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闲美文 《月是故乡明》作者：夜来风雨声 [复制链接]

月光浴

　　那是初夏时节一个平常的工作日，同往常一样，各种繁杂事务堆满了办公桌，无数的烦恼也频频袭来，把少有的悠闲和快乐挤到生活中一个小小的角落。为松弛一下麻木的神经，晚饭后，我强行关掉高速运转了一天的“机器”，抛却一切生前身后之事，毅然走向我家附近那座幽静的小山。

　　在整个大地堕入暝色的时候，小山坡上沉寂而安详，只有阵阵轻风，穿过葱郁挺拔的水杉林，从密匝匝的灌木丛上面拂过来。我坐在小山丘的石凳上，这时有淡淡的月光拢过来，给黑暗的山岗抹上一层蒙蒙胧胧的色彩。渐渐地，月光抚弄我的衣衫，亲吻我的面颊。一阵微风吹来，树枝迟疑地晃动，树叶沙沙地响了又响。远处的相思树下，或许有一对热恋的情人，正在呢喃细语，互道衷肠，隐约的声音时断时续，或缓或急，犹如芬芳的花儿落入叮咚的溪水，优游不迫地流向远方。此时，我心绪宁静地什么也不想，唯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轻轻地采下一片芦叶，卷成一个小小的芦哨，然后面对茫茫夜空吹我自编的曲子，吹我的欢乐，吹我的惆怅，吹我天真的梦想……这时候，思绪可以飘飞得很远，仿佛自己在悠扬的芦哨中拥有了整个世界。

　　那晚的月光很有点儿个性，瀑布一样泄在我身上，溅得哗哗响，周围一片银白。只一会儿，我便泡在月光里了。四周寂静，除了偶尔的轻风，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似乎世界上就两个存在：月亮和我。我迟疑了片刻，索性脱去衬衫和长裤，尽情地享受着月光的沐浴。渐渐地，我成了畅游在月光里的一条坦然的鱼。

　　月光里，我微眯了双眼，不禁想起世上的诽谤、嫉妒、猜疑、争斗……这一切的一切，好没意思！在这样静谧的氛围里，在月光无私的呵护下，我甚至懒得睁开眼睛，因为睁开眼总有些惆怅。

　　小山的四周静极了，似乎什么声音也没有，只听见我的心跳。然而，月亮穿破薄薄的云层之后，依然清辉如银，如箔，镀在我的身上。与此同时，我隐约地听到一种声音，一种美妙得令我心跳的声音。是松林中的飒飒风声？是撒向草丛的一阵阵微雨？是钢琴家指头滚过的一串串音符？是鸟儿睡梦中发出的酣笑？我侧耳倾听着，倾听着，屏住呼吸，仿佛在等待着天堂里的晨钟。我终于听清楚了，是不远处水库里浪花拍岸的声音，那声调，是那样的轻柔；那节奏，是那样的舒缓。这声音令我陶醉，人世间没有比这水击大地的声音更美丽迷人的音乐了。我渐渐地领略到月光下声音的美妙，于是静下心来，听浪花呢喃、松林细语；听百虫和鸣、鸟儿呓语。听着听着，那白日浮躁的心情开始变得欢快而恬静，连萎靡的筋骨也抖擞了精神。

　　然后，不知在哪个时辰，我终于睁开了朦胧而陶醉的眼睛，空中那颗大而圆的月亮，依旧普撒着柔和而多情的银辉。仰望这一轮清冽澄澈、明朗净洁的月亮，我注视了很久很久，直到感觉自己整个儿身心，似乎都被饱和而温馨的月光所充盈、融化。此时，我第一次体会到月夜的宁静和舒畅，以及它带给我的柔情和感动。而圣洁的月光一直就这样平静地照着大地，照着山岗，浸润着我的每一根毛细血管，激活了我疲惫的心灵。

　　我被月光从里到外洗了个透，纯净得一如初生的婴儿。我不得不由衷地感谢这美妙无比的月光浴，是他带给我一段宁静而淡泊的心境。

一路同行

　　元旦前夕，接到“母病危”的电话，我心急如焚，归心似箭，可老天爷偏不作美，刚刚启程就下起了雨夹雪，结冰的路面像抹了油，汽车只好在地上爬。

　　俗话说，不怕慢就怕站，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汽车像见红灯似的嘎然而止，乘客还没回过神来，司机师傅便报告了一条令人沮丧的消息：前方出车祸了。从车窗探头望去，柏油马路上塞满了各种车辆，一眼望不到尽头。那些后来的车如同受到某种心理的暗示，一辆接一辆地稳稳停下来，无声无息地听从命运的处置。

　　我乘坐的是一辆普通客车，车内三十几位旅客无可奈何，只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司机师傅。一位老太太费力地打开车窗，望一望马路上数不尽的车辆，再望一望昏暗迷茫的天空，而后失望地发出一声长叹。邻座的年轻妇女，抱着一个两三岁模样的小女孩，孩子不时地发出几声有节奏的咳嗽，脸蛋红红的无精打采，或许正在感冒发烧呢。面相厚道的司机师傅，回头望了一眼咳声叹气的乘客，没有说话，只是果断地发动了机器，开始谨慎地倒车错车，试图采取绕道而行的应急措施。

　　老师傅的驾驶技术堪称一流，在众多汽车的包围圈中，竟然完成了调头转向的高难度动作。可令人遗憾的是最后一“晃”，却与拼命挤靠的黑色轿车发生了轻微摩擦。年轻气盛的轿车司机，口吐狂言，不依不饶。眼看着天色向晚，风雪越来越大，司机师傅不得不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再陪着笑脸息事宁人。

　　我乘坐的大客车终于逃离了拥塞不堪的国道，驶入一条窄窄的乡间公路。看来司机虽然了解这条线路的大致去向，却不知道具体情况，路面坑洼不平，狭窄处仅有一车之宽，车轮刚巧卡在路沿上，好在司机师傅凭借娴熟的驾驶技术，总能巧妙应付，多次化险为夷，行车还算顺利。可出呼预料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对面驶来一两红色桑塔纳。

　　两辆汽车如同冤家路窄的仇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最终经过双方的一番交涉，我乘坐的大客车不得不做出让步，利用缓坡处开进路边的空地上。岂知下坡容易上坡难，大客车如同年迈无力的长者，尽管使出浑身解数，却无论如何爬不到原来的路面上。大概因为下雪的缘故，地面又硬又滑，两个前车轮只在原地空转，旋起的泥水腾空飞溅。车上似乎未带防滑链，司机师傅找来一些柴草，又把沾满油污的工作服垫在车轮下，试图达到防滑的目的，结果依然无济于事。司机师傅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用求助的目光扫了一眼车上的乘客，而后缓缓地打开了车门。乘客们如同接到命令的士兵，无人讲条件打折扣，更没有半句的牢骚怪话，自觉自愿地走下汽车，走进寒风刺骨雪花弥漫的旷野。除去抱孩子的妇女和行动不便的老人，乘客们纷纷呼着号子，一起用力推拥汽车，场面颇有几分壮观。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风雪屈服了，车子感动了，轰隆一声蹿到路面上，重新步入前行的正轨。

　　天黑之前，客车如期开到了终点站。乘客们虽然没有为小小的历险而欢呼，脸上却露出得胜而满意的笑容，在一片寒暄问候声中相互道别。而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有得深深感慨：这世间的芸芸众生，无不是匆匆过客，生活中不免与人一路同行，途中也难免遇到些沟沟坎坎。因而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乃至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只有相互负责，相互理解，达成无言的默契，在漫漫征途中分享阳光，共担风雨，如此才能携手抵达希望的彼岸啊！

难忘的渡口

　　如今，我和昌岭都被人们称为“款爷”什么的，我们有了自己的商店，有了水产加工厂，还有了自己的汽车，说话办事底气十足，花起钱来很是潇洒。可我们谁也没有忘记那个令人局促的年代，没有忘记那个令人辛酸的渡口。

　　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的一个暮春四月，我和父亲黎明即起，草草地吃些野菜稀粥，带上母亲纺织了一个冬天的土布口袋（一种用棉布缝制的盛粮食的用具），便匆匆上路了。

　　早晨的太阳像一面铜锣，挂在东山头上，任风儿敲出满天的彩霞。路旁的麦子已抽穗，油菜开出金灿灿的花朵，微风荡起阵阵清香。不知名的鸟儿在半空中飞翔、鸣唱，时时掠过头顶。我像一只顽皮的小花狗，跟在父亲身旁，一会儿捉蝴蝶，一会儿采野花，快活得蹦蹦跳跳，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而父亲却无半点欣赏春色的兴致，只是背着沉甸甸的包袱，躬着腰，低头赶路。因为父亲肩负着沉重的使命，他要把二十条土布口袋背到微山湖边，从那里换回些许口粮，以此保证全家人度过青黄不接的日子。

　　近午时分，一条大河横在面前，远远望去，有只渡船满载乘客已经离岸。父亲似乎忘记了跋涉的疲劳，边跑边向渡船的方向高声疾呼：“等一等——我们要过河！”父亲牢牢地牵着我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跌跌撞撞地奔跑着。渡船在水中转个圈，重又靠了岸。

　　父亲像搬行李一样把我抛上船头，自己也纵身一跃上了船。撑船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神情满和气，宽阔的胸脯粗壮的胳膊，显得很有力气。他手把竹篙，用力一点，渡船便徐徐地离开堤岸。船到河心处，撑船青年转向父亲说：“老哥，交两毛钱。”父亲始料未及，脸腾地一下红到耳根，窘得两手直搓衣角，半天才陪着笑说：“大兄弟，我没带钱。”父亲真的没有一分钱。我们家连糊口的粮食都没有了，那还有钱呢？再说父亲也没想到坐船还要付现钱，因为，在我们家乡摆渡人由生产队里记工分，坐船都是免费的。

　　青年似乎不相信，那有两角钱都拿不出的事儿？八成想耍赖，两角钱，也值得！？于是，青年似笑非笑地说：“哎咳！这位老哥说话多轻巧，不付钱怎好坐船？”父亲羞愧得低下头，躲避着青年逼视的目光。

　　青年人见父亲没有掏钱的意思，干脆把竹篙横在船头上，气哼哼地说：“不是难为老哥，这钱也是生产队让收的，你总不能踢我的饭碗吧？！”船在河心打着旋，船上的乘客怨声雀起：“这人也真没味，坐船不拿钱，耽搁大家的时间。”此时父亲像挨了耳光，脸色由红变紫，额上青筋突起，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只手哆嗦着伸到上衣里，缓缓地摸出一个旧布包，又抖索着一层层打开，现出两个用玉米面做成的野菜饼子，两手托着，递到那青年跟前，哀求似地说：“兄弟，我实在没钱，要不嫌，就把这个拿去。”话一出口，干涩的眼角里，滚出两滴浑浊的泪，砸在旧布包上，无声无息。顿时，撑船青年呆住了，船上乘客不语了，天上的白云低垂着，空气像凝固了一般，只有碧波漾起的河水更清了，更纯了，倒映出父亲那悲苦零丁的面容。

　　渡船终于平稳地到达对岸，我和父亲最后一个下了船，正要低头赶路，却忽然被撑船青年拦住了：“老哥，天也不早了，跟我到家吃顿热饭吧！”父亲惊诧而迟疑着，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眼里重又涌出两行热泪。

　　斗转星移，人事沧桑，几十年过去了，渡口一幕，时时萦绕在心头。那个撑船青年就是昌岭，自那次渡口尴尬相遇之后，我们两家结为世交。两家人靠着一种自强不息的精神，靠劳动和智慧改变自己的命运，过上了好日子，那是因为我们心中有一个永恒难忘的渡口。

初入战场

　　我自豪，在我四十多年的漫漫人生路上，曾经留下一名共和国军人的脚印；我庆幸，在我十六年的军旅生涯中，曾经有过一段拥抱战争的经历，一个长达两年的血与火的洗礼。

　　那是一九八五年的初春，一个乍暖还寒的季节，我所在的大功团，突然接到赴滇南边境参加一场防御作战的命令。部队很快进入临战训练状态，整个军营的生活基调发生了根本性变化。营以上首长几乎每天都在通宵达旦地开会，却又对会议的内容三缄其口，神秘兮兮地让人琢磨不透；一向说话粗野的连长们不在信口骂人，只是黑着脸把士兵们往死里训，每天必须进行的十公里武装越野，总是昏倒几个活人才罢休；平时投弹射击都是用那些蒙人的教练弹，现在也一律改用杀伤力极强的真家伙，且数量大得惊人，的确让那些枪迷弹迷们过了把瘾。临战的火药味愈来愈浓，军营上下沉浸庄严而悲壮的氛围中。

　　经过四十多天的临战训练，我和战友们从一个美丽的海滨城市搭乘军用专列，经过八个昼夜的长途行军，来到云南省文山州的一座大山脚下。稍事休整后，在一个浓雾弥漫的凌晨，静悄悄地登上一辆辆披着伪装网的野战军车，在夜色朦胧中向作战地域开进。这时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心里沉甸甸的，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这毕竟是平生第一次走进战场啊！那些关于战争的场面和流血牺牲的故事，过去都是从老前辈的传统教育中有所耳闻，或者在电影、电视的战争片里看到的，现在就要身临其境了，谁的心情又能够平静而寻常呢？

　　大约在上午八九点钟，我所搭乘的那辆先遣指挥车，突然被一位全副武装的军人用指挥旗拦住了，他神情严肃的告诉我们，前面进入敌人的炮火封锁区，通行车辆应停下来检查，以防途中“抛锚”遭敌炮火袭击；搭乘人员必须戴好头盔，整好武器装具，取出急救包，立即进入作战状态。军中无戏言，从首长到小兵，谁也不敢怠慢，经过一阵咔咔嚓嚓之后，全部拉开了与敌交火的阵势。在这种火药味极浓的气氛中，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脖颈里浸满了汗水，似乎有一股热血撞击着彭湃的胸腔，而先前那种莫名的压抑感，却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军人特有的亢奋、肃穆和神圣。

　　作战指挥车向前开进了大约两公里，已隐约听到炮弹的爆炸声，进而透过车窗看到公路旁、山坡上，分布着许多新的和旧的炮弹坑，近处的山头上不时腾起一股股浓重的硝烟。战车正在爬一个大陡坡，速度慢得要命，一位随车行动的营首长说：“这样太危险，赶快下车疏散一下！”话音未落，猛然间一个尖利的响声从车上方呼啸而过，随即在车后十多米处霹雳般炸出一个火球，强大的气流将车上的伪装网掀起大半，车窗玻璃已被冲击波撞碎。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简直把大家惊呆了，好在战车仍在继续向前行驶着。

　　惊魂甫定，车上的人员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就听到通信员惊呼：“不好！指导员负伤了！”这时，我才觉得小腿上热乎乎的，并有殷红的液体从军裤上渗出来。卫生员迅即撕开急救包为我包扎伤口，发现一块像瓜子一样的弹片嵌在皮肉里。包扎完毕，他捏着那块沾满血迹的小小弹片，很内行的说：“这玩艺儿是反弹过来的，力量弱，要是直射可就糟透了。”人们听后发出一阵唏嘘声。

　　战争本来就是需要流血的事。初入战场，便遭此一劫，我并不怎么后怕，只是觉得伤口开始钻心的疼痛。军车进入新开辟的盘山路，速度极慢，却颠簸得厉害。车愈颠伤口愈疼痛，我只好咬紧牙关，忍耐着，防止哼出声来，影响车上的情绪。汗水浸透了军衣，喉咙干渴得着火一般，但是水壶里却倒不出一滴水。为活跃车上气氛，我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带头哼起一首振奋士气的军歌。这时，我反觉得很平静，心想，属于自己的生命已经向战争的恶魔支付过一次，余下的或许可以大大方方地享用了。

　　作为一名身临战场的军人，一旦具有了这种对待生命的大度和舒展，那便拥有了勇敢、坚定和顽强，也因此在那场五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战争中，我这位需要用自己鲜血和生命鼓舞士气的连队指导员，踏遍了战区内的五十多个前沿阵地，参加大小战斗四十余次，总能镇定自若，冲锋在前。以致在后来转业到工商行政管理岗位上，每遇难题和硬仗，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那次出入战场的流血，想到曾经战斗过的昨天。

端正“比”的心态

　　当今社会，物欲横流，人心浮躁，生活在尘世中的芸芸众生，总是情不自禁地将自身景况与相关的参照物进行对比。如在社会地位上比权力比官衔比名望，在拥有财富方面比新水比房子比车子，在日常生活中比吃喝比穿戴比消遣等等。可以说，比的对象不胜枚举，比的内容包罗万象，热衷于对比似乎是人们与生俱来的天性。

　　先哲们说，有比较才有鉴别。看来“比”的本身并无过错，问题在于采取什么样的方法和心态进行对比。有谚语云“人比人，气死人”、“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这样的“比”过于偏狭和绝对，显然是不可取的。事实上，如果“比”的心态不端正，则可能比出自卑比出嫉妒比出烦恼，甚至酿成更为严重的不良后果；反之以科学的方法和积极的心态相对比，则可以比出自信比出激情比出快乐，比出一方奋发向上的新天地。

　　笔者有一好友，早年大学毕业后，先步入仕途，一帆风顺，年纪轻轻便升到副处级。后又瞅准机会“下海”办公司，也不过三五年时间，便拥资数千万元，成为闻名遐迩的阔老板。在一次经贸洽谈会上，邂逅这位朋友时，见他穿戴朴素，“坐骑”也相当一般，谈吐随和而谦逊，做派稳健而儒雅，根本看不出那种春风得意、财大气粗、咄咄逼人的“富豪相”。待我细探老友的心态时，他却憾憾地一笑说，咱有啥可显摆的，莫说比美国一号富翁比尔．盖茨，比世界“五百强”了，就是比海尔的张瑞敏，比人家“希望兄弟”刘永好，那可是差得太远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商场如战场，成败乃在瞬息变化之间，仅二三年光景，因朋友在经营决策上出现失误，加之商业伙伴的欺诈和失信，导致资金运作困难，公司资不抵债，处于瘫痪状态，被迫等待破产处理。我担心朋友压力过大，一时难以承受，便想找他说些宽慰的话开导一番。可见到这位朋友时，他却沉静而慨然道，好兄弟你尽可放心，我现在还有车座，有房住，有饭吃，说起来比人家下岗工人、特困户们强多了。说过照旧是呵呵一笑，并无落魄潦落之态。看得出，在朋友的话语中、笑声里，仍旧蛰伏着一颗不泯的雄心。

　　笔者的这位朋友之所以做到富贵不逞强，破败不灰心，并不是说他是什么超人和圣贤，而是他有一副与别人相比时的良好心态。那就是得意和发达时多向上“比”，看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更高的目标在前面，才不至于骄奢淫逸、高傲自大、盛气凌人；而在失意和挫败时多向下“比”，看到不幸之中有万幸，不如己者大有人在，才不至于灰心丧气、一蹶不振、悲伤绝望，才能稳住阵脚、调整思路、振奋精神，重新扬起生活的风帆。

　　世有万象百态，人有七情六欲，生活中不可能不与周围的的事物作比较，关键是要找准自身的位置，端正“比”的心态，选择适当的参照物。如果你一直向上比，就会觉得自己一直在下面，如果你一直向下比，就会觉得自己一直在上面；如果你觉得自己在别人后面，那么你肯定在盯着前面的目标；如果你觉得自己遥遥领先，那么你经常看到的是已经落在后面的人。只要我们确定了所处的位置，分清自身的优势和劣势，不断清除内心的浮躁和偏执，在前后左右的纵横比较中，保持一颗明净淡泊而又乐观向上的心，那么周围的一切就会以我们为中心，或离我们而去，或向我们走来，或是绕着我们疾走旋转，或是对着我们静默以观，而我们自己则可以泰然处之，感到身边的一切是那样的丰富多彩，生活也会变得更加轻松而愉快。

肥皂之约

　　时下少男少女们都知道，玫瑰之约昭示着爱情的浪漫与美丽，可谁又能想到，肥皂之约也曾经演绎出温馨而美好的初恋。

　　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我在青岛近郊的一座军营里当兵。那时物资匮乏到了极点，连日常洗衣服用的肥皂都是凭票供应。战士们每天摸爬滚打，衣服脏得厉害，洗衣时又常常偷懒图快，多用肥皂少揉搓，两块肥皂实在不够用，只得自己另想办法。

　　我当时在电话站做接线员，对外联络很方便。在一次值夜班时，我把电话连线到附近的一所海军医院，接电话的偏巧是一位女战士——总机房新来的接线员叶玉玲。同行加战友，说话极投缘，随意而亲切。我通过长长的电话线，聆听到如此美妙的声音，平生还是第一次。那种甜甜柔柔的感觉，不由得让你心颤。闲聊中得知玉玲也是鲁西南人，毗邻县区的准老乡，相互间又平添了几分亲近感。最后，玉玲约我三天后去医院拿肥皂。

　　好漫长的三天啊！我几乎是数着钟点度过的。与其说急于拿到短缺的肥皂，倒不如说盼望着早日见到小老乡，闻其声不如观其人，若声如其人那该有多好啊！

　　三天后正是星期日，我换上一身新军装，向连首长请过假，便朝海军医院飞奔而去。七八里的路程，仅用了半个多小时，我就在医院门口见到了英姿飒爽的叶玉玲。她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高挑匀称的身材，女式军帽下是一副椭圆脸，弯弯的眉毛烘托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说话先微笑，笑时总有一对浅浅的酒窝儿，看了心里麻酥酥的，给人一种陶醉感。

　　那一次，我愉快地得到了两块肥皂。打开包装纸一看，原来同我们用过的是一样货色。可仔细地闻一闻，却有一股淡淡的芳香，大概是女孩抚摸过的缘故吧！如此珍贵的肥皂，我哪舍得洗衣服，用报纸裹起来，藏在床头下面，时常拿出来嗅一嗅，似乎品味到一种欣慰而美好的感觉。忙里偷闲时，常常坐在床边痴痴的想一些与肥皂有关的心事，憧憬中便有股暖流撞击心头。后来，战友们终于发现了我的秘密，心爱的肥皂被大家一抢而光。

　　我像一位善于垦荒的农人，有了第一次的意外收成，便想着播种更多的希望，与其说因为物资的匮乏，倒不如说是一种按捺不住的心情，是精神上悠然疯长的渴求。不久后，我又委婉地道出自己索要肥皂的心声。没想到她竟爽快地答应了，约我在医院旁的杨树林见面。我们并排坐在树荫下，心情愉快而舒畅，不仅少了初次见面的腼腆与拘谨，而且把那相当稀缺的肥皂增加到五块。这次取回肥皂后，我依然舍不得用，后来细细一想，索性大大方方地分给战友们，这样就有了尽快约会玉玲的适当理由，更多地重温幸福而美好的梦境。

　　再后来，还没等我开口，善解人意的“小老乡”便主动发出邀请。我当然是心向往之，见面后总免不了一番长谈，谈理想谈友谊，谈军营内外许多有趣的事，亲切地手拉着手说笑嬉戏，在杨树林里漫步徜徉，直到把我们之间的肥皂之约铺排得情意绵绵，质朴纯真而又不失浪漫色彩。

家有贤妻

　　在当今不少男人向往着家有“富婆”的时代，敝人却显摆自己家有贤妻，这似乎不合时宜，难免有落伍者之嫌。可我倒为此不识时务地感到些许的骄傲和自豪，也算是萝卜白菜各人所爱吧。

　　记得第一次带着小鸟依人的娟子去乡下的老家时，正赶上年迈的母亲做午饭。当时被称作“城里人”的绢子，只是个“没过门”的儿媳妇。她见母亲一个人灶上灶下忙不开，便不顾旅途的劳顿，亲切地叫一声：“妈，你掌锅炒菜，我来烧火。”说罢，用洁白的手绢包裹了一头秀发，干脆利落地做到又脏又乱的柴草上，有板有眼地烧起火来。赶来看新鲜的村人们，纷纷伸出大拇指，啧啧地夸娟子是个贤淑懂事的好女孩。

　　后来，又是这个文文弱弱的小娟子，说服双亲，力排众议，甘冒受苦受累受寂寞的风险，毅然嫁给了我这个傻大兵，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军嫂”。当时社会上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个军人的妻子尤为难上难。偏巧绢子的十月怀胎又是个双胞儿，一个孤立无援的弱女子，要独自肩负起同时抚育两个幼儿的重担，其艰难困苦的滋味，是局外人无法想象的。漏屋遭逢连阴雨，破船偏遇顶头风。不久又赶上老父亲身患重病，年老体弱的母亲也几乎丧失了劳动的能力，眼看责任田里成熟的庄稼无人收拾。又是我那善良无助的妻，用自行车驮上两个不满周岁的孩子，风尘仆仆地赶到三十多里外的乡下，帮助父母亲割稻谷，摘棉花……用自己的羸弱之躯、拳拳之心尽着做儿女的一份责任，为当兵在外的丈夫分担后顾之忧。

　　上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我在祖国的南部边陲参加一场如火如荼的战争，每时每刻都在经受着血与火的考验。身处大后方的娟子同样经受着难以忍受的煎熬，忙工作，带孩子，既要照顾老家年迈多病的双亲，又要为前线的丈夫担惊受怕。善良无助的小娟子，劳累连带焦虑，患上了可怕的心肌炎，终于倒在了去粮店买米的马路上……无论生活多么艰辛，肩上的担子多么沉重，她总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不想给生死未卜的亲人再增加任何的烦扰和担心。当我在战地的“猫耳洞”里得知这一切时，我这“有泪不轻弹”的男子汉，我这个身负重伤、流血不流泪的“硬骨头”，也痛快淋漓地大哭了一场。事后，县电视台的记者去采访时，她只轻轻柔柔地说了一句：其实没啥好讲的，这只能证明俺是个不够坚强的女子呢。我的爱妻娟子，就是这样一个本色而低调的人。

　　我转业到地方工作后，一家四口挤在两间低矮潮湿的旧瓦房里，住房条件比较起来相当差。可我那手脚勤快的妻，却能把小小陋室收拾得井井有条，窗明几净，鱼缸花盆点缀得小屋充满生机。她还把窗前的平地深翻细镂，捡出石块，拌上肥土，营造出一方生气勃勃的菜园。于是，原本简陋的庭院便时常绿意盎然，蜂蝶翻飞。尽管生活得有几分窘迫，倒也充满了田园诗般的情趣。

　　那时，我在一家公司搞销售，经常出外差。每次离家之前，妻总把牙刷、牙膏、茶杯、毛巾、剃须刀、换洗衣物，乃至抗菌消炎药之类的日用品，打理得一应俱全，无微不至。妻常说，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时难。妻的关爱和细心，让我出门在外时，也能享受到妻的爱心和“家”的方便。当我候鸟般飞回小巢时，妻又为我做上几个可口的小菜，再开一瓶孔府家酒，最后煮一碗香喷喷的葱花肉丝面。这时我便深深感受到妻的可亲，感受到家有贤妻的温暖，直觉得幸福无比。结婚二十多年了，妻为我接风洗尘已成为习惯。尤其赶到夜间归家时，不论天多冷夜多深，善解人意的妻总是静坐灯下，等候着咚咚的敲门声。不知别的男人有何感触，反正我作为一个经年出差而又时常深夜回家的人，每当拖一身疲惫，在夜阑空寂的街巷中走近家门时，如能看到窗口透出灿灿的灯光，那份游子投怀的亲切与激动，是语言无法表达的。

　　妻凭着一腔热情两肩责任，到四十岁上终于熬上个科长。我真诚地对她说，你大小也是领导了，工作忙，以后买菜做饭洗衣拖地这些家务活，有我顶着呢，你就大大方方地当科长好了。妻却笑笑说，你这不是寒碜我吗？别说是个不上品的小科长，就是当了局长厅长又能怎样呢，谁还没有个家？撒切尔夫人那官做的够大吧，不也忙里偷闲进市场买菜下厨房做饭吗？说心里话，妻能有这认识这境界，真令我感慨万端。

　　思想家们常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是站着一位伟大非凡的女人。我乃一寻常百姓，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却始终没有找到成功的感觉。我妻娟子也是一位平平凡凡的女性，并没有多么伟大之处。如此看来，先哲的至理名言或许不适合我们这些普通草民，但是，我倒是真真切切地认为：一个幸福的家庭，必定有一位贤良非常的女性支撑着！

困境遇乡亲

　　 1988年的晚 秋时节，我去河北省的一个县城出差。返回途中，在石家庄火车站不慎丢失了钱包，幸好预先购买的火车票还在。只要熬过一个夜晚，第二天早晨就可以登上火车，返回家乡了。

　　按说短短一个夜晚，如果吃饱喝足了将不难度过。可当时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连喝水也只能到洗手间的自来水管上讨些便宜。在华北的这个商业城市里，我没有亲戚朋友，只是出差路过这里。我陷入了人地生疏的困境，老胃病也来趁火打劫，还有点儿发烧，两条腿像绑了铅快，眼皮涩得睁不开，却又睡不着，只得在候车室的木靠椅上，坐一会再躺一会，保持着仅有的一点儿体力。

　　我是个不经饿的人，一饿就犯胃病，胃一疼就发烧，就四肢无力，全线崩溃。报纸上说矿井透水之后，有个矿工靠喝井下的脏水活了十几天。我不吃饭光喝水反而更糟糕，胃黏膜最怕水冲洗，不要说十几天，四五天也就没命了。现在想来统共也只有４顿饭没得吃，我已饿得天昏地暗，几乎到了支撑不住的地步。

　　当我在木靠椅上坐累了又躺下时，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能不能去要饭？这是个极具挑战性的问题，我活到30岁还从未讨过饭。我想到每个人都拒绝我，认为我是个骗子，如果我说钱包丢了，他们会认为这是讨饭人的一贯伎俩。我虽然丢了钱包，可我手上还有一只仿真皮的手提包，身上还穿着那件出远门时才穿的西服夹克，这些都不是一个讨饭人的行头，我有些犹豫了。那时我还没有进入工商系统，若要是现在穿身工商标志服，再凭一张“执法检查证”，去当地的工商部门蹭顿饭吃，也不至于弄到如此困顿而又尴尬的地步。

　　我的胃部又剧烈地痛起来，像刀子豁的一般，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几乎昏厥过去。我必须去要饭，不给钱给点吃的也行，馒头、面包、夹心饼之类的食品，都是可以充饥的。如不断然行动，我担心自己撑不到明天，即使硬抗到明天，还要坐一天的火车呢。咳！别管那么多了，东想西想不如把手一伸，说到底也就这么简单。

　　太阳早已滑入地平线，夜色渐浓。我咬牙支起身体，晃荡着走出候车室，打算到车站广场上讨点儿吃的。刚离开门口十多米远，迎面走来一个人的黑影，我就把手抬了起来。来人犹豫了一下，很快握住了我的手，并且惊讶地说：“哎呀！这不是留芝（我的乳名）吗？你怎么也在这儿？”我见眼前的汉子正是本村的童明叔，竟然呆呆地说不出一句话，激动得差点儿流出眼泪。

　　片刻之后，我把丢失钱包、挨饿生病、试图讨饭的事叙说了一遍。童明叔边听边笑，又拍拍我的肩膀说：“算你小子运气好！我也是坐明天那趟车回去？走！咱们去附近的餐馆吃点东西吧？”童明叔来石家庄谈一笔生意，我算是遇到了救星。

　　当我坐在小餐馆里吃饭的时候，一直在想：最早说出“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的人，是否也在异地他乡丢过钱包？后来又遇到了好人或者家乡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