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风格切换
 
  • 2814阅读
  • 9回复

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罗曼史的前奏曲》作者:陈美琳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6-16
第八章

  有东西正在碰触她的唇,轻轻地,一下又一下,感觉起来像是一连串的亲吻。
  父亲常说她必定会长成像母亲那般温婉娴淑,所以,「教养」对她而言是唯一重要的;她不可能让任何人一次又一次地亲吻她而不出言抗议,那不符合父亲的教养与期盼。
  因此她该推拒、躲避,尽管她实在有些喜欢那种被亲吻的感觉。事实上,那种轻柔接触所引发的急促呼吸令她在惊慌之余不由自主也想热烈反应。她感觉这行为并不全然是错的,再不然就真的是她不像母亲那么——那么好。
  噢,不,她一定要推开他,要离开那个怀抱,不然父亲会很生气,他已经生气过一次,而那回令她失去了家,忍着眼泪独自在每一个陌生的市镇学习生活;一个不行再换过一个,累了也不能停止。所以她不该再那么傻,她不要被逼着再离开一次,绝不要,不要——
  安黎莎倏地由梦中惊醒,她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也感觉到豆大的汗水正沿着额头滑下,并在这样清晨的寒意中冰冻着自己的皮肤。
  深呼吸,对,就这样;她告诉自己,只是一个梦而已,而且已经结束了!这噩梦再也伤害不了她,只要她不去想。但要自己不去想是那么的难,那几年流浪的日子对她来说就像一场大灾难。
  在这初冬的清晨,寒意是刺骨的,但并没有因此冻结安黎莎些许的回忆,即使那些是令她厌恶的往事,却仍一幕幕地在她脑海中重演。她想起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她想起发烧到头昏脑胀还得在冰冷的水中洗碗盘;她想起和两个女人挤在一间只有两张床的小房间,想睡个觉还得排床位,而这么多的辛苦中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男人的骚扰。
  男人认为没有规矩的女孩才会孤单地在外讨生活,所以不论她做什么工作,他们总是误以为她除了劳力之外还出卖别的东西。她解释,他们不信,总闹到拉拉扯扯、直到她收拾行囊离开才算了事。这种事一次又一次发生,她才因此换过一个又一个的工作。
  天几乎要全亮了,她自然也了无睡意,既然不想坐在这儿回忆不堪的往事,干脆就起床吧!牧场生活忙碌,作息时间规律,也许娜娜这会儿已经起床忙着准备早餐,她刚好可以帮她的忙。
  她换好衣裳正往厨房里走,注意到屋里并没有任何声响,她以为自己根本就是今天第一个起床的人。
  「安小姐。」
  忽然有人在后头喊她,她颇惊吓地转身,身后的霍奇也因她的过度反应吓了一跳。
  「是你啊?」安黎莎手拍胸前,想镇定自己的情绪。「还这么早,你怎么下床来了?对了,我还没有跟你说早安呢!」
  「早安,安小姐,我也正在讶异妳为何这么早起,娜娜都还在睡觉啊!」霍奇礼貌道。
  「凌晨醒过来便睡不着了,想到厨房帮娜娜的忙,却发现她还没起床。你呢?伤势好些了吗?我想你不该这么贸然下床走动。」
  「躺了几天真叫我难过死了,我几乎是大半夜就醒过来,而且再也无法入睡。」霍奇叹着气说。
  「你确定你头上的伤没有恶化?」她忧心问。
  「偶尔会疼,但我感觉得出它正在逐渐痊愈,谢谢妳这么关心。」
  「我当然非常关心,毕竟你会受伤全是我的错。」
  深怕她又提起亏欠、感激那一套,霍奇把话题扯开了。
  「我觉得有点饿,想到厨房找些东西吃——」
  「让我替你服务吧!」安黎莎立刻说:「我来做一些简单的早餐,希望你不介意和我一起享用。」
  「谢谢妳,安小姐,这是我的荣幸。」
  安黎莎率先走向厨房,并说:
  「如果我愿意称呼你霍奇,你是否也可以叫我黎莎?」
  安黎莎煎了蛋和肉片,并倒了两杯新鲜牛奶,和霍奇坐在餐桌前共进早餐。霍奇似乎真的饿了,两个蛋和三片肉没一会儿的功夫便从盘底消失,她见了不禁微笑问:
  「好吃吗?我知道我的手艺远不如娜娜。」
  霍奇拿起牛奶喝了一大口,耸耸肩说:
  「只要不是难以下咽,食物在饿的时候吃起来都一样的美味。」
  「你这么说,实在让我听不出是褒是贬。」
  「看看我的盘子,应该有助于妳的判断。」
  说完,两人便哈哈笑了起来,安黎莎发觉只要放松心情,她可以和许多人处得更自然,也许有一天她也能这么对桑肯恩大笑。
  才想着呢,厨房的门便被推开,桑肯恩一脸的怀疑和皱起的浓眉显示出他对他们一大清早在厨房嬉笑深感疑惑与不悦。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声音里的寒意让安黎莎敛起了笑容。
  「我们在吃早餐。」霍奇简单回答。
  「吃早餐?」桑肯恩盯着安黎莎。「娜娜还有一会儿才会起床。」
  「安小——」霍奇忽然想起安黎莎刚刚的叮咛,于是改口说;「黎莎她做了早餐,非常可口,如果你等不急娜娜起床——」
  「黎莎?」桑肯恩冷冷道:「你们进展得真是快,已经到了共进早餐、称名道姓的交情,实在令我惊讶。」
  霍奇纳闷地站起来。
  「老板——」
  「你应该回床上躺着。」桑肯恩说,口气中带有命令的意味。
  「可是——」
  「东西已经吃过了,回房间去吧!你需要休息,好早日归队工作。」
  老板的话本就该听,尤其是心情不佳时说的话。霍奇看了始终没有开口的安黎莎一眼,又瞄瞄老板冷硬的神情,无奈地走出厨房。
  桑肯恩在霍奇原先坐的位子上坐下,对面的安黎莎竟将头埋得更低。不可能!她绝对不可能和这个人自在地相处,他总是令她惧怕、恐慌得手足颤抖。就拿现在来说,他冲进厨房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听起来像在指责她和霍奇有什么暧昧;接着又坐在对面,不说一句话,只是瞪着她看,这些都令她如坐针毡,难过至极。
  由于无法再忍受这样的气氛,她站起来打算离去,偏偏这时候桑肯恩说话了。
  「愿不愿意也为我做一份早餐啊?黎莎。」他喊她的名字,明显在嘲弄她给霍奇这样的权利。
  她答应在此帮忙,又怎能拒绝他的要求?于是她走向炉子,背对着他问:
  「你想要什么?」
  妳。我想要妳。这是桑肯恩心里的声音,但他的回答却大异其趣。
  「都可以,和你们的一样就好。」
  她开始煎蛋和肉,厨房里不一会儿便弥漫着奶油的香味。
  「蛋要全熟的吗?」
  「随便,我对吃并没有太大的要求。」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背后,连眨一眼都舍不得。
  「似乎你们都是这样。」安黎莎喃喃道。
  「什么?」
  她摇头。
  「没事。」
  门又被推开了,这次是娜娜对他们在厨房里感到惊讶。她楞住,随即又识趣地、带着抱歉的口吻喊道:
  「天啊!我睡迟了是不是?你们饿得受不了所以才自己动手,我真抱歉,你们该叫醒我的,我——」
  「好了,娜娜,妳并未迟到,是我们起得太早了。」桑肯恩打断她。
  安黎莎恰好煎好了蛋和肉片,忙将它们装盘端给桑肯恩,然后对娜娜微笑说:
  「希望妳不介意我使用厨房。」
  「我当然不会介意。」娜娜和蔼地拍拍她的肩。「谢谢妳替肯恩做早餐。」
  她摇头。
  「也许我做的不合他的意,还是妳来吧!我回房间一下,等会儿再来帮妳。」说完话,她也顾不得厨房里的两个人会有什么反应便急急走开,倒是娜娜无意中瞥见桑肯恩铁青的脸和想追出去终又作罢的微小动作。
  门「碰」的一声被撞了开来,正在缝衣服的安黎莎被这声巨响骇得把针深深刺入拇指里,血珠立刻鲜红地凝结在指尖。
  她倒抽口气,急忙把布拿开以免沾上血迹,然后抓着拇指抬起头往房门看去。
  这时,她看见门口的桑肯恩的脸色阴郁,表情怪异,他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量才勉强克制住满腔的怒气。
  「妳可以跟霍奇一起吃饭聊天,却不能忍受跟我这种人共处几分钟吗?」他几个大步向前,然后抓住她的肩用力摇晃着。
  安黎莎畏缩着,不明白自己怎么又引发他这么强烈的怒气。她再抬眼看他,令她讶异的是,他愤怒的表情忽然在剎那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焦虑。
  「妳流血了,为什么?」他试图抓她的手,却因安黎莎慌忙地将手往背后一藏而扑了个空。
  「你就这样冲进来,吓了我一跳。」她说。
  「我在问妳的手,它是怎么受伤的?」
  「你吓着了我,针就扎进我的手指里,只是个小伤口,不——不要紧的。」
  「给我看看。」他命令。
  她摇头。
  「不用——」
  「我说给我看看。」他坚持。
  安黎莎犹豫着看看他,终于还是把指头伸出来,心里直觉得这情况有点荒谬。在她尚未熟悉缝制工作时就经常给针扎伤,这点疼根本算不了什么;而桑肯恩却把她当小孩子一样看待,好象她连这点疼都无法承受似的,实在令人觉得滑稽。
  他抓住她的手,用力压出伤口里的血,并且很自然地低头用嘴吸了吸,对黎莎惊愕的表情视若无睹。
  「疼吗?」桑肯恩问,口气非常温柔。
  「不会。」她回答着,内心还强烈地感觉到拇指上留着他的温暖濡湿。
  桑肯恩放开她的手,以压抑的声调说:
  「为什么将我扔给娜娜?妳明知道我遣走霍奇是想跟妳谈一谈。」
  「谈一谈?可是你根本没有说——」
  「一大早看见妳和霍奇在厨房亲昵地共享早餐,妳以为我还能冷静?容我提醒妳,霍奇没有挨揍完全是因为我还记得他是病人。」桑肯恩的表情又回复冷硬。
  「你生气是因为我和霍奇一块儿吃早餐?」安黎莎纳闷着,她实在无法将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
  「妳不应该在凌晨和一个只穿著睡袍的男人独处。」
  「那只是碰巧。」她蹙眉。「我们恰好都起早了,又在厨房前碰面——」
  「妳应该立刻回房间去。」
  「为什么?我不过是做了早餐和他一起吃——」她用着疑惑的眼光看着他。「如果我不该和他单独用餐,那么也不该和你待在厨房不是吗?结果你却遣走霍奇,这又做何解释?」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我的行为。」桑肯恩高傲道。
  「我也不需要一个跋扈的人来告诉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安黎莎以难得的勇气回了他这么一句。
  果然这句话使得桑肯恩的眉毛又高高地扬起。
  「什么?」
  安黎莎不明白何以自己的勇气会这么迅速就背叛她而去,他不过说了两个字啊!
  「你——你究竟想怎么样嘛?!就算你再反对,我和霍奇毕竟已经吃过早餐,无可挽回了。」
  桑肯恩打量她良久,最后,以一种难以形容的语调对她说:
  「妳绝对不能爱上霍奇,绝对不能。」
  安黎莎站起来,以一种好象看见鱼爬上岸的愕然表情看向桑肯恩。
  「爱上霍奇?我?这——这大荒谬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话吗?」
  「我只是警告妳,严重的警告。」
  「我没有爱上他,霍奇是玛姬的,难道你不知道?」
  「妳知道他们的事?」他问。
  「我以为不知道的人是你。」安黎莎坐下,不想再理会他。
  「原来妳知道霍奇和玛姬的事,那么妳不会做傻事了?」
  「什么傻事?」
  「和霍奇厮混。」
  安黎莎狠狠地瞪向他,她气他为什么老是说些鬼话。
  「我不和任何人厮混,桑先生,你这么说太过分了。如果你对我有这么多的不满,却又硬要我留下,我建议我们尽量少碰面。」
  桑肯恩面不改色淡然地对她说:
  「恐怕不可能。」他往门口走去,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回过头来对她说:「准备一下,待会儿我们要将妳欠葛海瑞的钱送过去还给他,这件事妳应该没忘记吧?」
  「去找葛海瑞?这么早?」她问。
  桑肯恩冷笑。
  「他必须配合我的时间,而不是我配合他的。」说完,桑肯恩便自负地笑了起来,并边关上门边离开了。
  真是狂傲的人!安黎莎在心里下了这么个评语,然后拿过衣服继续缝,却发现怎么也静不下心。她气馁地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她由窗子向外看着清晨的牧场,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觉得心里逐渐清明起来。这个地方——真的很美,这是她想了一辈子希望能拥有的家。
  她之所以心乱,一部份是因为桑肯恩,另一部份则是因为他刚才提醒她的事。
  她要去还钱了,钱还清了就可以拿回父亲的遗物,她原该高兴的,但这时她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取回父亲的东西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毕竟她未尽做人子女的送终之责,该好好珍惜父亲留给她最后的东西,而且不论它们是什么。
  但是父亲恨她,也许到死都不曾改变,她禁不住要担心取回来的遗物中会充满那种「不被原谅」的讯息,这将让她永远也无法从自责中恢复自信,而轻松自在地过完下半辈子。
  人有时候很难面对现实,心里经常存在着许多矛盾,无法肯定自己究竟要什么。她叹口气,决定到厨房去帮娜娜的忙,反正她不能集中精神,这样缝制衣服的成果也不会太好。忙碌会让她暂时忘记将要去见葛海瑞的紧张,而且如果桑大老板决定何时出发,她希望能随时配合以免惹他不悦。
  他的确很容易被惹怒不是吗?相信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会这么说。此时安黎莎忽然想起更令她烦恼的事,那就是她将欠桑肯恩的。
  等他替她还了债,她不仅欠他人情还欠了他的钱,这是一笔对她而言绝对无法轻易还清的钱。如此一来,离开这里变得更不可能,至少在还清一切债务与人情之前是不可能的。
  留在这里真的很好,就因为太好了,所以会让她越来越难以离开。可是这里终究不是她永远的归宿,等有一天她必须走出这里回到现实,那么一定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帮她重新遗忘这温暖美好的一切!
  还有桑肯恩,他对她所做的该算好?还是坏?安黎莎没有答案,可是一但离开这里,她知道自己绝对会不时地想起他,就像这五年来的每一天。
  想着想着,她的情绪越来越差,索性甩甩头往厨房跑去,希望忙碌真能帮她暂忘一切。
  桑肯恩和安黎莎走在街上,他们的目的地是葛海瑞的住处。
  时间是天亮不久后的早晨,街上已有不少的行人;安黎莎下意识地往桑肯恩背后躲,头也一直低着不敢抬起来。
  几乎是到了路程的一半,桑肯恩才发现她的异常举止,不解地停下脚步皱着眉问道;
  「怎么了?妳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
  「没有,我——我只是不习惯,我害怕人们会发现我而过来问我一些问题。」
  由她的表情、语气,桑肯恩知道她指的是五年前离开天使镇的事,而她这种反应令他感觉不悦,并且带点心疼。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既然决定回来就没有必要再这么躲躲藏藏,这样的日子太难捱了。
  不过,她的反应也让他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好奇心再度攀升,能让她匆匆离开天使镇,又能在五年后还深深影响她的谜样原因,他也很想知道。
  他顿了顿,随即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并且对她说:
  「妳何不干脆说出来?一旦它不再是秘密,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妳了。」
  「说什么?」由于怕拉扯之间会引来更多的注视,安黎莎只好乖乖地任他拉着手,并尽量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说妳当年为什么离开镇上啊!我想令妳困扰的就是这件事吧!」
  安黎莎停下脚步,桑肯恩自然也被迫得停了下来。他扬起双眉不耐道:
  「怎么不走了?」
  惧于桑肯恩的不耐烦,安黎莎只好沉默以对,于是他们又继续往前,气氛却因为安黎莎没有回话而陷入寂静。
  没有谈话,只是单纯地走着,这时两个人更容易将心思放在彼此交握的手上,并深切地感觉到彼此相触的大手与小手正在发热着。
  她为什么不说话?难道说出来真有那么难吗?桑肯恩懊恼地想。
  不要问我这个,尤其是你——桑肯恩,我无法向任何人、更无法向你说出五年前所犯下的错。安黎莎痛苦地想。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说出来会对妳比较好,妳不觉得吗?」桑肯恩还是没放弃地劝着她。
  「诚如你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认为还有必要去提它。」安黎莎说:「我们走快一点吧!我希望尽快取回我父亲的遗物。」
  「妳相信妳父亲会留下些值钱的东西给妳?」桑肯恩似笑非笑。「当年妳离开,镇上的人便分成两派,一派的人认为妳必定犯了难以原谅的滔天大罪,才会迫使妳父亲忍痛将妳逐出家门;另外一派的人则认定妳父亲根本没有人性,才会如此毫不留情地赶走自己唯一的女儿。妳说呢?这两派的说法哪一个较接近事实?」
  此时安黎莎终于忍不住抽回自己的手。她讨厌他,一点也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
  「你实在很残忍,桑肯恩,我真希望让你明白我没有理由得承受这一切。」
  她径自往前走,步伐快得几乎像在跑步,但桑肯恩很快便追上了她。他拉住她的手,强迫她转身面对他,并以压抑的声音对她说:
  「我的本意不是要伤害妳。」
  「看起来很像。」她冷冷道。
  「妳应该自那件事的回忆中跳出来,别再让它伤害妳,而说出原因正是妳第一步该做的。」
  「不要美化了你的动机,你要我说出来的唯一原因,不过也是因为你跟大家一样好奇。」
  「我是好奇,但那不是唯一的原因。」他咆哮着:「我关心妳!该死!虽然我非常不想承认,但我的确对妳有那么一丁点关心。」
  安黎莎别过脸,却是满脸的不屑。
  桑肯恩伤心道:「妳不信?很好,我也很难相信自己会这么说。就让我们快点去见姓葛的那个人渣吧!也好解决妳心中唯一在乎的一件事。」
  他说完转身就走,安黎莎却楞了好一会儿才提起步伐跟了上去。
  他又发脾气了,原本该生气的人是她,为什么后来竟变成她不知好歹,漠视他的关心?谁知道他是在关心她呢?她委屈地想,以他这种表现方式,再聪明的人也无法了解吧!
  她喘着气地跑着,感觉今天是他们严重犯冲的一天,再继续这么下去的话,也许这天还未结束,他已经改变主意要赶她离开牧场了。
  向葛海瑞取回东西的过程顺利得令人惊讶,他只在看见桑肯恩陪同安黎莎前来时皱了皱眉,接着便全是笑脸相迎,拿了钱数都不数就往口袋里放,而且立刻把安马丁的遗物取来交给他们。
  「就这些?」桑肯恩指着地上两个小箱子问。
  葛海瑞连忙点头,笑道:
  「就这些了,衣服我已经捐给穷人家,剩下的就是一些书和零碎的东西,全在这儿。」
  桑肯恩瞪他一眼,然后抱起地上的两个箱子,带着安黎莎离开葛海瑞的住处。
  「我帮忙拿一个吧!」安黎莎对他说。
  「什么?」
  「箱子,你一个人拿两个会不会大重了?」
  「如果我拿不动两个,妳也拿不动一个。只管走路,别担心箱子了。」
  「谢谢你。」
  「……」
  「我想葛海瑞会这么干脆把东西还给我是因为有你陪着我。」安黎莎低声说。
  「也许他只是见钱眼开。」
  「如果我一个人拿钱去还,他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把东西还给我的。」
  「葛海瑞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今天他会这么干脆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他看了她一眼,继续说:「我想他尚未打消要妳嫁给他的念头,妳往后绝对不要一个人和他碰面,懂吗?」
  「我根本不想见他。」——更不想嫁给他。她在心里补了这么一句。
  「这样最好,我深怕妳不明白葛海瑞是怎么样的一个小人。」
  「我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他其实并没有做过什么——」
  「也许他不是不想,只是苦无机会。」桑肯恩又略带讥嘲地说。
  听他这么一说,安黎莎也想起葛海瑞有意无意投注在她身上的怪异眼光,因此对他的人格又丧失了点信心。就算葛海瑞并未对她做过什么,毕竟他曾想逼她嫁给他,怎么样他也算不上是好人。
  「走快点,我可不打算一整天就只做这么一件事。」桑肯恩朝后喊,安黎莎于是快步跟上他。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6-16
第九章

  「为什么妳不告诉我?」借着散步的理由,桑肯恩将安黎莎带至前院,并以这么一句话开始了他的询问。可惜她不懂他的意思,只是抬起头不解地回问他。
  「告诉你什么?」
  「告诉我妳是因为我才离开天使镇。」他沉痛地说出这个今天才知道的秘密。「妳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尤其是在我残忍地拿这事取笑妳的时候,为什么妳不说?」
  「你——你想起来了?」安黎莎很讶异,脸色显得略为苍白。
  真的是他?上帝!他不知道自己该觉得开心还是恶心。没有别的男人,他就是那个无耻毁了她一切的罪人。
  「我没有想起来,若不是我看——若不是玛姬告诉我,也许我到死都不会想起来。」他急切地抓住她的肩。「我喝醉了,黎莎,醉得像个死人一样,否则我绝不会那么对妳——」
  「我很清楚你在清醒的时候是绝对没兴趣去碰像我这种无聊的女人。」安黎莎淡淡地说。
  「我不是指这个,该死!我说的是事情发生后让妳独自面对妳父亲。妳不该离开的,应该来找我,我会帮妳。」
  「玛姬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她亲眼看见的。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妳宁可离开天使镇也不肯来找我?」
  她低下头,希望这暗蒙的夜色能掩藏住她脸上的潮红。
  「是我的愚蠢导致那一切,你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责任,毕竟你喝醉了,而那天在『玛姬之家』有太多喝醉酒的人,我根本不应该进去里头。」
  「那妳为什么会进去?」
  「那天是圣诞夜,而父亲在前几天一直想起母亲在世时所过的几个圣诞节,心情很差;所以我就想去买瓶酒回来和父亲庆祝一下,偏偏依玲的店因节日而休息——」
  「所以妳到『玛姬之家』去买?」
  她点点头。
  「我一进去便后悔了,里头挤满了人,让我觉得在那里更不可能买到酒。于是我想走,但你——你伸手来拉住我,并且——并且——」
  「并且开始侵犯妳?」肯恩咬着牙。「老天!我真该为自己做了这样的事被吊死。」
  「别这么说,我才是该负大半责任的人,是我的轻忽害了自己。巧的是我父亲——他甚少出入那种场所,那天居然也在——」她苦涩笑道:「我那天真是运气不佳。」
  「为什么妳不来找我?妳因为我喝醉酒的莽撞举动而被逐出家门,怎么也不能说不关我的事啊!」
  「你那时候并不像现在这么有办法。」她提醒他:「如果我把你供出来,也许离开天使镇的就是两个人,这样有什么好?再说那时候的你居无定所,就算我想找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好了,这件事我们就讨论到这里,再也别提起了好不好?」
  看着她仰起的脸蛋,听见她轻易便原谅了他的声音,他感觉对她的爱意正如潮水般滚滚而来,而且来势汹汹。
  「不行!我必须弄清楚一切!」
  「这——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不,妳还没有告诉我那天我是怎么对妳的,是这样——」他俯身用唇轻触她的唇。「还是这样——」他加深他的吻,直到怀里的她因颤抖而发出声才停止。他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问:「告诉我,黎莎,我那天是否伤害了妳?」
  她尚无法完全自他突兀的吻中恢复过来,所以对他的问题根本毫无反应,直到他又开口问了一次,她才惊觉到他问的是什么。
  「不!」她惊愕地张大眼睛,极力地想澄清:「我——我们并没有做什么,没有做你以为的那种事。」她说完后又满脸通红地靠回他的胸前,这回连夜色都无法替她掩饰。
  「幸好,幸好!」他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低语,庆幸自己的罪恶稍稍减轻了些。如果他当年真的罔顾她的意愿而勉强占有了她,那么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他自己。
  「事实上你只是——你只是抱得我好紧,一直吻我,我猜你当时并不知道我是谁,也许你把我当成玛姬店里的女孩了。」
  「我很抱歉,黎莎,我的确对那个圣诞夜的事毫无记忆,而这么多年来又没有任何人告诉我——」
  「也许注意到我们的人并不多,那天太混乱了,谁想到我父亲竟会那么清楚地看见我!」
  「我毁了妳的一切,让妳受了这么多苦,妳居然轻易地就原谅了我,我觉得自己真是卑劣到了极点。」桑肯恩非常悔恨地说。
  安黎莎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胸,她清楚地听见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她讶异此刻的自己竟对他再也无任何的恐惧。
  没有必要了!知道真相后的他对她比什么都温柔,而她下意识里也一直想体验这种感觉,尤其是在他的怀里。
  「你没有毁了我,那天我看见太多喝醉的男人,不是你,也可能会是别人,而我——我情愿那个人是你。」她轻声对他说,她终于说出了心里的话。
  「为什么?当时的我是如此恶名昭彰——」
  「但你也是所有女孩子的目光焦点。」她打断他,决定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感觉:「女孩子都想靠近你,因为你既邪恶又迷人,如果没有父母亲的谆谆教诲,她们绝对会为了一尝刺激的滋味而扑向你。」她将胀红了的脸埋得更深。「我也是那些女孩子之一,远远看见你便会脸红心跳,然后低着头快步经过,事实上我很想偷偷多看你几眼。你真是好看,而那年的圣诞夜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你,那种迷乱让我彻底忘了该逃离你而非贴近你。所以我说你不需要负任何责任,一切都源于我的轻率和失控——」
  她的话消失在他的唇下,他热切地吻她,仿佛永远都不够表达这份爱情。
  「嫁给我,黎莎。」他在她的耳边要求。「我一直和自己的情感挣扎着,我强迫自己离妳远一点,因为我粗鄙的行为配不上妳的甜美善良。但我无法继续下去,这种高贵的作法已经折磨了我好久,打从我听说妳回来后一直到现在。我从未爱过,弄不清那种感觉,但玛姬、娜娜,甚至依玲,她们都说我对妳根本就是爱;现在我也渐渐相信了,我相信这种以前未曾出现过的情感就是爱。」他看着她的眼睛,深情替代了即将盈眶而出的泪水。「我爱妳,请妳答应嫁给我,好让我有机会给妳更多的幸福,以弥补我对妳所有的亏欠。」
  「你不用为了五年前的事向我求婚。」安黎莎啜泣道。
  「我向妳求婚是因为我想,我这辈子绝对无法忍受妳再一次从我身边溜走。」
  「噢,你不会知道我对你的感觉有多矛盾,那种明明爱你却不敢靠你太近的心情——」她抱紧他。
  「好了,来,喊我的名字。」桑肯恩替她试去眼中的泪水。
  「肯恩。」她顺从地轻喊了一声。
  「说妳愿意嫁给我,黎莎。」
  「我爱你,我愿意嫁给你。」她终于微笑地说。
  婚事既已说定,天使镇上所有的人都欣喜若狂,安黎莎更说服了玛姬在同一天嫁给霍奇,届时两对新人将面对一场极端盛大的庆祝活动。
  桑肯恩将婚期定在圣诞节,而安黎莎绝对明白他的心意,她只要想起他是多么努力对她好,感动的泪水总忍不住要掉下来。
  传统上新娘子不该缝制自己的礼服,于是她要求制作玛姬的婚纱,自己的婚纱则应她们的要求交由依玲和玛姬去负责。她一点也不在乎她们的众才艺没有她好,因为里头所包含的可贵友谊和诚挚祝福才是她所珍惜的。
  冬天的脚步已经踏进天使镇,初雪也在某天清晨缓缓降下;这雪花使男人们厌恶地皱起眉头,却使女人们愉悦地对美丽的雪花大加赞叹。
  「很漂亮不是吗?真不晓得那些没情调的男人怎么会对这种美丽的景致叹声连连。」玛姬到牧场来陪伴安黎莎,望着窗外的雪片对她这么说。
  「也许是因为他们讨厌在这样的天气里工作吧!不可否认,屋外与屋内的温度是不可比较的。」安黎莎笑着回答。
  玛姬的礼服已经完成了,她正在赶制两件衣裳好送给依玲和娜娜。她们是一再提醒肯恩诚心面对这份感情的人,这份挚情她永远不会忘记。
  「妳的手真巧!」玛姬抚摸着手上的布料赞美道:「真希望我和依玲也能替妳制作出这么美丽的礼服。」玛姬因着安黎莎的关系,又多了一位不在乎身分的好朋友——潘依玲,她们两人真的很努力地缝制安黎莎的嫁衣。
  「只要是妳们缝的,我都觉得是最美的,这是心态问题。」安黎莎微笑说。
  「听说妳已经缝好我的礼服了?让我看一下好不好?也许我可以先试穿——」
  「不行!」她打断玛姬兴奋的要求。「那是个惊喜,妳到结婚前一天的晚上才能看见,并试穿妳的礼服。」
  「噢,那还得等上一个多星期呢!」玛姬一副难挨的表情。
  「别焦急,时间总是飞也似地过去,妳没听说吗?」安黎莎笑着看她。「瞧妳这副懊恼的模样,也许我该让霍奇知道妳已经等不及要嫁给他了。」
  玛姬红着脸过来捶打安黎莎,安黎莎则笑着躲开她,前厅回荡着两人愉悦的笑声。
  此时桑肯恩走进来,一向冷硬的脸上也因看见未婚妻而露出满脸的笑容。
  「以这个情形看来,即将来到的婚礼并未使妳们紧张啰?两位女士。」
  「才不呢!玛姬唯一紧张的是耶诞节的脚步大慢了。」安黎莎再次调侃她。
  玛姬又红了脸,努力摆出不在乎的姿态。
  「我需要离开一会儿,以免你们夫妻俩联合起来嘲笑我。」
  「往走廊去吧!也许刚好来得及替霍奇拍去身上的雪花。」桑肯恩跟着说,脸上有促狭、有笑意。
  玛姬离开后,安黎莎便靠近桑肯恩,柔情无限地替他拂去眉上的雪片,桑肯恩则俯身轻吻她。
  「还好吗?亲爱的。」
  「我很好。」她微笑。
  「我希望能让妳感觉更好一点。」桑肯恩说着便热情地攫取了她的唇,给了她一个缠绵的吻。
  吃过晚餐以后,安黎莎的心开始跃跃欲试了起来。
  因为桑肯恩答应带她去看出生不久的小马,这是她生平的第一次,所以非常兴奋。她在房间待了一会儿,便迫不及待地整理一下仪容到书房找他。她停在书房门口,举起手正想敲门时,却因为听见里头有人提起她的名字而打住。
  「肯恩在和谁讨论她呢?」她疑惑地想着,好奇心鼓舞着她在门外多站片刻,以期能获知真正的答案。
  果然书房里又传来了谈话声,这回她很清楚地听出来是霍奇的声音,原来是他和肯恩在谈论有关她的事。
  她无法移开脚步,又不想就这么敲门进去,她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喊着,要她继续听下去,于是她照做了,心虚地站在书房外窃听。
  「你们就要结婚了,如果她哪一天忽然发现你有事瞒着她,这样——不太好吧?」是霍奇的声音。
  「我不能现在告诉她,如果她听了不能谅解怎么办?」桑肯恩这么回答。
  「我想她会了解你的用心,你只是为她好嘛!」霍奇说。
  「女人哪,你永远不能期待她们会有什么好反应。我不会笨到在现在把那件事告诉她,你该死的也不许透露半个字。」
  「那么你得答应在你们结婚后立刻把事情告诉她。」霍奇说:「她对玛姬很好,玛姬把她当成最要好的朋友,为此我对这位牧场未来的女主人非常感激,而欺骗这么个好人让我觉得罪恶。」
  「婚后我自然会对她坦白,这样可以了吧?」桑肯恩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耐。「你明知道我要你烧掉她的屋子是为了她的安全,现在却说我存心欺瞒她,怎么?你想让我跟你一样觉得愧疚吗?」
  「夫妻之间本来就该以诚相待。」
  「知道了啦!居然教训起我来了,要结婚的可不光是我啊!没事就出去吧!我答应带黎莎去马厩看小马,时候差不多了。」
  听到这儿,安黎莎知道他们即将步出屋子,于是匆匆离开书房门口,脑子里却一直想着刚才听见的那些话。
  原来她用辛苦钱买来的房子并不是因为天灾才付之一炬,而是桑肯恩让人放火把它烧了!
  老天!这是真的吗?她刚才听见的全是事实?她的未婚夫命人将她住的地方烧了,好让她在无处可去的情况下来与他同住。这太可怕了,她当时在屋里啊!难道他不怕那把火把她给烧死?
  她全然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一时之间,脑子里乱成一团,只是一味地往前院走去,连娜娜叫她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边走边想着这些问题,没有察觉自己竟走到了牧场的大门边;逗留了一会儿之后,她拉开门栓走了出去。她想四处走走,外头冷冽的空气似乎有助于清醒她的头脑。
  她在牧场外缘走着,脑里全在思索着桑肯恩这么做的动机,也试图理清自己此刻的感觉。
  的确,刚听见这件事时她觉得很生气,他烧房子的举动不但危险,更表示对她没有丝毫尊重,换了谁都会生气;不过她也听见了他们两人完整的对话,明白他们的出发点是善意的,这倒是减轻了她些许的怒气。
  情绪缓和之后,她想,自己在外头受冻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不如进屋去和桑肯恩把事情说个清楚。他们就要成为夫妻了,夫妻之间应该像霍奇所说的——以诚相待。
  正待转身往回走时,黑暗中忽然窜出一个人影,安黎莎还来不及喊叫,她的嘴已被摀住,双手更被用力地扭转到身后。
  「妳这个骗人的小婊子!我绝对不会允许妳这么耍我!」安黎莎背后的人发出粗哑的声音,她赫然听出那是葛海瑞。
  「短暂的矜持是被允许的,一旦妳发现自己无法还清那笔钱,妳就会乖乖地答应嫁给我。」他用力扭她的手,愤恨地说:「妳让我以为事情终会这么发展,到头来妳会成为我的妻子。结果呢?妳居然耍我,让桑肯恩替妳还钱。」葛海瑞粗重的呼吸声令安黎莎的颈部益发僵硬,而她无法出声呼救,力气又不如他,她真怕自己逃不过葛海瑞的手掌心。
  葛海瑞将她拉到一裸大树下,一掼便将她掼向树干去,旋即右手取出一把刀子,以一种既恼怒又阴狠的语气警告她。
  「别发出声音,否则我就动刀子,绝不怜香惜玉!」
  她的嘴巴不再受制于人,安黎莎惊喘着气,一面摀住胸口,一面试图镇静地和他说话。
  「你——葛先生,你弄错了,我从未说过要嫁给你,如果你还记得,我一直是很坚定地拒绝你的。」
  「胡扯!全是鬼话!妳故作清高,最后还不是把自己卖给桑肯恩那混混?妳终究是个婊子,谁出的价钱高妳就跟谁。」他蹙眉走向她,神情狂乱。「妳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妳难道不知道我为了得到妳付出了多少心力?我以低廉的价格将房间租给妳和妳父亲,为的是能和妳经常见面以便培养感情。我耐心等候,直到时机成熟,好和妳父亲讨论嫁娶的事,没想到妳忽然离开了天使镇,音讯全无。我仍未死心,妳知道吗?我相信妳总有一天会回到妳父亲身边。所以我在等,等妳回来——」
  「葛先生——」
  「然后妳父亲疯了,他拒绝把妳交给我,还提起搬家的事,说什么要回到和妳母亲相识的地方。我不会答应的,我怎么可能答应这么荒谬的事?如果他不在我那里,如果有一天妳回来了,而别人告诉妳他已经搬走了,妳怎么可能会回到我身边?所以我们起了冲突,他对着我破口大骂,还想动手打我——」
  安黎莎听着,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愕然瞪向他,哑声问:
  「你——你杀了他是不是?你杀了我父亲,他不是死于心脏病,是被你害死的,对不对?」
  「我没有杀他,是他不自量力要和我争执,才会引发心脏病,怨不得我。」葛海瑞嗤笑出声。
  安黎莎气愤地扑向他。
  「你有没有试着救他?还是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我干嘛救他?他要搬走了,不仅无益于我的计画,还会坏我的事,我救他何用?」葛海瑞抓住她捶打的双手。
  「所以你干脆让他死,再好心出面厚葬了他,让我欠你钱、又欠你人情,等我回来好以此向我逼婚?」
  葛海瑞冷笑着,并以痴肥的脸逼近她。
  「没想到妳和妳老爸一样愚蠢、顽固,完全漠视我的安排不说,还转而投向桑肯恩的怀抱。我不会允许这样的结局产生,我不会让自己成为笑柄,妳必须属于我,否则就得死。」
  他想杀她?安黎莎开始挣扎,却挣脱不了他的箝制,只有忿恨恐惧地瞪视他。
  「怎么样?妳要跟我?还是要死?」
  「该死的是你,葛海瑞,再不放开她的手,我就一枪轰掉你的脑袋。」葛海瑞的背后传来霍奇的声音,而且端在他手上的是一把猎枪。
  听见霍奇的威胁,葛海瑞立刻把刀架上安黎莎的脖子,粗声粗气地朝他喊:
  「要射我是吧?来啊,开枪啊!我保证你不会只看见一具尸体。」
  「放开她,葛海瑞,趁肯恩不在赶快走,我们就当没发生过这回事。」霍奇把枪扛在肩上作势就要扣上扳机。
  「别作梦,她要不就跟我走,要不就得死,我葛海瑞绝不会惹人笑话。」
  「没有人会笑话你,你和她又没有婚约在。」
  「我认定她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葛海瑞,娶妻可不是拍卖物品,谁先喊,喊的价钱高就谁赢,你这么说大可笑了。」霍奇说得振振有词,安黎莎却是越等越慌张。
  霍奇在干什么?他究竟是来救她?还是来跟葛海瑞聊天?这么不慌不忙的,没看见她脖子上架了把刀子吗?
  「你不过是替桑肯恩做事,既然他不在,你就当没看见吧!我可以拿一笔酬劳答谢你。」
  「我才不要跟你走,你放开我!」安黎莎想挣扎,但那把刀却逼得她动也不能动。
  「妳住口!」葛海瑞狠声对她吼,接着继续和霍奇谈条件:「怎么样?让不让我带她走?」
  霍奇似在考虑,最后居然耸耸肩说:
  「好,你带她走,不过要走远一点,别让桑肯恩找着她,以免我性命不保。至于酬劳,我会找你拿——喂!别拿刀子抵着她,我可不会眼看你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而不吭半声。」
  葛海瑞乐于答应任何条件以求能带走安黎莎。他移开架在她脖子上的刀,但只移开一些些。
  「我当然不是想伤害她,如果你先放下手中的枪,我也会放下刀子,这样可以吧?」他问霍奇。
  霍奇又是一阵思索,然后点头同意。安黎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刀子从她颈上移开了,而她仍在疑惑。不会的!那个在火场拼死救她一命的人,那个即将娶玛姬为妻的男子,他不会任这个禽兽带走她的,他不会的!
  一切疑问在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中结束,她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向一边,然后只见桑肯恩由背后扑向葛海瑞,霍奇则举枪走向前。枪声并未响起,因为桑肯恩轻易地制伏了葛海瑞,并扭转他的手将他交给霍奇,他要霍奇带他上警局。
  她从地上站起来,发觉自己安全了,释然的感觉令她一阵虚脱,双脚颤抖得几乎站不住。桑肯恩上前搂住她,看着她的双眼仍有未褪的怒意,一颗关怀与担忧的心又浮了上来。
  「妳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害妳?」桑肯恩问。
  她摇摇头,然后放松全身靠在他的怀里。
  「那我们回去吧!」
  「葛海瑞呢?」
  「妳别怕,我已经让霍奇押他到镇上交给警长了。」
  「霍奇?这是怎么回事?」她忽然抬头,用着抱怨的口吻:「他刚才还想让葛海瑞带走我。」
  桑肯恩微笑。
  「是我要他和葛海瑞瞎扯,好分散他的注意力,我才能从后头袭击他。」说到一半,他的笑容突然消失,情绪变得很激动:「妳不知道当我看见妳被他挟持时有多担心,要不是霍奇拉住我,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冲上去宰了那个浑蛋。」
  「多亏霍奇还有点理智,我刚才还错怪他了呢!」
  「妳是怎么了?这么晚、又这么冷,妳一个人到外头来做什么?」他略带责备地问。
  安黎莎这才想起她到这儿的原因,她猛地一抬头,亦以责备的语气问他。
  「你为何让霍奇放火烧了我的家?」
  「我真是为了妳好,到了这个时候妳不会还怀疑这一点吧?!」他们回到屋里,桑肯恩急切地向她解释。
  安黎莎喝着娜娜端给她的热茶,不急不徐的说:
  「你不怕烧死我吗?」
  「我警告过霍奇数十遍,他保证绝对会安全把妳救出来的。」他以眼神暗示娜娜离开,继续道:「别生气好不好?我会这么做全是因为关心妳的安全,妳一个人住在那么破旧的房子里,又有葛海瑞在一旁觊觎——我很担心啊!」
  「为什么当时不老实说,要采取烧房子这样强烈的手段?」
  「我一向是这样子的。」他又皱起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但当发觉安黎莎只是拿起杯子喝口茶,并没有表示赞同他的时候,桑肯恩则懊恼地叹口气。
  「妳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我们就要结婚了,黎莎,妳知道我爱妳,别让这件事破坏一切,好吗?」
  「我已经不生气了。」她轻声说。
  「什么?」
  「我说我不怪你了。」
  桑肯恩一直紧蹙的眉毛终于松懈下来,他握起她的手亲吻。
  「谢谢妳,亲爱的,我保证不会再犯。」
  「我也没有另一间屋子可以让你烧了。」安黎莎微笑。接着她想起即将到来的婚礼,也想起无法参加婚礼的父亲,心情不禁沉重起来。「你知道吗?我父亲可以说是被葛海瑞害死的。」她把今晚葛海瑞说的话转述一遍。
  「那个该死的浑蛋!」桑肯恩咒骂。
  「若不是他,也许我父亲还活着,这样我就可以知道他是不是还在怪我,肯不肯参加我的婚礼。」
  「我想他早就原谅妳了,否则也不会拒绝将妳嫁给葛海瑞。」他安慰她,再次庆幸自己撕掉了那几页日记。
  「你真这么想?」安黎莎满怀希望的问。
  「我相信一定是这样的。」他又一次保证。「就算他还生妳的气,我也会努力改变他的想法。我要在圣诞节的婚礼上澄清一切,让镇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妳五年前离开是因为妳父亲不赞同我们相恋,并非妳做错了什么。」
  「肯恩——」
  「我要妳往后的日子都能坦然面对别人,不再畏缩害怕。」
  安黎莎忍住盈眶的眼泪拥抱他。
  「我爱你。」她告诉他,他则以深情的吻回报她,并在她耳旁承诺让她幸福一生。
(完)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快速回复
限100 字节
友情提醒:您的回复代表了您的形象。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