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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网络玄幻小说《翡翠匣传奇》作者:滇南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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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6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三章 一步进入难回头

 

  那个戴墨镜的人自持武功甚好,还以为能在手下面前一掌将安子奇击倒。想不到才一交手,马上连呼不好。他用尽全力的一掌,被安子奇轻描淡写就化解掉。正想招呼手下一起上时,却见手下已被信风全数击倒。

  那人大惊,赶忙虚晃一掌,趁安子奇闪避,转身就一个箭步向后窜出,嘴里叫道:“好,你等着,我去叫人来。”脚步快如狡兔,拔腿就往树林深处逃。

  安子奇正想追上去,却见信风将身一晃,右手一甩,一把飞刀直飞过去,准准扎在那人的后背上。那人大叫一声,扑通倒在地上。

  从动手到那人倒下,前后不过才一两分钟,安子奇却是像经历了人生的漫长历程。

  虽然安子奇早已动了杀机,可动手杀人毕竟不是想像。明知如果让这些人逃出去,赵新余一家和殷小山的青龙集将遭灭顶之灾,可安子奇在动手时还是起了恻隐之心,只是将那些人打倒,并没有狠心将那些人击毙。现在见到信风的飞刀插在那个戴墨镜人的后背,安子奇迟疑地停在原地,不敢过去看。

  信风飞刀出手,人已随刀过去,跳到那人的身边,低头看了一下,回身对安子奇说:“安先生,他还能说话。”信风的意思显然是让安子奇来问话。

  安子奇抬眼看看倒在地上的人,又看看信风,发现信风脸上竟然没有任何表情,就如他在任何时候一样,既不兴奋,也不沮丧,更没有恐惧。

  难道这个少年没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观?杀人对他来说,就像是杀鸡一样,他到底在大风堂受的是什么教育?

  安子奇慢慢走过去,在那人的身边蹲下身,那人正努力想挣扎爬起,可背上的飞刀是致命的,他爬了几下又瘫倒在地,嘴里说:“救命,救救我。”

  他的墨镜已经落掉,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安子奇,祈求安子奇能放过他。

  安子奇低下头问:“你是龙隐门的什么人?龙隐门的总部在哪里?”

  那人喘息着说:“我,我叫陈飞,龙隐门,龙隐门……。”

  突然陈飞抬头咬牙切齿地说:“龙隐门不会放过你们,不会,不会放过……。”

  陈飞的头无力地歪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说出话来。

  信风从陈飞的背上拔下飞刀,在陈飞的身上擦干净后插入腰间的皮带,然后对安子奇说:“安先生,已经死了一个,不如把那些人都干掉,留下是祸害。”

  安子奇伸手把陈飞的眼皮抹上,站起身回头看看倒在地上的那些人,突然像发疯一样说:“这是老天的安排,杀了他们,我才有活路。”像风一样冲到倒在地上的那些人身边,伸手就是一掌劈下,把地上的人打得肋骨齐断,顿时断气了帐。

  不过安子奇一掌劈下,再也没有勇气劈下第二掌,只是看着信风在那些人的头上一一踢去。不多一会,信风回到安子奇的身边说:“安先生,快走,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环顾四周躺在地上的十一具尸体,又仔细看过没有留下自己和信风的任何痕迹,安子奇长叹一声,和信风一起顺着树林中的小路快步往前。走出树林,前面就是连绵的大山,一条公路在山脚盘旋,通往莫名的远方。

  安子奇站住,稍微想了一下,对信风说:“我们不能走公路,上山,走到哪里算哪里。”

  信风没有表示什么,只是跟在安子奇的身后,拔步就往山上走,到了看不见公路的地方,两人才拿出真正的本领,爬山快如疾风,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到了荒无人烟的山顶。

  站在山顶,放眼朝自己走过的方向看,只见树木茫茫,偶尔也能见到一些露出红壤的砂土。估量了一下刚才动手的地方,见那里还没有任何动静,想是应该还没有被人发现。又把目光沿着那片树林延伸,隐隐在绿树丛中看到一片红瓦的庄园,此外再没有其他的建筑。

  看来刚才的那些人就是想把自己带到这片庄园里,难道这就是龙隐门的总部?把方位记住后,辨认了一下位置,确定自己是在朝成都的方向走,便和信风一起,在丛山峻岭中疾行。

  有了上次和武山道长在山里行走的经验,再加上在蟠龙镇几个月的苦练,安子奇的快行真可以说是瞬息十里。四川的山以险峻著名,时而怪石林立。时而深谷危崖,幸好安子奇和信风都是身手敏捷,窜空跳跃形如猿猴,不多时,已经越过数座险岭。

  直到攀过一座极为险峻的山崖后,安子奇才把心放下,现在离开杀人现场起码有一两百里,途中又是隔了几座常人无法攀越的险崖,就算自贡那里的现场被人发现,也不可能会有人想到来这里抓犯人。

  停下脚步,安子奇对信风说:“休息一下,你累不累?”

  安子奇的这句话是多余的,因为在武夷山里长大,信风其实比安子奇更能爬山越岭,只是信风还背着背包,才显得略逊于安子奇。

  看到信风坐下,安子奇又想起了信风的那种杀人表情,不禁问:“信风,你过去杀过人?”

  信风有些脸红,刚才杀人时候的那种果敢不知哪里去了,吞吞吐吐地说:“没有,没有,我过去没有杀过人。”

  过去没有杀过人?怎么刚才杀人的动作就像是杀鸡?

  看到安子奇迷惑的眼光,信风解释说:“安先生,我真的是第一次杀人,不过我在梦里已经杀过好多人,几乎我每天只要做梦,就会梦到我杀人,所以,所以我就……。”

  做梦就会杀人,为什么?难道这少年想的是报仇?他是孤儿,又会有什么仇?

  安子奇觉得有必要搞清这件事,信风现在是他最亲近的人,不搞清他的想法,万一信风也把自己当作他的仇人,岂不是防不胜防。于是安子奇问道:“信风,你曾经说过你没有亲人,是在伏虎院里长大的,是武山道长收留了你。你能记得你进伏虎院以前的事?”

  信风摇摇头说:“我懂事的时候就在伏虎院,武山祖师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我的家事,我也不敢向武山祖师打听。反正我已经习惯了,现在安先生就算我的亲人,我还要再去找什么父母?”

  从小就没有受到过母爱,信风当然不知道有父母的重要,加上他是生活在道观,受的是出家人六根清净的教育,不思念父母是可能的。可他又是为什么要梦到杀人?

  信风感觉到安子奇的疑问,笑着说:“安先生,我虽然没有杀过人,我说的是杀真人,我可杀过无数的假人和草人。安先生没有在大风堂训练过,大风堂训练人,就是要把真人当作假人来杀。武山师祖说过,在世上,你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你,像大风堂能在江湖上生存几百年,就是因为杀过无数人,要不,早就像其他帮会一样被人杀掉了。”

  原来江湖上的帮会就是这样培养自己的弟子的,不过就安子奇现在的心情来讲,也只能认为大风堂所做是合理的,在弱肉强食的江湖上,你没有杀人的勇气,就只能被别人杀掉。像刚才那样,自己只不过是想探索翡翠匣的秘密,就被龙隐门盯上,如果不是自己和信风有杀人的能力,恐怕躺在树林里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和信风,尽管并没有要杀他们的念头。

  安全忽然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在打开悟本道长遗书时的恐惧,只要他走进这个圈子,不管本人意愿如何,他最终也会是一个杀手,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已经杀过一个人,当然是属于杀手,可是他冷酷无情吗?安子奇只能苦笑,摇摇头,把这些想法都扔到脑后。

  从怀中取出那块丝绸,想到这块丝绸是用十一条人命换来的,安子奇禁不住手都抖了起来。山上的风很大,信风看到安子奇打开那块丝绸有困难,赶快过来,两手扯住丝绸的两角,安子奇又扯住丝绸的另两角,才算把丝绸完全展开。

  这是一块已经泛黄的白丝绸,上面用毛笔密密麻麻写着很多字,在山风的吹动下,安子奇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丝绸上的字看完。

  丝绸上写:“小斐吾儿:此信非同寻常,务必妥善保管。待汝长大后,务必找到另一份密旨,你骆兴林叔叔会来帮你的。

  吾在邛崃得到两件异宝,一件是荷叶形的翡翠匣,一件就是一份明朝皇帝留下的密旨,守护这两件异宝的人家祖上曾是明朝皇帝的卫士,留下遗言说,这两件异宝中藏有翻江倒海的神通,谁能破之,谁就将得到天下。

  翡翠匣中藏有皇帝留下的宝藏,可惜翡翠匣无法打开,吾已委托你骆兴林叔叔去破。不管结果如何,骆兴林是吾的好兄弟,他是不会忘记你的。记住,骆兴林一定会来自贡找你,你好好等他就是。

  非是吾不将翡翠匣给你,实在是翡翠匣已被人得悉。翡翠匣目标太大,你若是拿到,徒增被人追杀,恐怕很难活到翡翠匣被破开的时候。

  你骆兴林叔叔不同,他受吾大恩,谅必不会吞掉翡翠匣,再说他带翡翠匣走,可以减少你的目标,实在希望你能平安到达自贡。

  其实密旨比翡翠匣更为重要,你拿到密旨,就等于拿到明朝皇帝留下的神通,只要你好自为之,自然有飞天腾达的一天。

  密旨因为不好秘藏,我准备毁掉,现抄录如下:

  字谕皇儿:朕未能听从祖父遗训,竟让燕王坐大,导致国破家亡,此是朕之过。

  朕在离京时,带走两件宝物,其一是翡翠匣,内有朕的财宝。其二是传国玉玺,皇儿若是得到传国玉玺,自有神通复国。

  朕有传国玉玺,朕有复国能力,朕却不能用。藏身海外数十年,朕深悔之,皇儿千万莫覆朕之辙。

  为防万一,翡翠匣和机纽分别有两人持护,朕之密旨,同样也是两份,两份合一,传国玉玺自会现世。

  海外渤泥,□□□□,菩提大树,□□□□,南一百步,□□□□,莲花石函。

  建文四十年。

  小斐吾儿,另一份密旨已被日本人所得,吾儿当见机行事,力争夺回密旨,取出传国玉玺。”

  尽管没有落款,既然称小斐为吾儿,显然就是殷香山的亲笔。那建文帝密旨上的空格,显然是写在另一份密旨上的字,只有把两份密旨都找到,才有可能找到传国玉玺。

  拿到传国玉玺真的就有神通?那建文帝为什么不用,他后悔的难道就是没有用传国玉玺,才导致国破家亡?殷香山为什么宁愿不要翡翠匣,也要把密旨藏到殷小斐的身上?

  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安子奇才把丝绸叠起,小心放入怀中,默默想了一下,突然问信风:“信风,你说说看,如果有一样东西,得到它就能够征服世界,可惜很难找到它。另一样东西可以使你发财,可同样也很难找到。要是你,你会去找哪一样?”

  信风几乎没有考虑,马上就回答说:“当然要去找能够征服世界的,能够征服世界,金钱还不是就像粪土。”

  信风的话很有道理,殷香山在既不能打开翡翠匣,又不能得到传国玉玺的情况下,自然会选择去找传国玉玺,更何况殷香山已经知道另一份密旨在日本人的手上,而翡翠匣的机纽,却是渺无音息。

  虽然丝绸上不是建文帝的亲笔,可抄写的总是建文帝的密旨,安子奇摸摸怀中,好像摸到祖先的遗物,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敬意。

  看来龙隐门也是知道密旨,知道传国玉玺,才会如此地追查和寻找。尽管殷香山费劲苦心,可惜还是没有把密旨传到殷小斐的手上。

  当年导致殷香山家破人亡的两件宝物竟都落到安子奇的手上,不禁使安子奇暗想:“这难道是天意,殷香山所做的就像是红楼梦里的诗句,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我安子奇会不会也是替他人做嫁衣裳?”

  把信风手中的背包拿过来,从中取出那只小包,打开后,安子奇便把那些拆开的衣裤再撕烂,随手抛到脚边的悬崖下,最后把小包也扔下去,才对信风说:“我们走,争取在明天赶到成都,然后离开四川。”

  因为不再怕有人追来,所以两人的脚步都放慢了,尽管如此,速度还是快得惊人,幸好是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要是在公路上如此行走,还不是把旁人都吓呆。

  在天亮的时候,安子奇看到远处有条公路,便招呼信风从山上下来,在公路上慢慢走,希冀能遇到车辆,把他们带到成都。

  直到天亮很久,才看到远处驶来一辆公交车,安子奇拦下后问道:“请问班车去哪里?”

  司机没好气地说:“到成都,你们上不上?”

  两人买票上车后,只用了半天,车就到成都。

  在成都安子奇没敢停留,尽管知道即使自贡的警方接到这样的案子,要查到成都也远在半个月后,同时还知道他并没有在自贡留下任何线索,就连住旅馆都没有登记。就算警方查到他曾经住过的旅馆,可旅馆方面又能说出什么?恐怕除了知道是两个人,连他的面容也不一定能说的清。

  登上前往西安的列车,直到火车出了四川,安子奇才把心完全放下。奇怪的是,安子奇一路十分注意自贡方面的消息,可无论是报纸还是电视,都没有说到自贡曾经发生过凶杀案,不知道是警方的故意掩饰,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火车上安子奇在想:“拿到了殷小斐身上的密旨,等于完了一桩心事,今后再不要去自贡了。可是拿到密旨并没有解决自己的问题,除非手里有密旨上所说大有神通的传国玉玺,否则根本就无法去和大风堂对抗。虽说知道另一份密旨在日本人的手里,可那是六十年前的事,现在那份密旨在不在都难说。找不到日本人手里的密旨,身上的密旨岂不是等于是废物。”

  该如何向大风堂挑战?现在就去找武山道长?

  盘算了半天,安子奇还是拿不定主意,最后把头一摇,心里说:“还是先到凤阳去一次,那是我的老家,去了,说不定可以找到父母身亡的消息。”

  那只翡翠匣的机纽,是爷爷的弟弟因为赌博而卖掉的,按赌徒的习惯,决不可能到很远去卖掉。假如那只机纽落到那些土匪手里,土匪又听说到宝箱,想来土匪也不会离凤阳太远,到凤阳去,说不定就可以探听到那些土匪和机纽的消息。

  沉思中仿佛有人从身边经过,一股香水味飘到安子奇的鼻中,安子奇懒的睁眼,过一会儿就听信风在低声说:“安先生,你看那个女人,武功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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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7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四章 餐车巧遇识金凤

 

  刚才的香水味,已经让安子奇肯定有女人在身边走过,不过听到信风说是那个女人武功不弱,引起了安子奇的好奇心。微微睁开眼睛,正看到两个姑娘的背影,似乎在朝餐车的方向走。看背影和装束,两人的年龄应该在二十上下,其中一人长发梳成数条长辫,另一姑娘则是长发披肩。

  安子奇看了一会,直到那两个姑娘走出车厢。虽然觉得那两姑娘步履轻盈,也没有像是武功不弱的样子。

  信风在安子奇的耳边低声说:“从背影上看不出,刚才那个梳长辫的姑娘走过身边,看到安先生的时候,眼睛好像一亮,那个眼神里透出功力深厚。不过只是朝安先生看一眼就马上走过去,另一个姑娘应该也有武功,不过不如那个梳长辫的。”

  信风自小学武,应该不会看错,那两个姑娘身有武功,却又寻常看不出,说明这两个姑娘真的武功不弱。看两个姑娘的背影,安子奇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可为什么她们会走过自己身边时眼睛一亮,难道她们认出自己到自贡去过?她们会是什么身份?

  在窄小的火车车厢里,假如真的被警察盯上,想跑都不容易。安子奇问信风:“你过去是否见过她们?”信风摇摇头说:“没有,我看见过的人一般都不会忘记,这两个姑娘我肯定是第一次见到。”

  这就怪了,既然是第一次见到,为什么这梳长辫的姑娘会眼睛一亮?

  回头看两个姑娘的来路,紧靠安子奇坐的硬卧车厢的是软卧车厢,从那两个姑娘的装束看,从软卧车厢过来的可能大。

  安子奇朝自己上下看了看,觉得自己的装束很普通,一点能引起别人注意的地方都没有,凭什么那个姑娘会注意?看吃饭的时间已到,安子奇决定去餐车看看,假如那两个姑娘真的另有所图,也可以先下手为强。

  招呼信风一声,两人往餐车里走去。

  餐车里不算拥挤,不多的餐桌,只有稀疏几个人在就餐,安子奇环顾了一下,发现并没有那两个姑娘。又朝前走几步,才看到仅有六张餐桌的贵宾就餐区里,两个姑娘正在低头说话。

  虽说是贵宾就餐区,其实任何人都可以进去就餐,只是要比外面贵上许多。六张餐桌的贵宾区,就那两个姑娘占了一张餐桌,其他都是空的。

  安子奇想了一下,带着信风往贵宾区走进去,到那两个姑娘对面的餐桌坐下。服务员看到有人进来,马上过来,先把餐桌上作装饰用的仿古瓷瓶拿走,然后递上一本菜单,静站在旁边等候。

  两个姑娘已经看到安子奇和信风过来,看到安子奇就在她们对面的餐桌坐下,那个梳长辫的姑娘顿时眼睛又一亮,眼光朝安子奇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回头对另一个姑娘说着什么。

  安子奇看到那个姑娘在打量他,因为不知道这姑娘的身份,便故作不注意,自管点菜。看到菜单上的菜并不多,就随便点了几个,随手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同时抽眼仔细看了对面。

  果然信风说的有道理,那两个姑娘均是长的极美,相比之下,那个梳长辫的更胜出一筹。初看只觉得姑娘漂亮,等那个长辫姑娘的目光一闪,内蕴的精光显出十分深厚的功力。另外一个姑娘的功力就要差得多,不过从坐姿上看,也远不是一般的人可比。

  两个姑娘面前放着的是咖啡杯,看来她们上餐车只是为了喝咖啡。安子奇正思量怎样开口,对面的那个长发的姑娘招呼说:“喂,你看上去很面熟,是不是到深圳去过?”

  安子奇故作模糊,环顾了四周,才回答说:“你说的是我?对,我到深圳去过。”那姑娘没说自贡,说的是深圳。安子奇自觉在深圳见过不少人,可能这两个姑娘在深圳见过自己,到过深圳的人有无数,说到过深圳也未尝不可。

  那个梳长辫的姑娘听到安子奇说去过深圳,又对安子奇看了一眼,低声对同伴说了一句,安子奇耳尖,隐隐听到是:“问他,是不是姓安?”

  果然先前说话的姑娘说:“你既然到深圳去过,你是不是姓安?”

  这个安子奇可不敢承认,撇开自贡不说,大风堂就在寻找他,如果承认姓安,恐怕跟着就是麻烦,安子奇马上说:“不,我不姓安,我姓诸,诸如此类的诸。”反正本来就是姓诸,这不算说谎。

  梳长辫的姑娘似乎有点失望,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安子奇听到她们两个只是想辨认自己是不是姓安,心里感觉稍安。只要她们和自贡还有大风堂无关,自己才懒得去追查这两个姑娘的来历。尽管这两个姑娘也可称得上美女,不过以安子奇的性格和现在的心情,就算是月里嫦娥下凡来到此地,恐怕安子奇也不会多看一眼。

  服务员送上酒菜,在信风拿起酒瓶为安子奇倒酒,安子奇忽然看到对面的那位梳长辫姑娘在低头喝咖啡的时候,胸前垂下一条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圆形的白金饰件。从侧面看去,圆形的饰件里好像是一只形式古朴的展翅飞鸟,飞鸟旁,用黄金做成的火焰形花纹。

  那个饰件吸引住安子奇的眼睛,可惜是侧面,看得不是清楚,安子奇突然对那两个姑娘说:“两位小姐是不是一起过来喝杯酒。”

  两个姑娘一起转过身,看了安子奇一眼,长发的姑娘笑着摆手说:“不啦,我们已经吃过,只是到这里坐一下。”

  那个梳长辫的姑娘面对安子奇,安子奇一眼看清了她胸前挂的饰件,果然圆形的框里是只在烈火中飞翔的凤鸟。安子奇在风啸观的时候,悟本道长曾经对他详细说过当年建文帝的卫士创建的四个帮会,并且把帮会的切口暗号°叙说一遍,同时还把各帮会的标志画给安子奇看,所以安子奇在青龙集一眼就认出龙隐门,同样,今天安子奇在梳长辫姑娘的身上,看到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中的朱雀,也就是金凤楼的标记。

  悟本道长没有谈起过其他三个帮会现在的情况,只是说已经几十年没有联系,也不知道这些帮会的现况。对于安子奇发现的那个龙隐门,悟本道长只是笑笑,认为龙隐门无足轻重。可对于玄武和朱雀,悟本道长并没有说起,也许确实没有这两个帮会的消息,也许同样认为无足挂齿,避而不谈。

  安子奇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金凤楼的标记,而且这标记还是挂在一个美貌姑娘的胸前。以这个姑娘眼神中的精光看,金凤楼并不像悟本道长认为的那样无足挂齿,也许就像龙隐门一样,隐藏在暗处,雄心勃勃地想要再出江湖。

  考虑到龙隐门为了夺取建文帝的宝藏,曾经全力追查殷小斐的下落和逼迫殷小山要之卖命,金凤楼同样是知道建文帝宝藏的秘密,会不会也对曾经为之宣誓报效的建文帝后裔起歹心?

  当然仅凭一只挂件还不能确定就是金凤楼,安子奇决定试一试,如果她真是隐藏江湖的金凤楼弟子,一定知道金凤楼的暗号。

  于是安子奇笑着说:“既然两位小姐不肯赏脸,那我只好自己饮酒了。”

  端起酒杯,看着酒杯里红色的葡萄酒,安子奇慢悠悠地吟道:“青鸾离昆仑,火凤欲重生。信风,你还是不喝酒?”

  信风还没有回答,那两个姑娘听到安子奇口中吟出那两句诗,突然身体一振,马上放下咖啡杯,齐刷刷地用眼睛盯着安子奇。

  梳长辫的姑娘的眼睛又是精光一闪,眉心皱起,朝着安子奇就招招手。长发的姑娘站起来,走到安子奇的面前说:“我姐叫你过去,她有些话想问问你。”

  安子奇说出那两句诗,目的就是让两个姑娘引起注意,现在看到这两个姑娘如临大敌,心里暗笑,果然两人是金凤楼的。按大风堂和龙隐门的规矩,一旦被外人获悉帮会的名称和秘密,一律格杀无论,不知道这金凤楼的两个小姐听到安子奇口中说出金凤楼的密语,心里是什么打算。

  本来就是为了摸清这两个姑娘的来历,现在姑娘已经站到面前,安子奇自然笑着站起来,对长发姑娘笑笑,自己先走到对面,坐下后对长辫姑娘说:“不知小姐想问我什么事?”

  梳长辫姑娘冷冷朝安子奇看看,突然双手手指叉开,十字交叉做个形似飞鸟翅膀的手势,然后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动作?”

  看来这是金凤楼的特有的手势,可能是用以盘问人,安子奇当然不知道,只好摇摇头所:“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一只鸟?”

  长发姑娘已经站到安子奇的身后,信风见气氛有点紧张,作势也要站起来,安子奇回头朝他摇摇手,意思是还没必要。

  梳长辫姑娘把手在餐桌上轻轻一拍,两只咖啡杯直跳起来,安子奇眼快手更快,起双手轻轻接住,又轻轻放到餐桌上。

  梳长辫姑娘问:“你既然不知道是什么动作,刚才你念的两句诗,是从哪里听来的?”

  梳长辫姑娘的眼中凛凛透出杀气,安子奇感觉身后的姑娘也在聚气。看来安子奇若是回答有错,就算是在餐车上,这两个姑娘也不会让安子奇好受。

  安子奇的目的并不是开这两个姑娘的玩笑,也不是仅仅是为了探出她们是否金凤楼,而是想探出她俩如果是金凤楼的弟子,究竟会对大风堂和龙隐门有什么看法,当然,更想了解金凤楼是否对翡翠匣和密旨是否有野心。

  看到梳长辫姑娘脸露杀气,安子奇赶紧抱拳说:“小姐误会了,我确实不知道小姐的动作是指什么。不过我知道那两句诗,也知道两句诗说的什么,小姐难道没有听说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安子奇索性把四个帮会都说出来,看眼前的姑娘到底对哪个帮会有反感。

  四个帮会的名号一出,梳长辫姑娘的脸色缓和下来,不过还是冷冷地说:“请问你是青龙还是白虎,你姓诸,诸什么?”

  梳长辫姑娘的口气一点没有客气的表示,不是问姓名,而是问诸什么,显然还是深有敌意。从梳长辫姑娘的口气可以听出,她应该在金凤楼有相当的地位。她光问青龙和白虎,没有问玄武,想是她对玄武很了解,不是玄武的人她认识,就是目前江湖上根本就没有玄武这个帮会。

  听到问是青龙还是白虎,安子奇没有迟疑,马上就说:“我乃是白虎,武山道长手下。我姓诸,诸子奇。请问小姐芳名?”

  安子奇决定冒一次险,如果金凤楼和大风堂没有纠葛,金凤楼说不定可以作为一个帮手。毕竟金凤楼也是当年建文帝的卫士所创建,只要金凤楼还存有先祖留下匡扶皇室后裔的遗念,以安子奇现在的真实身份,应该可以调动金凤楼。

  所怕的就是金凤楼和龙隐门一样,时时都在打建文帝异宝的主意。不过安子奇已经想好了,有一个对手也罢,有几个对手也罢,反正都是对手,迟早都会碰面的。早知道对手,总要比晚知道的好。以自己和信风的实力,还用不着惧怕眼前的这两个姑娘。

  姑娘露出惊讶的神色,用疑问的口气问:“你真是白虎,大风堂的?”

  看姑娘的惊讶要大于敌意,安子奇看得出金凤楼和大风堂并无怨仇,马上就说:“小姐知道大风堂?那我们是一家人了。”

  姑娘的敌意并没有完全消失,沉思了一会,突然说:“听说大风堂很是兴旺,眼里还有过去的同门?诸先生是从哪里看出你我是一家人?”

  尽管敌意虽没有消失,称呼却已变掉,显见姑娘还有一些疑问,安子奇装出诚恳的样子说:“我进大风堂没有几年,对过去的事情知道不多,不过师祖说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乃是同根兄弟,若是见到,务必要携手通力。

  师祖对四门的标记和暗号描述甚多,为的就是希冀我们能遇到同门。只是我进大风堂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金凤楼的标记,所以冒昧试了一下,想不到引起小姐的猜疑,实在是我冒失。”

  梳长辫姑娘笑笑,脸色开始缓和:“原来你是见到我的项链,我说你怎么会知道我是金凤楼的。不过诸先生虽然说自己是大风堂的,终归是口说无凭啊。”

  安子奇想了一下,从衣袋里拿出那只铁戒指放到餐桌上,对姑娘说:“既然是同门,当然各有信物,小姐请看。”

  姑娘看到安子奇拿出铁戒指,竟惊讶地站起来,伸手拿起铁戒指在眼前看了一下,马上放下拱手说:“诸先生有这枚铁戒指?失敬,是小妹看走眼,小妹若有得罪诸先生的地方,还请诸先生原谅。”

  一枚铁戒指,就能让眼前的姑娘前倨后恭,想来金凤楼也有类似的信物,不是帮会的最高级人员,是不可能拥有这样的信物的。不过看到姑娘的样子,安子奇反倒尴尬起来,也站起来,顺手把铁戒指又放入衣袋,笑着说:“是我应该请小姐原谅,是我冒昧,不过是一枚戒指,小姐不必看的太重。”

  梳长辫的姑娘其实相当爽朗,刚才是疑惑,所以才用盘问的口气,现在疑惑既已消失,笑着说:“诸先生请坐,诸先生既然坐到我的餐桌上,今天就算我请客,为和诸先生认识庆贺,小婷,去把菜单拿来。”

  小婷,就是那个长发的姑娘,在他们两人对话的时候已经离开安子奇的背后,听到招呼她,马上就答应说:“小姐,餐车上有什么好吃的,还是等到了西安,再请诸先生。”

  小婷刚才还称呼是姐,现在称呼改称小姐,显见她是梳长辫姑娘的随从。安子奇也马上说:“萍水相逢,有酒就行,信风,再去拿两只杯子。”

  餐车的服务员刚才看到安子奇和姑娘在一起说话,因为看他们神色紧张,也不敢过来,现在听到要杯子和点菜,赶紧拿起杯子走过来说:“这位先生的菜已经凉了,要不要去热一下。”

  安子奇取过酒杯放到姑娘面前,拿起酒瓶在杯里斟满,对姑娘说:“来,干一杯,庆贺我们认识。”

  姑娘端起酒杯说:“我姓方,方砚婷,这是我小妹,方小婷。诸先生,今天就算你请客,到西安我再请你。”

  两次提到在西安请客,安子奇猜想方砚婷的家就在西安。能够在火车上遇到象方砚婷这样的姑娘,金凤楼这样的江湖帮会,实在是天意。安子奇高兴地举起酒杯:“好,你如果请我,我一定赴宴。”

  方小婷和信风看到两人现在的样子,想到刚才那种怒目戟张,不禁相对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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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8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五章 绿树丛中江南家

 

  在凤阳的大龙兴寺,安子奇虔诚地跪在佛像面前,默默无声地祷告。

  方砚婷站在他的身后合掌低首,也是默默无声在祷告。

  方小婷也装出虔诚的样子,唯有信风,因为是道教中人,自然对其他宗教排斥。不过看在安子奇认真烧香拜佛的份上,信风还是合掌行礼,嘴里念的却是道教经文。

  安子奇不相信宗教,这是他第一次到庙里烧香。要是说他本来还有稍许相信的话,自从在风啸观见到大风堂的开堂仪式,见到从小在伏虎院长大的信风能如此杀人如鸡,仅有一点对宗教的崇敬也完全消失殆尽。

  所以在大龙兴寺烧香,只不过是因为大龙兴寺就是安子奇祖先朱元璋出家的皇觉寺。

  从父亲的遗书上,安子奇得知自己是凤阳人,可父亲并没有告诉是凤阳哪里的人,有可能是父亲来不及写,也有可能是父亲不愿写。二十五年前的无头案,要让安子奇凭空来找当年父母丧生处,确是十分困难的。

  所以安子奇一到凤阳,首先想到的就是皇觉寺,他希望祖宗的亡灵能给他启示,最少也应该给他托梦,可以让他找到父母的骨骸。

  默告完毕,安子奇站起身,看到身后方砚婷已经祷告完毕,正在合掌行礼,笑着说:“砚婷在祷告什么?是在求菩萨帮你再找个男朋友?”

  在西安待了四天,离开西安的时候,方砚婷要求一起和安子奇去玩,安子奇当然不肯。这到凤阳去查寻生身父母的被害的迷案和寻找翡翠匣的机纽,本就是秘密,要是有个旁人在身边,还怎么去寻找?

  想不到方砚婷只是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就使安子奇打消了不带她去的念头。

  方砚婷只是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根本就不姓诸,你姓安,叫安子奇。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把你的真实姓名捅出来。”

  安子奇一下呆住了,这姑娘是怎么知道自己姓安?

  在火车上认识方砚婷、方小婷两个姑娘后,安子奇并没有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也没有说出真实的姓名。他只是想,既然认识了金凤楼的人,如果好好拢络一下,以后在和大风堂争斗的时候应该能派上用场。

  所以火车到西安后,方砚婷热情邀请他去家里,安子奇便答应了。

  本来以为方砚婷的家就在西安市区,想不到出租车却绕过市区直向临潼方向开,方砚婷在车上解释说:“是这样,我父母在华清宫那里有老宅,过去一直被别人居住,最近才算是收回来,我父母现在就喜欢住在那里。诸先生,不好意思,把你请到乡下,不过我家的老宅很不错,要比在西安城里的公寓好得多。”

  反正是客随主便,方砚婷既然已把安子奇拉到出租车上,去哪里都还不是一样,安子奇于是笑着说:“我也是在乡下长大的,其实我还是更喜欢乡下的住房。”

  方砚婷突然显得很有兴趣,转头看了安子奇一眼,有些不相信地说:“你是在乡下长大?怎么可能?”

  安子奇摸摸自己的头发,又对自己上下看看,迷惑地说:“我难道说错了,我是在乡下长大的,不过不是这里,是,是安徽那里。”

  方砚婷把嘴一撇,有些不屑地说:“你骗什么人?有安徽口音就说是安徽乡下,我有西安口音,也是西安乡下长大。”

  安子奇确实是在安徽的小地方长大,也从来不以在小地方长大而羞耻。现在方砚婷说他骗人,安子奇只好苦笑着回答:“我不骗人,等哪天我把你请到我家乡,你就知道了。”

  “真的?好,我就跟你去,看你家乡在哪里?”

  虽然认识不久,方砚婷对安子奇却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安子奇不禁在想:“在火车上,方小婷上来就问是不是到过深圳,隐隐又听到方砚婷在说是不是姓安,难道,难道这两个姑娘真的认识自己,在深圳见过自己?”

  这样一想,把本来已经回到轻松心情的安子奇又拉到紧张的思绪:“如果这两个姑娘知道自己是大风堂财产的继承人,悟本道长的徒弟,现在是被大风堂追杀的对象,她俩会如何对待自己?”

  幸好这种紧张的心情没有保持多久,出租车沿着宽畅的公路急驶,在离临潼不到十公里的地方拐入一条岔道,沿着岔道开进十多公里,在一处树林前停下。

  方砚婷打开车门下来后,招呼安子奇说:“诸先生,这里就到了,里面的路在修,车开不进去。”

  安子奇正纳闷怎么停在树林前,保持着在车上的紧张出车门,下车后一看,果然车前有一条道路通向树林里面。方小婷下车后没有和安子奇招呼就直接沿着那条路走进去,方砚婷笑着对安子奇说:“路不好,诸先生要小心。”和安子奇并肩沿那条路走进去,信风则跟在后面。

  果然道路在修整,有些地方的水泥都还没有铺上去,沿着坑坑洼洼的路走进没有多远,眼前就豁然开朗,一条小河从远处拐来,在树林前绕个弯,,一座白石的小桥横跨在小河上,小桥的那边,一道黑瓦粉墙的围院遮掩在柳绿花红中,围墙上露出古式建筑的飞檐,几只镇脊兽仿佛高高盘踞在树顶上。乍看上去,就像是江南的小桥流水人家,根本就不会认为这里是地处黄河流域的关中平原。

  看到安子奇露出惊奇,方砚婷得意地说:“虽然是乡下,地方还是不错的,过桥就到家了。”

  走上小桥,远远就看到方小婷和一对中年夫妇站在围墙的门口翘首张望,两边各有几个壮实的汉字在肃立。

  方砚婷笑着朝那对中年夫妇招招手,回头对安子奇说:“这是我父母,在欢迎你。”

  方砚婷的笑容是真诚的,看方砚婷的父母站在门口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阴谋的样子,安子奇不禁朝自己的头上敲了一下,埋怨自己是多心了。

  方砚婷不解,笑着说:“诸先生,怎么,你头痛、”

  看到方砚婷的父母在欢迎自己,安子奇再也不好意思慢腾腾地走,赶紧从桥上下来,紧走几步来到方砚婷父母面前,方砚婷在后面飞速赶上,对父母说:“爹,娘,这是诸先生,诸先生,这是我父母。”

  安子奇赶紧鞠躬说:“伯父伯母好。”

  方砚婷的父亲身材微胖,看上去就像是老到的商人,满面堆笑地伸手握住安子奇的手,连声说:“好,欢迎诸先生到寒舍来,砚婷也不打个电话,小婷来说才知道诸先生要来,里面请。”

  方砚婷的母亲身材苗条,虽然有方砚婷这样大的女儿,却还是面容姣好,和方砚婷宛如姐妹。她上来拉住安子奇的手说:“诸先生路上辛苦,快里面去休息,砚婷这丫头总是疯疯癫癫的,有贵客也不先打个招呼,幸亏我们在,要不让诸先生……。”

  方砚婷大声说:“诸先生不是外人,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所以没有到市里去,直接就到这里了。”

  方砚婷的父亲对两边的壮汉招呼说:“来,见过诸先生。”

  门口两边的壮汉本来就昂首肃立,听到方砚婷父亲这样一说,马上就朝安子奇齐齐鞠躬说:“见过诸先生,诸先生好。”

  仅在围墙的门口就受到如此热情的接待,安子奇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只好胡乱朝两边的壮汉点头,跟着方砚婷的父母走进大门。

  围墙里另是一番景象,迎着大门的是一块上大下小的太湖石,形似浮云,周身布满大小空洞。

  黑白卵石铺成的花径从太湖石两边绕过,太湖石后面,俨然就是一座楼宇,远看飞檐斗拱,近看才知富丽堂皇。楼宇的上方挂着一块匾额,安子奇远远就看见匾额上的字:凤兮。

  这分明是江南的庭院,哪里还有半点秦川的风格。

  方砚婷父亲看到安子奇脸露惊讶,笑着解释说:“这是我祖父当年从江南移居此地,特意雇佣江南的匠人修建的。可惜被占用多年,前几年才刚收回,一直在忙于整修,现在还有些混乱,怠慢了贵客。”

  因为不知道方砚婷父亲的身份,也不明白方砚婷父亲话里的意思,安子奇只好点头说:“真没想到,走进这里,我还以为到了苏州。伯父能有这样的居所,真是好福气。”

  方砚婷悄悄走近安子奇的身边,低声说:“你家乡也是这样的房子?”

  方砚婷父亲听到女儿说话,回头看了方砚婷一眼,方砚婷马上把舌头一吐,退后两步,悄无声息地跟在母亲背后。

  走进楼宇,大厅里完全是古式的厅堂摆设,粉白的墙上挂着巨大的中堂,上面画着一位身着明代服装的壮士,正手提利剑和长辫的清兵浴血奋战。画面壮烈,令安子奇肃然起敬。

  中堂下是一供案,上有精美花瓶一对,里面插着缤纷的孔雀羽。

  方砚婷父亲让众人在厅堂坐下后,女佣马上端上香茶。

  待安子奇坐下舒了几口气后,方砚婷的父亲对安子奇说:“诸先生,我有几句话想问诸先生,诸先生请随我来。”

  方砚婷的父亲站起就朝旁边一扇门走去,安子奇估计他是要问自己的来历。虽然刚才在院墙的门口热情欢迎,可那只是礼节。以庄园的规模和方砚婷父亲的气派来看,恐怕这里就是金凤楼的总部。一个外人,能贸然进入已经算是客气,盘问当然是必要的。

  跟着方砚婷的父亲走进去,里面是间书房,方砚婷的父亲随手关上门,请安子奇坐下后便问:“诸先生,听小婷说,你是大风堂的人?”

  已经对方砚婷说过自己是大风堂,自然不能改口,只是安子奇考虑该怎样说,是明讲自己现在和大风堂的关系,还是隐瞒?

  “是,我是大风堂的人,偶然在火车上遇到方小姐,看到方小姐身上的挂件。因为师父说过,只要见到同门的兄弟,就要尽量联系,所以我就唐突了。”

  “原来是看到砚婷的挂件,听说诸先生也有一件大风堂的信物,能不能给我看看?”

  引到书房的目的看来就是想看铁戒指,安子奇不知道金凤楼的信物是什么,想来不会是方砚婷身上的挂件。安子奇从衣袋拿出铁戒指,恭恭敬敬交到方砚婷父亲的手上。

  方砚婷父亲接过铁戒指,拿在手上仔细看了半天,突然抬头问:“大风堂的第一代祖师是谁?这铁戒指又是谁铸造的?”

  “大风堂的一代祖师是仙山道长,这铁戒指是鹤鸣道长所铸造,是大风堂的信物。”

  方砚婷的父亲点点头,又说道:“既然铁戒指是大风堂的信物,你小小年纪,又是如何得到这铁戒指的?”

  安子奇已经对方砚婷说过自己是武山道长的弟子,现在也不好改口,仍旧说:“我是大风堂武山道长的弟子,是武山道长把这枚铁戒指传给我。我年纪虽小,武山道长把这戒指传给我,总有武山道长的道理。”

  方砚婷的父亲对铁戒指又仔细看了一下,说:“诸先生既然有这铁戒指,又知道四同门,想必是知道四同门的宗旨?”

  这才是最重要的话,有这只铁戒指,当然可以认定是大风堂的人,唯有大风堂的宗旨,不是大风堂的高级人员,肯定不清楚大风堂的根本宗旨。尤其是翡翠匣和密旨一类的秘密,就算是武山道长,恐怕在还没掌大风堂的大权以前,也是不太清楚的。要不篡夺了大风堂掌权的人,怎么会仅仅知道安子奇身边有宝物,而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宝物。

  安子奇身有铁戒指,就是大风堂里数一数二的人物,要是不清楚大风堂的宗旨,马上就可以肯定是假冒的。

  大风堂的宗旨当然只有安子奇最清楚,不要说是大风堂,就算四门都在,也没有安子奇知道的更清楚。可是对眼前这个第一次见到的人,能全部讲出来来吗?安子奇盘算了一下,决定还是讲出部分,拣金凤楼能够知道并且肯定会传下来的那部分讲:

  “伯父,我也是听武山道长讲的,不知道对不对。当初祖师爷建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门,为的是保护建文太子和诸位皇子,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建文皇帝的宝物。只是年代久远,建文皇帝的宝物已经散落,四门已经丢失宝物的信息,不过我大风堂立志要找到宝物,同时要全力保护建文皇帝的后裔,一旦找到宝物,大风堂的宗旨是将宝物送到建文皇帝后裔的手中。”

  安子奇的话音刚落,方砚婷的父亲马上就站起,拿着铁戒指双手交给安子奇,然后拱手说:“老弟真是不简单,小小年纪就得到铁戒指。老弟请恕我失礼,实在关系重大,我不得不如此。”

  安子奇也赶快站起,双手接过铁戒指,低首说:“伯父言重,身在江湖,理应如此。是我寡闻,若是早知伯父在此,我一定携礼上门请安。”

  方砚婷的父亲哈哈一笑,对安子奇说:“老弟快请坐,我盼望多年,总算找到能和大风堂说上话的人,老弟,我说的是真话,真的盼了好几年。”

  安子奇愕然,既然金凤楼知道大风堂,怎么又会说盼望好几年,直接去找不就行了?悟本道长可没有说过大风堂和金凤楼有过节。

  等安子奇坐下,方砚婷的父亲笑着说:“诸老弟,你肯定对我的话感到糊涂,这话一时半时可说不清楚。这样,我把砚婷的母亲叫来,具体的事情她最清楚。”

  谈金凤楼的事情要把方砚婷的母亲叫来,难道她母亲才是金凤楼的掌门?

  方砚婷的父亲站起走了两步,停下回头笑着说:“我真糊涂,我还没有自己介绍过。砚婷这丫头虽然调皮,可在外人面前还是不敢谈家里的事,她肯定还没有对你讲起过我。”

  真是知女莫若父,方砚婷尽管邀请安子奇到家,却从来没有讲过父母是干什么的,就连父母的姓名都没有谈起过。

  方砚婷的父亲接着说:“我姓方,我这是废话。我叫方明杰,光明的明,杰出的杰,不过我可不杰出,倒是一直有点窝囊。

  砚婷她母亲姓顾,全名是顾竹郡,呵呵,这里是砚婷她母亲作主,我只是个跑龙套的。”

  虽然方明杰口头上说是跑龙套的,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得意,说明他是甘心情愿的,其实只要夫妻恩爱,谁在家里作主都是一样。

  看到方明杰站着说话,安子奇觉得失礼,也想起身,方明杰马上说:“你坐,你是贵客。”用手把安子奇按住,隐隐中安子奇感到方明杰的力量不可小觑,看来方砚婷身上的武功是传自她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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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9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六章 废墟城头言危险

 

  在方明杰和顾竹郡的热情挽留下,安子奇在“凤兮山庄”住了四天。

  方明杰虽然对安子奇说,金凤楼的事情由顾竹郡来叙说,自己只是个跑龙套的,可顾竹郡除了热情招待安子奇,就是和女儿方砚婷一起陪着安子奇在西安的风景区逛,礼节周到又不嫌过份。从外表上看,仿佛完全把安子奇当作自己人。

  其实安子奇心里明白,方明杰、顾竹郡如此招待自己,必定是有他们的目的,只是他们不说,自己自然也不能问。

  在西安四天,安子奇特别注意报纸和电视上的新闻。虽然新闻上对那起凶案丝毫没有报道,可安子奇心里总在猜测,难道警方竟然没有接到过报案?如果没有报案,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龙隐门抢在警方的前面发现。毕竟那里离龙隐门的总部很近,有可能在警方发现前就把现场清理干净,然后再追查凶杀的人。

  把当时的经过和前后都想过几遍,确定没有给龙隐门留下任何的线索,当然同样也没有给警方留下过线索。只是安子奇还是对留在西安心里不安,却不过方砚婷的挽留,在“凤兮山庄”住了四天后,便提出离开。

  方明杰和顾竹郡没有多挽留,也没有问安子奇准备去哪里,只是为安子奇准备送行酒宴,倒是方砚婷,在听说安子奇要离开后,就死缠着安子奇,要一起去玩。

  有一点挺奇怪,方砚婷并没有问安子奇想到哪里去,方明杰和顾竹郡也没有阻止方砚婷要和安子奇一起出去,看来方砚婷缠着安子奇,是夫妻两人默许的。

  安子奇当然不愿意和方砚婷一起去凤阳,他在“凤兮山庄”四天,只是含蓄提到他在大风堂的地位,并没有提起他目前的处境。若是和方砚婷一起去凤阳,在方砚婷的眼皮底下,怎么可能去查他父母当年被害的原因和那只翡翠匣的机纽。

  还是方砚婷的那句话让安子奇没法闪避,方砚婷知道自己姓安,那么,她是不是还知道其他的什么事情?

  在去安徽的飞机上,安子奇和方砚婷坐在一起,安子奇看着旁边笑眯眯的方砚婷,低声问:“砚婷,你是怎么知道我姓安的?”

  方砚婷只是笑笑,指着坐在后面的方小婷说:“是小婷先认出你,你大概忘了,你不是到深圳去过?在国际会议中心的那个售房会,你不是一下子买了两套别墅?当时我也在场,本来我是想去看房子的,结果在金鼎湖别墅区遇到像你这样的买主,我们只好逃走了。”

  原来如此,方砚婷是在深圳见到自己在别墅预售会显威风。当时预售会来的人很多,自己心思在扩大影响上,没有看见方砚婷是可能的。

  方砚婷接着说:“我是应该叫你安先生,还是叫你诸先生?”

  安子奇突然想起一件事,马上把头附到方砚婷的耳边低声说:“砚婷,你那条项链还戴在身上?”

  方砚婷不明白安子奇的意思,以为安子奇要看,伸手到脖子上去取那根项链。安子奇赶紧用手拦住,低声说:“不,不要拿出来。”

  方砚婷不解地看着安子奇,不明白安子奇要干什么。安子奇是想到方砚婷项链上的那个挂件,既然自己能看到并认出是金凤楼的,那么其他人也是有可能看到和认出的。万一被龙隐门或者大风堂的人看到,上来问她几句,方砚婷在不知道对方用意的情况下说不定会把遇到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安子奇想了一下说:“有些事情在这里不方便说,以后我会告诉你的。你还是叫我诸……,算了,我比你年龄大,你叫我大哥也可以。不过要记住,千万不能对别人说出我姓安,否则,否则……。”

  安子奇不知道该这样解释才好,幸好方砚婷听懂安子奇的意思,马上笑着说:“我不会,我就叫你大哥,你可不要忘了我这个小妹。”

  从大龙兴寺出来,又转到已成废墟的明中都遗址,看到仅存的皇城午门和一段破破烂烂的城墙,安子奇心里不禁感叹:“岁月悠悠,沧海桑田,六百年过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再度夕阳红。”

  方砚婷觉得安子奇的神态有点沮丧,她本来是个豪爽之人,见到安子奇这种模样,只能暗自吐舌头,偷偷看着安子奇纳闷。

  坐在破烂的城墙上,四周除了信风和方小婷,再没有其他人。放眼远眺,除了城墙边堆着的最近才从千家万户搜集来的破砖烂瓦,还有就是几块号称中国之最的大石础。

  石础每块大约有三米见方,一尺多厚;石础表面刻有浮雕蟠龙一圈,圈高凸出平面十五公分;圈外础面上刻有翔凤。可谓是“双龙五凤杂云气,匠工巧艺雕鸾凤”。

  方砚婷也在看这些石础,若有所思地说:“北京故宫太和殿的石础直径只有一点六米,而且是素面,上面没有雕刻,这应该要比北京的好,只是可惜。

  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看安子奇依然在沉思,方砚婷有点生气:“大哥,你到凤阳,就是为了来看这些破烂?要说古迹,除了北京,就是西安,这凤阳有什么好。”

  安子奇在旁边的一块城砖上用力吹口气,把上面的浮尘吹去,对方砚婷说:“这里没人,可以尽情地说话,你坐。”自己先在旁边的破砖上坐下。

  方小婷过来,用纸巾在城砖上铺了一层,然后才让方砚婷坐下。待方砚婷坐下后,安子奇便说:“你说的很对,这凤阳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我到凤阳,不是为了看风景,而是有一件事想去做。”

  “大哥想在凤阳做一件事?等等,大哥先不要说,让我猜猜。”

  方砚婷闭着眼睛装模作样地默诵几句,睁开眼睛说:“大哥到凤阳,是不是想来找一样东西?”

  “什么?方砚婷是怎样会知道这自己来找东西?”听到方砚婷的话,安子奇顿时大吃一惊,怎么现在的女孩都是这样精怪,就连自己来找东西都知道?

  看到安子奇的神态,方砚婷不禁抿嘴一笑,低声说:“大哥,我说的对不对?”

  安子奇一把抓住方砚婷的手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还知道什么?”

  方砚婷的手被安子奇抓住,轻抽了几下没抽出来,红着脸说:“我又不是什么神仙,我还能知道什么。找东西就找东西吧,干吗这样激动。”

  安子奇这才觉得自己冒失,红着脸把方砚婷的手放掉,解嘲地说:“不是,我到凤阳的目的,基本就是我一人知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既然你能猜,你就再猜一下,我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这次方砚婷不再闭上眼睛,就连装模作样的动作都不做,马上就说:“是不是一件绿色的东西,上面有异兽的雕像?”

  安子奇惊讶地站起来,朝方砚婷看了很久,把方砚婷看得粉脸通红,突然安子奇朝着方砚婷深深一鞠躬,嘴里说:“我真没想到方小姐有猜人心思的本领,实在失敬。方小姐再帮我猜一下,这件绿色的雕像,现在在什么地方?”

  听到安子奇把称呼都改掉,方砚婷也红着脸站起来说:“大哥,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怎么当真的。”

  “开玩笑?不会吧,砚婷,你真的是开玩笑?”

  方砚婷瞪了安子奇一眼,自己坐下后说:“有开玩笑,也有不是开玩笑,要看你去怎么理解。”

  安子奇也只好坐下,对着方砚婷吞吐了两声说:“砚婷,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真的在找那件绿色的雕像。要是早知道你会猜,我就直接问你了。”

  看安子奇的脸上汗都要出来,方砚婷不禁笑了起来:“大哥,我哪里会算,开头我是猜的,如果大哥真的是来找东西,那肯定是来找开启翡翠匣的机纽,大哥,我说的没错吧。”

  “翡翠匣,砚婷,你也知道翡翠匣?”安子奇说出这话,马上就后悔,方砚婷是方明杰和顾竹郡的女儿,身上戴着金凤楼的标记,当然知道翡翠匣,不过让安子奇想不明白的是方砚婷怎么会知道他到凤阳来找翡翠匣的机纽。

  看到安子奇迷惑,方砚婷又笑了起来,低声说:“我哪里会知道翡翠匣,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

  “是你父亲告诉你的?你父亲是怎么说的?”方明杰竟然能猜到自己在找翡翠匣的机纽?他是怎么猜到的?

  方砚婷摇摇头说:“我父亲没有说其他的话,我要和你一起出来玩,父亲就说,诸先生肯定不是去玩,诸先生如果去凤阳,肯定是去找那只翡翠匣的机纽。所以大哥说在凤阳要做一件事,我就试着猜一下,果然猜到大哥是找东西。”

  方明杰有这样的神通,竟然能肯定自己到凤阳是找翡翠匣的机纽。在西安的“凤兮山庄”,本来方明杰是想让顾竹郡给自己讲述金凤楼的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会一直没有讲。只是怎么会让方砚婷和自己一起出来玩,又是怎么知道自己是来找翡翠匣机纽的,难道方明杰他什么都知道。

  看到安子奇又有激动的样子,方砚婷连忙往旁边躲开,嘴里说:“其实我请你到我家,也不是我的主意,我哪有这样大的胆子,敢把刚刚认识的人往家里带。在火车上,你说你是大风堂的人,说是姓诸,其实我和小婷已经认出你是姓安,见你有大风堂的铁戒指,我就给父母打电话,说是遇到像你这样的一个人。

  结果我父母就让我想办法把你带回家,家里的事情我知道不是很多,反正我父母认为你不是坏人,我也认为你不是坏人,所以就请你到我家去玩。”

  原来是这样,安子奇当时接到方砚婷的邀请,也隐隐觉得方砚婷有点冒失,平白无故就把一个刚认识的人往家里领,而且父母都表现出热情的样子,显然有失常理。像方砚婷的家庭,既是大富,又是帮会的总部,怎么就会贸然把不相干的人往家里领,其中还有这样的原因。

  不过安子奇马上就想到,就算自己是大风堂的高层,可金凤楼和大风堂并没有什么联系,按理也不应该这样做,难道方砚婷的父母另有其他的目的?刚才方砚婷说出她父亲知道自己在找翡翠匣的机纽,那么她父母的目的是什么?

  安子奇又想,既然方砚婷已经知道自己来凤阳的目的,不如直接对她把话讲清楚,然后再了解她父母究竟想要什么?

  “砚婷,在飞机上,我对你说过,再不要戴那件项链,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安子奇觉得还是从金凤楼的标记开始说比较容易。

  方砚婷对安子奇在飞机上的话一直感到不解,现在安子奇提起,不禁好奇地问:“我不知道,那件项链,是我父母特地给我的,说是万一有人认出挂件的含意,让我马上打电话告诉他们。”

  “如果你不是遇到我,戴这件项链当然没有问题。只是你遇到我,再戴这件项链,万一被别人认出你是金凤楼的,恐怕就……。”安子奇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叙说,说轻了,怕方砚婷无所谓,说重了,又怕方砚婷误会。

  方砚婷却是已经明白,看着安子奇说:“大哥改姓,难道也是这个原因?”

  “是,既然你叫我大哥,我不能瞒你,我现在有危险,而且很危险。我现在就在后悔,在火车上遇到你,我不该那样冲动,不该念出那两句诗。尤其到你家去过后,我一直在后悔。”

  “后悔什么?是因为我家不好,后悔去了?”

  “不,就是因为你家太好,我才后悔。我不该去,去了,真的会给你家惹麻烦。”尽管当初不是这样想,不过现在安子奇说出来,还是带着真诚。

  方砚婷并没有露出惊奇的样子,只是淡淡地一笑,对安子奇说:“大哥,其实我戴那根项链,也是有目的的。”

  “也是有目的的?难道就是为了要想遇到自己?这不可能,如果自己不主动去餐车,根本就不会遇到方砚婷。”安子奇心里想。

  方砚婷低头想了一下,抬头对安子奇说:“大哥,我真是有目的的,不过没有想到会遇到大哥。大哥,你说你有危险,能不能对小妹说?”

  看来方砚婷心里也有话,只是想先听听安子奇到底有什么危险。

  安子奇搓搓手,勉强笑笑说:“这危险,我都不知道该怎样说。好吧,我就说老实话。我是姓安,名字是子奇,安子奇。

  我确实是大风堂的高层,只是,只是现在我变成大风堂追杀的对象,我到西安,就是为了躲避大风堂。”

  “真的?大哥真的被大风堂追杀?到底是为什么?”方砚婷没想到安子奇所说的危险竟然是大风堂本身,不禁脱口而出。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我因为掌握大风堂的大部分财产,现在大风堂的掌门换人了,要想把我的财产抢去,所以就在追杀我。”

  “又是财产问题?大哥,你要是这样逃避,财产还是会被大风堂抢去的,大哥该想想办法。”方砚婷说。

  难道方砚婷家也有财产问题?联想起刚才方砚婷说戴项链是有目的的,难道金凤楼也遇到麻烦,在找帮手?

  “我也是这样想,如果老是逃避,总有一天,还是会被大风堂找到的。所以我打算在这里办完事,直接就和大风堂去面对面。反正总会有一场争斗,还不如争斗早点来。”

  “怪不得那天在深圳看到大哥是如此的买房,原来大哥是大风堂的财产所有人。只是大哥如今被大风堂掌门追杀,大哥难道就没有帮手?”

  安子奇苦笑一声说:“我是才进大风堂,哪里来的帮手。”

  “不会吧,大哥才进大风堂,就掌握大风堂的财产?大哥,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就是这句话不好说,安子奇考虑再三,还是没有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这原因说起来话长,我也不太好说,还是以后再告诉你。你总听说过大风堂的厉害吧,要是他们追杀我,恐怕我真的在劫难逃。所以,所以还是以后尽量不要把我到你家的事给漏出来,免得你父母好心招待我,反而给你家里增加麻烦。”

  方砚婷听了安子奇的话,嘻嘻一笑,学着安子奇的声音说:“看来我们是同病相怜,大哥,你有麻烦,我家也有麻烦。我戴着父母给的挂件,就是想寻找帮手,想不到麻烦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是增加了。”

  停了一下,方砚婷接着说:“反正已经麻烦了,多一点又有什么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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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0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七章 山庄惊见翡翠纽

 

  果然方砚婷家有麻烦。可是安子奇看着方砚婷,见她虽然说出同病相怜的话,脸上却见不到丝毫的伤感,相反,却多了些兴奋的表情。

  “你家有麻烦?不会吧,我到你家,见你家如此的排场,就那个江南风格的庭院,我看在西安也找不出第二家。”

  方砚婷说:“大哥,我说的是真话,不过我家到底有什么麻烦,我不是很清楚,我父母不肯对我说。有一句话我可以告诉大哥,我父母听到我打电话给他们,说是在火车上遇到大哥,当时父母好像很高兴,想来大哥可以帮我家解决麻烦。现在听到大哥自己有麻烦,看来我父母的愿望要落空了。”

  安子奇猜不出方砚婷的父母有什么麻烦,为什么又会听到自己很高兴?难道自己可以给他们帮助?可是自己也是在逃亡的人。

  方砚婷站起来,对安子奇说:‘大哥,在这里坐了好久,别人还以为我们是考古的,说不定真会过来盘问,走吧。”

  果然看见几个人在走上城墙,当然不可能是来盘问的,而是到这废墟来游玩的的游人。方砚婷显然不愿意在破城墙上再待下去,才故意这样说的。

  安子奇站起来,看着城墙下那些被清理出来的城基,心里考虑该到哪里去。

  方砚婷见安子奇迟疑,便说:“大哥,你是不是除了找东西,还要办其他的事?”

  “对,还有一件事。”安子奇心不在焉地回答,马上觉得说漏了嘴,转口说:“不,你又猜出我的心思,那好,你再猜一下,我还有其他的什么事?”

  方砚婷只是朝安子奇的脸上稍微看一下,便得意地说:“大哥的心思就在脸上,还用得着我来猜?大哥说是要来找一样东西,我说出大哥是想找开启翡翠匣的机纽,大哥虽然很惊讶,却没有回避,反而显得高兴,说明大哥真的在找那件绿色的雕像。

  可是大哥虽然听到我说出开启翡翠匣的机纽,没有追问我机纽到底在哪里,反而承认是姓安,承认是在被大风堂所追杀。大哥,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如果不是另外有事,还会不赶紧问翡翠匣的机纽?”

  这话说的安子奇有点窘,安子奇只好摇头说:“你还是会猜我心思,算了,我讲真的话该你听。我到凤阳,除了找翡翠匣的机纽,确实还有一件事,就是找我的生身父母,我告诉你我姓诸,这是我真实的姓,我是被姓安收养的。

  至于那件翡翠匣的机纽,既然你已经说过,想必一定知道机纽在哪里,如果你想告诉我,我不问,你也会告诉我的。”

  安子奇用的是激将法,方砚婷虽然说翡翠匣的机纽只有她父亲知道,可她父亲不会无缘无故就对她提起翡翠匣,想必还说过其他的一些话,就看方砚婷肯不肯说出来。

  果然方砚婷说:“那件开启翡翠匣的机纽,我本来是要告诉你,只是我也不清楚那件东西究竟在哪里,大哥要想知道,我看还是去问一下我父亲。”

  方砚婷的脸上微微露出得意的表情,安子奇看在眼里,嘴上却说:“那好,等我这里的事情一完,我就再到你家去,真的想问问你父亲。”

  “我就是这句话,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吧。”

  从中都的废墟出来,四人随便在郊区的乡镇转了一圈,遇到老年的乡民就问几句,反正聊胜于无。

  其实安子奇已经对在凤阳找生身父母打上了问号。方砚婷她父亲既然知道开启翡翠匣的机纽,说不定也知道自己生身父母的情况,与其在凤阳没目的的寻找,还不如去西安,对方明杰老实说,说不定方明杰真的会知道一切。

  当然事情不会这样简单,为什么在西安的时候,方明杰既然看出自己是去找机纽的,不但没有说,反而让方砚婷随自己来凤阳,而且故意把翡翠匣透露给方砚婷听,却又不把话说清楚,难道就是为了让安子奇第二次去西安?

  在返回西安的飞机上,安子奇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方明杰和顾竹郡这样对待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方砚婷宁愿陪着自己在凤阳无聊地逛一圈,到底又是为什么?”

  回到“凤兮山庄”,这次方明杰夫妇并没有在门口迎接,而是让守卫门口个几个壮汉站在树林的路口等候。看到安子奇的车到,几个壮汉好像是见到上司一样,恭恭敬敬把安子奇接到山庄里。

  方明杰和顾竹郡在厅堂里等候,显然他们已经接到女儿的电话,对安子奇再次来到“凤兮山庄”并没有表示惊奇,反而比前次更显亲热,完全把安子奇当作自己人。

  接风晚宴办过,没等安子奇坐下喝上一口茶,方砚婷就走到安子奇的面前说:“大哥,我父母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从方明杰夫妇招待安子奇的场面上看,安子奇料到方明杰肯定会跟自己谈些重要的事,只是没料到刚从宴席出来,马上就要谈。

  跟在方砚婷的后面,顺着山庄的花径走,方砚婷忽然对安子奇说:“大哥,如果,如果……。”

  方砚婷脸一红,没有把话说下去。安子奇不明白方砚婷在想什么,看她脸红而抚媚的样子,显然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安子奇只得胡乱猜测说:“你是不是想做什么事,怕你父母骂?”

  方砚婷把脚一顿,不再说话,只管一个人在前面走,走到后院的一座建筑前,方砚婷才说:“我父母在里面等你,你自己进去吧。”

  在建筑透出灯光的映照下,方砚婷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就像一支带露玫瑰,娇抚而艳丽。

  安子奇对方砚婷看了一眼,不禁心醉,几乎有种想抱住方砚婷的冲动。只是想到方明杰夫妇还在里面等,安子奇对方砚婷摆摆手,一个人走进去,留下方砚婷在外面。

  这是“凤兮山庄”最小却又最华丽的建筑,里面就一间宽畅的书房,古式的家具上装点着古式的陈设,一切都透出古文化的氛围。

  看到安子奇进来,方明杰让安子奇先坐下,然后在门边看了一下,顺手把门关上。

  顾竹郡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俨然就是总当家。等安子奇坐下后,方明杰在旁边的椅子坐下,然后对安子奇说:“诸先生,听砚婷说,你曾经去过凤阳,是想找一件东西,能不能对我们说说,找的什么东西?”

  方砚婷肯定对父母详细说过去凤阳的情况,不过才一坐下,方明杰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说,还是出乎安子奇的意料。安子奇想了一下才说:“是,我到凤阳确实是想找一件东西,不过我到凤阳的目的,已经被伯父算准,我要是再瞒伯父伯母,就实在说不过去。我要找的是一件翡翠的方块,上面有一座异兽的雕像。”

  听到安子奇这样说,顾竹郡沉思一下说:“诸先生既然想找翡翠的雕像,不知道诸先生是否知道这雕像的来历和用途?”

  看顾竹郡和方明杰的脸色,都显得有点紧张,显然是想知道自己手里是否有翡翠匣。究竟该不该把翡翠匣说出来?安子奇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把翡翠匣讲出来。没有翡翠匣的机纽,翡翠匣就好像是个没用的玩物。

  自己孤身一人对付不了大风堂,如果方明杰夫妇肯帮自己,把翡翠匣机纽的去向说清楚,使自己得到机纽。假如打开翡翠匣的话,说不定还能从中找到那种神秘的力量,加上方明杰夫妇相助,肯定能夺回大风堂。

  如果方明杰夫妇有异心,结果会怎么样?安子奇把牙一咬,反正麻烦已经够多,最多就是增加一个新的敌人。

  于是安子奇便说:“伯父伯母都是金凤楼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翡翠匣。翡翠雕像就是开启翡翠匣的机纽,我找翡翠雕像,是因为我手中有翡翠匣。”

  方明杰和顾竹郡几乎同时站起来,一脸惊异地问:“翡翠匣,翡翠匣真的在你手上?”

  “是的,翡翠匣就在我手上。可是我无法打开翡翠匣,所以只好到处寻找翡翠匣的机纽,听到砚婷说,伯父知道机纽在哪里,所以马上就跟着砚婷回西安了。”

  顾竹郡似乎对安子奇还有点不相信,坐下后说:“既然翡翠匣在诸先生的手上,诸先生也知道机纽,不知道诸先生是否知道机纽的大概样子?”

  幸亏安子奇在梦里见过那件机纽,否则还真不好回答,于是安子奇便把在梦里见到的机纽说出来:“我虽然没有见过机纽,不过我还是知道机纽的大概样子,是这样大小的翡翠方块。”安子奇用手比划了大小,又说:“方块上面有一座雕像,是一尊长翅膀的异兽。”

  顾竹郡眼中顿时放出光芒,笑嘻嘻地从身边取出一件东西说:“诸先生,是不是这件东西?”

  在书房的灯光下,顾竹郡手里的东西射出幽幽绿光,仿佛如一汪绿泉。

  安子奇仔细看去,真是那件翡翠匣的机纽,不禁大喜,颤声说道:“伯母,翡翠匣的机纽,原来,原来在伯母的手中。”

  顾竹郡并没有将翡翠匣的机纽交给安子奇,拿在手上让安子奇看了一眼后,便将机纽收回。看到安子奇高兴的神色,顾竹郡便说:“诸先生真的是姓诸?”

  “是的,不,我姓安。”见顾竹郡只是让自己看翡翠匣的机纽,并没有将翡翠匣机纽给自己的打算,安子奇不明白顾竹郡拿出翡翠匣机纽的意思。

  “诸先生又说是姓诸,又说是姓安,到底去凤阳,寻找的姓安的祖先,还是姓安的祖先?”顾竹郡不肯给安子奇停顿的时间。

  “是这样,我亲生父亲姓诸,我养父姓安,我本来的姓名是安子奇,只是我有难处,所以到伯母庄上,我说是生父的姓,姓诸。”

  顾竹郡和方明杰对视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凤阳,姓诸。诸先生是否在凤阳找到生父?”

  安子奇叹了口气说:“没有,我只知道我生父是凤阳人,可是根本就不知道是在凤阳的哪里,在凤阳打听了不少地方也没用打听到。”

  方明杰的脸色缓和下来,说道:“这样看来,诸先生是没有在凤阳找到亲人?”

  “是,不过事情都过了二十五年,我想亲人都应该不在人世了。”

  顾竹郡对方明杰摇摇头,问安子奇说:“诸先生,你既然有翡翠匣,又有大风堂的铁戒指,可大风堂为什么还要追杀你?”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钱。安子奇回答说:“我掌握了大风堂的大部分财产,现在大风堂的掌门换人了,想追回这部分财产,所以才追杀我。”

  “财产?诸先生掌握大风堂多少财产?竟会使大风堂追杀诸先生。”

  安子奇又叹了口气说:“钱这东西,有时候真的不是好东西。大风堂有资产多少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掌握了三分之二,大概有二百亿。”

  “二百亿?”顾竹郡和方明杰再次站起来惊呼。

  “是的,二百亿美元。”

  “是,是美元?二百亿?”方明杰似乎开始有点站不住,脸上已经不是惊讶,而是震撼。

  顾竹郡脸上的惊讶只是一闪,坐下后缓缓说:‘我以为诸先生仅是深圳安氏投资公司的董事长,想不到诸先生还是二百亿资产的所有人,想来诸先生不会只有安氏一家公司吧。”

  他们夫妇两人的神色安子奇都看在眼里,不过安子奇并没有往坏处想,无论是谁,听到自己有二百亿美元的财产,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他们夫妇能够这样镇定地坐着,也算是见过世面的。

  “是,我除了安氏公司,还有两家公司,都是跨国公司。”因为牵涉到大风堂,安子奇还是决定暂时隐瞒两家公司的名称。

  顾竹郡沉默,方明杰似乎也在想着什么,一时都不开口。

  既然已经对他们夫妇说了,安子奇也就不客气,对顾竹郡说:“伯母,我有一事不明白,那件翡翠匣的机纽,是如何会到伯母手中的?”

  按父亲在遗书上说,这翡翠匣的机纽是被爷爷的弟弟因为赌博而卖掉,结果招来一帮土匪,造成自己亲生父母全家死亡。既然这机纽落到土匪的手中,怎么又会在顾竹郡的手上,难道……?安子奇突然紧张起来,难道方明杰和顾竹郡,就是那帮土匪?

  顾竹郡笑笑,指着方明杰说:“这翡翠机纽,是砚婷她父亲的。我是没有份,放在我这里,完全是为了拢络我。”说完,顾竹郡笑了起来,方明杰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

  顾竹郡接着说:“诸先生,这里面的话很长,诸先生要是想听,我就讲给诸先生听。”

  如果能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最好,方明杰又是从哪里找到放出机纽的?

  似乎觉得说的话会有点长,顾竹郡把自己面前的茶几口喝完,开口说:“诸先生一定认为我们夫妇都是金凤楼的,其实不是,在这里,只有我是金凤楼。砚婷她爸爸不是,不过金凤楼能够到今天还存在,还是他的功劳。

  我是金凤楼的掌门,诸先生千万不要误会,以为金凤楼就和大风堂一样,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说来惭愧,当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同门创立的时候,我金凤楼不在其他的三门以下,可是因为清兵迫害,我金凤楼,就是朱雀,被清兵差不多都杀害,唯有我祖上逃出,所以金凤楼势力全失。

  本来也有重振的机会,可惜从清朝中期起,我金凤楼就一直人丁不旺,连续几代都是单传。为了不让香火灭掉,我祖上只有隐蔽江湖,把金凤楼的招牌藏起,才勉强延续下来。

  金凤楼传到我父亲的手上,已是日薄西山,差不多把祖宗的家业全丢光。我父亲也是只生我一个,虽然看我是个女子,还是把金凤楼的复兴放到我身上,除了把金凤楼的宗旨传下,最主要的是传下祖上多年挣下的钱财。

  可能会被诸先生笑话,这‘凤兮山庄’,也是我祖辈传下来的,在诸先生眼里不值多少钱,可在我的眼里,要比金山银山还重要。

  可是我没有掌权的能力,也没有守家的本事,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我父亲去世,家业落到我手上是时候,我,我却……。”

  顾竹郡忽然脸一红,话到嘴边说不下去,看了方明杰一眼,才说:“我受了别人的骗,结果家业全被骗光,我孤身抱着砚婷,差点流落到乞讨的地步。”

  眼前这位保养如此之好的妇女,金凤楼的掌门,竟会落到乞讨的地步?顾竹郡说她抱着砚婷,难道那时方明杰就没有责任,听任她们母女流落?

  顾竹郡仿佛又见到当年的凄惨,不禁用纸巾擦下眼泪才说:“幸好后来遇到明杰,才算把我从苦海中救出,慢慢帮我恢复了家业,重建了金凤楼。”

  后来才遇见方明杰?难道方明杰不是方砚婷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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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1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八章 谈婚论嫁成交易

 

  见顾竹郡说得忘情,方明杰站起来走到顾竹郡身边,轻轻拍着顾竹郡的肩膀,低声说:“竹郡,诸先生在此,别让诸先生难堪。”

  顾竹郡用纸巾修饰了一下眼角,对安子奇说:“诸先生,让你笑话了。不过我确实无力料理祖上传下的家业,要不是明杰,我真的没有脸去见父亲。”

  方明杰回到座位,笑着说:“这是过去的事,现在还有必要再提?砚婷都已这样大了,还提过去的事,她听到也不好受。”

  顾竹郡不再伤心,看着安子奇说:“诸先生,金凤楼原本就不能和大风堂相比,现在诸先生听到金凤楼的现状,不知道诸先生心里会怎样想?”

  安子奇忙挺直腰杆说:“伯母,人生在世,本就无可捉摸,况且继承百年家业。伯母有伯父相助,金凤楼一定能重立江湖的。”安子奇的话虽然言不由衷,还是标达了心里的希望。

  方明杰轻轻咳嗽一声,对顾竹郡说:“竹郡,这些陈芝麻的事,以后也可以对诸先生说,好不容易把诸先生等来,还是谈一些正事吧。”

  顾竹郡把身体坐直,伸手理一下头发,拿出那只翡翠匣的机纽对安子奇说:“诸先生,你既然说你有翡翠匣,想必你一定希望得到这机纽?”

  本来顾竹郡把翡翠匣的机纽给安子奇看的说话,安子奇心里就在盘算:顾竹郡有翡翠匣的机纽,自己有翡翠匣,要是直接向顾竹郡要,肯定顾竹郡不会同意,若是提出用钱购买,不知道顾竹郡和方明杰会怎么说?

  在凤阳的时候方砚婷就说过,好像也是钱的问题,想来方明杰和顾竹郡应该遇到经济上的困境。如果能用钱购买,当然是最好,可是自己现在哪来么多的钱?要是在几个月前当然不成问题,可现在自己还在依靠冯瑶琪留下的信用卡过日子,哪有什么钱来购买机纽。

  可如果没有钱,顾竹郡和方明杰能把翡翠匣的机纽送给自己?看着顾竹郡手里的翡翠机纽,安子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竹郡用手轻轻抚摸那只翡翠的机纽,看着安子奇说:“诸先生有翡翠匣,金凤楼有翡翠机纽,看来真是天意。听说诸先生寻找翡翠机纽也不是一天两天,我有这只翡翠机纽也没有大用,我看不如这样,我想把这件翡翠机纽送给诸先生,不过……。”

  安子奇的心怦怦乱跳,真有这样的好事?顾竹郡肯把翡翠机纽送给自己,这不过是什么,难道要用东西交换?

  顾竹郡换了一种口气说:“诸先生,你应该知道,守护翡翠机纽,是我金凤楼的宗旨,尽管诸先生是大风堂的,又有翡翠匣,我还是不能平白把翡翠机纽送给你,否则我金凤楼的祖先在地下也会骂我不孝,诸先生懂我意思?”

  安子奇连忙点头说:“我懂,伯母有什么话尽管说。”

  “好,我就知道诸先生是痛快人。诸先生虽然掌握大风堂二百亿的资产,可是眼下在被大风堂追杀,空有翡翠匣又不能打开,看来除非有强有力的帮手,诸先生那二百亿还是难免会落到别人的手里。”

  是这么回事,本来贸然进金凤楼,就是为了寻找帮手,寻找翡翠机纽,又是为了打开翡翠匣,去得到那神秘的力量。否则就凭自己和信风,不要说夺回大风堂,就连在社会上立足都困难。

  顾竹郡接着说:“砚婷今年二十二岁,人还长得讨人喜欢,诸先生,砚婷和你一起到凤阳去过,你们可谈得拢?”

  明明谈的是翡翠机纽,关方砚婷什么事?难道这翡翠机纽是方砚婷要送给自己?好像方砚婷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想到刚才在门外看到方砚婷的样子,那种海棠带雨的红晕,安子奇不禁心醉。

  顾竹郡微笑着说:“砚婷上次在深圳见到诸先生,心里就一直对诸先生不能忘记。我是做母亲的,砚婷的心思瞒不过我。我也打听了,诸先生还没有结婚,要是诸先生对砚婷也有好感,我把翡翠机纽送给诸先生就名正言顺了。”

  安子奇几乎跳起来,原来绕了半天,顾竹郡是为她女儿在做媒。

  安子奇当然对方砚婷挺有好感,可是这样的婚姻大事由方砚婷的母亲提出,是不是有点哪个?年轻人谈恋爱,本是年轻人的事,再说了,安子奇和方砚婷并没有多少交往,仅仅是好感就可以成婚,好像也太草率了吧。

  只是安子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见安子奇脸涨得绯红,方明杰以为安子奇愿意,只是说不出口,便笑着说:“诸先生若是成了金凤楼的乘龙快婿,有翡翠匣的相助,我看不要说是大风堂,就是天大的事,也不用担忧。”

  听到方明杰说起翡翠匣,安子奇突然从心里起了个想法:“这翡翠机纽本来明明是我生身父亲的,就算被家人盗卖,恐怕也不能算是金凤楼的祖传吧。听顾竹郡的口气,好像金凤楼本来并没有翡翠机纽,那么这翡翠机纽就是方明杰的,可方明杰又是怎样得到翡翠揪钮的?

  顾竹郡虽然说了金凤楼的大概,并没有说起翡翠机纽的来历,方明杰会不会和杀害父母的土匪有没有联系?”

  安子奇故作害羞,沉吟一会说:“伯母伯父能够如此看得起我,实在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婚姻是大事,我总要通过父母才行。”

  方明杰好像不以为然,说道:“诸先生刚才说过,在家的父母只是养父母,亲生父母已经双亡。既然如此,诸先生已经是大人,诸先生本人就可以作主的。”

  安子奇觉得好像没有对方明杰说过亲生父母双亡,这方明杰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不过安子奇没有把疑问漏出来,而是继续推辞说:“伯母的好意我心领,只是我不知道砚婷会怎样想?”

  顾竹郡微笑着说:“你说的是砚婷,这你放心,砚婷的心思我知道,虽然我还没有对砚婷说,不过只要你同意,我想砚婷是不会反对的。”

  方明杰跟着说:“砚婷这丫头本来就对诸先生有好感,这次能够跟着诸先生去凤阳,已经说明对诸先生有情意。诸先生放心,砚婷去凤阳的时候已经说过,她说跟着诸先生很开心。”

  方砚婷会这样说?安子奇不排斥方砚婷对自己确有好感,刚才在路上方砚婷吞吞吐吐说的话,证明方砚婷已经知道父母的意思。可既然是方砚婷的大事,方砚婷为什么自己不说,偏要父母直接对安子奇提出,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奥妙?

  安子奇决定冒一下险,就算从此得罪金凤楼,得罪方砚婷也在所不惜,如果答应这门婚事,顾竹郡和方明杰是不是就会把翡翠机纽给他?

  就在安子奇想说答应婚事的时候,安子奇突然想起冯瑶琪,从冯瑶琪又想到任芸韵,这两个都是他的女友,虽然从未谈起过婚嫁,可对她俩的感情显然要远远超过方砚婷,尤其的冯瑶琪,自己当时火急赶到深圳去拆散她的婚姻,为的是什么?不正好证明自己对她的情深吗?就算为了眼前的利益和金凤楼结亲,至少也要先问过冯瑶琪。

  安子奇摇摇头,叹口气说:“伯母,我还是要去问过父母,就算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毕竟还是养了我二十多年,如果父母同意,我绝对没有意见。”

  听到安子奇的意思似乎在推辞,顾竹郡愣了一下,方明杰微微冷笑一声说:“诸先生有翡翠匣,难道就不想翡翠机纽吗?”

  听方明杰这样的口气,安子奇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方明杰是用方砚婷的婚事作交易。可是如果答应婚事,方明杰又有什么好处?

  安子奇装作为难的样子说:“伯父,不是我不答应,能和砚婷成婚,是我做梦也不敢想的。只是这样的大事,我觉得总应该征求父母的意见和砚婷的意见才对。”

  顾竹郡笑呵呵地说:“砚婷这里不用担心,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看这样,你就回去征求父母意见,让砚婷陪你去,如果你父母同意,打个电话来,我这里可以准备起来。”

  征求父母意见后就马上结婚,需要这样急吗?

  方明杰见安子奇没有表示反对,站起身,走到安子奇的身边说:“翡翠匣配翡翠机纽,实在是天作之合。我看这样,如果诸先生的父母没有意见,就让那件翡翠匣作彩礼,让砚婷带着翡翠匣回西安。等成婚的时候,把翡翠匣配上翡翠机纽,放在新房里共赏,是最好也没有的事。”

  方明杰总算漏出最重要的一句话,原来两人对安子奇谈了多时的婚事,目的就是为了让翡翠匣作彩礼。要是翡翠匣到了方明杰的手里,用翡翠机纽打开翡翠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安子奇不禁为方砚婷悲哀,也为顾竹郡悲哀,看来方明杰全力帮助顾竹郡重振金凤楼,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建文帝留下的宝藏。

  联想到认识方砚婷的前前后后,联想到在凤阳和方砚婷的说话,联想到刚才方明杰说的话,安子奇几乎就可以断定:方明杰一定是杀害亲生父母的土匪,要不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到凤阳是去找翡翠机纽?又是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双亡?

  安子奇几乎要冲上去抓住方明杰责问,可是又忍耐下来,这毕竟是自己的猜想,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再说方明杰应该也不是可以随便抓得住的,以他的武功,以他能够帮助金凤楼再起的能力,就远远不是安子奇所能匹敌的。万一既不能找到证据,又惹怒了金凤楼的掌门,自己和信风两人能不能跑出“凤兮山庄”都很难说,更别说方明杰还可以向大风堂告密。

  装出诚恳的样子,安子奇站起对顾竹郡和方明杰鞠躬说:“多谢伯母伯父抬爱,我打算明天就回家,砚婷还是不要和我一起回去。如果我父母同意,我就带着翡翠匣再来西安,请伯母伯父放心。”

  “砚婷不和你一起去,哪怎么行?你父母没有看见砚婷,会同意?”顾竹郡听到安子奇同意,当然高兴。不过听到安子奇要一个人回家,又显得有些不高兴。

  安子奇心里一惊,就这样回答说不带方砚婷去老家,恐怕方明杰就不答应,要是给方明杰看出自己是在使拖刀计,后果很不好说,于是安子奇装出忸怩的样子,红着脸低声说:“伯母,不是我不想让砚婷去,实在,实在有些话不好说。”安子奇看出顾竹郡只是方明杰的招牌,如果把顾竹郡哄住,方明杰应该不会翻脸。

  “是吗?什么话不好说?”顾竹郡显然有些兴趣。

  “是这样的,我,我本来在家里有女朋友,虽然还没有谈到婚嫁,还是谈了有两年。要是我遽然把砚婷带回家,砚婷见到我女朋友,心里会这样想?再说,如果我不给父母打招呼,父母也会感到突然,我觉得还是我一个人先回去,把家里的事安排妥当了,再把砚婷带回家要好得多。”

  顾竹郡没料到安子奇会说出家里有女朋友,对方明杰看看,脸上显然露出不愉的表情。方明杰对顾竹郡摇摇头,顾竹郡想了一下说:“既然这样,你还是先回家,把家里的事情料理了,再带砚婷去。不过,诸先生,我是真的看得起你,你要是辜负砚婷,我可要对你不客气。”

  安子奇马上低头答应:“是,伯母,我决不做对不起砚婷的事。”

  方明杰嘴巴张了两下,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从书房里出来,方砚婷已经不在外面,信风却远远地站在花丛里,静静地看着书房。看到安子奇出来,信风走过来,悄悄站在安子奇的身后。

  方明杰已经看到信风,嘴上称赞说:“诸先生,你的手下真是好忠心。”

  安子奇还不容易才把书房的对话结束,现在更不愿意得罪方明杰,装出卑恭的样子说:“这是我兄弟,从小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不懂礼貌。幸好是在这里,要是在其他地方,还不给主人骂?我对他说过多次,他就是改不掉。”

  不过方明杰显然没有把信风看在眼里,嘴里说:“小兄弟身手好像还不错,年龄太小,骨子太嫩,出来太早了。”

  “就是,要不是他忠心,谁愿意带个小孩子出来。”

  第二天安子奇就告辞回家,方砚婷好像已经知道安子奇在书房和父母的对话,走到安子奇面前,脸红红的,还带着羞涩。

  安子奇不知道方砚婷的心里究竟是怎样想,她父母把她当成交易品,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不过安子奇决不敢对方砚婷说出任何的暗示,说不定方砚婷想的和父母一样,目的就是那件翡翠匣。

  离开“凤兮山庄”,方砚婷坚持一定要把安子奇送到机场。

  在车上,方砚婷深情地看着安子奇,突然说:“大哥,你过去真有女朋友?”

  这该让安子奇怎样说?虽然是在车上,安子奇还是不敢放松警惕,谁知道现在的科技能到什么地步。安子奇索性装出热情的样子,抓起方砚婷的手,轻轻在嘴边吻了一下,说:“谈不上是女朋友,认识了有两年,只是无聊的时候说说话。”

  方砚婷赶忙把手抽回,红着脸说:“无聊的时候说说话?真的只有说说话?”

  安子奇装出无奈的神态说:“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像我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有女朋友,还会拖到现在还不结婚?”

  确实,以安子奇的亿万身家,要想找个女的结婚还不容易,不要说一个,就是十个百个也是稀松平常。

  方砚婷似乎相信了安子奇的话,依偎在安子奇的身边,沉浸在幸福中,不再说话。

  安子奇巴不得她不说话,她要是多问几句,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在机场的入口,安子奇极力劝说方砚婷快回家,看到方砚婷的样子,安子奇是实在不忍心再骗她。好不容易把方砚婷送上车,看着方砚婷离去,安子奇马上到机场的售票处,把机票换成去南京的,他可不想被方明杰的人盯上。

  直到坐上去南京的飞机,安子奇才把心放下。这两次的西安之行,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实际的结果,却是总算见到翡翠机纽在那里,只要翡翠机纽还在顾竹郡、方明杰的手中,安子奇相信总有一天会得到。

  望着机窗外的白云,安子奇还是有一件事想不通,这方明杰不是金凤楼的人,却能帮助顾竹郡重振金凤楼。不是金凤楼的人,按说不可能知道翡翠机纽的作用,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翡翠匣?又是怎样得到翡翠机纽?他真是凶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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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2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九章 曲径通幽去武夷

 

  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在压过来,阴晦的水中,飘过丝丝黑雾,安子奇感到透不过气来,拼命挣扎,却还是深陷在腐烂的海藻里。

  两只巨眼,就如黝暗的黑洞,点点甩散出恐怖的火星,贪婪而狡诈的眼神盯着安子奇。巨眼的下方,一张形如鹦鹉嘴的巨型铁质三角在“咔咔”地颤动,嘴的边缘,迫不及待地流出条条腥涎。

  八条如巨蟒般的触手,如乌龙般的触手,绽开大如圆盆的吸盘,从黑雾中翻卷着伸过来,如腐烂死尸的表皮,得意地变换着黑而诡异的花纹,似乎在嘲笑安子奇,嘲笑安子奇无法脱出海藻的纠缠,嘲笑安子奇无法逃离它的巨口。

  一股浓腥的黑雾喷过来,如极冷的寒气侵入安子奇的身体,安子奇如同冻僵在海藻里,手无力地抓捞腐烂的海藻,惊悸地狂叫起来。

  信风用力推着安子奇的身体,大声说:“安先生,你做梦啦?”

  安子奇睁开双眼,头上和身上的冷汗犹自在冒出,失神的眼睛盯着信风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说:“我,我是在做梦,我梦见了死神。”

  从西安到南京,下飞机后,安子奇和信风搭上出租车就直奔苏州,肯定路上没有人跟梢后,在苏州的郊区住下,思考下一步该怎样走。

  这是一家利用旧式园林改建的旅馆,幽静而又透出古意。

  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能在古意盎然的苏州居住,实在是一件胜事,不过安子奇并没有这种思古幽情,连续的遭遇,已把他过去的自信几乎粉碎。

  虽然得到密旨,却使自己陷入血腥的厮杀中。数条生命,换来的只是支离破碎的密语。侥幸见到翡翠机纽,却又陷入另一场争斗中。

  回想起方砚婷在西安机场含情脉脉的眼光,安子奇心头实在感到愧疚。不是愧疚对方砚婷无情,而是愧疚他无力去改变这一切。

  当时在见到任老伯的时候,那种豪情,那种视天下为无物的稚气,已经随着种种的打击和遭遇,被抛到汪洋大海中去。现在已经不是在谈豪情的时候,而是如何才能生存下去。

  大风堂在追捕他,自然不用再提。自贡的龙隐门肯定也在努力寻找他的踪迹,安子奇不敢肯定龙隐门是否知道他,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龙隐门,或者警方,已经在各地寻找他的蛛丝马迹。

  还有,西安的金凤楼,是否就会轻易放过他?顾竹郡和方砚婷会怎样想,安子奇不敢推想。可以料到的是方明杰,安子奇仿佛已经看到方明杰在“凤兮山庄”里咆哮。所庆幸的是,安子奇并没有把老家的地址讲出来,要不,恐怕方明杰不会像大风堂那样的大度。

  在苏州住了几天,安子奇陷入苦恼中,也陷入每天的恶梦中。在梦中,不是有恶兽在追他,就是他陷入无边的苦海中,孤立无援。方才的梦,就是突然从天堂掉入墨水般混浊的海水里,一条如魔鬼般狰狞无比的巨大章鱼,正要把他一口吞没。

  擦干头上身上的汗水,望着在旁边的信风,安子奇心里总算还是有一丝安慰。

  把身边的丝绸取出,摊平在床上,尽管丝绸上文字都能背出,安子奇还是祈求从丝绸上的祖先圣谕中找到支撑:

  “字谕皇儿:朕未能听从祖父遗训,竟让燕王坐大,导致国破家亡,此是朕之过。

  朕在离京时,带走两件宝物,其一是翡翠匣,内有朕的财宝。其二是传国玉玺,皇儿若是得到传国玉玺,自有神通复国。

  朕有传国玉玺,朕有复国能力,朕却不能用。藏身海外数十年,朕深悔之,皇儿千万莫覆朕之辙。

  为防万一,翡翠匣和机纽分别有两人持护,朕之密旨,同样也是两份,两份合一,传国玉玺自会现世。

  海外渤泥,□□□□,菩提大树,□□□□,南一百步,□□□□,莲花石函。

  建文四十年。”

  安子奇能够感到祖先的无奈和悲伤,他现在也陷入和祖先一样的无奈和悲伤中。建文帝当年离开南京出走,为的是什么?是绝望?还是求生?

  如果绝望,为什么还要把宝物带走?

  如果是求生,既然传国玉玺能够复国,他为什么不用?

  翡翠匣有财宝,传国玉玺能复国,复国……?

  安子奇突然像是有了力量,财宝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引诱。安子奇需要的是力量,能够复国的力量,能够战胜大风堂,战胜龙隐门,战胜金凤楼的力量,传国玉玺真的能给?

  传国玉玺在哪里?从丝绸上看,第一句就是“海外渤泥”,显然是在海外的渤泥国,就是现在的文莱。这是安子奇早已查到的,问题是在文莱的哪里?

  第二句是空白,显然是写在另一封密旨里,除非找到两份密旨,传国玉玺的藏处才能搞清。可是另一份密旨在日本人手里,六十年前就被日本人抢去,谁知道现在还在不在。而且即使在,又怎么去把它弄回来?

  如果要从日本人手里夺回六十年前抢去的密旨,没有背景支持不行,没有财力更不行。凭现在的样子和处境,能够去日本?能够找出日本人手里珍藏的密旨?显然是不行,不能,根本就不可能。

  安子奇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桃红柳绿,懊丧地叹气。

  真是一个悖论,为了能够战胜大风堂,他必须得到传国玉玺。而为了得到传国玉玺,他又必须得到大风堂的财力支持。

  没有财力,别说从日本人手里夺回密旨,就连文莱都去不了。

  信风看到安子奇在烦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得在旁边说:“安先生,你既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何不去请教任小姐。”

  求教任芸韵,这安子奇不是没有想过。在安子奇的心目中,总觉得任芸韵要比他强上十倍百倍,如果把自己的遭遇和难题对任芸韵言讲,任芸韵当然不会像他现在一样束手无策,说不定能给出相当高明的主意。

  可是安子奇还是摇头,不是不敢相信任芸韵,而是心里认为有愧于任芸韵,不敢去对任芸韵明讲。

  当初在继承大风堂财产的时候,虽然看出任芸韵有疑问,可自己只是把任芸韵当作旁人,并没有对任芸韵讲过大风堂的实情,也没有把在大风堂继承所得的财产和任芸韵分享。现在遇到危险,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难题,再来求教任芸韵,不是显得太小人了吗?

  更严重的是,任芸韵和翡翠匣也有关系,如果一旦被大风堂得知任家在翡翠匣上的来龙去脉,恐怕大风堂马上就会把矛头转向任芸韵,自己去找她,不是反而害了她?

  前思后想,觉得唯一能找的只有在武夷山的武山道长。悟本道长留下遗言,说是有困难时可找武山道长,现在武山道长被赶下掌门的宝座,如果能找到他,就算他年龄已大,不再有争胜好强的念头,看在悟本道长留下的遗言上,肯定会出主意的。

  问题是大风堂会不会在武夷山设埋伏?大风堂找不到安子奇,那数百亿是资产没法夺回,肯定会在安子奇任何可能去的地方设伏,武夷山当然是大风堂首先想到的地方。

  那个梦,梦中如魔鬼般的章鱼,兴许就是大风堂的最好象征。八条如巨蟒般的魔臂,兴许就是方明杰和龙隐门之类,缠住手脚的腐藻又象征什么?

  安子奇突然把头一拍,总算是想通了。这捆住手脚的腐藻就是自己,就是自己的畏惧。身处几大帮会追杀之中,唯有去面对,去抗争,去夺回,才是出路。躲在暗处,总有一天会被他们找到,也总有一天会魔鬼般的章鱼吞噬。

  看了信风一眼,安子奇说:“信风,我想通了,我决定去武夷山,去你长大的伏虎院,去找武山道长。”

  听到去伏虎院,信风高兴地说:“安先生其实早就该去伏虎院,武山师祖肯定在伏虎院等安先生。”

  信风把话说的这样肯定,安子奇不由得对信风重新看:“你怎么知道武山道长肯定在等我?”

  信风没有考虑就回答:“我是这样认为的,上次安先生讲起大风堂内部出事,武山师祖被赶回武夷山,我就想到了。安先生被大风堂追杀,武山师祖被夺权。安先生不肯甘心,武山师祖当然也不肯甘心,所以肯定是在等安先生。”

  信风一贯喜欢把话说的简单,不过简单也有简单的好处。

  武山道长被赶下大风堂的掌门,当然心有不甘,他如果想东山再起,自然要有帮手,而安子奇,则正是他最好的帮手。安子奇需要武山道长,而武山道长也需要安子奇。安子奇有点懊恼,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会没有想到。

  信风对武夷山的地形相当熟悉,肯定能找到避开大风堂的路线。

  从苏州出发,两人随着去武夷山的旅游路线进入武夷山。一路上,安子奇就在想,如果大风堂在伏虎院周围有设伏,应该是在伏虎院的附近,武夷山这样大,如果每条路口都设伏,大风堂该派多少人?所以必定是在紧要路口才会设伏。

  按照信风的指点,进伏虎院的路,除了上次安子奇进去的那一条和安子奇与武山道长去风啸观的那一条,另外还有一条路,不过那条路隐秘在伏虎院外的悬崖下,只要能到达伏虎院下的悬崖,可以从悬崖爬上伏虎院。信风拍着胸口说:“别看悬崖挺吓人,其实是有条可以攀登的小路,不过外人看不出。不是住在伏虎院的人,肯定不会知道那条路。安先生,我看我们就想法从悬崖下走。”

  安子奇也认为这是唯一可行的路,不过安子奇担心,伏虎院的其他人会不会透露出来。信风摇摇头说:“不会,伏虎院总共才几个人,只要武山道长不让说,谁也不敢对外人说。”

  安子奇觉得信风的话有点大意,伏虎院是没有几个人,除了武山道长,还有信风的两个师兄信岚和信飚。上次到伏虎院,因为没有和他们两个深谈过,泛泛的几句话,根本不能了解两人的脾性。再说信岚、信飚年龄都比信风大,很难说他俩不会被大风堂新掌门收买。

  不过除此并无其他的办法可以秘密接近伏虎院,只能姑且照信风说出的路线去试一试。

  在武夷山下的小镇坎口,安子奇便和信风一起离开旅游的人群,按信风的说法是,在离伏虎院百里远的地方就应该转入小路,武夷山群山笔立,到处是悬壁沟壑,只要转入常人不去的小路,到达伏虎院下的悬崖是不成问题的。

  从坎口沿着山梁行走,翻过两个陡壁,就到了一处溪水边。两人在溪水里擦了把脸,信风指着遄急的溪水说:“这溪水,本地人叫做蛇影溪,沿着溪水上行,溪水到前面的马角山,有一个山洞,溪水就由山洞流出来。

  现在是枯水,那山洞可以走人,穿过山洞,就是另一条小溪,沿小溪走,就可以到达伏虎院下的悬崖。”

  安子奇抬头看看周围,但见山高沟深,溪水咆哮。溪边怪石磊磊,山壁蕴雾生云。偶尔有几株古树长在山壁上,也终因石硬土少,终日难见天光,均矮小如特意培养的盆景,在山风中摇晃着枯枝败叶。

  顺着溪水上行,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便看见溪水的尽头,一个半人高的石洞,半在水下,半在水上。

  信风走到洞口,先伸头进去探了一下,回头对安子奇说:“安先生,还可以走,不过里面没有光,还有些地方随比较深,安先生要小心。”

  信风对走这个山洞早有准备,从身上拿出两只微型手电,递一个给安子奇,对安子奇说:“就是洞口十几米地方比较小,进去后,里面很大。”

  安子奇把身上的东西整理一下,学着信风的样,深吸一口气后便钻入山洞。

  溪水不深,也不过只到腰间,只是洞口太小,有时候要将全身钻入水中才能进去,不过进去十多米后,就听到信风在说:“好了,可以抬头了,安先生脚下要小心。”

  安子奇已经感觉到,头顶上的空间越来越大,用手电一照,就见头顶上挂着黑压压的一片怪物,手电照上去,顿时引起骚动。忽然如狂风呼啸,成群地朝安子奇的头上扑来,吓得安子奇赶忙把头缩到水里。

  信风在前面大笑,说道:“安先生,不要怕,这是蝙蝠,不会咬人。”

  安子奇自然见过蝙蝠,只是从没见过如此多的蝙蝠聚集在一起。等蝙蝠重新回到洞顶,只觉得粪便如雨点下来,吓得安子奇再一次钻入水中。

  洞中的水流更急,幸亏信风提醒在前,要不安子奇准定要吃大亏。走在水中,有时会突然感到有东西猛力撞上来,人被撞得一个踉跄,要不是信风拉住,恐怕一下就会滑倒水里。

  跟着信风慢慢走,拐过十几个弯后,隐隐见到前面有亮光。信风高兴地说:“马上就出山洞,出山洞,再走半天,就能到伏虎院。”

  这个洞口比进来的稍大,只要把头低下,就顺利走出山洞。

  山洞的外边,是另一个天地。

  一道溪水从远处流来,翻滚着流入山洞。溪水两边都是陡直的悬崖,昏暗而充满雾气。抬头朝上望,青天如蜿蜒蛇形,延伸在黑石绿树黄草中,微微光亮,照见溪边,石边,水边的狰狞异虫。

  信风高兴地捕捉这些异虫,全然不顾安子奇惊异的目光,直到抓了一大把后,才在水边一处稍微干燥的地方站住。拣了几根从崖壁上掉下的枯枝,用打火机生出一堆火,把异虫放入炭火总烘烤。

  看到安子奇在旁边惊异,信风解释说:‘安先生,你没有感到肚子饿?我抓的可是好东西,等下保证你吃了不肯松口。”

  安子奇在仔细看看那些异虫,想到吃,还是摇头。

  一阵香味飘来,异虫在炭火中“劈啪”爆响,信风拿起一只,吹了一下灰,对安子奇笑笑,一口就把异虫咬在嘴里。

  安子奇强忍恶心,转过头去,不想再看见信风吃虫。信风却笑着说:“安先生,你还是吃一点,要不你怎么有力气去爬悬崖,我不骗你,真的很好吃。”

  身边并没有带有干粮,在溪水里走了半天,肚子倒确实有点饿。信风的话有道理,没有力气,怎么去爬悬崖。

  从炭火中拿起一只烤焦的异虫,安子奇把眼一闭,把异虫放进嘴里就下咽,可惜异虫太大,一口无法吞下,只好鼓足勇气用牙齿咬。

  其实昆虫是最好的食品,只是常人少吃,才会对虫类有恶感。安子奇一口咬下,一股从来没有吃过的浓香马上把安子奇吸引住,等细细再咀嚼几下,安子奇就再也不肯放过炭火中的异虫,抢在信风前面把异虫旺嘴里塞。

  信风大笑,笑声停下后说:“安先生,这异虫只有这里才有,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只知道真的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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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3楼 发表于: 2007-07-19
第十章 空费心机上峭壁

 

  沿着溪水往上走,沟壑越来越窄,也越来越险。

  一堆巨石拦住去路,翻上巨石,抬头望去,已到沟壑的顶端。信风停下脚步,指着上面说:“安先生,上面就是伏虎院。”

  安子奇仰起头,努力睁大眼睛,透过飘荡在崖壁间的云雾,才隐隐看见建筑在崖壁上的伏虎院。

  丝丝云雾在伏虎院的脚下游过,恍然间,伏虎院和崖壁仿佛倾倒下来。安子奇大叫一声,向后退了一步,再用手揉揉眼睛,才明白原来是云雾在走,崖壁依然矗立不动。

  崖壁几乎和地面成九十度,一眼望上去,光滑的石壁上几乎找不到可以攀登的抓点。安子奇回头看看信风,疑惑他怎么会想出到这里攀登上去。

  信风笑笑,指着前面的一个拐弯说:“前面有条石缝,一直连到上面,石缝里有抓手的地方,只要小心,完全可以由石缝爬上去。我已经上下过几次。”

  信风说的这样自信,安子奇也只能相信他,跟着他拐过那个弯,果然看见在崖壁上有条石缝,宽有两米多,弯弯曲曲呈之字姓一直延伸到崖壁的上方。

  信风先在石缝里作了几个攀登的动作,对安子奇说:“安先生,只要你不怕,肯定就能爬上去,你看我的动作,就这样就可以。”

  信风从石缝跳下,指着石缝上的几个弯曲处,讲了几点要注意的地方,然后对安子奇说:“我先上,你跟在我后面,看我怎样爬,你就怎样爬,不会有问题的。”

  要论爬山越岭的本领,安子奇也不一定在信风之下,只是安子奇从来也没有爬过如此险要、如此高度的崖壁。再抬头朝上看看,安子奇点点头说:“好,你先上,我在后面。”

  看信风上去,安子奇这才学着信风的样,慢慢在石缝中上行。

  毕竟两人都是艺高人胆大,没有畏惧之心,自然攀登的速度不慢,等信风攀上崖壁的腰间,等安子奇上来后,指着上方的一个凹陷说:“安先生,我们攀到那里,就在那里休息。”

  安子奇从石缝里伸出头,朝上看去,那凹陷已经离伏虎院不远,看天色尚亮,安子奇明白信风的意思,在凹陷处休息,等天黑再上去。

  用不了多少时间,两人就攀到凹陷处。这是一个可以勉强容纳两个人的浅洞,信风进去后,伸手拉了安子奇一把。两人都在凹陷此坐下,安子奇这才觉得一路攀登上来,浑身已经是大汗淋漓,再伸头看看脚下,只见云雾弥漫,深不见底。

  安子奇吐吐舌头,用手擦一下头上的汗,惊叹怎么能爬上如此的崖壁。

  信风用手朝上指指,安子奇点点头,这里离伏虎院已经不远,万一说话声传上去,会惊动伏虎院里的人。

  两人虽然攀登上崖壁,其实对伏虎院的情况还一点不了解。不知道武山道长是否还在伏虎院,更不知道大风堂是否会在伏虎院设伏。不过,小心总是不会有错的,就算大风堂没有在伏虎院设伏,进伏虎院的山路,总要有人盘查吧,从崖壁上来,虽说比走山路惊险,危险也同样减少不少。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虽然走了一天的沟壑,又攀上如此险恶的崖壁,安子奇倒没有感到乏力,也没有感到饿。想到在溪水边吃的异虫,心里不禁感谢信风的先见之明。

  山里的天黑得很快,转眼间就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静心听上面似乎没有动静,信风先起来,对安子奇作个小心的手势,慢慢爬出凹陷,用力往上攀去。

  自从学习悟本道长的武功后,安子奇的目力要远胜于过去。睁眼看去,石缝里各处的凹凸还是能看清楚,便跟在信风后面慢慢往上爬。

  在崖壁的靠近伏虎院的地方,有几块突出的巨石,支撑着伏虎院下长长的木柱。信风攀着木柱蹲在巨石上,伸手拉上安子奇,用手指指木柱的上方。

  安子奇会意,木柱的上方就是武山道长的经堂。

  按说现在还不到武山道长休息的时候,可头上的房间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信风从木柱间轻轻爬过去,沿着巨石爬上伏虎院的栏杆,趴在地上仔细朝伏虎院里望,安子奇也爬上来,眼前是一片黑暗,除了能隐隐看见伏虎院的轮廓,竟连一丝灯光都没有。

  不要说安子奇感到奇怪,就连在伏虎院长大的信风也感到奇怪,现在还不到睡觉的时候,就算武山道长休息,怎么信岚和信飚也不见动静,难道也这么早就休息?

  信风想站起身过去,安子奇一把拉住信风,又对周围仔细看了一会,确定没有任何动静,才朝信风比划着,让信风先到武山道长的经堂去看看。

  信风的动作就猿猴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窜到武山道长的经堂门口,贴在门边仔细听了一下,回身对安子奇招招手。

  安子奇也轻轻窜过去,到经堂的门口一看,只见经堂的门上挂着一把大锁,显然武山道长并不在经堂里。

  奇怪,武山道长能去哪里?伏虎院的房子就这几间,经堂的里间是武山道长的休息室,他不在经堂里,又会到哪里去休息?

  难道灵灵传递的消息有误,武山道长是根本就没有回伏虎院,或者有其他的原因离开?可是假如武山道长不在,伏虎院里应该还有其他人,信岚和信飚又在哪里?

  信风已经悄悄走到信岚他们的住房前,只看了一下,就伸手对安子奇直摇,意思是同样没有人。

  奇怪,伏虎院的人哪里去了?会不会因为武山道长被赶下掌门的宝座,没有回到伏虎院,而是去了其他的地方?

  忽然,安子奇感到好像有声音从伏虎院的围墙外传来,马上用手对信风一比划,信风也像是感觉到,和安子奇不约而同俯下身子,趴在黑影中,紧张地辨别围墙外的声响。

  除了时而轻时而重的风声和夜鸟不时的嘈杂,再没有其他的声响,安子奇怀疑自己的耳朵刚才听错,等确定无人时,才把信风招手叫过来。

  安子奇心里想:“假如武山道长被赶下掌门宝座后回到过伏虎院,肯定会留下线索。他难道就不想重掌大风堂的宝座?只要他还想东山再起,肯定不会放弃任何联系安子奇的办法。”

  说不定经堂里就有武山道长留下的线索,等信风过来,安子奇就低声说:“信风,你有没有这锁的钥匙?”信风在伏虎院长大,按照山里一般人的习惯,出去锁门,不会把钥匙带在身边,而是会把钥匙藏到某个地方。如果信风走到藏钥匙的地方,就不用把锁敲掉。

  信风摇摇头,伸手抓住大锁,用力就想把锁拧下来。明灯安子奇拦阻,就听见“咯噔”一声,锁连同锁具一起被信风从门上拉下。

  声音虽然不大,可在寂静的深夜,在四处无人的山里,还是显得很响。

  信风也没料到声音会这样响,拿住锁具连忙对四面看,所幸并无引来人声,除了树上惊起几只夜鸟,再无其他的反应。

  虽然是黑夜,还是能看出信风脸上泛出红晕,安子奇对信风摆摆手,伸手轻轻把门推开,闪身进到里面,信风跟着也进来。

  房间里更黑,稍稍停顿一下,等眼睛适应了房里的黑暗,一眼就看到供在经堂中间的老君铜像。

  安子奇心里一动,悟本道长在遗言中谈到:“在武夷山的小院,那座老君的铜像里,有一大笔财产,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用。”会不会就是眼前的这座老君铜像?

  铜像看上去不过才一米多高,能藏有一大笔财产?又会藏在铜像的哪里?安子奇马上又想到,既然铜像能藏财产,应该也能藏武山道长的线索,会不会武山道长把线索同样藏在老君的铜像里?

  见信风已经放下锁具,安子奇低声说:“信风,这老君像,你搬动过没有?”

  信风摇摇头,不过看到安子奇在盯着老君铜像看,明白安子奇的意思,低声回答:“武山师祖说过,这铜像不能随便搬动。对了,有一次我在打扫经堂,武山师祖对我说起,这铜像是个机关,万一有危险的时候可以逃生。不过究竟怎样逃生,师祖没有说。”

  铜像是个机关,可以逃生?这又超出安子奇的想像,悟本道长不但想到财产,还想到逃生,看来确实是未雨绸缪。

  拿出手电,走到老君铜像前上下照看,一手拿书,一手理须的太上老君横坐在青牛的背上,青牛四足站在一块青石的莲花底座上。看铜像就起码有几百斤,不知道该怎样动,才算能逃生。

  信风也拿着手电走过来,照着铜像刚要说话,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大笑:“哈哈,终于把你等来了。”笑声还没停,经堂突然亮起灯光,刺眼的灯光使得安子奇和信风不由自主伸手到眼前挡住亮光。

  大笑的人并没有趁两人挡眼的时候上来,而是又一阵大笑,然后用一种尖利的嗓音自言自语地说:“奇怪,你们两个到底是从哪里进到伏虎院的?我在山路上有那么多的人,竟然会没有看见你们,是哪里出了问题?”

  安子奇在强光照来的时候已经感到不好,像这样在黑暗中突然受到强光照射,最容易遭到对方的暗算。虽然是不由自主举起手,身体却是自然而然摆成防守的姿态,右手已经伸出挡在胸前。所幸没有人过来,安子奇才算放下心。

  把手放下,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年龄大约是四十多岁,怒目虎须,身材极其魁梧,那人走上一步,顺手拿过放在门旁的椅子,坐下后说:“听说你叫安子奇,真是幸会。我在伏虎院等了那么长的时间,还以为见不到你,想不到你还是会来。”

  安子奇并不认识他,回想在风啸观的半个月,好像也没有见到过这个人,刚想开口问,就听见信风惊叫起来:“你,你是青恒师叔。”

  青恒得意地笑了笑,说:“你认出来了?我还以为我不穿道袍,再没有人会认出我,想不到你这个小鬼头还是没有忘记我。”

  信风看到青恒似乎有些畏惧,往后退了一步,在安子奇的耳边说:“安先生,他是青恒师叔。”

  青字辈,要比自己小一辈。安子奇思忖,在风啸观,见过青字辈的青灵和青褴,不知道青恒和青灵是什么关系。看信风的样子,似乎对青恒很是畏惧,这在安子奇的印象里还是第一次看到信风的这种表情,不由得使安子奇对青恒充满警觉。

  青恒还是呵呵笑着,大咧咧地把腿翘起,显然安子奇和信风根本就没在他的眼里。

  安子奇见青恒虽然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似乎满不在乎,确实身影所在,早把经堂的出口牢牢堵住,看青恒的双手在漫不经心地随意,却是隐隐就向着安子奇。

  安子奇见从门口逃出去的可能几乎没有,虽然经堂只进来青恒一个人,不过看他的样式,肯定还有不少好手守候在门外边。经堂就这一个出口,里间虽然有窗户,不过窗户凌驾在万丈的崖壁之上,就算能从窗口跳出,也根本不可能在崖壁上停住,跳出窗口,就等于是丧命。

  既然无处走,安子奇索性也搬过椅子,在青恒的对面坐下,看着青恒,点点头说:“我本来就料定你们会在这里等我,只是我还想见武山道长一面,所以就来了。只是虽然到了伏虎院,想不到武山道长却不在,真是遗憾。”

  青恒把手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拍,也点头说:“是啊,我想你还是要见武山的,所以虽然到处找不到你,我还是愿意在这里等。只是可惜,武山竟然没有想到会有你这样的朋友,没有在这里等你,几个月前就私自离开了。”

  青恒比武山道长要小一辈,按理应该叫武山师叔,可是青恒只是随口称呼武山,想来就是参与把武山道长赶下掌门宝座的。只是青恒说武山道长没有在伏虎院等,竟然在几个月前就离开,会到哪里去?

  安子奇试探说:“武山道长是被你们赶出去的吧?他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被你们谋害了?”

  青恒眼睛朝天花板上翻翻,摇头说:“武山根本就不配掌管大风堂,让他下来是大风堂众多师兄的主意。不过武山好歹也算是我师叔,我怎么会害他?看你专程来看武山的份上,我不想瞒你,武山自从回到伏虎院,就成天把自己关在这经堂里。我当然不好去管他。有一天他对我说,他厌烦了这里的生活,想出去走走,没等我拦他,他就走了,没说去哪里,他是我师叔,我不好意思拦阻他。”

  安子奇笑笑,凭武山道长的本事,你青恒就算再厉害,恐怕也不是武山道长的对手,说不拦阻他是假,拦不住他才是真。只是武山道长诺大的年纪,不在伏虎院住,能到哪里去?难道他真的不想再掌大风堂,自己找地方隐居去了?

  看青恒说话的样子,武山道长的离开不像是说假话,以青恒现在根本就不把安子奇放在眼里的样子,也没有必要说假话。

  安子奇也学着青恒的样,眼睛朝上翻翻,大声说:“既然武山道长不在,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青岚和清飙有到哪里去了?”既然走不了,索性就放开,看青恒准备把自己怎样。

  青恒听到安子奇的话,似乎有点感到惊奇,草安子奇看看,说:“做什么,当然是等你,你骗了大风堂这样多的财产,不把你找回来,怎么能平息大风堂里众多弟兄的怒火。你既然来了,就和我到风啸观去一次,只要你把财产交出来,你还是我大风堂的弟子。”

  安子奇故作惊讶地说:“我是骗子?大风堂的财产可是悟本道长送给我的,悟本道长收我为徒,这在风啸观人人都见到。也难怪,你当时不在风啸观,所以你没有见到,我想,你那些师兄肯定会告诉你,青灵是不是你师兄?”

  青恒放声大笑起来:“悟本道长送给你的?你是悟本道长什么人?就算悟本道长愿意送给你,可这财产是大风堂的公产,悟本道长有什么权力送给你?看在他是我师祖的面子上,我不想说他。可武山竟然也说这样的话,身为大风堂的掌门,不去追回应该属于大风堂的财产,反而要大风堂的弟兄都服从,他不下来,真没有天理。”

  不知道现在大风堂是谁在掌管,看来他就是用青恒所说的理论去说服大风堂的弟子。从表面上看好像是很合理,大风堂的财产是大风堂的公产,悟本道长根本就没有权力送人,既然不合理,当然应该追回。

  可能悟本道长至死也没有对大风堂的众人说出安子奇的真实身份,所以大风堂的弟子自然对安子奇得到大风堂的财产心有不服。悟本道长不说,自有悟本道长的道理,可大风堂的财产并不等于就是大风堂的公产。大风堂是帮会,帮会掌门自然拥有绝对权势,帮会的财产,其实就是悟本道长的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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