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新居,什么都要提防着,心里就涌出莫名的恐惧来。想到盗不可不防,我终于装上了叫“盼盼”的防盗门,我也不知道我在盼什么。
那天晚上,送牛奶的工人上了楼。我把脸凑近门,眯着一只眼,我知道我的脸此刻一定变了形,我执着地从猫眼处向楼道看去,楼道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重重地在门上拍了一下,那灵敏的声控灯亮了,顿时将楼道照个通明。送牛奶的受强光刺激,忙用手臂遮住灯光,当他来到门口时,那张通过猫眼看到的脸竟然变得那样畸型:丑陋,头顶与下巴是尖的,脸部向外突出,鼻子似乎不停地在长大变扁。我一看绝对没错,是送奶的,便把门开了一条缝隙,刚好能让奶瓶从门缝里挤进来。
有一回,我刚出单元门,突然下起大雨来,雷声、暴雨把刚才还是敞亮的天顿时涂得漆黑,返身想退回楼里取伞,只听到“咔嚓”一声,单元防盗门关上了。我一摸口袋,坏了,钥匙没有带在身上,我按了一下控制键盘,电话门铃响了起来,问:“谁?”我回答“是我。”电话问“干什么?”我说“拿伞。”或许是雷雨交加,嘈杂,电话传音失真,夫人又问“谁?”我说“文勇。”夫人说“他上班去了。”雨不停地下着,斜着的风雨把我的长裤与皮鞋打了个透湿,我耐着性子说:“下雨了,我在楼下。”夫人说:“到公司找他去。”突然电话挂了,我光着头在雨水里淋着。我急了,再次按响电话键,我说“开门。”夫人又问“谁?”我说是“老莫。”电话里说“不是说了吗,他上班了。”我很生气,却能理解夫人的谨慎。好在这时门终于发出“嘟嘟嘟”的响声,门开了。
上楼,水从我的脸上、身上顺着裤脚往下流,装满了水的皮鞋发出吱咕吱咕的声响。或许此刻夫人正拉着一张变形的脸,将周围布满了放射状皱纹的眼睛凑在猫眼上,朝楼道里观察我那落汤鸡似的狼狈样。防盗门终于开启了一条缝,从中可以看到夫人一条狭长的迷惑的脸。突然,“砰”的一声,门重新关上了,我有些急,是不是夫人终于没能认出我来。正想敲门,听到解链条的声音,知道是夫人正在开门。门终于开了,我心里却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别扭。看着冰冷的“盼盼”,我终于明白我在盼什么了,我只盼望何时能过上“夜不闭户,天下无贼”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