的湖蓝,一个阴郁的猎杀者,从外观上看是一个富有但落拓的浊世公子。湖蓝把假腿拴上,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那个冰冷的东西。他放下裤管,现在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他拿过手杖,在屋里适应他的腿。?

  剧痛。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来。?

  “走吧。从现在开始,叫我湖蓝。”?

  两辆黑得锃亮的轿车从军营里开出,一直开到西北大饭店的门前。湖蓝在众人的簇拥下出来,看着他的车,他有一种厌恶的表情:“蓝组跟我走,绿组去西安。”?

  军统们习惯沉默地接受命令,并不会有人山呼海啸地答应是什么的。?

  湖蓝生硬地走下台阶,他最后一眼看了看这个风沙茫茫的镇子,转回头时看见对面的阿手,阿手呆呆地站在店门口,被他看到时立刻如摁了某个开关似的鞠下一个大躬。?

  “走吧。”湖蓝上车。?

  汽车开动,马队分流驰走,这个特务镇如在迁徒。?

  湖蓝坐在汽车里,淡漠地看着车窗外逝去的一切,他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只看该作者 79楼 发表于: 2007-08-25
零号特工 28
麻怪的帐篷边一支小小的马队正在上驮子,整辔,他们在准备出发。?

  零在露天下裸着自己的身体洗浴,这周围百十里内恐怕不会有一个女人。他换上新的衣服,那几乎是把一整块羊皮剪个洞就披在身上,腥臭扑鼻。穿着同样东西的麻怪挥着马鞭子踱过来,一边嘿嘿地怪笑着,露出一嘴黄牙。零赶紧地把自己穿戴停当了,然后学着麻怪的笑容,纯属应付,他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么个人。?

  麻怪看着零的笑:“你就不要笑!你笑的样子丑死嘞。”?

  零愕然地收敛了笑容,瞪着麻怪的脸,那张脸就像踩烂了的水果。?

  “我的骡子也病了,我的骡子八八七七都快好了,你也快好了吧?”?

  零被他古怪的语法又弄愣了一会儿:“好了。”?

  “好了就要干活。”?

  “干什么活?”?

  麻怪指了指那支马队:“要走了,事就很多。干活!”他手指的方向,几个穿着他一样的羊皮,长得甚至同样丑怪的人在那里打闹,打闹的间隙中也会想起去紧一下驮子。?

  “去哪里?”?

  “走哪里算哪里,东西卖光就回来抱着破鞋吃奶奶。干活嘞干活嘞!”?

  零被推搡到马队边,扛起一个麻包。那东西包得实在有些潦草,零立刻就从破洞里知道里边是什么了:“鸦片?”?

  “药材嘞!很多人要吃的!”?

  零看了他一眼,把鸦片往驮子里放时又发现了古怪:马臀上打着戳记。?

  “偷官马会被杀头的!”?

  麻怪拿着马鞭子不轻不重地给了零一下:“放屁!”?

  零逆来顺受地苦笑:“明白了。列位是盗马贼。”?

  “我们是你不是的。你是干活的,跟你一起来的把你卖给我了,十块大洋钱。”?

  “谁把我卖给你了?”?

  麻怪不耐烦解释,吹了个呼哨,他那帮正在打闹的伙计冲上来七手八脚把零掀翻,一个人坐在零的腿上,两个人坐在零的腰上,一个家伙干脆一掀皮袍子,坐在零的头上,那股经年的膻臭彻底让零窒息。那伙计用蒙语说:“放个屁!放个屁!”他真的放了个悠长而颇有后劲的响屁。?

  零惨叫,挣扎着从那家伙的袍子下伸出双手,那家伙袍子下什么也没穿。他大喊:“服啦!服啦!”?

  麻怪玩着马鞭子走开:“他们听不懂汉话嘞。用力地干活,咱老子会分钱给你,回来你就也是有钱搞破鞋的人了。”?

  零在那几个莽家伙的折腾下惨叫着,声音在荒原上传出很远。?

  远处,有人用望远镜正看着那些在马队边折腾零的人。望远镜里的零终于从胯下挣扎出来,但是被人用绳子拴了手跟在马屁股后边跑圈,一个家伙骑了马追在零后边抽他的屁股。?

  天星帮的搜索者放下了望远镜。?

  麻怪一刀砍断了拴着零的绳子,大声喊道:“太阳下山嘞!趁着凉快好赶路嘞!”?

  小小的马队在荒原上跋涉。马、骡子、骆驼,驮畜像麻怪的手下一样混杂。?

  天星帮的马队驰近,阴鸷地在旁边看着。马队里传过来的气味很快让他们不再阴鸷了,当一个人捂住鼻子时无论如何看起来也不会那么阴鸷。?

  麻怪的伙计们旁若无人地传递着水袋,大口喝着,对旁边这些持枪者根本没当回事。他们欺负人和照顾人时一样是没有什么高低之分的,那只水袋一直传到零手上。零被天星帮的人看着,为了掩饰喝下一大口,他立刻有了一种古怪的表情。?

  曾把零坐在屁股下的蒙古人朝勒门从退了半截袍子的裸身上掏出一整支烤好的羊腿开始撕咬,一边吃一边把油抹在身上。?

  天星帮的人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他们策马走开。在他们眼里,这只马队纯属一群牲口。?

  零将方才差点没把肺辣穿的那口酒吐在袖子里,那只羊腿也传递到他的手上。
永远不是一种距离,而是一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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