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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琼瑶全集》之《还珠格格》续篇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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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0楼 发表于: 2007-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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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永定门外的郊道上,秋风飒飒,沙尘滚滚。

  一排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部脚镣手铐,戴着木枷,正艰苦的、颠踬的前进。金琐也杂在这一排人犯之中,跟着囚犯们狼狈的走着。

  官兵们拿着鞭子,不断的抽在众囚犯身上,穷凶极恶的吆喝着:

  “走快一点!这样慢吞吞,走到明年也走不到蒙古!”

  囚犯随着鞭子的声音,不断惨叫哀号。

  金琐一步一个颠踬,满头的风沙和汗水,哀恳的说:

  “官兵大爷!能不能给我一口水喝?”

  金琐一说,就有好多囚犯向官兵哀求着:

  “水……水……水!请给一口水……”

  “水?又要喝水?这些水,还要支持到下一站呢!够不够我们喝,都不知道,哪儿还有你们的份?都是你!罗嗦什么?”官兵说着,就一鞭子抽在金琐背上。

  “哎哟!痛啊……”金琐哀声喊着。

  “痛?痛就走快一点!”官兵又是一鞭。

  金琐忍痛前进,看着天空,心里一片凄苦。心想,不知道紫薇和小燕子,是不是已经砍头了?午时早就过了,说不定她们两个已经升天了,说不定她们正在天上看着她。她对着层云深处,极目四望,却什么都看不到。

  走在金琐前面的一个老者,忽然支持不住,倒下了,嘴里呻吟着:

  “水……给我一口水……”

  “老伯,你怎样?”金琐急忙去扶,抬头看官兵:“请你们做做好事,给他一口水喝,他快晕倒了!”

  “晕倒?抽几鞭子,就不会晕倒了!”

  官兵的鞭子,就狠狠的对老者抽了过去。

  “哎哟……哎哟……哎哟……”老者痛得打滚。

  “你们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金琐忍不住喊:“难道你们家里没有老人?没有父母吗?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大家不是都是人吗……”

  “哈!还轮到你这个犯人来教训我?”官兵就一鞭子抽向金琐。

  金琐想躲,没躲掉,脚下一绊,就整个人摔倒了下去。

  “这个丫头故意的!起来!起来……”

  官兵手中的鞭子,就雨点般落在金琐身上。

  “不要这样啊……求求你们,不要打啊……”

  金琐痛得满地打滚,脖子上的金链子,就滑了出来。一个官兵眼尖,喊道:

  “这丫头脖子上,还戴着金链子呢!”说着,伸手就去扯那条链子。

  金锁大惊,急忙抓住链子,哀声大叫:

  “不要抢我的链子!这是我家小姐给我的纪念品……这是她戴过的东西,我不能失去它……”

  “什么纪念品?现在,它是我们的纪念品了!”官兵一把扯走了链子。

  “还给我!求求你还给……”金琐大急,喊着:“那条链子不值钱,是我家小姐给我的呀……还给我……”她爬到官兵面前,还想抢回项链。

  “身上藏着金链子,不知道还有没有值钱的首饰?”官兵对着金琐一脚踢去,嚷着:“赶快把身上值钱的首饰都交出来!快!”

  “你们饶了我吧!哪儿还有值钱的东西?”金琐哭了。

  “不交出来是不是?那……我们可要扒了你的衣服来检查了!”

  金琐大惊,勉勉强强的爬了起来。

  “不要……不要……”

  众官兵贪婪的看着她,个个如同凶神恶煞。金琐恐惧的后退,脚镣手铐一路“叮铃哐郎”响着。官兵吼着:

  “来!我们扒了她的衣服看看,她身上到底藏着多少好东西?”

  众官兵就飞扑而下。

  金琐拔腿就跑,惨叫着: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可怜她身上又是木枷,又是脚镣手铐,哪儿跑得动,才跑了两步,就又跌倒在地。她就手脚并用的往前爬。

  囚犯们害怕的看着,谁也不敢动。

  官兵们扑了过来,就动手开始剥她的衣服。金琐拼命扯住自己的衣襟,死命的挣扎,哀求着:

  “各位大爷,饶了我……我真的没有值钱的东西……不要这样,你们杀了我吧……”

  “杀你?我们活得不耐烦吗?你是钦犯,我们还丢不起呢……”哗的一声,她的衣袖,被整个扯掉了。

  正在十万火急,有辆马车突然急驶而来。其实,这辆马车跟踪这个队伍已经很久了,一路上都有行人,不能下手,这时已到荒郊野外,马车就冲了出来。驾驶座上,正是尔康、柳青和柳红。

  “不好!他们正在欺负金琐!停车!”柳红大喊。

  尔康和柳青一拉马缰,马车停下。

  官兵们听到声音,抬头张望。

  柳青、柳红、尔康三人,像是三只大鸟一样,飞扑而至。尔康大吼:

  “身为官兵,这样无耻下流!犯人也是人,你们简直是一群野兽!”

  尔康声到人到,一脚踢飞了扑在金琐身上的官兵。

  柳青看到金琐衣衫不整,气得脸都绿了:

  “胆敢这样欺负金琐,我要了你的命!”

  柳青扑了过来,拳打脚踢,打飞了其他几个官兵。柳红又打倒了好几个。

  “金琐!不要怕,我们来救你了!”柳红边打边喊。

  官兵们就大喊大叫起来:

  “不好了!有人要劫囚犯!大家上啊!”

  官兵们拔出长剑,就和三人大打出手。柳青、柳红、尔康都锐不可挡,打得虎虎生风,把一个个官兵全部打得飞跌开去,摔的摔,倒的倒。

  金琐又惊又喜,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声泪俱下了:

  “尔康少爷!柳青!柳红……我是不是眼睛花了……”

  众官兵哪里是三人的对手,打了一阵,知道打不过,就撒开大步,落荒而逃。三人志在金琐,也不追官兵,尔康奔到金锁身前,喊道:

  “金琐!你怎样?”

  “链子……链子……”金琐喘息的喊:“小姐给我的金链子……是太太留给小姐的,被他们抢走了……”

  “抢了你的金链子?该死的官兵……”

  尔康回头一看,看到一个官兵,正握着金链子奔逃,尔康就追了过去,一拳打去,打倒了官兵,抢下链子,义愤填膺的说:

  “紫薇贴身的东西,岂能让你抢去?”

  柳青就奔向金琐,歉然的说:

  “对不起,金琐,我们来晚了,让你吃苦了!”说着,一刀劈断了铁链木枷。

  金琐喜极而泣:

  “柳青……我……我……”

  金琐脚下一软,就倒了下去,柳青一把扶住,看到她衣衫不整,赶紧脱下自己的上衣,把她裹住,抱了起来。柳红急忙喊:

  “哥!赶快抱她上马车!”

  “救救那些犯人……他们好可怜……”金琐指着那些犯人说。

  “好!管他有罪没罪,全体逃命去吧!”尔康豪迈的说:“今天是‘劫囚日’!‘同是天涯被囚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尔康说着,就把犯人们的木枷铁链,全部砍断。那些犯人真是想也想不到有这种好运,全体跪在地上,给尔康等人磕头,嘴里乱七八糟的喊着:

  “英雄!好汉!救命恩人……谢谢!谢谢……”

  尔康看着这些犯人,心想,怪不得《水浒传》会成为禁书,这“官逼民反,不得不反”的思想实在不容泛滥。想着,自己那个“御前侍卫”的责任感就开始作崇了,对大家脸色一正,严肃的说:

  “大家逃命去吧!以后记住,千万不要再犯法!不要做坏事!如果作了坏事,落到我手,一定不饶!”

  “是是是!”囚犯们磕头如捣蒜。

  柳青抱着金琐,早就奔向马车。

  黄昏时分,尔康、柳青、柳红把金琐救回来了,大家到了老欧的农庄。

  柳红扶着金琐走进房门,紫薇就激动的尖叫起来:

  “金琐!金琐……”

  金琐一看到紫薇,就扑奔上前,和紫薇紧紧的抱在一起。

  “小姐啊!”金琐唏哩哗啦的哭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紫薇拍着她的背,自己的泪,也滚滚而下:

  “金锁……他们找到你了!我好害怕,怕他们找不到你!”

  小燕子冲上前来,叫着:

  “金琐!如果找不到你,我们已经作了最坏的准备,预备全体都去蒙古!一路上找你,绝对不让你一个人流落在那儿!”

  金琐抬起头来,含泪去握小燕子的手:

  “小燕子!又能听到你叽哩呱啦的叫,我太幸福了!”

  “怎么弄得这样狼狈?赶快进房里去,洗个澡,梳洗一下,换件干净衣服……”含香嚷着。

  “香妃娘娘!你也在这里!”金琐惊喊。

  “我们这儿没有‘娘娘’,没有‘格格’,没有‘阿哥’,没有‘御前侍卫’了!大家都喊名字,不要忘了!”永琪急忙提醒大家。

  柳青就关心的喊道:

  “你们几个,最好给她检查一下,她身上都是伤!那些官兵简直可恶极了,对她又打又抢又欺负!”

  “我要杀了他们!”小燕子怒喊,看着尔康问:“你们有没有帮金琐报仇?有没有?”

  “当然有,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还好,我那个‘跌打损伤膏’,都是随身带着!赶快进去洗洗干净,上药!”

  尔康上前一步,递上那条项链。

  “紫薇,还有你的项链,我从那些可恶的官兵手里抢下来!你娘留给你的东西,你还是收起来吧!”

  紫薇接过项链,含泪看尔康,眼里盛满了感激:

  “尔康,谢谢你!找回了金琐,我的一颗心总算归位了!”

  尔康对她深情的微笑着。

  几个女子,就陪着金琐进房去梳洗上药了。

  “现在,总算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永琪看到她们进房了,才透了一口气,说:“以后,到底要怎么办,应该好好的计划一下了!”

  “今晚,我要摸黑去一趟帽儿胡同,把大家的行李装备取来!再打听一下宫里的动静!”尔康说:“我很想回学士府去看看我阿玛和额娘!”

  “我劝你不要冒险!”箫剑警告的说:“刚刚,你们去找金琐的时候,我进城去察看了一趟,现在,城里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官兵在挨家挨户找逃犯!如果要去帽儿胡同拿东西,我帮你去,毕竟,没有人认得我!”

  “我看,我们还是越早离开北京越好!我们的情况和含香、蒙丹不一样!那些侍卫官兵,认识蒙丹和含香的人不多,可是,认识我们的人就多了!”永琪说。

  “就是!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分开,蒙丹和含香还是单独逃亡!我们这些人,是兵分两路,还是都在一起,也要商量一下!”尔康深思着。

  “我想,含香是舍不得和你们大家分开的!”蒙丹说。

  “尔康说得对!”箫剑正视着蒙丹:“舍不得也要舍得!如果我们大家全体在一起,第一,太引人注意!第二,有一个落网,就全军覆没!我们这样轰轰烈烈,又是变蝴蝶,又是越狱,又是劫囚车……现在还加上劫金琐!如果再被抓回去,集体砍头,那岂不是太不值得了?”

  蒙丹脸色一正:

  “那么,我和含香还是单独走!但是,我们去哪儿呢?”

  “还是那句老话,不要告诉我们你去了哪里?走!就对了!”

  “箫剑,你呢?还跟我们在一起吗?”尔康问箫剑。

  箫剑一笑:

  “我看,我送佛送上西天吧!你们这样一群人,我还真不放心!”

  大家正在谈论,忽然,外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大家全部紧张起来。

  欧嫂突然冲了进来,急促的说:

  “快快!大家躲起来!官兵来搜人了!谁去把含香她们叫出来!”

  “我去!是不是去晒谷场?”尔康问。

  “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进了院子,堵在那儿了,你们一出大门就会被捕!赶快,全体跟我来!”

  小燕子紫薇她们匆匆从卧室里跑出来,欧嫂就带着大家,奔向后门。原来,这个农庄还有个后院,院子里,放着好多坛子,有的是腌菜,有的是酿酒。院子角落里,还有一间破破烂烂的柴房。欧嫂带着这一群男男女女,到了柴房外面,打开门,急急的喊:

  “赶快!全体躲进去!”

  箫剑一看,柴房那么小,哪儿容纳得了这么多人,就当机立断的说:

  “我在外面把守!那些官兵不认得我!柳青,柳红,你们两个也不用进去!赶快去拿耙子、锄头……假装在工作!”

  “这个地方行吗?门上都是大缝,对里面一看,就看见我们了!”小燕子说。

  “没办法挑剔了!赶快进去!尔康,你们几个会武功的人注意了,如果不对劲,就只好出手了!”箫剑说,把大家往屋里推。

  “我们知道!”尔康一拉小燕子:“快进来!”

  所有的人,就忙忙乱乱的挤进柴房,把柴房的门阖上。

  箫剑和柳青柳红赶紧拿着耙子、锄头、斧头等工具,砍柴的砍柴,整理院子的整理院子。欧嫂坐在一大堆酱菜坛子前面腌酱菜。

  乒乒乓乓的声音,从前面一直传来。老欧的声音,不住的响着:

  “各位军爷,你们到底在找什么?我是庄稼人,家里没什么东西!”

  官兵在七嘴八舌的问:

  “有没有看到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像这张图画里的样子!看看清楚!两个丫头,两个很漂亮的少爷……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没有!没有……喂喂,你们怎么可以随便往人家屋子里闯呢?”

  柴房里,一半堆了柴,大家挤得简直无法透气。每个人都紧张得不得了,大气都不敢出。门缝好大,小燕子对外面张望,低声说:

  “来了!来了……好多官兵都来了!”

  “嘘!你就别说话呀!”永琪赶紧阻止小燕子,也凑在门缝对外张望。

  紫薇搂着金琐含香,好紧张。

  尔康、蒙丹两人都握着腰间的武器,蒙丹带了剑,尔康带了九节鞭,蓄势待发。

  柴房外,一队官兵其势汹汹的奔进后院,对箫剑柳青柳红看来看去。箫剑停止劈柴,镇定的抬头问:

  “你们在找什么?”

  柳青柳红也停止工作,故作好奇的看着官兵。

  官兵拿着小燕子等人的画像,一个个的问:

  “你们有没有看到这样几个男男女女?他们是朝廷重犯!如果你们敢把他们藏起来,给我们逮到,通通要砍头!”

  欧嫂吓了一跳,赶紧伸头看那张图。敬畏的,指着图问:

  “他们是强盗还是土匪?做了什么案子?如果看到了,有没有赏金什么的?”

  官兵神气的一抬头:

  “问你们看到没有?谁要跟你们说故事?”

  欧嫂就扬着声音问:

  “小柱子的爹,你有没有看到这些人呀?”

  “哪儿看过?我有那个命吗?”老欧没好气的说:“整天在田里看泥鳅看田埂看我自己的脚丫子!”

  官兵东张西望,发现那间柴房了。

  “这是什么房间,打开门给我们瞧瞧!”一个官兵说。

  箫剑的手握紧了斧头,全神贯注。柳青柳红握紧了耙子锄头,也是全神贯注。

  柴房里,大家紧张的彼此互视。小燕子摩拳擦掌。尔康、永琪、蒙丹全部备战。紫薇一手搂着含香,一手搂着金琐。老欧走到柴房门口:

  “那是我家的茅房!可躲不了人,你们不嫌臭,我就打开给你们看!”

  这时,欧嫂拿起一个酒坛,突然发出惊叫:

  “哎呀!不好,这酒坛裂了一条缝,酿了一年的葡萄酒,别都给漏了,得换个坛子!”

  说着,就“啵”的一声,打开了酒坛,顿时间,酒香四溢。众官兵精神一振,忍不住回头看。欧嫂拿着碗,倒了酒,自顾自的尝着。喊着:

  “孩子的爹!这酒有点味儿了!快来尝尝……”一回头,看到官兵,就笑嘻嘻说道:“军爷,要不要尝一尝?是我们自己酿的!今天天气有点凉,喝点酒可以暖暖身子!”

  官兵吸着气:

  “呵!这酒可香了!来!咱们也尝尝!”

  欧嫂就好脾气的笑着,拿了几个碗来,嘴里“闲话家常”:

  “在衙门当差,好玩不好玩呀?”

  “有什么好玩,整天累死了!一家家找人犯,连影子都没有!”

  官兵们一面说着,一面就喝起酒来。大家喝了酒,就忘记要看柴房了。对欧嫂也笑嘻嘻的,没有敌意了。

  “好酒!好酒!再来一点!”

  欧嫂倒酒,官兵们咂嘴咂舌,喝得不亦乐乎。

  柴房内,小燕子等人紧张的等待着,小燕子看到那些官兵喝酒聊天,气得不得了,心想,糟蹋了一坛好酒!

  官兵们终于放下碗,抹着嘴角,彼此招呼。

  “大家走罗!还要干活呢!大婶,打扰了!”

  “没关系!没关系!再来玩!乡下地方,难得看到这么多人!”欧嫂笑着。

  官兵纷纷往外走,眼看危机快过去了,就在这个紧张时刻,小燕子鼻子里一痒,一个忍不住,“阿嚏”一声,忽然打了一个大喷嚏。

  永琪大惊,急忙把她的嘴捂住,已经来不及了。

  官兵们立即站住,回头看柴房:

  “什么声音?有人在里面?”

  箫剑、柳青、柳红全部变色。欧嫂机灵的一看,对柴房喊:

  “小柱子,你还要蹲多久呀?进去大半天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对官兵笑笑说:“我儿子!不知道是闹肚子呢,还是偷懒!每次要他干活,他就蹲茅房!”

  柴房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觉得需要呼应一下欧嫂,但不知道由谁发言好。小燕子就捏着喉咙,装成孩子的腔调,说话了:

  “娘……”她拉长了声音,紧张中,竟然说了一句:“我忘了带草纸!”

  大家一听,这是什么话?每个人都瞪着小燕子,恨不得把她掐死。

  柴房外,大家也全部傻眼。难道小燕子要欧嫂开门送草纸不成?欧嫂不能不答话,笑得好尴尬,哼哼啊啊的:

  “忘了带草纸啊?你真笨……越大越笨了……嘿嘿……笨……笨……”

  官兵倒没有怀疑,诧异的说:

  “你还不给他送草纸进去?”

  “是……是……草纸……我给他送草纸……”欧嫂傻笑着,吞吞吐吐。

  柴房内,小燕子的眼睛瞪得好大,众人个个跟她伸拳头抹脖子,小燕子知道说错了话,急于更正,又捏着嗓子喊:

  “娘……草纸找到了!”

  欧嫂简直没办法接招,狼狈的说:

  “哦……哦……找到了?有了吗?”

  “有了有了……狗狗叼着呢!”小燕子说,说完,觉得不大对,赶紧学了两声狗叫:“汪汪!汪汪……”

  大家目瞪口呆,个个都快要晕倒。

  永琪一把捂着她的嘴,不许她说话了。

  奇怪的是,那些官兵们居然没有疑心,大家笑了笑,彼此吆喝着走了。

  官兵们一走,小燕子和众人冲出了柴房。

  大家聚在一起,立即七嘴八舌的嚷了起来。尔康就对小燕子喊道:

  “你真伟大啊!什么话不好说,说那么一句莫名奇妙的话!‘忘了带草纸’!你是不是就怕他们发现不了我们,还要人给你送草纸进来!”

  “最奇怪的是,说有狗狗叼着草纸!怎么想出来的?”柳青问。

  “最最奇怪的是,还去学狗叫,狗一叫,草纸不是又掉了?”柳红说。

  “如果我不马上蒙住她的嘴,她说否定还会学猫和狗打架!”永琪说。

  紫薇、金琐、含香揉着肚子。

  “小燕子,我真的快要被你憋死了!”紫薇笑着说:“难得,刚刚逃过砍头,又被官兵追捕,还有这么刺激好笑的事!”

  金琐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浑身都痛,紧张得要命,还要憋着笑,憋得肚子也痛了!”

  小燕子睁大眼睛,一脸无辜像,振振有词的说:

  “上茅房会发生的状况,我只想到一个是忘了带草纸……我总不能说,我是掉进茅坑了吧!我才说一句,你们个个跟我瞪眼睛抹脖子,才把我弄得心慌起来……那个狗狗叼东西,是很平常的事,为什么它不能叼草纸呢?”

  “以后,你就别说话,也不许打喷嚏!”永琪说。

  “打喷嚏都不许我打?”小燕子瞪着永琪:“你比皇阿玛还凶……”提到皇阿玛,她猛然咽住了。

  “你们这个‘皇阿玛’三个字,一定要改掉!”蒙丹赶紧提醒。

  “就是!要不然,只要一谈话,就露了行迹!”含香说。

  紫薇一叹:

  “这三个字,对我们已经那么熟悉,张口闭口,早就成了习惯,没有想到,今天要面对的,是把他从记忆里抹掉!”

  “我建议我们提了的时候,找一个词来代替!”尔康说。

  “他动不动就要砍人脑袋,我们给他取个绰号,叫他‘砍头帮帮主’!”小燕子眼珠一转,气呼呼的说。

  永琪皱了皱眉头,到底提到的是他的“父皇”,怎能如此不敬?说:

  “这多难听!他好歹是我爹!”

  “你看,你还是忘不掉,他是你爹!以后,我们必须把这一点也忘掉!”小燕子对永琪嚷嚷着。

  “不要为难永琪了,人生,就有许多事,是你无法忘掉的!”紫薇插了进来,说的也是自己的心态:“尤其是自己的爹,他可以对我们不好,我们不可以对他不敬!”就想了想说:“这样吧!皇帝是龙,但是,他这样对我们,他是一条睡着的龙,以后,我们就喊他‘卧龙帮帮主’吧!至于皇宫,因为又称‘紫禁城’,我们就说‘紫城’!”

  “卧龙帮帮主?真好听!紫薇,他要砍你的头,你心里还是对他好!”小燕子看着紫薇:“我就不行,我太不服气了!他要砍我的头,我才不让他当‘帮主’!你说他是睡着的龙,我勉勉强强,就喊他‘瞌睡龙’好了!那个‘紫城’怪怪的,我说不顺口!我想,皇宫里面住着一大堆大囚犯、小囚犯、男囚犯、女囚犯!我看,干脆就喊它‘囚犯城’好了!”

  “那不成!”尔康说:“如果我们谈起皇宫,来个‘囚犯城’……太别扭了!总不能说,记得我们在囚犯城的时候怎样怎样,给人听到,还以为我们全是逃犯呢!”

  小燕子瞪大眼睛:

  “我们本来就全是‘逃犯’啊!难道你还以为我们是王子公主吗?”

  “这样吧!我们把那个皇宫,称为‘回忆城’吧!那是我们大家的‘回忆’了!”紫薇接口。

  “这个好!‘回忆城’,满美的!”箫剑说:“从前,有一个回忆城,城里,住着一个瞌睡龙……哈哈!很有意思!”

  “好了好了!什么帮主,什么城,什么龙都可以!大家进房吧!现在要研究的,是怎么走了?我看,这个北京城城里城外,都不安全!早走一天是一天,不要再连累了老欧和欧嫂!”柳青提醒大家。

  “我们才不怕连累,就是再来一个‘忘了带草纸’,我就不会接招啦!”欧嫂笑着说,对这个“忘了带草纸”,真是印象深刻。

  再度逃过危机,大家心情良好,全部大笑起来。小燕子嘻嘻哈哈的说:

  “你们不要笑我了,我看,如果没有我,你们大家就少掉很多快乐了!”

  永琪由衷的喊:

  “这句话倒是真的!你是‘弥足珍贵’的!”

  永琪一用成语,小燕子又听不懂了,诧异的嚷:

  “什么东西‘真贵’啊?那个什么猪真贵,咱们就不吃猪!吃‘鱼有浓烟’!总之是‘山不转人转,树不转水转’……”

  “是‘山不转路转,石不转磨转’!”紫薇笑着更正。

  “差不多!差不多,就那么一回事嘛!”小燕子嚷。

  众人又哄堂大笑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1楼 发表于: 2007-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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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回到房里,就开始讨论今后的计划和去向。看到连老欧的农庄,都有官兵来搜查,大家心里都明白,除了“逃亡”,再也没有第二条路了。

  “老欧这个农庄,刚刚被官兵检查过关了,就不会再有第二批官兵过来,所以,目前,这儿是安全的!”尔康说:“我们正好利用这两天,观望一下,也打听一下宫里的消息!如果阿玛、额娘、令妃娘娘、晴儿都没事,我们三天以后,就动身南下!”

  小燕子很兴奋,不住口的追问:

  “我们去哪里?去杭州好不好?听说那儿的风景美极了,好玩得不得了!连皇……不是,连‘瞌睡龙’都很喜欢去!”

  “你以为我们是去郊游还是旅行呀?我们是逃命啊!那些着名的城市,我们都不能够去!皇……龙找我们,也很可能从这些有名的城市下手!”永琪说。

  “黄龙是谁?是派来找们的大官吗?”小燕子睁大眼睛问。

  “我没有办法像你那样没规矩,我不能称呼我爹是‘瞌睡龙’,勉勉强强,我喊他‘皇龙’吧!”

  “好了!我们不要把话扯远!我和箫剑,已经决定了路线!我们去大理!那条给蒙丹的路线,仍然是最理想的一条路!那个‘卧龙帮帮主’一定不会猜到我们跑到那么遥远和偏远的地方去!沿路有山有水,要藏身都很容易!”尔康认真的说。

  箫剑就诚挚的接口:

  “而且,那是我生长的地方,还有我的义父在那儿,我们不会变成举目无亲!生活也会比较容易!只是,这条路非常漫长,大家一定要有吃苦耐劳的精神!”

  “这个你放心!在进宫以前,我和柳青柳红,什么苦都吃过,也没饿死!”小燕子说。

  箫剑仔细看小燕子,关心的问:

  “你吃过很多苦吗?”

  “可不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多着呢!冬天,连棉被都没有,冻得耳朵都快掉了!小时候,去偷柴火,被人打得半死!十岁的时候,被人卖到一个人家当丫头,那个主人好凶,每天要我做苦工,幸亏我会逃……”

  “你被谁卖了?你还有家人?”箫剑听得出神,眼光深深的看着小燕子。

  “不知道被谁卖了?大概是个坏蛋,捡了我去卖!要不然就是骗了我去卖!反正被卖了就对了!”

  “怎么你以前都没说过?”永琪也听得出神。

  “没人问过我啊!那么多事,哪里说得清楚?”

  尔康咳了一声:

  “好了,小燕子的故事,慢慢再说!我们现在要决定的,是兵分几路?我的意思是,蒙丹和含香一路,剩下我们八个,要怎样分组?”

  “大家一路不好吗?为什么要分开呢?”含香不舍的问。

  “不行!蒙丹和含香,一定要单独走!”箫剑看着蒙丹和含香:“现在,被小燕子他们一闹,弄得官兵挨家挨户搜查,北京已经不安全了!含香的身份特殊,万一被捉回去,又是羊入虎口!”

  “就是!你们把握住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赶快走吧!中国那么大,哪儿都可以容身!千万不要再被我们这一大群人拖累了!”紫薇跟着说。

  “好!我们就听你们大家的话!”蒙丹决定了:“我们的行装,是已经准备好了的!过两天,我们就先上路!如果你们去大理,预备怎么走?”

  “我们八个,可以分成两组……”尔康看着大家。

  “这一定有困难!”金琐立即反对:“我和小姐不能分开,小燕子和五阿哥不能分开,尔康少爷和小姐不能分开,柳青柳红兄妹最好不要分开,小燕子和小姐又分不开……”

  金琐话没说完,紫薇就拼命点头,说:

  “金琐说得对!我们八个,最好不要再分开了!大家就是为了要在一起,才闯下那么多祸,如果还是四分五裂,怎么算是一个‘家庭’呢?我们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何况,‘单丝不成线,单木不成排’!团聚有团聚的力量!”

  紫薇这样一说,小燕子就嚷着:

  “就是!就是!紫薇说得对极了!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如果被抓到了!也是‘有头一起砍,有血一起流’!”

  小燕子说得豪迈,紫薇说得感性,大家都心有戚戚焉。

  “既然紫薇和小燕子都这么说,我们就不要分开了吧?”柳青看着尔康。

  其实,尔康心里,也是一百万个不愿意分开,只是理智的分析,似乎分开比较安全。现在,听到几个姑娘这样情深意重,就下了决心:

  “好!我‘从善如流’!就这么决定了,三天以后动身,我们这么多人,只好化装成一家兄弟妯娌,从北边搬家到南边的大家族!既然是大家族,衣着最好不要太寒酸。我们走嵩山南阳这条路,经过三峡去云南。蒙丹,如果你们也去云南,最好走洛阳均县金沙江那条路,我们以一年为期,看看能不能‘殊途同归’!在大理见面!”

  小燕子听到可以不分开了,就跳起身子欢呼道:

  “好!就让‘虫子’和‘鳝鱼’一起‘溜’,‘兔子’和‘乌龟’一起跑!大家在大理见面!”

  “虫子鳝鱼?兔子乌龟?这是什么哑谜吗?”箫剑纳闷的问。

  “‘从善如流’和‘殊途同归’!”紫薇笑了:“小燕子碰到成语,通通跟‘动物’有关系!你对于她的语言,还没习惯,久而久之,就见怪不怪了!”

  众人大笑。柳红看着蒙丹:

  “蒙丹,你们还是化装成卖香料的!我们先送你们上路,我们再出发!”

  含香立刻充满离愁别绪了,黯然的看着大家。小燕子就走上前去,一手拉住蒙丹,一手拉住含香,诚恳的说:

  “师傅,师母!你们两个要先走,徒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你们。我想,明天,给你们办个婚事!在这农庄里,我们大家的祝福下,你们成亲了吧!”

  众人一听,就疯狂的鼓起掌来。尔康由衷的说:

  “小燕子这个提议太好了!在经过‘砍头’这样悲壮的事情之后,在必须面对离别的场面之前,有个小而隆重的婚礼,正好调适一下我们大家的情绪!”

  “可是,只能凤冠霞帔一下,花轿也免了!我知道回人结婚,一定要有阿訇在!我们这儿没有阿訇,你们就入乡随俗吧!”紫薇说。

  蒙丹和含香互视,两人的眼眶都湿润了。

  那一夜,含香和蒙丹就在小燕子等人的簇拥下,和蒙丹成亲了。在农庄的院子里拜了天地,在农庄的厅房里拜了堂。双方都没有父母参加,一对新人一定要对永琪、尔康等人行大礼,众人拦也拦不住,拉也拉不住,只好由他们了。婚礼虽然简单,倒也别开生面,喜烛鞭炮,样样俱全。小燕子、紫薇、尔康、永琪、箫剑、柳青都穿着简单的红衣,组成了一支小小的乐队,箫剑吹箫,小燕子打鼓,尔康敲锣,永琪吹唢呐,紫薇弹月琴,居然演奏得有声有色。金琐和柳红,就扶着含香,在鞭炮声,喜乐声中,和蒙丹行礼如仪。老欧夫妇,是唯一的佳宾。

  洞房就是农庄的卧房,帐子上,贴着“喜”字,房间里也是红烛高烧,整个房间贴满喜字,喜气洋洋。新郎新娘就被大家欢天喜地的送进了新房。

  蒙丹挑起含香的红巾。新娘装的含香,另有一番风情,美若天仙,含羞带怯。

  众人立刻掌声雷动。

  “哇!我太感动了,这一条路,他们走得好辛苦!”紫薇惊叹着。

  “虽然辛苦,总算有了今天!他们远从新疆走到这里,用了多少血泪,才营造了这个婚礼!蒙丹终于等到他的新娘了!”永琪感慨的说。

  “好美的新娘,好美的婚礼,我都快要哭了!”小燕子激动得不得了。

  金琐端上喜盘,上面放着喜酒。

  “请新郎新娘喝交杯酒!从此长长久久!”

  含香羞答答,蒙丹喜洋洋,两人喝了交杯酒。

  大家疯狂的鼓掌。小燕子就冲上前去,说:

  “恭喜恭喜!师傅师母!请受徒儿一拜!”

  小燕子说着,就跪了下去。蒙丹一把就把她拎了起来,感动的说:

  “你这个徒儿,把我们两个一路送进洞房,为了我们,你几乎丢了性命,带着所有的人,冒险犯难!我们心里的感激,已经不是言语可以形容!哪里还能让你拜我们?谢了,小燕子!谢了,众家兄弟姐妹!”

  蒙丹回身,对众人抱拳以礼,感动至深。

  含香戴着凤冠,起立,站在蒙丹身边,向大家行礼,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的说:

  “我还能说什么?这么多这么多的事,哪里是一个‘谢’字可以表达!”

  紫薇急忙上前,为含香拭泪:

  “今天晚上,不可以掉眼泪!要讨个吉利!”

  大家就全部上前,齐声说:

  “恭喜恭喜,甜甜蜜蜜!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蒙丹和含香感动得一塌糊涂。尔康就体贴的说:

  “闲杂人等,一概退出洞房!”

  大家嘻嘻哈哈的,全部退出洞房。

  含香和蒙丹对视,恍如隔世,简直不能相信彼此已成夫妻。终于,两人紧紧的、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了。

  婚礼的第二天,大家就在旷野里,送走了含香和蒙丹。

  含香和蒙丹的马车是简单而朴素的,车里,载满了香料。含香一身清装,和她的回族装束完全不同,依然娇美。大家站在旷野里,秋风起兮,草木萧萧。含香上车前,握着紫薇、小燕子的手,依依不舍。几经催促,都不肯上车。最后,还是尔康命令的说:

  “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大家就在这儿分手吧!”

  小燕子、紫薇、金琐、柳红一听,纷纷抱着含香不放。

  “含香,真舍不得你!保重!保重啊!”紫薇喊。

  “你们也是!要小心大家的脑袋啊!小燕子,你最粗心大意了,以后要谨慎一点!紫薇,要注意身体!金琐、柳红,保护她们两个!”

  “上车吧!”蒙丹拉着含香,含香一步一回头,终于上了车。

  “师傅,你要照顾师母!”小燕子追着马车喊:“你还欠我好多武功,到大理之后,你再还给我!你们一定要去大理啊!我们什么兔什么龟,一言为定!”

  永琪拍拍小燕子的肩:

  “不要依依不舍了!我们这样一大群人,站在这儿话别,也是很危险的!让蒙丹和含香走吧!我们也要赶快回农庄里去!”就对蒙丹和含香一抱拳:“后会有期!”

  “暂时再见了!大家珍重!后会有期!”

  蒙丹喊着,一拉马缰,马车绝尘而去了。

  含香把头从车窗伸出来,疯狂的和大家挥着帕子。

  “再见……再见……再见……”

  众人站在旷野里,看着那辆马车,越跑越远,越跑越小,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上。

  紫薇眼里含着泪,微笑的说道:

  “含香的故事,应该告一段落了!”

  尔康深深的看着她:

  “我们也该去创造新的故事了!”

  小燕子充满了离愁别绪,勉强的笑着,眼角滑下一滴泪。她挥去眼泪,极力要挥去悲伤,就跳跳蹦蹦起来:

  “我才不会为了分别掉眼泪,反正过不了多久,大家还会见面!我不要伤心,我要去做一点事,那边有个水塘,我去捞几条活鱼,给欧嫂做午餐!”

  小燕子说完,就甩开大步,飞奔而去。永琪急喊:

  “小燕子……小燕子……你一个人去哪里?等等我!”急忙追着小燕子而去。

  柳青看着二人的背影,不放心的说:

  “他们这样跑开,行吗?会不会碰到官兵呀?”

  “要不要我去保护他们?”柳红问。

  “不用了!这附近,官兵都搜查过了!今天不会再来第二遍的!让她去散散心也好!”箫剑说。

  大家就掉转身子,带着几分安慰,几分离愁,往农庄走去。

  小燕子一口气,跑进了一个柿子林。永琪追在后面,东张西望的问:

  “水塘在哪里?你别乱跑,等会儿迷了路,这个乡下地方,我们两个都不熟!”

  “穿过这个树林就是!你跟我走就没错,我认路本领是第一流的!怎么会迷路呢?你不要老是怕这个怕那个!”

  小燕子说着,忽然发现置身在一个柿子林里,看到一棵棵的柿子树,都结着累累的果实,小燕子就兴奋起来,惊喜的大喊:

  “哇!又红又大的柿子!摘回去给大家吃!”

  “这样不好!这好像是个果园,大概是有主人的!”永琪慌忙阻止。

  小燕子四面张望:

  “哪儿有主人?一个人也没看见!没关系啦!我上去摘柿子,你在下面待着!等会儿如果主人来了,你付钱就是了!来来来!把你的外衣脱下来,我要包柿子!”

  永琪放声大喊:

  “喂喂!主人在哪儿?喂喂!有没有人?我们要买柿子!”

  四周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小燕子不耐烦的嚷:

  “你真罗嗦!以后,我们要一起跑江湖,都像你这样‘君子’,大家什么都吃不到!我告诉你一个生存法则,有人的地方给钱,没人的地方,嘿嘿!就算了,小小的‘偷’,不算‘偷’!何况,看样子,这是一个野生的柿子林!”

  小燕子说着,一跳,就上了树,飞快的摘了几个柿子,对永琪喊:

  “把你的衣服脱下来,铺在地上包柿子,我把柿子扔下来了!你帮我捡!”

  小燕子就把柿子一个个丢了下来。永琪看她兴致那么高,不忍阻止,只得脱下那件农装的蓝布上衣,做成包袱,忙着到处捡柿子。小燕子越摘越高兴,越丢越多。

  “够了够了!你把人家一棵树上的柿子都摘光了!剩一点给别人嘛!”永琪喊。

  “干嘛?我们有十个人耶!一个人吃两个,也要二十个才够!反正没主的柿子,谁见到就是谁的……”

  小燕子把柿子劈哩叭啦往下丢,永琪忙着捡。

  忽然之间,一声大吼传来,一个孔武有力的农夫跑了出来,大叫:

  “小偷!贼!原来偷我们果园的,是你们两个!”就扬声大喊:“大牛!二牛!快来帮忙抓小偷!”

  农夫这一喊,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就跑出好多大汉,个个手拿扁担,气势汹汹的奔了过来,嘴里大喊大叫:

  “打!打!捉起来打……小偷!贼!打……”

  “不要误会!不要误会!”永琪急忙喊:“我们是来买柿子的,不是贼!因为喊了半天,没有见到人,这才自己去摘!你们看看,多少钱?我付就是了!”

  那些农夫奔到树下,看到一地的柿子,气愤的大吼:

  “爬到树上,把整棵树都给摘光了,还说不是小偷!打……打……打……”

  农夫们举起扁担,就要打永琪。小燕子从树上一跃而下,大喊:

  “我们是小偷?你们才是土匪呢!说了给钱就是了,你们算算多少钱?我们照付!你们凶什么?再凶,我把你们全体送给官兵去!这几天,官兵在这儿搜查逃犯,大概就是你们几个!”

  那些农夫给小燕子一吼,呆了,七嘴八舌的问:

  “什么?逃犯?我们是逃犯?”

  “就是!我看你们就是逃犯!说!是从哪个监牢逃出来的?”

  永琪急忙拉住她,对农夫赔笑说:

  “我们付钱!我们买这些柿子……你赶快算一下,要多少钱?”

  农夫开始数柿子:

  “好了!好了!算我们倒楣!一共五吊钱!”

  “五吊钱?”小燕子掀眉瞪眼:“你们是强盗啊?这些柿子顶多只要一吊钱!再说,这树上又没有刻名字,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的?”

  农夫们一听,抡起扁担就吼:

  “打……打……打……不要跟她罗嗦……打……”

  永琪急于息事宁人,急忙说:

  “五吊钱,就五吊钱,不要吵了!”

  他伸手去摸钱袋,一摸之下,傻了。原来换了衣服,忘了带钱袋。

  “糟糕!没有带钱袋!小燕子,你身上有钱吗?”

  小燕子一听,情况不妙,抓起地上的那袋柿子,拔腿就跑,嘴里大喊:

  “永琪!跑呀!”

  小燕子一跑,永琪只好跟着就跑。农夫们大怒,纷纷大喊:

  “贼!小偷!混蛋!抓贼啊……抓贼啊……”

  永琪站住,还想讲理:

  “各位不要激动,我家就在那边,我回去拿钱给你们……或者,哪一位跟我回去拿钱!我一定付……”

  永琪话没说完,忽然听到一阵狗叫,再一看,几只凶恶的大狗,正狂奔而来。

  “狗儿!去咬他们!去追他们……”农夫们吆喝着。

  一群大狗就凶恶的,狂吠着冲了过来。

  小燕子回头一看,糟了!打架还不怕,大狗可斗不过!就大喊:

  “永琪!逃呀!不要跟他们讲理了……跑呀……”

  永琪见到那些狗穷凶极恶的冲来,不跑不行了,拉着小燕子,就往前狂奔。凶狗紧紧的追着。小燕子还抱着一大包柿子,这一跑,柿子一个个掉落地,她又舍不得柿子,挣脱永琪,还要去捡柿子。

  “算了!那些柿子不要了!”

  “不行!不行!”

  小燕子抱着柿子跑,听到狗叫越来越近,她狼狈的回头看,没有看到前面有个大斜坡,脚下一个踩空,身子就骨碌骨碌往下滚去。永琪惊喊:

  “小燕子!”急忙施展轻功,飞扑过去救小燕子。

  谁知,斜坡下面,是个水塘,永琪伸手一捞没捞到,小燕子就尖叫着滚进了水里。

  “救命啊……”

  只见水花飞溅。

  小燕子落了水,紫薇、尔康他们也险象环生。

  原来,大家从旷野回到老欧的农庄,才跨进院子,就听到欧嫂在很大声的说:

  “各位军爷,多喝一点,没关系!没关系……”

  大家抬头一看,不禁大惊。原来,前天来过的那几个官兵,居然又来了。欧嫂正着急的对外张望,一面倒酒招待着那些官兵。大家一怔,已经来不及躲藏。

  欧嫂看到众人,机警的笑着喊:

  “你们回来啦?赶快帮忙干活,这谷子再不翻一翻,就要犯潮了!今年收成已经不好,大家麻利一点,那么多张口要吃饭哪!”

  尔康反应最快,立刻飞快的答道:

  “是!是!我们这就来了!”就推推紫薇和金琐,“我把金妞银妞带来帮忙,给翠妞做点针线活!”

  “哦!哦!那真好!”欧嫂应着,就看着那些官兵,指指柳红说道:“翠妞是我家小姑,再过几天就要成亲了!陪嫁衣裳到现在也没做好!”

  官兵好奇的打量着紫薇和金琐:

  “你家人口挺多啊?听说昨晚也有吹吹打打,办喜事啊?这么多喜事?”

  “昨晚不是办喜事,只是练习一下吹吹打打!穷人家办喜事,还不是穷凑合!”箫剑接口说,一面猛对柳红使眼色:“翠妞,你还不带金妞银妞进房去!”

  “是!”柳红拉着紫薇和金琐:“走吧,我们进去干活!”

  紫薇、金琐、柳红就紧张的、急急的进房去。

  尔康、箫剑、柳青就急忙拿起耙子,开始耙壳子。

  欧嫂热心的给官兵们倒着酒,眼神还紧张的瞄向院子外面,奇怪着小燕子和永琪怎么不见。心里快要急死了,尤其,那个小燕子长得浓眉大眼,和画像上一模一样,万一猛然出现,说不定会被认出来。她的怪招又特别多,只怕自己接招接不住。

  尔康、箫剑、柳青也不住的往外看,大家都悬挂着小燕子和永琪,人人紧张。

  柳青就忍不住问:

  “军爷,你们那个‘逃犯’还没抓到吗?”

  官兵非常享受的喝着酒,慢吞吞的说:

  “哪有这么容易?每天都叫我们搜查!老百姓家家叫苦,咱们负责城郊还好,可以走动走动……大婶,你这酒酿得真好!天冷,喝点酒全身都热呼呼了!再添一点吧……”

  “是!”欧嫂忙不迭的倒酒。

  紫薇、金琐、柳红在房间里,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趴在窗子上对外看,三个人又急又慌。紫薇低低说:

  “怎么办?小燕子和永琪还没回来,万一闯了进来,大家不是面对面了吗?”

  “别慌别慌!刚刚我们也面对面了,那些官兵也没认出来!画像和真人还是有段距离。何况,我们现在这身打扮,跟那些画像,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金琐说。

  “这些官兵在磨蹭些什么?慢吞吞的一直不走?”柳红急得要命,为小燕子和永琪捏把冷汗。

  “看情形,都给欧嫂的酒喂坏了!存心来讨酒喝!”紫薇说。

  金琐小声惊喊:

  “回来了……小燕子回来了……”

  三个人急忙凑到窗户缝去看。

  小燕子确实回来了,她一身的水,头发零乱,身上挂著水草,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的直冲进来,嘴里大叫大嚷着:

  “柳青……柳红……赶快拿家伙,有一群土匪,放了狗来咬我……”

  欧嫂忙着咳嗽,尔康、柳青、箫剑咳的咳,嚷的嚷。柳青想遮掉小燕子的声音,喊得惊天动地:

  “这谷子怎么翻不动?我来好好的翻一翻……”

  柳青不止喊得惊天动地,动作也夸张得离谱,把谷扬了起来,扬得官兵一头一脸。官兵急忙跳开:

  “哎哎!别弄脏了好酒!”

  小燕子一看官兵在,赶紧煞住了车,睁大眼睛惊愕的看着。永琪随后冲进院子,顿时傻了,急忙低下头去。尔康急中生智,一个箭步跑了过去,抓住小燕子喊:

  “傻妞!你又闯祸了?”

  欧嫂立即顺着尔康的话,对官兵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我家傻妞……”对自己的脑袋比划着:“脑子有点问题,小时候生病发烧,把脑袋烧坏了……”

  小燕子眼珠子一转,明白了,就往地上一坐,双手拍打着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指着永琪,对欧嫂哭喊道:

  “娘!爹……隔壁小虎子欺负我,抢了我的柿子,大柿子……这么这么大……”用手比划着:“还放狗狗咬我……哇!哇哇……”

  永琪当了一辈子的阿哥,哪儿演过这样的戏码?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小虎子”,完全还会接招,狼狈的低头说道:

  “大婶!这个傻妞……我给你送回来了,我还要去干活……我走了……”埋着头就往外走,心想,自己是阿哥,很多人认识,三十六计,躲为上策!

  谁知道,小燕子直跳起来,伸手把永琪一把拉住,哭闹着:

  “不许走!你还我柿子来!还我……还我……”就对永琪拳打脚踢起来。

  “哎哎!这个……这个……那个……那个……”永琪不会演戏,又怕官兵看出自己来,低着头遮遮掩掩,手忙脚乱。

  小燕子却越演越有劲:

  “什么这个那个……我打你!打你……这个也打!那个也打!你欺负我……还我柿子……”扭着永琪不放。

  众人心惊胆战,个个瞪着小燕子,又恨不得把她掐死。

  箫剑急忙冲上前去,一把扣住小燕子的手腕,对永琪赔笑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家傻妞……你知道的,就是这样子!你快去干活吧!”

  永琪低头就走,谁知,那些官兵已经越看越奇,一个官兵喊道:

  “站住!给我们瞧瞧!”就去翻画像,要比对比对。

  小燕子一看,情况不妙,扑上前去,把那个官兵撞翻在地。她就劈手夺过画像,大叫:

  “我的柿子!原来你抢了我的柿子……”

  官兵莫名其妙的问:

  “什么柿子?这哪儿是柿子……”

  小燕子急切中,老方法又来了,把那张图塞进嘴里,又嚼又咽。

  众官兵急忙去抢:

  “哎哎哎!你怎么把我们的画像给吃了?”

  官兵们抢的抢,夺的夺,哪儿还抢得回来。大家嚷着叫着,乱成一团。

  永琪乘机溜了。

  “傻妞!”欧嫂尖叫:“你怎么什么东西都吃?赶明儿吃到有毒的东西,毒死你!”

  尔康就揪着小燕子的衣领,嚷道:

  “跟人家道歉!说对不起!上次小虎子一本《三字经》,也给你吃了!这个看到纸头就吃的毛病,怎么改不好呢?”

  “就是!就是!等到军爷走了,我好好的教训你!”箫剑跟着骂。

  小燕子转着眼珠,傻笑:

  “三字经,我会背三字经!”就背了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狗不叫,猫不跳,鸡不飞,猪不闹……爹不疼,娘不要……”

  尔康听到小燕子背得奇奇怪怪,头有斗大,赶紧对箫剑使了一个眼色:

  “咱们把她拖进去关起来!不关不行,一天到晚闯祸!”

  尔康和箫剑,就挟持着小燕子进房去了。

  欧嫂连忙对官兵们打躬作揖:

  “对不起!对不起……我家傻妞就是这样,看到什么东西,都当成好吃的……来!多喝一杯,算是我跟各位赔不是了!”

  官兵们虽然疑惑,但是,那个小燕子满头的水草,一身的湿衣服,满脸的污泥,疯疯癫癫的,实在不像什么格格。大家也就不疑有诈,依旧喝起酒来。

  室内,大家双对小燕子抹脖子,瞪眼睛。比手划脚。

  “我演得这么好,你们还不满意?”小燕子不服气的嚷。

  紫薇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

  院子里,官兵们终于喝够了,大家吆喝着出门去。

  “走吧!走吧!画像丢了,还得再去补充一份!”官兵看欧嫂:“大婶!你家人口真复杂啊?到底有几口人?”

  “十多口!累啊!以为多子多孙多福气,怎么知道养起来难啊!”欧嫂摇头叹气。

  官兵们一走,永琪就从门外闪身而入。

  大家进了房间,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数落小燕子。

  “你们真是奇怪,我演得那么好,简直就是一个‘傻妞’,这种演技,连我自己都很感动!你们不奖励我,还要骂我,下次,你们再要我配合演戏的时候,我就不演了!随你们去应付吧!”小燕子嚷着。

  “好了好了!也没骂你,就是要你小心一点,不要演得太过份了!”永琪说。

  “怎么过份?我是‘傻妞’,总得傻呼呼的才像呀!那个画像,我不把它吃了,大家不是都危险了吗?我真倒楣,以为可以摘很多柿子吃,结果,柿子没吃成,还摔进水里,给大狗追,还吃了一肚子纸!我怎么跟这个‘纸’过不去,老是吃纸!如果养成习惯,看到纸就想吃,那怎么办?”

  永琪又是心痛,又是好笑:

  “其实,你把那些画像撕碎了,丢到地上去踩,或者丢到水沟里,毁掉它就可以了,反正你是装疯卖傻嘛!为什么要吃呢?”

  小燕子一愣,恍然大悟的说:

  “是啊!我好笨!为什么要吃呢?难道我真的是个‘傻妞’吗?”

  紫薇安慰的拍拍她:

  “还好又让你过关了!这几个官兵,根本就是拿钱不做事的人,唬弄唬弄,打发时间就交差,这才让我们逃了!要不然,这么多状况,他们看不出问题,也都是一些‘傻兵’了!”

  “他们不是傻兵,是给我们闹了一个头昏脑胀,招架不住了!”尔康说:“小燕子,你那个三字经要不然就不要背,要背就好好背,怎么还改词?”

  “不能不改呀!我一紧张,把下面的词全忘了!再说,‘傻妞’如果背得很溜,那就‘不傻’了,不是吗?”

  箫剑看着小燕子,对她有兴趣极了:

  “傻妞如果能改三字经,还能押韵,那还能叫‘傻妞’吗?小燕子,你实在聪明极了!”

  小燕子被箫剑一夸,就轻飘飘起来,高兴的看着箫剑:

  “真的吗?我很聪明吗?我押了韵?我会押韵?永琪他们都说我笨,教我成语也教不会,教我背诗也教不会!害我看到书就怕……”

  “你很聪明,将来,让我来教你,包你一学就会!”箫剑认真的说。

  小燕子兴高采烈,嚷着:

  “箫剑!你真的好合我的胃口!我看,你还是当我的师傅吧!你的武功又好,还会作诗,还会吹箫,我什么都要学!”

  永琪看看箫剑,看看小燕子,心里,浮上一种怪异的感觉。

  尔康看看三人,心里也觉得有点怪,就打断了他们: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我看,这个农庄已经不保险了,那些官兵回去以后,想一想,就会觉得我们大家很奇怪,如果起了疑心,第三次来,我们就没有这样容易过关了!所以,我建议,我们大家,明天一早就动身!”

  “可是,我们的装备和马车,都在帽儿胡同,这样吧,今晚,我和箫剑去帽儿胡同把东西带来!再不走,确实不行了!”柳青说。

  “那个帽儿胡同危险不危险?会不会已经有人埋伏了?我觉得,皇上好像非找到我们不可,所有和学士府有关的地方,都很危险。那些装备,能不能放弃呢?”金锁问。

  “不能放弃!”尔康说:“我们这样八个人,一路上要吃要喝要住,衣食住行,全在那些装备上!这样吧!箫剑,柳青,柳红,你们冒险去帽儿胡同,我呢?要冒险去一趟学士府……”

  “什么?学士府?那是全世界最危险的地方了!”柳红惊喊。

  “你一定要回去一趟吗?”紫薇就看着尔康。

  尔康恻然的看着紫薇:

  “对不起,紫薇,我必须冒这个险,不跟我阿玛额娘告别,我于心不安!”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行!我一个人比较安全,毕竟我会武功,必要的时候可以逃!有你在,我会顾此失彼,碍手碍脚。你还是留在这儿,让我安心吧!”

  “尔康!你这样做,实在是大大的不理智,我们这群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万一你又失手,我们大家就前功尽弃了!”柳红不赞成。

  “就是!尔康少爷,你还是听大家的劝,不要冒险了!福大人和福晋会了解你的!不会怪你的!”金琐也说。

  “他们不会怪我,我会怪我自己啊!”尔康难过起来。

  箫剑就站了起来,用很有决断性的语气,说:

  “尔康!你少数服从多数,不要再争辩了!如果你一定要回去,也等我从帽儿胡同回来以后,让我陪你走一趟!”

  小燕子看着箫剑,满脸佩服的说:

  “这样好!箫剑的武功,是‘神仙画画’的!有他陪你,我们大家就放心了!”

  永琪再看了小燕子一眼,心里那种异样的情绪更加重了。他就默默的走出门去,看到院子里一地乱七八糟的谷子,就拿起一把扫把,把那些四散的谷子扫成一堆,脸上是若有所思的。

  小燕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跑出来,看到永琪在扫谷子,就笑着嚷:

  “哎哟!几时看到过阿哥在这儿扫院子?”

  永琪脸色一沉,警告的说:

  “不是说过了,不要再提‘阿哥’、‘格格’了吗?”

  “是!”小燕子大声应着,看着他:“你在做什么?”

  “你没看到吗?我在扫这些谷子!老欧碰到我们这群人,也真倒楣,谷子弄得乱七八糟,也没有人会帮忙扫一扫!”

  小燕子好笑起来:

  “人家‘晒谷子’,就是要铺平了在那儿晒,你把它们都扫成一堆,不是越帮越忙了吗?少爷!你不懂,就不要乱帮忙了!”

  永琪一愣,脸色更加萧索了。

  “是啊!我根本不懂,在这儿越帮越忙!”他废然的放下扫把。

  永琪就走到台阶上,坐下来,用手托着下巴,看着天空。

  小燕子追了过来,推了他一下。

  “你怎么怪怪的?在想什么?”

  “在想……”永琪看她一眼:“出了那座‘回忆城’,我可能什么都不是!以后漫漫长路,正是考验的开始。恐怕,我在‘回忆城’里学的所有东西,在江湖上,全都没用了!”他看着那些流动的云,叹了一口气:“不知道皇阿玛,现在有没有想我们?是不是还在生气?”

  “不要再提那只‘瞌睡龙’了!我们就是被他害得这么惨!”

  永琪就正视着小燕子,一本正经的说:

  “小燕子,我们办一个交涉!以后,你不要管我心里对皇阿玛的想法,任何不敬的言辞,我都不会用在皇阿玛身上!我希望你也不要‘瞌睡龙’、‘瞌睡龙’的叫来叫去。再有,我们虽然要流浪江湖了,我还是不喜欢你的江湖习气,你可不可以不再用偷的骗的?哪怕是偷一个柿子,骗一个鸡蛋,都太不光彩了,不是光明正大的人应该做的!你看,让人家当成是小偷,放了狗来追,真是难看极了!”

  小燕子一呆,脸色顿时变了。

  “还没开始动身‘流浪’呢,你的阿哥架子怎么又端出来了?如果你舍不得那个回忆城,你就回去吧!我本来就是江湖女子,你要我怎么改?看我不顺眼,就算了嘛!这样板着脸教训我,你算老几?说什么要为我做一个全新的永琪,都是骗我的!”小燕子说完,一扭身子就要进房。

  永琪立刻后悔了,飞快的拦住了她,赔笑的说:

  “不许生气!”

  “来不及了,已经生气了!”

  “是我在犯毛病……”永琪勉强的笑了一下:“昨晚没有睡好,今早送走含香,心里也挺难过的。接着,跟那些农夫吵架,被他们放狗来咬,你又摔进水里,回到农庄,再被吓得魂飞魄散……这一个上午,我被折腾得七上八下,心里难免有些毛躁……不是有意要跟你呕气……”

  小燕子瞅着他,心软了,好后悔说得那么冲,就挤在他身边坐下。

  “我知道,我知道!这几个晚上,你和尔康打地铺,睡门板,大概你们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苦……”就歪着头去看他的脸,柔声地说:“好了……我以后不偷柿子就是了,今天也不是存心的……已经被那些狗吓得魂都没有了,你不知道,我小时候被狗追过咬过,最怕大凶狗!又掉到冷水里,已经受到惩罚了嘛!”再歪着头看了看他,小小声的说道:“我以后也不说‘瞌睡龙’了,以前,我们出巡的时候,大家都叫他‘老爷’,我叫他‘老爷’总可以了吧?”

  永琪看到这样的小燕子,实在爱进心坎里,就把小燕子的手一把握住,盯着她,一本正经的说:

  “下次偷柿子的时候,一定要找没有狗的柿子园!”

  小燕子眼睛一闪,大笑起来:

  “就这么决定!”

  两人对看,小小的不愉快,就在两人的笑容里烟消云散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2楼 发表于: 2007-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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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箫剑带着柳青柳红去了一趟帽儿胡同,把福伦和福晋为大家准备的马车和行装都带来了。他们不止把行装带了来,还偷偷带来了两个人,竟是平民打扮的福伦和福晋!两人一下马车,所有的人都惊动了,全体奔到院子里去迎接。

  尔康和紫薇惊见福伦福晋,喜出望外,两人就扑奔上前。尔康惊喊:

  “阿玛!额娘!你们怎么来了?”

  “本来,只是溜到学士府去问问消息,可是,伯父伯母坚持要来一趟,我们大家就冒险了!”柳青说。

  “福大人,福晋!”紫薇激动的扶住福晋:“太意外了!真不敢相信还能见到你们啊!”

  柳红抱了一堆衣服进来:

  “我把银杏坡那儿的旧衣服都拿来了,福晋又准备了好多衣服,我想,这一路的衣服大概够穿了!”

  “永琪,我们来收拾一下行装,看看还缺什么好马上添,让他们一家子说说话吧!”箫剑对永琪说。

  永琪看到福伦和福晋,心里激动异常,福伦看到他,也不胜感慨。没想到贵为阿哥,居然要去亡命天涯!福伦想着,就伸手紧紧的握住永琪:

  “五阿哥!逼到最后,你们还是走了这一条路!”

  “是!”永琪郑重的说:“以后,我的阿玛恐怕要交给你们照顾了!等到他的气消了,请帮我转告他,不管我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我永远会祝福他,也祈求他的原谅!”

  福伦好感动,重重的点头。

  “我明白了!五阿哥,你要自己保重啊!”

  小燕子在旁边气呼呼的接口:

  “我没有那么好的风度,我会记仇的!可是,为了永琪,我把我的恨咽了下去!告诉那个‘老爷’,他没砍成我的脑袋,我反而带走他的永琪!这是他的报应,谁教他说话不算话?他才会‘赔了儿子又折兵’!”

  福伦苦笑了一下:

  “你这句话,我就不帮你转达了!”

  金琐也跑上前去行礼。

  “金琐叩见福大人,福晋!”

  “金琐,他们把你也救出来了!”福晋惊喊。

  “是!所以祸也越闯越大了!”

  “我们进屋去说话吧!”尔康和紫薇,赶紧扶着福伦和福晋进房。

  到了房里,福伦福晋坐下,尔康就拉着紫薇,双双跪落地。尔康激动的说:

  “阿玛,额娘!儿子不孝,闯下滔天大祸,连累爹娘!现在,还要让你们两老,承受离别的痛苦!我这样的儿子,是你们两个的债,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你们明白我心里的歉疚!让我和紫薇,给你们磕三个头,谢谢你们养育之恩,更谢谢你们的了解、体谅和支持!”

  尔康磕下头去,紫薇也跟着磕下头去。紫薇的歉疚,更是排山倒海一样的涌上来,惭愧的接着说:

  “福大人,福晋!这一切的祸事,都因我而起!自从我走进学士府,就给福家带来一连串的事故!我不能给福家带来荣耀,反而带来灾难,不能给两位带来团圆,反而带来离别!我真是对不起两位,请你们原谅我!”

  尔康和紫薇,就双双磕下头去。福晋满眼泪水,弯腰去拉两人:

  “起来!两个人都起来说话!”

  “尔康,紫薇,经过了囚禁,又经过了劫囚车,你们都健康没事吧?身子怎样?有没有受伤?”福伦也是热泪盈眶的问。

  “我给你们准备了好多药材!灵芝人参,应有尽有!你们上路以后,可能会很辛苦,路上要多吃一点补品!紫薇上次病后,身子还没调理好,现在又碰到一大堆事,不要把身体疏忽了!”福晋又说。

  紫薇和尔康,感动得一塌糊涂。紫薇含泪,激动的说:

  “福晋!你还是对我那么好,你不恨我,不怪我吗?”

  “为什么怪你呢?”福晋瞅着她:“为了你这样死心塌地的爱尔康?还是为了尔康这样死心塌地的爱你?我们做父母的,已经被你们彻底感动了!只希望你们以后,再也没有灾难,那就是我们的福气了!”

  “谢谢你们这么了解我们,这么包容我们,这么宠爱我们……允许我们这样任性和自私!”尔康说着,已经不知道如何来表达自己的感激和热情,又磕下头去。

  “孩子,我们不能久留,马上就要走!免得把你们的行迹暴露了!你们就起来吧!不要把时间浪费在磕头上面了!”福伦伸手去拉。

  尔康和紫薇站了起来。福晋就伸手,握住了紫薇的手,郑重的托付道:

  “紫薇,我把我最心爱的尔康,交给你了!以后,在他脆弱的时候,支持他!在他孤独的时候,陪伴他!在他失意的时候,鼓励他!这些,都是他以后可能要面对的人生!因为,他是从一个‘得意’的身份,走上一个‘平凡’的身份,有些心理过程,是他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紫薇点头,握紧了福晋的手:

  “我知道!我会牢牢记住你今天跟我说的话!我也向您保证,有我在,我不允许他脆弱,不允许他孤独,更不允许他失意!如果他有那些感觉,一定是我不够好!福晋,我会牢牢的守着他,紧紧的看着他,让他没有时间来感觉脆弱和孤独!”

  福晋忍不住把她往怀里一抱,喊道:

  “紫薇,你体会了一个母亲的心!你真是一个可人儿!”

  拥抱片刻,紫薇抬起头来,歉然的看着两老,说:

  “还有一件事,我一定要禀明两位!我的舅公和舅婆从济南来,否决了我的格格身份,老佛爷也撤消了我的指婚,所以,我不是金枝玉叶了!我是谁,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你是谁,我们都很清楚!”福伦打断了她:“你是紫薇,我们的媳妇儿!要和尔康共度一生的那个姑娘!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尔康凝视着父母,心里,实在是震动极了,再也没有料到,父母会用这样宽大的心胸,来了解和包容自己的一切,看着福伦斑白的两鬓,充满不忍的说:

  “我和紫薇,经过了这么多风风雨雨,生生死死,以后,一定会更加珍惜彼此,保护彼此!你们不要再牵挂我们!倒是你们,我实在不放心极了!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迁怒到你们身上,我闯的祸,要让你们来帮我收摊,帮我承担,我只要想到这儿,就没有勇气和紫薇远走高飞了!”

  “走吧!尔康,不要再犹豫了!我和你额娘会平安的,让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令妃娘娘和晴儿都过关了!”福伦说。

  “是吗?”紫薇惊喜的问:“她们真的过关了?那……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有没有被牵连呢?”

  “都过关了!令妃已经带了信给我们,老佛爷曾经想办我们,但是,皇上否决了!皇上没有迁怒,他还是一个‘仁君’!你们,也不可以跟皇上记仇!”

  “是啊!这不过是暂时小别而已,等到事过境迁,风平浪静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回来!家还是家,皇上,还是你的皇上!记住,今晚以后,我的生活里,剩下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期盼’,一件是‘等待’!期盼团圆,等待见面!你们不要一直让我在这种煎煞里过日子啊!”福晋深深的嘱咐。

  “我们知道了。不管是天涯海角,我们只要有机会,一定会带个信给你们!放心,有这么多有情有义的高手陪着我们,我们会平安的!”尔康说。

  福伦和福晋点头,两人的眼中都闪着泪光。福晋就看着紫薇,说:

  “紫薇,你喊我一声‘额娘’吧!”

  紫薇眼泪一掉,激动的喊道:

  “阿玛!额娘!”

  “好孩子,好孩子!”福伦拼命点头拭泪:“等你们回来,我们再好好的办婚礼!我想,不过是一年半载的时间!”

  “孩子,你们一路顺风,我们必须回去了!”

  尔康和紫薇就再度跪下:

  “我们拜别阿玛额娘!”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出发了。紫薇、小燕子、金琐坐在马车里。柳青、柳红驾着马车。尔康、永琪、箫剑骑马,一行人上路了。

  老欧和欧嫂,站在院子里,不住的挥手。

  “再见!再见!大家保重!”

  “要小心那些官兵啊!”小燕子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叫。

  “我们知道!你们也注意一点!”

  “我们都走了,那些官兵再来找麻烦,发现你家的人都不见了,会不会疑心呀?”紫薇也伸出头来喊。

  “你别操心了!我就说都去田里做工了,不就成了?他们又不会一直在这儿等!”欧嫂说。

  “了不起就是我家的酒要多消耗一点!”老欧笑着。

  “真要麻烦,就搬家吧!”箫剑仍然叮咛了一句。

  “是!”

  众人就挥手道别。

  “再见!再见!”

  “一路顺风!”

  车车马马就这样出发了。

  农庄很快的被抛在后面了。北京,抛在后面了。皇宫,抛在后面了。格格、阿哥、御前侍卫……都被抛在后面了。

  一行人跋涉在旷野,跋涉在郊外。漫长的逃亡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小燕子和紫薇等人,已经失踪了许多天,派出去追捕的侍卫官兵大臣,连影子都没有找到。乾隆眼看香妃失踪,找不回来。两个格格失踪,也找不回来。连永琪和尔康失踪,也找不回来。真是气愤极了,看着几个负责追捕的大臣,恼怒的问:

  “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们到底在做些什么?”

  大臣们惶恐躬身,你一言、我一语的禀道:

  “臣以为,他们可能已经分成好几队,东西南北各个方向跑走了!”

  “正是!如果他们分散了跑,我们真的很难找!即使他们还藏在北京,只要老百姓掩护他们,我们也不容易找到!”

  “皇上!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悬赏捉拿?如果悬以重赏,那些老百姓说不定可以提供线索!”

  “臣已经让画工,画制了许多画像,预备遍发给各个府各个县市,但是,皇上是不是准许这样大张旗鼓的搜查?”

  乾隆瞪视着那些大臣:

  “朕告诉你们,他们那一群人,是不会分开的!尔康离不开紫薇,永琪离不开小燕子,金锁又跟定了他们!再加上他们的个性,个个喜聚不喜散,讲义气,讲‘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以,他们不会分成好几组!这些人里面,紫薇和金锁不会武功,小燕子是个半调子!他们要长途跋涉,一定需要马车和马!你们只要看到马车和马队,就注意一下!你们想想,他们个个年轻,个个漂亮,这样一个队伍,怎么可能不引人注意?”

  “是!臣了解了!”大臣们哈腰说道。

  “至于路线,他们很可能直奔西藏,去投奔巴勒奔和尔泰!也可能去了新疆,和香妃一起去投奔阿里和卓!但是,西藏和新疆,都很荒僻……”乾隆深思着,揣测着几个孩子的个性:“依朕推测,他们最最可能,是直奔南方!因为南方山青水秀,这些孩子,还带着诗情画意和玩心,虽然逃亡,也不会逃到什么穷山恶水里面去!所以,派一些真正的高手,一路南下去找找看!到苏州扬州杭州去找找看!”

  “是!臣遵命!”

  “记住!朕要活口!不许伤他们性命!这些孩子个个聪明绝顶,你们不止要跟他们斗武功,也要跟他们斗智慧!如果发现了行踪,不要打草惊蛇,先来向朕回报也可以!至于老百姓那儿,还是尽量不要惊扰,也不必大张旗鼓,弄得满城风雨,知道了吗?”

  “是!臣知道了!”

  大臣们躬身退下。

  乾隆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恨得直咬牙:

  “朕一定要把你们一个个捉回来!”

  小燕子他们,已经流亡了一段日子。大家打扮成富商的模样,一路大大方方的往前走,居然没有引起什么疑心。只是,为了逃避注意,他们很少住客栈,尽量在老百姓家里投宿。尔康认为,客栈是官兵们最可能搜查的地方。这天,大家到了一个还不小的镇,名叫“正义村”。每个人都有些累了,尤其几个姑娘,好想烧几桶热水,痛痛快快的梳洗一番。尔康和箫剑就冒险,把车车马马停在客栈门口。

  众人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尔康说:

  “好了,今天就奢侈一下,住个客栈吧!不过,大家要提高警觉!”

  “我真想好好的喝一杯!自从陪你们上路,我这个‘箫剑江山诗酒茶’,已经变得残破不全了!”箫剑笑着说。

  “你这七件事,要样样俱全,你就是神仙了!”紫薇笑着接口:“有点残缺,才有缺陷美!有缺陷美,才是人生!当神仙固然好,少了几分‘人味’,也是一种缺陷呢!”

  箫剑大笑,看紫薇,眼里透着真心的欣赏:

  “哈哈哈哈!好一篇缺陷论,以后,我肚子里的酒虫大闹的时候,或者是情绪低落的时候,我就背诵你的缺陷论!”

  “你也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吗?”紫薇问。

  “我为什么不该有‘情绪低落’的时候?”

  “因为……‘一箫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既然千古的情愁,都可以一口吞了,怎么还会情绪低落呢?”

  “哈哈!”箫剑又大笑起来:“说得好!你知道吗?‘矛盾’是人生无法避免的问题,没有‘矛盾’,就没有‘人生’!”

  大家说说笑笑,一面把行李卸了下来。

  柳红提醒大家:

  “各位各位,我们把值钱的东西都随身带着,每人身上带一点,如果有人有了闪失,其他人身上还有!住客栈不比老百姓家,大家还是小心一点好!”

  “柳红说得对!大家进了客栈,再分配!走吧!”尔康往客栈走去。

  小燕子站在那儿,东张西望。

  只见路人一波一波的,争先恐后的往一个方向跑。

  小燕子大奇,拦住一个路人,问:

  “你们干什么?大家都要去哪里?”

  “别拦着我!我要去看热闹!”路人急急的嚷着。

  “热闹?”小燕子喊,精神全来了:“有热闹可看?赶快告诉我!什么热闹?”

  “小燕子!你就不要管闲事了!”永琪去拉小燕子。

  小燕子哪里肯不管闲事,拼命追问。

  “什么热闹?什么热闹?”

  “你们是外地来的,是吧?”

  “是啊!你们是不是有人要抛绣球啊?”小燕子兴冲冲。

  “抛绣球?没有的事!是要烧死一个人!”

  “啊?要烧死一个人啊?”小燕子大惊。

  柳青、柳红、永琪、尔康、紫薇、箫剑、金琐听到要烧死人,都围了过来。

  “真要烧死一个人吗?为什么?”

  “我们村里,有个姑娘名字叫作‘苏苏’,还没成亲,就怀了孩子!我们村子的习惯,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都要烧死!所以,现在就要去烧死她!”

  路人说完,摆脱了小燕子,往前面就跑。

  紫薇脑子里轰然一响,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想起了亲娘,不禁打了个寒战,问:

  “什么?没有成亲有了孩子,就要烧死她?这个地方,是保守?还是野蛮?”

  小燕子跟着人群就跑,激动得一塌糊涂:

  “我要看看去!”

  “我也去!”柳青跟着跑。

  “小燕子……小燕子……”永琪急忙追了去。

  尔康和箫剑彼此看了一眼。尔康说:

  “我把行李寄放在掌柜那儿,大家都过去看看吧!”

  结果,全体的人都跑到广场上去看烧苏苏。

  大家奔到一个广场,就看到许多人聚集在那儿,还有许多人争先恐后的跑来。

  在空地上,那个名叫苏苏的姑娘,被五花大绑,绑在一根木头柱子上,柱子下面,堆满了柴火。

  大家看过去,只见苏苏约十八、九岁,脸庞清秀美丽,眼神里带着恐惧,也带着坚强,绑在那儿,动也不能动。

  有个白须白发的族长,满脸严肃的站在柴堆前面。

  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举着火炬,等着烧火。

  群众挤满了空地,群情激愤,兴奋的嚷着,喊着:

  “烧死她!烧死她!不要脸的女人!丢了我们正义村的脸!烧死她……”

  小燕子拼命挤进人群。永琪、柳青、紫薇、金琐跟着挤上前来。尔康、柳红、箫剑也紧跟在后,挤到紫薇等人面前。

  “族长!不要跟她客气了!这种无耻的女人,赶快处死!”一个群众大叫。

  就有一群人跟着叫:

  “烧火!烧火!烧死她!无耻!下流!不要脸……”

  突然,有个中年妇人跌跌冲冲的扑奔而来,抱着柴堆,仰头看着苏苏,狂叫:

  “不要烧死我的女儿呀!各位乡亲,我给你们磕头了!”就掉头,狂乱的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求族长,求求各位,我守了十五年的寡,只有这一个女儿呀!你们饶了她吧……”

  “不能饶!她是我们大家的耻辱!烧死她!”一个群众喊。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群众吼声震天的响应。

  紫薇看到这种惊心动魄的场面,脸色都变白了,回头对尔康说:

  “为什么大家这样残忍?为什么喜欢看别人烧死?那个男人呢?他们只烧女人,不烧男人吗?”

  尔康完全体会到紫薇的感觉,也深深的震憾了:

  “好可怕的刑罚,难道这种地方,行刑不需要官府吗?”

  “没办法,这种村子,民风非常剽悍,族长可以决定一切!”箫剑说。

  这时,族长已经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静了下去,族长大声说道:

  “苏家女儿苏苏,不守妇道,未婚怀孕,让整个正义村蒙羞!现在,立刻执行火刑!”就大声宣布:“烧火!”

  那些手持火炬的年轻人,大声响应,拿着火炬上前,就要点火。

  小燕子眼看这个苏苏,就要被烧死,再也忍不住了,纵身一跃,飞窜而出,落到柴火堆前,举起手来,大喊:

  “等一下!事关人命!怎么可以这样随随便便?这个苏苏,不过是怀了孕,有什么了不起?为什么要烧死她?如果她要烧死,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在哪里?”她看着群众,大叫:“那个孬种在那里?出来!你的女人要给人烧死了,你还不赶快出来!闯祸的是两个人,为什么只烧一个人?”

  群众大哗,对小燕子挥着拳头嚷:

  “这是谁?不关你的事!不要你来管我们!拉她下去……拉她下去……”

  就有一群人上去拉扯小燕子。永琪一看,按捺不住,飞身上前,三下两下,推开了围攻小燕子的人,站在小燕子身边,伸出双手,大声的说:

  “各位各位!请听我说一句话!这个火刑,实在残忍,用来对付大奸大恶的人,还说得过去,用来对付一个弱女子,实在太过份了!何况这个姑娘还有身孕,烧了之后,是一尸两命!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家何不原谅了她?”

  群众更加哗然,纷纷磨拳擦掌,怒喊连连:

  “什么人?打哪儿来的?一定是苏苏找来的帮手!滚!你们赶快滚,要不然我们就动手了!”

  族长也走过来,对永琪和小燕子说:

  “你们这些外乡人,不要管我们正义村的事!让开!让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苏苏犯了死罪,一定要死!”

  苏母发现了转机,就嚎啕大哭的叫了起来:

  “各位乡亲,救命啊……救命啊……我家苏苏,一定是给人强暴了……不是自己愿意的呀!苏苏,你快说了吧!那个男人是谁?你说了吧……”

  族长一听,纳闷的回头惊看苏苏,问:

  “苏苏!你是被强暴的吗?”

  谁知,那苏苏却十分傲气,脸色惨白的昂首说道:

  “你们烧死我吧!没有人强暴我,是我自己愿意的!我丢了正义村的脸,死就死!”

  “苏苏……你怎么可以这样?”苏母哀号:“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不说呀?你死了,你要娘怎么办?”

  紫薇等人,个个都有不忍、不平之色。尔康受不了了,也从人群中一跃而出,站在小燕子和永琪身边,仗义执言了:

  “各位各位!我们从外地来,今天管定了这件闲事!这位苏苏姑娘一定有难言之隐,看在她这样保护那个男人的份上,你们饶她不死吧!这件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要罚也要罚两个人,既然另外一个不知道是谁,何不抱着宽大的胸怀,接受上苍给予的新生命,化悲剧为喜剧,化戾气为祥和呢?”

  小燕子就举起手来,激动的大喊:

  “是啊!化力气为浆糊!化力气为浆糊!化力气为浆糊……化力气为浆糊……”

  群众被小燕子等人闹得更加激愤,七嘴八舌的大喊:

  “不要跟他们罗嗦!再罗嗦就打!”

  “打……打……打……”

  便有一群壮汉,拿了扁担、棍子、奔出人群,要打尔康、永琪、小燕子。

  柳青忍无可忍,怒吼:

  “谁敢打他们一下,我扒了你的皮!”说着,就飞跃出去。

  柳青一飞跃出去,柳红就跟着飞跃出去。兄妹二人,一阵挥拳踢腿,就把拿着棍棒的人,一个个的摔了出去。

  群众们更是激动得如疯如狂了:

  “先烧火再说!烧火!烧呀……烧呀……”

  几个青年就去点火。苏母惨烈的狂叫:

  “苏苏……苏苏……苏苏……”

  紫薇忍不住尖叫起来:

  “尔康!快救苏苏呀!”

  这时,箫剑腾空而起,直飞向柱子,一阵劈哩叭啦,那些柱子飞裂成了碎片。

  尔康和永琪也腾空而起,两人抓住苏苏,把她从浓烟中抢救下来。

  群众们仰头,看得目瞪口呆,哇哇大叫:

  “他们会飞!哪里来的高手?哇!哇……”

  箫剑、永琪和尔康,就带着苏苏,直飞到场外。

  群众大喊大叫:

  “追啊!追啊……不要给他们逃掉了!”

  大家抄起扁担、木棍、柴火……恶狠狠的追了过来。

  这时,忽然有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从人群中狂奔而出,嘴里凄厉的大喊着:

  “爹!你们烧了我吧!苏苏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呀!”

  族长一颤,顿时大惊失色,惊问:

  “你的?是你的?”

  青年对族长跪下,流泪喊道:

  “爹……你要烧死的,是你的孙子啊!”

  所有的群众,全体呆住了。众人忘了追赶尔康等人,也忘了行刑,全体瞪着跪在地上的青年。那青年痛哭流涕的说道:

  “我和苏苏情投意合,可是,爹,你一定要我娶孔家小姐,我说过我不要不要……我知道我丢了你的脸,丢了正义村的脸,让我和苏苏一起死吧!”

  青年说着,就爬了起来,奔向苏苏。

  群众不约而同,让出一条路来,让那青年跑过去。青年痛喊着:

  “苏苏!原谅我……原谅我没有挺身而出……原谅我的胆小和害怕……”

  苏苏哭着,叫着青年的名字:

  “志伟!志伟……”

  两人就忘形的向对方奔去,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了。

  尔康看着这一幕,脸上带着无比感动的神色,走到族长的面前,一抱拳说:

  “恭喜恭喜!与其烧死一对有情人,不如接受一对有情人!何况,还有那个小生命呢?这儿,是我们这些不速之客的贺礼,请收下!”就从钱袋里取出一个银锭子,放在族长的手中:“我们建议你,赶快给他们两个办喜事吧!”

  族长目瞪口呆。

  群众也呆呆的站着,一片寂静。

  苏母扑奔而来,跪倒在尔康、永琪、箫剑的面前,倒身下拜,喊着:

  “各位英雄,各位神仙,谢谢!谢谢!”

  苏母拜完,起身,又跑过去,拜倒在族长面前。

  “族长,你饶了他们两个吧!求求你!求求你……”

  族长眼中含泪了,弯下身子,搀起苏母,脸色苍白的叹了口气:

  “我们……办喜事吧,好不好?”

  小燕子跳了起来,把手里的帕子扔到天上去,翻天覆地的欢呼起来:

  “化力气为浆糊!化力气为浆糊!化力气为浆糊……化力气为浆糊……”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3楼 发表于: 2007-07-02
43



  这天晚上,大家都非常高兴,救了苏苏,每个人都觉得心中舒畅。尤其是小燕子,不住口的在那儿嚷着:

  “哇!今天真有成就感!我们太伟大了,能够把那个苏苏从火里救出来!我觉得好感动,看到那个苏苏和族长的儿子团聚了,真好!永琪,这就是你们常说的的那一句‘有感情的人到最后都会成为夫妻’……”

  “有情人终成眷属!”永琪更正着。

  “就是!就是!我们救人一命,胜过七张图画,对不对?”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浮屠是宝塔,七级浮屠是七层楼的宝塔!”紫薇笑着说。

  “救人一命,跟宝塔有什么关系?”小燕子纳闷的问。“管他的!宝塔就宝塔!我们是八层宝塔!是九层宝塔!是一百层宝塔!哇……我好高兴,我们从那个回忆城里逃出来了,我又是‘小燕子’了,好想飞,飞到天上去!”

  “我看,你已经在天上了!你是我遇到过的人里,最有‘生命力’和‘活力’的一个!看到你这样热烈的活着,活得有声有色,真让我深深感动了!”箫剑说。

  “是吗?是吗?”小燕子热烈的看箫剑。

  “是!你真是一只会飞的小燕子……当初,是谁给你取了这个名字?”箫剑问。

  “我也不知道!从我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叫做‘小燕子’!”

  “知不知道有两句着名的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什么王?什么燕?飞到哪里?什么百姓家?”

  “现在,大家都没有家了!‘处处无家处处家’吧!”紫薇感慨的说。

  “好一个‘处处无家处处家’!这和我那个‘以天为盖地为庐’是异曲同工的!看样子,大家都是孤儿浪子,以后,就是‘四处为家’了!”箫剑说。

  “今天的家,就在这儿了!”柳青把大家带回到目前:“我们定了两间房,男的住一间,女的住一间!虽然简陋,总比在农人家打地铺好!”

  尔康走上前来,提醒大家:

  “大家都很累了,洗个澡,早点睡!今天这样一闹,我们的行迹已经暴露了!本来想在这儿多休息两,现在,看情形也不可能了!大家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就动身上路!”

  金锁和柳红就把八个钱袋,发给每一个人。金锁说:

  “我和柳红,把我们的银子、银票和值钱的东西,都分了八份,大家随身带着!每个人保护自己的财产!千万别弄丢了,这一路上,就靠这些盘缠过日子!”

  大家收起钱袋,贴身藏好。箫剑就对尔康说:

  “你也不要太大方了!今天,出手救那个苏苏是必须的!给贺礼就可以免了!我们虽然带了足够的盘缠,可是,路途遥远,还是要省着用!”

  尔康对箫剑一抱拳,似笑非笑的说:

  “教训得是!”

  “别不服气了!”柳红看了尔康一眼:“人家箫剑说得有道理!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出手大方,成了习惯!等到钱不够用的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有不服气吗?”尔康看着柳红,一笑。

  紫薇忍不住帮尔康说起话来:

  “尔康有尔康的用意,不这样来一下,那个族长不会松口办喜事,这个银锭子不是单纯的贺礼,是在所有人的面前,给那个族长一点压力!贺礼都到了,他还能不办喜事吗?”

  尔康深深的看了紫薇一眼:

  “毕竟,还是紫薇了解我!”

  “原来是这样啊?我看这个正义村的人剽悍得很,会不会我们走了,他们又后悔起来,再把那个苏苏给烧了?我们需不需要等到他们成亲再走?”柳青说。

  “这样最好!我最喜欢参加婚礼,我们喝完喜酒再走吧!”小燕子喊:“免得他们后悔!我看,那个族长的儿子,很怕他老子!和我们这儿的某人很像!”

  “小燕子!不要指桑骂槐啊!”永琪皱皱眉头。

  “指什么骂什么?”小燕子一愣:“这四个字四个字的话,你们能不能免了?”

  “不能免!你有你的习惯,我们有我们的习惯,我们迁就你,你也得迁就我们!指桑骂槐,就是指着桑树骂槐树!”永琪的语气有点硬梆梆。

  “指着桑树骂槐树?”小燕子又是一愣:“谁这么无聊?指着桑树骂槐树?这个人有神经病啊?为什么要骂槐树?一棵树也会招惹他吗?好端端的去骂一棵树,已经够神经了,还会指着桑树骂槐树……这人简直是个疯子,应该关进疯人院里去……”说着,眼珠一转:“哦!我明白了,你在骂我,说我是神经病,是不是?”就对永琪一凶:“我为什么是神经病?”

  “哎……这是从何说起?”永琪喊。

  “从‘开天辟地’说起!从‘赵钱孙李’说起!从‘岂有此理’说起……”小燕子以为永琪在骂她,就一阵抢白:“四个字的话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好多!”

  “从‘一鸟骂人’说起!”永琪冲口而出。

  小燕子眼珠一瞪,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小燕子一笑,大家都跟着笑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小吵”就此打住。

  “正义村的闲事,我们管到现在为止!”尔康下了结论:“明天一早出发,不能再耽搁了,我已经闻出一股追兵的味道了!别忘了我们还是‘钦犯’呢!”

  大家都没有异议了。

  这晚,有很好的月光。

  客栈有个小小的花园,花园里不有座小小的亭子。尔康和紫薇,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吃过晚餐,两人就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众人,走到亭子里来看月亮。

  尔康见四下无人,就把紫薇的手一把握住,热情的看着她,说:

  “紫薇……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像你想像中那么好,你会不会轻视我?”

  “你怎么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紫薇怔了怔。

  “我觉得‘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人,不能自满,随时有人会把你比下去,好怕我在你心里,不够完美!”

  紫薇盯着他,热烈的说:

  “我才怕我在你心里,不够完美!”

  “是吗?你会这样‘怕’吗?”

  “我会!但是,你是不用这样‘怕’的!你在我心里,早就超越了一切!没有人能够和你相提并论……就拿我们这么一群人来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每个人都很出色,那个箫剑也是!能文能武,深不可测!但是,你是我心里的一座山,稳稳的屹立在那儿,出类拔萃,坚定不移!”

  尔康好震动,深深的凝视她。

  “谢谢你这几句话,给了我太大的力量!”就低头问道:“今天,那个苏苏事件,是不是在你心里造成了阴影?”

  “你怎么知道?你好可怕,总是看穿我的心事!”

  “不要有阴影,上一代的事,早已过去了!”尔康深情的说:“如果你为了它想不开,那才是自找苦吃呢!”

  “我不是为了上一代的事情想不开,是自从我的舅公舅婆出现以后,心里就很不平静。接着,发生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我都没有时间好好的想一想。今天,碰到火烧苏苏的事件,带给我太大的震憾!我不禁想到我娘,是怎样度过了她艰辛的岁月,来把我养大!那个让我娘怀孕的人,不管他是谁,他都罪孽深重!如果济南的老百姓和这个正义村一样,我娘大概已经被烧死了!”

  “不要怪那个让你娘怀孕的人,如果世间没有你,就也没有我们的故事了!好险!如果你娘被烧死了,我还有什么机会遇到你呢?”尔康凝视着她,微笑起来:“你猜是怎么回事?当年,你娘有了身孕之后,玉皇大帝在天上,预知了人间几千年的事,算出在某年某月某日,我福尔康要和一个女子相遇,它绝对不能让这个女子还没出世就消失了,所以,它不允许村民发动火刑,为我福尔康保存了你的性命!”

  “哦,原来是这样?”紫薇听得匪夷所思,睁大眼睛看着他。

  “可不是!所以,你欠我一生一世!所以,不许再作茧自缚了!不许再东想西想了!把你的多愁善感收起来,快快乐乐的和我在一起吧!”

  紫薇感动极了,不禁应道:

  “是!”

  尔康把她一拉,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他紧紧的拥着她,看着她美目盼兮,不禁意乱神迷,俯下头,就想吻她。紫薇一个警觉,把他推开了,四面张望。

  “干嘛那么紧张?”

  “这里的村民好保守,只怕他们看到,会把我也烧了!”

  “怕什么?他们要烧,我也会陪着你一起烧成灰,化成烟!”

  紫薇瞅着她,在他那样深情的眼光下,融化了。她诚挚的说:

  “尔康!有你在,我真的什么都不怕了!天涯海角,跟定你了!我现在已经豁然开朗,虽然自己身世不明,犯下一大堆欺君大罪,失去了自己深深崇拜的皇阿玛……前途茫茫,后有追兵……可是,我跟小燕子一样,觉得快乐极了!好高兴,我们飞出了那个回忆城!好高兴,我有一个你,和我一起流浪!一起飘泊!”

  “好美的一篇话!”尔康满足的叹了口气:“刚刚在房间里,你说‘处处无家处处家’,我却觉得,自从开始流亡,因为有你在,处处都是我们的幽幽谷!如果我们可以平安的到达云南,到达那个世外桃源,我想,我曾经答应过你,我们那个美好的未来,那个有诗有梦的日子,就要实现了!”

  两人眼里都闪着希冀的光芒,紧紧互视,然后,两人就忘形的紧拥在月光下,即使会被烧成灰烬,也顾不得了。

  接下来,又是一段流浪的日子。这天,到了一个名叫“红叶镇”的小村庄。

  车车马马走进小镇,大家都是仆仆风尘。

  “前面有一家‘悦来客栈’,我们停下来休息吧!”尔康说。

  车子停了下来,大家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

  小燕子东张西望,忽然看到一群人聚集,不禁好奇的伸长脖子看。

  “你们先进去,我等一会儿就来!”小燕子回头就跑。

  “你又要去哪里?”永琪急喊。

  “别管我,我丢不掉的啦!”小燕子已经绕过街角,跑得不见踪影了。

  尔康连忙对永琪说:

  “你还是追过去看着她吧!”

  永琪追了过去,只见街角有一大群人聚集着,兴奋的吆喝:

  “红毛赢!红毛加油!红毛胜利!红毛万万岁……”

  “绿毛赢!绿毛加油!绿毛胜利!绿毛万万岁……”

  小燕子早已兴奋的从人群中挤进去,嘴里嚷着:“什么红毛绿毛?我黑毛来也!”

  永琪跟着挤进去一看,原来,人群中间的空地上,正有两只斗鸡,在彼此搏斗。群众围在四周,挤得水泄不通,分成两派,各给各的斗鸡加油。大家都激动着,个个脸红脖子粗,吼着,叫着:

  “红毛赢!红毛赢!红毛赢!红毛赢……”

  “绿毛赢!绿毛胜利!绿毛赢!绿毛胜利……”

  斗鸡场中间,有两个斗鸡的主人,正在吆喝:

  “谁要押红毛?现在还可以押!押啊!”一个喊。

  “押绿毛!押绿毛……”另一个喊。

  地上到处堆着铜板,大家还在加赌注,有的和老板赌,有的和彼此赌。

  小燕子一看到这种状况,混身三万六千根寒毛,根根竖立,兴奋得不得了。

  “我也要赌!我赌……”她转动眼珠,看看两只鸡:“我赌红毛赢!”

  “快押!再晚就不能押了!”红毛的主人喊着。

  小燕子掏出钱袋,拿出一块碎银子,放在地上。

  “我赌两钱银子!”

  “哎……小燕子……”永琪喊,想阻止,已经挽救不及,只好在旁边看。

  小燕子出手太大,小镇的乡民哪儿见过,都瞪大眼睛,惊喊起来:

  “哪儿来的小丫头,出手那么阔气!”

  “嘿嘿!你别押错了边!我的绿毛已经胜了好多场了!”另外一个主人说。

  “我押红毛!”小燕子就大声吆喝起来:“红毛胜利!红毛万岁!红毛!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来,打他一个落花流水!”

  小燕子气势那样壮大,使许多人都跟着小燕子,押了“红毛”。

  “红毛!咬绿毛!飞上去,扑过去!打呀!用你的尖嘴巴,咬呀!努力!你是一只最伟大的斗鸡!斗啊……打啊……”小燕子吼声震天。

  人群一阵骚动,原来绿毛败下阵来,红毛赢了。众人惊喊:

  “红毛赢了!红毛赢了!”

  小燕子兴奋得脸都涨红了:

  “哟呵!红毛赢了!红毛万岁!”

  小燕子把赢得的钱全部扫到自己面前。有个群众就问小燕子:

  “姑娘!你下面押什么?我们跟着你押!”

  “下面是什么毛跟什么毛斗?”小燕子问。

  斗鸡老板输了很多钱,非常不服气,扬着头,挑战的说:

  “姑娘!要不要跟我好好的赌一场?”

  “怎么赌?”

  “姑娘选一只鸡,代表姑娘,我选一只鸡,代表我,我们彼此押。谁赢了谁拿钱!”斗鸡老板指着旁边的鸡笼:“不过,这些鸡是要卖的,姑娘选了哪一只,一吊钱买去!我可以让姑娘先选!”

  “好!我来选!”小燕子跃跃欲试。

  永琪急得不得了,拉拉小燕子的衣服。

  “不要赌了!赢了一场就算了,大家都在等你呢!”

  “你不要扫兴嘛!”小燕子眉头一皱:“难得碰到这样的场面,我高兴得不得了!你就让我玩玩嘛!”

  永琪无奈。小燕子就选了一只貌不惊人的黑鸡。

  “这只鸡好!这是黑毛,和我小燕子一样,我就买了黑毛!”小燕子兴匆匆的说:“来来来!老板,你的鸡是哪一只?”

  老板选了一只很威武的鸡出来。

  “我这只名字叫做‘威风’!”

  “好!我的黑毛要把你的威风杀得一根毛都没有!押!快押!”小燕子看看四周,得意洋洋的喊:“快押黑毛,不要错过了赢钱的机会!快押!”

  小燕子说着,把赢得的钱,全部押了出去。

  众人赶紧跟着押钱,七嘴八舌的喊:

  “哇!这个姑娘有种!押那么大!”

  “可那只鸡选得不怎么样!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怎么办?押谁好啊?”

  小燕子吆喝着:

  “押我!押我!没错!我的黑毛,吃过熊心豹子胆,厉害得不得了!快押!”就把黑毛抓了起来,放到嘴边去,对黑毛郑重的说道:“黑毛,你给我争一点气!只许赢,不许输,听到没有?万一输了,我今天晚上要喝鸡汤啊!”

  小燕子威胁过“黑毛”以后,就把黑毛往地上一放。

  众人纷纷押钱,大部分都押了“威风”。

  两只鸡只斗了起来,不料,黑毛居然赢了。

  小燕子乐得双手乱舞,跳得好高。群众都陷进疯狂状态了。小燕子大喊:

  “再来!再来!要赌黑毛的,快下注啊!要跟我赌的,也下注啊!”

  铜板,碎银子,银票堆了一地。永琪快要急死了,拼命去拉小燕子的衣服,小燕子干脆躲开他,不住的又嚷又叫。

  不知怎的,这只貌不惊人的“黑毛”,居然有如神助,越战越勇,一次又一次的赢得了胜利。地上的钱,也一次又一次扫到小燕子面前。

  小燕子终于玩够了,开心的看着那些钱:

  “哇!我赢了!我赢了!我太高兴了!好过瘾啊!永琪,给我你的帕子,来包这些钱,我拿都拿不下了!”

  永琪拿出帕子,帮小燕子包那些赢来的钱。

  “姑娘!再继续赌下去吧!”斗鸡老板说。

  “不能再赌了,天都黑了!”永琪嚷着。

  小燕子已经尽兴了,就拎着那包钱站了起来:

  “不赌了!我的鸡我拿回去!”

  斗鸡老板站起身来,立刻翻脸了:

  “赢了就走人?没有那么好的事!我还要押!”就拿出一锭银子,往场中一放:“你赌还是不赌?”

  小燕子见那老板其势汹汹,火了:

  “本姑奶奶玩够了!说不赌,就不赌了!”

  老板往前一冲,伸手就去扣小燕子的手腕。小燕子正在低头抱那只鸡,没有注意,竟然给老板抓住了。老板身后,几个壮汉就亮相了。

  永琪一看,老板居然敢抓住小燕子,大吼:

  “放肆!拿开你的脏手!”

  永琪就一掌劈了过去,那老板只感到手腕剧痛,慌忙松手。

  “哪儿来的狗男女,敢来跟我撒野?”

  老板一句话没说完,永琪劈哩叭啦给了他好几个耳光。

  “嘴里这样不干不净!输不起,还摆赌局!坑了多少老百姓!你说!”永琪喊。

  散去的群众又都聚集起来了,叫好的叫好,叫打的叫打,群情激愤:

  “打得好,我们都输了好多钱,赢了就不放我们走……打!打……”

  老板身后的大汉,就一拥而上,吼着:

  “来砸场子,是不是?你们两个杂种,睁大眼睛瞧瞧我们是谁?”

  小燕子气坏了,对着那些大汉,一脚踢了过去。“姑奶奶好久没打架了!你们上呀!都上来试试看!”

  “给我打!不要放走他们!打!打!打……”老板大叫。

  “你们要打,是不是?不要后悔!”永琪喊。

  永琪说完,就展开功夫,把那些大汉打得东倒西歪。那些大汉哪里是永琪和小燕子的对手,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的份。永琪把每一个都打到小燕子面前,小燕子就像接力赛一样,再把那些大汉打倒在地。一阵劈哩叭啦,大汉们已经摔了一地,有的摔到摊贩上,把蔬菜、水果滚落一地,有的摔到鸡笼上,把鸡笼也砸烂了,鸡飞狗跳,一团混乱。

  那老板还要张牙舞爪:

  “哪里来的野种?打呀……打呀……”

  永琪一把抓住那老板的手腕,用力一扭,老板痛得鸡猫喊叫:

  “哎哟!哎哟!好汉,饶命!饶命!我们有眼不识泰山,饶命啊!”

  永琪把那老板摔到众大汉身上,大声说:

  “今天饶你不死!你要是再敢开霸王赌局,我把你打成肉饼!”

  老板和大汉们躺在地上叫哎哟。围观群众,就疯狂的鼓起掌来,喊着:

  “英雄!女英雄!万岁!万万岁!”

  小燕子好生得意,像走江湖卖艺的人一样,对群众抱拳为礼:

  “谢谢!谢谢!”

  小燕子就拎起那包钱,抱起那只鸡,昂首阔步的走了。永琪赶紧跟了过去。

  尔康和紫薇等人,早已梳洗过,都聚集在客栈的小餐厅里,叫了一些小菜,准备吃晚餐,但是,小燕子和永琪不知道去了哪里?大家等来等去不见人影,只得边吃边等。本来柳青想去找,尔康沉稳的说:

  “不用不用!大家都要学习自己照顾自己,要不然就太累了!我们先吃,他们说不定已经在外面吃小摊了!小燕子那个人,才不会让自己饿肚子!”

  “说的也是!”柳红赞成:“明知道是吃饭的时间,她不回来,我们只好自己管自己!我饿死了!”

  大家就吃起饭来。正吃着,忽然间,有一包钱往桌上一放。同时,大家听到一阵“咯咯咯”的鸡啼声。大家惊讶的抬头,只见小燕子胳肢窝里挟着一只大黑鸡,得意洋洋的站在那儿。永琪带着满脸尴尬的笑,站在小燕子身后。

  那只黑鸡咯咯叫着,又扑翅膀又扇风。

  箫剑大惊,指着黑鸡问道:

  “这是什么?”

  小燕子一屁股坐了下来,瞪大眼睛说:

  “你真笨!这是什么你都不知道吗?这是一只公鸡!一只黑色的大公鸡!”

  大家真是糊涂极了,瞪着那只鸡,再瞪着小燕子。尔康说:

  “我知道那是一只公鸡,你抱着一只公鸡做什么?”

  “它是我买的!它的名字叫做‘黑毛’!”小燕子看着尔康:“你不是说‘死有红毛绿毛’吗?我小燕子是黑毛,这只鸡也是黑毛,跟我小燕子一样,厉害得不得了!今天帮我打仗,打得轰轰烈烈!来,”就低头对公鸡说:“黑毛,我要慰劳你一下,你爱吃什么?”伸手拿了一块排骨,就要去喂鸡。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越看越糊涂。

  “永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尔康问。

  “这是一只斗鸡,小燕子买的!”永琪坐了下来,拍拍那包钱:“这是小燕子赢来的!也是那只斗鸡赢来的!你们懂了吧?”

  众人惊看小燕子,小燕子笑得好得意,扬着眉毛说:

  “你们没有看到,永琪今天真是神勇极了!那些摆赌局的老板,都是坏人,输了钱给我,就不放我走!永琪和我,把他们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求爹爹告奶奶,过瘾得不得了!”

  “你们又跟人打架了?”柳青大惊。

  “不是说好,路上不许出事,不许跟人打架的吗?”柳红跟着叫。

  “什么‘不许’?不许也得许,要不然就会被人欺负!”小燕子说。

  那只黑鸡在小燕子胳肢窝下面又叫又挣扎。金琐坐在小燕子身旁,被扇了一头灰,金琐躲着,喊:

  “小燕子!你预备把这只鸡怎么样?还不赶快把它放了?”

  “放了?”小燕子睁大眼睛:“怎么可以放了?它是我的大功臣耶!我要养它!”

  “什么叫做养它?”尔康惊喊:“我们在逃难啊!你还要养一只斗鸡?”

  “它可以帮我们赚钱啊!”

  “我们还没有沦落到要靠斗鸡来赚钱吧?”

  “哎呀!你们真小器,一只鸡能吃多少粮食?我抱着它睡觉,带着它上路!不要你们管!”小燕子任性的说,有些不高兴了。

  “你要抱着它睡觉?带着它上路?”金琐的眼睛也睁得好大。

  “可不是!”

  “那……”金琐立即宣布:“我不跟你睡一张床!”

  柳红也抢着说:

  “我也不跟你睡一张床!”

  小燕子就欢笑着喊道:

  “紫薇!那只好你跟我睡一张床了!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鸡同抱!”

  “天啊!”紫薇大叫,一头栽在饭桌上,表示晕倒了。

  大家又笑又摇头。

  结果,那晚,紫薇和柳红金琐挤在一张床上,小燕子带着她的黑毛,霸占了另外一张床。这一夜,在鸡声咯咯中,应该人人睡不好才对。可是,大家都睡得好沉好沉。直到日上三竿,居然没有一个人醒来。尔康觉得奇怪,跑来拼命打门,喊:

  “紫薇!小燕子!吃早饭了!怎么还不起床呢?要出发了!”

  小燕子被喊声惊动了,迷迷糊糊的翻了一个身,摸索着她的黑鸡。摸来摸去摸不到,她带着浓重的睡意,喊着:

  “黑毛,黑毛……你在哪儿?”她猛然坐起身来,醒了。“黑毛?”她到处找黑毛:“你去了哪儿?怎么不见了?”

  尔康在外面拼命打门:

  “小燕子!紫薇,你们起来没有?”

  小燕子对门外喊着:

  “就来了!就来了!”她冲到紫薇那张床边,摇着紫薇金琐和柳红:“喂喂,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的黑毛?”她钻到床下寻找,喊着:“咯咯鸡!咯咯鸡……黑毛!出来!出来……不要跟我躲猫猫啊!咯咯鸡!咯咯鸡……”

  紫薇、金琐、柳红都被她的“咯咯鸡,咯咯鸡……”吵醒了,揉眼睛的揉眼睛,伸懒腰的伸懒腰。

  “怎么好累……好想睡!”紫薇说。

  “是啊!”金琐打了一个哈欠:“我再睡一下!”又倒上床。

  小燕子从床底下钻出来,摇着金琐:

  “不要睡了,我的黑毛不见了!”

  金琐睡梦朦胧的说:

  “黑毛不见了,白毛在不在呢?”

  “什么白毛?哪里有白毛嘛!”小燕子喊。

  柳红伸着懒腰跳下床。

  “等我穿好衣服来帮你找!”就去椅子上拿包袱,顿时一惊:“包袱呢?”大叫:“金琐!金琐……”

  金琐从床上直跳起来。紫薇吓得从床上掉落地。

  “什么事?什么事?”

  柳红一把拉住了紫薇,喊:

  “我们的包袱和行李呢?”四面张望,伸手一摸腰间,大叫:“天啊!”

  “怎么了?怎么了?”

  “你们的钱袋还在不在?”柳红问。

  三个姑娘全去摸钱袋,顿时间,大家脸色惨变。腰间的钱袋,全部被人剪断了绳子,偷走了。

  “不好了!我们被偷了!我们住了贼店!贼店……”小燕子大叫。

  四个姑娘发现昨天穿的衣裳还在床栏杆上,就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

  柳红打开房门。尔康、柳青、箫剑、永琪一拥而入。

  “发生了什么事了?”永琪急急的问。

  “我们被偷了,我们的钱袋、包袱、行李都不见了!”紫薇恐慌的说。

  “还有我的黑毛!”小燕子嚷。

  四个男人全部傻眼了。柳青调头就走:

  “我去找客栈老板办交涉!”

  箫剑走到窗前,到处检查,在地上发现一段薰香,他俯身捡了起来,沉吟的说:

  “她们中了江湖上下三滥的道儿!迷魂香!所以,她们睡得那么死!我想,这事和客栈老板没有关系……因为,那只黑鸡也丢了!哪有用迷魂香还偷鸡的?这是那帮摆赌局的人干的!”

  小燕子气得跳了三尺高,大叫:

  “我要找他算帐!我要打他一个落花流水……哇!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小燕子喊着,就像箭一样冲出门去了。尔康赶紧喊:

  “永琪!快去抓住她!我们不能报案,不能声张……她又要闯祸了!”

  小燕子冲到了昨天斗鸡的地方,只见斗鸡场中,一个人影也没有,小燕子大喊:

  “斗鸡的!你们在哪里?有种就给我出来!混蛋!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要脸!你们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永琪追了过来,拼命去拉小燕子:

  “好了!小燕子,你这样大吼大叫一点用处都没有!他们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我们还是先回客栈,检查一下灾情再说!”

  小燕子气得暴跳如雷,又踢墙,又踢地。

  “看吧!我会报仇的……等到他栽到我手里的时候,我要剥了他的皮,把他剁碎了喂猪!气死我了……哇!气死我了……”

  几个路人和摊贩,好奇的回头观望,永琪急忙阻止她,着急的说:

  “不要叫了!不要叫了……你要把官府的人叫来吗?快跟我回去吧!”

  永琪就拖着小燕子往回走。小燕了兀自气冲冲,还在那儿骂来骂去:

  “有种,就出来跟我打!用薰香,下三滥的小偷!如果给我抓到,我要你好看!我要用薰香薰你三天三夜……把你变成一只‘薰鸡’!”

  忽然,街上出现一队官兵,拿着画像,拦住路人追问:

  “有没有看到这样几个年轻人,三个很标致的姑娘,两个年轻的男子……你们看看清楚!有没有?有没有……”

  永琪一见,拉住小燕子,调头就往客栈飞奔。

  尔康和箫剑等人,已经把客栈老板找来了。那老板知道他们丢了东西,吓得脸色发青,苦着脸,向尔康等人打躬作揖:

  “各位客官,小店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店在这红叶镇,已经开了三代的客栈,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六岁小儿,如果我开了黑店,让我家老老小小,一家子死绝……”

  “发毒誓有什么用?反正东西在你的店里丢的,你就要负责任!”柳青嚷着。

  尔康义正辞严的说:

  “你的店里发现薰香,我只要把证物送进官府,你也逃不掉干系!就算东西不是你们同伙偷的,你也有义务帮我们追回!我问你!在街上摆斗鸡摊子的人,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

  “小的不……不知道!”老板头一缩,吞吞吐吐的回答。

  柳红往前一站,大吼:

  “你说不说?以为我们好欺负,是不是?”

  老板看看这些男男女女,觉得对方不大好惹,赶紧说道:

  “那是这儿的土霸王,两个老板是串联的!一个名叫张全,一个名叫魏武,住在源头沟大庙口十六号!小的给各位磕头,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要不然,我家老老小小还是活不成……”

  “岂有此理!这儿还有王法吗?”尔康喊。

  “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箫剑盯着老板问:“那个大庙口怎么走?”

  “这小镇就两条街,出了门往右拐就是……”

  老板话没有说完,小燕子、永琪气极败坏冲进房间。永琪急急的说:

  “东西不要追了,丢了就算了!大家赶快走!上路要紧!”

  大家一看两人神色,已经心知肚明,全部神色一凛。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4楼 发表于: 2007-07-02
44



  大家就这样仓皇上路了,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不敢走大路,大家决定往山里走,向着南方的山区,一阵狂奔。

  经过一段疾驰,车车马马进了一座荒山。

  大家看看没有追兵追上来,这才把速度放慢了。永琪不住回头看:

  “好像把追兵摆脱了!我们下面一站是到哪里?”

  “如果沿大路走,应该快到六河沟了!可是,现在这条路,到底通到哪里,我也搞不清楚了!”箫剑说。

  尔康想着经过,心有余悸的说:

  “从今天晚上起,我们几个男人,要轮流守卫,不能全体睡得那么死!几个姑娘,没有防范能力,大家要小心一点!那些强盗居然会用薰香,我想想就害怕,还好他们昨晚只偷财物,如果他们心术再坏一点,占了她们几个的便宜,我们岂不是得一头撞死?”

  永琪拼命点头,义愤填膺的说:

  “就是!我一想到那些钱袋,她们都是贴身带着,现在居然被偷,我就恨不得把那些强盗碎尸万段!”

  “就这么决定了,从今晚起,我们男人守卫!一来防追兵,二来防坏人!”箫剑也是脸色凝重的说。

  马车内,紫薇、小燕子、金琐坐在车里,大家好泄气。金琐拿着几个新装好的钱袋,交给紫薇和小燕子。说:

  “还好他们几个身上的东西都在,我们把剩下的财产重新分配了!尔康少爷说,大家还是要分散带着钱!来,我们赶快把钱袋藏藏好!今晚,我会把一些首饰,缝进我们的内衣里,那就不容易被偷了!”

  大家收拾好钱袋。小燕子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大骂:

  “我就是背!难得赌一次钱,又赢了,开心得不得了!结果碰到强盗土匪!怎么有这样坏的人?坏蛋!混蛋!王八蛋!臭皮蛋……害得大家丢了钱,损失那么多,都是我贪玩,我坏……我没用……”说着,啪的一声,打了自己一耳光。

  紫薇急忙用手搂住她,安慰说:

  “不要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看到斗鸡,你忍不住赌一赌,苦中作乐一下,本来就是人之常情!谁知道那些摆赌局的人那么坏……这些坏人,一定不会有好报!我们不要让他们破坏了兴致!好在,尔康他们的盘缠都在,马车上还有我们的一些衣服,所以,我们凑合着,还过得去!你就不要怄了!”

  小燕子用手压着胃,一气之下,胃痛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可是……我就是很怄啊!我的黑毛,也给他们偷走了!”

  紫薇笑了,说:

  “黑毛被偷走,我倒要谢天谢地!坦白说,我可以跟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是,要‘有鸡同睡’,我实在做不到!”

  小燕子惊看紫薇:

  “盘缠都丢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李白有两句诗写得最好‘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意思是说,老天创造了我,我一定有用!就算千千万万的财产,用完了还会再来!”

  “哇!这个李白,总算说了两句我爱听的话!‘天生’什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诗是写得很好,可是,我不知道千金被我弄丢了,怎么‘再来’?”小燕子说着,就突然敲打车顶,大喊:“柳青柳红!停车!停车!”

  柳青、柳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急忙停车。尔康、永琪、箫剑也勒住马。

  小燕子从马车里跳了出来,毅然决然的说:

  “尔康,你带着大家往前走!永琪,你陪我回到那个红叶镇去!我想来想去,咽不下这口气,我还要找那两个混蛋算帐!”

  柳红急了,大喊:

  “小燕子,不要出花样了!这个节骨眼,大家最好不要分开!”

  小燕子哪里肯听,拉住永琪的马缰,急急的说道:

  “永琪!我们快马回去,抢回我们的东西,打他一个落花流水!然后再快马跑过来加入大家!走吧!”

  “不行!那个红叶镇已经都是官兵了,你还要回去送死!小不忍则乱大谋!东西丢了就算了!”尔康正色阻止。

  “什么‘小人大猫’?我不服气,我气得胃也痛,头也痛……”小燕子叫:“永琪,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回去?”

  “尔康说得有理,我们好不容易跑了这么远,哪有再回去的道理?你到马车里去,不要胡闹了!”永琪说。

  小燕子捧着胃跳脚:

  “不行不行嘛!如果不去把东西找回来,我会怄死,难道你们要我死吗?哎哟!气得我胃痛、头痛、浑身都痛!”

  箫剑忍不住了,策马过来,伸手给小燕子,有力的说:

  “上马!我带你去要回我们的东西!”

  小燕子大喜,伸手给箫剑,嘴里大喊:

  “箫剑!你真好!你真是我的‘哥们’!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箫剑就一把拉起小燕子,把她拉上了马背,回头对众人喊道:

  “你们先走一步!我们马上回来!小燕子的安全,我会负责!驾……驾……驾……”箫剑一拉马缰,就带着小燕子,绝尘而去了。

  尔康、永琪大惊。永琪急喊:

  “小燕子……小燕子……我也去!”

  永琪勒马要跑,尔康一把拉住了永琪的马缰,急喊:

  “不要再去了!冷静一点!我们在这儿等一会儿,不要一个追一个,大家越来越分散!箫剑的武功够好,他会保护小燕子的!”

  永琪看着人影都已不见的小燕子,又急又气。这一下,轮到他胃痛头痛了。

  箫剑带着小燕子,一口气冲回了红叶镇。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大庙口十六号,箫剑下了马,走上前去,站在门口,大喊:

  “张全!魏武!大生意来了……有人要你们摆场子……”

  两个斗鸡老板欢天喜地出门来。

  “谁要摆场子……”

  老板话没说完,小燕子从箫剑身后,飞跃而出,劈手给了那老板一个耳光。

  “赶快把我们的东西还来!”小燕子大叫。

  “哟!是你!什么东西还来?钱都给你赢去了!你还不够吗?”斗鸡老板惊喊。

  箫剑上前,抓住张全和魏武,让他们头对头一撞,撞得两人大叫。

  小燕子就砰然一声,破门而入。

  门内,几个大汉迎了过来。一看是小燕子,个个抱头鼠窜。

  “我们好男不和女斗!”

  箫剑拉着两个老板,拦门而立,见到大汉奔出,就用两个老板当武器,乒乒乓乓的打向众人。一时之间,这个叫爹,那个叫娘,打得众人摔的摔,飞的飞,跌了一地。小燕子就满屋子寻找,一眼看到自己的包袱,大叫:

  “包袱在这里!”再找,在屋角找到了一把薰香,大喜:“箫剑!我找到薰香了!你把他们两个倒提起来,我要用他们的鼻孔当香炉,插上这些薰香,好好的薰他们一下!让他们自己尝尝薰香的味道!”

  “好!这个方法好极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箫剑说。

  小燕子听不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接口说:

  “什么七人六人,我也没数,那些走狗就算了,我们先治这两个坏蛋!”

  箫剑就把两个老板打倒在地,先把张全倒拎起来。

  张全还弄不清楚小燕子要做什么,喊着:

  “那个不是薰香,是我们供菩萨用的香,我们只是偷了你们的包袱,没有用什么薰香……”

  “哦?是供菩萨的香?我就把你供起来!”

  小燕子说着,点燃了几根薰香,就对着张全的鼻孔一插。

  张全顿时杀猪般叫了起来:

  “女王!饶命啊!饶命啊!啊……啊……啊嚏!”

  他打了一个大喷嚏,薰香掉了几根出来,小燕子抓起薰香,再对他鼻孔一插。

  “你如果再敢打喷嚏,我就把你的鼻子割掉!”小燕子其势汹汹,威胁的喊。

  “啊……啊……”张全不敢打喷嚏了,拼命忍住喷嚏,眼泪直流:“女王!饶命啊!饶命啊!”

  箫剑厉声问:

  “钱袋在哪里?赶快交出来!”

  魏武一看这种状况,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从地上爬了起来,浑身发抖的说道:

  “我拿……我拿……”就去墙边一个坛子里,拿出两个钱袋:“只有两个了,其他的……都分掉了……分掉了……”

  小燕子劈手夺回了两个钱袋,掖在身上,一脚踹翻了魏武。

  “居然把我们的钱分掉了!混蛋!这个也不能饶!今天,我让你们两个变成薰鸡!”

  张全已经被薰香薰得头昏脑胀了,箫剑一松手,他就瘫倒在地。

  箫剑就拎起魏武,喊:

  “小燕子!第二个香炉又来了!”

  “两位好汉!两位英雄!我错了!我不敢了……姑奶奶救命啊!”魏武惨叫。

  小燕子把燃着的薰香,再插进魏武的鼻孔,嚷着:

  “姑奶奶有仇必报!”

  “哎哟……哎哟……哎哟……”魏武惨叫连连。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过瘾!”箫剑大笑着说,一松手,魏武也摔落在地。

  小燕子睁大眼睛问:

  “什么眼啊牙啊?你的意思还要在他们眼睛里和嘴里也点薰香吗?”

  两个老板吓得魂飞魄散,抖成一团,颤声喊着:

  “两位大英雄,两位活菩萨!饶命啊……小的给您磕头了……磕一百个头,一千个头,一万个头……啊嚏!啊……嚏!啊……嚏!啊……嚏……”

  两人就被薰得连续不停的打喷嚏。

  箫剑一拉小燕子,说:

  “我们走吧!此地不能久留!钱,追回一点是一点!气出了就行了!”

  “是!”小燕子有力的回答。

  小燕子拎起包袱,两人飞快的出门去。

  箫剑一吹口哨,马儿奔来。箫剑弯腰,拾了一把石子放在口袋里。

  二人跃上马背,疾驰而去。进到红叶镇的市区,就看到几个正在沿街询问的官兵,那些官兵被马蹄声惊动了,用长枪一拦,喊道:

  “什么人?赶快下马!我们要检查!”

  “检查?谁会给你检查?”

  箫剑说着,手一扬,手里的几颗石子,像箭一样射向官兵,官兵一阵哎哟哎哟,摸脖子的摸脖子,摸脑袋的摸脑袋,摔落地的摔落地。

  箫剑带着小燕子,已经急冲而去了。

  小燕子兴奋得不得了,嚷着:

  “你用什么打他们?你还会暗器?那是什么东西?”

  “几颗小石子而已!”

  尔康永琪紫薇等人,一直等在原地等箫剑和小燕子。他们在山谷中,引颈翘望。大家都急得不得了,永琪更是一脸的焦灼和郁闷。

  “怎么还没有回来?去了好半天了!这么任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责任感都没有!那个箫剑也是,就这样由着她胡闹!”永琪烦燥的说。

  “你不要着急,”紫薇安慰的对永琪说:“箫剑很知道分寸,如果他没有把握,他不会带着小燕子折回红叶镇,既然他这么做,一定是信心十足的!”

  “我知道箫剑本领大,功夫好!”永琪大声说:“可是,他不了解小燕子,小燕子的突发状况,他根本不能应付!”

  尔康拍拍永琪的肩:

  “小燕子的突发状况,是任何人都无法应付的!着急也没用了!只好等!这也让我想起一件事来!我们这一路,像今天这种分散的局面,可能还会再发生,我觉得,需要研究一个办法,万一大家分散了,怎么再团聚?不能一个等一个,万一等不到同伴,说不定等来敌人!”

  “对极了!我提议,如果分散了,我们沿路做暗号!这样,万一谁被敌人俘虏了,也可以告诉别人,到哪儿去救?”柳青点头说。

  “好!我们每人都有一个简单的暗号,例如,我是一朵小花,我们用尖锐的石头,或任何可以画画的工具,在墙角或是树干上面,刻下暗号,再刻一个箭头,标明去向!”紫薇说。

  “我不会画画,我就用一个圆圈代表!”柳红说。

  “那……我是一把锁,我就画一个锁的样子!”

  “锁太复杂了,你就画一个叉叉就好了!”柳青接口:“我姓柳,我画一条细长的柳条儿。”

  “我写一个‘五’字。”永琪说:“小燕子是一只鸟,箫剑简单,画一把剑,或是一支箫都可以!尔康,你呢?”

  “我就画一张笑脸好了!”尔康说:“就这么说定了!大家记好自己的暗号,如果时间紧急,没办法画暗号,就只好沿路丢下一些身边的东西,例如帕子,簪子,玉佩带子,腰带……我想,一个人挂单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但是,两三个人分散是很可能的!我们未雨绸缪,总是万无一失!”

  大家正说着,小燕子和箫剑快马奔来了。

  众人精神一震。

  小燕子老远看到众人,就挥着手大喊:

  “永琪!尔康!紫薇……我们回来了……”

  大伙迎上前来,小燕子翻身落马,她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从腰间拿出两个钱袋,往永琪手里一塞:

  “瞧!没有白跑吧!我们追回了两袋钱!其他的,居然给他们分掉了!箫剑说不能耽误,所以就急忙回来了!”

  “你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了吗?”永琪问。

  小燕子欢笑着:

  “那些王八蛋,胆敢拿薰香薰我们,所以,我把他们当作香炉,插了一鼻子的薰香,现在,他们八成已经成了薰鸡!”

  “真的吗?”尔康听得匪夷所思,看箫剑。

  “如假包换!”箫剑笑得和小燕子一样灿烂:“这个小燕子,报仇的方法别树一帜,我服了!”就脸色一正,看大家:“我们赶快上路吧!追兵已经在搜查红叶镇,我想,我们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了!”

  众人赶快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

  紫薇、金琐、小燕子上了车。小燕子往坐垫上重重的一坐,佩服的说:

  “紫薇,你不知道,那个箫剑好了不起,他还会暗器耶,拿了几颗石子,就把追兵打得哇哇叫!”

  紫薇深深的看了小燕子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

  “小燕子,你跟那个箫剑,保持一点距离吧!”

  “就是嘛!”金琐瞅着小燕子:“你没看到五阿哥的脸色吗?你把人家当‘哥们’,五阿哥可不这么想!”

  小燕子愣了愣,这可是她压根儿没想过的问题,她瞪着车窗外,出起神来了。

  两个格格失踪好久了,五阿哥和尔康金琐也跟着不见了。漱芳斋变得那么冷清,那么安静,那么寂寞。小邓子、小卓子、明月、彩霞四个,觉得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这天,四个人围着那只鹦鹉,满脸凄凉的听鹦鹉喊叫:

  “格格吉祥!格格吉祥!”

  小卓子好难过,骂道:

  “小骗子!你真是笨!以前格格在家的时候,要你说一声‘格格吉祥’,比登天还难!这会儿,格格都走了,你倒是每天喊‘格格吉祥’!你是不是存心要让我们几个伤心呢?”

  “不知道两位格格现在在哪儿?”小邓子喃喃自语着,就祈祷起来:“上有天,下有地,天地君亲师全体保佑,保佑两位格格大难不死,逢凶化吉,身体健康,事事如意!千万千万不要被追兵抓到!”

  “天气越来越冷了,”明月担心的说:“两位格格的衣服不知道够不够?我做了两件棉袄,可又不知道怎么送去给她们?”

  “你真笨!这时候,做什么棉袄?”小卓子看明月。

  “做总比不做好!格格回来的时候,还可以穿呀!”彩霞说。

  “回来?怎么可能再回来?”小邓子瞪着眼睛说:“皇上要砍他们的脑袋呀!抓回来就没有脑袋了,所以,大家还是祷告两位格格不要回来吧!”

  彩霞伤心起来:

  “两位格格走了,金琐走了,五阿哥和福大爷也走了……这个漱芳斋就变了一个样,连皇上、老佛爷、皇后他们,都不来漱芳斋了!每天这么静悄悄,我觉得简直活不下去,好想格格她们啊!不知道这一辈子,和她们见得着,还是见不着了?”

  “你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就要掉眼泪了!”明月就擦起眼泪来。

  明月一掉泪,彩霞就跟着掉泪了。两个宫女一掉泪,两个太监也擦泪了。

  几个人正伤心,外面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皇上驾到!”

  小邓子抬头看着鹦鹉,握着拳头骂道:

  “不要再骗我们了,骗也骗不到了!两位格格不在,别说皇上,阿猫阿狗都不来我们这儿了!你住口!不要再喊‘皇上驾到’‘老佛爷驾到’了!你吓不了我们,只会让我们伤心而已……”

  小邓子话没说完,觉得有点不对劲,猛一抬头,赫然发现乾隆站在面前。

  小邓子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跪下,大喊:

  “皇上吉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卓子、明月、彩霞才惊觉的把视线从鹦鹉身上调回来,一看,大惊,全部匍伏于地,发抖的磕头喊:

  “皇上吉祥!”

  乾隆看着他们几个,脸上,是一片萧条索的神情。

  “你们在做什么?”

  “回皇上,没做什么,在喂鹦鹉!”小卓子回答。

  “喂鹦鹉啊?”乾隆困惑的看着众人:“喂鹦鹉怎么把大家的眼睛都喂得红红的?”

  “万岁爷,”明月眼泪一掉:“奴婢们喂着鹦鹉,就想起格格们来了!想起格格们,就忍不住伤心了!”

  “哦!”乾隆颇为震动,抬头看着那只鹦鹉,眼前,不禁浮起鹦鹉大闹御花园,小燕子满院子追鹦鹉,把太后皇后撞得七荤八素的情景。那种热闹,转眼间,已成追忆了。他想着想着,就有些感伤起来,看着鹦鹉,出神的问:“这只鹦鹉,名字叫做‘坏东西’,是不是?”

  彩霞见乾隆和颜悦色,有些安心了:

  “回皇上,本来名叫‘坏东西’,后来,格格给它改了名,叫‘小骗子’!”

  “坏东西,小骗子!小燕子养的鸟儿,都像小燕子……”乾隆喃喃的说,四面看看,情绪寥落,心想,这个漱芳斋,怎么这样冷冷清清的?事实上,整个皇宫,都是冷冷清清的!乾隆想着,就在椅子里一坐:“彩霞,给朕泡一杯茶来!”

  “是!”

  两个丫头就忙着泡茶。小邓子、小卓子忙着去端点心。

  乾隆捧着茶,喝了一口,眼前浮起紫薇的影像:

  “这是西湖的碧螺春,听说皇上南巡时,最爱喝碧螺春,奴婢见漱芳斋有这种茶叶,就给皇上留下了!您试试看,奴婢已经把外面的叶子摘了,只留了叶心的一片,是最嫩的!”

  乾隆出起神来。眼前,又浮起小燕子的影像,看到她调皮的脸孔:

  “皇阿玛!你不是人,也不是鬼,你是神啊!”

  乾隆正在出神,窗前的鹦鹉忽然大叫:

  “格格吉祥!格格吉祥!格格吉祥……”

  乾隆整个人从椅子里弹了起来,惊喜的四望,难道是她们回来了?

  彩霞屈了屈膝:

  “皇上,是那只鹦鹉,它总是这样,一天到晚骗我们!”

  乾隆颓然的坐下,感到心中一阵抽痛,心想:

  “那两个丫头,闯下滔天大祸,犯下几百几千个‘欺君大罪’,可是,朕为什么还是这样怀念她们呢?还有永琪和尔康,他们到底流落何方呢?有没有吃苦呢?”

  乾隆正在思索中,外面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令妃娘娘到!”

  乾隆抬起头来,只见令妃带着两个大臣,急步而入。看到乾隆,赶紧请安:

  “皇上,到处都找不着您,原来您在这儿!祝大人有急报!”

  两个大臣就甩袖一跪。

  “皇上吉祥!臣祝祥叩见皇上!”

  乾隆震动的问:

  “你们是不是找到他们了?”

  “启禀皇上!已经发现他们的行踪了!皇上曾经指示过,如果发现踪迹,要先行禀告皇上!所以特地前来回报!”大臣说。

  “他们在哪儿?”乾隆精神一振。

  “回皇上!在六河沟境内,有个正义村,他们在几天前,曾经在那儿救下一个要遭火刑的姑娘!据描述,武功身手、男男女女,都和两位格格、五阿哥、福大爷完全相似!我们已经派了最好的好手,继续去追踪了……但是,不知道皇上要如何处置他们!他们身边,还有武功高手,如果要擒拿,恐怕会有伤亡!”

  乾隆一拍桌子,怒道:

  “什么‘恐怕会有伤亡’?朕已经说了多少次,要‘活捉’他们!一个都不许伤害!你们赶快派武功高手去,就是把六河沟给朕拆掉,也要把他们全体捉回来!知道吗?”

  “喳!臣知道了!”大臣躬身要退。

  “回来!”乾隆喊:“朕再告诉你们一次,不许伤害他们!要‘毫发无伤’的捉回来,懂了吗?快去!”

  “臣遵旨!”两个大臣惶恐的退了出去。

  令妃走到乾隆面前,深深的看着乾隆,对乾隆屈了屈膝:

  “皇上,你的‘毫发无伤’,让臣妾感动极了!如果真把他们捉回来了,能不能再网开一面呢?”

  乾隆看着令妃,默然不语。

  在坤宁宫里,皇后和容嬷嬷也在密谈。

  “什么?发现踪迹了?皇上说‘毫发无伤’?没有错吗?不是‘格杀勿论’吗?”皇后惊异的问容嬷嬷。

  “不是!巴朗说,皇上说的是‘不许伤害他们’!”

  皇后瞪着容嬷嬷:

  “这……代表什么意思?皇上心软了?”

  “娘娘!依奴婢看,皇上经过了这一段日子,恐怕气也消了,对于香妃娘娘的事,也认了!说不定又怀念起那两个丫头来,毕竟,五阿哥是皇上最爱的儿子!人都一样,就连皇上也一样,在失去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最想念那个人!皇上会去漱芳斋,就是一个明证!奴婢觉得,五阿哥如果回来,恐怕会‘死灰复燃’!”

  “死灰复燃?”皇后不敢相信的:“他们犯下那么大的滔天大祸,怎么可能再‘死灰复燃’?就算活捉了回来,也是关一辈子的监牢了!”

  “关不关,是皇上的一句话!杀不杀,也是皇上的一句话!原谅不原谅,也在皇上一念之间啊!”

  皇后沉吟着,一摔帕子,毅然抬头。

  “你去把巴朗叫进来,我要跟他密谈!”

  “喳!”

  逃亡中的紫薇尔康等人,这天晚上,走到一个很荒凉的山区。大家又累又冷,却找不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好不容易,发现在山坳里,有一座破庙。尔康和永琪带头,手里都举着火把,走进破庙。紫薇、小燕子、箫剑、柳青、柳红、金琐等人跟随,进了破庙,只见许多狰狞的佛像,在火把的光影下摇摇晃晃,四周阴风惨惨,暗影幢幢。金琐缩着脖子,几乎躲到柳红的怀里去了,害怕的说:

  “我们今晚真要住在这儿吗?我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好可怕!我宁愿睡到马车上去!也不愿意睡在这里!”

  “我也是!我也是!”小燕子立刻响应。

  “不要挑三挑四了!”尔康很权威的说:“外面怎么能睡?已经快入冬了,夜里好冷!睡马车会冻病的,这儿好歹可以遮风避雨!瞧,墙角那儿有稻草,我们把稻草铺在地上,把马车上的棉被拿来盖,大家打地铺,将就将就!”

  柳青柳红就去搬稻草。谁知,蓦然之间,稻草堆里跳出一个瘦筋筋的人来,披头散发,阴森森的,声音平平的说:

  “我是鬼!你们连鬼的稻草都要抢,不要命吗?”

  柳红大骇,回头就跑,大叫:

  “有鬼!有鬼!有鬼呀……”

  柳红这一叫不要紧,金琐吓得一个尖叫,抱住了小燕子:

  “有鬼!有鬼!快逃!快逃……”

  小燕子往外就跑,差点把紫薇撞翻,几个姑娘抱在一起,乱喊乱叫。

  尔康不信邪,用火把一照,只见各个角落,披头散发的男男女女,全部现形,一个个人影绰绰的站了起来,发出鬼哭神号之声:

  “呜……呜……呜……”

  “啊……啊……啊……”

  众鬼就张牙舞爪的,行动缓慢的逼近过来。

  紫薇、金琐、小燕子、柳红吓得尖叫着,往外飞奔。

  永琪急忙护着小燕子,喊:

  “小燕子,别怕,有我挡在前面,谁都伤害不了你!”

  “大家不要乱!不要跑!”尔康急呼,气势凛然的说:“我要看看这些鬼,长得什么样子?生平没看过鬼,今天见识见识也好!”

  尔康这样一说,永琪也大声响应:

  “对!我也没见过鬼!今晚,我们的运气真好,可以大开眼界了!尔康,让我们照照看!”

  尔康和永琪说着,两人就带着一股大无畏的精神,拿着火把,直送到一个鬼的面门上。只见那个鬼长发披肩,尔康就大吼一声:

  “看样子,你是个长发鬼!我先把你的头发胡子烧了再说!”

  尔康就用火把去烧那个长发鬼的头发胡须。

  长发鬼大惊,差点被烧到,急忙后退,嚷着:

  “你怎么比鬼还凶?”

  尔康怒喊道:

  “我们已经是虎落平阳了!被追兵追赶,被强盗土匪偷抢……现在,还要被鬼欺负!这是什么世界?男鬼女鬼,你们通通上来吧!看看是鬼厉害,还是人厉害!”

  尔康说着,就用火把,去烧那个长发鬼。

  长发鬼闪避着火把,脚下一绊,居然摔了一个狗吃屎,顿时呻吟起来:

  “哎哟!哎哟……”

  尔康就一脚踩在长发鬼的胸口,大声问:

  “你是一个什么鬼?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我再踩死你一次!”

  长发鬼在地上打躬作揖起来,喊道:

  “好汉饶命啊!我们没办法啊……除了装鬼,大家活不下去啊……”

  “原来是些假鬼!”柳青大喊:“我就说,这些鬼连菩萨都不怕,也太嚣张了吧!”就回头喊:“金琐,紫薇!不要怕!是假鬼!”

  “多找一些火把来,让我们把这些假鬼看看清楚!”箫剑也喊。

  柳青柳红不害怕了,大家在墙角找来许多火把。火把一一点燃,大家拿着火把一照,只见那些鬼,全是一些衣不蔽体的乞丐,个个披头散发,面黄肌瘦。老人孩子都有,看来非常可怜。长发鬼就跪在地上,磕头说道:

  “各位好汉,各位女菩萨……请高抬贵手啊……我们已经三四天没吃东西了……我们都是一些没有家的可怜人啊……平常就去城里镇上要饭,晚上在这儿装鬼,混一个可以睡睡觉的地方,要不然,镇里的人不许我们住在这儿,要赶我们走,大家实在是没有办法啊……饶命!饶命……”

  大家惊魂甫定,这才恍然大悟,都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些鬼。小燕子害怕心一除去,同情心就来了,瞪大眼睛问:

  “你们已经好多没吃东西吗?通通都没有吃吗?真的吗?”

  一个女鬼爬了过来,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对着大家又跪又拜:

  “可不是!又冷又饿,孩子又病了,眼看就快死了……姑娘!请行行好……赏一口饭吃吧!”

  紫薇回头就喊:

  “金琐!我们马车上不是还有干粮吗?快去拿来,还有那些药材,都拿一点过来,还有,拿几件用不着的衣服过来,还有……棉被也抱两条过来……”

  “是!”金琐往外走。

  “我陪你去拿!”柳青说,打着火把给金琐照亮。

  那些鬼喜出望外,全体爬了过来,跪了一地,磕头如捣蒜:

  “男菩萨!女菩萨!活菩萨!皇天菩萨!救命菩萨!”

  结果,大家把车上的米,干粮,棉被,衣服……都搬进了破庙。

  一会儿以后,庙里已经升起熊熊的柴火。柴火上,煮着一锅香喷喷的饭。众乞丐围着火堆,坐在那儿,个个身上,都披着小燕子等一行人的衣服,嘴里,狼吞虎咽的吃着干粮。两条棉被,盖着几个老人和孩子。

  尔康等人忙得不亦乐乎。柳青、箫剑不断把新砍的柴火送了进来。

  尔康、永琪不停的把马车上的米、玉蜀黍、红薯等东西搬过来给大家。

  紫薇忙着分配衣服给大家。

  柳红、金琐拿着药膏,在给几个身上有伤口的人擦药。

  小燕子干脆拿着钱袋,分发银子给大家,嘴里还潇洒的说:

  “这些银子,本来已经丢了,假若我和箫剑不去抢回来,根本就没有了!现在,分给你们这些可怜的人用,总比给那些赌鬼抢去好!”

  乞丐们烤着火,吃着干粮,盖着棉被,穿着衣服,上着药,领着钱……个个都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嘴里不断的喊着。

  “男菩萨!女菩萨!活菩萨!救命菩萨!皇天菩萨……”

  这晚,轮到柳青守夜,他坐在庙门口,仰望着天上的月夜,觉得有点凉意。

  忽然,有件衣裳披在他的肩上,他一回头,接触到金琐温柔的眼光。金琐递上一杯热茶,柔声说:

  “好冷!喝点热茶,一来可以暖暖身子,二来也可以提提神!”

  柳青接过了茶杯,金琐就在他身边坐下。

  “怎么?还没睡着?”柳青问。

  “睡不着!大概在庙里睡觉,还是不习惯吧!我看小姐也睡不稳,倒是小燕子,睡得好香,还打呼呢!”

  “小燕子就是这样,天塌下来,她也不会烦恼,像个男孩子一样!”柳青一笑:“紫薇就不同了,想得多,想得细,又比较敏感……失去那个‘老爷’,小燕子伤伤心就过去了,紫薇大概是忘不掉的!”

  金琐仔细的看柳青。柳青一怔:

  “干嘛这样看我?眼光怪怪的?”

  金琐就诚挚的问道:

  “柳青,你还在喜欢她吗?”

  “喜欢谁?”柳青愣了愣,逃避的问。

  “不要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了,你怎么瞒得过我呢?”金琐说:“我一直都知道,你好喜欢小姐!现在,你还是那样喜欢她吗?”

  “哈!”柳青看看天空:“今晚月亮很好!”

  “我不跟你谈月亮,我又不是小姐,能够背一大堆月亮诗出来给你听,你也不是尔康少爷,可能背一大堆诗来响应她!我问你这句话,是因为我心里好难过,有个疙瘩一直拴在那儿,我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说,也没有亲人可以听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金琐叹了口气。

  柳青关心起来:

  “什么事情那么严重?”

  “我跟你说,可是,你不要告诉别人!”

  “是!”柳青郑重的看着她。

  金琐就坦白的说出了心事:

  “你知道,小姐本来把我许给了尔康少爷,但是,几个月以前,她和尔康少爷告诉我,这个许配不算数了,因为,他们不要耽误我……尔康少爷说得很坦白,他说,他全部心思都在小姐身上,没有地方可以容纳我!”

  柳青一震,不禁深深的看着金琐,专注起来。

  “当时,我像被雷打到,觉得整颗心都被掏空了,活不下去了!那时,好想来投奔你和柳红!可是,想想,我和小姐从小在一起,离开她,我太心痛了!所以,我就勉强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我觉得我也想通了,想开了,但是……”

  柳青明白了,接口:

  “但是……尔康在你心里已经生根了,要你砍断这条根,你会痛!你整天和他们在一起,避不开他们,只能痛在心里!”

  “你明白了!”金琐震动的说,注视着他。

  柳青就凝视她,非常真挚的说:

  “这个事情,除非你自己救自己,没有人能够帮你!让我把我的经验告诉你,心痛的感觉,是一种过程,你会度过这段时间的!等你度过了,你会豁然开朗,觉得天地很大,没什么了不起!”

  “是吗?”

  “是!”柳青点点头,看看天空,沉吟的说:“我的心事你知道,你也看出来了!但是,你看看现在的我,多么潇洒!我跳出了那份自私的,想独占的感情,再来和紫薇、尔康做朋友!因为他们两个都那么好,我喜欢了他们两个!非但没有排斥,没有醋意,反而对他们充满了祝福的心!当我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我就一点都不痛苦,我以得到他们的友谊和信任为荣!”

  金琐眼睛发光的看着他:

  “是吗?你已经不再苦恼了?”

  “一点也不苦恼,我把一份‘小爱’化为‘大爱’了!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你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如果得不到一样东西,还要死七八拉的赖着那样东西,未免太没志气了!得不到的东西,我们还是可以站在欣赏的角度,去欣赏它的美好!”柳青一摔头:“男子汉就是这样!”

  金琐看着他,但见柳青脸上,那股男儿气息,散发着光彩。她就托着下巴,深思起来。半晌,才说:

  “跟你一谈,我也觉得开朗了好多,我应该跟你学学!”就学着柳青一摔头,有力的说:“小女子也该这样!”

  柳青欣赏的看着她,两人对视,那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就把两人的心,微妙的牵系在一起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5楼 发表于: 2007-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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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大家又继续上路。小燕子、紫薇和柳红乘车,柳青和金琐驾车,尔康、箫剑、永琪骑马。三个骑士,一面策马前行,一面谈着。

  “这下好了,”尔康说:“东西丢的丢,送人的送人,我看,我们还没走到四川,已经会‘无物一身轻’了!”

  “那也不错!”永琪话中有话:“反正钱财是身外之物,说不定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反而轻松一点!最起码,不怕有人来偷东西,也不必快马回去找寻,让等的人捏一把冷汗了!”

  箫剑看看永琪,感到他那种不满的情绪了,哈哈大笑着:

  “哈哈!算我多事了!不过,那个‘迷魂香’是我最最深恶痛绝的东西!如果小燕子不闹着回去的话,我也会一个人跑一趟的!这种下三滥的方法,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好了,事情过去就算了!”尔康急忙打圆场:“以后,大家尽量行动一致,做法一致!非不得已,绝对不要分散!”

  “一言为定,就这么办!”箫剑爽朗的答道。

  永琪也就一笑置之了。

  车车马马来到一个峡谷,四周岩石磋峨。

  车内,小燕子拍了拍车顶。大喊:

  “停车!停车!”

  柳青一拉马缰,车子停下,大家也跟着停下。柳青扬着声音问:

  “你又怎么了?”

  小燕子跃下马车,往岩石后面跑,嘴里嚷着:

  “没办法,总有些‘大事,小事’是必须马上解决的!”

  “我陪你去!”柳红也跳下马车,不放心的说。

  “我也顺便去一下!”金琐跟着跳下车子。

  小燕子埋着头往岩石后面奔,忽然,一头撞在一个黑衣人身上。小燕子一惊,慌忙抬头看,只见眼前出现好多个黑衣人,她还来不及反应,就有张大网,对她当头撒下来。她大惊,急忙要躲,哪儿还躲得掉,被网了一个正着。小燕子大叫:

  “什么人?我又不是鱼,你怎么用网子网我?混帐!快放我!救命啊……柳红!永琪!箫剑……快救我啊……”

  一个黑衣人扛起小燕子,就如飞的奔跑。随后赶到的柳红拔脚就追,大喊:

  “尔康!永琪!快来啊……有埋伏!小燕子被敌人抓走了……”

  金琐正往岩石堆跑,一看不妙,赶紧往回跑。岂料,一个黑衣人急窜而来,把金琐往背上一红,拔脚向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金琐尖叫:

  “救命啊……救命啊……柳青……柳红……”

  变生仓卒,箫剑、柳青、永琪、尔康大惊,全部跃下马,追了过来。

  好多黑衣人从岩石上面,后面……一跃而出,拦住四人,各种武器,纷纷出手,和四人大打起来。一时之间,飞沙走石,刀光剑影,大家打得天昏地暗。

  马车里,只有紫薇一个人在车上,从窗子往外看,看得心惊胆战。

  突然,有几个黑衣人直扑马车和马。其中三个,跃上马背,把空着的三匹马全部骑走。

  “驾……驾……驾……”

  三匹马绝尘而去。

  尔康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大喊:

  “不好!紫薇一个人在车上!”大叫:“紫薇……紫薇……”

  尔康就回身,要去救紫薇,几个黑衣人扑上前来,恶斗尔康,竟然个个武功高强。尔康一时之间,脱身不得。

  有个黑衣人,就迅速的跃上马车,一拉马缰。

  “驾……驾……驾……”

  马车飞驰而去。

  车内,紫薇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

  “尔康!尔康……尔康!救我……救我……”

  紫薇就在颠簸的马车里,跌跌冲冲的爬到开着的门边,试图要跳车。

  尔康大惊,拔身而起,跃出战圈,急奔向马车。他奋不顾身的跳上马车,和那个驾车的黑衣人一起摔下车。两人滚倒在地上搏斗着。

  马儿惊慌的拉着马车,就在无人掌控的情况下飞驰。紫薇在马车里,被颠簸得摔倒在地,整个人滚来滚去,惊慌失措的喊着:

  “谁来救我啊……尔康……尔康……”

  车轮飞转,马蹄狂奔,马鼻子喷气,地上的石头被马蹄踹得飞溅起来……马车越跑越快,紫薇吓得魂飞魄散。

  尔康一拳打倒了黑衣人,抬头一看,心惊胆战,狂喊:

  “紫薇……紫薇……”

  马车一个大大的颠簸,紫薇再也控制不住,竟从马车中跌落出来。尔康狂叫:

  “紫薇……”

  紫薇滚倒在遍是石头的荒地上,连续翻滚着。

  尔康连滚带爬的扑奔过去,把紫薇一把抱住。

  紫薇面无人色的看着尔康,低喊了一声:

  “尔康!”就瘫倒在尔康怀里。

  箫剑一面打,一面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觉得情况不妙,大喊道:

  “小燕子去了左边,金琐去了右边!永琪,我和你负责追小燕子!柳青,柳红,你们负责追金琐!”

  箫剑喊完,就一声尖啸,聚集真气,用长剑的剑柄,迅如闪电的打向敌人,竟然在瞬息之间,将敌人纷纷打倒,黑衣人倒了一地。其他黑衣人,眼见已经掳获了两人,就彼此招呼着,全体撤退。箫剑大喊:

  “我们追啊!如果散了,前面白河镇见面!”就回头大喊:“尔康!白河镇!知道吗?”

  箫剑和永琪,就急追着小燕子而去。

  柳青和柳红,也急追着金琐而去。

  尔康从地上抱起了紫薇,见她闭着眼睛,脸色惨白,额上红肿,吓得血液都快凝结了,一迭连声的喊:

  “紫薇!紫薇!紫薇……”

  紫薇睁开眼睛,恐惧的看着他,颤声问:

  “小燕子……金琐……追回来没有?”

  尔康呼出一大口气来。

  “谢谢天!我以为你……”他放眼一看,只见那辆马车已经停下来了。

  尔康就抱着紫薇,直奔向马车,嘴里不住口的说着:

  “上了车,我再帮你检查,看你伤了哪里?不要慌……不要怕……有我!有我……”

  小燕子被那个黑衣人扛在肩上,拼命的飞跑。她在网子里又叫又嚷:

  “你是哪条道上的?亮出身份来!低级!下三滥!没格调!用暗算的,算什么英雄好汉?放我下来,我和你单挑……我们一对一打个痛快……”

  那个黑衣人理也不理,只是飞奔。

  小燕子气得不得了,挣扎着从头发上拔下一根发簪。她就用发簪狠狠的刺进黑衣人的背上。黑衣人大叫:

  “哎哟!”

  小燕子张开大嘴,又狠狠的咬在黑衣人的肩上。

  “哇呀!我的妈……”

  “快把我放下来!”小燕子大吼:“男子汉大丈夫,欺负一个弱女子,传出江湖,你还做不做人?”

  黑衣人扛着她飞跑,不理她。小燕子没辄了,又气又急,就对着那个黑衣人的后脑勺吹起气来。黑衣人觉得后脑勺凉飕飕,大惊:

  “你在做什么?”

  “你尽管扛着我好了,我会一种‘鬼吹风’,是我跟萨满法师学来的!只要我对着你的后脑勺吹十次,你会变成一具僵尸!”

  小燕子就对着那黑衣人的后脑勺一直吹。嘴里数着: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变僵尸?没关系!我不怕变僵尸!”黑衣人无动于衷,仍然扛着她飞跑。

  小燕子发现“吹气功”也没效,就从网洞中伸出手去,拉扯黑衣人的辫子。

  “我把你的辫子扯掉!”

  “哎哟!我的妈呀……”黑衣人喊着,仍然飞奔如故。

  小燕子忍无可忍,大吼:

  “不要叫妈了!再不放我下来,我要尿尿了!”

  黑衣人大惊:

  “你要做什么?”

  “尿尿!你听不懂吗?”小燕子吼道:“我本来就是去岩石后面尿尿的,你扛着我就跑,跑了这么大半天,我快要憋死了!憋不住了……没办法了……”

  黑衣人吓得赶快把她抛落地。

  小燕子一落地,就要翻身而起。岂料,自己的身子却被人一脚踩住了。

  小燕子睁大眼睛,往上一看,只见一群黑衣人围着她。一个大臣正得意的笑着,看着她。对她笑吟吟的说:

  “还珠格格吉祥!臣李德胜参见还珠格格!”

  小燕子瞪大眼睛,心想,这下完了!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捉到了!她瞪着那个大臣,气冲冲的嚷:

  “你们用暗算的!简直丢了大清朝的脸,回到宫里,我禀告皇阿玛,说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说你们不安好心,让你这个李得胜变成李大败!”

  大臣一凛,还真有点忌讳,一抱拳说:

  “格格请息怒!我们奉旨办事!委屈格格了!”

  一辆马车从山坳中驶出。大臣恭敬的说:

  “格格请上车!”

  好几个人上前,割绳子的割绳子,捉住小燕子的捉小燕子,大家七手八脚,拉拉扯扯,把小燕子押进马车中。

  小燕子上了车,已经憋得脸红脖子粗,大喊:

  “等一下!你们车上有没有马桶?”

  “马桶?”大臣一楞。

  “没马桶,我要去树林里一下!你们让开!”小燕子就要跳车。

  大臣一把拦住车门,慌忙说:

  “车上有!格格请在车上方便!”

  小燕子就气势凌人的,振臂狂呼:

  “你们大家滚下去!都不要上车,我好歹是个格格耶!在下面去等着!”

  “格格不要跟我们玩花样!我们人多,格格占不了便宜!”大臣疑惑的说。

  “玩什么花样?”小燕子气呼呼的大吼:“我要尿尿!你们要憋死我是不是?如果我没打架打死,给尿憋死了,我才倒楣呢!你们在下面等着!谁敢偷看,我把他眼珠子挖出来,告他大不敬!”

  那个大臣实在被小燕子闹得头昏脑胀。众黑衣人憋着笑,忍俊不禁。

  大臣心想,上面再三交代,要“毫发无伤”的带回去,看样子,皇上对她还是顾念着的,好不容易抓到了,可别再把事情弄砸了!就赶紧把人马全部叫出来:

  “大家外面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黑衣人听到大臣这时还拽文,都忍着笑。

  “喳!”

  众黑衣人就把一辆马车团团围住。

  只听到马车里面一阵悉悉嗦嗦,大臣及众黑衣人“非礼勿听”,大家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敢有所谈论。

  突然之间,车门“砰”的一声大开,众人急忙拦住车门。小燕子却像箭一样,从窗口射了出来。

  几个黑衣人一窜,小燕子还是落在黑衣人手里。大臣躬身说道:

  “格格还是上车吧!”

  小燕子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岩石后面,永琪和箫剑已经追来,永琪看到马车,就低声说:

  “追到了!我们上!”

  永琪说着,正要飞身而出。箫剑一把按住了他,低声说:

  “高手太多了,我们寡不敌众,只能智取,不能硬来!你不要沉不住气,我们先跟着他们,到了晚上再行动!”

  尔康带着紫薇,匆匆赶到了白河镇。

  紫薇额头上有擦伤,手臂上的衣服都撕破了,腿上流着血。尔康再也顾不得住客栈危险不危险,住进了一家客栈。

  紫薇困顿的坐在一张椅子里。尔康打了水过来,把她的裤管卷了上去,看到伤口在膝盖上,皮开肉绽,心痛得不得了。他拿着帕子,细心的为她清洗伤口。

  “哎哟……”紫薇强忍着痛。

  “弄痛你了?”尔康手一缩。

  “没……没有……还好,还好。”

  “你忍一忍,这个伤口一定要清洗干净。”尔康心痛的说:“要不然,伤口会溃烂!还好马车在,药品都没丢,跌打损伤膏也在!”

  他细心的清洗完了,再细心的洒上药粉,撕了一块白布做为绷带,给她包扎好:

  “好像摔得不轻,要不要请大夫?身上还有哪些伤,你要坦白告诉我,不要瞒着!”他凝视她,柔声的说:“解开衣裳,让我帮你检查一下好不好?”

  “我还好……”紫薇赶紧摇摇头:“不要请大夫,我们不能再让人抓到!住客栈都太冒险了,应该去住农家。”

  “你身上有伤,怎么能住老百姓家?只好冒险了!”

  “这一点小伤算什么?过两天就好了!”紫薇满心记挂着小燕子和金琐:“不知道他们追到小燕子和金琐没有?你有留线索给他们吗?”

  “当然!”尔康把紫薇抱了起来:“你去床上睡一睡,好不好?”

  紫薇觉得头很晕,眼前有些摸模糊糊,怕尔康担心,不敢说,就顺从的点点头。

  尔康把她放上床,拉开棉被盖佐她,说:

  “你躺在这儿休息。我去买一点吃的东西来。你想吃什么?”

  紫薇伸手拉住他,摇了摇头。

  “不饿吗?好久都没吃了!不把肚子喂饱,哪有力气应付追兵呢?”

  “好怕你离开我……”紫薇松了手,勉强的笑了笑:“万一有人进来,像抢金琐小燕子那样,把我抢走了怎么办?”

  “我叫小二去帮我们买点包子馒头来吧!你说得对,我最好守着你!”

  尔康就打开房门,吩咐小二买吃的。

  尔康关照完了,折回床前,低头看紫薇,只见她阖着双眼,脸色苍白,看来非常憔悴。他觉得有些不安:

  “紫薇,你确定你没事吗?”

  紫薇伸手握住他的手,低低的说:

  “尔康,我坦白告诉你,我有些不舒服,你不要害怕……我觉得,腿上那一点小伤没有什么,可是,我刚刚摔下马车的时候,撞到了头,我现在觉得头好痛……好想吐!”

  “你怎么不早说?”尔康吓得直跳起来。

  他弯下身子,去检查她的后脑,惊喊着说:

  “不得了,肿了好大一块!紫薇,你听我说,我要去请大夫!你必须一个人留在这儿,我快去快回,好不好?”

  紫薇紧紧的瞅着他。

  “不好!你别离开我,我没什么,只是好晕!看你的时候……”她衰弱的微笑:“有一点模糊!大概休息一下就好了。”

  尔康大震,着急的看了她一下。

  “好好!我不离开你,我叫小二帮我去请大夫!”

  尔康冲到门边,打开房门,一迭连声的叫小二。

  小二奔到门口,尔康从怀里掏了一块碎银子,就往小二手里一塞。

  “快去把镇上最好的大夫请来!快!”

  小二看看银子,大喜,急忙应着,飞奔而去。

  尔康折回床前,盯着紫薇,想到紫薇手指受伤那次的情形,心惊胆战。

  “紫薇,头还晕吗?看着我!我们聊天,好不好?”

  “你不要担心,我只是累了!”紫薇温柔的看着他,仍然微笑着:“自从离开那个回忆城,一直睡不好,真的有点累!”

  尔康盯着她,心里非常害怕,不敢表达出来,坐在床沿上,握紧了她的手。后侮和自责就排山倒海一样的涌上心头。

  “我不好!我一直没有考虑你的体力问题,上次那场大病,已经把你的身子掏空了。这次,实在不该这样马不停蹄的跑!让你有一顿没一顿,餐风饮露……刚刚,更不该跟着大家就去打架,把你一个人留在马车上,让你从飞跑的马车上摔下来……我真该死!”

  紫薇伸手摸着他的脸,怜惜而宠爱的看着他,唇边,依旧带着微笑:

  “可怜的尔康,跟我认识之后,就好倒楣!老是在这儿说自己这样错,那样不好……不要担心,我真的没有怎样!不会那么脆弱的啦!你放心……现在要担心的不是我,是小燕子和金琐!”

  金琐确实不大好。她被黑衣人扛着,飞奔了好长一段路。

  “放开我!你带我去哪里?求求你放掉我!我要和小姐在一起……”金琐喊着。

  “你是还珠格格还是紫薇格格?”黑衣人问。

  “我不是还珠格格,也不是紫薇格格,我是金琐!”

  “管你金琐银琐!抢了再说!”

  黑衣人扛着金琐,奔进了树林。树林里,接应的马车、大臣和官兵正在等着。

  黑衣人把金琐摔在地上。

  “秦大人!格格抢来了!”

  秦大人兴奋的走来一看,大骂:

  “笨蛋!什么格格?这不是格格!”

  金琐急忙跪在地上,哀求道:

  “我不是格格,我只是一个丫头,请你们放了我!”

  “不是格格!也是钦犯!怎么能放?”秦大人喊:“给予她绑上脚镣手铐!”

  官兵们拿了脚镣手镑,来给金琐上绑。

  这时,跟踪而来的柳青,突然从岩石后面,跃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亮晃晃的匕首,一下子抓住了秦大人,把巴首抵在秦大人的喉咙上,大喊:

  “放掉金琐,不然我杀了这个大人!”

  柳红接着从岩石后面冲出来,抢了一把长剑,砍掉金琐的脚镣手铐。

  众黑衣人立刻冲上前来,和柳红大打出手。

  柳青手一紧,秦大人喉咙上,血痕立见。柳青大叫:

  “我们不想伤人!这个姑娘只是一个丫头,你们高拾贵手,我们也饶了这个大人!一个丫头换一个大人,你们不会吃亏!换不换?再不换,我就下手了!”

  秦大人急忙喊:

  “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众黑衣人呆了,怔在那儿。

  柳红就抢下了金琐,拉着她飞奔。柳青仍然押着秦大人,说:

  “麻烦秦大人跟我们一起走一阵,到了安全地方,我再放你!”

  秦大人无奈的跟着走,众黑衣人亦步亦趋。柳青对黑衣人大叫:

  “一个都不许过来!”

  黑衣人投鼠忌器,站着不敢动。

  柳红拉着金琐狂奔,但是,金琐跑不动,一连跌了好几跤。

  这时,有个黑衣人悄悄的上了岩石顶端,居高临下,看着柳青。突然,那个黑衣人飞跃而下,把柳青撞倒在地。

  秦大人立刻逃出了柳青的掌握,大叫:

  “把那个丫头给我毙了!”

  柳青急忙飞跃上前,要去保护金琐。但是,几个黑衣人扑了过来,拦住柳青柳红,大家又恶战起来。

  有一个黑衣人就抓起金琐,柳青一看不妙,飞身而起,扬起手里的匕首,一刀刺进那个黑衣人的手腕,黑衣人一痛,把金琐直直的摔了出去。旁边就是一个悬崖峭壁,金琐就从悬崖上一路滚落到悬崖下面。

  “啊……”金琐狂叫着。

  “金琐……”柳青也狂叫着。

  “把那两个人给我抓起来……”秦大人嚷着。

  柳青眼见金琐坠崖,肝胆俱裂,顿时怒发如狂,对着秦大人一拳打去,正好打中秦大人的脑袋,秦大人倒地。众黑衣人大惊,纷纷奔过来救秦大人。柳青趁此机会,就跃下了悬崖。

  “哥……”

  柳红也狂叫着,赶紧跌跌冲冲的滑落悬崖。

  黑衣人忙着救秦大人,没人再来管他们。

  金琐一路滚落悬崖,摔在一堆荆棘丛中,动弹不得。

  柳青从悬崖上面,连滑带滚的溜了下来,一路喊着:

  “金琐!金琐!你怎样?赶快回答我一句……”

  “柳青,我在这儿,可是,我动不了!”金琐挣扎着。

  “不要乱动,我来了!”

  柳青落到悬崖下面,直扑到金琐身边,察看她的手和脚。

  “撞到头了吗?摔到哪儿?哪里痛?”

  金琐惊魂未定,害怕的说:

  “我不知道,我浑身都痛!那些黑衣人,还在不在追我?”

  柳红也滑下了悬崖,奔了过来,嚷着:

  “怎样?怎样?”

  “我们把她架起来,赶快走!只怕那些追兵还会追过来!”

  柳青和柳红就架起了金琐。金琐试着要走,左脚一落地,就剧痛钻心,忍不住痛得大叫:

  “哎哟……我的左脚,不能站……哎哟……”

  “我看看!”柳青蹲下身子,轻轻移动金琐的左脚。

  金琐立刻痛得发抖:

  “啊……好痛!好痛……”

  “看样子,是脱臼了!要不然,就是骨头断了!”柳青说。

  “那……怎么办?”柳红问。

  金琐一屁股跌坐在石头上,满头冷汗,说:

  “你们不要管我了,快回去保护小姐,我给抓回去就抓回去吧!我现在动不了……好痛……真的好痛……让我坐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什么‘自生自灭’?”柳青喊:“我怎么会让你在这个荒郊野外自生自灭?柳红,帮一下忙!我背着她走!这儿不能久留!”

  柳红就扶着金琐,柳青蹲下身子,把金琐一背,就背上了背。

  柳红不住抬头往悬崖上看:

  “他们好像没有追下来……但是,我们快走吧!”

  三人就急步而去。他们不分东南西北,在山野里一阵疾奔。走到黄昏时分,好不容易,看到山坳里有一户孤零零的农家。三人赶紧进去投宿,一对朴实的农村夫妇收容了他们,还把自己的卧房让给他们住。此时此刻,也不能省钱了,柳红把一块碎银子往农妇手里一塞,说:

  “我们要借你家住一晚,拜托给我们一瓶酒,一把剪刀,一些干净的衣服,一些碎布!再弄一点东西给我们吃!如果有人找我们,就说没有看到,懂了吗?”

  农妇看着手里的银子,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哇!银子!是真的银子吗?”拿到嘴边,用牙齿咬了咬,大喜的奔出去:“娃儿的爹!有人给了咱们一块银子!”

  “我们要的东西,赶快拿来!我的妹子摔伤了,要赶快治疗!再给我们一壶开水!知道吗?”柳红嚷着。

  “有有有!要什么,有什么!我这就去办!米酒行吗?”农妇欢天喜地的问。

  “什么酒都行!”

  柳青把金琐抱上床。

  金琐早已痛得面无人色,冷汗大颗大颗的从额上滴下来。柳青盯着她说:

  “金琐,你要勇敢一点,跌打损伤,我还有一些办法!我先帮你检查一下,到底伤得怎样?看看我能不能治?现在。我们在这个荒山里,前不巴村,后不巴店。要想找大夫,是件不可能的事!只好自己来了!”

  金琐点点头。

  柳红拿来了剪刀和工具。柳青就剪开了金琐的裤管,看到已经肿胀的脚踝。

  柳青用手抚摸脚踝的骨头。柳红在一边紧张的看着。金琐惨叫起来:

  “柳青!不要……不要碰我……哎哟!好痛……好痛……柳青!算了!算了……哎哟……”

  “骨头没断!”柳青松了口气:“只是脱臼了!我要把它接回原位!”

  “怎么接回原位?你要做什么?”金琐害怕的问。

  “你不要管我怎么做!忍一忍就过去了,我手脚很快!”

  柳红倒了一杯酒过来,把酒倒在伤处上,再撕了一些布条作绷带,说:

  “金琐!你信任柳青,他以前也帮人接过骨,在大杂院的时候,小虎子的脚摔断了,没钱治,也是柳青治好的,一点缺陷都没留!”

  柳青就对柳红说:

  “你抱住她!免得她乱动!”

  柳红抱住了金琐的上身。

  柳青就飞快的抓住金琐受伤的脚踝,用力一拉,再用力一送。

  “啊……啊……啊……”金琐惨叫。

  柳青已经用绷带,把那只受伤的脚,紧紧的包扎起来。金琐泪水和汗水齐下:

  “我要死了,我一定马上就会死了……哎哟!哎哟……”

  金琐头一歪,晕倒在柳红怀里。

  金琐受伤,躺在荒山的小屋里。紫薇的情况也非常不好。

  大夫到了客栈,仔细的诊视了紫薇。尔康紧张的看着大夫。着急的问:

  “大夫!她怎么样?伤势严重不严重?”

  “腿上的伤,只是外伤,手腕上的擦伤也没关系,比较严重的还是脑袋上那块撞伤!依我看,脑子里可能有血块!我先开一个活血化瘀的方子,马上给她熬了药服下!明天我再来瞧瞧!”

  “活血化瘀是不是一定有效?如果没有效果,她会怎样?”

  “她会一直头痛,会昏迷不醒,可能还会有一些其他的症状发生!但是,那个血块也可能过几天自己就消了!先不要太紧张!到现在,她都神志清楚,没有昏迷,证明并不是很严重!先吃药再说!”

  尔康从怀里拿出一个银锭子,往大夫手里一塞。

  “拜托,大夫,你去帮我抓药,用最好的药材,不要省钱!帮我熬好拿来,多少钱都没关系!我走不开!拜托!拜托!”

  大夫一看那个银锭子,惊喜交加,急忙说道:

  “我这就去抓药熬药!”

  大夫离开了房间,尔康关好门,就急急的来到紫薇床前。紫薇瞅着他,说:

  “你又在浪费钱了!怎么一给就是一锭银子?我根本没有怎样,现在也不想吐了。那个大夫有点夸张,什么脑子里有血块,哪儿有?我还想下来走动走动呢!”

  紫薇说着,就掀开棉被,走下床来,谁知,脚下一软,整个人都差点跌倒在地。

  尔康及时一抱,把她抱住了。心里又痛又急,大声说:

  “你还不赶快躺好!为什么要逞强?你安心要吓我,是不是?总是这样,三天一大吓,两天一小吓,我都快被你弄得精神分裂了,你自己还不肯好好的休息,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他一面喊,一面把她放上床。

  紫薇被尔康一吼,脸色更苍白了,神情忧郁,嘴唇颤抖着。

  “你……怪我?”她很气自己这么没用,语气不稳的问。

  尔康心中猛的一抽,急忙用嘴唇贴在她的额上,急促的说:

  “我不是怪你!我大声,是因为我好害怕,好担心……每次你一受伤,我的心就揪在一起,五脏六腑都烧起来了!”他把她的手拿起来,压在自己心脏上,低头看着她:“我真的不是怪你,你已经摔伤了,我心痛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我怪我自己啊!”

  紫薇好抱歉的凝视着他,轻声说:

  “我休息一下,明天就没事了!你不要着急,我真的觉得很好!我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赶快睡!我守在这儿,陪着你!”

  “如果小燕子和金琐回来了,你一定要叫醒我!”

  “是!”

  紫薇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尔康凝视着她,担心得一塌糊涂。

  没多久,紫薇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尔康守在她身边,不止担心着她,还担心着没有消息的金琐和小燕子。此时此刻,怎是一个愁字了得?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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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6楼 发表于: 2007-07-02
46



  这天晚上,小燕子被李大人带回到红叶镇,住进一家客栈。

  小燕子手脚被绑着,推倒在床上。

  李大人在小燕子面前一站。说:

  “还珠珠珠,得罪了!你一路都在想办法逃走,我只好把你绑起来!今晚,就委屈你这样睡一晚,明天,我们再继续往北京走!这一路,恐怕要走好些日子,假若你一直这样不合作,受苦的还是你!”

  小燕子四面张望:

  “哈哈!你把我又押回这个红叶镇来了?我跟这个红叶镇真有缘,几天之内,来了三次!”她抬头看着李大人,转动眼珠,心想,好女不吃眼前亏!就语气一转,恳求的说:“李大人!我不逃了!你那么多的高手看着我,我知道逃也逃不掉!我保证不逃了,你还是把绳子松了吧!这样绑着,很疼啊!”

  “那可没法子!只好绑着!你的保证,我不敢相信!”李大人对几个守卫的黑衣人说:“看紧一点!”

  “是!”

  李大人就往门口走。小燕子喊:

  “李大人!”

  “你又有什么事?”李大人站住,回头问。

  “李大人,你有没有老婆孩子?”

  “我当然有老婆孩子!”李大人一怔。

  “你有几个孩子?”

  “你想聊天啊?”

  “我不想聊天,我想要你把我的手脚解开!”

  “那和我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不是说父亲欠的债,儿子要还吗?你今天把我绑起来,是一种‘虐待’,你虐待我,有一天,也有人会同样虐待你的孩子!”

  “那也没办法,我奉旨捉拿你!”

  “你也奉旨‘虐待’我吗?”小燕子大声问。

  李大人又一怔,头痛的看着小燕子。心想,这个罪名可大了!上面再三交代,要“活捉”回去,还要“毫发无伤”,手脚上有了勒痕,不知道算不算“毫发无伤”?

  小燕子看看李大人的脸色,夸大的说:

  “李大人!皇阿玛如果知道,你现在把我的手脚都绑着,不让我吃东西,不让我喝水,不许我睡觉,还不许我上茅房……”

  李大人吃了一惊,急忙说:

  “我哪有不让你吃东西,不让你喝水,你刚刚不是才吃过晚餐吗?不许你睡觉,上茅房……更是从何说起?”

  小燕子振振有词:

  “你绑着我的手脚,我怎么睡觉?我当然睡不着!绑着手脚,怎么上茅房?你也绑着手脚去上上看!你这样‘虐待’我,不止欺负我的身体,还欺负我的……我的……”想了想,想出来了:“还欺负我的尊严!‘士可杀不可辱’,你这样对我,不如干脆一点,把我杀了!”

  李大人竟被小燕子的一团正气,逼得一退,头有斗大的说:

  “好了!好了!给她松绑!你们大家看牢了她,千万不要让她溜了!”

  “是!”

  几个黑衣人前来,给小燕子松了绑。

  “现在,总没有‘虐待’你,损伤你的尊严了吧!”

  李大人说完,出门去了。

  小燕子伸了伸手脚,突然跳起身子,直冲窗子。

  一个黑衣人飞扑过来,给了她后脑勺一掌。小燕子应声而倒。

  “我可不是李大人,听了你那一大堆废话,就让你占便宜!”黑衣人说着,再度把小燕子绑了个结结实实,丢在床上:“如果你没办法上茅房,你就尿床吧!”

  小燕子拉开喉咙大喊:

  “李大人!李大人……你的部下不听命令,打我,欺负我……那个什么羊什么鹰……什么狼什么狈……”

  两个黑衣人过来,用一块帕子,塞进她的嘴巴。

  小燕子没办法说话了,咿咿唔唔,瞪大眼睛,在床上徒劳的挣扎。

  其实,这个时候,永琪和箫剑早已跟踪到了这家客栈,只是不能行动。两人忍耐到夜静更深,永琪箫察看过了军情,彼此在院子的一角汇合。

  “情况不妙!初步研究,敌人大概有二十几个,个个都是高手!小燕子被囚在楼上第二间,手脚都绑着,有十几个人把守,门里门外都有!恐怕我们两个人,想要救出小燕子,不太容易!”永琪低声说。

  “不要急!”箫剑转了转眼珠:“你猜怎么?我们又回到这个红叶镇来了!”

  “红叶镇又怎么样?”永琪不解的问。

  “红叶镇……有我最深恶痛绝的一样东西!现在是‘非常时期’,谈不上江湖规矩了!永琪,我们去找那两个‘香妒’,借点儿东西!”

  箫剑就拉着永琪,往外一奔。

  所以,那个张全和魏武,真是遇到克星了。

  深更半夜,“砰”的一声,房门碎裂开来。

  永琪和箫剑拦门而立。永琪大叫:

  “张全!魏武!老朋友又来了!”

  两个老板跌跌冲冲的从里面奔了出来,睡眼朦胧的。

  箫剑气势凌人的喊道:

  “两个香炉,你们还活着呀?我们又来帮你们供菩萨了!”

  两人抬头一看,吓得双膝点地,簌簌发抖:

  “哎哟……你们怎么又来了?”张全苦着脸喊。

  “小的是狗……小的宁愿吃屎,不能再当香炉了!”魏武立刻磕头如捣蒜:“求求你们……高抬贵手啊!”

  永琪往屋里一站,厉声喊:

  “把你们的薰香,全体拿来给我!”

  “没有了……没有了……上次给你们用完了!”两人发抖说。

  “胡说八道!你们拿不拿?不拿,我自己找,找到了,这次用你们的眼睛当香炉!”箫剑说,满屋子张望。

  “我拿!我拿……可是……可是……”张全简直快哭了。

  “拿来就对了!”永琪大吼:“我们不是用来对付你们的!乖乖拿出来,就饶了你们!”

  两人不敢不拿,屁滚尿流的、连滚带爬的找来一盒薰香。

  “都在这里了!一根都没有剩!全体在这里了!”

  永琪劈手夺过薰香,瞪着两人,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道:

  “你们给我听着!从此不许摆赌场,不许干骗人的勾当,不许偷鸡摸狗用薰香!我们会像影子一样的跟着你们,下次再犯在我们手里,把你们的七孔里全插上薰香!我们说到做到!滚!”

  永琪踹翻了两人,和箫剑转身,迅速的消失了踪影。

  两人还跪在地上发抖。

  结果,李大人和他的官兵,这晚全部睡得昏死过去了。

  小燕子当然也被薰香薰昏了。永琪和箫剑破窗而入,永琪直奔小燕子床前,用匕首挑断了捆绑的绳子,掏出她嘴里的帕子。小燕子依旧昏睡不醒。

  “我们快走!”

  永琪忙中仍有阿哥气度,说:

  “把薰香灭掉,不要让这些‘钦差大人’受伤了!”

  箫剑急忙熄灭了薰香。

  永琪扛起小燕子,箫剑打开房门,三人迅速的溜了。

  至于尔康和紫薇,开始度过他们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夜。

  紫薇一直昏睡到深夜。小二送来了刚熬好的药,大夫叮嘱要趁热喝。尔康只得很不忍心的去叫醒她。他轻轻的摇着她,低唤着:

  “紫薇!醒一醒!该吃药了!吃了药再睡!醒一醒!紫薇……紫薇……”

  紫薇从睡梦里陡然惊醒,一跃而起,紧张的喊:

  “有人来抓我们了……金琐……小燕子……快逃呀……”

  尔康赶紧用胳臂圈着她,摇着她,安慰着她:

  “没有人来抓你……不要怕,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紫薇睁开眼睛,茫然四顾。

  “金琐……小燕子……”

  “她们两个还没有消息,可是,永琪、箫剑也没有出现,柳青柳红也没找来,他们一定追踪而去了……我想,她们会平安的!你不要一直挂念着她们,快把药吃了!你现在觉得怎样呢?”

  紫薇眨眨眼睛,觉得眼前一片黑沉沉。她用手摸索着尔康,依偎着他。

  “我梦到我们都被抓回去了,我梦到断头台……”

  “没有断头台!那是梦!那是梦!”尔康吻了吻她的额:“来!我们吃药!”

  紫薇依偎着他不放,四面张望,迟疑的问:

  “天已经黑了?”

  “是!已经三更天了!你睡了好一会儿。我看你睡得沉,没有叫你!”尔康把她轻轻拉开,让她坐在床上,身后给她塞了枕头棉被:“你坐稳了,我喂你吃药!”

  尔康端了药碗过来,吹着。

  紫薇感到有些奇怪,东张西望的说:

  “天这么黑,你怎么不点灯呢?害怕别人发现我们吗?”

  尔康的心,咚的一跳。他瞪着紫薇,害怕的、怯怯的问:

  “紫薇……你……你说什么?”

  “你不点灯,我看不到,怎么吃药呢?还是点一盏灯吧!”

  尔康那狂跳的心,顿时往地底沉去。他眼睛都直了,看看桌上的灯,再看看紫薇。手里的药碗,不禁颤得泼了出来,汤匙和碗碰得叮当响。尔康抖着手,放下药碗,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紫薇惊觉到什么,伸手摸不到尔康,着急的问:

  “尔康,你在哪儿?”

  尔康看了她半晌,颤抖的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摇晃,她浑然不觉。

  尔康整个人惊跳起来,激动的喊:

  “老天!不要……不要!”

  尔康一喊,吓得紫薇直跳起来,喊:

  “尔康……怎么了?尔康……”她伸手揉揉眼睛,惊恐起来:“尔康……”

  尔康扑了过去,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颤声的喊:

  “紫薇……我在……我在……”他心慌意乱的看着她:“紫薇……你睁大眼睛,看看我!”

  紫薇睁大眼睛,突然明白了,恐惧的四望着。

  “你有点灯,是不是?我看不见了,是不是?”她一惊,挣开了尔康,赤足跳下地,歪歪倒倒的往前冲去:“桌子……桌子在哪里?灯在哪里?尔康……尔康……”她撞到椅子,椅子翻了,紫薇放声惨叫:“哇……我看不见了!哇……”

  尔康扑了过来,一把蒙住她的嘴,惊颤的说:

  “不要叫!当心把敌人叫来,我们现在四面楚歌……”他心中痛极,把紫薇紧紧抱住:“不要急,可能只是暂时性的,我去多点两盏灯,把房间里弄亮一点!不要害怕,你有我……知道吗?你有我……”

  尔康说着,把她抱到床上去。紫薇怔怔的坐在那儿,被这个事实惊呆了,几乎无法思想了,缩在床里,动也不动。

  尔康奔到门边,对外喊:

  “小二!给我多拿几盏灯来,越多越好,如果灯不够,就给我拿些蜡烛来!快!”

  小二把店里所有的油灯和蜡烛都拿来了。尔康就开始疯狂一样的点灯点蜡烛,在窗台上,柜子上,茶几上,到处都燃着油灯和蜡烛。他再用颤抖的手,点燃了许多蜡烛,放在桌上,把一张方桌,变成了一个百烛台,上面竖立着几百支蜡烛。他一面点蜡烛,心里,在默默的、无声的、狂乱的祈祷:

  “皇天菩萨!我福尔康一生没做过亏心事,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即使背叛了皇上,也有许多许多的无可奈何!请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紫薇已经受尽身心折磨,如果你再夺去她的眼睛,让她失去光明,你就太狠心,太无情了!我请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他一面祷告,一面把那张点着好多蜡烛的桌子,推到床前。

  整个房间,已经被烛光照耀得如同白昼。尔康颤声喊:

  “紫薇!你看到烛光了吗?”

  紫薇茫然的抬头,徒劳的观看,她闻到了蜡烛和火焰的气息,眼前,却只有朦胧一片。她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沿颊滚落。她脆弱的说:

  “尔康……我好害怕……我看不见……你为什么不多点几支呢?我什么都看不见!怎么会这样?”

  尔康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的心,被四分五裂的拉扯,痛到极点。他睁眼,再看向紫薇,看到在烛光照射下,紫薇那张恐惧的、脆弱的、无助的脸庞。他的心,就更痛更痛了,他扑了过去,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不要紧!紫薇,勇敢一点!上苍存心要考验我们……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天一早,我就去请大夫,说不定那时候,你已经看得见了!我不相信命运会对我们这样残忍……所以,请你也拿出信心来!知道吗?”

  紫薇知道,自己失明了!她所有的勇气、乐观、雄心壮志,在这一刹那间化为虚无。她眼泪一掉,崩溃了,用双手捶打着尔康的胸口,哭喊着说:

  “我不要……我不要……如果我看不见了,我宁愿死,我宁愿不要活着!尔康……我不要啊……如果我再也看不见,世界对我还有什么意义呢?我看不到你,看不到你的脸,看不到你的眼睛,看不到你看我的眼神……我不要……我看不到户户有花,家家有水的大理!看不到我们梦里的世外桃源,看不到我们的幽幽谷……我不要……不要……”她哭倒在尔康怀里。

  尔康紧拥着她,眼里,是一片潮湿,慌乱的说:

  “我现在就在请大夫!”

  紫薇恐惧的拉住他。喊着:

  “不要离开我……我好怕……尔康,我真的好怕!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就算要上断头台,我也没有这样害怕过……”

  “我知道!我知道!”尔康克制着自己那心痛心碎的感觉,拼命想安慰她,他紧抱着她,一迭连声的说:“不要怕!你还有我!有我啊!我们会把你治好的……就算治不好,我也会当你的眼睛,当你的拐杖啊!”

  紫薇啜泣着,蜷缩在他的怀里,从来没有一个时刻,这样的绝望和无助。尔康紧拥着她,也从来没有一个时刻,感到这样强大的痛楚。一个失明的紫薇,好像一只剪掉翅膀的鸟,它还能飞吗?一只不会飞翔的鸟,如何去找寻它的天空呢?尔康看着满屋子的烛火,在那儿烧灼垂泪,他的心,就跟着烧灼,跟着垂泪。

  这个漫漫长夜,尔康就守着紫薇,一任那点点烛火,为人垂泪到天明。

  这个漫漫长夜,柳青也守着金琐。

  金琐头压着冷帕子,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柳青坐在床前的椅子里打瞌睡。

  房门轻轻的推开了,柳红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些清粥小菜、包子馒头,进屋来。柳青一个惊动,立刻醒了。

  “来!吃点东西!她怎样?”

  柳青摸了摸金琐的额头,有些担心的说:

  “从夜里开始,就在发烧。”

  “我来照顾她,你吃点东西,去睡一睡吧!反正,她这个情况,我们想走也走不了!好在,这个山坳里,也没有追兵找来,安全方面,大概还没问题!”

  柳青看着金琐发怔。柳红不安的问:

  “怎么了?是不是情况不好?昨晚我已经帮她彻底检查过了,虽然手脚都破了,好在只是皮肉伤,应该不碍事!难道还有别的伤吗?”

  “没有!发烧是因为脚伤的缘故,可能会连续烧上好几天!”

  “怎么办呢?随身只带了跌找损伤膏,吃的药全在马车上!”

  “有我照顾着她,她不会有事的!只是,这个脚伤,想要复元到能够走路,恐怕还要十天半月才行!”柳青抬头看着柳红:“我想,我在这儿陪着她,你去找紫薇他们吧!给他们送一个信,免得他们等我们!告诉他们,我们大概会耽误下来了,等到金琐的脚好了,我们会尽快追上队伍的!”

  “那……”柳红愣了愣,说:“不如我陪着她,你去追大伙!毕竟金琐是个姑娘,你一个大男人陪着,有许多不方便!金琐的伤,骨头接好了,应该没有大问题,我也会照顾!”

  柳青又一怔,在室内兜了一个圈子,讷讷的说道:

  “还是我来陪她吧!跌打损伤,我比你在行!”

  柳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

  “哥!你是不是对金琐动了感情?”

  柳青一震,似乎被这个问题震到了,急促的答:

  “是又怎样?难道我不可以吗?”就一抬头,鲁莽的说:“你赶快追上大家,归队吧!见到紫薇,帮我带一句话给她,就说,我问她要了金琐!”

  柳红惊看他,又好气又好笑,说:

  “哥!你别搞不清楚状况,这个金琐,当初紫薇拔刀的时候,已经把她许给尔康了!她是尔康的人,你怎么要?”

  床上的金琐,已经醒了。她睫毛闪动着,睁开眼看看。听到柳青和柳红在谈自己,赶紧又闭上眼睛装睡。

  “你才搞不清楚状况!那个承诺,已经取消了!你看尔康,除了紫薇,他对哪一个姑娘正眼看过!”柳青说。

  “可是……那……”柳红怔了怔:“你也不能一厢情愿啊!这事,不是紫薇怎么说的问题,还有金琐呢?金琐怎么说呢?你有没有问一问人家啊!”

  柳青涨红了脸,嘟嚷着:

  “我要问啊!可是……就怕一个钉子碰回来!”

  “怕碰钉子也要问呀!你就是这样,心里喜欢的姑娘,也不会表示!等到你表示的时候,慢了好几拍,人家就捷足先登了!”柳红冲口而出。

  “你在说些什么?”柳青一皱眉头。

  “没什么!”柳红急忙掩饰:“我就是提醒你,要问她!”指指床上的金琐。

  柳青抓抓头,狼狈的说:

  “好!我问!等我有机会的时候再问!”

  “我也等你问清楚了,再帮你带话!我看……我还是陪你们在这儿住几天,再去追大伙吧!反正已经耽误了!”

  金琐听着,心里好震动,睁开眼睛,悄悄的去看柳青。柳青一回头,她赶紧把眼睛再闭上。柳青走过来,把帕子放进水盆里去打湿,重新压在她额上。他就看着她,充满怜惜和感慨的说:

  “好可怜的金琐,一生都在为别人服务,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你要我问她,我就怕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她心里只有她的小姐,和……那个尔康少爷!”

  金琐心里一热,眼角,溢出一滴泪。

  柳红惊觉的看着,心想,这个房间里,自己有点多余了。她微笑起来,悄悄的退出了房间。

  漫长的夜,缓缓消逝了,窗子上,终于透着朦胧的曙光。

  客栈房间里,桌上的烛光有的熄灭,有的兀自燃烧,残灯明灭。

  尔康坐在床前,形容憔悴,一瞬也不瞬的看着紫薇。

  紫薇摸索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尔康一惊起立:

  “紫薇,你怎样?好一些没有?睁大眼睛看着我,看见了吗?”他渴望的凝望她,仍然抱着强烈的希望。“你仔细的看一看!”

  紫薇定睛细看,什么都看不见,心底一片绝望。

  “天亮没有?”她问。

  “天快要亮了!我已经拜托小二去请大夫了!大夫说,天亮就过来!紫薇,你不要着急,等到大夫诊断过了,我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紫薇摸索着要下床。尔康急忙扶住她。

  “你要什么?我帮你去拿!你不要下床了,还是躺着比较好!你腿上还有伤……”

  紫薇推开他的手,语气不稳的说:

  “我要到窗子前面去,我要看‘日出’!”

  尔康的心,紧紧的一抽,说不出来有多痛。

  “我扶你过去!”

  “不要扶我!”紫薇用力推开他,声音里带着一股怒气:“如果我以后都看不见了,我不能让你一直扶着我!我会痛恨一个无能的我!所以,不要扶我,不要让我变成一个废物!你让开!”

  “你会好的!不要绝望,大夫还没来,说不定吃一帖药就好了!现在你看不清楚,如果我不扶你,你怎么走过去呢?”尔康焦灼的说,再去扶住她。

  紫薇挣开他,几乎是愤怒的嚷:

  “不要扶我!不要扶我!”

  “好好!我不扶……窗子在你右前方!”

  尔康体会到紫薇在绝望中的愤怒,不敢去扶,凄然停手,痛楚的看着她。

  紫薇下了床,往窗子的方向,摸索着前进。

  尔康急忙跳过去,把拦住通路的桌子拖开。紫薇直觉左手有桌子,伸手去扶桌子,岂料尔康已把桌子拉开,她扶了一个空,就踉跄一跌。

  尔康急忙扑上前,扶住她,心碎的喊:

  “紫薇,求求你,让我带你过去,你不要跟自己生气,不要跟我生气,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

  紫薇拼命推开他,挣脱他:

  “让开!不要扶我,这个房间那么小,从床前到窗子,顶多十步路,难道我连十步路都走不动吗?你让开!让开!”

  尔康只得松手,亦步亦趋的紧跟着她。

  紫薇往前走了几步,走歪了,险些碰到脸盆架。

  尔康又急忙跳过去,把脸盆架拉开。他就指示着方向,着急而心痛的提示着:

  “往左边!再左边!往右……往右……向前……向前……”

  紫薇一路摸摸索索,因为腿上也有伤,走得一跛一跛。尔康比她更忙,一路提示着,一路搬掉障碍物。桌子、茶几、镜架、椅子……一件件搬开,终于紧张的喊:

  “到了!到了,你前面就是窗子,抬头看……看到曙光了吗?”

  紫薇好不容易到了窗前,就伸手去扶窗台。谁知,窗台上还有烧得短短的烛火和兀自亮着的油灯,紫薇正好一手按在烛火上,一手碰翻了油灯,这一烫,烫得缩回了手,灼痛了心,大叫:

  “哎哟!哎哟……”

  尔康一个箭步上前,捧住了她的手,看着吹着,心痛得快死掉了。

  “紫薇!”他含泪喊:“我知道你的无助,我知道你的愤怒,我知道你的害怕,我也知道你的绝望!你心里的每个思想,我都清清楚楚!你有的感觉,我通通都有!所以,让我帮助你!除了我,你还能倚靠谁呢?我是你的尔康啊!你永远的尔康啊!你不能拒绝我!”

  紫薇痛楚的靠进他的怀里,悲苦已极的说:

  “我看不到窗子,看不到天亮!什么都是黑的!怎么可能呢?以后,我的生活里,就没有天亮了吗?我会永远瞎了吗?”

  “不会不会!一定不会!我去叫小二,马上把大夫请来!”尔康把她抱了起来:“你回到床上去躺着,等大夫来看!好不好?如果你希望自己好起来,先要让自己镇定,是不是?假若你一直这样激动,这样不肯休息,你怎么会好呢?”

  紫薇不再说话,凄苦、无助的依偎着他,一任他把她抱上了床。

  大夫很快就来了,仔细的诊视了紫薇。脉搏、瞳孔、脑伤……全部检查过后,大夫沉重的站起身来,看看尔康,说:

  “我们出去说话!”

  紫薇抬着头,立刻喊:

  “不要出去说!在我面前说!眼睛是我自己的,我要知道真相!我瞎了,是不是?告诉我!不要瞒着我!”

  大夫看尔康,尔康点了点头。大夫就实话实说了:

  “我想,你们最好去什么大城市,找几个专门治眼睛的大夫来诊治!我不是专家,看不出毛病在哪里?也不知道怎么治?姑娘的失明,说不定还是和脑子里的血块有关系!眼睛本身,没有问题。或者,等到血块消了,眼睛就看得到了!也可能,是情绪影响了眼睛,不知道姑娘最近有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刺激?”

  “如果是情绪影响,又怎样呢?是不是情绪恢复了,眼睛也会跟着恢复?”尔康急急的问。受刺激?天知道!自从进宫,刺激好像就没有断过!

  “我不知道!可能吧!”大夫没把握的说。

  “什么叫做‘可能吧’?是不是也可能,我永远瞎了!永远看不见了?是不是?大夫!请你老实告诉我!”紫薇尖声问。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专家,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大夫就拎着医药包,狼狈的逃往门口。尔康扑过去,激动的抓住大夫的衣服。

  “大夫!你给她治!有什么药,你给她吃呀!你不要放弃呀!”

  “我真的无能为力了!对不起!对不起……”

  紫薇听着,知道这就是宣判了。她一阵晕眩,“砰”的一声,从床沿上跌落在地。尔康赶紧放掉大夫,过来扶住她。大夫立刻逃也似的溜出门去了。

  “紫薇!你怎样?”

  紫薇坐在地上,拼命摇头:

  “不……不……不……不能这样……不可以这样……”说着,就挣脱尔康,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着。

  尔康抓住了她,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

  “墙在哪里?墙在哪里?”紫薇四面张望,问着。

  尔康莫名奇妙的看着她,心痛如绞:

  “墙?你要墙?你要到墙边去?”

  紫薇拼命的点头。尔康就拉着她,走到墙边。

  “这里就是墙,你要到墙边来干什么?”

  紫薇摸索着墙壁,就用背贴着墙,好像自己是一只壁虎一样。然后,她就顺着墙,滑坐在地,用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整个蜷缩在那儿。

  尔康看着这样的她,感觉到她那种彻底的绝望,自己的心,也跟着撕裂了。他就把她从地上用力的拉了起来,盯着她,一字一字的说:

  “紫薇!你听着!我带你回北京,那儿有最好的大夫,那是我生长的地方,我比较熟悉!我认得好多大夫,还有御医!我们回去找大夫治,我不相信你会从此瞎了……就算你从此瞎了,你还是我的紫薇!我会更加心痛你,更加怜惜你,更加保护你,更加爱你……你懂吗?你明白了吗?”

  紫薇呆呆的、怔怔的靠墙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好像变成了一块化石。

  尔康托起她的脸,就急促的低头,去吻她的额头,她的面颊,她的唇。

  紫薇用力一推,推开了他,又滑落到地下去。尔康再度把她抓了起来,哀声的喊:

  “紫薇!不要对我这样……我一再跟你说过,有任何困难,我们都要一起去面对!记得,你答应过我的额娘,要在我脆弱的时候,支持我!在我孤独的时候,陪伴我!在我失意的时候,鼓励我!你知道吗?我看到这样绝望的你,我的脆弱、孤独、和失意就一起发作了!你的喜怒哀乐,支配着我的生命……请你为我振作吧!好不好?要不然,我会跟着你一起崩溃的!”

  紫薇眼泪滑下,痛楚的开了口:

  “我对不起你的额娘,答应她的话,都成了空话!我已经没有力气应付自己的脆弱,怎么还管得了你的脆弱?我什么都不是,如果再成为废人……我……会成为你的包袱,你负担,我会把所有美好的事物,一起终结!我不要这样……”她抓住尔康,炙烈的。恳求的说:“尔康,答应我一件事!我求求你……你一定要答应我!”

  “是!答应你所有的事!你说!我答应,我通通答应!一百件,一千件都可以!你说!”尔康含泪喊。

  “放弃我,回北京去!请求皇阿玛原谅你,然后……娶晴儿!”

  尔康瞪着她,抽了一口冷气,倒退了好几步。

  紫薇失去尔康的扶持,就又滑落在地上,用双手抱住头,把自己再度蜷缩起来。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47楼 发表于: 2007-07-02
47



  同一时间,永琪扛着小燕子,和箫剑来到了一条小溪边。

  “这里有水!把她放下来!”箫剑说。

  永琪把小燕子放在草地上,小燕子兀自昏睡着。

  “怎么睡得这样沉?扛着她跑了大半夜,她都没醒!会不会接连着被薰香薰了两次,薰出毛病来?”永琪担心的说。

  箫剑脱下背心,在溪水里沾湿,弄了水过来。

  “给她淋一点冷水看看!”说着,就把背心一绞,让冷水淋在小燕子脸庞上。

  永琪关心的低头看着她,拍拍她的面颊,喊着:

  “小燕子!小燕子……醒一醒!小燕子……”

  小燕子陡然惊醒了,从地上一跃而起,对着永琪一拳打去,大喊:

  “什么东西?什么冷冰冰的水,弄了我满脸!我打死你……”

  永琪猝不及防,被小燕子打了一个正着,捂着鼻子喊:

  “哎哟!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怎么眼睛都没睁开,就先打人!”

  “小燕子!看看清楚再动手!”箫剑急忙一退。

  小燕子定睛一看,喜出望外,惊喊:

  “怎么是你们?你们把我救出来了呀?”

  永琪捂着鼻子,跌脚大叹:

  “哎!背着你跑了大半夜,累得我快昏倒,好不容易把你弄醒,就给了我一拳,把我的鼻子都打歪了!早知道,还是让你绑在那儿算了!”

  小燕子这才知道打了永琪,就不好意思起来,过去拉住永琪的手腕,要看他的鼻子,歉然的说:

  “真的打到你了?给我看看!有没有流血?”

  永琪放开了手,对她一笑。

  “哪有那么脆弱?你这个‘迷糊拳’,我还受得了!”

  “什么拳?”小燕子没听清楚。

  “你的这套‘拳法’,我只能给你取个名字,叫做‘迷糊拳’!”

  箫剑忍不住接口:

  “小燕子这个人,还可以取个绰号,叫作‘迷糊女侠客’!她剑法,是‘迷糊剑’,她的功夫,是‘迷糊功’!”

  “那你没有领教她的成语,是‘迷糊成语’,她的诗,是‘迷糊诗’!我最佩服她的,是她的那个‘迷糊运’!每次,糊里糊涂,就化险为夷了!”永琪笑着说。

  “好好好!你们把我救出来,就为了嘲笑我!”小燕子气呼呼的叫。

  永琪振作了一下,笑笑说:

  “不嘲笑你了!我们赶快归队吧!”

  “我们在哪里?”小燕子四面看看。

  “大概翻过这座山,离白河镇就不远了!我们没有马,全部要靠脚力,大家动身吧!不要再耽误了!”箫剑说。

  三人就洗洗脸,准备动身。小燕子好奇的问:

  “你们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我们去跟那两个香炉借了一点东西!哈哈!”箫剑笑了起来。

  小燕子眼珠一转,明白了。

  “你们把那个李大人,黑衣人通通薰昏了?”

  “可不是!”

  “薰得好!那些黑衣人真不是东西!软硬不吃,还差点害我……尿裤子……薰他一个昏天黑地才好!”这才想了起来,急急问道:“大伙现在在哪里呢?紫薇呢?金琐他们呢?”

  “希望他们已经在白河镇了!”永琪说。

  “那……我们赶快去白河镇吧!”

  三个人就匆匆上路了。

  紫薇和尔康的情形,只能用一个“惨”字形容。自从大夫走了之后,紫薇一直蜷缩在墙边,一动也不动。尔康焦灼的看着她,心碎肠断了。

  “紫薇!你起来,不要坐在地上,地上好冷,你如果再受了凉,怎么办?你为什么一定要贴着墙呢?让我扶着你,牵着你……把我当作你的墙,当作你的堡垒,好不好?”他蹲下身子,去搀她:“起来!”

  紫薇推开他的手,退缩着,尔康着急的说:

  “我收拾东西,不等小燕子他们了!我们马上回北京,可是……你不许再说要我娶晴儿的话,我们回去,面对皇上,面对你的病!如果难逃一死,也是我们的命!走到这一步,我承认……我也走投无路了!”

  紫薇呆呆的、怔怔的坐着,双手抱着膝,眼神空洞的凝视着虚空。

  “紫薇,你跟我说话!求求你,不要这个样子……”他去拉她的手:“你看不见了,我比你还着急,还痛苦!我知道你充满了挫败感,充满了无力感。我恨命运这样捉弄我们,但是,我仍然感谢上苍,让你活着!你看不见,真的没有关系,你还能感觉,还能思考……”他紧握她的手:“你感觉得到我,看不到,又怎么样呢?我时时刻刻,让你感觉我,好不好?”

  紫薇拼命挣扎,要抽出自己的手。他握紧她,不放她,炙烈的说:

  “你不能不要我!山,还是有棱有角,天地,也没有合并在一起!你摆脱不掉我!起来!不许再坐在这儿了!如果你不肯起来,我就要强迫你起来了……”

  尔康弯腰去抱她,紫薇一挣,滚落在地,把自己拼命蜷缩起来,喊: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让我坐在这里,让我想想清楚……不要碰我,离我远一点!不要欺负我……”

  尔康急忙缩回手去,又惊又痛:

  “我怎么会欺负你?我要帮助你呀!让我帮助你……”

  “不要……不要……不要……”

  尔康束手无策,觉得头晕目眩,心力交瘁,快要支持不住了。

  就在这时,门上传来打门声。小燕子轻快的声音传了进来:

  “快开门!我们来了!”

  尔康惊喜的跳了起来,急忙走过去,打开房门。小燕子欢天喜地冲进门,永琪、箫剑笑嘻嘻的跟在后面。小燕子一看到尔康,就喊:

  “尔康!我告诉你,那些黑衣人真是坏极了,他们用一个大网把我网住,堂堂大清朝的高手,居然用鱼网……”她猛的住了口,看着脸色惨白的尔康,笑容全体消失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永琪和箫剑,已经发现缩在墙边的紫薇。永琪困惑的问:

  “你们吵架了吗?紫薇,你为什么坐在地上?”

  尔康看到他们三个,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了船一样。他已经拿紫薇没有办法,不知道如何去帮助她,也不知道如何帮助自己。他注视着三人,痛楚的用手支住了额,含泪说:

  “紫薇从飞快的马车上跌下来,撞到了头……她看不见了!”

  “什么叫‘看不见’了?”箫剑大惊,问。

  “大夫说,可能过一阵子会好,也可能永远不会好……紫薇,她崩溃了……我也快要崩溃了!”

  永琪、箫剑、小燕子都大惊失色,全部呆住。

  半晌,小燕子就冲到紫薇身边,蹲下身子去看她,喊着:

  “紫薇!你睁大眼睛!看我……看我……”她用手扳住她的脸,仔细看她:“你的眼睛好好的,又黑又亮,我看不出一点问题!你不要怕!这个白河镇上的大夫,完全不可靠,你不要被他的胡说八道骗了!他说不定是回忆城派来的坏蛋,故意这么说!我保证,你睡一觉,明天起床,就什么都看见了!”

  紫薇听到小燕子这样一说,终于,“哇”的一声,痛哭失声了,边哭边喊:

  “不会好了,不会好了!我知道,我瞎了!当初,皇阿玛要我发毒誓,入伙我骗了他,我会失去尔康,失去我所有的幸福!现在,我应了誓……我失去了尔康,我失去了所有的幸福!”

  尔康一听,简直痛彻心肺。他冲了过去,一把把紫薇从地上拉起来,抓住她的两只胳臂,用力的摇了摇:

  “你没有失去我!你怎么会失去我!你把我想像得这么恶劣,这么不堪吗?难道我们只能共欢乐,不能共患难吗?用用你的头脑,好好的想一想!如果易地而处,如果是我看不见了,你会丢下我不管吗?你会离开我吗?你会舍弃我,去嫁另外一个人,让我孤独一生吗?”

  “如果易地而处,你坦白的回答我,你会拖累我吗?你舍得拖累我吗?”

  “我会!我舍得!”尔康大声说:“我会赖定了你,我会依靠你,我会信任你,我会把那个无助的我,完完全全的交给你,因为只有你,能够保护我,支持我,安慰我,鼓励我,帮助我!”

  紫薇又“哇”的一声,哭得更加伤痛,她投进尔康的怀里,抱着他喊:

  “尔康……尔康……尔康……我不忍心啊!我不要拖累你啊!我不要成为你的累赘啊……”

  尔康痛楚的闭了闭眼睛,把她的头紧压在自己肩上:

  “我知道,我知道,我懂。但是,我们是一体的,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你怎能把我排挤在外呢?”

  小燕子的眼泪夺眶而出,鼻子里唏哩呼噜,不相信的喊:

  “怎么会这样呢?不可能的!永琪,你再去找一个大夫来!找好多好多的大夫来!”

  尔康扶着紫薇,把她带到床边去,扶她坐下,说:

  “不用了!我要带她回北京!”

  “回北京?”永琪惊喊:“现在回北京,不是自投罗网吗?你看那些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皇阿玛已经把所有高手都集中了,设下天罗地网在抓我们!回去,是死路一条!”

  “可是……只有北京,才能找到好大夫……你们不要管我们两个了,永琪,箫剑,你们保护小燕子继续走,我和紫薇,回去接受命运!”尔康坚决的说。

  箫剑定了定神,吸了口气,说:

  “你们不要先乱了章法!白河镇是个小镇,大夫说的话,确实不足以取信!但是,天下的好大夫,并不是只有北京才有。所有的大城,都有很多好大夫!听我说,我们尽快上路,不走嵩山了,我们去洛阳!洛阳是个大城,不比北京小,那儿,一定有好大夫!而且,我一直认为,‘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在人口众多的洛阳,我们反而不容易被发现!”

  小燕子就拼命点头,跑到床边,抓住紫薇的手说:

  “我们去洛阳!紫薇,到了洛阳,我们给你找大夫,你不要伤心,你不止有尔康,你还有我们啊!我,永琪,箫剑,金琐……”她突然一愣,这才发现还少几个人,不禁抬头问道:“金琐和柳青柳红呢?”

  尔康含泪摇头。永琪、箫剑、小燕子面面相觑,大家的心都跌落到谷底。

  其实,金琐、柳青、柳红正在山里当神仙。

  这天,风和日丽,天气不冷又不热。金琐坐在一张藤椅里,在农家的院子里晒太阳。柳青忙着用匕首削一根树干,要给金琐做拐杖。

  “我还有多久才能走路呢?”金琐问。

  “不要着急,伤到骨头,就一定要等它慢慢长好,急也没有用!我给你做一副拐杖,你就可以撑着拐杖走路了!”

  “可是……我好急啊,不知道小姐他们好不好?小燕子救出来没有?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停下队伍来等我们!”

  柳青凝视了她一下:

  “你就暂时不要再想你家小姐好不好?我告诉你,尔康,箫剑,永琪都是文武全才,每一个人都可以当十个人用,他们大家保护着她,照顾着她,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倒是你,这个脚不好好的养好,走路会留下缺陷的!你这么完美,我一定不能让你留下缺陷!”

  金琐心中一动,非常感动的看着他。

  “我完美?你怎么会用‘完美’两个字来说我?我哪儿配?”

  柳青盯着她,忽然涨红了脸,讷讷的说:

  “我有句话想问你!”

  金琐心中一跳,也脸红了,期待的看着他。

  房门口,柳红正要走过来,听到柳青这句“关键”问题,就急忙缩回了头,躲在那儿偷听。

  “什么话?”金琐问。

  “我想问你……我想问你……”柳青期期艾艾了半天,冒出一句:“你痛得好一点了吗?”

  金琐一怔,有些失望:

  “哦!好多了!不碰到它,就不怎么痛了!”

  “那就好……那就好,”柳青抓抓头:“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

  “哦?”金琐凝视他。

  “是这样……你……”柳青咽了一口口水:“还想吃什么东西吗?我让柳红下山去给你买!”

  “不用,不用!我吃得很好!”

  柳青低着头,拼命削着拐杖:

  “我……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躲在门后的柳红,快要急死了。怎么有人这么笨呢?那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居然问不出口。问呀!赶快问呀!

  “我想问你……你需要衣服吗?我看你都没有换洗衣服,要不要……”

  柳青一句话没有说完,柳红再也忍不住,从门里奔了过来,对着金琐大声嚷道:

  “我哥是要问你,你心里有没有他?你喜不喜欢他?如果他要娶你当老婆,你愿不愿意?”

  柳红这样一吼,柳青大吃一惊,手里的匕首,一不小心,就削到了手指。柳青跳了起来,匕首落地,手指滴着血。金琐惊喊:

  “哇!你削到手指了!给我看!”

  金琐喊着,就忘了自己的脚受伤了,跳起身子,奔向柳青。柳青大叫:

  “小心你的脚!”

  柳青叫晚了,金琐一个剧痛,就跌了下去。

  “哎哟……”

  柳青一个箭步上前,金琐跌进了他的怀里。柳青心痛的喊:

  “怎样?怎样?有没有再扭到?怎么不小心?骨头才接好,万一再错了位,麻烦就大了……痛不痛?一定痛死了……”

  金琐抓着他的手指,根本没顾到脚痛,同时嚷道:

  “不得了!伤口好深,怎么不注意呢?柳红,快拿止血散来……”

  两人喊完,就彼此惊愕的互视着,都在彼此眼底,找到了一直被错失了的真情。两人就深深的互看,看得忘形了。

  柳红睁大眼睛看着两人,心里雪亮了。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说道:

  “我看,那句话也不用问了!我呢,给你们准备一点日用品,换洗衣服,然后,我就上路了!我会追上紫薇,把要带给她的话带到!至于你们两个吗?我看,这青山绿水中,又没有追兵,又安静……你们脚伤的养脚伤,手伤的养手伤,等到伤口都好了,再来找我们吧!”

  柳红说完,就一溜烟的去了。

  留下金琐和柳青,依然互视着,两人唇边,都涌现了幸福的笑意。

  这是金琐若干年来,第一次没有时时刻刻的想着紫薇。

  紫薇经过了一番彻底的挣扎和思考,经过了整夜的辗转反侧,当新的一天来临的时候,她已经想了很多很多,几乎把过去未来,全部想透了。她想过,如果从此看不见,永远看不见,她要如何生活?想过眼睛复明的可能性,想过尔康,如果他以后,要永远面对一个失明的自己,他们的爱,是不是经得起这么严重而漫长的考验?她想得越多,心里越痛。但是,尔康那些剜自内心的话,字字句句,烙进她的肺腑。是的,她依赖他,她信任他,除了把这个无助的她,完完全全的交给他以外,她还能怎么办?紫薇虽然外表柔弱,在内心,却一直是个非常勇敢的女子。她思前想后,比较定了。小燕子帮着她,梳洗了一番,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她看起来好多了,不像刚开始那样绝望了。

  尔康和箫剑已经决定,不再等柳青柳红金琐,立刻动身去洛阳。动身以前,大家又忙着去办一些采购的事。

  尔康把客栈里的东西打包。他一面收拾东西,一面看着紫薇,眼神里带着椎心的痛楚,勉强打起精神,说:

  “小燕子和永琪去买一些干粮,买一些日用品,我们的东西,都在破庙里给人了!箫剑去结帐了!等到他们一回来,我们就上路!从这儿到洛阳,只要翻过一座山,很快就到了。箫剑在洛阳住过,他保证,洛阳有很多好大夫!所以,紫薇,你不要泄气,我们还是充满希望的!”

  紫薇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带着一股深思的神情,一语不发。

  简单的行囊,很快就收拾好了。尔康走到紫薇面前来:

  “紫薇!你今天好一点没有?你看看前面,那里是窗子,你能不能看到亮光?”

  紫薇抬头,“努力”的看了看。

  “看到什么吗?有没有模模糊糊的影子呢?看到我吗?有没有黑影遮在你眼前呢?”尔康充满希望的问。

  紫薇摇摇头,用手遮住了眼睛,困顿的说:

  “我只要‘用力’的看,我的头就好痛!”

  尔康一听,吓得面无人色。急忙蹲下身子,握住她的胳臂:

  “紫薇,不要‘用力’去看了!你尽量休息,能够睡觉,就睡觉。等一下我们就上车了,到了车上,你什么都不要想,就蒙头大睡。只有睡够吃够,你才能和病魔作战!我等一下去厨房里,帮你把大夫开的药再熬一碗,你先吃了再上路!”

  紫薇感觉到尔康的担心了,她幽幽的问:

  “尔康……你好怕,是不是?”

  “是!”尔康的心一阵绞痛,坦白的回答:“大夫说你脑子里有血块,我不知道那代表什么?也不知道血块化掉没有?我……好怕,好担心,如果……如果……”他说不下去了,喉中哽住了。

  “如果什么?你说!不要顾忌了!”

  “如果你还有更严重的问题,我真的接受不了!我一直自认为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但是,跟你在一起,我才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勇敢!我好怕,紫薇,我真的好怕!这种感觉,在上次你夹手指之后,病得人事不知的时候,我也曾经有过!”

  紫薇震动了,伸手怯怯的摸尔康的面颊,摸到他眼角的一滴泪,这就让她整个人都惊跳起来。

  “尔康,你哭了?你好怕失去我,是不是?”

  尔康低声的,心痛的,坦白的说:

  “是!怕你会死,怕你会崩溃,怕你把自己封闭起来,怕你不要我,怕你消沉和绝望……我真的怕极了!”

  “我值得你这样付出吗?”她颤声问。

  “我没有‘付出’,你早已是我生命的一部份,你痛,我也痛,你笑,我也笑,你绝望,我也绝望!你把自己封闭隔绝,好像是把我的一部份从我生命中切除,你能想像那个伤口有多大多深吗?”尔康诚挚的说。

  紫薇被尔康深深的撼动了。她再深思了一会儿,忽然坐直了身子,把背脊一挺。她的脸上,又恢复了自信和勇敢,她坚定的、有力的说:

  “尔康!我想明白了!记得,我们救苏苏的那晚,我跟你说的话吗?我告诉过你,有你在,我真的什么都不怕了!天涯海角,跟定你了!现在,我虽然看不见了,我还有你!有你这么爱我,这么要我,这么珍惜我!哪怕是一个残破的我,你也把我看成珍宝!如果我再不爱护自己,不振作起来,我就太辜负你了!尔康,你不要怕,我不会死,我要为你好好的活着!我不再退缩了,不再要你去娶别人了,不再抗拒你了!哪怕永远瞎了,也要做一个快乐的瞎子!我的眼睛瞎了,我的心,不能跟着瞎了!”

  尔康听到她这篇话,真是说不出来的心酸和安慰,他的眼眶湿了,眼睛发亮,热烈的喊:

  “你不愧是我的紫薇!能够听到你这样一篇话,我太感动了!”他把她从椅子里拉了起来,拥进怀中:“紫薇,你的才气、你的善良、你的心胸气度,一直让我骄傲!但是,现在的你,简直让我佩服!我福尔康何幸,能够拥有你!”

  紫薇含泪,凄然而洒脱的笑了:

  “你说得好温暖,每一个字,熨贴到我的内心深处。我夏紫薇何幸,能够遇到你!”

  两人就忘形的紧拥着,在巨大的痛楚中,去体会着彼此那深不可测的爱。

  大家不敢再耽误,立刻上路了。这次,永琪和箫剑坐在驾驶座上,驾着马车。紫薇、小燕子和尔康在马车里。马车在蜿蜒的山中小径上走着。永琪不胜感慨,说:

  “我们逃亡没多久,东西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少,马也越来越少,盘缠也越来越少……再加上紫薇的病,我真不知道,这样子走下去,何年何月才会走到云南?”

  “我们也不一定要去云南!”箫剑乐天的说:“只要没有追兵,可以随遇而安。任何一站,都可以成为终站。盘缠越来越少,这是一定的事,我们走着瞧!这么多人,难道还不能挣钱吗?至于柳青柳红和金琐,我想,吉人自有天相。他们一个都没回来,证明柳青柳红已经追到金琐了,反正我们一路都留了暗号,他们应该会追上我们!我比较担心的,还是紫薇的眼睛!好在,她自己已经想开了!她实在是个勇敢的女子!让人不佩服都难!”

  车内,尔康搂着紫薇,坐在车里,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生命力,所有的爱,都注进她的血液里,给她力量和支持。小燕子拿着水壶,一下子给紫薇倒水喝,一下子给紫薇绞帕子,殷勤照顾,嘴里不停的说着:

  “紫薇!你需要什么,就开口,我帮你拿,帮你做!哪儿痛,也不要忍着,我们随时可以停下来休息!我保证,你的眼睛一定会好!昨天晚上,我跟玉皇大帝商量了一个晚上,求它让你好起来,它已经答应我了!”

  “是吗?它怎么答应你的?”紫薇勉强提着兴致。

  “我说:‘玉皇大帝,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让天不要亮,如果答应了我,就让天会亮!’结果,天亮了!所以,你会好!”

  紫薇噗哧一笑。

  尔康看到紫薇笑了,感动得不得了,说:

  “小燕子,你真好!只有你,现在还有办法让她笑!”

  小燕子看着二人,拼命想点子,要鼓起紫薇的兴致,就说:

  “紫薇,我出一个谜语给你猜!什么动物站也是躺着,走也是躺着,睡也是躺着,坐也是躺着?”

  紫薇认真的想了想,勉强配合着小燕子:

  “是不是蛇?”

  “你怎么一猜就猜到了?”小燕子惊喊。

  “我也出一个谜语给你们猜!”尔康也努力振作着自己,要转移紫薇的伤痛:“什么动物站着也是坐着,坐也是坐着,走也是坐着,睡也是坐着?”

  “哪有这种动物?”小燕子一愣。

  “是不是‘青蛙’?”紫薇笑笑,问。

  “哇!原来是‘青蛙’!我怎么没想到?”小燕子喊。

  “我也出一个谜语给你们猜!”紫薇知道两人的心意,也体贴的配合着:“什么东西站也是在走,坐也是在走,睡也是在走,走也是在走?”

  小燕子又愣了:

  “有这种动物吗?我不相信!”

  尔康看着紫薇,这样的紫薇,让他爱进心坎里。他温柔的问:

  “是不是‘鱼’?”

  小燕子跳了起来,大叫:

  “原来是鱼啊!我真笨!”

  车外,永琪和箫剑互视。永琪惊讶的说:

  “他们还能在车里说说笑笑,实在不容易!”

  “这两个‘格格’,都有她们独到的地方!即使在落难的时候,一个永远潇潇洒洒,笑口常开!一个百折不挠,逆来顺受!真让我心悦诚服。”箫剑就深深的看着永琪,认真的问:“永琪,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我们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你坦白的告诉我,你还认为你的阿玛,是个‘仁君’吗?”

  永琪一怔,脸色严肃的想了想,正色的回答:

  “是的!他是个‘仁君’!”

  “你不恨他吗?他要砍两个格格的头,再一路追杀我们!他还算‘慈父仁君’?”

  “他已经尽力而为了!他一直是个‘慈父仁君’!我们没有做到‘孝’,也没有做到‘顺’!一再忤逆他,做些他不能承受的事。我们在责备他以前,也应该自我检讨。他定了很多规则,不能否认,我们‘犯规’了!他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是一只老虎!我们要在老虎的嘴里拔牙齿,就不能怪老虎咬我们!”

  箫剑一愣,不能不用另一种眼光,深深的打量着永琪。

  永琪嘴里的“仁君”和“老虎”,这时正在慈宁宫里大发雷霆。因为两在大臣,正在回报追捕永琪等人的经过:

  “启禀皇上!李大人连夜快马加鞭赶回来报信!因为不敢伤人,所以顾此失彼。抓到了两位,又被她们逃掉了!”

  “什么叫做‘抓到了,又被她们逃掉了’?”乾隆皱着眉头急问。

  太后和晴儿站在一边,两人都全神贯注。

  “启禀皇上,那位还珠格格花招实在太多,我们防不胜防!她身边全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这还不说,他们还会用迷魂香!我们已经活捉了还珠格格,可是,半夜三更,她的同伴把所有的人全部迷昏,把格格再度劫走!”李大人诚惶诚恐的说。

  “迷魂香!这种下三滥的方法,他们也用!”乾隆大惊。

  “臣有亏职守,罪该万死!”

  “你们这么多的高手,抓到了人,还让她们逃走?”乾隆怒气冲冲的喊:“你们气死朕了!现在,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你们有没有继续追踪呢?”

  “回皇上,我们已经以白河镇为中心点,四面八方派人去搜查了!只要发现踪迹,马上围捕!现在,他们已经损兵折将,马也丢了,一定走不远,臣恳请皇上再给臣几天功夫,保证把他们逮捕归案!”

  乾隆一惊,瞪大眼睛急问:

  “损兵折将?什么叫作‘损兵折将’?朕不是说过,不许伤害他们吗?损了谁?折了谁?快说!”

  两位大臣脸色一变,彼此互看。

  “臣不敢欺瞒皇上,据秦大人来报,有个姑娘,在拒捕的时候,不慎掉到悬崖下面去了,当时,有她的同伴,跟着跳落悬崖!听说,另外一个姑娘,从马车上面摔下来,有没有受伤,实在不敢讲!”

  乾隆整个人惊跳了起来。晴儿和太后,也都震动极了。太后就惊喊:

  “跳落悬崖的人,有没有永琪?”

  “臣不知道!”

  乾隆顿时心慌意乱,暴跳如雷了:

  “岂有此理!朕一再跟你们说,不许伤害他们,你们听不懂吗?怎么让她们掉悬崖的掉悬崖,摔马车的摔马车!你们快去找他们,把太医一起带去,她们又掉悬崖,又摔马车,不可能不受伤!既然有人受伤,一定会到大城市里去找大夫,你们去洛阳找!找不到,就去襄阳找!找到了,不许捆他们,不许绑他们,不许用脚镣手铐,先给他们治病要紧!懂了吗?”

  李大人惶恐的说道:

  “臣遵旨!只怕找到了人,他们会拼死格斗,如何避免受伤,臣实在为难!而且,就算臣带了太医,他们肯不肯接受,也是大问题!”

  晴儿听到这儿,就再也忍不住,一步上前,跪在乾隆面前了。她急切的、哀恳的说道:

  “皇上!您要李大人带了太医去找他们,可见,您心里充满了仁慈!对他们几个,也充满了关怀和不忍!晴儿听到您这几句话,感动得无以复加!可是,小燕子她们,根本不知道皇上不许追兵加害她们,她们以为,皇上把她们捉回来以后,还是会送上断头台。所以,看到追兵,就拼命拒捕!一旦拒捕,就会拼命!在拼命的过程中,当然很容易受伤!要让他们免于受伤,必须先让他们了解皇上的心!”

  李大人就急忙叩首说道:

  “晴格格所言极是!”

  乾隆瞪着晴儿。晴儿看到乾隆有些活动了,就继续说:

  “皇上!您赦免他们吧!原谅他们吧!让他们知道,您千方百计的找他们,不是要杀他们!或者,您可以用贴告示的方式,告诉他们,皇上已经原谅了他们,不再追究过去的事了,让他们自动回宫!”

  “原谅?赦免?那怎么可以?”乾隆色厉内荏的一拂袖子:“他们对朕的欺骗,犯下的大错,朕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么,皇上能不能当作已经把他们发配边疆了,让他们在外面自生自灭!不要再派人追捕了!免得他们为了抵抗而受伤!”晴儿着急的说。

  乾隆愣住了。太后就威严的说:

  “这是什么话?紫薇和小燕子,根本是两个‘妖女’!拐走了皇室里最优秀的两个青年,我不能让她们这样轻松的过关!再说,永琪是我的孙儿,自幼辛苦栽培,是我心头上的肉!就算皇帝舍得他流落在外,我也舍不得!非把他找回来不可!”

  晴儿情急的喊道:

  “那就‘暗访’吧!等到确切了解他们的下落和情况以后,再作定夺!千万不要公然‘追捕’了!说来说去,老佛爷有‘舍不得’,皇上有‘不忍心’!这‘追捕’的行动,一定会让‘舍不得’变成‘舍得’,‘不忍心’变成‘忍心’!到那时候,后悔就晚了!”

  乾隆被晴儿这一番话,深深的震撼了。太后也震动了。终于,乾隆着急和心痛的情绪,遮盖了一切,就对两个大臣吩咐道:

  “你们赶快去找他们,化明为暗!只是‘暗访’,不是‘追捕’,找到之后,不要打草惊蛇,先弄清楚他们现在的状况,有没有人受伤?然后,快马加鞭赶回来向朕报告!等到朕研究之后,再告诉你们怎么办!”

  两个大臣松了一口气,急忙躬身,大声说道。

  “臣遵旨!”

  晴儿也松了一口气,眼睛闪亮而感动的看着乾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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