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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琼瑶全集》之《还珠格格》续篇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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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8楼 发表于: 2007-07-02
48



  经过几天的跋涉,尔康永琪等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洛阳。

  马车驶进城里,但见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来攘往。

  永琪和箫剑把马车停在一家笔墨宣纸的商店门口。小燕子掀开窗帘,不住对外张望,喊着:

  “哇!这个洛阳真的不一样!好热闹啊,我看,比北京还热闹!”

  箫剑跳下车,对永琪说:

  “永琪!这家店是我的朋友开的,你们先不要下车,我去打听一些事情!马上就回来!”

  永琪点点头,箫剑就奔进商店中。

  车内,尔康拉着紫薇的手,细心的解释街上的情形给紫薇听。

  “这里就是洛阳了,街道很宽,也很干净,老百姓的衣服都穿得很漂亮!看样子,是一个很繁华的地方……我认为,我们有希望了!这样繁荣的城市,一定会有好大夫!”

  正说着,箫剑奔了回来,打开车门,递给尔康一张名单。

  “尔康!这个名单,是洛阳城里所有名医的名单!地址都写在下面,有的还是专门看眼科的!我想,紫薇的眼睛不能耽误,越早治疗越有希望!”

  “那么,我们先去找大夫,再去住客栈!”小燕子积极的说。

  “我们不住客栈了!我已经找到几间民房,是个小四合院,我把它租下来了!我说过,‘大隐隐于市’,我们在这儿住一段时间,等到紫薇的眼睛治好再动身!我们先去四合院,然后,尔康就带紫薇去看大夫!”

  “箫剑!这一路上,幸好有你!”尔康感激的说。

  箫剑笑笑,跳上驾驶座,一拉马缰,马车往前走去。箫剑轻车熟路,一会儿以后,就来到一个四合院。车子驶进院子,大家下了车,走进客厅,但见窗明几净,家具皆全。一个看守房子的老头,看到箫剑,就把房门钥匙交给了他,离开了。

  小燕子四面看来看去,惊喊:

  “箫剑!你真是天才,在我们逃难的情况下,还能找到这么好的房子给我们住!你怎么到处都有朋友?”

  “这就是‘一箫一剑走江湖’的结果!这个小四合院,有三间卧房,还是独门独院,够我们住了!租一个月的租金,我们住客栈,只能住两天!好了,大家帮忙,赶快把车上的行李搬下来!”

  “我能帮什么忙?”紫薇问。

  尔康把紫薇牵到椅子前,把她的身子按进椅子里。

  “你坐在这儿不动,就是帮我们大家的忙了!”

  紫薇只好坐着不动。小燕子、永琪、尔康、箫剑就忙忙碌碌的把行李、用具、衣服、食物都搬了进来。永琪问:

  “厨房在哪里?我看,我们需要烧一壶水,泡一壶好茶来喝喝!好不容易,住进一家有点‘家味’的房子了!今晚,大概可以睡一觉了!”

  箫剑看了永琪一眼:

  “永琪!你很不简单!”

  “我才觉得你很不简单呢!”永琪说。

  “彼此彼此吧!”箫剑哈哈一笑。

  小燕子有点兴奋,嚷着:

  “你们‘彼此彼此’,我来‘呼噜呼噜’!”

  “什么叫‘呼噜呼噜’?”箫剑听不懂。

  “烧开水啊!开水烧开的时候,就‘呼噜呼噜’了!”

  小燕子找到水壶,奔到后面去了。

  紫薇有些萧索,觉得自己一无用处,叹了口气,说:

  “看样子,我只好‘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尔康握住她的手,安慰的说:

  “我们休息一下,喝一口茶,换件衣服,你也梳洗梳洗……然后,我们马上就去看大夫,我这儿有十个大夫的名字呢!”

  “等会儿,让小燕子陪你们去看大夫,紫薇身边,还是有个姑娘照顾着比较好,我和永琪,去买一些日用品,顺便去察看一下,洛阳城里,有没有官兵在搜捕我们!也看一看,官府的动静!”箫剑说。

  “对!这是当务之急!”永琪接口:“如果这个洛阳,已经是风声鹤唳,我们也不宜久留!所以,看大夫和打探军情,是马上要做的事!”

  尔康深深点头,看着紫薇。

  梳洗过后,大家就马不停蹄的行动了。

  尔康立刻驾着马车,带着紫薇和小燕子,跑遍了整个洛阳城。他们在半天之内,连续看了六个大夫,但是,每个大夫都在诊治之后,就没把握的摇头,再开一个安神活血的药方,就算了事了。尔康越看心越冷,紫薇越来越失望。

  马车到了东四大街,街上非常热闹,许多小弄小巷纵横其间。尔康把马车停下,小燕子搀着紫薇下车。紫薇困顿而泄气,灰心的说:

  “我看没有希望了,已经看了好多大夫了,都说不知道怎么治,大概我再也看不见了!”

  尔康心里,难过极了,却拼命给紫薇打气:

  “名单上的大夫,还有四个没看过,名单上没有的大夫,还有好多呢!不看到最后一个,我就不甘心!何况,除了洛阳,还有别的城市,我们在洛阳看不好!就去襄阳看!襄阳看不好,我们回北京!”

  “不要灰心嘛!紫薇,大夫不是都说,只要心情好转,身体调养好,说不定你会突然就好了!你先要把自己放松才行!”小燕子说。

  尔康拿着名单,找大夫的地址,找来找去找不到。

  “我去问问路!小燕子,你陪紫薇站在这儿等我一下!”

  小燕子就扶着紫薇,站在路边。尔康去商店里问地址,问了一家不知道,又去问另外一家店。

  小燕子忽然发现,路边上,有两个人在下围棋,有些人在围观。她不禁兴趣盎然,拉着紫薇说:

  “紫薇!过来一点!”

  她拉着紫薇,就走到路边去看棋。只见两个老者,下得难解难分。围观群众,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批评着:

  “孟老这盘棋输了!”

  “我看,是李老输了!”

  小燕子伸长了脖子看,忍不住问道:

  “黑棋是孟老还是李老?我看,黑棋赢了!”说着,就焦急的嚷:“喂喂……黑棋,不能走那一颗子!换一步,换一步……走这儿!走这儿!”她就松开拉着紫薇的手,去棋盘上指指点点。

  “观棋不语!”孟老说。

  “你这样走就输了嘛!”小燕子急得不得了:“你看,你这个犄角一大块棋都死掉了!走这一步,就活了!”她干脆上前,把那颗黑子拿起来,换了一个地方放下。

  “他走这一步,我走这一步,那要怎么办?”李老问,落下一颗子示范着。

  “那……他再走这一步!”小燕子也落下一颗子。

  “那……我再走这一步!”李老再下了一颗子。

  “那……他就走这一步!”小燕子继续落子。

  “好,我就走这一步!”李老也继续落子。

  小燕子干脆挤开孟老,兴趣勃勃的和李老下了起来。

  群众看到一个姑娘,和老者下起棋来,就都围过来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时,有群孩子嘻笑着奔来,把紫薇一撞,紫薇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站稳。又有一群年轻人追逐嘻笑着奔来,撞得紫薇七荤八素,越退越远。

  紫薇失去了小燕子的踪迹,顿时惊慌失措,茫然四望,小小声的喊:

  “小燕子!小燕子……你在哪儿啊?我看不见啊……你不要走开嘛!小燕子……”她侧耳倾听,要找小燕子的声音,摸索着向前走,却越走越远了。

  她完全不知道,有个大汉已经注意了她很久,看到她落单了,就跟了上来。

  “姑娘!你看不见啊?”大汉柔声问。

  “是!”紫薇急忙点头:“有没有看到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姑娘?眼睛大大的,眉毛黑黑的?拜托,帮我找她一下,好不好?”

  “眼睛大大的,眉毛黑黑的,长得挺漂亮的,是不是啊?”

  “是是是!”

  “她在那边下棋呢!我带你去找她!”

  “谢谢!谢谢!谢谢!”

  大汉就牵着紫薇,越走越远离人群,走进一条小巷。紫薇听听,觉得不对了,急忙退后:

  “怎么听不到人声了?这是哪儿?”

  大汉突然把紫薇一抱,扛在肩上,拔腿就跑,说:

  “姑娘!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紫薇大惊,放声大叫:

  “尔康……尔康……小燕子……小燕子……”

  大汉一掌打向紫薇的后脑勺,正好打在紫薇受伤的地方,紫薇惨叫一声,就晕了过去。大汉就扛着她飞奔,转过几条小巷,跑得无影无踪了。

  尔康问到了路,从一家店铺里急冲冲的出来,喊着:

  “好了!好了!找到了,这个大夫住在前边巷子里……”他忽然发现紫薇和小燕子都不见了,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紫薇!紫薇!小燕子!”他放眼四看,心惊胆战,急切的放声大喊:“小燕子……”

  正在下棋下得难解难分的小燕子,听到尔康的喊声,急忙应道:

  “我们在这儿呢!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完这盘棋了……”

  尔康钻进人群,气极败坏的拉起了小燕子:

  “紫薇呢?”

  “紫薇?她不是在我旁边吗?”小燕子回头四看:“咦!紫薇去哪里了?”这下急了,跳起身子,拨开人群,到处找:“紫薇!紫薇!你在哪儿?紫薇……”

  尔康的脸色,倏然雪白。他冲出人群,抓住每一个路人,急促的问:

  “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姑娘,眼睛看不见,穿粉红色的衣服!有没有看到?”

  路人一个个摇头。

  小燕子已经像一只大头苍蝇般,在人群中惶急的东窜西窜,疯狂般的喊着:

  “紫薇!紫薇!你在哪里啊?紫薇……老天啊!你赶快出来呀!紫薇……”

  尔康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不得要领,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一回身,抓着小燕子的胳臂,一阵乱摇,嘶哑的说:

  “你赶快找到紫薇,如果找不到,我会杀掉你!”

  小燕子的泪水,劈哩叭啦的掉落,疯狂的点头,哽咽的说:

  “我找!我找!找不到她,我一头撞死!”

  尔康和小燕子,就情急的、疯狂的喊着叫着,问着每一个路人。

  “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姑娘,眼睛看不见……”

  “紫薇啊!紫薇……你快出来啊!紫薇……紫薇……”小燕子边哭边喊。

  紫薇一点踪迹都没有。

  尔康和小燕子,找了半晌,什么线索都没有。两人都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了。尔康觉得全身冰冷,就算紫薇她们上断头台那一刻,他也不曾这样害怕和绝望。眼看在街上盲目搜寻,不是办法,就急急的跑回四合院来求助。两冲进房间,尔康一迭连声的喊了进去:

  “箫剑!箫剑……你赶快想办法,紫薇不见了!”

  箫剑和永琪大惊。

  “什么?怎么会不见了?在哪儿不见了?”箫剑惊问。

  小燕子哭得眼睛都肿了,拉着永琪,哭着说:

  “都是我不好,尔康去问路,要我牵着紫薇……我看到有人在下棋,就忘了紫薇,一转眼,她就不见了!说不定给皇阿玛派来的人抓走了!我们在街上大喊大叫,找了一条街又一条街,大家都说没有看到!我把紫薇弄丢了……我没脸见尔康……我要去撞墙!”说着,就一头对墙撞去。

  永琪大惊,拦腰抱住了小燕子。

  “你做什么?紫薇不见了……我们赶快去找紫薇,你发疯,我们不是更慌乱了吗?”

  “尔康恨死我了!尔康恨死我了……”小燕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尔康确实快要发狂了,他往小燕子面前一站,红着眼眶,对她大吼:

  “对!我恨死你了!恨不得掐死你……紫薇,她眼睛看不到,她怕我们难过,拼命掩饰她的无助!事实上,她对这个看不到的世界,充满了陌生和恐惧!即使你抓着她的手,也可以感觉出来她在发抖,她在害怕……你居然会放掉她!在这个节骨眼,你居然会去下棋,把她忘得干干净净!现在,她不见了!她会遭遇一些什么事情,你想过没有?如果被坏人带走了,她不会武功,眼睛失明,我们所有的人都不在她身边……你想过没有?她会怎么样?如果她吃了亏,受了侮辱,以她的个性,她还能活吗?还能活吗?”

  小燕子用手捂着脸,“哇”的一声,放声痛哭。

  “我去死,我也不要活了!我去找一把刀……我把自己杀了!”小燕子喊着,就挣开了永琪,要往厨房跑。

  永琪一个箭步上前,再度牢牢的抱紧了她,对尔康喊:

  “你怎么了?这样骂小燕子有用吗?一个已经丢了,你还要另一个死吗?小燕子把紫薇弄丢了,她已经痛苦得不得了,自责得不得了,不用你骂她,她也会把自己骂死,你就包容一点呀!你这样凶她,她怎么受得了呢?用用理智,用用思想,我们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找紫薇,不是要逼死小燕子!”

  尔康握着双拳,涨红了眼睛,跺脚说:

  “我没有理智!我承认我没有理智!紫薇一丢,什么理智,思想,教养……通通去他的!不管找得到还是找不到紫薇,大家以后,各奔前程,各走各的路!要抹脖子的去抹脖子,要跳楼的去跳楼,要撞墙的去撞墙,谁也别管谁了……”

  小燕子在永琪怀中,拼命挣扎,拼命哭喊:

  “放开我!放开我!我真的不要活了……尔康骂得好!骂得对!我没有心肝,没有责任心,我坏!如果是我的眼睛瞎了,紫薇一定会牢牢的牵着我,绝对不会放掉我……我对不起紫薇,尔康……你掐死我吧!你拿剑拿刀,一刀劈死我吧……你打我吧……”

  尔康瞪着小燕子,目眦尽裂,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

  永琪护着小燕子往后退,对尔康急促的说:

  “你不要发疯!你敢伤害小燕子,我和你也没完没了!小燕子又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她的个性,为什么要把紫薇交给小燕子?为什么你自己不牵好紫薇?”

  永琪一句话说中了尔康心里最深的悔恨和自责,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恨恨的大喊:

  “是啊!我该死!我中了邪,我疯了,我病了,才会把紫薇交给小燕子……我是世界上第一名的糊涂蛋!”

  箫剑听了半天,忍无可忍,往尔康和永琪中间一站,大声的、稳定的一吼:

  “你们通通冷静一点!”

  小燕子、尔康、永琪都住了口,抬头看箫剑。

  “听我说!”箫剑沉稳的说:“我刚刚已经在洛阳摸过底,那个‘老爷’的人马还没有开始搜寻洛阳!官兵和侍卫,都没有出现!所以,紫薇不可能会被追兵带走!以紫薇的美丽,她八成被这儿的坏人发现了!还好,我在洛阳还有一些朋友,黑白两道,我都有熟人!因为你们大家的身份特殊,本来我不想惊动这儿的朋友,现在已经没办法了!你们先不要慌张!永琪,你守着小燕子,别让她再出问题!尔康,我们去找一个朋友!”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小燕子喊着。

  箫剑很有气派的对小燕子一吼:

  “你如果要帮忙,就留在这儿,哪里都不要去!如果我们需要你们两个,我们会回来找你们的!尔康,走!”

  尔康看着箫剑,如同乍见曙光,跟着箫剑,飞快的去了。

  至于紫薇,被带进了一家妓院,名叫“醉红楼”。

  那个大汉扛着她,直奔进老板娘的房间里,把她往地上一卸。

  紫薇已经醒了,从大汉的肩上,滚落在地,摸索着坐了起来。

  “孙妈妈!我给你送了一个新鲜货来了!”大汉嚷着。

  紫薇睁大眼睛,茫然的看着,惊慌的喊道:

  “这儿是哪里?小燕子!小燕子……”

  老板娘很有兴味的绕着紫薇走,上上下下的打量她,接口说:

  “我们这儿没有小燕子,倒有一个小黄莺!你叫什么名字?我看,可以取一个名字叫小粉蝶!”

  紫薇听着声音,害怕极了,慌慌张张的站起身子,手足无措,问:

  “请问,你们这是什么地方?我的眼睛看不见,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眼睛看不见?原来是个明眼瞎子啊!这就不值钱了!”老板娘惋惜的说。

  “不值钱?不值钱我就带走了!”大汉说着,过来拉扯紫薇。

  “好了好了,看在长得还漂亮的份上,我就留下她吧!你要多少?”

  “十两银子!”

  “十两?你敲诈呀?就算是个黄花大闺女,也不值这个钱!”

  “我这个妹子,就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啊,不信,你检查检查看!”

  紫薇听着,大惊失色,恐惧的说: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转向老板娘的方向,急喊:“我跟那个人不认识,他不能把我卖给你,我不是他的妹子,你千万千万不要上当!我走在街上,被他莫名其妙的抓了过来……请你放了我,我保证给你十两银子……”说着,她就去摸腰间的钱袋,一摸,哪儿还有钱袋,急喊:“我的钱袋呢?我的钱袋呢?”

  “钱袋?你身上压根儿没有钱袋,我早就检查过了,不要装傻了!”大汉说。

  紫薇找不到钱袋,更慌了:

  “大婶!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来不及了!进了我‘醉红楼’,就出不去了!”老板娘慢条斯理的说道:“小赵!这妞儿有没有麻烦呀?你能不能保证?”

  “有麻烦!有大麻烦!”紫薇急喊:“你们赶快放了我,要不然,我的朋友会找过来,他们不会饶你们的!”说着,就噗通一跪:“大婶!请你行行好……把我送还到那条街上,那条被抓来的街上,我的朋友会酬谢你的……”

  “听这腔调,是个外地人……”老板娘兴趣更大了。

  “对!是外地来的!没根没蒂,不会牵丝攀藤……只要你藏得好!”

  紫薇越听越害怕,紧张的问:

  “你们这儿是做什么的?”

  “我们吗?做的是‘送往迎来’的生意,男人到我们这儿来找乐子,我们想办法让他们尽兴!你进了我家门,好处也是不少的……”

  老板娘话没说完,紫薇了解了,吓得魂飞魄散,突然,转身就跑,嘴里大叫: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紫薇看不见,绊倒了椅子茶几。她摔了下去,花瓶摆饰,乒乒乓乓摔了一地。

  “你这个贱人!给我找麻烦!”大汉冲了过来,抓起紫薇,就给了她一耳光。

  紫薇拼命挣扎,喊着:

  “天啊!尔康……你在哪里?赶快来救我啊……来救我啊……尔康……”

  大汉听她喊得惊天动地,一气,劈哩叭啦,又给了她好几个耳光。

  “你再叫!再叫我就打死你!”

  紫薇所有的勇气,全部消失。双目失明,已经绝望到了顶点,现在又陷身在这儿,没有尔康,没有小燕子,她要怎么办?她吓哭了,痛喊着:

  “我没有得罪你们,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要钱,我给你们钱,只要你们把我送回家去!我一定重重的酬谢你们!”

  “你家住在哪儿?哪条街?哪条巷?”老板娘问。

  紫薇一呆,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四合院的地址。

  “天啊!我不知道在哪里……”

  “自己的家在哪儿,都不知道,还说什么酬谢?”老板娘冷笑。

  紫薇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抬头,惨烈的大喊:

  “大婶!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我的身子,不可侵犯!谁要欺负我,我必死无疑,绝不苟且偷生!你要一个死人做什么?”

  老板娘走到紫薇身边,对她斩钉断铁的说:

  “从现在起,你是我们‘醉红楼’的人了!还要吵吵闹闹,哭哭啼啼了!进了我这个门,就再也不是清白大姑娘!寻死觅活那一套,我看多了,到最后都是乖乖听话的份!所以,你识相一点,就给我乖乖听话!要不然,我们可有的是方法来对付你!来人呀!”

  就有几个大汉走进。

  “把她先给我关起来!给她一点教训,让她见识见识我们‘醉红楼’的厉害!”

  “是!”

  几个大汉,就拎着紫薇的耳朵,把她拉了出去。紫薇一路惊天动地的喊着:

  “尔康……救我……救我……救我……”

  同一时间,尔康和箫剑,正跋涉在洛阳街头,到处找寻紫薇。

  箫剑实在是个奇人,在北京有生死之交老欧,会为大家卖命。在洛阳也有一个生死之交,名叫顾正。顾正是“振远镖局”的总镖头,行侠仗义,威名远播,在洛阳是个有名的“人物”。看到箫剑来访,顾正兴奋得不得了,闹着要为箫剑摆酒洗尘。等到明白了箫剑的来意,看到举止不凡的尔康,听到紫薇失踪的经过……他二话不说,立刻放下手边所有的事,来帮忙找寻紫薇。

  他们开了一个小小的会议,顾正认为,紫薇眼睛看不见,不会“走失”,那么,被人带走是最有可能的。所以,餐馆,酒楼,烟馆和几个人口贩子是最大的目标。他们立刻开始寻访,走了一家又一家,问了一个又一个,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黄昏时分,还是没有结果。顾正心里有数,这种情况,只剩下了青楼妓院。他看到尔康那种牵肠挂肚,魂不守舍的样子,明白这个失踪的姑娘,在尔康心里的份量,不愿尔康太过担心,他建议的说:

  “听我说……你们先回去,等我的消息!我明天不去走镖了,我让我的徒弟,赶紧去四面八方打听!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把这位紫薇姑娘找出来!”

  “不行!”尔康急切的说:“我不能等到明天!从今天到明天,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如果今晚找不到她,我真的不敢想像,情况会多坏!顾兄,请勉为其难,我们还是继续去找,行吗?如果你要派徒弟去打听,也让我跟着去打听吧!”

  “你跟着,反而会阻碍我们的打听!你毕竟是一张生面孔,很多地方,我们能去,你不能去!大家看到你,会什么话都不说的!”

  “尔康,顾兄说得对!如果你想早点找到紫薇,就听命回去吧!我想,顾兄只要一有消息,一定会飞快的来通知我们!”箫剑拉着尔康说。

  “就是!就是!我向你们保证,这件事,我顾某人是管定了!”顾正一拍尔康的肩:“我要争取时间,赶快行动了!”

  尔康痛楚而无奈的看着顾正,一抱拳。

  “千言万语,说不出我心里的感谢!一切拜托了!请您尽全力,帮我找到她!”

  顾正一点头,调头而去。

  尔康和箫剑沮丧的回到四合院,小燕子就急急忙忙的迎上前来。

  “找到了吗?紫薇呢?紫薇呢?”

  永琪一看两人脸色,心已经一沉,问:

  “没有线索吗?一点都没有吗?”

  尔康筋疲力尽的倒进一张椅子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箫剑摇摇头说:

  “我已经找了一个很有力量的朋友,现在,布下天罗地网,到处去打听了!我们回来等消息。”

  “什么时候才有消息呢?”小燕子着急的喊:“在我们等消息的时候,紫薇有没有危险呢?如果坏人把她扣住了,欺负她,占她便宜,怎么办?她现在连打死一只小蚂蚁的能力都没有……”

  “小燕子……”永琪急喊,要阻止小燕子说下去。

  小燕子连忙住口,只见尔康面色如死,眉头紧蹙,用双手蒙住了脸,仆在膝上。那种痛楚,像是已经不胜负荷了。

  小燕子怯怯的看着尔康,半晌动也不敢动。然后,她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双手捧到尔康面前,悔恨的、小小声的说:

  “尔康,对不起,我错了,真的对不起!你好累,是不是?一定走了好多路,吹了好久冷风,赶快喝一杯热茶……”

  尔康心中一抽,猛的一抬手,把那碗茶打落到地上去了。他抬起眼睛,恨恨的看着小燕子,哑声的说:

  “你走开!不要管我!”

  小燕子呆呆的看着尔康,眨巴着大眼睛,拼命咬着嘴唇,忍着眼泪。

  永琪和箫剑都被尔康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平时尔康温文儒雅,几时有过这样失常的举动?永琪看到小燕子咬牙忍泪的样子,就按捺不住,冲上前来,说:

  “尔康,何必呢?你心里的着急和痛楚,我们每个人都知道,都了解。事实上,我们跟你一样着急,一样伤心。小燕子刚才已经把自己骂了几千几万次,如果她可以让时间倒流,她一定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愿失去紫薇。她倒茶给你,跟你道歉,向你请罪,你就算不原谅她,也不必这么凶……我们是‘一家人’呀!有任何灾难和痛苦,我们一起承担就是了……”

  尔康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握着拳头,对永琪吼道:

  “不要说大话了!什么‘一家人’?什么‘一起承担’?失去紫薇,对你们的意义和对我的意义怎么能够相提并论?我的着急和痛苦,你们怎么会了解?如果你们了解,如果你们和我一样在乎紫薇,今天紫薇怎么会失踪?你让开,不要跟我说大道理,我现在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道歉、请罪对我有什么用?我不要小燕子的道歉和请罪,我只要紫薇回来!只要紫薇安安全全的站在我的面前……其他的事,全部免谈!”

  “为了紫薇,你把我们所有的友谊都置之不顾了,是不是?”永琪生气了:“你一直是个最有气度最有风度的人,现在怎么变得这样不近情理……”

  “此时此刻,你还跟我讲风度气度?”尔康愤怒的说:“我哪里还有精神来顾及风度气度?你们谁都不要惹我,尤其是小燕子!最好离我远远的,免得我控制不住自己!老实告诉你们,我的世界已经天崩地裂!只要一想到紫薇现在可能的处境,我就恨不得把小燕子给杀了……”

  “你……你也不能全怪小燕子呀……”永琪喊。

  谁知,小燕子往前一冲,一迭连声的喊:

  “该怪我!该怪我!都是我的错!永琪,你不要帮我说话,让尔康骂我!”说着,她把脸孔往尔康面前一仰,闭着眼睛,惨然说:“尔康,你给我两耳光,我生平最恨别人打我耳光,可是……我给你打,是我欠你的,是我欠紫薇的!”

  尔康瞪着小燕子,永琪生怕他真的打下去,就往中间一拦。

  “不可以!”永琪喊。

  尔康咽了一口气,废然的摇摇头,忽然掉转身子,往门外就冲了出去。

  他直奔马房,跳上一匹马背,就策马狂奔,穿过冬日的枯林、旷野。他心里在疯狂般的呐喊着:

  “紫薇,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告诉我,用你的心灵告诉我!我们一向心灵相通,以前你失踪过一次,我都会在幽幽谷和你重逢!现在,用你的心灵,告诉我,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他疾奔了一段,终于勒马站住。但见落日正在沉落。他看着落日,默然片刻,骤然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落日狂呼:

  “紫薇……”他那悲凉的声音,穿云透天而去。

  后面马蹄传来,永琪骑马追了过来,喊着:

  “尔康!”

  尔康没有回头,永琪策马过来,停在他身边。

  “尔康,回四合院吧!万一顾正有消息给我们,你错过了,不是不好吗?”

  尔康抬头,凄苦的看着永琪。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为什么所有的悲剧,都围绕着紫薇?老天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永琪深深的看着他,真挚的说:

  “紫薇会没事的,我有强烈的感应,紫薇不会有事的!俗话说,‘乌云遮不住天空,霜雪敌不过太阳’,紫薇在我心里,像天空,像太阳,不论有多少风霜雨露,终究会云散风清,阳光普照的!”

  “说得好!”尔康感动了:“以前,紫薇受伤拔刀的时候,皇上说,他贵为天子,不许她有事,结果,紫薇果然好了!现在,你说这话,你是天子的儿子,你是阿哥,但愿你也有金口!”

  永琪猛点头:

  “如果阿哥就有金口,我从来没有一个时刻,这样感激上苍,让我是个阿哥!”

  尔康和永琪互看,那份高贵的情谊,就在两人眼底闪耀。永琪一拍尔康:

  “走吧!我们赶快回去等消息!”

  两人回到四合院,小燕子已经烧了一些饭菜,放在桌上,但是,所有的人,没有一个肯吃。

  天黑了,月亮高挂在树梢。

  尔康站在窗口,一动也不动,像一座雕像。大家看着他,想着紫薇,大家的紫薇,温柔的紫薇,高贵的紫薇,可爱的紫薇,善解人意的紫薇……大家的心都痛得没有力气说话了。

  就在这一片伤痛中,顾正突然来访。一进门就喊:

  “箫剑!紫薇姑娘的事,有点眉目了!”

  尔康、小燕子、永琪、箫剑全部震动了。尔康急喊:

  “找到了吗?她在哪里?”

  “她好不好?有没有受伤?”小燕子惶急的喊。

  “不忙,不忙!我还没有找到人,但是,我有一个朋友,曾老板。这个洛阳城里的花街柳巷,都是他的势力范围,我已经把紫薇姑娘失踪的情形告诉了他,他马上打听了一下,据说,紫薇姑娘可能陷在一个名叫醉红楼的地方……”

  小燕子急急的问:

  “那个‘花街’是哪条街?专门卖花的吗?醉红楼是个什么楼……”

  永琪急忙拉了小燕子一把。小燕子倏然醒觉,慌忙住口。

  尔康眼神一痛,脸色如同白纸。永琪急呼: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去找这个曾老板吧!”

  “是是是!我们快去……”小燕子跟着喊,就要冲出门去。

  箫剑一拉永琪:

  “那个地方,不是小燕子可以去的地方!你还是陪着小燕子,在这儿等消息,我和尔康去找!”

  “我要去,我要去……”小燕子喊着。

  “听箫剑的,没错!”永琪拉住了小燕子。

  尔康早已急步跟着顾正,出门去了。

  紫薇被关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了多久。晚餐的时候,曾经有个女人给她送了饭菜来,但是,她一口也没有吃。她蜷缩在床上,惊恐的倾听着。

  房门一开,两个大汉拿着鞭子走了进来。

  “听说你不吃东西,预备绝食,是不是?”一个大汉吼着。

  紫薇一颤,无助的、徒劳的睁大眼睛,哀声的说:

  “请你们放了我!求求你!”

  大汉手里的鞭子,对着虚空一挥,发出“哗”的一声响,紫薇一个惊跳。

  “放了你?门都没有?进来了,就认命吧!姑娘!我们老板娘要知道,你想通了没有?要不要好好的干?”

  紫薇拼命摇头:

  “这是不可能的……你们这样把我抓来,实在太伤天害理了……”

  唰的一声,大汉一鞭子抽了过来。紫薇看不见,被打个正着,痛得缩成一团。

  “这么漂亮的小脸蛋,打花了不是可惜吗?干?还是不干?”

  紫薇痛得说不出话来,拼命摇头。大汉的鞭子又抽了过来。紫薇满床翻滚,鞭子唰唰唰的抽着。

  “干?还是不干?”

  紫薇蜷缩着身子,摸索着,摸到床的柱子。大汉扑了过来,唰的一声,撕破了紫薇的衣服,嚷着:

  “妈的!到了‘醉红楼’,还装什么三贞九烈?”

  紫薇扶着柱子,跳下地,站了起来。

  “想逃吗?你是瞎子,要逃到哪里去?你就逃逃看……我让你逃!”

  紫薇痛喊:

  “士……可……杀……不……可……辱!”就一头撞在柱子上。

  紫薇跌在地上,额头上,立刻肿了一个大包。大汉大怒,把她拎了起来,看了看,没什么大碍,就把她摔在床上,大骂:

  “撞头?你敢撞头?真他妈的寻死啊?你撞不死,我打死你……”

  鞭子“唰”的一声,又抽了过去。

  正在这时,房门“砰”的一声撞开了,老板娘急促的喊着:

  “不要打了,这……大水冲了龙王庙……嘿嘿……”

  尔康箫剑早就冲进了房间,尔康一见这个情形,几乎整个人都爆炸了。他大叫一声,就飞扑过去,一拳一脚,两个大汉立即震得飞跌出去。撞到墙的撞到墙,撞到桌子的撞到桌子,两人重重的跌落在地。

  紫薇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惊恐的把自己蜷成一团,用手护住胸前被拉破的衣服,浑身颤抖,尔康痛喊:

  “紫薇!”

  他扑到床前,去抱紫薇。紫薇已经神志不清,惊恐的一缩,恐惧的问:

  “是谁?是谁?不许碰我……不许碰我……”

  尔康眼睛一闭,真是万箭钻心,天崩地裂,心痛如绞。他哑声的,急呼:

  “是我!是尔康,是尔康呀!紫薇……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吗?”

  紫薇不敢相信,呆呆怔怔的,断断续续的说:

  “尔康?尔康?不不!”她害怕极了,拼命往床里缩去:“你骗我……骗我……我不要……不要……”

  尔康脱下自己的外衣,把紫薇包住,一把抱了起来,在她耳边心碎的说: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紫薇有了真实感了,头一歪,倒在他怀里,轻轻的吐出几个字:

  “是你……尔……康!”

  箫剑看到紫薇弄成这样,目眦尽裂,瞪着曾老板和顾正,咬牙切齿的说:

  “顾兄,我还要那个带走紫薇的人!”

  顾正也义愤填膺,一本正经的回答:

  “箫剑!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交给我吧,我不会放过他的!”

  尔康和箫剑,终于救回了紫薇。

  马车停在院子里,尔康抱着紫薇下了车,走进客厅。小燕子像箭一样,冲了过来,看到紫薇回来了,就惊喜的、痛悔的扑了过去,喊着:

  “紫薇!紫薇……谢天谢地,你回来了,尔康他们把你找到了……我真对不起你,我是混蛋,我是大杂碎,我是猪!是狗!是神经病!你……流血了……我去拿药箱……我去拿紫金活血丹,和白玉止痛散……”

  尔康看着遍体鳞伤的紫薇,对小燕子更是有气,抱着紫薇一退,愠怒的说:

  “你离我们远一点,再也不用你来管我们的事!你让开!”

  小燕子像被打了一棒,踉跄后退,睁大了浸着泪水的眸子,痛楚的看着尔康。

  永琪着急的上前,看看狼狈的紫薇,再看面如白纸的尔康,急促的说:

  “尔康,人找了回来,你就不要生气了!紫薇怎会弄成这样?她被谁带走了?被谁欺负了?我们赶快给她上药,换衣服……小燕子!你去给紫薇找一身干净衣服,我去井边提水,先给她清洗一下,检查一下有多少伤口……”

  尔康再一退,硬帮帮的说:

  “不劳费心!你们都让开,我自己会照顾她!”

  尔康就抱着紫薇,走进卧房里去了。

  永琪一愣,半晌无语。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箫剑。箫剑摇摇头,沉痛的说:

  “我们在一家妓院找到她,她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衣服也撕破了,头上的伤口,是撞柱子撞的!还好,她拼死保住了她的清白!”

  小燕子一听,紫薇居然弄得这么惨,就用手捂住嘴,眼泪不停的掉,语不成声的说:

  “妓院?老天啊!紫薇怎么受得了?尔康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紫薇也不会原谅我,我自己也不会原谅我……”说着,就用双手捶着自己脑袋:“我怎么这样糊涂?我除了闯祸,还会做什么?还会做什么……”

  永琪急坏了,拼命去拉住她,说:

  “不要这样子!紫薇眼睛看不见,陷在妓院一定受了好多的委屈,好大的打击,满身都是伤口,这个时候,她会需要你的!你不要被尔康的态度给吓住,尔康是太心痛,太难过了,才会这样!你是紫薇的姐姐,不管尔康给你多大的难堪,你还是要去照顾她呀!”

  “我算是什么姐姐?我算是什么狗屁姐姐?我把紫薇害得这么惨!我该被乱刀砍死,被五马分尸!紫薇……她一定恨死我,她再也不会要我这个姐姐了……”

  箫剑看着这一切,深深震憾着,就走到窗前坐下,拿出自己的箫,吹了起来。

  箫声绵绵袅袅,有如天籁般响起,带着无比平和的镇定力量。

  小燕子终于平静下来了。

  尔康抱着紫薇,走进房间,把她小心翼翼的放上床。他就坐在床沿上,拉开那件包着紫薇的外衣,想去察看她的伤势。

  紫薇一颤,迅速的用手拉紧了衣服。

  尔康怔了怔,不敢刺激她,急忙拉开棉被,把她盖住。他握住她的手,痛楚的、温柔的、请求的说:

  “紫薇,我必须给你检查一下,我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伤?我们两个,已经这样好,这样密不可分,我们的心灵,早已结合成一体,你还在乎让我检查吗?给我看看,好不好?”

  紫薇拉紧衣襟,拼命摇头。

  “好好!我不碰你,你不要紧张。可是,你头上的伤口,一定要处理,我去提水,我去拿药……只离开你一下下,好不好?”

  紫薇紧紧的攥着他,不说话,也不放他走。尔康凝视着她,心中的痛楚,像潮水一样汹涌,充塞在四肢百骸里。他不知道要怎样来表示心中的怜惜和悔恨,更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她,才能治好她心灵和肉体双重的创伤?他俯下身子,把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就这样熨贴着她,好久都没有动。然后,他抬起头来,凄苦的、仔细的看着她,低声问:

  “紫薇……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答应过你,要保护你,要当你的眼睛,当你的拐杖,可是,我居然放掉了你的手……我一直怪小燕子,其实,我应该怪的是我自己!就算问路,我也应该牵着你的手去问,不该把你交给小燕子……我让你在失明的无助和痛苦下,再饱受身心两方面的摧残……自从认识你以来,我为了你,几度尝到‘万箭钻心’的滋味,但是,都没有这一次这样强烈!我心痛自责到快要死掉了……紫薇,你还会原谅我吗?”

  一直没有力气反应的紫薇,听了尔康这篇话,再也忍不住,泪珠滑下了眼角。

  尔康用手指抹掉了那泪珠,也痛楚得无力说话了。

  这时,小燕子悄悄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她手里捧着一盆干净的水和帕子,匆匆的放在桌上,就悄悄的退出门去。

  这小小的声音,仍然让紫薇惊动了,她侧耳倾听着。

  房门又悄悄的推开,小燕子再度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把医药箱放在桌上,药膏药瓶通通放上桌。然后,她红着眼眶,飞快的扫了紫薇和尔康一眼,再退出门去。

  紫薇吸了口气,精神和心力都在慢慢的恢复。她紧握了尔康一下,终于开口了:

  “尔康……”

  “是!”尔康一振,慌忙应着。

  “给我喝一口水!”

  “是!”

  尔康放开紫薇,奔到桌前,倒了一杯茶过来,扶着紫薇,看着她喝下去。

  紫薇喝了水,似乎好多了,依偎在尔康怀里,振作了一下自己,轻声的说:

  “还好,我没有失身,我还是你的紫薇,干干净净的紫薇……我好怕我会保不住自己,好怕好怕……”

  尔康一听,更是心痛得一塌糊涂。

  “我把你陷进这种地方,让你受到这种屈辱,我真的……太难过了……”

  紫薇再振作一下,就用手摸索着尔康的脸,怜惜而深情的说:

  “我……没事了!你不要自责,不要痛苦了!今天发生的事,完全是个意外,我们每一个人,你、我、小燕子……都没有准备好,如何适应有个盲人的生活。我们大家都在‘摸索’,所以,才会有状况发生!我承认,我吓坏了!但是,现在,我又回到你的身边,感觉到你握着我的手,听到箫剑在吹箫,感觉到小燕子跑出跑进,知道我们又在一起了……我好幸福!有你们大家这样爱着我,每次,都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把我救出来……我感动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尔康听到紫薇这样一篇话,太激动了,悲喜交集:

  “你说了这么好话!而且说得这么好,这么体贴,这么有条理!你怎么不骂我怪我,责备我呢?我挨了骂,可能会舒服一点!你非但不骂我,你还安慰我!你……实在太好太好了!”

  这时,小燕子又轻轻的推开门,捧了一个托盘进来,里面放着热腾腾的饭菜,她把托盘放在桌上,祈谅的双手合十,对尔康拜了拜,指指饭菜,就转身向外走。

  紫薇听着声音,忍不住喊:

  “小燕子?小燕子……是不是你?怎么都不理我呢?”

  小燕子站住了,回头看紫薇,眼泪汪汪,怯怯的、小小声的回答:

  “是我……我给你送一点吃的东西来,你知道我不会烧菜,好难吃,你马马虎虎吃一点……我不吵你了……我走了……”说着,一面擦眼泪,一面往外走。

  “小燕子!”紫薇喊:“你要去哪里?我需要你帮忙呀!”

  小燕子一听,受宠若惊,喜出望外,乒乒乓乓的冲了过来,眼睛闪亮的喊着:

  “是吗?是吗?紫薇,你要我帮忙?我没有听错吗……”

  “怎么会听错呢?”紫薇说:“我看不见,你不帮我,我怎么办呢?”

  小燕子站在紫薇的床前,目不转睛看着她,不相信的说:

  “紫薇……你还认我?你还把我当姐姐?你还要我帮忙?”

  “什么‘认不认你’?”紫薇惊愕的说:“怎么分开一下子,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我不配当你的姐姐呀!尔康把你交给我,就那么一点点时间,我居然让你被坏人抢走……我看到那个围棋,就把什么都忘了!我太坏了,坏得莫名其妙,坏得岂有此理,坏得乱七八糟,坏得不得了!你打我吧!”小燕子说着,就抓着紫薇的手,劈哩叭啦的打着自己:“如果你不要认我这个姐姐了,你就坦白告诉我……尔康说,以后我们大家分手,各走各的路……可是,我……我……我舍不得你们呀!”

  紫薇抽回了自己的手,不肯打小燕子,惊喊:

  “尔康!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为什么要吓小燕子?我们大家,不是一家人吗?不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尔康看着这样的紫薇,心里充满了感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低声说:

  “你不见了,我就语无伦次了!好……”他抬头看着小燕子:“我收回那些话!不再怪你了,不再气你了!”

  小燕子听到尔康这样说,好感动,好感激,“哇”的一声,又哭了。

  紫薇就伸手,紧紧的握住了小燕子的手,喊道:

  “傻瓜!我已经看不见了,如果你再跟我分手,谁来帮助我呢?谁来照顾我呢?我离不开你们每一个人啊!何况,拜把子是拜假的吗?玉皇大帝和阎王老爷都看着我们呢!小燕子,不要再说傻话了,我们一起上过断头台,一起坐过监牢,一起干下许多轰轰烈烈的事,一起逃出‘回忆城’……世界上,哪儿再找得到比我们更密切的姐妹呢?我们这种情谊,是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分裂和拆散的!你永远是我的姐姐!你赖都赖不掉了!”

  “紫薇!”

  小燕子喊着,伸手一抱,两个姑娘就紧拥在一起。

  旁观的尔康,喉咙口哽着,眼睛湿漉漉。

  半晌,紫薇推开了小燕子,哑哑的说:

  “小燕子!赶快帮我找一身干净的衣服……我只要一想到,我在那个妓院里呆了大半天,我就浑身发毛!我要好好的洗一个澡,才有心情吃东西!尔康,你把我弄丢了……罚你去给我烧洗澡水!”

  尔康看到紫薇又活过来了,被她鼓舞着,感动的、有力的应道:

  “是!”

  “哪里还轮得到尔康去烧洗澡水,永琪和箫剑已经烧了几大桶!”小燕子嚷着:“尔康,你只要去提进来就是了!”

  “是!”尔康再应着,这才含笑带泪的出去提水。

  “小燕子!你也要罚……”紫薇再说:“罚你帮我洗澡!”

  小燕子笑了,屈了屈膝,一摔帕子,大声应着:

  “喳!奴婢遵命!”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9楼 发表于: 2007-07-02
49



  这天,阳光灿烂的照射着。

  在四合院的院子里,小燕子忙忙碌碌的摆了一个香案,插上香,摆上水果。紫薇神清气爽的坐在一张椅子里,尔康坐在她身边。永琪、箫剑都好奇的看着小燕子,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小燕子摆好香案,就虔诚的在香案前一跪,双手合十,对着天空说:

  “天上的各路神仙!玉皇大帝,如来佛,王母娘娘,观音菩萨……你们听着,你们看着,我小燕子在这儿对天发誓,如果我下次再毛毛躁躁,耽误大家的事,害紫薇受伤,我就会被闪电劈死,被毒蛇咬死,被马车撞死,被敌人打死,被河水淹死,被绳子勒死,被蜜蜂螫死,被尔康掐死……”

  大家睁大眼睛看着她,见她说得一本正经,都不好去打断她。

  尔康听到“被尔康掐死”这种话都出来了,就忍不住上前了,说:

  “好了!不要发誓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有句话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有这样惨痛的经验,以后不要再犯就好了!”

  “什么‘前面石头后面狮子’?”小燕子抬头看着尔康,说:“这种绕口令我听不懂,但是,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尔康笑了,对于自己的坏脾气,也有一点歉意,诚挚的说:

  “你这两天,表现这么好,自己下厨房,做东西给每一个人吃,照顾紫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值得奖励,我看了,感动得不得了,不怪你了!不生气了!”

  永琪就心痛的走过去,把小燕子搀了起来,说:

  “好了好了!不要跪在这个硬帮帮的地上了!你的诚心诚意,大家都了解了。”说着,也抬头看着尔康:“你的气消了吗?不和我们‘各奔前程’了吗?大家讲和了吗?”

  尔康的手,重重的搭在永琪的肩上,惭愧的说:

  “一时情急说的话,你们不要放在心上了!我给大家道歉!”说对众人一抱拳:“各位,包涵了!”

  箫剑感动的一笑,说:

  “我要去买一点好酒,管他什么状况,我想喝酒!庆祝我们大家又一次‘劫后重生’!”

  “你们知道我想干什么吗?”紫薇微笑的问。

  大家全部热心的仆过去,七嘴八舌的追问:

  “想干什么?想干什么?”

  “我好想念我的琴,可惜没有把琴带来!”紫薇怀念的说:“那天听到箫剑吹箫,我就技痒起来,眼睛看不到了,弹琴大概不会受影响吧!”

  尔康就积极的说:

  “我去帮你买一把琴来!洛阳这么大,应该也有乐器店吧!”

  “不要买了!”箫剑说:“我帮你做一个!你弹十五根弦的琴,还是二十一根弦的琴?”

  “二十一根!”

  “好!”箫剑一点头:“二十一根弦的琴!我帮你做,做乐器,我是学过的!你知道最好的琴弦应该用什么材料吗?”

  “不知道!”

  “应该用马尾的毛!”箫剑说:“但是,不能太粗的毛,也不能太细的毛,要马尾巴中间的,不粗不细的那几根!等我做好了,你一弹才知道其中的美妙!”

  尔康惊看箫剑,忍不住问:

  “箫剑!你到底是谁?”

  箫剑眼光一闪,大笑说:

  “这是一句什么话?我们朝夕相处,肝胆相照,还问我是谁?”

  尔康深思的、研究的看着他:

  “和你接触的越多,越觉得你深不可测!你交游满天下,机智过人,转折两道,都有来往,东西南北,没有地方不熟悉!在北京,你有老欧,在洛阳,你有顾正!在其他地方,大概还有很多意外等着我们发现!再加上你的武功,你的箫,你的诗,你还会做乐器……你这种人物,怎么会埋没在江湖?”

  “你把我说得太神了!什么‘深不可测’?这四个字应该用在你们身上!我和你们交往以来,才知道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真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亲情’……这些,都是我一辈子没有接触过的!在你们这种‘深不可测’的感情里,我觉得……我整天被你们感动来感动去,被你们影响同化,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了!”箫剑说着,就大笑起来:“哈哈!我去找木材,给紫薇做琴!”

  箫剑就扬长而去了。

  小燕子一脸深思的表情,看看紫薇,转着眼珠。箫剑要给紫薇做琴,自己也应该尽点力吧!此时此刻,小燕子真恨不得为紫薇做牛做马,来赎回自己的罪孽。

  于是,小燕子不声不响的去了马房,把一匹马从马房牵了出来。

  走到后院的空地上,她站住了,拍拍马脖子,说:

  “好了!好了!就站在这儿,别动!”

  马站住了。小燕子就对着那匹马,一本正经的说道:

  “马儿!你听好,我要跟你要一点东西!这点东西,对你没有什么用处,对紫薇可大大有用!紫薇对我那么好……我害她受了那么多苦,她都原谅我,还帮我骂尔康……这种妹妹,哪儿去找?所以,我现在要帮箫剑,给她做一个琴!这个琴呢?需要你尾巴上的几根毛!所以,我要在你的尾巴上拔毛了!你跟我合作一点,不许踢我!听到没有?”

  她对马儿说了一大篇话,就认为已经把马儿“搞定”了。于是,她走到马尾的方向,有点害怕,又拍拍马屁股说:

  “马儿,我先给你‘拍马屁’!我多拍两下,你千万千万不可以生气哟!”就唱歌似的,一面拍马屁,一面唱着:“马儿好,马儿妙,马儿刮刮叫!给我几根毛,做个好宝宝……好了!我要拔毛了!”

  小燕子就一掀马尾巴。

  岂料,马儿一声长嘶,整匹马直立起来,四蹄飞踹。小燕子一根毛都没拔到,就被那匹马踹翻在地了。小燕子痛得呲牙咧嘴,躺在地上对马儿伸拳头:

  “马儿!你实在不给面子!尾巴上几根毛,你也小器?你简直是那个那个……”转动眼珠,想了起来:“那个‘一毛不拔’!现在,我才懂了,为什么小器鬼,要说‘一毛不拔’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小燕子哼哼唉唉的爬了起来,揉着摔痛了的屁股,再歪着头研究那匹马。那匹马似乎也知道小燕子对它不怀好意,也瞅着她。一人一马,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对峙了好一阵子。然后,小燕子一摔头说:

  “你喜欢被人骑?是不是?好,我先骑上马背再说!”

  小燕子就反着身子,跃上马背,脸对着马屁股。她坐稳了身子,发现马儿没有敌意,就把整个身子,趴在马背上,再拍拍马屁股,说:

  “好!我骑着你,你有‘安全感’了吧?我是你的‘主人’,不是你的‘敌人’,懂了吧?好!我要拔毛了……”

  小燕子就捞起了马尾巴,嘴里还念叨着:

  “不能太粗,不能太细,要中间的那几根……”

  这一下,那只马儿大受惊吓,一声长嘶,拔腿就跑。小燕子大喊:

  “马儿!马儿!不要跑啊……”她怕摔,紧抱着马屁股,趴在马背上。

  马儿就带着一个倒骑着马的小燕子,飞奔起来。小燕子觉得不妙了,大叫:

  “救命!救命……不好了!救命啊……”

  小燕子的喊声,惊动了箫剑,奔了过来。一见到这种状况,大惊,喊:

  “小燕子!你这是在干什么?表演马术还是特技?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小燕子已经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箫剑冲上前去,急忙一接,小燕子落在箫剑怀里。

  这时,永琪也听到了声音,冲了过来,正好,看到小燕子躺在箫剑怀里。永琪顿时脸色一变。马儿还在奔跑,小燕子大喊:

  “永琪!你赶快拦住那匹小器马!别让它跑了!我们只有这两匹马,还要它拉车呢!”

  箫剑放下小燕子,惊魂未定,瞪着她问:

  “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倒着骑马?”

  永琪拉住了那匹马,牵着马走过来,也纳闷极了,问:

  “你好端端的,怎么惹了这匹马?”

  “我跟你们说,这匹马太不够意思了!”小燕子气呼呼的喊:“我不过要拔它几根毛,它就对我又踢又踹,害我摔了一个大斤斗!我骑上去,它也不许我碰它的尾巴!”

  永琪惊愕得张大了眼睛:

  “拔它几根毛?你要拔它的毛?它怎么得罪你了?”

  “不是得罪我了……是要帮紫薇做琴呀!不是要马尾巴上的毛吗?我跟它商量了好半天,它还是不肯给我!简直是‘一毛不拔’!”

  “小燕子,你会了一句成语!”永琪惊喜的说。

  箫剑看着他们两人,笑着摇摇头,走进马房,拿了一把大剪刀出来。

  “如果做琴的人,都像你这样去拔马尾,大概全体被马踢死了!哪有这么笨呢?”箫剑举起剪刀。说:“你看好了!拿一把大剪刀,乘这匹马儿不注意的时候,‘唰’的一下子,剪下一撮毛来……”一边说,一边已经眼明手快的剪下一撮马尾来:“剪下来了,再慢慢的挑!懂了吗?哪有人倒骑在马背上,对着马屁股拔毛的?你没有被踢死,没有被摔死,算你命大!”

  小燕子看得目瞪口呆,对箫剑佩服得五体投地。

  “呵……原来这样简单啊?我真笨!笨死了!箫剑!你好伟大!你好聪明!你什么都会,你真了不起!”

  箫剑深深的看着她,满脸的笑意。

  永琪看着两人,突然落寞起来,觉得被什么东西刺痛了。

  琴做好了。

  这天,大家都坐在房间里,围绕着紫薇,听她弹琴。

  紫薇的手指,熟练的滑过了琴弦。琴声叮叮咚咚,美妙的响着。紫薇惊喜的说:

  “这马尾做的琴弦,真的不同凡响!”

  “这弹琴的人,才真的不同凡响!”箫剑也惊喜的说。

  尔康用手托着下巴,只是痴痴的看着紫薇。紫薇弹完前奏,就扣弦而歌,唱着:

  “梦里听到你的低诉,

  要为我遮雨露风霜,

  梦里听到你的呼唤,

  要为我筑爱的宫墙,

  一句一句,一声一声

  诉说着地老和天荒!

  梦里看到你的眼光,

  闪耀着无尽的期望,

  梦里看到你的泪光,

  凝聚着无尽的痴狂,

  一丝一丝,一缕一缕

  诉说着地久和天长!

  天苍苍,地茫茫

  你是我永恒的阳光!

  山无棱,天地合

  你是我永久的天堂!”

  尔康听着紫薇的歌,看着她的人,更是如醉如痴了。

  紫薇弹完了琴,停止了唱歌,大家仍然陶醉感动在歌声里,都久久无言。紫薇一叹,说:

  “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还能弹琴,还能唱歌,还能感觉你们大家对我的好……生命,还是很美妙的!”

  “紫薇!你弹得太好了,好听得不得了!”小燕子赞美着。

  “有你卖命给我‘拔马尾’,做了这么名贵的一张琴,我弹得得心应手!”紫薇笑着,对大家说:“谢谢你们大家!”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柳红的声音响了起来:

  “有人在家吗?”

  众人全部惊跳起来。永琪惊喊:

  “是柳红!他们赶到了!”

  紫薇就惊喜的站起身子,喜悦的喊:

  “金琐!金琐……是不是金琐来了?”

  尔康急忙上前,搀扶着紫薇。

  小燕子早已把房门打开,只见柳红兴奋的奔进门来。

  “哈!总算找到你们了!”柳红嚷着:“你们未免太小心了吧?记号留得那么少,害我找来找去找不到,跑了好多冤枉路,差点离开洛阳,继续往南边走了……”

  小燕子不等柳红说完,就拉住她,嚷道: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柳青和金琐在后面吗?”

  柳红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抬头看紫薇:

  “紫薇,柳青有一句话要我带给你,我这人肚子里也藏不住话,我就直接说了!他说,他问你要了金琐!”

  “他……什么?要了金琐?”紫薇愕然的问。

  “是呀!”柳红欢声说:“金琐摔到悬崖下面,脚受伤了,柳青帮她接骨……”

  “金琐的骨头怎样?接骨?难道骨头断了?”紫薇惊问。

  “你不要着急,骨头没断,脱臼了!还好柳青会接骨,已经帮她接好了!不过,两人经过这样一场灾难,不知道怎样,就情投意合了……我看他们那个样子,就像小燕子常说的话,是‘快乐得像老鼠’……所以呢,因此呢,大概呢,一时之间,他们也追不上我们了!”

  小燕子睁大眼睛,惊喊:

  “哇!分别没有多少天,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好事!金琐和柳青……他们真是慢半拍!认识了这么久,现在才对上眼!哎呀,太好了!紫薇,是不是太好了?”

  紫薇喜出望外,抓着尔康的手,喊道:

  “尔康!尔康……她找到了自我,也找到了幸福!你的坚持是对的!你一直有先见之明……她终于拥有属于她的‘情有独钟’了!我太高兴了,太太高兴了!可见,老天对我们还是很好,是不是?”

  尔康感动着,放下一个心事了,深切的凝视着紫薇:

  “是!老天对我们都很好,除了对你……如果你的眼睛能够好起来,我想,我对我们所有的磨难、所有的遭遇,都再也不会有怨言了!”

  柳红直到这时,才发现紫薇有些不对劲,赶紧看着紫薇问:

  “眼睛怎样了?紫薇,你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她的眼睛看不见了!”永琪难过的说。

  “什么?看不见了?怎么会看不见了呢?有没有看大夫呢?”柳红急急的问。

  “已经把洛阳的大夫都看完了!”小燕子小声的说。

  柳红大震,不敢相信的瞪着紫薇。紫薇就嫣然一笑,欢声说道:

  “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好处,现在,听觉比以前强多了!一片叶子落在地上的声音,我都听得到!你们叹气的声音,你们心里的惋惜,我都听得到!当你看不见的时候,你的感觉会特别敏锐,感觉到许多以前感觉不到的东西!我觉得很幸福,所以,你们不要为我伤感了!”

  大家面面相觑,彼此互看,都为紫薇深深难过着,却没有人敢表示出来。

  尔康就下决心的说:

  “好了!柳红已经归队,金琐和柳青也有了下落,我想,我们不要再在洛阳耽搁了,这儿的大夫,都已经看过了!我们不如改道去均县,从均县去襄阳!箫剑,你在均县和襄阳有熟人吗?”

  “虽然没有,可以随时建立!人与人之间,都是从陌生变成知己的,就像我们大家一样!好吧!我们马上动身!去均县!”

  马车在山谷中行行重行行。

  箫剑和永琪坐在驾驶座,驾着马车。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走了一大段,忽然,前面豁然开朗,来到一个山谷,只见一条溪流,蜿蜒而过。流水铮琮,鸟声啁啾。水边,巨石嵯峨,山明水秀,风景如画。箫剑一拉马缰,马车停了。

  “走了大半天,连一个农家都没看见!这儿有水,我们休息休息!”

  小燕子和柳红跳下车。尔康搀着紫薇也下了车。

  小燕子看到有水,就和柳红拿了水壶,去盛水。

  “哇!好清的水,不知道有没有鱼?我们来钓鱼好不好?”小燕子嚷着,就扬着声音问:“箫剑,你会不会做钓杆?我们来比赛钓鱼!”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钓鱼?”永琪问。

  “为什么没有心情?我们不要把自己当成在‘逃难’,我们要把自己当成在‘游山玩水’!不管多苦,还是要开开心心才好!”小燕子说。

  尔康扶着紫薇,小心翼翼的走着。

  “来!走这边!我扶着你,小心,地上不平,有好多石头!”

  尔康把紫薇扶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小燕子看着水,忽然惊喊起来:

  “紫薇!紫薇!水里真的有鱼耶!你看,你赶快来看!它们好自在啊!”就比手划脚的说道:“鱼儿在水里溜来溜去,溜来溜去……”她忽然想到紫薇看不见,声音就低了下去:“对不起……紫薇,我忘了你看不见……”

  紫薇却若无其事的晒着太阳,笑着问:

  “小燕子,这个‘溜来溜去’的‘溜’字怎么写?你知不知道?”

  小燕子转动着眼珠,存心要让紫薇开心,就欢声的接口:

  “溜字?当然知道了!在水里面来来去去就叫作‘溜’,所以,‘溜’字,就是水字边再加一个‘去’字!”

  果然,紫薇噗哧一声,笑了。柳红就去打小燕子,嚷着:

  “你别气死人了,这个水字边一个去字,念作‘法’!和尚作‘法事’的‘法’!‘犯法’的‘法’!连我都知道!你居然有本事念成‘溜’,不佩服你都不成!”

  “这中国的文字,太怪了!明明是‘溜’字,它要念作‘法’,不是太怪了吗?不是我不会念,是造字的人,脑筋有问题!”

  尔康看到紫薇笑了,心里激荡着感动,就凑着紫薇的兴致,说道:

  “小燕子!我说一个笑话给你听!以前有个秀才,和你一样聪明,也把这个‘法’字,念成‘溜’字!后来碰到一个和尚,那个和尚偏偏认得这个‘法’字,两个人就吵了起来!一吵,就吵到县太爷那儿,谁知道,这个县太爷也和你一样聪明,不认得几个字,心想当然是秀才对。就判定这个字念‘溜’!和尚不服气,在公堂上大吵大闹,咬定这个字念成‘法’!县太爷一生气,就叫人打和尚五十大板。和尚一面挨打,一面高声念:‘自从十五入溜门,一入溜门不二心,今天来到溜堂上,王溜条条不容情!’县官别的也听不懂,最后一句听懂了,生气的喊:‘王法条条,怎么念成王溜条条?’和尚哭着说:‘大老爷要溜,小的只好溜!’”

  尔康的笑话说完,众人就哄堂大笑起来。

  箫剑好感动的看着大家,就坐在水边石头上,吹起箫来。

  大家苦中作乐,气氛好极了。

  忽然,马儿一声长嘶,紫薇整个人惊跳起来,惊慌的大喊:

  “追兵来了!追兵来了……”

  尔康赶紧抓住紫薇的手。说:

  “不要怕!不是追兵,只是马儿……”

  尔康话没说完,蓦然之间,四周岩石后,十几个黑衣人飞扑而至,个个手持武器,直扑六人。箫剑大喊:

  “保护小燕子和紫薇要紧!”

  箫剑就拔剑在手,和那些黑衣人打了起来。柳红、永琪立刻跃起身子,和敌人奋战。小燕子大喊:

  “又来了!以为我们好欺负!你们人多,是不是?左来一次,右来一次?来!打就打!只要不用鱼网,谁怕谁?我跟你们拼了……”

  小燕子就一头飞撞过去,对方立刻举刀相对,小燕子的头,就对着刀锋冲去。永琪和箫剑大惊,双双没命的扑过去抢救小燕子。大家就大打起来。

  尔康拔出腰间的鞭子,保护着紫薇,鞭子舞得密不透风,不让任何人接近紫薇,嘴里不断喊着:

  “紫薇!你不要怕,有我保护你,你就坐在那儿,千万不要动!”

  紫薇拼命向四周看来看去,奈何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四周刀锋划空,武器相撞,乒乒乓乓,呼呼作响……吓得魂飞魄散,动也不敢动。

  这次的黑衣人,和上次完全不同,个个带着武器,下手狠毒。有几个黑衣人,就专攻尔康,着着进逼,尔康顾此失彼,其中一个,长剑一剑劈向紫薇头顶,下手之狠,明显要夺去紫薇性命。尔康大惊,及时一鞭挥去,卷飞了长剑。尔康伸手抱住紫薇,想跳出战场,黑衣人一剑攻来,嗤的一声,在尔康手腕上留下一道血痕。另一个黑衣人,就挥剑对着他头上砍下。

  尔康抱着紫薇,就地一滚,躲开了那一剑,孰料另一个黑衣人,持剑直刺下来。

  箫剑及时赶到,一剑挑开了敌人的长剑。紫薇听着声音,胆战心惊:

  “尔康!你受伤了?是不是?放下我,不要管我了!”

  尔康抱着紫薇闪开,大叫:

  “来人是谁的部下?为什么要下杀手?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吗……”

  尔康话没说完,对方又一剑刺来。尔康没有时间再说话,只能全力应战。

  小燕子、永琪、柳红、箫剑也和敌人打得难解难分。敌人一剑,直奔永琪面门,永琪一躲,后面又一剑刺来。永琪直跳起身,才落地,又一剑刺来,招招都要置永琪于死地。永琪急了,一面奋战,一面大喊:

  “来人是谁?报出名来!对我,也敢下杀手?”

  迎面的一个黑衣人,正是皇后的杀手巴朗,用黑巾蒙着口鼻,阴恻恻的说:

  “我们奉旨,格杀勿论,取你们的首级去复命!无论是谁,一概杀无赦!”

  “奉旨?杀无赦?”永琪大受刺激,猛然一剑刺向敌人,锐不可当。

  永琪在这边奋力抵抗巴朗,尔康那边已经情况危急。主要是因为他要保护紫薇,难免捉襟见肘,顾此失彼。何况来人众多,个个武功高强。他刚刚抱着紫薇闪开一鞭,忽然看到一把长剑,直刺向紫薇。他大惊失色,急促中,只能用身子一挡,那把剑就噗的一声,刺进他的肩头,他踉跄后退,紫薇跌落在地。

  紫薇看不到,听着声音,心魂俱裂。大喊道:

  “尔康!不要打了,我们投降吧!我们跟他们回去吧!”

  紫薇话没说完,敌人舞着一个大铁锤,直打紫薇的面门。尔康带着伤,拼命护着紫薇,空手就去抓那个铁锤,一把把铁锤抢下。

  箫剑一面打,一面回头看了一眼,大喊道:

  “尔康!你不能再顾念他们是皇室的部下了!来人个个狠毒,要取你们的性命!你还在那儿缚手缚脚,手下留情,那怎么行呢?”

  尔康被提醒了,知道这已经是生死关头,再不拼命,会被赶尽杀绝,心里一痛,怒吼一声:

  “皇上既然要格杀勿论,对我们杀无赦!我福尔康再也顾不得君臣之义了!”

  说着,他就飞舞着铁锤,滴水不漏的攻向敌人,瞬息间,打倒了两三个。他红了眼,再一阵猛攻,敌人竟被纷纷打退。但是,他这样一用力,肩上的血,就点点滴滴洒落地。

  这一边,永琪护着小燕子,也打得非常狼狈。巴朗招招下狠手,打着打着,唰的一声,永琪手腕上挨了一剑。永琪的剑落地,巴朗就一剑直刺永琪心口。小燕子惊喊:

  “永琪!小心!”

  小燕子就飞扑过来,空手去抓那把剑。

  永琪看到小燕子这样拼命维护自己,大震,狂喊:

  “小燕子……”

  危急中,箫剑飞扑过来,撞开了小燕子,挥剑对敌人刺去,把那人刺倒在地。

  这一下,箫剑怒发如狂了,大喊:

  “我箫剑曾经对师傅发誓,绝不伤人性命,今天,要违背誓言了!”

  箫剑喊完,就像闪电般,持剑迅速的刺向敌人,转瞬间,一片哎哟之声,敌人倒了一地。巴朗眼看不敌,一声呼啸,其余的敌人就跟着飞窜而去。

  小燕子拔脚就追,大喊:

  “你们这些王八蛋!要逃到哪里去?”

  “小燕子!不要追,我们这儿伤兵累累!”柳红急喊。

  紫薇跌在地上,魂飞魄散的喊着:

  “尔康!尔康……你在哪里?”

  尔康用手握着刺进肩头的剑柄,用力拔出了那把剑,伤口顿时血流如注。他跪落在紫薇身边,扶起紫薇。手臂上的血,滴滴答答落下。

  “我在这里,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

  “我没有!你呢?你呢?”紫薇喊着,伸手去摸尔康,摸到一手的血,立即尖叫失声:“尔康……”

  尔康咬牙说道:

  “紫薇,没想到你那个皇阿玛,对我们这样心狠手辣!我一招招留情,他们一招招都是杀手……你不急,我没有关系,一点小伤,不碍事……”

  “什么小伤?”紫薇惊喊:“不要骗我了!你在流血,我的天啊!你伤在哪里?在哪里?”她又急又痛,一跪落地,仰首向天,凄厉的狂喊着:“老天!让我看见!让我看见……我要看到他,我要照顾他呀……老天啊!让我看见吧!”

  尔康脸色惨白,已经摇摇晃晃,听到紫薇这样一喊,就挺直身子,坚强的说:

  “紫薇!不要怕,流一点血,要不了我的命!我还要保护你呢!我不能倒下,也不会倒下!”说着,就一个踉跄。

  这时,箫剑、小燕子、永琪、柳红都跑了过来,箫剑一把扶住了尔康。

  “尔康!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小燕子惊喊出声。

  紫薇一晃,就要晕倒。柳红急忙扶住紫薇,嚷着:

  “赶快上车!箫剑,你驾车!我和小燕子来帮他们止血!”

  箫剑看了看尔康的伤势,当机立断的说:

  “我们不能去均县了!敌人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路线,往均县走会自投罗网!他们两个需要大夫,我们回洛阳!回四合院去!大家赶快上车!”

  大家就匆匆上车。箫剑一拉马缰,马车飞驰。

  车里,柳红撕开一件衣服,作成绷带,喊道:

  “小燕子!你扶着尔康的手,我要给他止血!”

  小燕子扶起尔康的左手臂,柳红撕开他的衣服,检查了一下伤口,看到伤口那么深,心里实在担忧,看看已经急得面无人色的紫薇,不敢表示什么,只得先用止血散撒在伤口上,再给他包扎起来。

  “还好是左手,但是流血这么多,一定伤到大血管!尔康,你躺下来吧!”

  紫薇紧张的听着,害怕着,心慌意乱。尔康始终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握住她的手。紫薇小小声的问:

  “还有没有流血?还有没有?你躺下来,躺在我身上!”

  “没有了,血已经止住了!我还是坐在这儿比较好!”尔康说,拼命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永琪!轮到你了!”小燕子拿着药和绷带喊。

  “永琪,你也受伤了吗?伤在哪儿?”紫薇更慌了。

  “我没事!只是手腕划破了,一点点伤!”永琪赶紧说。

  柳红再给永琪上药,绑住伤口,还好,永琪的伤口不深,流血也不多。永琪倒不担心自己,非常担心尔康,急促的说:

  “小燕子!车上有紫金活血丹,有白太止痛散,你赶快找出来,我们先吃了再说!”

  小燕子找出了药,拿着水壶,柳红忙着给两人吃了药。

  紫薇坐在尔康身边,紧紧的握着他的右手,哀声的说:

  “尔康,我认输了!我们回去吧!我的眼睛看不见,你和永琪都受伤了,再下去,会碰到什么事,我们都不能预料!那个大理,虽然很美,但是,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我好怕……我失去勇气……我觉得,我们已经被逼到最后关头,走投无路了!”

  尔康忍着痛,撑着自已,大声的说:

  “怎么能认输?我不认输!我不投降!我很好,好得不得了!你看不见,才以为我伤得很重,其实,只是一条小口子!一点都不痛!哈哈,没想到,我福尔康今天的敌人,是皇上!我真正的伤口,不在手臂上,在心里!”说着,痛定思痛,就放开紫薇,用右手狠狠的打着胸口:“在这儿,皇上捅了我一刀,在这里!”

  柳红急忙拉住他:

  “你不要再乱打乱动了,好不好?”

  永琪听到尔康这样说,心里的痛楚,就排山倒海一样的涌来。他的伤痛,更胜尔康。怎么会料到,有朝一日,自己的父亲,会派了杀手来杀掉自己?他激动的说:

  “皇阿玛不止捅了你一刀,他也捅了我一刀,岂止一刀,捅了好多好多刀!在我的生命里,他不止是一个父亲,他也是一个神!过去的许多年,我跟在他身边,天天保护着他的安全,为了他,可以拼命!今天,他却要我们每一个人的命!”

  小燕子见尔康和永琪都受伤,紫薇的眼睛又瞎了,大家流血的流血,伤心的伤心,她再怎么乐天,这时都化为伤痛,越看越难过,悲从中来,她就扑到车窗口,对着窗外放声大叫:

  “皇阿玛!你真的要把我们通通杀了,你才满意吗?请你看看我们,看看我们,伤的伤,瞎的瞎……你还要做到什么地步?你才满意呢?”

  其实,在深宫中的乾隆,一点也不知道永琪他们的惨状。当尔康和永琪双双受伤的时候,乾隆正在延禧宫里,思念着这些离家的孩子。

  这天,和令妃逗弄了一会儿小阿哥,乾隆就心神落寞起来。奶娘抱走了孩子,乾隆站在窗前,对外面的天空遥望着,久久无言。令妃察言观色,就走到乾隆身后,坦白的问道:

  “最近,有他们几个的消息吗?上次,说是他们之中,有人掉悬崖,有人摔马车,到底是谁?证实了吗?”

  “没有!这些天,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吧!最起码,他们应该是安全的!是不是?”

  乾隆担忧的看看窗外,摇了摇头。忽然回头看令妃,激动的说道:

  “朕就是想不通,他们几个,跟在朕身边这么久,对于朕,还有什么不了解?明知道朕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个性!当时脾气火爆,过后就忘了!多少次他们闯祸,包括劫狱在内,朕不是都原谅了?现在,香妃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朕已经昭告天下,香妃去世了!他们应该了解朕不会再要他们的脑袋了!只要他们几个自动回来请罪,在朕面前好好的磕个头,认个错,保证下不为例,朕也就算了!为什么他们就是不回来?紫薇是不是朕的亲生女儿,朕也不在乎了!小燕子是谁的女儿,朕也弄不清楚,还不是当自己女儿一样疼吗?这样待她们,她们居然忘恩负义到这个程度,实在太没良心了!”

  令妃完全没料到乾隆有这样一篇话,兴奋得眼睛都亮了。

  “皇上!您原谅他们了?”

  “香妃的事,只要朕想起来,还是恨得牙痒痒!”乾隆终于坦白的说了:“可是,他们几个……确实牵动着朕的心!朕再怎么恨他们,却不能不想念他们!人,都有弱点,他们几个,是朕的弱点!”

  “那不是弱点,那是皇上最珍贵的地方!”令妃感动的说,就鼓起勇气问道:“臣妾一直有个问题压在心里,想问皇上!不知道能不能问?”

  “你问!”

  “皇上那天下令把两位格格‘斩首示众’,我们跪了一地,请求皇上刀下留人,皇上仍然说‘杀无赦’!当时,是不是完全没有转寰了?如果尔康他们不劫走紫薇和小燕子,她们是不是死定了?”

  乾隆默然片刻,终于一叹。

  “那天,我确实气大了,确实恨不得杀了她们……尤其当我听到狱卒说:‘说不定尔康也变成蝴蝶飞走了’那句话!对朕而言,真是难堪!但是,她们还没有到法场,这是斩格格呀!就算到了法场,就算刽子手拿起斧头的时候,照例还要等朕最后的命令呢!何况,那天,朕心里知道,傅恒已经在法场等候,如果朕的‘刀下留人’命令不到,傅恒也会用他的金牌令箭救下她们两个的!”

  令妃眼睛更亮了。

  “这么说,紫薇和小燕子,到了最后关头,皇上还是会刀下留人的!”

  乾隆又默然不语了。令妃不禁悲喜交集,喊着:

  “皇上啊!他们几个,一点也不知道皇上是这种心态啊!他们并不是‘离家出走’,他们在‘逃命’啊!你怎能希望他们冒着生命的危险,来自投罗网呢?就算他们想念皇上,后悔自己的错,他们也不敢再回来啊!”

  令妃说中了要点,乾隆望着天空,更加出神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0楼 发表于: 2007-07-02
50



  永琪和尔康等人,又折回了洛阳,回到四合院。

  这天晚上,大夫诊治过了尔康和永琪,伤口都妥善的上药包扎了。永琪的伤口不深,大夫说是不碍事,大家安心不少。但是,尔康失血很多,伤口也很深。大夫再三叮嘱,一定要好好休息治疗。否则,整只手臂都会作废。大家听了,真是忧心忡忡。尤其紫薇,恨不得以身相代。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她坚持守在尔康床前,衣不解带。

  入夜之后,尔康就开始发烧了,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神志也不清楚了。大家都守着他,不断用冷帕子,压在他的额上。紫薇站在床边,因为看不见,只能摸索着给他换帕子,又是着急,又是心痛,又是无奈。

  尔康昏昏沉沉,嘴里喃喃的呓语着,每一句呓语,都是紫薇:

  “紫薇……不要走那边,那边有悬崖……我搀着你……紫薇!紫薇……哎呀……不好……”

  尔康大喊着,从床上惊跳起来,大家急忙按住他的身子。紫薇恐惧的说:

  “他烧得神志不清了……他会不会死?”

  “别说傻话了!紫薇,你去休息!”箫剑说。

  “那怎么可能?他伤成这样,就是用一百匹马来拉我,也没办法把我从他身边拉开!不管我看得见,还是看不见,我都要守着他!”紫薇坚持的说。

  柳红拿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饭菜,放在桌上。着急的说道:

  “紫薇!你吃一点东西,我们来照顾他!”

  “我吃不下!”

  柳红把她拉到桌前来,按进椅子里。

  “你吃不下也得吃!现在已经三更了,你一直不吃,会把自己累病的!眼睛没好,脑袋上的伤也不知道好了没有?还不爱护自己,大家都倒下的话,怎么办?”

  小燕子也急急安慰紫薇:

  “紫薇,你不要急,大夫不是说了,尔康发烧是正常现象吗?身上有个大伤口,一定会发烧!我们大家都在照顾他,你把自己放轻松一点,赶快吃东西,嗯?”

  紫薇这才勉强的吃着东西。因为看不见,碗盘碰得叮叮当当响。

  尔康在枕上不安的蠕动,喃喃呓语着,忽然又大喊:

  “紫薇……紫薇……你在哪里?”

  紫薇听到尔康一喊,就像弹簧般跳了起来,本能的往床前奔去,眼睛看不到,就撞翻了桌子,杯杯盘盘,全部落地打碎了。她脚下一绊,跌倒在地。大家急忙扑过来,搀扶紫薇的搀扶紫薇,收拾碎片的收拾碎片。永琪着急的说:

  “紫薇,你会把我们大家弄得更乱……你也是病人,病人就不要照顾病人了!让我们来吧!”

  “永琪,你会说紫薇,你呢?手腕上也有伤,大夫说,也要好好休息,你怎么还不睡?”柳红说。

  小燕子就心痛的嚷:

  “就是!就是!永琪,你赶快去睡吧!我们这儿人够多了!”

  “唉!我怎么睡得着呢?”永琪看着昏昏沉沉的尔康,叹气说。

  紫薇充满了挫败感,无力感,摸摸索索的来到尔康床前。

  尔康在迷迷糊糊中挣扎,喊着:

  “皇上……皇上!请饶了紫薇和小燕子!请不要……请不要赶尽杀绝……她们……她们……”

  听到他在病中,心心念念,还是自己和小燕子,还是皇上,紫薇心里的痛,简直无法形容。她摸索着,握住他没有受伤的手,心碎而无助的低喊:

  “尔康!我真是无助极了!我看不见,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我答应过你,要作一个‘快乐的瞎子’,可是,你病成这样,我却束手无策……我知道你身上有个大伤口,心里也有个大伤口,我多想用我的心,我的手,我的眼睛来帮助你,可是,我看不见!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样再来照顾你!我好绝望!这种绝望,把我快要撕成一片一片了!尔康,告诉我,一个破碎的我,怎样来帮助一个破碎的你?”

  紫薇这篇惨痛的话,弄得每个人都眼泪汪汪了。

  箫剑看看紫薇和尔康,就把紫薇的琴,拿了过来,放在桌上,再拉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下,把她的双手,放在琴弦上。

  “弹琴吧,唱歌吧!弹他最爱听的歌,唱他最喜欢的歌!”

  紫薇神情一振,顺从的说:

  “是!”

  紫薇就安静下来,扣弦而歌。

  “梦里听到你的低诉,

  要为我遮雨露风霜,

  梦里听到你的呼唤,

  要为我筑爱的宫墙,

  一句一句,一声一声

  诉说着地老和天荒!

  梦里看到你的眼光,

  闪耀着无尽的期望,

  梦里看到你的泪光,

  凝聚着无尽的痴狂,

  一丝一丝,一缕一缕

  诉说着地久和天长!

  天苍苍,地茫茫

  你是我永恒的阳光!

  山无棱,天地合

  你是我永久的天堂!”

  紫薇唱着,唱完一遍,就再唱一遍。她一句一句,一声一声的唱着。她唱得痴了,满屋子的人,听得也痴了。尔康在这样的歌声中,逐渐平静了,不再呓语。

  慢慢的,天亮了。日出染白了窗子,紫薇已经不知不觉的,唱了一整夜。

  室内,小燕子、箫剑、永琪、柳红有的坐在椅子里,有的趴在桌子上,累得东倒西歪睡着了。

  尔康在作梦,梦到自己在烈火中烧烤,像是苏苏一样。火舌卷着他,吞噬着他。但是,火焰的彼端,紫薇像个仙子,盈盈而立,唱着歌,手里像是纺纱抽丝一样,把那些火焰全部收走。火焰消失了,烧烤停止了。他勉强的睁开眼睛,看到紫薇弹琴的手,看到紫薇唱歌的唇,看到紫薇痴痴的眼神。他的紫薇,他那完美无瑕的紫薇,正在一句一句的唱着:“山无棱,天地合,你是我永久的天堂!”他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凝视着她,看得痴了。

  紫薇一面唱着,一面“看向”尔康,眼光和尔康的“接触”了。

  尔康痴痴的看着她,紫薇也痴痴的“看着”他。尔康蠕动着嘴唇,无声的说:

  “紫薇,你的眼睛好美!”

  紫薇一个悸动,停止了唱歌,放下了琴,“看着”尔康。

  尔康想说话,喉咙里干干的,好渴!他无声的说:

  “水!”

  紫薇惊跳起来,惊喜的应着:

  “你要喝水?来了!我就来!”

  紫薇奔到桌边,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端着茶杯,奔回到床前。

  “我扶你,我扶你……”她说,就扶起了尔康,把杯子凑到他唇边。

  尔康用没有受伤的右手,努力的撑持着,让自己坐起身子。忘了喝水,他不敢相信的、呆呆的、屏息的看着紫薇。

  这时,箫剑已醒,惊愕的看着,一动也不敢动。

  紫薇着急的问:

  “你怎么不喝?”

  尔康的心急跳着,几乎从口腔里跳出来。他低低的、急促的回答:

  “我喝!我喝!”就用没有受伤的手,颤抖的扶住杯子,一口喝干了水,盯着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杯?”

  “是!”紫薇又奔到桌边去倒水。

  这样的声音,把小燕子、永琪、柳红都惊醒了,大家看到紫薇在倒水,个个惊愕得张大了眼睛。小燕子忍不住惊呼道:

  “紫薇……”

  箫剑急忙阻止小燕子:

  “嘘!”

  小燕子就用手堵着嘴巴,睁大了眼睛观看。永琪、柳红、箫剑也屏息看着。

  紫薇倒了水,又捧到床边。

  “来了!来了!”她扶起尔康,看看那包扎得密密的手臂,绷带上仍然沁出血迹,心痛得不得了:“你流了好多血!怎么办?怎么办?”

  尔康凝视着她,目不转睛的说:

  “哪儿有血?”

  紫薇看着那染血的绷带:

  “还说没有……绷带都染红了……”

  尔康确定了,心中狂喜,再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了,把紫薇一拥入怀,大喊:

  “天啊!紫薇……我会高兴得发疯!”

  尔康这一动,紫薇手里的杯子碰落到地上,水也翻了。她着急的喊:

  “你不要动呀!会碰到伤口呀!等会儿又流血了……”

  尔康热烈的、含泪的喊:

  “如果我的血,可以换回你的眼睛,我流再多的血,也在所不惜!”

  紫薇这才呆住了,蓦然惊觉,自己又能够“看”了,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她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瞪着尔康。尔康的脸,尔康的眼神,尔康的伤,尔康的人!天啊!她看到了,她又看到她心里的人了!她小小声的、颤抖的说:

  “尔康……我看见了!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的眼光,看到你的血,看到你的脸,看到你看我的眼神……我真的看到了!”

  尔康狂喜的、感恩的闭了闭眼睛,虔诚的喊: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万能的上苍!感谢所有的神灵!”

  紫薇再睁大眼睛,仔细的看尔康,陷进巨大的震撼中,不住口的说着:

  “我看见了!我又能看了!尔康……”她贪婪的摸着他的脸:“你好苍白,你好憔悴……”急忙推开他:“我碰到了你的伤口!痛不痛?痛不痛?”

  尔康含泪而笑:

  “痛!好痛!真痛!可是,痛得好!让他痛!”说着,就用右手把紫薇抱得紧紧的,不肯松手,大声说:“若非一番痛彻骨,那有紫薇扑鼻香!”

  小燕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从椅子里直跳了起来,手中的帕子往空中一扔,满房间又跑又跳,放声大叫了:

  “玉皇大帝!如来佛!王母娘娘!观世音……所有所有的神仙,小燕子给你们磕头了!紫薇看见了!紫薇看见了!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琪走向紫薇和尔康,含泪带笑的说:

  “尔康,紫薇,恭喜恭喜!我现在明白了,什么叫作‘置之死地而后生’!”

  小燕子弄不懂永琪的成语,欢声大叫:

  “是!‘蜘蛛死了还会生’!我们是打不倒,死不掉的蜘蛛!”

  柳红脸上,已经爬满了泪。眼睛里,充满了笑。

  箫剑站在一边,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深深的震撼和感动。

  几天后,尔康已经可以下床行动了。紫薇也完全复明了。就连来为大家诊治的大夫,也惊奇不已,说:

  “没想到进步这么快,烧也退了,伤口已经在愈合了,毕竟年轻,身体的底子好!但是,还是要小心,千万不要碰到伤口,也不要碰水,我开的药,还是要吃!至于这位姑娘的眼睛,真是奇迹呀!我不是眼科大夫,对眼睛知道不多,姑娘这种病例,我也没有遇到过!我想,姑娘是心地好,命大,有菩萨保佑吧!这种暂时性的失明,可能跟脑袋上的撞伤没有关系,而是在某种刺激下失明,又在某种刺激中恢复!总之,好了就是奇迹!恭喜恭喜!”

  “那……不会再复发了,是不是?”尔康急切的问。

  “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已经好了,就应该不会复发了!”

  大夫出门去。众人好高兴,欢天喜地的送走大夫。

  紫薇重获光明,实在喜出望外,忍不住站在小院里,东看西看,喊着:

  “好美的太阳啊,好美的小四合院啊,好美的小燕子啊,好美的柳红啊……”她看到院子里有几盆小花,看得目不转睛。

  尔康走了过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从来不知道,花的颜色,这么好看!”紫薇用手遮着眼睛,看了看天空:“天空多么漂亮!那种蓝,几乎是透明的!云也这么好看,流动着,像一条河,像一首诗!”

  尔康看着她,看得发呆了,惊叹的说:

  “最好看的,是你的眼神!这么亮,这么喜悦,这么充满了生命力……我实在太快乐了,连皇上对我们的冷酷,我都能置之度外了,因为你的眼睛里,又有了光彩!”说着,他就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把紫薇拉到面前来。

  两人深深切切的互视着,好像几百年没有看到对方似的。紫薇就满眼发光的说:

  “尔康!再能见到你,我已经等于再世为人了!”

  尔康凝视着她:

  “能够重新和你的眼光交会,我的幸福感实在太巨大了!老实告诉你,我早已习惯从人群中,去找寻你的眼光。每次,和你的眼光接触,我都会心中一热,然后心跳加快……自从你看不见之后,我抓不住你的眼光,每次,看到你茫然的眼神,我的心跳就变成了心痛!这些日子,我的痛苦,绝对不比你少!”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吗?那是在小燕子和皇阿玛去祭天的游行上,我追着游行队伍跑,你出来拦阻我!那时,你的眼光盯着我,带着一种深刻的研究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你的眼光让我充满了希望,我心里仿佛已经知道,这个男人,会主宰我的生命!所以,我爬向你,抓住你的衣摆,求你帮助我!我想,人和人之间的相知相惜,除了语言,就靠眼神来传递!在我看不见你的这些日子里,我就一直回忆你的眼神,让这个回忆支撑着我!让我不倒下去!”

  尔康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她,感动至深的问:

  “真的吗?你都没有跟我说!从今以后,我的眼神会一直追着你,希望你不要被我看烦了!”

  “还有一件事,一直让我好难过!”紫薇继续说:“记得在和皇阿玛出巡的时候,你有天发神经,对我说:‘你时时刻刻,给我一个眼光也好,让我知道你心中有我!’记得吗?我看不见的这段时间里,常常想起这句话,就心痛得不得了,因为,我再也不能给你那样的眼光了!”

  尔康听得好心痛:

  “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你怎么都不把你心里的痛苦告诉我?”他仔细的看她的眼睛,担心的说:“紫薇,不要再看了,把眼睛闭起来,休息一下!别让你的眼睛太累了!”

  “我不!”紫薇热烈的喊:“我要给你那样的眼光,我要一直看着你,看着你!我好怕老天又会把我的视力收回去,我一定要看够!”

  “紫薇!不会的,不会的!你好了,再也不会看不见了!”尔康说着,就忘形的把她一抱,碰到伤口,痛得直吸气:“哎哟!”

  紫薇跳开身子,脸孔顿时吓得雪白:

  “我碰痛你了!我碰痛你了……”

  “就算为你废了这只手,我也心甘情愿!”尔康说。

  “如果我的眼睛要用你的手来换,我宁愿瞎……”

  尔康立即用右手去蒙住紫薇的嘴,但是,他忘了自己左手不能动,又再度碰痛了伤口,不禁痛楚吸气,但却不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

  紫薇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神里,是无尽无尽的爱。

  这天晚上,小燕子太高兴了,居然做了好几道菜,要为大家庆祝。她把丰盛的菜肴,一盘一盘端上桌,嘴里大喊大叫:

  “吃饭了!吃饭了!各位兄弟姐妹,赶快来吃饭啊!是我和柳红做的菜,本人今天表演了好几招,你们大家有口福了!”

  永琪、箫剑急忙走来帮忙,大家嘻嘻哈哈把碗筷摆好。紫薇和尔康走了过来,尔康虽然憔悴,却神采飞扬。

  “尔康,你就不用下床了!让紫薇把饭菜拿到卧室里去吃吧!”永琪说。

  “我哪有那么娇弱?男子汉大丈夫,受点小伤算什么?”尔康坐了下来:“和大家一起共进晚餐,是一种快乐,我怎么能错过呢?何况,还有小燕子亲手做的菜!”

  “我声明,”柳红笑着说:“那个鱼香肉丝,红烧肉,炒茄子是小燕子的手艺,如果出了差错,我概不负责!其他是我做的!这锅鸡汤,也是小燕子特别为两个病人炖的!你们尝尝看,到底是我这个会宾楼的老板强,还是小燕子强?”

  “哈!小燕子能够把菜烧熟,就很不错了!这些日子,紫薇看不见,柳红没赶到,我们要不然就吃烧焦的饭菜,要不然就‘食不知味’!真是辛苦极了!”箫剑说。

  众人全体大笑。大家围着桌子坐好,箫剑就倒着酒。

  “我要干一杯!自从开始逃难,我这个‘酒’始终没有喝过瘾!”

  “我也要喝!我也要!”小燕子喊。

  箫剑给每个人倒酒。紫薇说:

  “尔康身上有伤口,不能喝酒!”

  “谁说的?我也要喝!”尔康看着紫薇:“为了你的复明,让我喝一口吧!”

  “好!一小口!我也不敢多喝,也陪大家喝一小口!为了金琐和柳青,为了我的眼睛重见光明,为了我们大家的劫后重生,碰杯吧!”

  大家举起酒杯,兴高采烈的碰杯,开始吃饭。永琪存心要讨好小燕子,问:

  “小燕子!这锅‘红烧肉’是你的杰作对不对?”

  “是呀!我多加了一点料……”

  永琪已经吃了一大口,顿时眼睛一瞪,赶快伸长脖子,一口就咽下去。咽完了,又伸舌头,又呼气,问:

  “你加了什么料?”

  “放了一点胡椒而已。”

  永琪眼睛张得大大的,一本正经的看着大家,推荐的说:

  “很特殊的红烧肉,各位如果错过了,会终身遗憾,不可不吃!”

  于是,大家都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吃进嘴里。

  顿时间,只见众人跳起来的跳起来,吐出去的吐出去,喝水的喝水,涨得脸红脖子粗的涨得脸红脖子粗,这个咳,那个呛……闹了个手忙脚乱。尔康叫着说:

  “小燕子!我身上还有伤口,你不能这样害人……”说着,拼命咳。

  “我的天!我的天……”紫薇眼睛瞪得好大,急忙拿了一杯水给尔康:“喝水!喝水!小燕子说的,人都要喝水,早上要喝水,下午要喝水,晚上要喝水……吃了小燕子的红烧肉,尤其要喝水……”

  柳红拼命呸着:

  “只有天才,才烧得出这种红烧肉!小燕子,你跟我们有仇呀……”

  “怎么了?”小燕子瞪大眼睛问:“你们总不至于吃了我的红烧肉,就集体中毒了吧?反应太过度了吧?”

  箫剑涨红了脸,直着脖子,把红烧肉咽了下去,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吃到‘酸辣红烧肉’!真是终身难忘!现在才知道,那几天,你让我们‘食不知味’,是‘手下留情’了!这‘知味’的时候,才不同凡响,简直是‘五味俱全’!”

  小燕子纳闷的说:

  “什么滋味不滋味的,听得我的头都晕了!怎么会‘酸辣’呢?我不信,你们故意装模作样来和我开玩笑……”就也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进嘴里,一嚼,立即吐出来,大叫:“哇呀!不得了,我把醋当成酱油了!又放了好多辣椒!不得了!呸!呸!呸……”她满房间跳着呸着,反应比任何人都凶。

  大家全部笑得东倒西歪了。

  好不容易,大家笑停了。柳红就收起笑容,正色说道:

  “我要跟大家报告一件事,我们大家的盘缠,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大夫出诊要钱,六个人吃饭要钱,抓药要钱,住房子要钱……我们如果不想办法,就要饿肚子了!所以,我想,明天我和小燕子,到闹区去‘赚钱’吧!”

  “怎么赚?怎么赚?”永琪追问。

  “老办法赚!我们去卖艺……”小燕子兴冲冲的说。

  “像以前一样吗?”紫薇问。

  “对!我们这么多人,又会这么多功夫,卖艺总可以吧!”

  “可是,卖艺要大张旗鼓,我们正在躲躲藏藏,如果敲锣打鼓的公然卖艺,不是会暴露行踪吗?”尔康问。

  “我可以去跟我的朋友借钱……”箫剑沉吟的说。

  “不行!”尔康立刻抗议:“这一路还长得很,如果我们不能自力更生,都要靠你的朋友帮忙,那还了得?假若要借钱,不如去卖艺!”

  小燕子就嚷道:

  “不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了!我们是那个‘蜘蛛死了还会生’的人,不要怕!明天,箫剑保护尔康和紫薇,留在家里,我和柳红永琪赚钱去!”

  “那……我宁愿箫剑保护你们吧!我虽然伤了一只胳臂,还不至于成为废人,紫薇的眼睛又好了,我们不需要保护!”尔康说。

  小燕子就一拍桌子,说:

  “就这么说定了!等会儿,我们先排演一下,我和柳红扮成一对落难的姐妹,永琪和箫剑就混在观众堆里面,假装是好心的人,到时候,要做出一股同情的样子来,拼命捐钱,还鼓动大家捐钱!懂了没有?”

  永琪一听,立刻面有难色:

  “那……多难看!我们用别的法子吧……这似乎不怎么光彩!”

  “少爷,我们已经是那个什么山什么水了!你还要光彩?”小燕子喊。

  “山穷水尽,走投无路……这个台词,我来帮你写!”紫薇说。

  “我懂了!”箫剑一笑,看着小燕子:“这个玩意,我从来没有玩过,但是……我舍命陪君子,一定全力配合!”

  于是,第二天,紫薇和尔康留在四合院里养伤。其他的人,全部去卖艺了。

  小燕子和柳红,荆钗布裙,站在闹区的街角。小燕子拿了一个大铜锣,乒乒乓乓的敲着。柳红拿了一把大刀,摆着架势,站在小燕子身边。

  路人看到这样出色的两个姑娘,就好奇的聚集过来。永琪和箫剑混在群众之中,等着上场。小燕子看到人群已经聚了很多,就停止敲锣,对众人朗声说道:

  “各位洛阳的父老兄弟姐妹大爷大娘们,我是小燕子,这位是我的姐姐小鸽子,我们姐妹两个,是河北人,要到四川去寻亲,经过贵宝地,不料姐姐在路上生了一场大病,为了请大夫,把所有的盘缠都用光了。我们姐妹两个,是那个什么天不应,什么地不灵的,现在流落在洛阳,已经是那个那个……山也穷了,水也光了,没地方住,没饭吃了……俗语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们姐妹两个还会一点拳脚功夫,在这儿给各位献丑一段,请大家帮助一点旅费,各位的大恩大德,小燕子在这儿先谢谢了!”就抱拳说道:“谢谢!谢谢!”

  箫剑站在人群里,听着小燕子煞有介事的念台词,带着笑意,觉得挺好玩。永琪到底是阿哥出生,哪里面对过这样的情形,觉得尴尬极了,手脚都不知道搁在哪儿好。想到等下还要假扮捐钱的人,来吆喝大家捐钱,就更加尴尬了。他悄悄的退到人群里,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起来。

  小燕子说完,就拿起预先准备的一把大刀,和柳红比划起来。

  两个姑娘刀来刀去,舞得密不透风,煞是好看。

  观众看得过瘾,掌声雷动,纷纷叫好。

  两人舞了一阵,就收住刀,对观众一抱拳。柳红拿了盘子,向围观群众收钱。

  “请随便赏一点!谢谢!谢谢!”

  群众们看到盘子伸过来,零零落落的丢进几个铜板,有的人干脆退后,捐钱一点也不热络。小燕子连忙给箫剑和永琪使眼色,要他们上来捐钱。谁知,永琪退到更后面去了,箫剑也迟疑着,裹足不前。小燕子好急,心想,这两个男人怎么回事?该他们上场,一个也不动!于是,她猛看箫剑,箫剑被她的眼光看得不好意思了,用手抓抓头,终于上场了。本来,他应该饰演“慷慨解囊”的角色,但是,他嘴里低低的叽咕了一句:

  “男子汉大丈夫,做些骗人的勾当,实在不够光明磊落!”

  就脸色一正,临时改了台词,说:

  “各位洛阳的朋友们,如果你们看这两位姑娘的表演不过瘾,我箫剑也来表演一段,希望大家慷慨解囊!”说着,对小燕子一抱拳:“姑娘,在下有些话,实在说不出口,包涵了!”

  小燕子一听,这个箫剑,不按排演的演出,显然临时怯场了。心里好生气,一刀砍向他,大骂:

  “什么名堂嘛?还说‘全力配合’?不要多说了!看刀!”

  箫剑一惊,急忙跳开。小燕子又是一刀砍来,继续骂:

  “男子汉大丈夫,脸皮比女人还薄!我砍你!”

  小燕子说砍就砍,完全不是作戏,来势汹汹。

  箫剑灵机一动,老花样又来了,故意慌慌张张的躲着那把刀,嘴里大叫着:

  “刀剑没有长眼睛,不要开玩笑……”话没说完,就摔了一大跤。

  观众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看得津津有味,笑得前俯后仰。

  小燕子再对箫剑砍去,箫剑狼狈的躲着那把刀,一连摔了好几跤。好几次,刀都几乎砍到箫剑身上,箫剑再以毫厘之差,危危险险的躲过。两人一个追,一个逃,一路乒乒乓乓,摔摔跌跌,又是滑稽突兀,又是惊险万状。

  观众疯狂的鼓掌,柳红急忙端着盘子收钱,盘子里的钱不断涌进。

  永琪看得目瞪口呆。

  终于,箫剑跳出了战圈,小燕子看到收获颇丰,也就笑逐颜开了。然后,小燕子和箫剑并排一站,一起对观众抱拳施礼,齐声说:

  “谢谢大家!谢谢!谢谢!”

  两人站在那儿,有如玉树临风。

  观众爆出如雷的掌声。

  永琪躲在人群中,看得有些发愣了。听到身边的两个人,在津津有味的议论着:

  “好功夫,好漂亮!我打赌,他们是一对儿!”

  “可不是!默契那么好!长得也真俊!真是郎才女貌……”

  永琪听了,脸色一变。内心深处,被狠狠的撞击了。

  第四部完。待续第五部《红尘作伴》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1楼 发表于: 2007-07-02
51



  表演这么成功,小燕子得意极了。回到四合院,一路笑着冲进房,喊着:

  “紫薇!尔康!我们成功了!你们没有看到,我和箫剑,表演得好精彩。把那些洛阳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大家拼命捐钱给我们,又给我们鼓掌,又给我们叫好!简直太过瘾了,赚了好多钱!几乎有二两银子耶!这一路上,我们不怕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话实在没错!”

  紫薇和尔康,惊喜的看着小燕子。尔康不信的问:

  “真的吗?就凭你们比划比划,就能赚钱吗?”

  小燕子身后,永琪、箫剑、柳红跟着进门。柳红笑着接口:

  “没有骗你们!真的赚了好多钱!比我们从前在北京的时候,还成功呢!不过……多亏箫剑就是了!”

  小燕子就冲到永琪面前,开始兴师问罪了,凶巴巴的说:

  “永琪!我问你,我们不是套好了招吗?你不是应该假装捐钱,然后鼓吹那些观众捐钱吗?怎么你到了时候,躲在人堆里,说不出来就不出来!我拼命给你使眼色,你还假装看不到,要我在那儿演独角戏!幸亏箫剑出来了,要不然,我和柳红的戏就演不下去了!你是怎么一回事?到了今天,还忘不了你是‘阿哥’呀?”

  永琪已经一肚子别扭,又被小燕子一阵抢白。脸色难看极了,冷冷的说:

  “对不起!我老早就跟你说过,你那些江湖习气,江湖作风,我没办法接受!要我配合你去诈骗老百姓,我就是做不到!”

  小燕子看到永琪一脸的冷峻,气坏了,嚷嚷着:

  “你好高贵,看不起我们用这种方法赚钱,是不是?那你今晚就别吃晚饭,免得弄脏了你那个高贵的嘴巴!”

  “这些日子,难道我们都靠你卖艺吃饭吗?”永琪生气的说:“好,只要是你小燕子赚的钱,我就不要用!行了吧?如果我落魄到要靠你来养,也太没水准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要我去扮小丑,去向人摇尾乞怜,我没训练过!我也不是那块料!行了吧?”

  “什么‘君子有守卫,没有守卫’的?”小燕子更气、大声说:“哪儿来的守卫?都是一些老百姓而已!我也老早就跟你说过,关于‘君子’的事,不要跟我说,我反正一辈子都当不成君子……”

  小燕子活没说完,永琪—拂袖子,大声打断:

  “我不嫌你书念不好,不嫌你一天到晚,文不对题,答非所问!你反而嫌我太‘君子’!真是莫名其妙!今天,又不是没有人配合你演戏,人家萧剑,不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吗?主角都上场了,少个配角又怎样?”

  小燕子瞪大眼睛,气得脸红脖子粗,脚—跺,对永琪吼道:

  “还说不嫌我?你明明就在嫌我……在回忆城的时候嫌我。现在出了回忆城,你还是嫌我……什么江湖习气,什么书念不好,反正你就是看不起我!我们现在天天逃难,—下了这个受伤,—下子那个生病,眼看就快没饭吃了,你念了一肚子的书,现在能派什么用场……”

  尔康急忙上前打圆场:

  “你们是怎么—回事?嫌日子过得不够精彩,是不是?”他盯着永琪,重重的说:“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严肃了!小燕子赚到了钱,兴冲冲的跑回来,高兴得不得了,你不称赞她两句,反而板起脸来教训她,给她浇冷水,何苦呢?”

  “尔康说的对!”紫薇拉住暴跳的小燕子,跟着数落永琪:“小燕子是在为我们大家赚钱,你放不下身段,没办法配合,也是人之常情,你跟他慢慢解释,她会了解的。但是,你别骂她呀!”

  “就是!”箫剑也接口了:“大家都沦落了,一文逼死英雄汉的日子,你还没尝到,尝到的时候,就知道那个‘有守卫,没守卫’也不是很严重,饿肚子才严重!我也‘有守卫,没守卫’,原则一大堆,还不是打着鸭子上架……把那些自尊啦,男子汉啦,君子啦,身份地位啦……通通都丢开了!总不能输给几个姑娘是不是?”

  永琪一听,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连箫剑也这样咄咄逼人,个个站在小燕子一边,在指责自己,顿时火往上冲,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对着箫剑气冲冲的喊:

  “是!你有本领!你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我承认没有你那么潇洒,没有你那么伟大,没有你那么有修养!行吗?既然你能够把‘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全体抛开,以后,小燕子要‘偷抢拐骗’,就全部由你负责吧!”

  “什么话?”箫剑脸色一变,生气了:“你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小燕子为了大家,在那儿耍宝卖艺,使出浑身解数,最后,却落得你用‘偷抢拐骗’四个字来评论她,她也太冤了!我真为她不平!”

  “你为她不平?”永琪更气,喊:“你有什么资格来为她不平……”

  尔康急忙站到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之间,诚挚的喊:

  “永琪!箫剑!停火!听到没有?我们大家,共生死,同患难,情如兄弟,肝胆相照!如果为了一点小事,伤了感情,岂不是太可惜了吗?这些日子,大家都受到很大的压力,面对很多的痛苦……”就看着箫剑,为永琪解释着:“永琪毕竟是阿哥,这种餐风饮露、颠沛流离的生活,他正在努力的适应!如果有适应不良的地方,也是情有可原吧!”

  箫剑咽了口气,瞪着永琪,欲言又止,终于按捺了自己,一摔头。出门去了。

  小燕子看到箫剑出去了,就对永琪气冲冲的说了一句:

  “我最大的错,就是‘偷抢拐骗’了你这个阿哥!”说完,就奔进卧室去了。

  永琪—呆,挫败感像排山倒海般涌来,尔康赶紧给了紫薇一个眼色,紫薇就追着小燕子而去了。柳红纳闷的叹了口气说:

  “哎!这是怎么—回事嘛!高高兴兴出门去,精精彩彩表演完,快快乐乐赶回家,以为回到家里,大家会兴高采烈的庆祝一下,总算找到一个赚钱的方法了!结果,—回家就吵成这样,闹了一个不欢而散,太奇怪了!”她不以为然的看了永琪一眼,也出去了。

  转眼间,大家都走了,房里剩下尔康和永琪。

  永琪也知道自己这一顿脾气发得有点过份,可是,心里的郁闷,像山一样沉重。他叹口气,重重的倒在一张椅子里,沮丧至极。尔康就走上前去,真挚的看着他。

  “如果我是你,我绝对在情况更坏以前,扭转局面!既然已经为了小燕子,把过去的根都砍断了,她就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那么,何必去伤害她呢?你不是早就说过,她的缺点就是她的优点吗?何况……”他低声的、警告的说:“你造成裂痕,不怕别人去补空吗?那个箫剑,可是个太大的威胁!”

  尔康这几句话,打进了永琪内心深处。他大大一震,心里的隐忧,更加浓郁了。

  小燕子在卧室里,是越想越气,她用力的踢门,踢桌子,踢椅子,踢一切可踢的东西。一面踢,一面骂:

  “把我看得这么扁……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还说要为我做一个全新的永琪,不再要求我!都是废话!都是谎话!还说我‘偷抢拐骗’,他才‘偷抢拐骗’!他拐了我,骗了我!”

  “这可有点冤枉永琪了!他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抛弃了阿哥的身份,抛弃了荣华富贵,抛弃了皇阿玛,说不定还抛弃了整个江山!这么深刻的感情,被你一下子就否决了,我才为永琪喊冤呢!如果他是‘拐你’,他可赔本赔大了!”紫薇说。

  “你当然帮他说话,他是你的哥哥!”小燕子气呼呼的喊。

  “他是不是我哥哥,我已经不知道了!你才是我真正的姐姐呢!我不会偏他,欺负你!自从我们和他认识,我看着他从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地位,走到今天要去卖艺讨生活的地位……对他真的充满了佩服!他为你做的一切,你不领情,我领情!你不感动,我感动!他的牺牲和付出,实在不是一点点!这种男人,珍贵得人间少有!只有你,人在福中不知福!”

  “你还帮他?你还敢帮他?你刚刚看到他那个样子,听到他说的混帐话了!你怎么还帮得了他?当着箫剑,他就把我贬得一钱不值!我们去卖艺,他躲在人群里,好像他多丢人似的,我已经生气了!回到家里来,他不道歉,还在那儿凶我!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我跟他绝交!”

  “什么绝交?”紫薇赔笑的说:“怎么绝交?我们这一群人,谁都离不开谁,你亲口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有头一起砍,有血一起流!这么深厚的感情,怎么可能绝交?”

  “那……我不跟他说话,可以吧?”

  “可以,当然可以!”紫薇长长一叹:“可怜的永琪!”

  “他可怜?他有什么可怜?”小燕子吼。

  “离开了金窝银窝,跟着你来睡稻草窝!明明是个阿哥,要他去向他的百姓伸手,他伸不了手,你非但没有同情他,还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最可恶的是……”

  “谁最可恶?谁最可恶?”小燕子睁大眼睛。

  “当然是你可恶……”

  “我可恶?我什么地方最可恶?”

  “如果你是永琪,永琪是你,箫剑是个姑娘,你会怎么样?”紫薇低声问。

  “什么意思?”小燕子听不懂。

  “我还记得采莲事件,一个采莲跟着永琪骑骑马,有人会气得鼻子里都冒烟!这个箫剑,能文能武,风度翩翩,总抵一百个采莲吧!”

  “什么意思?箫剑跟采莲有什么关系?八杆子也打不着!”小燕子还是听不懂。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紫薇只好对着她明说了,喊道:“永琪吃醋了?就是这个意思,你整天跟箫剑混在一起,有没有想过永琪的感觉?”

  小燕子张大了眼睛,恍然大悟,惊住了。

  “可是……可是……箫剑是我的‘哥们’!”

  “对啊!当初,那个采莲,可连一个‘姐们’都不算!”

  小燕子怔住了。半晌,仍然气呼呼的吼道:

  “我才不相信什么‘吃醋’,就算他淹死在醋缸里,也不能说我是‘偷抢拐骗’!他用了这四个字来说我,我就再也不能原谅他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得我胃病!我不要呆在家里,我出去了!”

  “你要去哪里?”紫薇一把拉住她。

  “不要你管!”

  小燕子就奔进厨房,找了一把斧头,她扛着斧头,穿过客厅,准备出门去。

  紫薇着急的追在后面喊:

  “天都快要黑了,你带着一把斧头出去,要干什么嘛?不许去!”

  坐在客厅里谈话的永琪和尔康,不禁一惊。小燕子扛着斧头,往大门冲去:

  “谁都不许管我,我高兴干嘛就干嘛!”

  “小燕子!你去哪里?”尔康急忙问。

  “我去山上砍柴!”小燕子头也不回的说。

  尔康飞快的站起来,一拦。

  “你去什么山?哪座山?”

  “管他哪一座山,我看到山就上去,看到木头就砍!”

  “不行,”尔康笑着:“山上有老虎,你一个人去砍柴,不大安全!而且,这个洛阳城,有很多柴,我们去买就可以了,哪里用得着上山去砍?”

  “少爷!‘买’要用钱!”小燕子大声喊:“我们连街头卖艺,都被说得那么难听,有人高贵得不得了,这个也不能做,那个也不肯做,我看,我们迟早会一毛钱都没有!不能赚钱,只好砍柴!”

  永琪呆呆的坐在那儿,扳着脸不说话。

  “那……我们要吃饭的时候,是不是先去插秧呢?”尔康问。

  “反正,我要去砍柴!”小燕子一扬脑袋:“你让开,我出去了!”

  尔康拦门而立,赔笑说:

  “你带着一肚子的气去砍柴,等会儿柴没有砍到,砍了人怎么办?”

  “我去砍柴,怎么会砍到人呢?你烦不烦呀?你管紫薇就好了,管我干嘛?本姑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拦不住我!”

  紫薇赶紧奔过去,推了永琪一下。

  “我看,你跟她一起去砍柴好了!”

  “谁要他跟我一起去?”小燕子大声喊:“他那么高贵,哪里是砍柴的料?最好坐在家里,等小顺子,小桂子来侍候!等宫女们拿着点心,排着队送到嘴边来!”

  永琪一唬的站起身来,吼着说:

  “到了这个节骨眼,你还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这两年来,什么不能做、不该做的事,为了你,我算是做全了!最后,还换来你的冷嘲热讽!不是我高贵,是我笨!”

  小燕子大怒,冲了过来,跳着脚喊:

  “你后悔了?后悔还来得及,你回去呀!回到那个磕睡龙的怀里去呀!回去做你的小磕睡龙!”

  “好!我走!再见!”永琪一怒,往门外就走。

  尔康一个箭步,再去拦永琪,喊:

  “永琪!你疯了?你要走到哪里去?你跟我们大家一样,已经没有家,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回来!两个人都不要呕气了,大家握手言和,化力气为浆糊吧!”

  小燕子把尔康—推。

  “你好烦……”

  小燕子推到尔康的伤口上,尔康—个踉跄,痛得弯下身子,忍痛喊:

  “哎哟……我的天!”

  “尔康!怎样了?给我看!”紫薇吓得脸色都白了。

  “哎呀!尔康……”小燕子也吓住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燕子说着,就奔上前来看尔康,手里的斧头,就“砰”的—声,摔落在身后。

  只听到永琪—声惨叫,大家急忙回头,看到永琪抱着脚跳,原来斧头砍在脚上。

  “哎哟!哎哟……不得了……脚趾头砍断了!”永琪痛喊着。

  大家都大惊失色。小燕子就顾不得尔康了,冲上前去,真情毕露的抓住永琪喊:

  “脚趾头断了?哪一个脚趾头断了?严不严重……”

  永琪站直身子,把小燕子一把拉进了怀里,苦笑的说:

  “怎么不严重?心也碎了,头也昏了,五脏六腑都痛了,话也说不清楚了……看样子,就快一命呜呼了!”

  小燕子发现上了永琪的当,就对着永琪的手腕,一掌劈了过去,大骂:

  “去你的!居然敢骗我?你才是‘偷抢拐骗’,什么手法都用!滚你的!”

  小燕子这一掌,力道极大,正好打在永琪手腕的伤口上。

  这次,永琪是抱着手跳。

  “哎哟!哎哟……”

  小燕子不肯再上当了,奔去捡起自己的斧头,嚷着:

  “你去‘呜呼’也好,你去‘呼噜’也好,你去‘哎哟’也好,你去‘哼哈’也好……我再也不要理你,把你的骗人功夫,用到别的姑娘身上去吧……”

  小燕子一面说,一面走,却一眼看见,紫薇把永琪的袖子卷起来,只见永琪那白色绷带上,迅速的被沁出的血迹染红了。紫薇惊喊道:

  “糟糕,伤口一定裂开了!”

  小燕子目瞪口呆,手里的斧头,再度“砰”的一声,掉落于地。这次,却砸到了自己的脚。

  “哎哟!”小燕子抱着脚大跳特跳:“哎哟……”

  永琪一看,哪里还顾得着自己的手伤,奔过来就扶住她,着急的问:

  “砸到脚了是不是?刚刚我不是骗你的,砸一下真的好痛!赶快把鞋子脱下来看看,有没有伤到脚趾头?”

  “不要你管我的脚趾头,不要你管我的手指头,什么‘头’都不要你管!”小燕子—挣,喊着。不争气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又忘形的抓住永琪的手,看他那沁着血迹的绷带,—阵伤心,眼泪水滴在永琪的绷带上。“把绷带拆开看看……又流血了!怎么办?我去拿白玉止血散……”她转身要跑。

  永琪看到小燕子为他心痛,心里一甜,紧紧的拉住小燕子,不让她走,把她搂进了怀里,情深意切的说:

  “已经为你亡命天涯了!富贵可以不要,身份可以不要,地位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不要……头可以断,血可以流……只是,那点儿‘骄傲’,没没有完全摆脱,对不起,我改!”

  永琪这几句话一说,小燕子哪里还有忍得住,眼泪水稀哩哗啦的落下,把头埋在永琪怀里,她哽咽的喊道:

  “你不喜欢扮成观众,以后就不要扮好了嘛!你不要做你就说嘛,我哪有那么坏,什么‘偷抢拐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是有一点‘坏’,只是‘小小的坏’!最近,连柿子都没有偷,上次看到一个橘子林,里面结了好多橘子,好想偷几个,想到你不喜欢,我一个都没摘……”

  “是吗?”永琪又是怜惜,又是后悔:“我错了,好不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你有一点‘小小的坏’,我有许多‘大大的坏’,说那四个字,尤其不应该!是我没有风度,口不择言,是我的错!你表演得那么好,能说能演,有声有色!赚了那么多钱,我应该为你骄傲,我非但没有鼓励你、还挑你的毛病!是我不好……自从开始流亡,我就有点心态不平衡!我好怕你发现,我在宫里是阿哥,我在民间,却处处不如人!说穿了,只是因为我好在乎你,好喜欢你!”

  “真的?”小燕子软化了,感动了,抬头泪汪汪看着他。

  “如果我撒谎,我会被乱刀砍死!”

  小燕子把他一搂:

  “那……我要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小燕子就俯在他耳朵边,悄悄说:

  “箫剑只是我的‘哥们’!”

  永琪的脸,蓦的涨红了。

  尔康和紫薇互看,两人都带着笑,尔康就走了过去,捡起那把斧头,对斧头说:

  “斧头啊斧头,谢谢你帮忙!”

  小燕子带着泪,却噗哧一声笑了。

  这天,永琪和箫剑之间,都有一些尴尬。两人避免和对方见面,也避免谈话。紫薇、尔康看在眼里,不知道怎样去化解两人间的疙瘩。晚上,紫薇和柳红一阵叽叽咕咕,两个姑娘就下了厨房,做了一桌子的菜。晚餐时间,她们把菜肴—一放上桌。柳红大声叫着:

  “吃饭了!吃饭了!大家赶快来吃饭啊!今天加菜!”

  永琪、小燕子、尔康、箫剑都走了进来。柳红看看众人的脸色,嘻嘻哈哈的说:

  “今晚,没有小燕子的名菜‘酸辣红烧肉’,但是,有我柳红的‘糖醋排骨’!”

  “还有我紫薇的‘酸辣汤’!”紫薇接口。

  “还有我柳红的‘糖醋拌黄瓜’!”柳红再说。

  “还有我紫薇的‘醋溜鱼片’!”紫薇接着说。

  “还有我柳红的‘酸辣面’!”柳红又说。

  “还有我紫薇的‘糖醋莲藕’!”紫薇跟着说。

  柳红和紫薇说到这儿,小燕子已经纳闷得不得了,嚷着:

  “你们怎么不是‘糖醋’,就是‘酸辣’?都被我传染了吗?”

  “因为今天家里有好多醋,好多辣椒,又有好多糖!”紫薇笑着说。

  尔康忍俊不禁,就笑着嚷道:

  “爱吃甜的,爱吃酸的,爱吃辣的,都尽量吃吧!自从大家逃亡以来,酸甜苦辣,各种昧道,算是尝尽了!好,做菜的有心,吃莱的有福了!”

  永琪听到大家这样开玩笑,不禁有点讪讪的,尤其见到箫剑,更是尴尬。

  箫剑听着,看着,倒是一股落落大方的样子,大笑着说:

  “这也糖醋,那也糖醋,好极了!你们吃糖的吃糖,吃醋的吃醋,我喝酒!”

  箫剑就一屁股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倒了酒,一举杯干了。然后,他用筷子敲着酒杯,高声念起一首诗来: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及时当勉励,岁月不饶人!”

  “陶潜的诗!”尔康感动的说:“这首诗里最好的两句就是‘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此时此刻,这首诗,真是我们大家的写照呀!”

  “不错!我也最爱这两句!”箫剑豪放的说,眼光有意无意的扫了永琪—眼。

  永琪看看尔康,看看箫剑,一掌拍在箫剑肩上。大声说:

  “兄弟!今天得罪了!请原谅!”

  箫剑和永琪,就相视而笑。一场误会,就在“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的感觉中,化解了。

  接下来,大家在洛阳住了一段日子。尔康的伤,逐渐的复原了。紫薇的身子,也完全调养好了。

  这天,大家都去洛阳北区卖艺。这些天、洛阳城的东、西、南方,大家都走遍了,只有北区,还没去过。现在,大家卖艺已经卖出心得来了。箫剑和小燕子,那种滑稽的打法,最受观众欢迎。所以,他们两个已经成为为主角。尔康、紫薇是最好的“观众”,他们两个,生来就有让人信服的脸孔,只要两人一“领先捐款”,往往就一呼百应。至于永琪呢?自从和小燕子吵过—场架以后,他就脱胎换骨了。

  选好了表演的场地,大家拿出家伙,各就各位。小燕子和箫剑准备表演,柳红准备收钱,紫薇和尔康站在人群里观望。永琪拿着铜锣敲着,他终于完全摆脱了“阿哥”的骄傲。一面乒乒乓乓的敲锣,一面朗声说道:

  “各位洛阳的父老兄弟姐妹们,在下艾琪、河北人氏,带着兄弟姐妹四人,要到四川去寻亲。谁知,在路上遇到强盗抢劫,到了贵地,妹妹又染上重病,双眼失明,为了请大夫,把所有的盘缠全部用尽。真是‘屋漏更遭连夜雨,船行又遇打头风’!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已经山穷水尽,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前来卖艺!我们在这儿给各位献丑一段,如果大家看得高兴,请随意赏一点!如果不方便,在下依然谢谢各位捧场!”

  小燕子和箫剑就表演起来。两人打得翻翻滚滚,箫剑照例左摔一跤,右摔一跤,狼狼狈狈的到处奔逃,小燕子照例一路追杀。

  观众看得好高兴,笑声不断,掌声不绝。

  人群中,钦差李大人穿着便衣,带着手下,已经混了进来。看到永琪在敲锣打鼓,小燕子在卖艺,紫薇和尔康都围在旁边,个个满面风霜,衣饰简陋,李大人震惊极了。

  “是他们几个!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五阿哥在街头敲锣,还珠格格在卖艺……皇上如果知道了,大概会伤心欲绝吧!”

  李大人想着,一时之间,有点举棋不定。不知道是出示身份好,还是赶快回去报信好。正在犹豫间,柳红拿着盘子,走到李大人面前,说着:

  “请随便赏一点!谢谢!谢谢……”

  李大人心中恻然,拿出一锭银子,放在盘子中。出手太大,柳红一惊。旁边的尔康,也惊动了,走了过来,和李大人一个照面。尔康大震,来不及反应,李大人立即说道:

  “福大爷吉祥,借—步说话!”就去拉尔康的衣袖。

  尔康一夺衣袖,露出绑着绷带的手腕。李大人又是一惊,还来不及再说话,尔康已经放声大喊:

  “小燕子!柳红!箫剑!敌人已到,快走!”

  尔康喊完,飞身而起,拉了紫薇就跑。

  小燕子猛一抬头,和人群中的李大人眼光一接。小燕子大叫:

  “跑啊!大家快跑啊!那个会用鱼网的‘大人’又来了!”

  永琪急忙捞起小燕子,施展轻功,飞越人群,狂奔而去。

  群众大惊,你推我挤,跌的跌,摔的摔,乱成一团。

  箫剑冲到尔康身边,急促的,低低说:

  “你带紫薇和柳红,赶快先回四合院,尽快收拾一点东西,套好马车等我们!我和小燕子永琪去把追兵引开!摆脱了追兵,我们就回来!等我们一回来,马上出发!”

  尔康点头,带着紫薇和柳红,就脚不沾尘的往另一个方向飞奔。

  箫剑怕敌人去追尔康,故意在李大人面前一转。对李大人喊:

  “一国之君,怎能对自己的骨肉,狠下杀手?”

  李大人大惊,还来不及反应,箫剑已经像箭一般,追着小燕子而去。

  “快去追他们!”

  李大人急呼着,带着许多便衣的侍卫,对着小燕子的方向,追了过去。

  小燕子、箫剑和永琪,一阵狂奔,奔到了街边一家染布工厂外,小燕子看到院子中,挂满了各种颜色的染布,觉得可以藏人,就飞跃进去。永琪和箫剑,也跟着窜了进去。

  工厂里,若干女工,正在染布晾布。地上,有许多的大染缸。看到小燕子等人,横冲直撞的奔进来,工人们大惊,惊呼着:

  “什么人?怎么可以闯进来?不要弄脏了我们的布!”

  工人们还没回过神来,李大人带着便衣侍卫,也跳进工厂。李大人急呼:

  “格格请留步!臣有话要说!情况不像你们所想的那样恶劣……听说各位伤的伤,病的病,臣奉旨带了太医来,给各位治病……”

  小燕子见李大人追来,又急又气,大骂:

  “你还想骗我!上次用鱼网网我的,就是你!我才不会那么傻,被你们骗!我知道落到你们手里,就是‘杀无赦’!我好不容易保存的脑袋,绝对不会再丢掉!你对我用鱼网,我也给你一张鱼网!”

  小燕子喊完,抓起一块染布,就对李大人抛去。箫剑和永琪赶来,双双抓住染布一角,对李大人撒网似的撒下。永琪大喊:

  “李大人!你放弃吧!今天,看在你也是为人臣子,我不对你用杀手!带着你的部下,快撤!”

  李大人不敢反抗,还试图解释:

  “五阿哥!皇上心存仁厚……”话没说完,染布己当头罩下。

  李大人大惊,拔剑在手,拼命去砍那些布。奈何布质柔软,砍不断,理还乱。一时之间,闹了个手忙脚乱。

  小燕子一看,这个好玩,就不住的把染布拉下,抛向敌人。箫剑和永琪,存心要拖延时间,让尔康柳红可以收拾东西,就拼命配合小燕子,用染布撒向追兵。

  几个侍卫,被染布襄住,好生狼狈。就有其他侍卫,纷纷拔出长剑,和箫剑永琪大打出手。

  工厂女工一看,又是刀又是剑,吓得大呼小叫,逃的逃,跑的跑,躲的躲,闪的闪。—时之间,只见红黄蓝绿各色染布,漫天飞舞,刀枪剑戟,闪闪发光。女工们没命奔逃,小燕子等人、拳来脚往。一个染布工厂,弄得天翻地覆,眼花撩乱。

  李大人好着急,生怕伤到永琪和小燕子,大喊:

  “不许伤人!大家小心!”

  众侍卫不敢伤到永琪等人,难免打得顾此失彼。

  小燕子却越战越勇,跳上一个染缸的边缘,和几个追兵缠斗。一个应付不了,差点被打落染缸。幸好永琪飞身而至,及时救下小燕子。箫剑就跳过来,一脚把敌人踢进了染缸。等到那个侍卫,从染缸里冒出头来,已经被染成了一个“绿人”。

  小燕子大笑:

  “哈哈!哈哈!这个好玩!”

  小燕子就再跳上染缸边缘,永琪和箫剑急忙去配合她。三人合作无间,将众侍卫左一个,右一个打进各色染缸。

  李大人站在工厂里跳脚,还在不住口的高呼:

  “五阿哥!还珠格格……皇上心存仁厚,不会要各位的脑袋了,赶快停止抵抗,随臣回去覆命……”

  小燕子大喊:

  “你回去告诉那个瞌睡龙,我们再也不会回去了!就算被追兵打到断手断脚,全部死绝,也不会回去了!”

  “还珠格格不要负气……”

  李大人话没说完,箫剑一掌打来,李大人仓卒应战。没料到箫剑武功那么高强,被打得飞身而起,掉进最后一个染缸中。箫剑就大吼道:

  “小燕子,永琪,我们快走!”

  三人不再恋战,飞跃而去,直奔四合院。

  尔康、柳红和紫薇已经匆匆的收拾了一些行李、备好马车,在院子里等待。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柳红大喊。

  小燕子、永琪、箫剑飞奔而来。永琪和箫剑跳上了驾驶座,小燕子上了车。大家刚刚坐稳身子,箫剑和永琪一拉马缰,马车就飞驰起来。

  小燕子坐在马车里,得意的嚷着:

  “紫薇,你们没有看见,那个李大人被我们整得好惨!上次,他用鱼网来网我,这次,我们把他们通通打进染缸里,全部染成红红绿绿的!那个李大人,现在是皇阿玛面前的‘红人’了!哈哈!哈哈!”

  紫薇惊奇的看着小燕子,说:

  “我们弄得这么狼狈,一路逃难,—路被追捕,我好奇怪,你还能笑得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他们那么多人,我们只有三个,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怎么不高兴?”小燕子嚷着,忽然有个大发现:“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叫作‘落花流水’了!原来,把敌人打进染缸,就叫‘落花流水’,每个人染得像朵花,红黄蓝绿都有,再弄得湿答答,这就是‘落花流水’!我懂了!”

  小燕子兴冲冲,紫薇却有点忧郁。尔康关心的看着紫薇说:

  “紫薇,你不要紧张,你千万把心情放轻松一点!要知道,我们以后的人生,恐怕都要在追追逃逃的日子里度过!大夫说,你的眼睛是受了刺激才失明的,我现在最怕的事,就是你再受刺激!”

  “皇阿玛为什么不放手呢?”紫薇一叹:“为什么一定要追杀我们呢?我们大家都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要再想这个问题了!想了,只是让我们痛心而已。”尔康说。

  “如果皇阿玛一直不肯放手,我们—直逃亡,要逃到哪一天为止?就算到了大理,他还是可以派人追到大理!什么地方,才是我们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呢?”

  小燕子就拍拍紫薇,说:

  “其实,这种生活也满刺激的,我们就当是在玩‘官兵捉强盗’!玩得又精彩,又刺激,有什么不好?”

  “对!大家振作—点,走一步算—步。也可能,闹到最后,皇上累了,放弃了!那就是大家的运气了!”柳红也给紫薇打气。

  紫薇抬头看着窗外,深思的说:

  “虽然我们这样狼狈,被皇阿玛追杀得伤痕累累,但是,我还是常常想着皇阿玛对我们的好。难道,皇阿玛只记得我们的错,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们的好吗?”

  一句话说得小燕子也难过起来,尔康也默默无语了。

  马车在原野上飞驰着。尔康看着车窗外向后倒退的旷野树木,觉得,那个皇宫,真的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2楼 发表于: 2007-07-02
52



  皇宫还是巍峨的耸立着。

  这天,容嬷嬷急急的走进了坤宁宫,对皇后低低的禀道:

  “娘娘!巴朗回来了!”

  “人呢?”皇后一震。“快传!”

  巴朗进门,甩袖跪倒。

  “巴朗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说话!追到他们几个没有?”皇后急问。

  巴朗站了起来,垂而手立。

  “回娘娘,巴朗带了手下,追查到洛阳,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紫薇格格的眼睛已经瞎了!”

  “什么?紫薇瞎了?怎么瞎的?”皇后一个惊跳,问。

  这时,在大厅门外,永基走来,想要进房,发现房门关着,就跑到窗口去张望,正好听到皇后的话,吓了一跳,呆住了。在永基小小的心坎里,紫薇和小燕子,是宫里对她最和颜悦色的人,他永远忘不掉玩焰火棒那个晚上!听到紫薇瞎了,他就大大的震动了。

  “回娘娘!想是被一路追杀,受伤了!”巴朗说:“奴才打听了消息,发现他们正向襄阳的方向逃逸,就追了过去,在洛阳城外,和他们大打了一场!他们之中,有几个武功非常高强的人在保护,奴才手下,伤了好几个!但是,他们也没有占到便宜!福大人被砍了两刀,已经受了重伤,大概活不成了!五阿哥也被我们砍伤了!至于金琐那个丫头,听说已经掉落悬崖死掉了!”

  永基听得目瞪口呆,大受惊吓。

  “然后呢?”皇后追问。

  “奴才已经掌握了他们的动向,派人去均县卧底埋伏了,只要他们到了均县,我们就可以把他们全部解决!现在,他们伤的伤,瞎的瞎,应该走不动,也走不远了!奴才快马加鞭,先赶回来向娘娘报告!也请示一下,是不是还要继续追杀?”

  皇后就看容嬷嬷。容嬷嬷深思的说:

  “皇后娘娘,你不是要‘斩草除根’吗?现在,他们受伤的受伤,瞎眼的瞎眼,正是下手的大好时机,如果现在不忍心,以后,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皇后还没说话,窗外,传来奶娘的惊呼声:

  “十二阿哥,奴才到处找不到你,怎么趴在窗户上?为什么不进门呢?”

  皇后和容嬷嬷大惊。容嬷嬷就急步走到门前,打开了门。只见奶娘牵着永基,正站在房门口。容嬷嬷一怒,劈手就给了奶娘一耳光,大骂:

  “你会不会带孩子,怎么让十二阿哥爬窗子,这儿是玩的地方吗?万一阿哥有个闪失,你有几个脑袋来赔?”

  永基见奶娘挨打,又听到许多惊心动魄的事,就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来,对着容嬷嬷,一脚踢去,大喊:

  “你好可怕!你要杀五阿哥,你要杀紫薇姐姐,和小燕子姐姐,你还打我的奶娘,你好可怕……”

  容嬷嬷吓了一跳,连忙后退。皇后脸色一变,震惊无比。

  永基就冲到皇后面前,涨红了小脸,愤然的大吼:

  “皇额娘!你不是说,做人要心地光明,要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姐妹,待人要宽厚,要仁慈吗?你派人去杀五阿哥,去杀紫薇姐姐和小燕子姐姐,还砍伤了尔康哥哥和五阿哥……你好残忍!我要告诉皇阿玛去!”

  永基喊完,调头就对门外跑。容嬷嬷急忙飞奔上前,拦腰抱住了他,颤声喊:

  “十二阿哥请息怒!十二阿哥听错了,没有这么一回事!千万不要误会了,你皇额娘不是这个意思!”

  皇后被永基这样一闹,真是心惊胆战,再加上永基的话,字字句句,竟像利刃一样,刺进她的内心深处,她就冷汗涔涔了,急忙对巴朗说道:

  “你退下!暂时什么都别做,等我的命令!”

  “喳!奴才遵命!”

  巴朗急忙躬身而退。容嬷嬷就对奶娘吼道:

  “你也下去!”

  奶娘赶紧退出了这个是非之地。容嬷嬷拉着永基,把他带向皇后。

  “皇额娘!”永基激动得不得了,一路挣扎着,叫着:“你不知道紫薇姐姐和小燕子姐姐对我有多好,别人不跟我玩,她们跟我玩,别人看到我就躲开,只有她们会对我笑!你为什么要杀她们?为什么?为什么?”

  皇后震动得一塌糊涂,激动的拉着永基,蹲下身子,哑声的问:

  “永基!什么叫‘别人不跟你玩’?‘别人躲开你’?”

  “我不知道!大家都说皇额娘好凶,看到我就假装看不见!只有小燕子姐姐和紫薇姐姐不会这样!”永基嚷着。

  皇后震惊极了,不敢相信的看着永基,痛心的说:

  “居然有人看到你,假装看不见?小燕子她们跟你玩?她们跟你笑?她们不会那么好心,那是骗你的!”

  “什么骗我的?跟我玩就是跟我玩,跟我笑就是跟我笑!你要杀她们,我都听见了!皇额娘,你这么狠心,我恨你!”

  皇后一颤,被永基这句话打倒了,她痛楚的看着永基,喊道:

  “孩子!别恨我,我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你!如果你恨我,我还斗什么?还拼什么?还跟人争什么?”就把永基抱得紧紧的,喊着:“永基!我没有要杀她们!你听错了,我是派人去保护她们!要杀她们的,是皇阿玛!”

  容嬷嬷也蹲下身子来,急忙说:

  “十二阿哥,你可千万不要去找皇阿玛!上次,皇阿玛要砍两位姐姐的头,你也在场,听得清清楚楚,对不对?两个姐姐好不容易逃走了,如果皇阿玛知道她们在什么地方,一定会把她们抓回来,肯定还要杀她们的!你总不愿意,让两个姐姐被砍头吧?刚刚你在窗外,没有听得很清楚,你可不能随便冤枉你的额娘呀!那会害死你额娘的!知道吗?知道吗?”

  永基狐疑的看看容嬷嬷,又看看皇后,困惑了。

  “是吗?你们不是在研究怎么‘追杀’五阿哥和小燕子姐姐他们吗?不是说紫薇姐姐瞎了吗?”

  “那只是听说,还没有证实!”皇后搂着永基,心慌意乱的喊:“我保证,不去杀她们,不去杀她们!你也千万别在外面胡说!相信你的额娘吧!好吗?好吗?”

  永基迷惑了,弄不清楚了,确实,上次皇阿玛要杀紫薇和小燕子,所有的事,还在眼前!他糊涂的看着皇后和容嬷嬷,说:

  “你们大人是怎么一回事?说一个样,做一个样!我都不知道要相信谁?应该相信谁?”

  皇后看着困惑而迷失的孩子,心中就痛楚了起来。眼前,蓦然浮起紫薇受到针刺时,对她一声又一声的喊着:

  “皇后娘娘,十二阿哥在窗外看着你呢!十二阿哥在窗外看着你呢!十二阿哥在窗外看着你呢……”

  皇后接触到永基那纯真而善良的眼神,猛的打了一个冷战。到了这时,她才明白紫薇喊那句话的意思。她把永基的头,紧紧的抱在怀里,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紫薇小燕子等一行人,这天,流浪到了一个小镇。他们走得有些累了,没有发现追兵,就在这小镇暂时落脚,住进一家客栈。

  安顿好了之后,大家在小镇上闲逛,居然看到有人在卖艺。大家的兴致都来了,全部围拢过去观看。

  只见街角,有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女孩,在表演特技。她把许多凳子,一个迭一个,迭得好高。一面迭,一面往上爬。爬到顶端还不够,开始危危险险的表演倒立。围观群众,个个为她捏把冷汗,看得目瞪口呆。

  凳子下面,一个大汉正敲着锣,大声的吆喝着:

  “大家来看啦!最惊险的表演,最卖命的表演!不止倒立,还要顶盘子!”

  女孩好不容易倒立成功,大汉就丢了许多盘子给她,她一一用脚接住,落了好高的一摞,再舞着盘子旋转。

  观众掌声如雷。小燕子、尔康、永琪、箫剑、紫薇也急忙鼓掌。

  “哇!太难了!太危险了!原来是个同行,她也在卖艺,比我们的难了一百倍!”小燕子惊呼着,大喊:“好!太好了!好得不得了!”

  小燕子赞美了还不够,竟然帮那个大汉吆喝起来:

  “各位乡亲,各位朋友,各位父老兄弟姐妹们,大家看了表演,就要付钱!不要让这个小姑娘白白卖命!”

  小燕子说着,就掏出几个铜板,丢在地上的碗里。围观群众也跟着解囊。

  这时,女孩一个失手,一个盘子掉落打碎了。大汉立刻抬头,凶恶的喊:

  “丫头!你给我小心一点!这么多人看着,不要出丑!再敢砸碎盘子,我要你的命!”

  女孩一慌,又是好几个盘子落地打碎了。大汉大怒,对女孩挥舞着拳头:

  “你是不是故意要拆你爹的台?当心我收拾你!重新来过!重新来过!”又丢了几个盘子上去。

  女孩用脚接过盘子,心惊胆战,手脚已软,一个不小心,脚一滑,所有的盘子乒乒乓乓落地,凳子也劈哩叭啦掉下来,女孩就从上面摔落。

  围观群众生怕被砸到,跳的跳,跑的跑,四散奔逃。永琪大叫:

  “小心!”奔上前去,把女孩接住了。

  永琪放下女孩,围观群众也跑得差不多了。女孩就非常害怕的对大汉说:

  “爹!对不起!我再来一遍好了……”

  谁知,那大汉居然拿起一根藤条,一鞭子抽向女孩,大骂:

  “死丫头!你是故意的!你把盘子全部砸光了,把客人也砸跑了,怎么重来一遍?你故意摔下来,你找死……”

  小燕子一看,气坏了,大吼一声,冲上前去,劈手抢掉了大汉手里的鞭子:

  “你是哪门子的爹呀?女儿那么小,要她做这么危险的表演,幸亏我们把她抱住了,要不然,那么高摔下来,不受伤才怪!你不安慰安慰她,还拿鞭子抽她?你有没有一点良心,一点爱心呀?”

  大汉大怒,对小燕子用力一推。

  “我管我的女儿,关你什么事?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教训老子?”

  永琪见大汉出手推小燕子,哪里能够容忍,上去一接,把大汉的手用力一扭,吼着说:

  “你虐待女儿,拿小孩子的生命开玩笑,我要把你送到官府去治罪!”

  “官府又怎样?”大汉大叫:“管天管地,管不着拉屎放屁!管东管西,管不着打儿打女!你们是哪里来的流氓土匪?我管我自己的女儿,要你们来放屁……”

  大汉话没说完,尔康扬起手来,“劈哩叭啦”的给了他几耳光,义正词严的说:

  “这种无赖,让人忍无可忍!我最受不了虐待孩子的人,嘴里还这样不干不净!不给你一点教训,你就不知道这个社会上还有正义感!有你这样的爹,你的女儿简直是倒了十八辈子楣!”

  女孩看到众人下手维护她,就突然上前,对小燕子等人跪下了,喊着说:

  “各位哥哥姐姐!快救我,这个人根本不是我爹,我爹穷,把我卖给了他!他凶得不得了,每天不给我吃,还要我表演,演不好就打,我好怕……好怕……”说着,就哭了起来。

  众人一听,个个血脉贲张了。尔康就对大汉大声一吼:

  “这小姑娘是你的女儿吗?”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反正是老子花钱买的,女儿也好,丫头也好,她就要给我表演,给我赚钱……你们管不着!”

  这时,散掉的观众又都聚拢了,听到大汉这种话,不禁群情激愤。

  尔康怒不可遏,抬头看箫剑、永琪:

  “我们试试看管得着还是管不着!”

  尔康话没说完,就一脚把大汉踢得飞了起来。

  “哎哟……”

  大汉落了下去,箫剑再一脚踢过去,大汉再度飞了起来,永琪再接上去一脚,大汉再度飞起,小燕子赶上前去,再一接,大汉又飞了……众人就像踢球一样,把大汉踢来踢去。

  观众看得目瞪口呆,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好戏,疯狂的鼓起掌来,喊着:

  “好!过瘾!这样的爹,太可恶了!教训他!教训他……”

  大汉被众人踢得哇哇叫,这才知道遇到高手了,开始哀哀叫饶了。

  “各位好汉,各位姑奶奶,我错了,不敢了……哎哟,哎哟……请饶了我吧!”

  大汉落地,尔康一脚踩在他身上,厉声问:

  “你还敢不敢欺负这个小姑娘?”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女孩急忙给众人磕头,拜拜,害怕的喊着:

  “他还会打我的……等到你们走了,他会狠狠打我的,各位哥哥姐姐,我好怕……”就捋起衣袖,给众人看她鞭痕累累的手臂:“他好喜欢喝酒,赚了钱就喝酒,喝醉了要打我,生意不好也要打我……各位救救我!救救我……”

  女孩就一直磕头,一直对众人拜着。紫薇弯腰,把她拉了起来,看尔康,说:

  “我们这样帮不了她,只会给她惹来灾难,等到我们都走了,谁知道那她那个‘爹’会怎么虐待她?就算今天我们护着她,明天呢?后天呢?”

  “依你说,怎么办?”尔康问。

  小燕子就往前一冲,对大汉嚷道:

  “这个小姑娘,我们问你买了!你说,要多少钱?”

  大汉眼睛一转:

  “买了?不行不行,她是我的宝贝儿,我的乖女儿,我不卖……”

  小燕子一脚踹去,大叫:

  “你卖不卖?卖不卖?不卖我就把你踢死!”

  “哎哟!哎哟……好好好,我卖,我卖!”大汉呻吟着。

  “多少钱?”

  “五十两银子!我是五十两银子买来的,没有五十两银子,打死我我也不卖!”

  “五十两银子?尔康,我们大概连十两银子都没有!”柳红说。

  “那……我不卖!她是我的金饭碗,卖了,我就没饭吃了,你们打死我吧,我反正不卖!”大汉说。

  “我们大家把身上的钱集中,算一算有多少?”箫剑拿出钱袋,倒出所有的钱。

  众人就掏出全部的钱,数了数,紫薇再留下了一些生活费,抬头看着大汉:

  “十二两银子,卖不卖?”

  “门都没有……”

  大汉话没说完,箫剑走上前去,把大汉拎了起来,瞪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我只跟你说一遍:如果你不卖,我挑断你的手筋,挑断你的脚筋,再挖掉你的眼珠,把你丢到护城河里去喂鱼!那时,别说十二两银子捞不着,你的命也没有了!我绝不虚言恐吓!你卖不卖?”

  大汉看着箫剑,但见箫剑眼色森冷,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吓坏了,哭丧着脸:

  “卖了!卖了!”

  箫剑就拎着大汉,说:

  “好!跟我去客栈里,写一个字据给我,免得你赖帐!”

  箫剑拎着大汉就走。围观群众,不禁疯狂的鼓掌叫好。

  紫薇、小燕子、柳红就拥着女孩,往前走去。女孩不敢相信的跟着大家,像是作梦般,带着一脸的笑意。

  结果,这些落难逃亡的格格和王孙们,身上的银子越来越少,身边还多了一个孩子。这天晚上,大家先给女孩买了一身像样的衣服,再帮她梳洗,然后,叫了一桌子的鸡鸭鱼肉,大家围着餐桌,看着她狼吞虎咽。女孩贪婪的吃着,好像已经饿了几百年似的,大家看理目瞪口呆。小燕子义愤填膺的问:

  “那个混账要你饿着肚子表演吗?你几天没吃了?”

  “两天都没吃了,”女孩咽下了一口饭,说:“爹说,吃了东西会长胖,胖了就不能表演,不给吃!所以我才没力气,才会摔下来!”

  “岂有此理!我们还给他钱!应该把他抓过来,也饿他几天再说!”小燕子喊。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紫薇看着女孩,柔声问。

  “叫丫头!”

  “这算什么名字?”紫薇一愣:“你亲生的爹,也叫你丫头吗?”

  “我不知道亲生的爹是谁?从小,我就在学杂耍,被一个爹卖给另外一个爹,卖来卖去,不知道卖了多少回!我没名字,也没姓!不知道哪年生的,也不知道自己几岁?”

  小燕子一听到女孩这篇话,就傻了。用手托着下巴,呆呆的看着她,眼中湿润起来:

  “没爹没娘,没名字,也没姓!不知道哪年哪月生,也不知道自己几岁?走江湖卖艺过日子……怎么跟我一模一样呢?”

  箫剑不禁深深的看着小燕子,满眼都绽放着同情和温柔。

  小燕子就喊:

  “柳红,你还是叫柳红,把你那个‘小鸽子’让给她吧!”她拍拍女孩的肩,说道:“从此,你有名字了,我给你一个名字,我叫小燕子,你叫小鸽子!你是我们大家的小妹妹!”

  女孩听了,就急忙推开饭碗,起身要拜,说:

  “小鸽子拜见各位哥哥姐姐!”

  柳红慌忙拉起女孩,让她坐回饭桌上:

  “别磕头啦!赶快吃东西,菜凉了不好吃!这认哥哥姐姐,慢慢来没有关系!”忙着把鸡腿挟到女孩碗里:“快吃,快吃!”

  女孩见到大家温柔的看着她,亲切的问东问西,殷勤的在她布菜,感动得不得了,低着头拼命吃。

  尔康、永琪、箫剑交换着视线。三个男人,毕竟比较理智,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尔康看看三个忙着照顾女孩的姑娘,不忍扫兴,叹了口气说:

  “先让她们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再来讨论吧!”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起身了,忙忙碌碌的把行李搬上马车。

  小鸽子笑得好灿烂,跟着小燕子转,忙着搬东西,喜悦的喊着:

  “我来搬!我来搬!别看我人小,我的力气很大!小燕子姐姐,给我!”抢下小燕子的包袱,搬上车。又跳下车,去帮紫薇搬东西。“我们要去哪里?有这么漂亮的马车坐,真舒服啊!”她快乐的跳上车,东摸摸,西看看。

  尔康、永琪、箫剑互看了一眼,就把小燕子、紫薇、柳红拦在马车门口。

  “小燕子,紫薇,我们大家要谈一谈!”尔康说:“这可是一个大问题,我们整天翻山越岭,到处流浪,今天不知道明天住哪儿!后面还有敌人在穷追赶不舍,我们已经在自顾不暇,怎么能够再照顾一个孩子?”

  “那……你们要把她怎么办?”小燕子急了。

  “听我说,昨天救她,是义不容辞!”永琪诚恳的说:“但是,带着她,是绝对不行的!我们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她留下来!”

  “她没有家,没有亲人,要留给谁?”紫薇也急了:“我们就勉为其难,带着她走吧!小燕子已经认了妹妹,她就是我们大家的妹妹了!”

  “就是就是!”小燕子嚷着:“如果我们不带着她,她说不定又会被那个坏人弄回去,再让她饿着肚子表演!不行不行,我要带着她!”

  “小燕子,你要理智一点!”永琪正色说:“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你分析一下我们的状况,想一想,带着她,对她好吗?对她安全吗?我们有实际的困难呀!”

  “如果我们后面没有追兵,我一定赞成带着她走!”尔康接口:“但是,我们常常要应付突如其来的打斗……”他看着小燕子:“想想看,那天遇到敌人的时候,我们被冲得四分五散,到现在,金琐和柳青都没有归队。如果我们又被冲散了,谁来照顾她?而且,一路上动刀动枪,连我们自己,都这个伤那个病,万一不小心,让她受伤怎么办?那不是救她变成害她了吗?”

  “我保护她!”小燕子说。

  “你能保护自己就很不错了!”永琪说。

  箫剑就一步上前,建议说:

  “这样吧,我们下面一站,改变路线,我们去南阳!我在南阳有一个好朋友,姓贺,夫妇两个人,为人好得不得了,家境也好得不得了,可惜到了中年,还没半个子女,我们正好把小鸽子托付给他们,我保证,贺家会把她当自己孩子一样爱的!等到我们将来不需要逃亡的时候,安定下来的时候,再来接她,怎么样?”

  小燕子看着三个男人。

  “反正,你们三个已经计划好了,就是不要带她,是不是?”

  “不是‘不要带她’,是‘带不起她’!”永琪说。

  小燕子就对永琪一凶:

  “那我一定要带她,你预备怎么办?”

  永琪一愣,说:

  “你又开始不讲理了!大家已经跟你分析过了,有困难嘛!你怎么永远这样任性呢?想要怎样就怎样,你要顾全大家呀!”

  “我就是要带着她!我一定要带着她!”小燕子生气的、任性的喊:“如果你们不要带,我跟她一起留下来!”就对着车上喊:“小鸽子!下车!”

  小鸽子急忙跳下车来。小燕子眼泪一掉,过去握住她的手,说:

  “小鸽子,他们大家都不要你,你只好跟着我!我们两去闯江湖,你的表演,加上我的表演,我不相信我们会活不下去,我们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回头对众人说道:“再见!”拉着小鸽子,就往前走。

  紫薇和柳红急忙拦过去。

  “不要这样子,大家再研究一下嘛!生气解决不了问题!”紫薇说。

  “小鸽子!”柳红就一把拉住女孩说:“你赶快叫小燕子姐姐别生气了!大家先上车,一面走,一面讨论好不好?”

  “不好!”小燕子大声说:“讨论来,讨论去,一定会把她留下的!我不要讨论,我带她走就是了!”

  小鸽子看到大家这副样子,非常害怕,顿时眼泪汪汪。

  永琪有些生气了,对小燕子嚷着:

  “你明知道我们不能丢下你不管,这样矫情是什么意思?”

  小燕子回头对永琪喊:

  “我矫情?你才自私呢!你才霸道呢!你只管自己,不管别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顾全她的安全,就是嫌她累赘!她是我的,我带走,也不行吗?”

  箫剑急忙走上前去,对小燕子投降了,嚷着: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我投降,我们带她一起走!管他是福是祸,总之大家在一条船上,要沉一起沉!好了!不要生气了,上车吧!”

  小燕子一听,还是箫剑够义气!就走过来,挽住箫剑的手,把眼泪擦在他的衣袖上,热情的嚷着:

  “箫剑!还是你对我好!还是你了解我!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永琪一看,小燕子居然用箫剑的衣袖擦眼泪,亲热成那个样子,让人孰可忍,孰不可忍?立即气得眼冒金星,一拂袖子,调头就走,喊着:

  “你们上车!该留下来的不是小鸽子,是我!我走!”说着,就向前急冲而去。

  尔康摇摇头,急忙追了过去,对永琪说:

  “永琪,你沉住气好不好?救下小鸽子,是件好事,闹得我们自己四分五裂,就太不值得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现在不是制造裂痕的时候,无论如何,要忍!”

  “换了是你,忍得下去吗?”永琪怒不可遏:“我坦白告诉你,不论那个箫剑对我们有多大的恩惠,再这样过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

  “我了解,但是,你现在负气一走,岂不是把一切都拱手让人了?你服气吗?”尔康拉着永琪往前走了一段,远离众人,语重心长的说:“如果我是你,我会守住小燕子,守得牢牢的,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永琪傲然的一摔头,说:

  “一个和我走过大风大浪的女子,一个和我有山盟海誓的女子,如果还需要我去‘守’,我宁愿放弃!或者,大丈夫的定义是‘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我这点骄傲还有,她如果把箫剑看得比我重,我成全他们!”

  在马车那儿,大家看到尔康和永琪越走越远,都知道永琪这次气大了。

  紫薇看看小燕子,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推了推她,低声的说:

  “你还不去把永琪拉回来?”

  “他爱生气,让他去生!”小燕子色厉内荏的说。

  箫剑看到这种局面,脸色暗淡了下去。他深深的看了小燕子一眼,再看看越走越远的永琪,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他眼里闪过了一丝不舍,就潇洒的扬扬头,纵身一跃,飞身落在永琪和尔康的面前,拦住了二人,毅然决然的说:

  “大家请上车吧!不要再耽搁了,万一追兵追到怎么办?我再送各位一程,到了南阳,我把小鸽子安顿好,就和各位告别了!”

  永琪和尔康听了,两人都大大一震。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3楼 发表于: 2007-07-02
53



  大家默默的上了马车,继续向前行进。驾驶座上,坐着的是柳红和箫剑。箫剑一反平日的洒脱不羁,变得非常沉默,拉着马,驾着车,郁郁寡欢。柳红看看他,看看道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箫剑忽然问柳红:

  “你认识小燕子多少年了?”

  “快七年了!”柳红算了算。

  “那么,你认识她的时候,她只有十二岁?”

  “是!和小鸽子差不多大,我自己也只有十五岁!我,小燕子,和柳青是一块儿长大的,说实话,当初,我以为我哥会和小燕子在一起,后来,紫薇加入我们,我又以为我哥会和紫薇在一起,结果,他却和金琐在一块儿了!我哥说,世界上的事,不能强求,该你的,跑不掉,不该你的,也求不来!”

  箫剑听出柳红话中有话,看了她一眼,又问:

  “小燕子当初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年冬天,好冷!我和我哥去街头卖艺,赚了一点钱,收摊的时候,小燕子抢了我们盘子里的几个铜板就逃,我哥把她捉了回来,发现她冷得发抖,几天没吃饭了,刚刚才从一个虐待她的主人家逃出来,无家可归。我和我哥,就把她收留下来,一直住在大杂院里,她那一点儿拳脚功夫,也是跟着大杂院里一个顾师傅学的,顾师傅几年前去世了!说起来,小燕子的身世,是满可怜的!所以,她看到小鸽子这样,就没办法不管了!”

  箫剑深思起来,眼中,凝聚着深刻的怜惜,叹了口气说:

  “是啊!好可怜的小燕子,难为她,在这么多苦难的折磨下,居然长成一个坚强乐观的姑娘,风吹不倒,雨打不倒,像一朵傲霜花。更加离奇的,是这样的出身,居然会混进皇宫,当了格格,再历经指婚、坐牢、砍头……弄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曲曲折折,匪夷所思。”

  柳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在他眼中,看到那么深切的关心和不舍,就体会到永琪为什么要吃醋了。

  车子里,小燕子搂着小鸽子坐着,生着闷气,脸色非常难看。永琪脸色也非常难看,瞪着车窗外面。小鸽子了解是自己的问题,造成大家不高兴,就很害怕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尔康和紫薇坐在一起,两人不知道该劝谁才好。大家就静悄悄的坐着,好久都没有人说话。最后,还是尔康忍不住,打破了岑寂:

  “好了!大家能够相聚的日子,也没有几天了,能够在一起的时候,还是珍惜一点吧!一旦分手,再相逢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小燕子一惊,抬头问:

  “什么‘能够相聚的日子,没有几天了’?谁要走?”就瞪着永琪,憋着气问:“你还是决定要走,是不是?”

  “你巴不得我要走,是不是?”永琪尖锐的问回去,抬高声音说:“可惜不是,是你的那个‘哥们’要走!”

  小燕子、紫薇通通震动了。小燕子就惊呼起来:

  “他要走?他为什么要走?这是什么意思?”她焦灼的看尔康:“真的吗?”

  “是!他说他只送我们到南阳!”

  小燕子一唬的从位子上跳了起来,冲着永琪嚷道:

  “你干的好事!你把他逼走!想想看,那天我们在囚车上,如果没有他及时出现,恐怕你们没有那么顺利劫成囚车。这一路,如果没有他一站一站安排,为我们打架拼命,恐怕我们老早给瞌睡龙抓走了!紫薇如果没有他,去找那个顾正救人,恐怕现在还陷在妓院里出不来……他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你一点感激都没有,一点感动都没有,居然赶他走!你太没风度了!”

  永琪一听,脸都绿了。憋着气,重重的说道:

  “你放心,如果你这么舍不得他,你去把他留下来,我走就是了!”

  紫薇听到这儿,也沉不住气了,看着小燕子和永琪,不满的说:

  “你们两个是怎么一回事?一定要把好好的一个大家庭拆散?我们这样风雨同舟,共过这么多的患难,每一个人,都是家庭里的一员,许聚不许散!为什么要这样轻易的说分手呢?一个小鸽子,跟我们只有一天的相聚,我们还舍不得和她分手!可是,箫剑、永琪和我们是多么深刻的关系,怎么可以一任性,就说分手?看样子,你们男人,比我们女人还小器!心胸豁达一点不好吗?”

  “你的意思,是我小器,是我不够豁达?”永琪瞪着紫薇:“就算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我也要装聋作哑,是不是?”

  小燕子大怒:

  “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是‘不该看到’的?我光明正大,没有做过一点偷偷摸摸的事,你不要在这儿胡说八道!你看不惯,尽管走好了!”

  小鸽子看到大家吵成这样,就用手揉揉眼睛,很懂事的说:

  “各位哥哥姐姐,你们不要为我吵架了,我知道,你们不方便带着我,随你们把我留在哪里,都没有关系,你们不要生气了!”

  小燕子越想越气,伸手敲了敲车顶,大叫:

  “停车!停车!”

  箫剑和柳红诧异的回头。柳红喊:

  “你又要做什么?”

  “我受不了!”小燕子大叫:“停车!我们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再走!”

  马车停下来了,所有的人,全部下了车。小燕子就嚷着:

  “箫剑!你跟我说说清楚,你说,到了南阳,你就走了,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们了?不管我们了?你不是说,要跟我们拜把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你还念了那首我听不懂的诗,什么‘掉下地就是兄弟,亲不亲都没关系’,说得那么好听,原来你都是骗人的,是不是?”

  箫剑一愣,看看众人,看看小燕子,勉强的说:

  “我的意思是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大家总有一天要分手,早些分开也好!我还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小燕子气极败坏的嚷:

  “我不管天下有没有‘不散的东西’,你不要拽文,你就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走定了?”

  箫剑看着这样着急的小燕子,体会到她的热情和焦灼,心中矛盾极了,沉声说:

  “除非……还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如果我‘拼命’留你呢?我‘拼命拼命拼命’留你呢?”小燕子冲口而出,看着大家,求助的说:“你们呢?要不要‘拼命’留他?”

  永琪脸色一僵。尔康和紫薇飞快交换了一个眼色。

  箫剑盯着小燕子,在小燕子坦白的真情下,眼神显得又是深邃,又是感动,说:

  “小燕子,你让我好为难,好感动。我箫剑带着一身血海深仇,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不愿意自己被任何感情羁绊住!但是,自从认识了你们大家,亲情,友情就把我绑得牢牢的!要和你们大家说再见,我也有许许多多的不舍得!可是……”

  紫薇忍不住往前一迈:

  “没有‘可是’了!箫剑,‘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让我们这一群没根没蒂没家的人,成为真正的兄弟姐妹吧!”

  箫剑一震,紫薇这句话,似乎刺进了他的内心深处。他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了,几乎是痛楚的看了小燕子一眼,转向了永琪,带着一股挑衅的神色问:

  “永琪,你怎么说?”

  永琪迎视着他,正色说:

  “箫剑!亮出你的底牌来!如果你是我们的‘兄弟’,我用我的生命来欢迎你,如果你是我们的‘敌人’,不要用‘兄弟’的面具来欺骗我们!”

  箫剑盯着永琪,忽然仰天大笑,笑得有点凄厉,说:

  “哈哈!哈哈!经过了生生死死,风风雨雨,今天你要我亮出底牌,说出是敌是友?如果你的良知没有办法让你体会出我是敌是友,你们这些朋友,我都白交了!既然已经被怀疑了,早散也是散,晚散也是散,各位珍重!箫剑去了!”

  箫剑说完,飞身而起,直奔旷野,扬长而去。

  小燕子大震,追在箫剑身后,狂喊:

  “箫剑!要走,你带我一起走!”

  永琪听到小燕子这样喊,气得发晕。尔康一个箭步上前,拉下了小燕子,说:

  “永琪!你带着大家上车,往前走!我去追箫剑,马上赶过来!”

  尔康就急追着箫剑而去。

  柳红拉住了小燕子,不许她再去追。小燕子就跌坐在一块石头上,用手捧着下巴,眼泪落下来。永琪看到她这样,又气又痛又吃醋,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收拾这个残局。柳红拍拍小燕子的肩膀,安慰着:

  “放心!箫剑只是负气,尔康去追,一定会把他追回来的!兄弟姐妹拌嘴,总是难免,大家不要放在心里,也就没事了!”

  小鸽子看到闹成这样,好难过,怯怯的走过来,抓住小燕子的手,落泪说:

  “小燕子姐姐,你不要哭,到了下面一个城,你们找一个不凶的‘爹’,就把我卖了吧!还可以卖点银子!”

  小燕子听了,更加伤心,把小鸽子往怀里紧紧的一搂,泪汪汪的喊:

  “什么把你卖了?你是我的妹妹,哪有姐姐把妹妹卖掉的道理?小燕子哪里是这样没水准的人?哪里会这么没良心?不是赶这个走,就是赶那个走?”

  永琪冲了过来,对小燕子一吼:

  “你莫名其妙!”

  “你才莫名其妙!”小燕子跳起来大喊。

  紫薇急忙抓住小燕子,说:

  “我们大家上车吧!好不好?不要在这儿吹冷风了!一边走,一边等他们吧!永琪!你少说几句吧!你驾车,好不好?”

  紫薇就拉着小燕子上车,柳红也拉着小鸽子上车。永琪沉重的坐上驾驶座,无精打彩的一拉马缰。

  马车向前辚辚而去。

  尔康在山上的一座亭子里,追到了箫剑。箫剑正坐在那儿郁闷的吹着箫,似乎要把重重心事,全部借箫声发泄。尔康追了进来,喊:

  “箫剑!”

  箫剑放下了箫,看着尔康,一叹,说:

  “你追我干什么?那儿一车子大大小小,几乎没有什么自卫的能力,你再跑开,他们几个出了状况,谁来保护?何况,紫薇眼睛刚好,车里又多了一个小鸽子……你赶快回去吧!”

  尔康凝视着他,感动的说:

  “你走得那么潇洒,大步一迈,头也不回!你的感情可没有这样潇洒!几句话就露了真情,既然这么关心大家,怎么能够说走就走?”

  “老实说,我无法忍受那个‘阿哥’!”箫剑闷闷的说。

  “永琪本来就有一种‘刺猬病’,这个病只有在遇到小燕子的事,才会发病!病一发,就会乱发神经,碰到人就刺,敌友不分,口不择言!但是,症状来得急,去得快,等到症状减轻之后,他就会后悔得不得了!现在,你就把他看成一个正在发病的人,不要理他,等他病好了,他就又是一个最好的朋友了!”

  “或者,他和我之间,是生来的‘天敌’,做不成朋友吧!”箫剑沉思的说。

  尔康怔了怔,深深的看着他。就认真的、坦白的问:

  “箫剑!你是不是好喜欢小燕子?”

  箫剑坦然的看着尔康,正色说:

  “我很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她!我也很喜欢紫薇,非常非常喜欢紫薇!我的喜欢,根本不需要隐藏!我喜欢得坦坦荡荡,不夹杂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对她们两个,我从来没有非分之想!永琪那样想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尔康眼睛一亮,就一掌拍向箫剑的肩:

  “有你这几句话,什么误会都没有了!箫剑!赶快回去吧!如果你真的走了,小燕子会哭死,会和永琪绝交,那,你造的孽就大了!再说,我们还真的缺少不了你,这一路,你是我们大家的支柱!”就对箫剑一抱拳:“在下福尔康,代表我们那个回忆城的大家族,‘拼命拼命’的留你!”

  箫剑脸色好看多了,但是,仍然犹豫着。

  尔康再一揖:

  “拜托,箫大侠,那儿,有一车子大大小小,几乎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我呢,曾经发过誓,绝对不让紫薇离开我的视线……现在,我已经心急如焚,就怕他们出问题!如果你是一个好汉,就把所有的别扭,一起咽下吧!”

  箫剑听了,想着那一车的大大小小,心里的担心就像海浪一样涌上来。他一摔头,压下了自己的骄傲,抓起他的箫和剑。

  “走吧!”

  两人就急急的追着马车而去。

  尔康和箫剑还没有追上来,马车驶进了一个柿子林,树上柿子累累。

  小燕子看到车窗外的柿子林,带着一肚子的怒气,拍打着车顶,大叫:

  “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永琪停下了车子。小燕子立刻跳下车,大喊:

  “小鸽子!柳红!紫薇,下车来帮忙!”

  大家不知道小燕子要干什么,全体下车。小燕子就对永琪气冲冲的说:

  “如果你看不惯,你现在就把眼睛闭起来!因为,我要开始偷柿子了!我要把这整片林子,偷得一个也不剩!”

  她说完,就跳上一棵树,把树上的柿子,一阵拳打脚踢,柿子就一个个掉下地。她高声喊着:

  “小鸽子!把柿子搬到马车里去!”

  小鸽子觉得好好玩,笑着到处捡柿子:

  “我来捡!我来搬!”

  紫薇觉得不大好,仰头看着小燕子,喊:

  “不要摘了!快下来!你生气,也要认清对象嘛!这个柿子林也没有惹你!你把人家农人的柿子都采了,人家怎么办?”

  永琪抬头看着发疯一样采着柿子的小燕子,真是啼笑皆非,又无可奈何。忍着气,他喊着:

  “小燕子!你下来!”

  “我为什么要下来?”

  “你跟我生气,就冲着我来,去折腾一些哑巴柿子,算什么……”

  永琪一句话没说完,小燕子对着他的脸,扔了一个柿子下来,正好打在他脸上,顿时,柿子开花,永琪一脸的柿子汁。紫薇叫:

  “哎呀!小燕子……你实在太过份了!”就赶快掏出帕子,帮永琪擦着脸。

  永琪这一怒,非同小可,大骂:

  “你这个不知好歹,没有风度的疯子!你去发疯吧!我希望你被一百只大凶狗咬得体无完肤!”

  “我希望你被一千只大疯狗咬得乱七八糟!一万只!十万只……”小燕子喊了回去,一面喊,一面把柿子不断的丢下来。“小鸽子,赶快捡!”

  小鸽子就忙不迭的捡柿子。柳红跳着脚喊:

  “这是怎么了?快把人家的柿子采光了!小燕子,你采这么多柿子,要做什么?我们也吃不完!”

  小燕子采完了一棵柿子树,又跳上另外一棵柿子树。继续劈哩叭啦,把柿子往下丢。永琪干脆坐到马车驾驶座上去生气,根本不看她。

  转眼间,地上堆了一堆的柿子,小鸽子还在跑来跑去的捡。

  小燕子已经采秃了好几棵树。每采完一棵,就跳上另外一棵。柳红和紫薇阻止不了,只得坐在一株柿子树下,无可奈何的看着小燕子。

  忽然,有个农妇,手里牵着一个孩子,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身后还跟了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六个孩子,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跌跌冲冲的跑来。农妇大喊着:

  “是谁在采我们的柿子?”抬头一看,大惊失色,狂叫:“柿子!柿子……”

  永琪一看不妙,急忙喊:

  “小燕子!人家放狗来了!”

  小燕子一听,大惊,从树上跳了下来。紫薇急忙走上前去,对农妇喊着说:

  “不要慌,不要慌!我们付钱!你算一算,要多少钱?我们买!”

  柳红就掏出钱袋,倒出钱袋里所有的铜板,问:

  “这些够不够?”

  农妇一脸憔悴,满眼伤痛,心不在焉的看看柳红,又抬头去看柿子树,忽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边哭边喊:

  “孩子的爹,你为什么走得这么急?我连几棵柿子树都保护不好!昨天给人偷采了一大堆,今天又给人偷采!如果我不赶过来,整个林子都给人偷光了!孩子的爹,你这样一走,丢给我八个孩子,要我怎么办啊?”

  农妇一面说着,就抱着一棵柿子树,痛哭失声。几个孩子,看到母亲如此,也跟着放声痛哭起来,喊爹,喊娘的喊娘,好生凄惨。

  小燕子这一下,完全吓愣了。紫薇、柳红、永琪、小鸽子都惊呆了。

  农妇和孩子们这一哭,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小燕子被他们弄得手足无措,悔不当初。就急急的跑过来,一把拉住农妇,哀声喊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安心的,不是真的要偷你的柿子,对不起……我给你钱,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别哭了啦!是我不好啦!你看你看,我这儿还有一块碎银子……”她掏出自己的钱袋,把所有的钱,全部倒在农妇手中:“给你!给你!都给你!求求你不要哭了啦……”

  但是,农妇已经越哭越痛,哀哀不能止:

  “孩子的爹……回来啊……我不能没有你啊……你为什么要走……我好惨啊!柿子都给人偷了,我怎么办啊?孩子的爹啊……”

  紫薇、永琪、柳红全部被她哭得心碎肠断。紫薇就喊着说:

  “我们把所有的钱,全部凑起来,看看有多少!都给她吧!这孤儿寡妇的,比我们还需要钱!”

  几个人就忙着翻钱袋,把所有的钱,全部塞进农妇手里。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这些钱,拿去给孩子做几件衣裳……算我们买了你那些柿子!你看……好多钱!”柳红说。

  农妇仍然哭不停。小鸽子把自己口袋里,两个铜板也掏出来,塞进农妇手里。

  小燕子看到农妇还是哀哭不已,一急,跑到马车上,把棉被也抱了过来,喊着:

  “棉被也给你!算我赔给你的,好了吧?对不起嘛!我错了嘛!”

  紫薇把脖子上的金链子一摘,也塞进农妇手里:

  “瞧!还有我的金链子,也给你!给你!”

  “紫薇,那是你娘留给你的纪念品啊!”小燕子惊喊。

  “没办法了!”

  永琪把衣带上的玉佩摘了下来,赶紧抢回紫薇的项链,把玉佩塞进农妇的手中。

  “玉佩给你!那条项链要还给紫薇!好歹是紫薇的纪念品,尔康从那些官兵手里追回来的,不能送人!”

  小鸽子又从马车上,抱下来好几件她的新衣服,堆进农妇手中,说:

  “紫薇姐姐买给我的新衣服,全部给你,给那个妹妹穿!”指指农妇身边的女孩。

  农妇看到收获如此丰富,喜出望外,这才破涕为笑,抽抽噎噎的说:

  “那……那……那些柿子,你们搬走!卖给你们了!”

  小燕子、紫薇、柳红、永琪、小鸽子看到农妇不哭了,就赶快搬柿子,把柿子搬上马车去。

  正在这时,尔康和箫剑赶来了,一见大惊。尔康莫名其妙的问:

  “你们大家在干什么?”

  紫薇生怕再把农妇的眼泪引出来,急急的说:

  “赶快来帮忙搬柿子,我们买了好多柿子!什么话都不要问,也不要发表意见!帮忙搬就对了!”

  尔康和箫剑满脸狐疑,只得什么话都不问,拼命帮忙搬柿子。永琪看到箫剑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忧是喜,埋着头搬柿子。小燕子看到箫剑,好安慰,一面搬柿子,一面给了箫剑一个微笑。

  永琪看到这个微笑,心里又打翻了调味瓶,满脸懊恼。

  这天下午,大家到了一个小镇。为了处理成堆的柿子,也为了囊空如洗,大家弄了一辆板车,上面堆满了柿子。大家在街上卖柿子。

  小燕子推着车,柳红拉着车,小鸽子跟在车子旁边,吆喝着:

  “卖柿子啊!卖柿子啊!又香又大的柿子!又红又甜的柿子!一斤只要五个铜板!大贱卖啊!赶快来买啊!”

  尔康、永琪、箫剑、紫薇跟在板车后面,议论纷纷。尔康看着永琪说:

  “永琪,你真是天才,怎么会让她们几个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了柿子?现在,又辛辛苦苦的卖柿子!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你还是不要想比较好,碰到小燕子,什么离谱的事都会发生,买了一车子的柿子,有什么了不起?只能算是小状况了!”永琪气呼呼的说。

  箫剑忍不住插口说:

  “买了一大车的柿子也就罢了,怎么会把棉被,衣服……都拿去交换柿子呢?”

  永琪白了箫剑一眼,没好气的说:

  “那有什么稀奇?连我身上的玉佩都给人了!”

  “什么?你的玉佩都给人了?就为了这些柿子?”尔康大惊。

  “可不是!总不能让紫薇把她母亲给她的项链,就这样送掉了吧?”

  “你们是不是遇到诈术了?”箫剑惊得睁大了眼睛:“我要回到那个柿子林,给你们讨回公道!”

  紫薇伸手一拉箫剑:

  “你千万别去!没有人诈我们,是我们心甘情愿买的柿子!不要研究了,赶快帮忙卖柿子吧!如果卖不掉,我们今晚连住客栈的钱都没有了!”

  紫薇就奔上前去,也帮着小鸽子吆喝:

  “卖柿子啊!卖柿子啊!五个铜板一斤!十二个铜板三斤!快来买啊!”

  有几个路人就停了下来。

  “这么便宜的柿子啊?好,我买一斤!”

  小燕子急忙抓起秤,笑嘻嘻的说:

  “买一斤,送一斤!”看着秤,问尔康:“尔康!一斤的符号是哪一个?”

  尔康傻了,看着那个秤:

  “嘿嘿!你问到我了,我还没有卖过东西!”

  “马马虎虎秤一秤就好了!”紫薇说。

  小燕子秤着柿子,秤来秤去,秤砣都无法平衡,柿子就劈哩叭啦落了一地。小燕子干脆抱了一大堆柿子,给那个路人。说:

  “都给你,都给你……就算一斤吧!五个铜板!”

  路人给了五个铜板,抱着柿子,欢天喜地的去了。柳红说:

  “你那堆柿子,起码有三斤了!”

  “管他!我现在看到这些柿子就头痛,只想赶快脱手!”小燕子就大叫:“卖柿子啊!买一斤送两斤啊!卖柿子啊,卖柿子啊……买一斤送三斤啊……”越叫越大声,越叫越便宜。

  小鸽子也跟着喊:

  “卖柿子啊!卖柿子啊!又甜又大的柿子,买一斤送两斤啊……”

  永琪看着那一车子的柿子,摇了摇头。思前想后,真是不胜感慨:

  “自从离开皇宫,什么奇奇怪怪的情况都发生了!居然落魄到来卖柿子,真是不可思议!”

  同一时间,乾隆正在延禧宫接见李大人,令妃焦急的站在一旁。

  “什么?紫薇瞎了?尔康受伤了?永琪和小燕子在街头卖艺?怎么会弄得那么惨?你们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让太医给他们治疗?还让他们带伤逃走?”乾隆震惊的问。

  乾隆身边的令妃,更是听得心惊胆战,急急的问:

  “李大人!你亲眼看见的吗?”

  “回皇上,回娘娘!卑职亲眼看到福大人的手臂,缠着厚厚的绷带,也亲眼看到,五阿哥和还珠格格在卖艺……卑职曾经一再告诉五阿哥和格格,皇上心存仁慈,不要他们的脑袋,但是,他们仍然顽强抵抗!卑职生怕一个闪失,会让他们伤上加伤,不敢穷追猛打!等到他们逃走之后,再细细打听,才知道这些日子,他们一直藏在洛阳,遍访洛阳的名医,因为,紫薇格格瞎了,福大爷和五阿哥都受了刀伤,至于金琐那个丫头,听说掉落悬崖,已经香消玉殒了!”

  乾隆踉跄一退,令妃脸色惨变。

  “朕不是一再跟你们说,暗访!暗访!暗访是什么?你们听不懂吗?发现了踪迹,为什么要追他们?为什么不让人快马加鞭,赶回来报告朕?现在,有人跟着他们吗?他们去了哪里?”乾隆焦灼的问。

  “臣惭愧,又把人跟丢了!臣已经派人,四面八方去追查了!他们伤的伤,瞎的瞎,身上又没钱,想必走不远!”李大人惭愧的说。

  乾隆实在太震惊和心痛了,在室内走来走去。

  “紫薇瞎了?瞎了是什么意思?她的眼睛受伤了吗?”他一个站定,对李大人情急的说道:“你再去洛阳,把那些给他们看过病的大夫,通通带进宫来,朕要亲自询问!到底他们伤成怎样?”

  “喳!臣遵旨!”李大人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信笺:“这是臣在他们住过的四合院里,找到的一首诗,不知是谁写的,皇上要不要过目?”

  李大人送上诗笺,乾隆急急的打开来看,令妃也伸头一起看。

  “是尔康的字!”乾隆说,就念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念完,心中一阵痉挛,抬头盯着李大人:“什么‘千锤万凿’、‘烈火焚烧’、‘粉身碎骨’!尔康用了这么强烈的句子!他们瞎的瞎,伤的伤,死的死……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会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惨烈到不可收拾,尔康不会写‘要留清白在人间’!他们根本就抱着必死的心态在反抗!朕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不能伤害他们吗?”

  “皇上!”李大人惶恐的说:“卑职绝对没有对他们用武力,不知道他们怎么会伤亡惨重?还珠格格和臣短兵相接,口口声声喊着,皇上要把他们‘杀无赦’!不知道皇上派了几组人马在追他们?会不会其他的追兵下了杀手?”

  乾隆震动的睁大眼睛,深思片刻,急急的说:

  “你赶快再去追查他们的下落,这次,再也不可以打草惊蛇,发现踪迹,就火速回来报告朕!谁要是再伤害他们一根寒毛,朕就把他斩了!快去!”

  李大人浑身冷汗,一迭连声的应道:

  “臣遵旨!臣遵旨!”

  李大人退下。令妃就情急的上前,拉住了乾隆的衣袖,说:

  “皇上!尔康这道诗,大有绝笔的意味!是怎样绝望的情况下,他才会这样写!紫薇如果瞎了,尔康大概也心碎了,他们一定很惨很惨!逼到五阿哥跑江湖卖艺,连暴露身份都顾不得了,可见他们已经走投无路!皇上再不救他们,恐怕这一生,要再见面就难了!”

  乾隆瞪着令妃,方寸已乱。

  “朕要怎么救他们?他们现在人在什么地方,朕都不知道!”

  “皇上!你还不肯传福伦吗?毕竟,他们是父子连心啊!这个追查的行动,你就不要交给李大人秦大人他们,交给福伦吧!只有福伦,会顾全他们的安全,不会痛下杀手!”

  乾隆投降了,连声喊道:

  “来人呀!来人呀!传福伦立刻进宫!”

  福伦火速进宫,乾隆也不掩饰他的着急了,简单明了的下了命令:

  “福伦,尔康逃狱的事,朕现在一概都不追究了!你赶快带几百人马,去洛阳一带找寻紫薇他们!听说紫薇眼睛已经瞎了,尔康、永琪都已受伤,到底情形怎样?朕并不清楚!李德胜跟他们见到了面,你可以仔细的问一问经过情形!你找到他们,就告诉他们,香妃娘娘的事,朕已经不再生气了!他们几个的大罪,朕也赦免了!让他们马上回宫,朕还是和以前一样重视他们!告诉紫薇,最好的大夫,都在皇宫,回了家,再慢慢治眼睛,朕一定让她复明!”

  福伦匐伏在地,老泪纵横了:

  “皇上圣明!谢皇上恩典!臣立刻出发去找他们,把皇上的恩典告诉他们!”

  “福伦!你带着朕的旨意,千万千万找到他们,告诉永琪和尔康,他们永远是朕心爱的儿子和臣子,这次的劫囚和出走,朕就算是一次‘家庭问题’,紫薇说过,家和万事兴!朕很想念他们大家,漱芳斋也为她们空着,在外面吃苦受罪,餐风饮露,不是办法!还是回家最好!”

  “是!是!是!臣只要能够找到他们,一定把他们带回来!”

  “关于紫薇瞎了,尔康受伤的事,就瞒着福晋吧,免得又多一个担心的人!快去!把李德胜和祝祥的人马,全部合并到你这儿来,统筹由你管,免得他们几个看到追兵就盲目奔逃,再受到无谓的伤害!并且记着,有任何的消息,马上派人连夜快马加鞭,回来报告!”

  福伦感动至深,再拜于地:

  “皇上隆恩,臣福伦代替不孝子尔康,给皇上磕头了!”

  福伦磕下头去。然后起身,领旨而去了。

  乾隆拿起尔康那首诗,一看再看。

  “会不会确实不止朕的人马在追捕他们?会不会有人借此机会下杀手?”

  乾隆一个震动,眼神深邃而锐利起来。

  于是,乾隆到了坤宁宫。

  皇后带着容嬷嬷宫女们,急步迎了出来。皇后受宠若惊的,连忙请安:

  “皇上!怎么今儿个有空过来?臣妾恭迎皇上!”

  容嬷嬷早就匐伏于地。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往房里一站,看了看四周,对宫女和太监们挥挥手:

  “你们都下去,让容嬷嬷在这儿侍候着,就够了!”

  “喳!”太监、宫女退下。

  容嬷嬷急忙倒茶,和皇后悄悄的交换眼光,有些紧张。

  乾隆看到闲杂人等,都已退下,就严肃的盯着皇后,开门见山的问:

  “皇后!朕今天来这里,是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诚实的答覆朕!”

  “是!臣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皇后一凛。

  “那就好!如果你不诚实回答,朕也会调查!朕要问你,自从小燕子和永琪他们出走以后,你有没有派人去追杀他们?”

  皇后吓得浑身一颤,容嬷嬷也跟着变色。皇后立刻喊冤:

  “皇上!是谁又跟你打小报告,冤枉臣妾?臣妾每天在深宫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要派人手,也派不出呀!这是绝对没有的事!不信,你问容嬷嬷!”

  容嬷嬷赶紧上前,躬身说道:

  “皇上圣明!只怕有人造谣生事,皇上千万不要中计!自从上次皇上交待,要娘娘守在坤宁宫少出门,娘娘就虔诚礼佛,每天心香一束,在佛堂里念经,除了去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以外,几乎都不出门,绝对没有派人出宫的事!”

  乾隆冷冷的看着容嬷嬷,再看皇后。

  “你们说的都是实话?”

  “千真万确!如果臣妾说谎,臣妾会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皇后说。

  “皇上圣明!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容嬷嬷也一迭连声的说。

  乾隆突然一拍桌子,大吼:

  “但是,朕已经得到密报,你派人一路追杀他们,几次痛下杀手,还假传圣旨,说朕要‘杀无赦’!”

  皇后大惊,吓得面无人色。容嬷嬷不禁发抖了。

  “冤枉啊!皇上!是谁说的?不妨让他出来对质……”

  皇后一句话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奶娘的惊呼:

  “十二阿哥!千万别进去!你皇阿玛在和皇额娘说话,不可以去打扰……”

  皇后和容嬷嬷做贼心虚,一听之下,就慌慌张张,手忙脚乱的往门口跑,想阻止永基进门,生怕永基口没遮拦,把巴朗给供出来。

  容嬷嬷把门开了一条小缝,低声喝阻:

  “奶娘!快带他下去!这样大呼小叫,当心我拆了你的骨头,扒了你的皮!”

  皇后也紧紧张张的扑在门上,说:

  “永基!去别的地方玩……快去快去!”

  乾隆本来只是想诈一诈皇后,现在,看到两人的紧张,不禁大疑,就喊道:

  “是永基吗?让他进来!”

  皇后没辄了,脸色苍白的打开房门。

  永基直奔进来,一把就抓住了乾隆的手,急急的喊:

  “皇阿玛!你快救救紫薇姐姐和小燕子姐姐,不要砍她们的头了!紫薇姐姐眼睛已经瞎了,尔康哥哥挨了两刀,快死了,五阿哥也挨了一刀……”

  “永基!你从哪儿听来这些闲话?不要胡说八道了……”皇后急喊。

  乾隆听了永基这几句话,脑子里轰然一响。没料到,这个坤宁宫,早就知道紫薇瞎了、尔康永琪受伤的事!他站直了身子,紧紧的盯着皇后,大吼一声:

  “你还说没有派人追杀他们?朕明白了!朕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他们见了人就没命的逃,怪不得伤亡惨重……皇后啊皇后!这一次,你的祸闯大了,他们几个,有任何闪失,朕要从你身上讨回来!你等着吧!紫薇瞎了,你也会跟着瞎!尔康永琪受了多少伤,你也会跟着伤!朕等着跟你算帐!”

  皇后踉跄一退,脸色惨白。

  容嬷嬷匐伏在地,颤声急呼:

  “皇上圣明!十二阿哥还小,听来几句闲话,皇上怎能扣在娘娘身上?娘娘什么都不知道啊……”

  乾隆对着容嬷嬷一踹,咬牙切齿的说:

  “容嬷嬷,朕留着你的脑袋,等到找到他们,再跟你算帐!你最好烧香拜佛,祈祷他们几个没事,要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乾隆说完,一拍手,大喊:

  “来人呀!来人呀!”

  太监侍卫等人,一拥而入,站了黑压压一屋子。乾隆声色俱厉的喊道:

  “喀什汗!马上把这个坤宁宫,给朕严密看守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去,也不许任何人进来!奶娘,把十二阿哥带到延禧宫,暂时由令妃娘娘照顾!”

  “喳!奴才遵命!”侍卫大声应道。

  奶娘就把吓傻了的永基往外拉。

  皇后这一下,吓慌了,扑跪在地,一把抱住了永基,放声痛哭,喊着:

  “不要!不要!不要抢走永基,他是我唯一仅有的……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永基,他是我的命,是我的一切……不要带走他……皇上,我求求你!求求你……你不是说过,为了永基,要原谅我吗……”

  “朕给了你几百次机会,你完全不知悔改!永基跟在你这样的娘身边,有什么好处?在他变得跟你一样不仁不义、心狠手辣之前,朕要救下他来!”乾隆大喊:“奶娘,还耽搁什么,带走!”

  奶娘就去拉永基。永基蓦然明白了,死命的抱住了皇后,惨叫起来:

  “皇额娘!皇额娘!我不要跟你分开啊……皇额娘!额娘!娘……我不要走啊……”他抬头看乾隆,哀声大喊:“皇阿玛!为什么要我和皇额娘分开?我不要去令妃娘娘那儿,我要我自己的亲娘啊……”

  永基喊得惨烈,皇后抱着他,哭得泣不成声。

  容嬷嬷跪在皇后身边,看到这种情形,早就泪流满面,对乾隆边哭边拜:

  “皇上!娘娘就算有千般错,万般错,母爱没有错啊!”

  乾隆看到哭成一团的母子,心都碎了,哑声的说:

  “千般错,万般错,母爱没有错!那么,别人的孩子,就可以下杀手吗?别人的母爱,要怎么办?”

  皇后匐伏在地,痛哭道:

  “皇上请开恩!臣妾知罪了!皇上请开恩……”

  正闹得不可开交,外面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老佛爷驾到!”

  原来,还是有皇后的心腹,去慈宁宫报信了。

  乾隆眉头一皱,太后已经扶着晴儿,急步走进。乾隆只好请安:

  “老佛爷吉祥!”

  “皇帝,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听说皇帝在坤宁宫大发脾气,我只好连忙赶来……”太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急忙劝架:“皇帝,皇后贵为国母,你好歹也要顾念夫妻之情,不要动不动就红眉毛,绿眼睛的!怎么把永基也弄哭了?”就去拉永基:“永基,怎么啦?”

  “老佛爷!”永基哭着喊:“我不要离开皇额娘……请你帮我求求皇阿玛,让我跟着我娘,我不要去令妃娘娘那儿……”

  “皇帝,”太后大惊:“你为什么要拆散她们母子?”

  晴儿见永基哭得伤心,就急忙上前求情:

  “皇上,不论皇后娘娘让您怎样生气,十二阿哥还小,他没有过错!亲娘的照顾,是无法取代的!请皇上开恩,不要让十二阿哥伤心!”

  乾隆看到这种局面,知道今天想处置皇后,大概是不行了。再看满脸泪痕的永基,知道晴儿那句“亲娘的照顾,是无法取代的”,确实是真理。可恨呀可恨,上有老,下有小,如何是好?他心灰意冷,摇头一叹:

  “好了!看在老佛爷面子上,看在晴儿的面子上,永基暂时留下!老佛爷,朕什么话都懒得说了,皇后做了些什么,让她自己告诉你吧!”

  乾隆调头就走,走到门口,又蓦然回头,对太后说:

  “听说紫薇瞎了,尔康、永琪都受了伤,金琐死了……朕现在已经下令福伦,去把他们找到带回来!皇额娘,如果他们回来了,朕希望这个皇宫,是他们几个温暖的家,给他们治病养伤,朕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一概不追究了!希望老佛爷也慈悲为怀,不要再把他们逼走了!”

  乾隆说完,调头而去。

  太后和晴儿,乍然听到紫薇他们,瞎的瞎,伤的伤,死的死,都惊呆了。尤其晴儿,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响,整颗心都沉进了地底。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4楼 发表于: 2007-07-02
54



  尔康永琪等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南阳。

  抵达南阳以后,箫剑先去拜访了他的朋友贺大哥,打听南阳有没有风吹草动。然后,他把大队人马,都带到了贺家。

  那个贺家,居然是个很富裕的家庭,住在南阳的东郊,房子很大,有好几进的院落。贺大哥和贺大嫂,马上拨了一座单独的院子,给大家暂住。众人穿过院子,走进房间,房门一开,是一间窗明几净,陈设简单的小厅。

  “这儿是我家一个小跨院,本来就是招待客人用的,现在正好空着,各位先随便住几天,房子简陋,委屈大家了!”贺大哥诚恳的说。

  “贺大哥说哪儿话,这种房子,对我们而言,已经像是天堂了!”尔康不安的说:“只是,这样打扰,我觉得非常不安。”

  贺大嫂笑吟吟的看着众人,眼里闪光着佩服和尊敬:

  “箫剑已经把各位的故事告诉我们了!我们夫妇,对各位佩服得五体投地,感动得不得了!今天,我家能够招待到你们这们的贵客,是我们的光荣,请大家就不要客气了!何况,我们和箫剑有八拜之交,箫剑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箫剑就对众人说:

  “贺大哥和大嫂,是自己人,和北京的老欧欧嫂一样,所以,在贺大哥和大嫂面前,我们不需要有秘密!关于南阳的情况,我已经摸透了!现在,南阳是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我想,我们不妨多打扰贺大哥一段日子,等大家休息够了,再往南走!”

  “这小院跟我们的大院连着,还算隐蔽,有好几间卧房,应该够住了!”贺大哥解释着:“呆会儿我让丫头把干净棉被送来!如果有任何风声,我们大院挡在前面,得到消息,你们可以从后门离去!总比住在客栈里安全!”

  有了这样的小院可以住,众人都很欣慰,唯有永琪,仍然是一脸的落寞。

  紫薇就抬头看着贺大嫂,感激的说:

  “谢谢两位,不要再让丫头来服侍我们了,我们马车上,什么都带了,自己会照顾自己!你们越忙,我们越不安,如果要让我们安心,就不要再照顾我们了!”

  贺大嫂就走了过来,一手拉了紫薇,一手拉了小燕子,稀奇的看着。

  “这就是轰动一时的两位‘民间格格’了!我真有幸,能够认识你们!你们的事迹,已经传遍江湖了!”

  小燕子惊喜的问:

  “真的吗?大家都在传说我们吗?说我们怎样?”

  “说你们行侠仗义,济弱扶贫!和皇宫里的恶势力战斗,是两位英勇无比的格格!传言太多了,还有人说你们武功盖世,得到萨满法师真传,能够捉鬼除妖,撒豆成兵!”

  “哈哈!”小燕子不禁得意起来:“把我们说得这么神啊!原来我也出名了!”

  “经过了上断头台,劫囚车,逃狱……”尔康笑着说:“还拐走了一个阿哥,弄得整个北京城风风雨雨,劳动御林军全国追捕,这样轰轰烈烈,要想不出名,大概也很难了!”

  贺大哥就对永琪深深的看了一眼,说道:

  “五阿哥,在下对五阿哥的豪情,佩服!佩服!”

  “请不要叫我五阿哥,自从开始流浪,阿哥已是前生的事了!我姓艾,单名一个琪字。”永琪正色说。

  “是!艾先生!”

  贺大嫂就放开小燕子,去拉起小鸽子的手来,仔细的、怜惜的看着。

  “这就是小鸽子了!”

  “伯母好!”小鸽子机灵的行礼。

  小燕子立刻紧张起来,看看贺大嫂,看看小鸽子。柳红和紫薇,就一边一个,把小燕子拉到窗前去。紫薇低低的说:

  “这个地方,又安静,又舒服,像个世外桃源。住在这儿,真比跑江湖卖艺,有这餐没那餐的日子强多了!箫剑是个奇人,会在全国各地,都有‘生死之交’!对小鸽子而言,这种安排,实在太理想了!”

  “如果小鸽子是我的亲妹妹,我也会把她留在这儿!”柳红跟着说:“想想看,我和你都是没家的孩子,小时候,是不是最希望的,就是有个家?”

  小燕子默然不语了,眼里,已经满是不舍的离愁。但是,她的心底,也不能不承认,给小鸽子找个家,找一对父母,是比带着她逃命更好,就默默的不说话了。

  贺大哥和贺大嫂不再打扰大家,把茶水安排好,就离开了。几个姑娘就进卧房,开始洗掉一身的风尘。箫剑忙里忙外,还在张罗着许多事。尔康看到大家都在忙,把握时机,把永琪拉进院子,走到一座亭子里去谈话。

  “永琪,我们必须谈一谈!现在,已经到了南阳了,你和箫剑之间的冷战可不可以停止了?箫剑是个很骄傲的人,你一天到晚板着脸对他,你让他心里怎么想?人家一路帮我们,真的是尽心尽力,鞠躬尽瘁!你上次对他说的话,实在太重,怎么可以说他是我们的敌人呢?”

  “我知道,你们现在全部被他收服了!”永琪不是滋味的说:“他是大侠客,他是英雄,他是伟人,他是奇人……他随时随地,可以变出三教九流的朋友来,简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你们个个欣赏他,崇拜他!但是,我就觉得他不简单,就觉得他有底牌!他的本领越大,他的身份越是可疑,到底是敌是友,还不得而知!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推心置腹的结果,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哈!一句话就泄露了你的心事!说来说去,就为了小燕子!你这个醋坛子,要打翻多久呢?让我告诉你吧!上次,在山上,我去追箫剑,已经跟他摊了牌,他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他对小燕子坦坦荡荡,要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这么说,你也相信了?”永琪瞪着尔康。

  “我相信了!他说得诚诚恳恳,让人不能不信!”

  “可是,我是当事人,我的感觉比你敏锐!我看到他看小燕子的眼光,看到他对小燕子的关心,看到小燕子说话时,他会目不转睛的注视她,看到小燕子出了危险,他会情急拼命……让我告诉你,这次绝对不是我多心,箫剑对小燕子,如果不是‘别有居心’,就是‘情不自禁’!不论他是什么,他都是我的敌人!假若他用同样的眼光去看紫薇,我想,你早就暴跳如雷了!”

  尔康想着,有些困惑了:

  “我承认他确实对小燕子很好,可是,他对每个人都很好!我们不能因为他对某个人好,而去否定他!这是不公平的,就算他对小燕子‘情不自禁’,他依然是我们大家的生死之交,这点,是不可否认的!”

  永琪摇摇头,情绪激动,说:

  “尔康!事不关己,你说得多么轻松!‘生死之交’是多么重的四个字!是‘生死之交’就该避嫌疑!是‘生死之交’就该和朋友之妻保持距离!是‘生死之交’就该站在我的立场,去想想我的处境!如果会放任自己,去影响小燕子和我的感情,算什么‘生死之交’……”

  永琪话没说完,亭子后面,箫剑冷冷的走了出来。

  “对不起!无意之间,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尔康、永琪一惊。永琪立刻暴怒起来,大声说:

  “生死之交就不会偷听别人的谈话!生死之交就该光明磊落!”

  箫剑脸色一变,怒上眉梢,正色说:

  “永琪!你不要欺人太甚!现在,你可不在皇宫里,你也不是什么阿哥,如果我不是把你当朋友,我老早就把小燕子带走了!”

  此话一出,永琪勃然变色。尔康也失色了。

  “你把她带走?你那么有把握,可以把她带走?”永琪就气冲冲的对尔康喊:“看吧!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

  “你让人不能忍耐!是非不明,黑白不分!小燕子跟了你,还有什么幸福可言?”箫剑嚷着,气势凌人:“对!我对小燕子‘别有居心’!我要带走她!”

  永琪一听,哪里还能忍受,扑上前去,一掌打向箫剑。

  “我知道你武功盖世!就算我打不过你,今天,我也和你拼了!”

  箫剑立刻应战,怒喊:

  “你根本配不上小燕子,我要代小燕子教训你!”

  永琪一听,更是怒发如狂,劈哩叭啦打向箫剑。箫剑也劈哩叭啦的应战。亭子太小,施展不开,两人就跳出了亭子,拳来脚往,打了起来。

  尔康急得不得了,追到两人身边,喊着:

  “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家一起劫囚车,一起共患难,一起流浪,一起卖艺……这是多么深厚的交情,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停手!赶快停手!”

  永琪和箫剑哪里听他,两人打得天翻地覆,难解难分。尔康再喊:

  “这里不是我们自己的家,这里是贺家呀!我们在贺家作客,打起来多么难看?永琪!箫剑!你们看在我面子上,不许再打了!”

  永琪和箫剑已经打得红了眼,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本来,论武功,箫剑可能略胜一筹,奈何永琪势如拼命,一时之间,两人竟打了一个不分上下。永琪见不能获胜,拔出腰间的软鞭,挥向箫剑。箫剑长啸一声,取箫在手,作为武器,打向永琪。

  尔康见两人武器都出手了,生怕有所闪失,一急,就再也不顾危险,飞身跃进两人之中,嘴里大喊:

  “和敌人拼命,是无可奈何!跟自己人拼命,是愚不可及!”

  两人正在缠斗,实在没有料到尔康会飞身跃进战场,两人收势不及,永琪的鞭子打上了尔康的脸,箫剑的箫,打上尔康的肩膀。尔康也顾不得保护自己,就飞身去夺取永琪的鞭子,又飞身去抢箫剑的箫。

  永琪一个疏忽,鞭子被尔康抢走了。

  箫剑哪里肯让尔康抢走箫,就一面抵抗尔康,一面追打永琪,喊着:

  “尔康!你赶快退出战圈,要不然,打伤了你,我不管!”

  “尔康!”永琪也怒喊:“你在帮箫剑打我,是不是?鞭子,不要了!看剑!”

  原来,为了随时准备抵抗追兵,大家身上都藏着好几种武器。永琪拔出腰间的剑,对箫剑攻去。尔康好着急,拼命要分散两个人,结果,变成了尔康一个打两个,打得好生狼狈。

  三人正在难解难分,紫薇、小燕子、柳红被惊动了,全部从房里跑了出来。看到这种情况,全部吓呆了。紫薇惊喊:

  “你们三个在打架?有没有搞错?”

  “停止!停止!快停止!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柳红跟着喊。

  小燕子揉揉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相信的说:

  “你们在比武吗?三个人怎么比?要比武,应该一个对一个呀……”

  正说着,永琪一剑刺向箫剑,尔康飞身来挡,剑差点刺进尔康的身体。箫剑急忙把尔康一拉,永琪的剑,就在箫剑的手腕上划下一条口子。箫剑大怒:

  “永琪!你这个混蛋!你以为我打不过你吗?要拼命,是不是?那么,我拼给你看!”

  箫剑就一阵猛攻,锐不可当。尔康在两人中跌跌冲冲的挡来挡去,喊道:

  “箫剑!永琪!大家都是兄弟啊!”

  “谁和他是兄弟?他是扯人后腿的小人!”永琪怒喊。

  紫薇、小燕子、柳红都觉得情况不对了,这三个人简直是在拼命。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小燕子大喊。

  这时,箫剑手里的箫,已经直刺向永琪的胸口,眼看永琪就躲不过了。小燕子大急,什么都顾不得了,飞身跃进战圈之中,用身子去撞箫剑,喊道:

  “箫剑!你疯了?伤了永琪,我跟你拼命!”

  箫剑和永琪大惊,实在没有料到小燕子会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两人的武器,几乎都招呼到小燕子身上。箫剑就急忙抽手,忘形的把小燕子一抱,飞出场外。

  尔康和永琪这才站定。

  永琪一看,箫剑居然抱着小燕子跳落地,这一下,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叫一声:

  “箫剑!你敢抱她!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有种,我们出去打!找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打一个你死我活!”

  箫剑盯着永琪,大大一叹,说:

  “不打了!我如果伤了你,小燕子不会放过我!看在小燕子的面子上,我饶了你!”

  “不用你饶!我今天非要跟你拼命不可!”

  永琪又要冲上去,尔康死死的拉住了他。永琪大怒:

  “尔康!你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一剑砍向尔康。

  “尔康!小心!天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紫薇看得心惊胆战。

  箫剑看到情势已经无法控制,再也熬不住了,看着众人,突然大声喊:

  “听我说一句话,大家安静!”

  众人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看着他。箫剑就正色的、严肃的、语惊四座的说:

  “永琪!不要再发疯了!小燕子……她是我的亲生妹妹!”

  大家全部傻住了。半晌,小燕子才惊呼出声:

  “箫剑!你说什么?”

  箫剑看着小燕子,眼里,是深深的痛楚和抱歉,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坚定的说:

  “小燕子,你是我同父同母的妹妹!”

  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箫剑,人人震惊。小燕子尤其震动,盯着他:

  “你到底在说什么?”

  “小燕子!”箫剑痛楚而真挚的说:“二十年来,我这个哥哥没有照顾过你,让你的生活里,充满了苦难和挣扎,我真是惭愧!”

  所有的人,傻在那儿,永琪手里的剑,“匡郎”一声掉落地。

  接着,大家都回到小厅里,围坐在一起,听箫剑细说根由。

  “我今天要说的事,本来,很可能是一个永久的秘密!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要不要认小燕子的矛盾之中,如果没有永琪的胡搅蛮缠,我大概会带着我的秘密,和你们大家珍重再见!让这个谜底,永远不要揭穿!”

  大家看着箫剑,个个脸上,都是震动和不可思议。小燕子困惑的说:

  “我不相信,我从小就没爹没娘,怎么会有个哥哥呢?”

  “还记得‘白云观’吗?”箫剑看着小燕子问。

  “‘白云观’,那是什么?”小燕子迷糊的问。

  “你小时候,有没有被一个尼姑庵收养?”

  “是啊!是有一个尼姑庵,那就是‘白云观’吗?”小燕子恍然的叫。

  “收养你的尼姑,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箫剑再问。

  小燕子拼命回忆:

  “什么师太?”

  “静慧师太?”

  “对对对!就是静慧师太!”小燕子眼睛一亮。

  箫剑深深的看着她,颤声的说:

  “没错了!你是我的亲生妹妹!以后,不要再说你没有姓,我们姓方!你的名字,叫作‘方慈’!我的名字,叫作‘方严’!”

  “你不是叫箫剑吗?”小燕子迷惑极了。

  “我的箫剑,和你的小燕子一样,都不是真名!记得我和你第一次在会宾楼相见,我就对你说过,你姓‘小’,我姓‘箫’,说不定我们是本家!”

  尔康恍然大悟,说:

  “箫剑!原来那天在会宾楼,你是有意来接近我们的!那时,你已经知道,小燕子可能是你的妹妹!你是来找寻妹妹的!”

  “不错!正是这样!”

  “你不是说,你失散的是一个弟弟吗?”永琪回忆着,问。

  “当时,我还不能证实,小燕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妹妹,不想说得太明白,所以,就说是弟弟!事实上,我踏遍大江南北,就为了找寻这个妹妹!”

  “箫剑!你赶快从头说起吧!到底这是怎样一个故事?”柳红追问着。

  小燕子盯着箫剑,恍恍惚惚的,心里有些明白,有些糊涂,还有更多的惊愕。脑子里,就蓦然想起一个大问题:

  “你不是说,你有‘血海深仇’吗?那么,就是说,我身上也有‘血海深仇’了?我们的仇人是谁?你报仇没有?”

  “小燕子,你就不要打岔了,箫剑公开的这件事,对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震撼,我们很着急,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就安静一下,让箫剑把整个事情,说说清楚吧!”紫薇急急的说,热切的看着箫剑。

  箫剑环视众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深不可测了,说:

  “其实,我的故事很简单。我们方家,是浙江的大户人家,世居杭州。十九年前,父亲被仇家追杀,生怕我和妹妹也难逃魔掌,仓卒之中,把我交给了我的义父,带到云南去养育。我那才一岁的妹妹,就交给了姓江的奶娘,抱向北京,要交给在北京的一个世伯。谁知,在路上,奶娘生病,倒在一个尼姑庵的门口,妹妹就被尼姑庵收养了。奶娘逃回了浙江,居然不管我妹妹了!我在几年前找到奶娘,然后找到了那个收养妹妹的静慧师太,据她告诉我,她把我的妹妹养育到七岁,有一天,妹妹一个人溜出门去看花灯,从此失去了踪迹!”

  众人听得入神。小燕子尤其震动。

  “那……你凭什么认为小燕子就是你妹妹呢?”紫薇追问。

  “我确实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静慧师太告诉我,妹妹非常调皮捣蛋,从小状况不断,经常溜出去玩,不爱念书。自从失踪,就再也没有见过妹妹。直到有一天,她在北京城,遇到皇上祭天,看到还珠格格在游行,觉得小燕子那浓眉大眼,宛然就是当年的小慈!”

  “小慈?”小燕子喃喃的接口。

  “是的,你的小名叫小慈!所以,我在北京寻寻觅觅,要找一个机会认识还珠格格!结果,打听到了会宾楼,知道有你们这样一群人物……我就去了会宾楼,下面的故事,你们都知道了!”

  大家面面相觑,惊愕而震动。小燕子就急急问道:

  “那么,我们的爹娘,都被仇人杀死了?”

  “我们的爹,被杀死了,我们的娘,殉情了!”

  小燕子就义愤填膺起来:

  “是什么深仇大恨,要杀我们的爹?太可恶了!”

  “是……”箫剑欲言又上,看看永琪,看看小燕子:“是江湖恩怨!说来话长!如果我们能够顺利到达云南,我的义父会把前因后果说给你听!既然是‘江湖恩怨’,当然有是是非非!这中间的曲折,我也不是非常清楚!”

  “怪不得你把我们一直带往云南,原来是这个原因!”尔康这才明白了。

  “那……你找到仇人没有?”小燕子的一颗心都悬在报仇这件事上。

  “我……找到了!”

  “那你报仇没有?”

  “我……已经报了!”

  “那……我们的仇人是谁?你怎么报的仇?你把仇人都杀死了吗?”

  “这一段,让我将来再告诉你!现在,我不想谈!”箫剑深深的看着小燕子。

  “为什么不想谈?”小燕子问。

  “我刚刚认了你,我一直觉得,找寻你是一件远比报仇更重要的事!我现在情绪很激动,不想谈报仇的事!对我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你!你是不是快乐,你是不是幸福……这是我最关心的!你从小没有家,没有父母,没有享受到一点儿亲情,我很想弥补你!所以,我要把你带到大理,那儿山明水秀,真的是一个很美丽很美丽的地方!我深深希望,你可以在以后的人生,过一段没有风浪的岁月!”

  箫剑的声音里,充满了真挚的感情。小燕子听了,眼睛就湿润起来,呆呆的看着箫剑,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楚,就把她牢牢的抓住了。她震动的说:

  “这么说,我不是一个孤儿了?这么说,我有一个哥哥了!我姓方,我有姓!我叫方慈,我有名字!好奇怪啊!当了这么久的孤儿,忽然发现自己有个哥哥……”她看看箫剑,又看看自己,糊涂起来:“你有没有弄错?我实在不像你的妹妹,你武功那么好,我那么烂!你会念诗,我碰到诗就完蛋……怎么会差那么远?你确定吗?我真的是你妹妹?”

  “如果你确实被静慧师太收养过,那就没错了!静慧师太现在住在北京近郊的‘慧心院’,要不要跟我回北京,去找静慧师太证实一下?”

  小燕子目不转睛的看着箫剑,终于有了真实感了。

  “那么,你确实是我的哥哥了?”

  “我想,我确实是!”

  小燕子就作梦似的看着箫剑,嘴里轻轻的叽叽咕咕,低低的说:

  “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哥哥……”蓦然间,她跳起身子,大叫:“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哥哥!”跳着跳着,就拉起紫薇,又喊又叫:“紫薇,我现在有姐姐也有哥哥了!我的哥哥好了不起,他什么都好,会开武功又会作诗……哇!我有哥哥了!我的哥哥居然是箫剑!箫剑居然是我的哥哥!老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就跳到箫剑面前,嚷着:“箫剑,你是我哥哥,那……我不用跟你拜把子了!”

  箫剑笑着,眼里却是湿漉漉的。

  “你不用跟我拜把子了,我们本来就是兄妹!”

  小燕子欢呼完,眼泪却滑下了面颊,突然伤心起来,哽咽的说:

  “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还想离开我?还要我‘拼命拼命’留你!”

  箫眼眼眶一热,歉然的说:

  “对不起!我被永琪气坏了,他乱吃飞醋,我有理说不清!”

  永琪像作梦一样,直到现在,才把许多的困惑想明白了,他一脸的感动和尴尬,目不转睛的看着箫剑,说:

  “你说啊!为什么不说呢?我有一句话还是对了!你有底牌!只是,这张底牌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大家全部感动着,惊讶而震撼着。人人都在思前想后,回忆和箫剑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紫薇恍然大悟的点着头,说:

  “现在我全明白了!小燕子和箫剑,其实有很多相像的地方!箫剑幽默风趣,小燕子嘻嘻哈哈!箫剑不拘小节,小燕子大而化之!两个人都嫉恶如仇,而且爱武功!至于文学吗?如果小燕子有一天变成了文学家,我一定不会奇怪了!”

  柳红也恍然的说道:

  “怪不得箫剑这一路对小燕子那么周到,那么重视和宠爱,原来是这样!小燕子,你有这样的哥哥,你好幸福!”

  “你怎么这样沉得住气?这么久了,居然死咬着这个秘密!如果今天不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打架,你还预备藏多久?”尔康盯着箫剑问。

  “藏一辈子!”

  “为什么?”

  箫剑深深的看了尔康一眼,朗声说道: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难道我们之间,不是和亲兄弟一样吗?认又怎样?不认,又怎样?只要小燕子幸福,我就没有遗憾了!”

  “说得也是!”尔康感动的说。

  永琪到了这时,震撼之余,不禁惭愧,走上前去,伸手给箫剑。

  “箫剑!许多误会,请看在我也是‘情不自禁’的份上,多多包涵!”

  箫剑重重的握住他的手,盯着他:

  “我还是要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对不起小燕子,我会把她带走!”

  “是!我知道了!”永琪有力的回答。

  小燕子看着两个紧握着手的男人,不禁眼泪一掉,唇边一笑。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5楼 发表于: 2007-07-02
55



  这天夜里,小燕子整夜都没有睡觉。

  她低着头,咬着手指,在室内走来走去。自言自语的、不停的说着:

  “我不是孤伶伶的,我有一个哥哥,我居然有一个哥哥……箫剑,他是我的哥哥,认识他这么久,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我的哥哥……哈哈!我有哥哥了!哈哈……我真的有个哥哥……我怎么会有个哥哥呢……”

  紫薇和柳红已经睡了,却给她吵得睡不着,两人坐起身子,看着她。只见她又说又笑,痴痴傻傻,好像着魔一样。紫薇就跳下床来,走过来拉她:

  “已经半夜三更了,你再不睡觉,天都要亮了!快来睡觉吧!”

  小燕子挣脱紫薇,低着头,依然兜圈子:

  “我不睡!”

  “你为什么不睡?”

  “我有一个哥哥!”

  “你有一个哥哥跟睡觉有什么关系?”

  “我有一个哥哥,我不敢睡!”

  “这是什么话?我真的听不懂!为什么有个哥哥,会让你不敢睡觉?”

  “我有经验,太好的事,根本轮不到我!”小燕子说:“如果我去睡觉,八成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我是在作梦!我不睡,免得醒过来!”就抬头看着紫薇,傻笑着说:“紫薇,我告诉你,我虽然没爹没娘,可我有一个哥哥……”

  “知道了!知道了!”柳红嚷着:“一个晚上就听你在叽咕,听得我们耳朵里都快出油了!我们跟你一样高兴,说够了!赶快上床睡觉!我跟你保证,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你那个哥哥还在!”

  小燕子慌忙对柳红嘘道:

  “嘘!不要叫!不要吵!你把神仙吵醒了,他一生气,不给我哥哥了怎么办?如果不是我在作梦,一定是神仙在作梦,他梦得糊里糊涂,就给了我一个哥哥!”

  “完了!完了!这个人发疯了!”柳红一拉棉被,把自己蒙住:“你不睡,我要睡了!”

  小燕子就拉住紫薇,央求的说:

  “紫薇,你陪我说话!不要睡!”

  “好,我陪你说话!说什么?”

  “我有一个哥哥!”小燕子低低的说,又俯在紫薇耳边,报告什么大秘密般,笑着悄悄再说:“我有一个哥哥耶!”

  “天啊!你说一点别的吧!”

  “别的?”小燕子就笑嘻嘻的说:“箫剑有一个妹妹,那个妹妹就是我!”

  紫薇“砰”的一声,倒上了床,快要昏倒了。

  箫剑也一夜没有睡,想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早,箫剑就把小燕子带到郊外的一个山顶上,有太多的话,要和她单独谈。其中最要紧的,是“报仇”的事。小燕子好激动,绕着箫剑跑来跑去,喊着:

  “快告诉我爹和娘的事!告诉我每一件事!”

  箫剑说了,是经过一夜仔细的思考,整理出来的头绪:

  “我们的爹,名叫方淮。是个文武全才,长得一表人才,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因为太杰出了,也有些恃才傲物……所以,得罪了许多人!”

  “有些什么?什么才什么物?”

  “有些骄傲,有些自负。”箫剑换了一种说法:“总之,我们的爹,是个了不起的人!我们的娘,更是一个好得不得了的女人!我们方家,是个书香世家,家里也有田产房产,只是,这些田地,现在是一点也没有了!爹娘去世以后,家也败了!”

  “那……我们的仇人,叫什么名字?你说,仇已经报了,是怎么报的?赶快告诉我!如果还没报完仇,我也要参加一份!”

  箫剑就看着小燕子,看得深沉而郑重。看了半天,他诚挚的说:

  “小燕子!自从接触了你,我在你身上发现好多美德!你不知道你有多么纯真,多么热情!你最让我感动的地方,是你的快乐!不论我们的情况多么险恶,你永远笑嘻嘻,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你的这种特点,让我觉得好珍贵!我想,就是这种特点,保护你走过了许多苦难。现在,我们相认了,我只想维持你这种可贵的天性,千万不要让它消失了!所以,不要再把思想集中在报仇这件事上面!父母去世已经十九年,我早已把那些仇恨,看得很淡很淡了。至于你,更是不必参与,所有的恩怨情仇,都让它烟消云散吧!”

  “可是……那个仇人是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呢?”

  “唔……我没有杀他!当我知道这个故事的时候,仇人已经不在了!死了!”

  “哦!”小燕子好遗憾:“死了?太便宜他了!可是……”

  “相信我,小燕子,那是一个不必须报的仇,一切都结束了,过去了!”

  “可是……”

  “别可是了!”箫剑打断她:“来,看看这把剑!这是我们家祖传的剑,也是我们爹用惯的剑,上面有家族的图案!”他把剑拿给小燕子看。

  小燕子接过那把剑,激动着,把其他的事都忘了:

  “记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就抢了这把剑去玩,那时候,绝对没有想到,这是我爹的剑,这是我家的剑!”

  “是!”箫剑充满感情的凝视她:“那天你抢了剑,我看着你,知道你很可能就是我的妹妹,心里好激动,但是,不能认你,也不敢认你!只能逗着你玩,跟你打打闹闹,听着你笑,看到你那么得意,我就好安慰!”

  “原来你要逗我笑,原来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在对我好!”小燕子感动得不得了,拿着剑,反反覆覆的看,爱不忍释:“我家的图案,我家的剑,好漂亮的剑!”

  “我们的爹,用这把剑,打遍江南无敌手,我们家的剑法,也是有名的!大家称它‘方家剑法’。等到我们安定下来,我再慢慢把这套剑法教给你!你的身体里,有我们方家的血液,学武一定不难!以前,你没有好好的学,学得又不得法,所以到现在还没开窍!没关系!我会纠正你,调教你!让你变成一个武功好得不得了的‘女侠’!我们方家的儿女,一定都是高手!”

  小燕子眼睛闪亮了,呼吸都急促起来:

  “真的吗?你要教我?你会教我?”

  “当然,我不教你,教谁呢?我早就下定决心,要教你了!”箫剑宠爱的说,又拿出那支箫来,递给她:“这也是我们的爹,从不离身的乐器,听说,我们的爹,只要一吹箫,原野里的鸟,都会飞来听!就像含香会吸引蝴蝶一样!”

  小燕子摸着箫,心向往之:

  “那……我也要学!”

  “好!只要我们能够摆脱追兵,安定下来,我一样一样的教你!”

  小燕子抚摸着箫,抚摸着剑,眼睛迷迷蒙蒙,作梦似的说:

  “原来,我有那么好的一个爹,我活到快二十岁了,一点都不知道!”再看箫剑,热情奔放的喊:“箫剑!你没有骗我吗?这一切,不是我在作梦吗?都是真的吗?我原来也有很好的家庭,很好的爹娘,我还有你!真的吗?真的吗?请你大声回答我,让我听听清楚!我实在不相信啊!”

  箫剑就临风而立,大声喊道:

  “小燕子!你有家有根,你是我的妹妹!”

  小燕子抬起头来,但见天上,层云飞卷。她好感动,含泪看着天空。蓦然之间,伸出双臂,笑着,一手握箫,一手握剑,对着天空大喊:

  “爹!娘!我和哥哥终于团圆了!我们一起站在这儿,你们看到了吗?谢谢你们给我一个这么好的哥哥!我太高兴了!我太感动了!我要大叫了……”就狂喊出声:“哟呵……我好幸福啊!我好快乐啊!我有一个哥哥!”

  箫剑看着这样的小燕子,眼里,绽放着光彩,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不论怎样,他要永远维持着小燕子的快乐!

  这天,大家上街去认识认识南阳城。小燕子的快乐一直延续着,她的疯疯癫癫也一直延续着。即使大家走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小燕子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她不停的在街道上奔跑,满脸的兴奋和笑。

  迎面走来一个妇人,她抓住妇人,就兴奋的说:

  “我告诉你,我有名有姓,还有一个哥哥!”

  妇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小燕子,小燕子已经放掉她,奔向另一个人:

  “我跟你说,我不是孤伶伶的,我有一个哥哥!”说完,再跑向一个老妇:“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小燕子拉住每个人,快乐的、重覆的说着,好像要让全世界分享她的快乐。

  紫薇、尔康、永琪、柳红、箫剑等人追了过来,紫薇就笑着去拉她。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你这个样子,别人会以为你是疯子!”

  小燕子抓住紫薇的双手,笑着绕了一个圈圈,嚷着:

  “紫薇!我告诉你,我有名有姓,还有一个哥哥!”

  “是!我已经听你说第三百遍了!”

  “三百遍?我只说了三百遍吗?我要说一千遍,一万遍!”

  “好了,好了,”柳红笑着阻止:“在房间里,你嚷嚷给我们听也就算了!现在,在大街上,你还要嚷嚷,不是太过份了吗?”

  小燕子就放掉紫薇,又抓住柳红的手:

  “柳红,我要告诉你……”

  “你有名有姓,还有一个哥哥!”柳红打断她。

  “是!就是!”小燕子大笑,奔过去抓住永琪:“永琪,我跟你说,你再也不能欺负我了!因为,我有一个哥哥!”

  “是!我再也不敢欺负你!”永琪伸手摸摸她的额:“你没有发烧吧?这几天,从早到晚,你就只会说这几句话了!一直重覆,你不累吗?”

  “不累!不累!”小燕子一直笑着,又去拉尔康:“尔康,我要告诉你……我有一个哥哥!”

  尔康看箫剑,笑着说:

  “你还不赶快给她治治病,这样说个没完,不知道要说几天?”

  小燕子就奔到箫剑面前,拉住他的手,拉到众人面前,介绍着:

  “紫薇,尔康……我给你们介绍,这个人,他是我的哥哥!他是我亲生的哥哥耶!你们看看清楚,他,箫剑,一路上为我们拼命,帮我们做每一件事,还会逗我笑,帮我打坏人……他又会武功,又会作诗,他好伟大!他不是别人,是我的哥哥耶!”

  箫剑眼眶湿润,笑着,把小燕子一搂。

  “小燕子,你让我好感动,真后悔到现在才认你!早知道,认你可以带给你这么多快乐,在会宾楼的时候,就该认你了!好了,不要再说了,这样说不停,真有一点疯狂!”

  小燕子就当街而立,倒退着行走,眼睛看着众人,快乐的说道:

  “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哥哥……”

  小燕子退着退着,没看到后面有个推车卖水果的小贩,就撞倒了小贩,小燕子和小贩,水果和推车,全部滚落地。大家惊喊:

  “哎呀!小燕子,小心一点呀!”

  众人急忙去帮忙,永琪扶起小燕子,大伙忙着捡水果,尔康拼命向小贩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小燕子爬了起来,满不在乎的笑着。拉着那个小贩说:

  “我不是存心撞你的,我太高兴了!因为我有一个哥哥!”

  街边还有好多摊贩,有的在卖水果,有的在卖包子,有的在卖鸡蛋。大家看着这样的小燕子,都看得呆呆的,不知道小燕子得了什么怪病。小燕子一高兴,拿了三个橘子,扔上天空,表演特技似的,用双手轮流去接,嘴里,仍然在喊着:

  “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哥哥……”

  特技表演很成功,她就换了包子往上扔,嘴里还在嚷着:

  “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哥哥……”

  小燕子扔完包子,居然去扔鸡蛋:

  “我有一个哥哥!我有一个哥哥……”

  那个卖鸡蛋的小贩,长得胖胖的,傻呼呼的抬着头,看小燕子表演。谁知,小燕子这次运气不好,鸡蛋劈哩叭啦掉下来,小贩一看不妙,本能的一缩脑袋,鸡蛋全部砸在小贩头顶上,顿时,鸡蛋开花,蛋壳蛋白和蛋黄流了小贩一头一脸,狼狈不堪。

  小贩这才醒过来,气呼呼的大叫:

  “你有一个哥哥有什么了不起?我有一头鸡蛋,怎么办?”

  小燕子捧腹大笑。尔康、永琪、紫薇、柳红、箫剑等人又是着急,又是好笑。尔康急忙掏出一些铜板,递给卖橘子、包子和鸡蛋的小贩,并不住口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拍拍小燕子:“这是我家傻妞,请原谅!”

  箫剑和永琪拿出手帕,笑着给小贩擦拭。

  路人和其他小贩都笑得东倒西歪。

  箫剑和小燕子这段相认,带给大家莫大的喜悦,几乎人人都沉浸在欢欣里。但是,尔康是个思想非常细密的人,他仔细分析,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不敢把自己的担忧和怀疑告诉别人,只能告诉紫薇:

  “其实,箫剑的故事是不完整的。他的故事,他只说了一半,关于‘报仇’那一段,他显然不愿意讲!或者,他不愿意对我们讲,他大概要单独告诉小燕子吧!毕竟,仇家是谁,是他们兄妹之间的事,和我们这些人,都没关系!可是……这件事一直让我有些不安。”

  “不安?为什么?”紫薇问:“不管他们的仇家是谁?箫剑不是说,仇,已经报了吗?只要他不拉着小燕子去报仇,就没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箫剑还有秘密!”尔康深思的说:“你想一想,对于他们家的‘血海深仇’,箫剑只用了‘江湖恩怨’四个字,说得太简单和含糊了!我就想不明白,什么‘恩怨’,会牵连到年幼的子女?让他们的父母,在仓促之中,安排儿女逃亡?一个往南送,一个往北送,当时,一定情况险恶!”

  “你说得对!箫剑一定还有隐瞒!”紫薇看着尔康:“他为什么还要隐瞒呢?难道,对我们大家和小燕子,他还有不放心的地方吗?”

  “依箫剑的个性,既然认了妹妹,和我们总算交心了!既然交心了,应该也没有秘密!为什么他欲言又止?好像即使对于小燕子,他也不想深谈!为什么?”

  “这事真的有些奇怪!”

  “我太好奇了!今晚,如果有机会,我要避开永琪小燕子他们,找箫剑好好的谈一谈!”

  这晚,有很好的月亮。

  箫剑带着良好的心情,在亭子里独酌。桌上,放着酒壶和小菜,他一边喝酒,一边吹箫。正在自得其乐,尔康和紫薇联袂而来。紫薇惊叹的说:

  “好美的夜色!好美的箫声,让我想起一首诗:‘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人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箫剑放下箫,抬头看着两人,叹服的说:

  “紫薇,你满腹诗书,才气纵横,是我见过的女子之中,最有才情的了!你和尔康,真是绝配!”

  紫薇脸一红,说:

  “我才气纵横?那是你少见多怪了!在那个回忆城里,我就被比下去了!你不认识晴儿,那才叫作‘满腹诗书,才气纵横’,那是埋在冰山下面的火种,外表‘清冷孤傲’,内在‘热血奔腾’!”

  箫剑惊奇的说:

  “哦?世间哪有这种女子?你引起我的好奇心了!晴儿,那是谁?”

  “在那个回忆城里,有无数的女人,那是一个女人世界!”紫薇叹为观止的说:“上面有太后,中间有嫔妃,下面有宫女!可以说形形色色,集合了各种美丽和高贵!可是,我在回忆城里,看到最‘高贵’,最‘美丽’的女子,就是晴儿了!”

  箫剑一股不相信的样子,说:

  “说得太神了吧?世间最稀奇的两个女子,应该就是你和小燕子了!”

  “那是因为你不认识晴儿!改天我把晴儿的故事说给你听!如果没有晴儿,今天就没有你和小燕子的相认,因为,我们早就死了!我和小燕子,在宫内,有个晴儿相助,在宫外,有个箫剑相助,奇怪的是,你们两个却无缘认识!”

  谈起晴儿,尔康有些不自然。听到这儿,他忍不住咳了一声,提醒紫薇:

  “紫薇,你是不是把话题岔得太远了!”

  “看样子,你们两个是特地来找我,有话要谈?”箫剑敏感的说,看着两人。

  “不错,好不容易,小燕子睡着了!我们特地来找你,希望你把你的故事说完全。”紫薇就坦白的说了。

  “什么意思?”箫剑一怔。

  尔康盯着箫剑,认真的问:

  “你的杀父之仇,到底是谁?”

  箫剑猛一抬头,眼光锐利的看着尔康和紫薇。

  “你问得好坦白!我的仇人是谁?小燕子也一再问我同一个问题,我都避而不答!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愿意告诉你们呢?”

  “我们情如兄弟,还有什么事不可以说呢?”尔康诚恳的说:“是不是你的仇根本没有报?你不想让小燕子操心,所以不说?是不是你的仇家来头很大?你安排好了小燕子,就要去铤而走险?那么,你还是告诉我们吧!你不觉得,你把所有的问题,全部压在你一个人心里,是很沉重的吗?交朋友所为何来?相信我和紫薇吧!”

  箫剑看了看尔康,再看了看紫薇,眼光闪烁着。

  “坦白说,我不想谈这件事,每一个人,有属于自己内心的东西。如果你们把我当成知己,不要逼我去说,请尊重我不说的权利!”

  “你不说,只有一个理由!”尔康紧紧的盯着他。

  “什么理由?”

  “你的这个‘仇人’,可能跟我们有关系!”尔康沉吟的说。

  箫剑一个惊跳,看着尔康,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去猜,你去想,你去编故事!我还是不想说!”他拿起酒杯,喝起酒来,嘴里念着诗:“书画琴棋诗酒花,当年件件不离他,如今五事皆更变,箫剑江山诗酒茶!”

  “好诗!”尔康深深的看着他,接口:“不管是‘当年’,还是‘如今’,不管是七件事,还是五件事,所有的事,都那么潇洒,没有任何一个字,和‘报仇’有关!”

  “尔康!你好厉害!”箫剑叹服的说:“怪不得你收服了紫薇,收服了那个瞌睡龙。让我告诉你们吧!我的师傅,是个得道高僧,在我学成离开师傅的时候,他对我说,本想让我剃度,但是,我的尘缘未了,只好让我跋涉江湖,去完成我的人生。他知道我身上有着‘血海深仇’,曾经对我说,人生最珍贵的两个字,是‘饶恕’!并且,要我对他发誓,绝不伤人性命!我发了誓。所以,那个‘仇恨’,压在我心底,尽管沉重,却从来不是我生命的主题!”

  听了这一篇话,尔康和紫薇都松了一口气。尔康就重重的拍着箫剑的肩说:

  “好!既然那不是你生命的主题,相信也不会成为小燕子生命的主题!”

  箫剑这才明白,尔康和紫薇担心的是小燕子,脸色就柔和起来。

  “放心,她那么快乐,那么开朗,如果我把她变成一个满心仇恨的人,我们的爹娘,在九泉下都不会安心,不会原谅我的!”

  紫薇看看尔康,放心的说:

  “那么,我们还担心什么呢?尊重箫剑的权利吧!”

  尔康点头,却仍然深思的看着箫剑。箫剑就拿起他的箫,继续吹奏起来。

  尔康和紫薇,彼此一看,携手进房去了。

  这天一早,小燕子就拿了一个大铜锣,对着还在熟睡的紫薇柳红,一阵敲打。

  “起床!起床!太阳晒到屁股了!大家该开工了!”

  柳红和紫薇,被吓得跳了起来。紫薇惊慌的四面张望:

  “怎么?怎么?是不是追兵到了?要上路了吗?”

  小燕了心情太好了,笑嘻嘻的嚷:

  “不是!不是!是要‘开工’了!”

  “开什么工?”

  “你们大家想一想,我们的钱,已经全部用完了,最后的一点钱,也买了柿子,用掉了!现在贺家管我们吃,管我们住,但是,我们要用钱,总不好意思也跟人家伸手吧!所以,从今天起,大家上街卖艺,赚钱去!”

  “小燕子说得有理!我们应该赚钱去,免得上路的时候,大家身上一点钱都没有!”柳红说,四面找寻:“小鸽子呢?要不要带她去?”

  “她呀!昨晚跟贺大嫂一起睡!现在,跟贺大嫂可好了,亲热得不得了!我们不要再带她卖艺,让她熟悉家庭生活吧!”紫薇说。

  “我好不容易认个妹妹,就给你们大家送人了!”小燕子噘了噘嘴,想想,又笑了:“但是,我有哥哥了,老天还是很公平的!算了,小鸽子就给了贺家吧!我现在要去吵那些大男人了……”就敲着锣,一路嚷了出去:“起床了!起床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开工了……”

  于是,大家又去南阳的街头卖艺。但是,这天却根本没有做成生意。原来,大家到了街上,就发现很多人都往城东跑,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小燕子一看,直觉又有好戏了,拉着路人问东问西。路人看看他们,热心的说:

  “你们今天在这儿卖艺,是赚不到钱的啦!所有的人,都去前面广场了!今儿个,咱们南阳城有场‘喝酒应考比赛’,是这儿的财主孟大人举办的!赢的人可以得到好多钱,大家都赶过去参加盛会了,没有人会来看你们耍把式!”

  “什么比赛?什么比赛?赢的人真的有钱拿吗?”小燕子兴奋起来。

  “喝酒比赛?赢了可以拿钱?”箫剑也兴奋起来:“那可比卖艺还容易!喝酒可难不倒我!”

  “不是喝酒比赛,是文采比赛!”路人说:“咱们孟大人是个雅人,出了很多题目考大家!要赢钱没有那么简单,还要作对子,联句,作诗,猜谜语什么的,难得不得了!”

  尔康、紫薇、永琪互看。尔康大感兴趣,说:

  “作对子,联句,猜谜,喝酒……怎么有这样风雅的节目?这作诗作对的玩意儿,大概还难不倒我们吧?”

  永琪也跃跃欲试了:

  “我们不去,谁去?”

  结果,大家都去东城,参加那个“聚贤大会”。

  到了那儿,早已人山人海。只见广场上,搭着一个临时戏台。插了许多大旗,上面写着“聚贤大会”四个字。孟大人约五十岁,徇徇儒雅,坐在正中。旁边还坐着几个白发老者,个个都面带笑容。两边有许多长桌子,上面放着酒坛酒壶和大酒杯。许多打扮得很亮丽的丫头,正用酒壶把酒杯斟满。

  人群熙熙攘攘,笑语喧哗,把整个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小燕子一马当先,和尔康、永琪、柳红、紫薇、箫剑挤到人群前面。

  一阵敲锣之声后,大家安静下来,孟大人就伸出双手,说道:

  “今天,又是我们一年一度的‘聚贤大会’!我们以文会友,我已经提出五十两银子,作为今天的奖金,只要裁判判定最后的赢家,就可以赢得这五十两银子,参加的人,要抢答我的题目!答不出题目或是答错的人,要罚酒一大杯!希望大家踊跃抢答!”

  群众鼓掌的鼓掌,欢呼的欢呼,场面好生热闹。

  尔康忍不住抬头问:

  “请问,是一个人单独参加?还是可以由一队人参加?”

  “单独参加也可!一队人,或一家人参加也可!”孟大人笑吟吟的说。

  这时,已有好几队老手,站出行列。

  “我们是‘摘月’队!”

  “我们是‘和风’队!”

  “我们是‘浩瀚’队!”

  “我们是‘文采’队!”

  小燕子早已按捺不住,又笑又跳的嚷道:

  “我们是一家人,我们组成一队,就叫‘稳赢不输队’!”

  众人大哗,不以为然的看着说大话的小燕子,不服气的指指点点。

  尔康、永琪、紫薇都又好笑又好气的去拉小燕子。

  “你这是什么名字嘛?你听听别人的名字多雅!”永琪说。

  “那……我们就叫作‘燕子队’!”

  “我看,我们叫作‘紫燕’队吧!”尔康看看紫薇,看看小燕子,说:“为了我们这个队伍里的两个灵魂人物!怎样?”

  “好极了!就是‘紫燕队’!反正,我负责喝酒!”箫剑急忙附议。

  “答题我可不行,我负责什么?”柳红问。

  “你负责看住小燕子,让她‘少开金口’!”紫薇笑着说。

  “不要小看我好不好?”小燕子噘着嘴:“说不定那些题目我也会,如果不会,反正有你们这些聪明人来抢答,我帮箫剑喝酒,总可以吧1”

  大家正说着,锣声铛的一响,孟大人已经拿出第一个题目,朗声说道:

  “好了!我们的第一个题目很简单,是要大家跟着我说一个四个字的成语,第一个字和第三个字要和我的成语相同!但是,不雅和不吉利的成语不能用!不是成语当然更不行!我的题目是‘千言万语’!”

  孟大人话声甫落,尔康已经挺身而出,高声答道:

  “千呼万唤!”

  孟大人再说:

  “千思万想!”

  永琪急忙抢答:

  “千恩万谢!”

  “千头万绪!”孟大人再说。

  小燕子冲口而出,大叫:

  “千刀万剐!”

  众人一阵哗然。评判起身,宣布:

  “紫燕队罚酒罚酒!不吉的句子不能说!”

  “哎!我忘记蒙她的嘴了!”柳红好抱歉。

  丫头捧来大酒杯,箫剑一怔。

  “哇!这么大一杯呀!”

  “罚酒!罚酒!喝!喝!喝……”围观群众如疯如狂的叫着。

  箫剑只得捧着杯子,一口气喝干。群众立即报以热烈掌声。

  这样一耽误,和风队已经抢答:

  “千真万确!”

  “好!”孟大人再出题:“千奇万状!”

  尔康生怕再被人抢去,急忙抢答:

  “千军万马!”

  “千山万水!”孟大人再说。

  小燕子又忍不住了,嚷着说:

  “这个可多了!千牛万羊,千猪万狗,千鸡万鸭……”

  柳红急忙捂住小燕子的嘴。小燕子兀自“呜呜呜呜”的还想说话。

  “罚酒罚酒!紫燕队罚酒!”评判喊着。

  紫薇、永琪等人,瞪小燕子的瞪小燕子,打小燕子的打小燕子。

  大酒杯又捧了过来,箫剑苦着脸,再喝了一杯。

  “千岩万壑!”孟大人的题目又来了。

  “千挑万选!”永琪连忙喊。

  “千辛千苦!”孟大人再说。

  “千红万紫!”永琪再答。

  “千变万化!”孟大人说。

  “千秋万岁!”尔康立即接口。

  群众见永琪和尔康接得利落,又是吉祥话,大家鼓起掌声来,齐声叫好。

  紫薇不禁与有荣焉,小燕子虽然弄得箫剑罚了酒,仍然得意洋洋。

  孟大人突然换了题目:

  “三心两意!”

  群众们都大大的一愣。尔康已经机智的回答:

  “三言两语!”

  “天荒地老!”孟大人再出题。

  “天长地久!”永琪接得迅速。

  “披星戴月!”孟大人喊。

  小燕子再度冲口而出,大叫:

  “披麻带孝!”

  群众大哗。一片“罚酒”声,酒杯又送到箫剑面前。

  “罚酒罚酒!紫燕队再罚酒一杯!”评判喊着。

  “你不要开口呀,没有人怪你的!”箫剑忍不住对小燕子说:“这样大杯的酒,再几杯下肚,你们得抬着我出去!”

  “我都来不及蒙住你的嘴!”柳红瞪着小燕子:“平常要你说成语,你都说不出,怎么这会儿说个不停?”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小燕子自己把嘴巴紧紧的蒙住。

  箫剑捧着酒杯,咕嘟咕嘟喝着酒。群众起哄笑着,又是鼓掌又是叫。

  孟大人举手说:

  “成语告一段落,紫燕队虽然答得多,罚得也多!暂时不计算!下面,我要出对子!请各位抢答!”就朗声说道:“我的上联是‘新月如弓,残月如弓,上弦弓,下弦弓。’请抢答!”

  群众全部傻了,大家议论纷纷,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能答。紫薇就往前一步,朗声说道:

  “我试对一下。”就念道:“朝霞似锦,暮霞似锦,东川锦,西川锦!”

  孟大人脱口惊呼道:

  “姑娘好才华!我再出一联。”念道:“天上月圆,人间月半,月月月圆逢月半!”

  群众们立刻交头接耳,商量来商量去,又没人能对。

  紫薇略一沉吟,微笑着从容说道:

  “除夕年尾,新春年头,年年年尾接年头!”

  众人哄然叫好,掌声雷动。尔康好骄傲的看着紫薇。

  “姑娘对得太好了!”孟大人惊喜的说:“我这儿还有一联!请姑娘对一对!”就念:“一去一回,一回一去,去去回回,一去不回!”

  群众也不抢答了,全部转头看着紫薇。紫薇想想,一笑,应道:

  “重来重往,重往重来,来来往往,重来难往!”

  “好好好!”孟大人大笑:“真是才女呀!我再出一对!”念道:“花园里,桃花香,荷花香,桂花香,花香花香花花香!”

  紫薇回头看尔康,大家讨论。小燕子不知想到什么,蒙住嘴巴的手放下来了,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说:

  “作对子有什么难,我也学过好一阵,这个我也会对!就是……嘻嘻……哈哈……嘿嘿……呵呵……”笑得前俯后仰的。

  “什么嘻嘻哈哈?这个好难,你还是少开尊口,免得我又要罚酒!”箫剑说。

  孟大人已经被紫薇和小燕子这两个姑娘引起了兴趣,笑看小燕子说:

  “姑娘但说无妨!”

  “那我就说了!”小燕子就忍着笑,大声说道:“大街上,人屎臭,猪屎臭,狗屎臭,屎臭屎臭屎屎臭!”

  群众一听,哪儿还忍得住,个个放声大笑了。鼓掌的鼓掌,叫好的叫好,人人笑得前俯后仰。场面一片混乱。

  紫薇笑着去捶小燕子,柳红笑得弯了腰。永琪、箫剑、尔康全部忍俊不禁。

  孟大人和众评判也笑起来,不知是该罚还是该赏。

  就在这一片笑声中,忽然有人大叫起来:

  “那是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我认得她们!她们就是那两位‘民间格格’!”

  尔康、永琪大惊,紫薇和小燕子也呆住了,柳红和箫剑更是紧张。

  孟大人急忙看过来,众评判全部站起身来,惊看尔康等人。孟大人就惊喜的喊:

  “难道是两位格格大驾光临?”

  这一喊,群众就如疯如狂了,大吼大叫起来:

  “是她们!是她们!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格格千岁千岁千千岁!”

  就有许多群众,对小燕子和紫薇等到人跪拜在地,狂喊着:

  “格格好聪明!格格好才华!两位格格!不愧是民间格格呀!”

  孟大人惊喜的看永琪和尔康,走下台来:

  “难道两位就是五阿……”孟大人眼珠一转,机警的咽住,敬佩的喊道:“几位是‘真人不露相’啊!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得罪了!”

  箫剑四面张望,低声说:

  “不好!行迹暴露了,大家快走!”

  尔康急看孟大人,说:

  “什么‘真人不露相’?我们不是真人,大家认错人了!”就匆匆的一抱拳说:“我等告辞!”

  尔康给紫薇等人使了一个眼色,大家转身就走。永琪拉住小燕子,柳红抱着卖艺的家伙,六人就匆匆忙忙的穿过人群,急步而去了。

  群众在他们身后,依然拜倒,敬佩的喊着:

  “两位格格保重!几位英雄保重!”

  尔康带着众人奔出人群,叹了口气:

  “这下好了!我们又该上路了!怎么会被认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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