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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哟  女孩子》作者:岑凯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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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6-12
— 本帖被 垂阳紫陌1314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第1节


    茱莉、秋如、宜珍、翠姿,正在学校后国的草地上,等候茱莉的佣人送午餐来。

  秋如、宜珍、翠姿三个人,手上都拿了一个饭盒。

  四个女孩子又说又笑。

  一个白衫黑裤的女佣走来,手上一个大篮子,她用熟练的手法,铺上胶桌布,然后盛了四碗饭、四碗汤。一碟鲍鱼蚝士纯鸡,四个女孩子坐下来,秋如拿出她的奶油白菜、宜珍的炒牛肉、翠姿的蒸肉饼。

  四个女孩子边吃边谈,个个又天真又快乐,大口大口的吃着四菜一汤。

  贵姐把四个闪亮的红苹果拿出来。

  女孩子们吃过饭。咬着红苹果聊天散步,贵姐把东西带回家里去。

  茱莉出入坐劳斯莱斯,其实,她有时间回家吃中饭,但几年来,她习惯和其他三个好同学、好朋友、好知己一起吃午饭,只有大家一起才快乐。

  她们都是十四岁,F4(中四)学生,念的是女校,因此她们的生活圈子里没有男孩。

  交男朋友、谈恋爱,对她们来说都是好遥远的事。

  茱莉,是四个女孩子当中,环境最好的一个。

  她爸爸生意做得很大,很有名望,母亲是名门闺秀,如今更是保良局主席。

  茉莉有三个哥哥,三个姐姐,男的都已成家立室,女的也出嫁了,茱莉是老么,也是家中的小皇帝。

  秋如是四个女孩子当中最漂亮的一个,十四岁已经像个小美人。不过,也是环境最不好的一个,父亲早逝,全靠她妈妈在写字楼做份助理秘书,养活了她和外婆。

  宜珍环境也不错,爸爸开了间工厂,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是,也生活得很不错。她有三个哥哥,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

  也许受了哥哥的影响,她本人有点男性化,头发短短的,一天到晚爱打球。

  翠姿出身于小康之家,家里开小吃店,家里有两个姐姐,一个做了歌星,一个做文员,正和宜珍的三哥约会。

  翠姿下面还有个妹妹,十岁不到,还在念小学。

  四个女孩子,念书以秋如和茉莉最好,茱莉懒,但人聪明,数学尤其好。

  宜珍的时间都花在运动场上。

  翠姿最喜欢看电影、电视,功课嘛,慢慢来。

  每天下课四个女孩子都坐茱莉的劳斯莱斯。

  这天下课时,宜珍第一个收拾好书包,她跑过去跟茱莉她们说:“今天下课不要等我!”

  “刚才密西斯不是说,下次作文不及格罚你留堂?”

  “下星期游泳初赛,我要加倍练习。”

  “多久?”秋如说,“我们等你!”

  “六时关大门,我六时才走。”

  “哗!等两个半小时,我还要看电视。”翠姿努了努嘴。

  “七点才播“狂潮”,你紧张什么?”茱莉和秋如意见一致。

  “两个半小时实在太长,秋如回家还要帮外婆做家务,你们不要等我了,先回去吧!”

  “好吧!”莱莉马上说,“六点钟我叫司机来接你!”

  “不用,我坐巴士回去!”宜珍一个劲把她们推出课室,“我又不是娇娇女,再见啦!”

  宜珍放学后大部分时间留在学校:游泳、打篮球。网球、羽毛球、室内体操……学校有任何体育活动,她一定参加。

  翠姿偶尔也会留校,因为她是学校诗歌班成员之一:圣诞节、复活节、校际音乐节,她可就要忙了。

  最准时下课的是茱莉和秋如,秋如赶回去做家务,茱莉和秋如特别好,虽然她回家除了功课无事可做,她还是陪秋如赶回去。

  连上课茱莉也去接秋如,秋如住观塘,观塘车常塞,巴士又难搭,那时候还没有地下铁呢!

  公众假期和星期日,四个女孩子会去看场电影、吃顿茶,有时候还会到茱莉家吃丰盛晚餐。

  放暑假有空便去逛街、逛百货公司。几年前香港没那么多购物中心,百货公司的货品价钱不便宜,除了茱莉,她们大都是看看,到文具部买些别致的照相簿、铅笔或笔记簿。

  体育部是宜珍最喜欢的一部分,平时零钱省呀省,买护膝,护腕,运动衣。那时也不普遍流行运动装。

  不管买不买,女孩子似乎天性喜欢逛百货公司。

  茱莉买了发夹又买手镯,不是什么珠宝,玩玩的,她每一次一定买两份,一份是送给秋如的。每次又总是问:“谁要?谁要?”

  “我要!”翠姿必然抢着。

  宜珍对这些女性装饰品永没兴趣。

  “买够了没有?”宜珍不耐烦。

  “快啦!快啦!你忙什么?”

  “这儿空气浊嘛,冷气加人气。”

  “行了!”茱莉付了钱,“我们去吃冰!”

  一进餐室,四个女孩坐下,宜珍先舒了舒腿。

  侍者走过来。“香蕉船两份!”茱莉说,秋如喜欢吃这种雪糕。

  “黑天鹅!”翠姿举起一只手指。

  “红豆冰一个。”宜珍补充,“多加刨冰!”

  大家一边吃雪糕一边说笑话。

  “昨天你三哥有没有跟你说?”

  “说话总有的,你问哪一方面?”

  “晤!昨天星期六,你三哥约了我二姊去看电影,星期五晚上两人不知道为了什么,翻了!你三哥打电话来道歉,二姊也不理,还把戏票给了我。啊!有电影看我不会不去。进戏院,我坐下叫了一声宜源哥,便专心看戏,他递爆米花来,照吃;巧克力糖,照吃。直到散场,唷,吓得我!”

  “宜珍的三哥怎样了?”茱莉问,“转移目标,说他喜欢你?”

  “吉利!吉利!”翠姿啐着,“那人根本不是宜源哥,是个小胖子。喂!宜珍,那回嘟嘟、二十左右的怪物到底是谁?”

  “圆嘟嘟?”宜珍想一想,“啊!他是我三哥的师弟,还在大专读书。”

  “你没吓昏吧!后来怎样?”茱莉问。

  “他看看我说,想不到宜源的女朋友那么小。我当即表明身分,他竟然约我吃晚饭。”

  “翠姿,”秋如笑笑说,“想不到你第一个交男朋友,桃花运来了!”

  “吉利!吉利!我马上朝相反方向走。他还追着叫我,小姐呀!小姐呀!”

  三个女孩子哄然而笑。

  “笑!戏院的人都看着我,多尴尬,那时候我便想,我有宜珍的飞毛腿就好,一跑就飞出去。唉!说来好险。”

  “这个故事教训你,便宜莫贪。”宜珍说。

  “不,是带眼认人。”茱莉扮鬼脸,“要是那些是日本巧克力,你今天,嘿,嘿……”

  “嘿什么?日本巧克力有什么?日本巧克力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买回去还他。对!我大姐下个月去日本。”

  “翠姿,你真的不懂?”茉莉不怀好意的笑,“那些日本巧克力你吃了飘飘然,心甘情愿的跟那胖子回家,你今天已经不是好女孩子,是妇人!”

  “呸!吉利!吉利!你们有没有发觉,茱莉最坏,”翠姿指她,“她心肠肮脏,我看将来第一个嫁出去的,一定是她。”

  “罪过,罪过,翠姿罪过!”茱莉翘了翘下唇,“我对男人没兴趣。”

  “你对女人有兴趣!”翠姿吃完最后一口雪糕,“是同性恋!”

  “喂!”茉莉由脸红到耳根,“你别躲,我非要打死你不可。”

  “杯子差点给你打翻了!”秋如拉她坐下,“其他的人都看着我们。”

  “她可恶嘛!”茱莉气呼呼。

  “十四岁谈恋爱,谈六年才二十岁,烦不烦?”宜珍把自己那份钱拿出来。

  大家也忙着把钱交给茱莉,由茱莉付帐。

  走出餐室,茱莉说:“到我家吃饭!”

  “下星期五游泳比赛总决赛,我回学校练习。”

  “今晚有个歌舞特辑,有许冠杰的,我要赶回去!”翠姿是亚SAM迷。

  “秋如,你来我家吃饭。”茱莉求着。

  “妈今晚有应酬,家里只留下外婆,我要陪她吃晚饭。”

  “我爹妈也去应酬,家里也只有我一个人。”茱莉很不开心。

  “小事情就别生气了。”翠姿说,“茱莉,来我家吃饭,一面欣赏许冠杰。”

  茱莉摇摇头:“我自己回去!”

  “我家饭菜没你家丰富,我们又没有中、西厨子,不过我们家是开小吃店的,小菜还可口,你嫌菜不好,我也不敢勉强。”

  “烦什么?天天吃饭,好、坏都一顿。”宜珍把茱莉推到翠姿的身边,“去吧!你不喜欢男孩子,翠姿家起码有两个女的陪你!”

  晚饭后,秋如洗了碗,外婆在看欢乐今宵,秋如想起茱莉,担心她还在气,拨了个电话到茱莉的房间,茱莉的近身侍婢小铃来听电话。

  “秋如小姐?七小姐刚回来,在浴室洗澡。”

  “我等会再打来,谢谢你!”

  “秋如,来看欢乐今宵。”外婆叫。

  “我先洗澡,等会来。”

  秋如洗过澡刚穿衣服,外婆在外面大声叫,“秋如,你的电话!”

  “婆婆,我穿好衣服就来……”

  秋如匆匆跑出客厅,拿起电话筒:“喂!”

  “秋如,你找我?”

  听见茱莉的声音并不生气,秋如放下心头事,“你为什么不在翠姿家多玩一会?”

  “玩了一天,一身汗,就想洗个澡,而且明天要上学,我连书包都还未收拾,原来还有个周记没有写呢!”

  “你快去做好一切,早点睡,明天见!”

  “明天我去接你!”

  “好的,晚安!”

  放下电话外婆又说:“秋如,来看电视!”

  “婆婆。”秋如过去搂住她的肩膊,“你自己看吧!我还没整理书包。”

  “啊!明天要上课呢!”外婆慈祥地拍了拍她的手,“去做你的事。”

  秋如收拾好书包,校服拿出来,刷了皮鞋,换了手帕,再清理房内,正要上床睡觉,想起外婆便到客厅看她,她笑笑:“节目快完了!”

  秋如替外婆弄好床,点了蚊香,开了窗子,放下百叶窗,她和外婆是同一房间。

  弄妥一切,外婆进来了,秋如伺候了外婆上床,看看钟,十一点,母亲还没有回来。

  “秋如,还不睡觉?”外婆在床上叫:“明天一早要上学呢!”

  “妈还没回来。”

  “她的同事结婚,喝喜酒起码要弄到十二点。她有大门钥匙,不用等她,睡吧!”

  秋如听外婆的话,上床睡觉。

  好梦正甜,突然一连串急促的门铃声。

  她们住的是廉租屋,一厅两房,地方很小,秋如给铃声吵醒了。

  秋如坐在床上,略一定神,铃声清楚听到了,他怕吵醒外婆,连忙跳下床,轻轻关上门,冲出去,铃声响得更急,往电眼一看竟然是母亲。

  她不是带了钥匙吗?

  也来不及分析,慌忙开了门。

  母亲一进屋,脸色不好看,边开灯边骂:“怎么搞的?按铃按了半晚,你没听见?女孩子烂睡如猪,很容易吃亏,哼!睡得像死了一样。”

  秋如垂下眼,看着睡衣下光滑滑的脚趾,心里说:“妈,我已经奔着出来了!”

  “哦!还打大脚板通屋走?女孩子哪有你这样不检点?都是给你婆婆宠坏。唉!太不像话,太不像话……”她边骂边走进自己的房间。

  秋如的妈妈只要心中稍有不满,便发泄在女儿身上。虽然,秋如是最好的学生、最好的女儿,最好的孙儿、最好的女孩子,功课好、家务勤、又孝顺,但是她妈妈对她从小到大都有偏见,认为是她命硬克死了父亲,所以,把她视如眼中钉。

  无论母亲怎样待她,秋如从不驳嘴、反抗,她体谅母亲工作辛苦,母代父职,一家三口生活都由她供养。

  她感激母亲让她念书,有吃有住,虽然没什么好衣服,但也不至于挨冷。

  虽然零用钱是外婆给的,但外婆的钱哪儿来?还不是母亲给她的家用钱。

  她打个哈欠,关灯时看了看钟,深夜一时多。

  她心里并无怨言,因为母亲还是第一次夜归。

  下午是学校运动会,全校同学下午不用上课。

  茱莉、秋如、翠姿伴着宜珍,给她打气。

  赛事共分三项:自由式、蛙式、蝶式。

  每项共分三组,每组三人,初赛获得冠军的,才可以参加总决赛。

  每个人都经过初赛、复赛,才能参加决赛。

  宜珍三项赛事都参加。

  第一场赛事,宜珍在第一线。

  宜珍在泳池旁已做了热身运动,正站在泳池旁等候出赛。

  体育老师密西斯哈顿口哨一吹,三人纷纷跳进泳池。

  三条美人鱼来回的游,全程三百米。

  宜珍第一个到终点,入围了。

  跟着是蛙式,也入围了。

  自由式总决赛时,宜珍拿了冠军。

  她坐下来,秋如替她抹汗,茱莉替她按摩。

  翠姿倒是有点担心:“宜珍,刚才抽签你抽了中线?”

  “晤?那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你们看看那边。”翠姿手一指。

  那边坐了个女孩子,比宜珍还壮大,看来像十六岁,身边围了六七个女生,都是常跟那女孩子进出的。

  “啊!蔡珍纳。她排第一线,是比我占优势。”

  “蔡珍纳那一伙,一向和我们不来往,她们嫉妒秋如、茱莉功课好!又嫉妒各项运动你总拿第一,她们老是第二,上次校际音乐节我得到季军,她们没入围。所以,她们都视我们为眼中钉。这次学校运动会,蔡珍纳参加蛙式,听说她发过誓要拿冠军。”

  “她游泳技术不错,但比我还差些。”

  “她会挤你的!”

  “傻瓜,过线是犯规的,我靠向三线就行了。”

  “你不知道三线是谁吗?”

  “知道,马之桂。”

  “马之桂又是谁?”

  “蔡珍纳的……”

  “应声虫!”翠姿吐口气,“两个人夹攻,这个冠军不好拿。”

  “所有老师差不多都到齐,她们不会耍什么花招。”秋如说,“宜珍,尽自己所能,管它第一第二!”

  “对呀!冠军又不能当饭吃。”茱莉马上说,拍拍宜珍的肩。

  “集合了!”

  秋如替宜珍戴好蓝色泳帽,宜珍拉了拉身上的蓝色泳衣,向大家笑了笑,上阵了。

  蔡珍纳、宜珍、马之桂排好位置,等待着。

  翠姿抓住秋如的手,秋如说:“翠姿,你怎样一手掌的汗?”

  “我担心宜珍拿不到冠军,你知道,还有总冠军,得到大银杯多光辉。”

  “别把得失看得太重要。”

  三个女孩已下水,宜珍一直领先,到泳池的另一边,刚要转身时,也不知怎的,宜珍好像转不动,马之桂也在那,蔡珍纳一马当先,马之桂突然举手弃权,有人把她拉上泳池,马之桂哭诉宜珍转身时想绊她的腿,她一紧张腿马上抽筋。

  马之桂举手弃权,宜珍才拼命赶上去,但她和蔡珍纳显然已经有距离。

  “加油!”翠姿紧张万分,握住双拳:“宜珍,加油,加油呀!”

  结果,蔡珍纳比宜珍足足快四十秒钟。

  “怎么一回事?”翠姿一面替宜珍抹汗:“你和马之桂在那里搅什么?你一直领头,在那边玩龟兔游戏?看!蔡珍纳果然获得冠军。”

  “转身时,马之桂在水底用腿绊我的腿。”

  “啊,这还得了,校长也来了,告诉校长。”

  “算了!无凭无据,水底又没有人拍照。”宜珍摇一下头,“我还要留气力参加蝶式决赛。”

  “不行,非要讨个公道不可。”

  “大家是同学,别太计较,我们不说,她们心中有愧,反而不安!”秋如说,“宜珍,你支持得住吧?你加起来游了一个海。”

  “平时练习我也游几个小时。”宜珍拉了拉翠姿的手,“听秋如的话,大方些,蝶式我会尽全力,只要蝶式第一,总冠军还是属于我的。”

  翠姿不服气朝向蔡珍纳她们那边吐舌头。

  宜珍游的蝶式真好看,飞也似的,但打起的水泡并不大。

  翠姿尖起喉咙:“加油、宜珍加油……”

  那蓝蝴蝶又得到了冠军。

  由校长亲自颁奖,宜珍拿了两面冠军奖牌,彩带两次挂在她的脖子上。

  分数计算下来,宜珍获得了全场冠军,捧走了那只闪闪的大银杯。

  “庆祝!”翠姿拥抱宜珍,“我们要庆祝,大大庆祝一番。喂!茱莉、秋如,我们去哪儿吃一顿呢?”

  “到我家!”茱莉说,“我叫管家,烧牛排,宜珍喜欢吃牛排!”

  “晤!宜珍今天出了不少力,”秋如也开心得合不拢嘴,“非要好好补充不可!”

  “喂!”那边有人在喊,“陶宜珍拍照!”

  “去怕照,等会儿再陪你去更衣室!”

  翠姿趁宜珍拍照的时候,去找马之桂。

  “你拉拉扯扯干什么?”

  “到操场,跟你算帐!”

  蔡珍纳的人跟了去。

  秋如和茱莉也马上追上去。

  “你为什么害宜珍,在水里勾她的脚?”

  “我没有!”马之桂神色不定,“你冤枉我!”

  “冤枉你?你做了坏事还不肯承认?”翠姿是不服气的:“明天我告诉密西斯哈顿。”

  “我没有……”马之桂说着,哭了起来。

  蔡珍纳只不过拿了一项冠军,她拍过照找朋友找到这儿来,看见马之桂的样子:“咦!之桂,怎么哭了?”

  “她们欺负她。”她的好朋友说,“她们说之桂害陶宜珍得不到冠军。”

  蔡珍纳神态也不自然,不过,她既然是领头大姐,当然不像之桂那样受不住:“朱翠姿、王茱莉、伍秋如,之桂怎样害陶宜珍?”

  翠姿抢着说:“她在水底用脚勾住宜珍,那不是害人吗?”

  “之桂没有这样做,她自己都顾不住自己,脚抽筋弃权了!如果她不弃权,她起码可以得个季军吧?”

  “这就是你们的诡计!”翠姿冲过去。

  “你欺负同学,明天我告诉级主任。”

  “好啊!不要等明天,现在就去,说不定校长要你和宜珍再比赛一次,宜珍可以堂堂正正把冠军拿回来。”

  “你……你不道歉我不放过你!”蔡珍纳作势想扑向翠姿。

  “道歉,做你扬州大梦……”

  双方气氛充满火药味,茱莉和秋如虽然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她们是站在翠姿那边。

  就在此时,宜珍跑过来,拉开了翠姿,回过脸对蔡珍纳说:“校长、副校长,所有老师都在那边,想打架请往泳池旁。”

  “哼!我们走!”蔡珍纳自知理亏。

  “不要走,你们不能走!”翠姿叫。

  “算了!”宜珍拉下翠姿的手,“陪我到更衣室,我们去茱莉家吃一顿。”

  “这些女孩良心不好,以后大家少来往!”秋如说。

  “索性见面不打招呼,”茉莉说,“我去打电话吩咐管家准备一切。”

  宜珍搭着翠姿的肩膀:“不要生气,将来有一天我会揍她们一顿。”

  翠姿的眼神有点慌:“校长说女孩子打架粗野又没有教养,会被校方开除的。”

  “迫得太紧,也顾不了许多。”

  “你什么时候去找蔡珍纳算帐?”

  “看她以后的情形和表现。”

  “刚才……”翠姿还以为蔡珍纳逃不过。

  “刚才?”宜珍进浴室冲水,“刚才是小事情,没理由为小事打架。”

  “还算小事?”翠姿讶然地叫,“她取去你的冠军!”

  “我始终还可以拿大奖,少一个蛙式冠军,等会儿还不是可以吃六大块牛扒?这对我有什么损失啊?”

  “宜珍说得对!”秋如点一下头,“不要把名利看得太重,运动只不过锻炼身体。”

  中五的功课很紧,又要应付中学会考,因此,这一年大家都很忙。

  宜珍有多项运动已暂时放弃了。

  每天上学、回家、吃饭、温习、睡觉……天天如此,非常刻板的生活。

  直至中学会考放榜。

  她们念的学校,不单只有名气,而且着实也有真材实料,每年平均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会考及格。

  茉莉、秋如会考成绩很好,几乎又做了女状元,她们学校出过好几个女状元。

  宜珍、翠姿也很不错。

  蔡珍纳也可以直升原校F6。

  但是马之桂和其他几个因为会考及格但成绩并不太理想,学校不肯要她们。

  茱莉她们还是四个;蔡珍纳她们变了六个,那么巧除了一个,九个都编在同一预科低班里。

  进入F6,孩子们也步入十六岁,蔡珍纳十八,这期间,有很大的改变。

  流行的喇叭裤完全被淘汰,裤管越来越窄。

  密实裙白天没人穿,只归纳于晚礼服。

  少女们不穿中庸裙,及膝裙甚至膝上裙开始流行。

  厚底皮鞋也没人穿,大家都穿薄底皮鞋。

  名牌运动鞋逐渐流行,宜珍就有三双。

  四个女孩子已长得亭亭玉立,发育渐趋成熟。

  最美是秋如,茱莉也不错,翠姿活泼、急性子,她有可爱之处,宜珍身材最好,最健美。

  蔡珍纳她们呢,当然也有改变,不过变得更坏,品德更差。

  蔡珍纳是外省人,年纪长些,身材也高大,她已经开始交男朋友,每天换下校服上的士高,还学会抽烟、打牌、喝酒。

  以前年纪小,人纯些,长大了,就更会用心计、阴险。她们和茱莉四人的斗争,由表面的,变成侧面:说些尖酸刻薄的话、指桑骂槐;什么都争;争功课分数。争运动冠军、争歌唱第一。又做一些损人利己的事。

  考试作弊、偷试题,排挤异己,乱放谣言,什么都做。

  下课、午餐、放学,两帮人常在课室吵架。

  虽然一切都在变,但是,有一样是没有变的她们四个还没有交男朋友。

  实在还太小嘛!才十六岁。

  这天,她们在校园一边吃苹果,一面散步聊天(数年如一日),翠姿拨了拨披在肩上的头发说道:“密西斯陆的肚子很有趣,像个大西瓜。”

  “密斯黄说她快生孩子了。”

  “婆婆常说:肚子圆圆的,将来一定生个女儿。”秋如笑笑,“女孩子好可爱。”

  “我喜欢男孩子,男孩子活泼、俏皮。”宜珍头发短短,性格也像男孩,“密西斯陆也喜欢。”

  “糟糕!”秋如惋惜,“她这回要失望了!”

  “生个女孩才好。”茱莉老跟着秋如,“女孩最可爱,又可以给她打扮。”

  “这样说,她很快要放假休息了。”

  “上次密西斯包夫生孩子也请假三个月。我看密西斯陆下个月就不再上学了!”

  “你看会请个怎样的人来代课?”秋如问。

  “当然是女人,还会是男人?”

  “不可以是男人吗?教法文的陈SIR不是男人?”

  “我不是这意思。”秋如说,“我是说,是中国人?外国人?结了婚,还是未婚?”

  “都无所谓!千万别来个老姑婆。”

  “老姑婆不一定凶,老虎狗才惊人。”

  “管它是男是女,是中是西,”宜珍说,“最重要是有爱心。我发觉好几个老师,以为我们中六学生,十六岁,够老了,不需要爱!”

  “只要不为难我们,扣分下手轻些,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以为要等下一个月,谁知道只不过是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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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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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做过早祷,校长为大家引见一个人,她告诉大家,林SIR代替密西斯陆,直至她假期完毕。

  全体高年级的女生们看见他,都十分意外,

  一离开大礼堂,大家忍不住交头接耳。

  “他好年轻呀!”

  “像个大学生!”

  “哗!他好英俊呢!”

  “身材不太高,也不矮,满好!”

  “喂!喂!你说他像不像三浦友和?”

  “哪一个三浦友和?”

  “啐!乡巴佬,连三浦友和都不知道?这个月和山口百惠在太子酒店结婚的三浦友和呀。”

  “噢!那日本英俊小生,对,像极了。”

  “他是有点像三浦友和,嗯!翠姿。”

  秋如一看翠姿,她双手抱住圣经,双目直视,飘然神往。

  “翠姿!”宜珍拍她一下,“你没事?”

  “没事!”翠姿跳起来,“没事啊!”

  “大家正在说林SIR。”

  “啊!”翠姿有点紧张,“他怎样?”

  “大家说他年轻、英俊。”

  “幸好他不是老姑婆。”翠姿笑得半惊半喜,一点都不自然。

  “我看他大不了我们多少。”

  “翠姿,你说他像不像三浦友和?”

  “好像,斯斯文文的。”

  “翠姿呀!”茱莉捏她一下,“你的脸为什么这样红?大礼堂冷气不足?”

  “不是!吃得好自然身体好。”翠姿加快脚步,“老师快来了,还不回课室?”

  这些日子翠姿有了转变,虽然仍然是齐肩有刘海的BB装发型,虽然还是穿校服,但是,每天梳头十次八次,每次起立、坐下,都把裙子拉好。

  突然又非常用心的念书,特别是林SIR那一科。

  林SIR上课,她一双眼睛看着他,他说什么她都听得入神,而且还不自觉地点头表示同意。

  林SIR来到课室之前,她必先照照镜子,用纸巾抹脸,又梳头发,拉正校服。

  林SIR下课,她必目送他的背影,甚至不自觉的站起来,踮起鞋尖追看他。

  “喂!朱翠姿,我要抄黑板笔记,快刷黑板了,你别挡在我面前嘛!”

  她才如梦初醒的坐下。

  课与课之间的小小空余时间,学生都喜欢说笑话,或暗中对老师品头论足,你打打我,我搔搔你,闹作一团是常有的事。老师一到,大家马上坐正,正襟危坐,个个好学生。

  翠姿以前最活跃,不单只在座位玩,还跑到另一行吵闹、嬉笑,如今间或也疯一下,不过凡有林SIR的课,她哪儿都不去,坐着照镜子,单是额前刘海,也要梳它三四次。

  这天,诗歌班要练歌,翠姿并没有和茱莉她们一起回家。她要留在学校练歌。

  下午只不过毛毛雨,练完歌出来,竟然倾盆大雨,幸好上学时朱妈妈硬把一把缩骨伞塞进翠姿的书袋,这时正好用得着。

  翠姿由音乐室到球场,横过去沿着大礼堂走可以避过大雨,就在前花园大礼堂,侧门站了一个人,这人令翠姿芳心波动。

  他不是林SIR吗?他穿着浅咖啡衬衣,棕色领带,棕色西裤。

  两手抱着一叠练习簿。

  翠姿站定,怎么办?心很乱。

  他应该需要伞的,但怎样走过去?怎样开口?她从未和林SIR单独说过一句话。

  她也从未和男孩子单独说过话。

  脸皮一厚,还是走过去,脚步又细碎又间缩,好半晌来到林SIR的面前,蚊子似的声音:“林SIR!”

  “朱翠姿,你还没有下课?”

  “今天诗歌班练歌。”

  “啊!时候不早,该回家了。”

  “林SIR还没走?雨大大。”

  “我倒无所谓,”他看了看怀中的簿子,“我怕弄湿同学的簿子,又忘了找个胶袋来。你回去吧,雨停了我马上走。”

  “雨那么大,一下子不会停!”

  “等胡伯出来,我向他借把做伞。”他一点也不张惶,“胡伯说过他常备伞借给老师。”

  翠姿怯意渐减,她说:“我刚才看见胡伯在小学部帮助张伯摆台凳,看样子,他一下子不会很快出来。”

  “啊!我只好耐心等候了。”他始终微笑着。

  “林SIR……”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什么事?朱翠姿?”

  鼓足勇气:“林SIR,我有伞,我送你到巴士站,好吗?”

  “这……”他看看天色,是那么的黑沉,“太麻烦你了,而且可能延误了你回家的时间。”

  “没关系的,我也要搭巴士。”

  于是,两个人一起走,附近不远处便有巴士站,但巴士站已挤了很多人,下雨天,巴士不多,车塞,要挤上车恐怕并不容易。

  一辆计程车经过,翠姿灵机一触:“林SIR,你住哪儿?”

  “我住窝打老道,培正中学斜对面。”

  “我住太平道,近窝打老道口,”翠姿很高兴,“我们同路。”

  “我坐二0八豪华巴士!”

  “我也是!”翠姿开心得两片嘴唇闭不上,“看情形,人多巴士少,要过了七点钟才能够搭到巴士。”

  “马路挤迫,回家恐怕八点多,你家人一定担心你!”

  “晤!妈会好担心!”翠姿乘机说,“林SIR,我们搭计程车好不好?”

  他想一想,点点头:“我来拦计程车!”

  终于上了车,两个人松了一口气,翠姿说,“窝打老道培正学校斜对面。”

  “不!太平道近窝打老道。”他抢着。

  “你们到底去哪儿?”司机不耐烦的问。

  “太平道,谢谢!”他总算比翠姿快。

  “乘计程车是我提意的,应该由我送林SIR回家。”翠姿是很乐意付这次计程车费。

  “哪有学生送老师?”他用手帕抹着脸上的雨水,他的鼻子真像三浦友和,“你住在太平道哪儿啊?”

  “太平大厦三楼A座。”

  他也说出自己的地址。

  “真奇怪,我们都同乘二0八豪华巴士,但是我从未遇见过林SIR。”

  “也许时间不同,其实我们相隔一个车站。你每天什么时候到车站?”

  “差不多七点半!”翠姿也在抹雨水,她刚才只顾着他,所以她被雨水淋湿的范围比林SIR更广。

  “怪不得!我每天准七时到车站,那时候人不太多,大概七时零五分就可以上车了。”

  “啊!”翠姿深深地,把这些记在心上。

  差不多到翠姿家,翠姿想:应该把雨伞留下,一来,他下车不用被雨水淋湿。二来,他一定会还伞,这样,她又可以和他多见面一次。

  “我到家了,谢谢林SIR!”

  计程车停下来,她背着书包抱头走出去。

  “朱翠姿,你的伞。”他果然在车里大叫。

  翠姿装作听不到,走进大厦。

  她回家,开门的刚好是朱妈妈。

  “哎,刚从水里上来?”朱翠姿妈妈嚷着。

  “外面雨大嘛!”她在门口的地毯跳跳脚,不想把太多雨水带进屋。

  “你的雨伞呢?”朱妈妈翻她扔下的书袋。

  “妈妈,以前的小姐看见自己喜欢的书生,是不是把手帕扔在地上?”

  “那是向书生传情,表示自己对他有意。喂!你问这些干什么?”

  “嘻!我把伞扔在地上了。”翠姿笑着走回房间去准备洗头、洗澡。

  “疯言疯语!”

  第二天太阳出奇的好,翠姿的心情更开朗,头发两边夹了对发夹。她本来七点钟就想冲出门,赶去车站,一定可以乘搭林SIR的那班车,可是回心一想,他看见她必会把伞还给她,那岂非少了一个机会?

  同车上学,将来还有许多日子。

  她坐下来,喝牛奶,吃面包,朱妈妈拿了碟香肠双蛋出来,放在她面前。

  “翠姿,你的伞八九又不见了,你拿出去的东西总没回头。你以前上家政,一个星期掉了我一条围裙,我买一打回来你掉一打,唉,女孩子!”朱妈妈摇一下头,“哪儿像个女孩子!”

  “妈妈,只不过一把雨伞。”

  “我并不心疼,这些是身外物,我就怕你将来嫁了人,养了孩子,把孩子带出去,连孩子都不见了。”

  “妈妈!”翠姿把香肠往嘴里一塞,“你还有没有更夸张的?”

  “对你就不算夸张,你最好生半打,每年掉一个,也有六年给你耍要。”

  “妈妈!”翠姿抹把嘴走过去向朱妈妈撒娇,“猪也不会掉了猪BB,我连猪都不如?妈妈,你好会欺负人,我告诉爸爸,你偏心!”

  “告诉你爸爸呀,他说女孩子粗心大意,东西乱扔,根本就是猪,等他狠狠打你一顿。”朱妈妈把书包塞进她怀里,“七点半了,今天学校放假?”

  “妈妈,”翠姿匆匆在母亲脸上吻了一下,“我上学去啦!”

  朱妈妈忍不住笑,这小女儿,挺贴心的。

  林SIR上课,像平时一样,没特别看她,也没故意不看她,昨天的事好像没有发生过,他也没还她伞。

  他不是任由那伞留在计程车里吧!早知这样,今天到车站和他会合。

  午餐,四个女孩一起散步,翠姿到处张望,搜索他的影子,却看见胡伯在棵树后向她招手。

  “我去洗手间,”翠姿和大家交代一声,“别等我,我自己回课室。”

  翠姿来到胡伯身边,胡怕把伞交回给她。

  “胡伯,伞怎会在你这儿的?”

  “林老师托我交给你,他说谢谢。”

  “你和林SIR很熟?”

  “不太熟。但是,他的姐姐我已经认识几年了。”

  “他的姐姐?”

  “陆太太。”

  “他是密西斯陆的弟弟?”翠姿眼睛一转,“胡伯,告诉我一些有关林SIR的事。”

  “我知道不多!”

  “一点点也好。”

  “为什么要问?”

  “胡伯!”翠姿求着,“告诉我嘛,你一向人最好了,我们都喜欢你,胡伯。”

  “他叫林明新,二十三岁,大学刚毕业,就是那么多。你说,知道有什么用?”胡伯看着她们成长,翠姿她们一向很尊重他,没因他是杂工便看不起他。看见他总是胡伯、胡伯,因此大家都有份感情。

  “大学毕业生?念完大学,做代课教师。”

  “他一早答应了陆太太,等她生了孩子,他才找工作还不迟。”

  “他有没有女朋友?”

  “没听说过有,他念书很用功,没时间约会了。朱翠姿,你为什么专问林老师的事?啊!十月芥菜——起心了,小孩子,用功读书。”

  “胡伯,不是嘛!”翠姿顿足,“我只不过好奇,问问也不行?”

  “行行,不过,学校功课紧,明年又考大学,用功呀,胡伯是关心你!”

  “谢谢胡伯,上课铃响啦!”

  第二天翠姿一上车,便看见林明新,她很高兴,连忙走到他身边:“早安,林SIR。”

  “早安,”他微笑。座位已满,两个人抓住扶手站着,“你今天特别早,又要练歌?”

  “以后我也会早点到学校,我已经改变了生活习惯,早睡早起,既然早起,便早点回学校,到校园吸吸清新空气。”

  “晤,有益身心!香港的大厦与大厦之间,几乎密不透风,清新空气就别谈了。”

  “林SIR,你不介意我每天和你同搭一部巴士?”

  “怎么会?谈谈就到站了,多个伴其实很好!”

  下车后,还要走一段不算长的路才能到学校。

  “林SIR,不明白的功课,我可不可以问你?”

  “我教书不明白吗?哪儿不明白?”林明新很紧张,“快告诉我。”

  “林SIR教的书我都明白,我是说别个老师的。”

  “啊!”他呼了一口气。

  有些老师,教学的确很不负责任。有些老师教书,一课四十分,可以教四五页,念也要四十分钟,怎样教?她们不会每个字读出来,随便说几句就跳页了。有些老师派了笔记,上课谈了几句,或发发牢骚,又一堂课了。

  名义上是教书,实际根本没教过,以为人人是天才,把书本、功课往学生身上一推。不懂吗?查字典呀,因此,学生单是备课(避免老师上课时,悯然不知其所云),查字典,可以忙通宵不用睡觉了。

  普通人才,不特别聪明,往往由于不能理解而追不上功课。

  过去,翠姿的成绩也不怎么好,花在查字典的时间也不少。

  “林SIR,你还没有回复我?”

  “欢迎发问!”

  翠姿当然不会在学校、跑到教务处或教员休息室找林明新。林明新给了他家电话,翠姿温习时有不懂的,就打电话向林明新请教。

  有林明新的帮助,翠姿好像一下子聪明了,功课也进步了。

  星期日,四个女孩子在茱莉家。

  那时好流行电子游戏机,每人手上一部。

  茱莉突然问:“最近你的偶像好像失踪了!”

  翠姿心虚、面红、声怯:“你在说谁?”

  “当然是周润发,你不是迷死他吗?”

  “谁迷他?”翠姿抿抿嘴,“他有什么了不起?”她松口气,说话就狂了,真担心人家笑她迷林明新。

  “哈!好笑!《狂潮》,《网中人》,你看了多少次?来来去去,还不是为了迷周润发。”

  “她不是不迷!”宜珍说,“最近周润发闹失踪,演过亲情,就在荧幕上失踪了!”

  “他不失踪,我也不再迷他,那天在我家附近看见他,他样子好老,比林SIR还要老!”

  “他是比林SIR大,你一向知道他比我们大十多岁,但你说他英俊、有型,人见人爱。”

  “三浦友和比他年轻英俊!”

  “别妄想了,三浦友和已经是山口百惠的啦!我看还是周润发有希望。”

  “什么希望?”

  “他一直说不交女朋友,没有女朋友。说不定有一天你能做他的女朋友!”

  “我才不稀罕!”翠姿翘了翘嘴,她心里有了林明新,又怎会在乎隔着荧光幕的人?

  “八九移情别恋,喜欢黄日华!”

  “真的红得快!”宜珍说,“莫名其妙,连我爸爸也追看过客。”

  “我婆婆看见黄日华,笑得眼都眯了。”秋如说,“这个新人真不错,他年轻、又有所为。”

  “我妈简直把他当儿子。”宜珍放下电子游戏机,“她几乎想去TVB找黄日华签名。”

  “他是不错!”秋如看看茱莉。

  “我对男孩子没有兴趣,不过,他年轻,十九岁,比我们大三年,应该没有代沟。”

  “怪不得翠姿说周润发老,原来看上个十九岁的,配啦,所以近来总是春风满脸?”

  “配你的头,我跳进电视机去跟他配?”

  “你可以到电视台找他,或者写封信:黄日华哥哥,小妹今年十六岁,尚未嫁人,身家清白,就读名校,年轻貌美,能歌善舞,纯洁有灵气,从未结交过男朋友,周润发当然不配,你是我第一个爱……”

  “陶宜珍,今天我非要打死你不可。”翠姿用电子游戏机敲宜珍的头,又要打她,宜珍逃出花园,翠姿边喊边追了出去。

  宜珍是运动健将,又是田径好手,翠姿怎能追得上她?

  “两个人在一起总是闹。”茱莉笑笑问秋如,“要不要多来一份栗子PANCAKE?”秋如摇了摇头。

  “节食?你的身材很好,如果胖一点更标准,你不应该节食,应该增肥。”

  “我虽然胃口比不上翠姿和宜珍,但我是不会节食的,我也希望多胖几磅,可是,婆婆的身体令我担心,最近妈又常因公事外出。”

  “你婆婆有什么病?”

  “老人病、心脏弱。她已经七十多岁了,本应该让她享福,但她还要忙家务,本来中学毕业我找事做,赚钱回家给婆婆请个钟点女佣,但是婆婆半生理想都希望我和妈念大学,妈没念完,婆婆就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而我自己,也太爱念书了。”

  “秋如!”茱莉搭着她的肩膊,“请你婆婆和你来我家里住。我们一大间屋子,只有我一个主人,一桌子菜也只我一个人吃。”

  “我带婆婆出来,妈一生气,不让我念书!”

  “她怎能不让你念书?大不了不给你钱,学费杂费都包在我身上,我保证你比在家里富裕一百倍,怎样?秋如。”

  “我知道你对我好,你一直把我当亲姊妹,不过,婆婆舍不得离开妈。茱莉,谢谢你,不可能的,婆婆是个重亲情的人。”

  “唉!”茱莉大大叹了一口气,“我一个人在家好闷,快闷死了。”

  “世伯、伯母一年到晚都那么忙!”

  “妈咪一个月在家吃四顿晚饭,爹地一个月吃两顿。妈咪、爹地都一起三个人同桌吃饭的,一个月恐怕只能享受一次。”

  “如果不是因为婆婆,我会多来陪你,我也不喜欢我的家,只喜欢婆婆。”

  茱莉拉着秋如的手:“如果你来陪我,我一定会生活得很快乐。”

  朱翠姿和林明新一起到学校。

  “林SIR,最近两个月,我每科功课都进步了。”

  “是吗?”林明新很高兴,“那太令人兴奋。”

  “都是林SIR的功劳。”翠姿乘机说,“我想请林SIR吃一顿饭。”

  “老师教学生,是分内事,而且吃晚饭要花很多钱,小孩子不应该太花费。”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我已十六岁了。”

  “十六岁还拿儿童身份证。”

  “如果你担心我花不起,我请你吃茶!”

  “不!谢谢了。”

  “林SIR,难道我不可以向你表示一点敬意?”她皱起眉,眼眶红红,“大概林SIR认为我不配和你一起吃茶。”

  “怎会呢?”林明新不知所措,“好吧,去吃茶,我答应你就是了!”

  “真的?”翠姿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你哪一天有空?”

  “不用上课就有空!”

  “这个星期六好不好?”

  “我没有意见!”

  “你喜欢去哪儿吃?”

  “你家附近的红宝石餐厅也不错。”

  “星期六三点钟我去你家接你。”

  “我又不是女孩子,我也不是小男孩!”林明新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是星期六三点钟,我们在红宝石见面。”

  “到时不能突然失踪!”

  “做老师怎能失信于学生?我一定会准时到,学校在前面,我先走了……”

  星期六,是朱翠姿的大日子。她念的学校,是全日制,星期六是不用上学的。

  早上起来,首先洗头、洗澡。向大姐借了个整发器,把BB装头发弄得服贴贴,又向大姐借了个金蝴蝶的发箍,她大姐在法国买的。

  她把一柜子的衣服全翻出来,找呀找!

  二姐翠莲和她一个房间,下午下班回家换衣服出去,一看房间:“东京七级大地震?”

  “二姐,帮帮忙,替我出个主意嘛!你说我今天穿哪一条裙子好?”翠姿倦了,苦着脸坐在自己的床上。

  “去会见安德鲁王子还是许冠杰?不!应该是你的新偶像黄日华,你们书院女生喜欢黄日华!”

  “你不喜欢吗?昨晚和宜源哥吵架不是因为赶回来看他的电视剧?”

  “啐!小鬼。给妈宠坏了!”翠莲把一条裙子扔到翠姿的身上。

  翠姿一看,一条红黄蓝的及膝裙,不错,今年流行鲜颜色。

  “二姊,借我一双皮鞋!”

  “你自己没有?”

  “金色,一英寸半的那一双!”

  “大姊在意大利买的。今年最流行的款式、颜色,我哪有钱买这样的鞋子?”

  “好,我向大姐借!”

  “你还是小孩子,穿意大利鞋,太奢侈了吧?等香港普遍流行了,价钱便宜些,自己用零用钱买一双,别老向人借。”

  “我今天就要,借借有什么关系?大姊才没你那么小气。”翠姿翘了翘鼻尖。

  “八九到电视台等艺员签名,可怜的十六岁!”

  翠姿赴约,林明新刚到。

  平时在学校,翠姿又天天穿校服,林明新没怎样注意到,翠姿的金光一闪,林明新眼睛为之一亮。

  朱翠姿有点像台湾明星恬妞。

  笑起来,也是好甜好甜的。“对不起——林SIR,我迟到了。”

  “不!是我早到五分钟。”林明新今天没结领带,只穿了件蓝色名牌T恤。

  两个人叫了饮料,吃些鲜忌廉饼,说些课外的日常趣事,很融洽。

  他们都没有留意,在暗角处一张桌子,坐着蔡珍纳和其中一个男朋友。

  蔡珍纳阴阴地一笑:师生恋,后天学校一定有大新闻!

  回家,蔡珍纳马上打电话告诉她的“死党”:“丽嫦,今天我发现一件大丑闻。”

  “大丑闻?哪一个明星婚外恋?”

  “明星跟我有什么相干?他们绝不能令我那么兴奋,一回家便给你电话。”

  “我们认识的?什么丑闻?”

  “师生恋!”

  “师生恋?我们学校只有两个男老师,林SIR?他跟谁勾搭上了?”

  “朱翠姿!”

  “她?哼!她眼光倒不错,手段也厉害,连靓仔老师都给她们四小鬼套上了。”

  “哈!哈!先给他们开心两天,星期一回学校,我们分别传开这件事。朱翠姿!她一定会被校长赶出校。”蔡珍纳自从那次游泳事件对茉莉她们更加深憎恨。特别是朱翠姿,她一直等机会陷害她。

  “珍纳,校长是不会开除朱翠姿的!”

  “不会?你发神经?”珍纳很生气,她最信任的人竟然朝外,“校长最要面子,她会容许师生恋的丑闻继续?”

  “你先别生气。我是永远支持你的,何况,那四个小鬼出尽风头,拿A分最多的,是她们;运动、歌唱、话剧也是她们四个独霸天下。我没有理由替她们说好话的。只是,对付她们,一定要求成功。”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第一,林SIR不是学校的合约老师,校长无权管他的私事。事件一旦揭露,林SIR和朱翠姿极力否认,你虽然是目击证人,但全校也知道我们跟四小鬼有过节,况且老师就算和学生喝杯茶,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又不是上酒店。密西斯陆下个月就可以复课,他们顶多一个月不来往,林SIR一旦离校,就不是教师。到那时,她们可以继续来往,港督都不能管。何况,朱翠姿是风头人物,每年校际音乐节,她都替学校拿大奖争光,陶宜珍更不得了,学校几乎无她不行,她们四小鬼一向很得老师、校长的宠爱……”

  “啊!你这样说,”蔡珍纳忿然,“我今天是白开心啦!哼,气死人!”

  “不要生气!”丽嫦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她和蔡珍纳才刚过十八岁,但一点也不单纯。

  “不要生气?这件事给我发现了,轻易放过,休想。”

  “你肯放过,我们也不肯。”丽嫦说:“我们都有男朋友,是吧?”

  “当然!我十四岁就交男朋友了。”

  “四小鬼从未交过男朋友,很幼稚无知,几乎全校皆知。年纪小嘛!纯情嘛!如果林SIR真的爱上来翠姿,那就是朱翠姿的初恋了,第一次就失恋,比赶她出校更凄惨,更要命!”

  “对!把林SIR抢过来,气死朱翠姿。但是,这件事谁去做?丽嫦,你去,林SIR不错,香港三浦友和。”蔡珍纳又兴奋了。

  “我能去一定去,但我条件比朱翠姿差,林SIR不会为了我而放弃朱翠姿!”

  “我呢?我不比朱翠姿差吧!”

  “我们一班人就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跟朱翠姿比一比,如果朱翠姿是黄玫瑰,你就是红芍药。何况对付男孩子你真有办法,担保一定能把林SIR抢到手。林SIR抛弃了朱翠姿,不就等于插了朱翠姿一刀?她会痛苦死。想拿个A、B;想考港大,拜拜啦!这就完了!”

  “好极了,好极了,”蔡珍纳欢呼,忽然又泄气,“我喜欢玩得劲、闹得疯的男孩子,我一向对斯文靓仔没有什么好感。”

  “你只是把林SIR抢过来,破坏他们,又没叫你真的嫁给他。”

  “对!先把他弄得神魂颠倒,不合意了,然后一脚把他踢走,丽嫦,我好兴奋,那么什么时候开始?”

  “我们对林SIR知道不多,明天约美宝她们到你家商量,然后才决定怎样做……”

  林明新和朱翠姿感情不错,有天翠姿问功课,林明新叫翠姿到他家,翠姿见过他的父母,后来林明新还留翠姿在家里吃饭。

  翠姿把大姊由日本买回来的风铃,转送给了林明新,本来是翠姿的礼物。林明新还把风铃挂在房中。

  密西斯陆生了个女儿,那天林明新去玩具店给小甥女买玩具,看见一个洋娃娃,便买回家送给翠姿。翠姿十分开心,把一个洋娃娃放在床上,当宝似的,晚上抱着它睡觉。

  以前只有翠姿给林明新电话,近来,林明新间中也会打电话请翠姿回家吃饭。

  林明新是颇为喜欢翠姿这一类型的女孩子,所以,他才会请她回家吃饭。

  林明新家人口简单,只有父母和一姊,姊姊已出嫁,就是密西斯陆。

  林明新的父亲是高级视学官,母亲为小学校长,正是书香世代,林明新父亲退休后,和太太办了一间幼稚园。

  林明新除了和父母同住,还有一个看着他长大的女佣。

  林家连女佣在内,都很喜欢翠姿,因为翠姿活泼,很会逗人喜欢。

  林明新把心中的喜爱都放在心里,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现在还是翠姿的老师,他认为老师不应该爱上学生,特别是同校学生。

  另一个原因,翠姿还很小,十六岁。十六岁的女孩子还不懂得什么叫爱情,这年纪应该好好读书,身为老师引诱她谈情太不应该。

  而翠姿很天真,如果林明新说喜欢她,会把她吓跑,如果连功课也不敢问,便弄巧反拙了。

  从林明新的角度看,翠姿只是尊敬他、喜欢他,纯粹把他看作老师。

  翠姿不可能会把他当男朋友。她年纪太小,等她长大些。

  林明新每天起床、睡前,都会甩手弄一弄翠姿送给他的风铃。

  叮当!叮当!很动听。

  这天,林明新下课比平时迟,翠姿和茱莉她们先走了。

  林明新走出门口,便看见丽嫦,美宝、依娃、苏珊,四个女孩子。

  “林SIR!”

  “你们为什么不回家?”

  “时候还早,想送送林SIR!”

  “你们送我?”林明新很愕然,四个女学生送他。

  大家只是笑,一辆计程车在学校门前,车门开了,丽嫦她们去拉林明新。

  “你们干什么?”

  林明新被迫上了车,蔡珍纳已在座。

  蔡珍纳请司机开车,她已换去校服,穿一件火红的膝上裙,坐着露出了两条大腿。

  蔡珍纳和翠姿完全不同,她高大、成熟、和上课时完全是两个人。

  林明新被她瞟了两瞟,心卜通卜通的跳。

  “蔡珍纳同学!”

  “林SIR,近来我的功课退步多了,下星期又有测验,我想请你替我补习。”

  “什么时候?”

  “现在,到我家,好不好?”

  “但是……我……”翠姿今晚会到他家的,佣人还准备做肉饺子给翠姿吃。

  “我知道你替朱翠姿补习,所以她的功课进步了,相反,我的功课正在退步。”蔡珍纳常用眼睛膘林明新,林明新看她时,她马上把他的眼神捉住了,很富挑逗性的,“我和朱翠姿都是你的学生,你能为朱翠姿补习,为什么不可以帮我?老师偏心!”

  “不!大家都是学生,都一样,不过……”

  “晤!我明白,老师不喜欢到我家,我到你家怎样?到你家是不是方便些?”

  “不!”林明新潜意识觉得家人可能不会接受蔡珍纳,虽然大家都是中学生,但翠姿纯情,蔡珍纳热情。林明新的家人比较喜欢纯情的女孩子,“还是我到你家吧!”

  “谢谢林SIR,你真好!”她靠着林明新。

  蔡珍纳住的房子好大,两个门口,一个是汽车出入,一个是人行的,下了车,还要上石级才到花园,蔡珍纳拉着林明新的手抬级而上,熟络如同老朋友,林明新从未与女孩子拉过手,他尴尬又不知如何是好,他轻轻把手抽出来,蔡珍纳把他拉得更紧。

  大花园内有座房子,蔡珍纳说:“我们家是个大家庭,我有两个妈妈,我妈妈是细妈。但是权力却最大,因为我爸爸宠爱她。大妈连生了五个女儿,我妈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是最小的。”

  “你爸爸一定也很宠你两个哥哥?”

  “猜错了,我虽然是女孩子,但我并不可怜。大妈的五个女儿就可怜了!爸爸看都不看她们。我是我妈的独生女,我妈最疼我,因此爸爸也最宠我!”

  “你真幸运!”

  “我一直是幸运的!”她昂一昂头,“两座房子,旧的是大妈和五个姐姐住;新的是我和爸妈大哥住。房子刚装修,花了好几十万。”

  “房子很漂亮,你一定生活得很愉快。”

  “才不呢!好寂寞,家里常常只有我一个人!”

  “你的父母哥哥呢?”

  “爸爸忙生意,妈咪不是陪爸爸应酬就是去打牌。大哥跟着爸爸做生意,忙赚钱,忙交女朋友,要么带一群人来;要么不回家。二哥在美国念书还没有毕业,所以家里常常只有我一个人!”

  蔡珍纳拉林明新上楼梯。

  林明新连忙问:“你带我去哪儿?”

  “你不是答应替我补习吗?”

  “补习可以在客厅,楼下有很多地方!”

  “不行!要是大哥带一大班人回来,吵都吵死了!跟我来吧!老师。”

  “楼上有书房?”

  “晤!”她笑着,一直拉着他的手。

  到二楼,她推开一扇门,把林明新带进去,马上把门关上了。

  林明新看见一个女孩子的闺房,他吓了一跳:“这儿是什么地方?”

  “我的睡房!”

  “我怎能进你的睡房?”林明新甩开她的手,“我是你的老师。”

  “老师!我不是要你留在这儿,补习是应该到书房的,是不是?我带你去书房。”蔡珍纳重新拉起他的手,“还是老师呢!害羞得加同小男孩。”

  一直走进去,推开一座门,原来房中有房,里面果然是一间书房。

  “这儿够清静了吧?我的老师。”蔡珍纳马上把书本、笔记拿出来,“开始好吗?”

  林明新很用心教她,教完了可以早点回去;怕翠姿急了,事前又没有通知。

  不一会,佣人把饮料、点心送上来,蔡珍纳十分殷勤,林明新不好拒绝。

  蔡珍纳问题真多,七点钟,蔡珍纳说有事,出去一下,回来时,苦起了脸。

  “我们继续……”林明新不停看表。

  “我很不开心!”

  “什么事?”

  “我刚才出去,佣人告诉我,今晚又只有我一个人吃饭。冷冷清清一个人。”

  “啊!”林明新敷衍着,“你还有什么问题?”

  “林SIR,你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吃晚饭好不好?”蔡珍纳突然问。

  “对不起!我每天一定回家吃饭。”

  “你又不是小孩子,已经为人师表,在外面吃顿饭也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不过,我爸妈会等我!”

  “打电话回家告诉他们,你不回去吃饭,他们自然不会等!”

  “那不大好,而且……”

  “我要嘛!”蔡珍纳走到他身后,用双手搭住他的肩膀,“陪我!”

  “蔡珍纳,坐回你的座位。”林明新浑身不自然又看着她的手。

  “晤!”她不单只没有把手拿开,还把臂伸长一点,两手绕住林明新的脖子,“我喜欢你!”

  “不可以的,不能的,”林明新心慌意乱,“我是你的老师,师生不应该恋爱。”

  “你不是教师,你是电机工程师。”

  “但,我现在仍是……”

  “代课老师罢了,两星期后你便不是,因为你姊姊两星期后复课,那时候我们的关系便不是师生了!”

  “可是……”他心里仍有翠姿。

  “今晚你不陪我吃饭,明天我不上课。”蔡珍纳软硬兼施,林明新从未涉足情场,也从未和女孩子如此接近,他开始迷惘了。

  终于,林明新在蔡家吃饭,饭后蔡珍纳还用家里的汽车,一直送林明新回家。

  到门前,蔡珍纳在他脸上轻吻一下:“晚安!明天见!”她向他媚笑。

  林明新满面通红,跟她挥挥手。

  林明新并不喜欢蔡珍纳,但是,他没有能力抗拒蔡珍纳。

  第二天早上翠姿上车没看见林明新。当然,蔡珍纳用家里的汽车把他接走了。

  上课时,林明新不敢看翠姿,也不敢看蔡珍纳。

  翠姿下课时打电话到林家,金姊说:“二少爷没有回来,不过下课前打过电话回来,今晚他的同学请客,他不回家吃饭了。”

  “金姊,林SIR回来,可不可以叫他给我一个电话?无论多晚,我都等他!”

  “我一定要他给你回电话。朱姑娘,来吃饭好不好?今晚我再包饺子!”

  “但是,林SIR不回来……”

  “好!等太太回来,我叫她请你……”

  翠姿终于到林家吃饭,晚饭后差不多九点钟,林明新还没有回来,翠姿只好告辞。

  “等明新回来,他很少出去。去看她姊姊,最迟也不会超过十点钟。”

  翠姿乐意等,就算等到天亮,虽然明天还要上学。但是看不见林明新,她一样睡不着觉。刚才只是怕林明新父母以为她不检点,天黑了还赖在男老师家。

  过了十点钟,林明新还没有回来。十点半,回来了,又是满面通红。

  看见翠姿,他既高兴又惭愧:“翠姿,你来了!”

  “明新,你到底去了哪里?”林太太声音带点不悦,“翠姿等了你一个晚上,你们明天都要上课的。”

  “妈,一个男同学由外国回来,要我带他到处找以前的同学。”林明新被迫撒谎。他交了蔡珍纳,或者翠姿不介意。但是,父母肯定不满意。

  “谁呀?你大学的同学我差不多都记得住。”

  “他不是我大学的同学,妈不认识的,中学毕业他就出国,回来也只不过几个月,昨天我们碰上了,他便找我陪他找同学叙旧。”

  “啊!你们聊聊!”林太太看了丈夫一眼,“我们要休息了。明新,别忘了送翠姿!”

  厅子里只有林明新和翠姿两个人,金姊也识趣地回工人房。

  “昨晚很对不起!”林明新坐在翠姿身边,“有没有功课不会做?”

  “这两天没有!”翠姿问,“今天上学怎么看不见你?”

  “那位同学大清早找我饮早茶。”

  “明早呢?”

  林明新垂下头,弄着手指:“明天也约好了!”

  “又见不到你!”

  “其实,还有一个多星期我便不用上学。”

  翠姿轻叹一口气:“我再也没机会请林SIR替我补习了!”

  “怎会没机会?你可以来我家。”

  “但是,你晚上……”

  “不是每晚外出的,你明天来吃晚饭,我替你温习功课。”林明新想一想,“你明天让茱莉她们先走,你在小学部的礼堂侧门等我,我们一起回来!”

  “是真的吗?”翠姿可真高兴。

  “真的,你等我……”

  翠姿很耐心的在小礼堂附近等着。她并不感到时间过去,心里只充满欢乐。

  林明新来了,看见翠姿,他加快走两步。

  他是个最有青春活力的老师。

  “等了很久?”他微笑,眼神有含蓄的亮光。

  “不太久,在附近散散步很轻松。”

  两个人边走边谈,走出校门口,林明新一眼就看见蔡珍纳家的汽车,他马上把视线收回来,对翠姿说:

  “快!班车来了”

  两个人跑步,上了车。

  翠姿睑上有微汗,林明新递给她一条手帕。

  “你妈妈知道你不回家吃饭吗?”

  “今天早上我已告诉她,妈妈也想请你吃饭,叫我问你哪一天有空?”

  “过几天,等我不用上课,好不好?”林明新说,“那时候,你也不用叫我林SIR!”

  “该叫林先生了!”车子一刹车,翠姿站不住,身往前仆,林明新连忙伸手一把抱住她。

  车停定,翠姿满面通红,身体移开一点。

  林明新马上放手,翠姿和珍纳到底不同:“对不起!”

  翠姿还是第一次在男孩子怀里,她心跳得连唇片也在微颤,她把头垂得很低:“谢谢!”

  以后她一直没有说过话。林明新也不敢开口,误会她在生气。

  翠姿浑身的不自然,头老是抬不起来。其实,她心里是偷偷高兴。希望那司机叔叔再多刹一次车。

  到站,下车,林明新忍不住再试探一下:“过了下一个星期,你可以叫我明新了。”

  “那不好,老师终归是老师。”

  “啊!”林明新好失望,原来她一直只把他当老师看待。

  不要紧,她还小。以后见面多了,感情会培养起来,给她一些时间吧!

  回家,有金姊穿穿插插,翠姿已没有那么尴尬,她和林明新又有说有笑。

  林明新替她温习了功课,两个人还听唱片。

  林先生夫妇回来,更热闹了!

  电话铃响。

  “喂!”

  “我一直在你楼下,你马上给我下来。”

  “家里有客人,走不开。”林明新看看,幸而翠姿进了厨房。

  “什么客人?那朱翠姿!以后别跟她来往,朱翠姿是我的眼中钉。”

  “莫名其妙!”

  “林明新,你来不来……”

  “明新!”林太太在叫:“你快来看翠姿炒的三皇蛋,晤!色香味!还讲电话,吃饭啦!”

  “对不起,我妈叫我。”林明新挂上了电话。

  走进饭厅,一看桌子,林明新不住称赞:“你还会烧菜,我以为小孩子只会吃!”

  “我也不太小了,不过还是中学生罢了!”

  “班里你和茱莉两个最小!”

  “你怎么知道?”

  其实是蔡珍纳说的,但他没有理由在这时候提这个人:“忘记哪一天是密斯吴提起!”

  电话铃又响。

  林明新马上对金姊说:“如果有人找我,说我不在,我要好好享受这一顿。”

  “请他把话留下!”林太太补充。

  金姊回来,林明新乘翠姿和林先生谈话,他向金姊摇一下头。

  金姊也不喜欢蔡珍纳,因为那女孩子说话好霸道。况且她喜欢翠姿,为了翠姿她也不喜欢那女孩子。

  “谁的电话?”林太太问。

  “搭错线,找亚福的!”

  “亚福!”翠姿忍不住笑起来。

  林明新尴尬地陪笑。

  电话铃再响。

  “这个人真烦!”金姊一边骂一边走出去:“不死心,不骂她不行。”

  没有人知道金姊怎样处理。

  电话不再响了。

  林明新松了一口气。

  晚饭后,林明新送翠姿回家,顺便散散步。

  “你上课一直到下星期五。我告诉妈妈你下星期六来我家吃饭,好让她准备一下。”

  “不要为我准备什么,你知道我什么都吃,有你的三皇蛋就够了!”

  “不行!答谢老师要隆重些,我家钟点女佣烧的菜真差劲,非要我妈妈亲自下厨不可。”

  “你一直都把我当老师看?”林明新是希望奇迹。

  “是啊!”翠姿很认真的问:“我对你不够尊重吗?”

  “不!不是!”

  “林SIR,你不开心?”

  “怎会?”林明新马上展出一个笑容,温柔的笑,是三浦友和式的微笑,“你功课进步,我很高兴。”

  “明天你还要陪同学喝早茶?”

  “明天不去了!”

  “明天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学?”

  “是的!”林明新点了点头,已把翠姿送到门口,“明天巴士上见!”

  “明天见,林SIR,我今晚好高兴!”

  “为什么?”

  “我……”不好意思说两天没见他单相思;也不好意思告诉他,和他一起吃饭又“约会”才高兴,“今晚所有的功课都做好了!”

  林明新看着她进了电梯才回家。

  他和父母聊了几句,回房间正准备更衣洗澡,金姊在外面叫:“二少爷的电话,这位小姐已经来了半晚电话了!”

  林明新叹了一口气,他走出去拿起电话筒:“喂!”

  “你马上来我家,我在家里等你。”

  “我很疲倦,不想出去,而且时候不早了。”

  “你到底来不来?”

  “不来!你不要胡闹。”

  “你不来?好!”蔡珍纳一字一句的:“我手上正拿着一瓶安眠药,你不来,我马上把它逐颗吞光。”

  “蔡珍纳,你太过分!”

  “好!我过分!我会写一封遗书,说老师引诱学生,又把她抛弃。学生蔡珍纳为情自杀!”

  “喂!喂!”林明新叫了几声没回音,拨电话过去也打不通。他着慌了,放下电话往大门冲。

  “明新,时候不早了,你还出去!”

  “有急事!妈,回来再跟你说……”

  第二天,翠姿依时上车,看不到林明新,她看看表,没错嘛!难道他房间闹钟坏了?

  闹钟坏了还有金姊,金姊每天早晨六时便起来给林明新弄早餐。

  回学校,翠姿并没有马上回课室,她先去教务处看看,再跑到教员休息室。没有,林明新连影子也没有。时间早,她把书袋放回课室,然后再跑出校园去。

  茱莉和秋如回来,她避开一下,因为她照理应该跟她们回课室去。但是,她还要等林明新。

  还差五分钟便上课,林明新才匆匆回来。

  “林SIR!”

  “啊!”他一脸的红,“朱翠姿同学,早!”

  “林SIR,我……”翠姿忽然发觉林明新后面有个蔡珍纳,她笑得像兀鹰。

  翠姿怕被珍纳发觉她对林明新的感情,她向林明新一鞠躬便走开。

  林明新不敢停留,急急上楼回教务处。

  他昨晚答应过珍纳,以后除了在学校永不和翠姿交谈。他离开学校后断绝和翠姿有关的一切,相逢只能如陌路。

  昨晚珍纳软硬兼施的把林明新俘虏了。初入情场的林明新,觉得应该对珍纳负责。

  珍纳对他那么好,他绝不能做对不起珍纳的事。

  他只好急促收回对翠姿的感情。

  林明新上课时心不在焉,他当然不敢看翠姿。珍纳肆无忌惮的和丽嫦她们细声交谈咭咭笑,他也没有责备;他虽然是老师,私底下珍纳却跨在他的头上,他又怎敢制止珍纳她们。

  大家都发现林明新的反常,林明新脾气不坏,但是他上课时要每个学生留心听他讲课,以前因为珍纳上课嚼口香糖,他还责备过她。

  珍纳在他背后骂他,人人都知道。

  林明新举止反常,翠姿也心乱如麻。

  下课后,等茱莉她们都走了,她守在门口,等林明新出来,问清楚他早上为什么失约。

  同学差不多都走光,翠姿在门口附近踱来踱去。

  “朱翠姿!”

  翠姿回头一看,是珍纳,她习惯一下课便换了校服;她穿条牛仔裤,一件红白蓝名牌T恤,身材高大,成熟丰满。

  她分别把左右两只手指插在牛仔裤袋里,嚼着口香糖,轻佻的摇着腿:“等林明新呀!”

  “你竟然胆敢叫林SIR的名字?”翠姿上下打量她,“你太不尊重老师。”

  “他是你的老师,可不是我的老师。密西斯陆才是我的老师。”她摆了摆头发说,“只要我高兴,我还可以叫他‘老公’,怎样?这样叫粗一点,还是说:我的先生,唏!可不是教书先生!”

  “蔡珍纳,你在发什么疯?”翠姿实在不明白,也不可以相信,林明新不可能和她拉上任何关系。对了!今天早上的情形,蔡珍纳大概看到了,所以故意气气她,怎么办?蔡珍纳不会放过她,她倒无所谓,愿意任由学校处罚,但会影响林明新,他快离校了,不能在他离校时留有任何污点,“蔡珍纳,我知道你一直憎恨我们四个人,因为,课室内,茱莉、秋如甚至我,成绩都比你好;运动场上,宜珍比你强,从小至大,你仇恨我们,虽然我们曾极力想与你和解,但你好胜心、仇恨心太重,我们只好放弃。但我们从不损你,彼此各不相干,你为什么总是不饶人?她,你对付我,但不能伤害林SIR!”

  “唉!你患单相思,等于患了死症,没得救了。”珍纳摇头摆脑,“你追求林明新,千方百计结识他,第一次利用一把伞,是不是?以后又假装功课不好,求明新帮忙。于是两人天天在一起上课,你呀!你也太不害羞,追到他家里去。”

  “你……你怎会知道?”翠姿着慌了,“你准备向校长报告?”

  “嘿,嘿!”

  “不关林SIR的事,你不要把他拉进去,是我……是我……自己去找林SIR!”翠姿被唬住,不该说的话也说了。为了林明新,她顾不了许多!

  “我知道不关林明新的事。他说你年纪细小、发育不全、头脑简单、幼稚无知!”

  翠姿垂下头,她不想否认。

  “林明新今年二十三岁,心智成熟,他谈恋爱,也要找一个成熟的女孩子。比如我,就很适合他!”珍纳挺了挺胸脯。

  “你……”翠姿忽然觉得天上的阳光突然暗了,六月天也全身发凉,“你们一早就相……相恋了吗?”

  “不是!”珍纳强调,“在你们之后。你追求他,他不是不知道。不过,你这种小鬼,不会谈情说爱的,你令他很失望。有天我们遇上了,呀!我才是他梦中情人。于是,他马上向我展开追求攻势。我和明新,现在,已经是一对!”

  “不,你骗我,你专造谣,昨晚林SIR还送我回家,对我很好!”

  “昨晚林明新对我很好。”蔡珍纳蛊惑一笑,“你等一等千万不要走开!”

  蔡珍纳走进学校,翠姿把头伸进去,那时候林明新正迎面走出来,这时翠姿的一颗心就要冲出口腔。

  蔡珍纳挽住他的手,他忙把她的手拉开,两个人说了一些话,林明新看了看四周,于是,蔡珍纳又再次挽着他的手,两个人有说有笑。

  走出门口,林明新看见翠姿,一呆,马上放开蔡珍纳:“翠姿,你还没有走?”

  翠姿咽一下,强忍住泪,她看着林明新,便咽问:“你和蔡珍纳……”

  “明新!你不是发过誓不再和翠姿在校外说话吗?”蔡珍纳很不高兴,她拉住林明新的手,“车来了,我们回去!”

  林明新着实也有点难过。但今非昔比,蔡珍纳在他心中的地位重了一百倍。他乖乖的跟了蔡珍纳上车。

  “林SIR!”

  他连头也不敢回。

  泪珠在她圆圆的脸儿滚下,她跟着蔡家的汽车在后面走,过了巴士站,直走,汽车的影子消失了,她还是继续不停地走。

  她走向和家相反的路,她不管,有路便走,向前,继续向前。

  太阳真的下山了,星星一颗颗的伸出小脸来,瞄一瞄,很快就逃遁了。

  星星被黑云追逐,不久电光也凑凑热闹,因此而惊动了雷大爷。它一发威,风云吓得下下一泡水,沙啦!沙啦!风伯伯也不甘落后,鼓起嘴唱起主题曲来了。

  这么风吹雨打,惊醒了迷惘中的翠姿,她一看四周黑压,腿儿也有酸麻的感觉。

  又冷又饿,她突然想到家,她什么都没有了,还有家。是的,她还有家。

  好不容易才拦到一部计程车,她带进浑身的水,把人家车子全弄湿了。

  她颤着手用钥匙开门,老半天也开不到。朱妈妈一直在等候女儿,打电话到林明新家,金姊说少爷不在,朱姑娘没来过,大概两人娱乐去了。

  娱乐也该给老妈来个电话啊!

  听见外面有声音,快向电眼一看:那不是心肝宝贝吗?朱妈妈一面开门一面说:“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急死我了!”

  翠姿进来,门口地毯湿了一大片,朱妈妈一看女儿,从水里钻出来的样子:“哎唷!怎么了?你和那书生眉目传情,连下大雨也不知道?”

  翠姿没说话。

  “你怎么眼都定了,雨中散步是很……很罗白派克,不是,应该是罗曼蒂克。但雨势那么大就不适宜,还是回窝好,唉……”

  翠姿一直走向房间,关上了门。

  “这孩子,这孩子,喂……”

  第二天,没见翠姿起床,进房间去叫她起床上课,推推她,哗!怎么这样烫,拉开窗慢一看,脸红彤彤,翠姿发烧呢!

  朱妈妈一面去找冰袋,一面叫醒朱爸爸,自己喃喃的:“翠姿小,不懂事,他为人师表了呀!狂风大雨应该马上叫车子嘛,罗什么蒂克?那些要命的私家医生摆着架子不到十点钟不肯到诊所。现在才七时呢!等三个多钟头?要命!去公立医院看急诊吧!现在轮候下午也看不成,不!还是付钱看私家医生。”

  朱妈妈走进房间,朱爸爸又睡过去了!

  朱妈妈大喝一声:“起来,我有任务派给你!”

  朱爸爸这才揉着眼从床上爬下来!

  朱妈妈替翠姿压好冰袋,没弄错吧?还穿着校服,头发湿,衣服湿,因此连枕头,床布也都弄湿了。

  朱妈妈想为她换衣服,力气不够,翠姿又睡昏昏,朱妈妈走到翠莲床边,推推她:“二小姐,请你醒一醒好不好?”

  “妈,大清早吵什么?”

  “也不早了,快上班啦!况且还要替你小妹换衣服,帮帮忙吧!”

  “那么大个人自己不会穿衣服!”

  “她发烧呀!”

  “发烧,她好端端的。”翠莲无可奈何起来。

  “谁生病前不是好端端?况且小孩子发烧快高长大。”

  “F6学生还是小孩?”

  “你今天少跟我驳嘴,改天等我心情好,我跟你摆个擂台!”

  翠莲吐了吐舌头。

  翠姿没有上课,茱莉她们以为翠姿迟到,第一节课过去,就知道不对劲。

  第三节课是林明新的课,他看见翠姿的座位空了,心里也很不安。于是,又像昨天一样,心神不属,魂不守舍。

  蔡珍纳还是咭咭笑。

  一到休息,三个女孩跟去打电话,可是电话响着,却没有人听!

  “朱妈妈很少出去!”茱莉说。

  “大概去打牌了!”宜珍答上。

  “大清早打什么牌!发神经?而且朱妈妈星期六和星期日才打牌。”

  “那钟点女佣呢?”

  “别提她了,她说朱妈妈跟她初见工时,没说明要接电话,因此电话吵死全世界她也不理!”

  “上课钟响了,午餐时一定要找到翠姿!”

  下课大家都没去吃饭,先打电话,终于找到朱妈妈,问了个大概。

  “翠姿病了。”秋如很担心。

  “感冒!不能起床,朱妈妈叫我们替翠姿请假,”茱莉低首沉吟,“与林SIR何关?”

  “林SIR?”

  “朱妈妈说话好乱,大概翠姿病了,她太担心,她提过林SIR为人师表。”

  “近来翠姿不常跟我们在一起,况且,她一向很少病。下了课,”秋如说,“先去看翠姿,说不定,她还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宜珍,你练完跑,马上去朱家。”茱莉说。

  “我今天没有心情练跑,一下了课,我们马上去看翠姿……”

  翠姿躺在床上,面青、鼻红、眼肿,圆圆的脸像瘦了一个圈。

  “昨天你下课去了哪儿?”

  “随便走走。”她没气没力。

  “一个人?”

  “还有谁陪伴我?”幽幽的。

  “台风下雨还有心情走?”

  “我根本不知道下雨。”

  “无感无觉?”荣茱问,“你和林SIR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都知道了?”翠姿很吃惊:“蔡珍纳说的?”

  “又牵连蔡珍纳?我们不知道,快告诉我们!”

  “不知道就算了,我也不想再提起。”翠姿其实也很难为情。

  “你有问题不让我们知道,是不把我们当好朋友。”宜珍那火性子,“那好,以后有关你的事,我都不过问。”

  翠姿怕她生气,红着脸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翠姿,你真叫人失望,”茱莉第一个哗然,“十六岁就交男朋友,还是你主动追求他!”

  “我……”翠姿呜呜哭起来。

  “其实十六岁交男朋友并不是一件坏事,最叫人担心的是为了交朋友而影响了功课,翠姿和林SIR在一起的时候,翠姿的功课很好,一切都进步了,”秋如逐步分析,她头脑比较冷静,“我认为林SIR并不是不喜欢翠姿,只是他不知道翠姿喜欢他,偏偏又插进了一个蔡珍纳,事情就复杂了。”

  “我看蔡珍纳是存心和翠姿争,她一向什么都要争,这次错在蔡珍纳,”宜珍说:“林明新根斯文,人也纯纯的,他不可能喜欢蔡珍纳,翠姿!你不用担心,我们把你的心意转达给林SIR,一切都解决了。”

  “不要!”翠姿摇一下头,“昨晚我想了一晚,我这样子是单恋,没结果的,反正我们只不过来往了两个月,感情也不深,过些日子,我一定能忘记他。”

  宜珍还是要了林明新家电话,找了他两天,星期日才把他约出来。

  他一看见茱莉她们,第一句便问:“朱翠姿同学星期五为什么没有上学?”

  “那天蔡珍纳在门外拦住翠姿,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翠姿心里很难过,后来林SIR和蔡珍纳手拉手地上车走了,扔下翠姿,翠姿很伤心,她在街上逛了一个晚上,遇着大雨全身湿透。”

  “淋了雨是很容易生病的。”林明新说。

  “翠姿这次病倒,主要是因为受了刺激,你不理她而和蔡珍纳在一起,对她打击很大。”

  “她是担心功课,以后,我仍然乐意替她补习。她不用为这件事情不安。”

  “她请你替她补习是因为想接近你。”

  “什么?”他很意外。

  “林SIR,我问你一个很私人的问题,”宜珍单刀直入,“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翠姿?”

  他毫不考虑的点点头:“她是好孩子!”

  “如果你不是老师,她不是学生,你同样喜欢她?”

  “是……是的!”林明新垂下头,“可惜翠姿并不喜欢我……”

  “翠姿喜欢你,从校长带你进礼堂的一刻她就喜欢你,由于她喜欢你,才会千方百计接近你,比如第一次,下大雨你被迫留在学校,她鼓足勇气上前把伞遮在你头上……她为你提早半小时起床,无非想和你乘搭一班车……林SIR,你应该明白的。”

  “不可能,我也试探过她,她说她一直把我当老师,她只是尊重我,不是喜欢我。”

  “林SIR,我们年纪都很小,都没有交过男朋友,更没有谈过恋爱。翠姿是把感情放在她心里,她不会肉麻地说她如何如何爱你。但是,翠姿爱不爱你,我们是她的朋友,我们怎会不知道?若她不爱你,我们又何必骗你!”

  “她应该一早让我知道,若我知道她也喜欢我……”林明新绞着手指,心绪非常混乱,“我早知道就好,那该是很美满的,现在太迟了。”

  “不迟,翠姿还没有死,她只不过伤风发烧,你去告诉她,你喜欢她,担保她马上好。”

  “不能,”林明新摇一下头,“现在说什么对翠姿都没有好处!”

  “啊!我明白,”宜珍点点头,抿抿嘴,“见异思迁,有了蔡珍纳不要朱翠姿!”

  “我不会因为蔡珍纳而不要朱翠姿的,但是,现在我对蔡珍纳有责任,我也答应了她不单独见翠姿!”

  “你对她有什么责任?”茉莉奇怪,“你是她什么人?她凭什么管你?”

  “我们感情很好,关系很深。”

  “你是和翠姿一起前已认识蔡珍纳?”秋如问,“我是说校外。”

  “不!我和翠姿来往了一段时间,我和蔡珍纳交往不足两星期,她很热情,除了我,她不喜欢别人。当时我又以为翠姿不喜欢我,或者她小,不懂事!”

  “林SIR,蔡珍纳明显地为了打击翠姿而接近你,你上当了!”

  “不可能!她付出了不少,她不会为了打击别人而牺牲自己。而且她和翠姿又无怨无仇。”

  “她是一直把我们当仇人,尤其是翠姿。她说除了你不喜欢别人已经撒大谎,她起码有一打男朋友,她破坏了你和翠姿,她就不再理你。”

  “她不会的,她对我很好,请大家不要冤枉她!”

  “好吧,”宜珍用力一点头,“你和翠姿由今天起一刀两断,请求你不要再骚扰她,好让她慢慢忘记你,记着了,别再找翠姿……”

  星期一,密西斯陆提前上学,林明新不再上课。

  翠姿很难过,一整天不说话。

  秋如握着她的手:“翠姿,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你要设法忘记他!”

  “我早说过揍蔡珍纳一顿,什么都是她搞鬼,你们又反对!”

  “好学生不应该打架!”翠姿咬一咬下唇,“我答应你们,我一定会忘记他。”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6-12
第3节


    由中六到中七,这期间发生了一点变化。

  秋如的外婆去世了。

  秋如的妈妈转到一间大工厂里当董事总经理的高级私人秘书。

  伍家生活好转,秋如的妈妈另租了一层房子,不再住廉租屋,并且还请了个钟点女佣。

  但是,秋如的生活更寂寞了。因为,钟点佣人一走,家里便只留下她一个人,秋如妈妈几乎晚晚有应酬,她一个月顶多和母亲吃两顿饭。

  假如单是为公事,不可能每晚出外,后来宜珍和翠姿看见秋如妈妈和一个五十多岁绅士约会。

  秋如的母亲虽然已经快四十岁,但是,她是个美人,又会打扮。因此,还很漂亮。

  秋如母亲叫符绮莲,过去,秋如父亲去后,一直有很多人追求她,可是,她左挑右挑,她说过,要不就守寡下去,再嫁,一定要嫁最好的,过阔太太的享福日子。

  后来翠姿和宜珍她们又查到,那绅士叫石汉通,正是符绮莲任职工厂的大老板,他除了开工厂外,还做其他生意。家财亿万,十分富有。

  虽然年已五十四,但风度甚佳,财产丰厚,而最吸引符绮莲的,是他的妻室已去世十年。

  “你爸爸去世那么久了,你妈要嫁,为什么不早嫁?”茱莉很不以为然。

  “婆婆头脑比较守旧,她认为丈夫死后,责任是养大子女,不应再嫁,所以,妈只敢交朋友,结婚的事,她想都不敢想。”秋如并不因此而鄙视母亲,“又或者,过去一直未有适合人选。”

  “半夜三更,你还要给她开门?”

  “她自己会带钥匙,间中忘了带钥匙出外,是难免的。”

  “奇怪,”茱莉看着她,“你一向和你妈感情不大好,怎么你最近老替她说话。”

  “婆婆去世,妈就是我唯一的亲人,”秋如一提起外婆,眼睛就红了,“何况,她最近对我比以前好,感情是双方面的。”

  “她是不是担心你反对她再婚,所以讨好你?”

  “她要结婚,我根本无权反对,那是上一辈的事,妈也跟我谈过,过去对我呼呼喝喝,是因为她心情不好,她一个人赚钱养三个人,生活压力大,她想嫁人找个好归宿,外婆又反对。因此,她一直心里烦。心情不好,除了找我,还能向谁发泄?”

  “你妈再结婚,你是不会反对了?”

  “我不反对,也不赞成。”秋如摇一下头:“到时再说吧!”

  “秋如!如果你在家里不开心,我欢迎你来住我家里,我早已为你准备好一个房间。”这几年间,这句话茱莉起码说了二十几次。

  “茱莉,前几天你不是说,家里会来一个客人?”翠姿忽然想起了说。

  “他是我爸爸在美国公司合股人的儿子。他回来香港学习中文,因为他只逗留一两年,他在香港又没有亲人,爹妈留他在家里住宿,他下个月才来!”

  “茱莉!”翠姿笑笑:“说不定是个白马王子啊!”

  “如果是个白马王子,我给你介绍,我对男孩子完全没有兴趣,特别见过林明新……唉!”翠姿低头叹了一口气:“我早已把这个人忘掉了!”

  这天,秋如放学回家,非常意外地,看见母亲在她的房间里。

  “妈,今天下班那么早?”秋如把书包放在书台上。

  “我今天下午没有上班。到各大公司去替你买了一些裙子、皮鞋和手袋。你十七岁了,应该打扮一下了,”她把盒子、胶袋的东西拿出来,满床都是,“我最喜欢这套日本装白裙子、金缎带和金皮鞋、白色花短袜。还有一顶白色的帽子,有金缎蝴蝶的,带子在风里飘呀飘呀,很漂亮。”

  “妈,你买那么多东西,一定花了很多钱!”

  “你喜欢吗?”符绮莲殷切的问。

  “喜欢!就是大花费了!”

  “过去太忙,心情不好,对你缺少照顾。或者是我太依赖你外婆,我从未好好为你买过一些衣物。”她带点惭愧,“想起来,我太对不起你死去的爸爸,我没做过好母亲……”

  “妈,不要这样说!”秋如连忙安慰她,“你一个人负起一个家,我吃得饱,穿得暖,又可以上学,我已经很满足!”

  符绮莲拿出手帕来按了按眼睛:“以后我希望尽能力补偿我过去的一切,我要做个好妈妈!”

  “你已经是个好妈妈!”

  符绮莲拉着女儿的手,轻拍她的手臂:“明天晚上你有没有约好同学?”

  “没有!约了可以推。妈要我做什么事?”

  “石叔叔想请你回家吃顿饭介绍他的家人给你认识!”

  “妈!你真要和石叔叔结婚吗?”

  “你不高兴?”她显得很紧张,“我还没有决定,还要看看你是否接受他。”

  “妈!我是不重要的,只要你快乐就行!”

  “你也很重要,妈尊重你的感受。过去我已经没有好好待你,若要我再婚令你反感,我……我心里会不好过!”

  “妈和石叔叔结婚后,我们不会住在这儿了?”秋如试探,她好怕那些侯门,一入深如海,她也怕那种大家族式的生活。

  “石叔叔刚建了一所新别墅。如果我嫁给他,新别墅便是新房子。新房子很华丽,我要把你带过去享福!”

  “我怕我不能讨好他的家人!”

  “也没有什么人要相处。”母女俩难得这样谈谈心,“石叔叔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已经出嫁,大儿子是个牙医,讨了个澳洲媳妇,住下去就没有回来。石叔叔目前只与他第四个儿子,也是他最小的儿子同住,所以石家其实只有两个人。”

  “石叔叔第四个儿子还没有结婚?”

  “没有,他还是一个大孩子,二十一岁,电机系三年级生,这孩子长得好俊俏,又贵气,只是……”符绮莲顿了一下,“他对我也不错。就是,就是不大喜欢说话……嗯!”

  秋如暗忖忧心,看样子,母亲对这石家四少爷有点惧意,说不定他不喜欢符绮莲。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母亲显然心中有数,又何必再增加她的不安?

  做继母,并不是很容易的。

  第二天,秋如穿了那套白、金套装。符绮莲也穿了件孔雀紫的旗袍,她还替女儿整理一下。石家的司机便开了部劳斯莱斯到伍家接符绮莲两母女。

  石汉通是个很和蔼、很慈祥的老人家。虽然他五十四岁,但是他告诉秋如他常做健身运动,因此看上去他人很年轻,大概四十多岁。

  他一看见秋如,就称赞她清丽脱俗:“秋如好有灵气,看见就叫人喜欢。”

  他送了一朵塔夫绸做的金玫瑰给秋如做见面礼,花心镶了一颗钻石。初时秋如以为是水钻,把金玫瑰别在襟上。后来符绮莲告诉她那颗钻石值好几万,秋如吐了吐舌头。

  石汉通一点也不难相处,管家伺候也很周到。秋如想,将来跟妈妈嫁过来,日子应该不错。

  “秋如!”石汉通柔声问:“饿了吧?”

  “不饿,刚才吃的点心还没有完全消化。”

  “我们这儿习惯八点钟吃饭,适合你吗?”

  “我们家也差不多这个时候吃饭!”

  还不到八点,石汉通和符绮莲商量结婚的事,秋如看电视。

  “秋如!”石汉通说:“你哪天有空我带你去看看新别墅,你顺便告诉室内设计师,喜欢怎样装修你的卧室。”

  “石叔叔,这些我不懂的。”

  “新房子总要去看看的。”符绮莲拍拍女儿的手臂,“到时妈妈给你提点意见!”

  “对!你妈妈品味高,卧室一定要美丽,适合公主住的!”

  公主?秋如喜欢石汉通,因为他言谈举止都很尊重她。很多长辈从不重视晚辈。

  这继父不错,母亲是有眼光的。从此之后,母亲也可以过些幸福的日子。

  她的笑容从脸上绽出来。

  “八点钟了,该吃饭了!”石汉通对管家高叔说。

  “四少爷还没有回来!”

  “我昨天不是告诉他家里请客,叫他早点回来吗?”石汉通看了几次壁钟。

  “学校临时加堂,老爷未回家前,四少爷打过电话回来。”

  “他既然要上课,当然不能够依时回来,多等会。”符绮莲问女儿,“我们都不饿。是不是,秋如?”

  “是!我不饿!”

  石汉通一面叫管家拿几盒巧克力糖出来让秋如挑选喜欢吃的,一面对符绮莲说:“这孩子就是喜欢念书!”

  “男孩子喜欢念书是件好事!”

  石汉通笑笑,显然没怪儿子该回来的时候没回来。

  那么一等,快九点钟,一个大孩子走进来,管家高叔接住他抛过去的书。

  他看见秋如,眼睛在她脸上停留了五十秒,便走到父亲的身边。

  他穿套白色红蓝边名牌运动装,白色红蓝边名牌运动鞋。

  “我肚子好饿!”

  “为什么不早点回来?都九点了!”

  “打球嘛!刚打完球。”他脱去外衣,里面是白色运动衣,肌肉好结实。

  “打球?你忘了今天符阿姨来吃饭?”石汉通捏了捏儿子那高挺鼻子,一点恼意也没有。

  “今天系际比赛,不能不参加!”

  “哪一系赢了?”石汉通非常感兴趣。

  “爹!你真多余,当然是电机系。因为电机系有我!”

  好狂好自大的人!

  “几比几?”

  “哈!”他拍一下手掌,“三比零,一面倒。”

  符绮莲还说他不喜欢说话,一回来,口没停。

  “小子!明天奖你个金表!”石汉通搔了搔儿子那短短的服帖头发,忽然想起什么,“你怎么没叫符阿姨!”

  “符阿姨!”很轻很敷衍的声音。

  “我忘了介绍这位妹妹给你认识,他是我的儿子石文钦,这花一样的女孩是符阿姨的女儿——秋如!”

  “她怎么没有姓?”石文钦非常认真的问:“她是不是将来改姓石?”

  石文通假装恼怒的看了儿子一眼:“伍秋如,妹妹姓伍的。”

  “伍小姐,你好吗?”他伸出手,动作滑稽、嬉皮笑脸。

  秋如不知道该怎样?也伸手问:“石先生,你好吗?”还向他吐舌头扮鬼脸。

  幸而符绮莲说:“文钦,你打了一天球,也饿了,吃饭吃!”

  “对!吃饭!早就过了吃饭时间!”石汉通一手拉住儿子,另一只手去拉秋如。把他们带到饭厅去。

  那圆型的台盘上,已放满了菜,佣人送上汤和饭。那么好的汤、那么好的菜,现在只有秋如和母亲。外婆从未吃过这样丰富又有一行佣人伺候的晚餐,外婆在就好了!

  石汉通夹给她一只鸡腿。

  “谢谢!”她哽咽着。

  符绮莲发现,低声问:“怎么了?”

  “外婆,她……”秋如说不下去。

  “爸!人家八九不喜欢我们家的菜!”这大男孩样子很英俊,但人真可恶,“你看伍小姐面色多难看!”

  “不,秋如不挑吃,很随和的,”符绮莲马上代为解释,“她想起她去世了的外婆,她外婆最喜欢吃鸡腿。”

  “孝顺是一种美德!”石汉通把另一只鸡腿也放在她的碗里。

  秋如咽了一口,几乎涌出来的泪水都吞下,她抬起头,看见石文钦正瞪着她。

  其中一只鸡腿,应该是他的。

  “你妈妈真的要结婚?”三个女孩子在伍家。

  秋如正把饮料搬出来。

  “举行婚礼的日期都订了,他们只注册,不摆酒,旅行结婚,环游世界。”秋如坐下来,吐一口气。

  “石汉通五六十的人了,还摆什么喜酒?”

  “石叔叔倒是想隆重一点,但是妈妈怕铺张。他对妈是真的好,其实他对谁都好,石叔叔是个好人!”

  “石叔叔送你妈妈一幢新别墅,你和妈妈一起搬进去?”

  “妈说,如果我不肯住进去,她宁愿不再嫁!”

  “应该住进去,听说那别墅像皇宫一样。”宜珍说,“秋如,你以前也苦够了,以后可以享享福了。”

  “我倒不觉得怎样苦,和婆婆、妈妈一起生活很快乐,又不是没饭吃!”

  “但是以前你要做家务,又要伺候外婆,如今有许多佣人伺候你!”

  “自己有手有脚,何必一定要人伺候?”秋如摇一下头,“如果不是为了妈,我宁愿住在廉租屋,我们本来就是穷人。”

  “什么时候搬进去?”茱莉并不愿意秋如跟随她母亲改嫁。

  她一直以为秋如会住进她家。

  “妈妈六月初出门度蜜月,我们五月中就要搬进去。妈妈说应该给我两三个星期适应期。”

  “对了!石家不是还有个儿子?”翠姿问,“你见过他了吧?”

  “见过了!”秋如提起这个人就心烦。

  “他怎样?是个大学生是不是?”

  “电机系三年级学生,读书很棒的。”

  “人怎样?”

  “外表还是内在?”

  “先说外表吧!”

  “健康、高大,鬼仔的身材;营养丰富,运动健将。样貌也很英俊。”

  “是不是林SIR那一类?”宜珍问了,又后悔,偷看翠姿一眼。

  “不同的!或者他俊朗,我不知该怎样说——他很有豪门子弟的高贵气派,外型实在不错!”

  “内心呢?”

  “我不知道!”

  “不知道?好人坏人都看不出来吗?电视你看过了吧?坏蛋总是色迷迷的!”翠姿最喜欢引用电视。

  “不!他不是那种人,他根本就没把我看在眼内。我们一共见过两次。第一次,妈妈说他不喜欢说话,可是那天他回家便说话滔滔。他对我不大友善,还好像有心与我为难。若说他对人不好,他对下人又很不错,没摆什么少爷架子。第二次,我们分别陪父母到婚姻注册处登记,大家根本没有交谈!”

  “秋如根本不了解他!”茱莉说。

  “就是,我一点也不了解他,我们才见过两次面。”

  “秋如,你真好,妈妈疼你,又多了一个哥哥!”

  “什么哥哥?他姓石、我姓伍,我们不同父母,根本没有血统关系!”

  “嘻!”翠姿,“我应该说,你有一个英俊的男朋友!”

  “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秋如未发言,茱莉可先说了,她很不高兴,“看情形是他不喜欢秋如,秋如也不喜欢他,他不喜欢秋如……”

  “他真没眼光!”宜珍插进一句,“秋如是我所见的,最美的女孩子!”

  “对呀!那笨蛋!”翠姿叫着,突然又停住了,她想起林明新,他何尝有眼光?

  “喂!”茉莉说,“星期六,你们都来我家!”

  “又请客?”

  “都是为了那个人,爹地、妈咪怕他寂寞叫我开个舞会,请所有的同学、朋友回家介绍给他认识。”

  “你的世兄怎样?那天我练习跳远没去你家。”

  “很不错!和石文钦差不多年纪,不过比石文钦沉静,内向型的。戴个眼镜,很清秀。”秋如说:“外国回来的男孩子很少像他那样害羞。茱莉,他好像不大笑的,是吗?”

  “没注意,天天见面,他五官还没看清楚。”

  “他笑的,”翠姿说,“不过不常笑,但笑的时候很迷人,因为他嘴唇的线条美,牙齿洁白齐整,唇红齿白,书生型的。”

  “翠姿,你对他似乎特别注意!”茉莉很感兴趣,“看上了?我给你做媒!”

  “神经病!”翠姿满脸鲜红,“做什么媒?读书要紧,其他莫谈。”

  “我们也快十八岁了,交个男朋友不过分。”

  “先把最后一个试考完再说吧!”每次提到交朋友,茱莉一定泼冷水。

  袁巴利在露台的安乐椅上看书,旁边的桌子放着一杯橙汁和一本中文字典。

  看见茱莉回来,他连忙放下书本迎过去。

  “下课了!”

  “多余!”茱莉心里嘴咕,她放下书包,叫佣人给她拿杯冻西瓜汁。

  她坐下来,瞄了瞄袁巴利看的书:“懂不懂?”

  “不大懂,学学,反正将来还要上学校。”他细心的问,“学校的试考完了没有?”

  “刚考完!”茱莉喝着西瓜汁。

  “晚上去看场电影好不好?”

  “好!叫司机开车送你。”

  “你不陪我吗?”他有点失望。

  “刚考完试,很疲倦,想早点睡。”

  “是的!我真自私,没替你好好的想。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去看电影。”

  “袁世兄!那天我请了很多女孩子回家,你喜欢哪一个?”茱莉不想巴利烦她。

  “她们都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我都喜欢。”

  茱莉翻了翻眼:“我不是这意思。爹地要我给你介绍女朋友,除了秋如,你喜欢谁我都乐意帮忙。你说吧!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交女朋友。”

  “为什么不可以喜欢秋如?”

  “什么?”茱莉立即把杯放下,很不高兴,“你果然看中了秋如,秋如是最美的,你倒是会挑人,嘎!”

  “我不是,我不是!”袁巴利连忙摇着手:“我不是喜欢伍秋如,我只是好奇,为什么独是不能喜欢伍秋如?”

  茱莉松了一口气,她再次拿起水杯:“因为伍秋如对男孩子没有兴趣。”

  “难道……”袁巴利很小心的问:“她喜欢女孩子?”

  “你奇怪吗?我们由小学到中学一直念女校,几个女孩子一起长大,我们不习惯和男孩子在一起,我们对男孩子没兴趣!”茱茉莉耸了耸肩,“这没有什么不对吧?”

  “是不是连你在内?”袁巴利望着她,“你也对男孩子没兴趣?”

  “我们四个对男孩子没有兴趣,翠姿曾经想交男朋友,结果令她很伤心。这令我们对男孩子没好感。”

  “不是每一个男孩子都不可靠。而且,女孩子长大了,总要结婚生子。”

  “不一定要结婚生子才有快乐。这些日子,我们没有男朋友一样生活得很好!”

  “但是,有一天她们都会谈恋爱!”

  “不错。但没关系,只要秋如陪我就够了。”茱莉放下了水杯,拿起书包,“你还是想想喜欢谁,好让我在爹妈面前有个交代,起码也有个人陪你逛街看电影!”

  茱莉回到屋里去,袁巴利用手托了托眼镜,轻叹了一口气。因为,他喜欢的不是别人,正是茱莉。

  或许他应该选秋如,因为秋如最美。但是,喜欢一个人是没有原因的,再说,茉莉也很漂亮。

  可惜茉莉并不喜欢男孩子,也许她还小,别急!他还要在香港留两年。

  他住在王家,他不相信用两年时间,还不能获茱莉的欢心。

  他条件不错,红红白白,正牌的白面书生。

  石文钦和伍秋如分别把父母送到机场。

  石汉通和符绮莲环游世界度蜜月,为期半年。

  机场餐厅,石汉通和符绮莲分别教导子女。

  符绮莲垂下头:“我们不能否认石叔叔对我们两母女很好。但是,我也不能不承认,文钦到今天还不肯接受我们。我和你石叔叔出门后,新别墅就只有你和文钦两个人,你怕不怕?”

  “怕什么?”

  “他……为难你!”

  “他能把我怎样?”

  “或者他会说些令你难堪的话。”符绮莲是真正关心女儿,她不要女儿受委屈。

  “由他说去,屋子那么大,他到客厅,我到偏厅,他到偏厅,我到饭厅,甚至花园、地库,最后还可以逃回卧室。”

  “我每到一处地方,一定打电话回家,他太过分,你告诉我!”

  “旅行要开心,家里的事不用挂念。”

  “要是他咄咄迫人,你到茱莉家暂住,等我们回来,叫他爸爸惩罚他。”

  秋如想:他爸爸视他如心肝宝贝,宠爱有加,他会惩治文钦?大不了说他几句,他还不是照样嘻嘻哈哈!

  “石叔叔把五万元存进你的户口里,那是你半年的零用和书籍杂费,如果你不够钱用……”

  “妈!够了,已经太多了,别说我的银行户口簿,以前就是我们家的存款簿,也从来未多过五千元。”

  “别忍气,别太委屈,有事告诉我。你要添新衣,可到我常去的公司,喜欢什么要什么,你签个名便行,我回来才付帐,我已跟他们说好!”

  “知道了,妈妈。”

  “茱莉跟你感情最好,是不是?”

  “我和翠姿、茉莉、宜珍都是好朋友,过去我们环境不大好,物质上,茱莉常照顾我!”

  “告诉茱莉,这次旅行,我会给她带许多礼物,答谢她过去的照顾。”符绮莲一直紧握女儿的手,情绪越来越控制不住,“现在我们总算有了一个像样的家,多带同学回家,陪陪你。好好招待同学!”

  “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我会照顾自己,蜜月要尽情欢乐,不要被琐碎的事烦扰你!”

  符绮莲的眼泪涌出来,秋如活了十七八年,第一次看见母亲流泪,她忍不住也哭起来。

  那边,石汉通也在教子。

  “从今天起,秋如就是你的妹妹!”

  “我没有妹妹,我是家中最小的。”文钦昂了昂头。

  “今天添了位妹妹嘛!”

  “她姓伍,我姓石,怎会是兄妹?”

  “她是符阿姨的女儿,符阿姨是你继母,我和符阿姨是夫妻,你说你们是不是兄妹?”

  “不是,我叫她符阿姨,可没叫她妈!”

  “好,不是亲兄妹,情同手足,总行吧!”石汉通几乎是求着。

  石文钦肩膀一耸。

  “不管你把她当什么,你要对地好,关心她、照顾她!”

  “女人有几分姿色真便宜,人人要宠她。爹,你为什么不替我变性?”

  “胡闹!你是我们石家最好的男孩子,也是爹的承继人,怎可以是女儿?爹不宠你吗?”石汉通捏了捏他耳朵的圆厚垂珠,“人家是客你是主,对别人好一点是应该的。你好好的待秋如,爹回来送你一辆最新款的、最名贵、全车铺上银红天鹅绒的保时捷。我捐一百万给大学的图书馆,好让你在学校最威。”

  “你不捐钱我也最威,我功课好,运动又出色。”

  “你了不起,”石汉通拍拍他的头,“家里的一切开销高叔会主理,你要钱用可以到公司去支取,要多少支多少。”

  “要是我把总公司的全部流动资金支光呢?”

  “那不行!”石汉通板了板脸:“这样爸爸的生意会周转不灵。你有信用卡,银行存款也已不少,够你花的了。”

  “爸爸不在我寂寞,我要开个最盛大的餐舞会。”他无可奈何的:“要花二三十万啊!”

  “二三十万跟你爹的家产拉不上什么关系,也没有什么影响,照开!只要你对秋如好,除了爹的全部财产,你要什么都可以。”

  “爹!你说够了没有?飞机快起飞了!”

  “这是我最后一句话,好好对秋如!”石汉通拉起符绮莲:“我们上机了!”

  秋如和文钦送父母入闸,符绮莲不停用手帕抹眼睛,世界上哪有不爱儿女的妈,秋如更哭得抽咽起来。

  石汉通过去搂住秋如:“宝贝,别难过,我们会每天打长途电话回来,我们到巴黎给你买一箱新衣,我们不在,文钦会好好照顾你。”

  “谢谢!”

  石汉通把秋如的手放进文钦的手里,他恳切的对儿子说:“你们相处愉快,我们便有一个美满的蜜月旅行。”

  “妈!石叔叔,蜜月愉快!”秋如硬咽叫。

  “老爸!”文钦用另一只手搂住父亲的头,吻他一下,“好好去,好好回,当心身体!”

  石汉通终于把符绮莲拉进海关。

  符绮莲还在哭,秋如也在哭,文钦确定父亲不可能再回头,他甩开了秋如的手。

  他昂头回身便走,到机场门口,发觉秋如仍在门口前痴痴的站着。

  石文钦皱了皱眉头,一转身,走回秋如身边。

  “超哥在外面等,你到底走不走?”

  “等一等!”若是以前的母亲,秋如无可留恋。但是如今的母亲,母爱令她感动、感慨。

  “等什么?他们在飞机上你看不到,他们在飞机里也看不到你。喂!我今天学校有活动,我要赶回去参加,没空陪你做孝顺女。”

  秋如一言不发。

  “既然是母亲裙下的娇娇女,为什么不带你一起去度蜜月?”他不耐烦地叫。

  “有事!你先走。”

  “这话是你说的,可别打小报告说我没有用劳斯莱斯送你回别墅。”

  秋如又不是天生坐劳斯莱斯的千金小姐,她才不稀罕。本来想回他两句,但这种人是用理说不清,她也就省了一口气。石文钦昂首阔步的走了。

  秋如在机场看着母亲乘搭的班机飞走,她才缓缓的离开机场。

  她不想回别墅,那儿虽然舒服如皇宫,但是,皇宫的生活并不能令她快乐。

  她去找茱莉,和袁巴利三个人一起玩。

  她在王家吃过饭,又和茱莉、巴利看了一场电影,才由他们送她回别墅。

  屋子里灯火通明,石文钦双手交抱胸前,站在厅中。

  看见秋如,文钦喝住她:“现在是什么时候?”

  “刚好十二时!”

  “你不要撒谎,说在机场由上午站到午夜。”

  “我去了茱莉家里……”

  “我管你什么猪俐、牛俐,你不把这儿当家,好!住酒店也该留话吧?!”

  “对不起!下次我去哪儿会告诉高叔。”

  “下一次?今天的事还没了。”

  “都道过歉了,难道去看同学是犯法的吗?”

  “若不惹到我头上你可以去非洲,爹和你妈打电话回来,你妈请你听电话,说你不在她马上就哭。莫名其妙岂有此理,好像我迫害你,把你赶走似的!”

  “妈有电话回来?”秋如既高兴又失望,“我还以为明天早上他们才会来电话,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出去,我妈有留话吗?”

  “她叫我去把你找回来,嘿!以为我是你的近身保镖?笑话!”

  “真对不起!因为我令妈妈担心,又增加你的麻烦。”

  “你就只会道歉!”

  “我除了道歉还能做什么?你教我!是不是要我拿根皮鞭,你打我一顿气才消?”

  他走向楼梯,跑了几级,回过头,用手指住秋如:“你站着等,你妈十二点半再打电话来!”

  “谢谢!”

  蔡珍纳上完的士高,吃过宵夜,差不多已经是破晓时分。

  她哼着ENDLESS LOVE上楼,打开卧室的门,看见林明新坐在她的床上。

  她很不高兴:“你在这儿干什么?”

  “等你!我已经等了你一个晚上。”

  “好!我也有话跟你说,坐下。”她扔下手提包,倒在一张椅子里:“由明天开始,你不用再来了!”

  “为什么?”林明新吓了一跳,“我每天都来的,我习惯一下了班便来。”

  “我所有大试小试都考完了,你的任务也完了。我已经不再需要你。”她摆摆手。

  “珍纳,考试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不是你的补习老师。”

  “为什么没有关系?如果不是为了考大学,我早就和你一刀两断,”珍纳哼着鼻音,“我所有朋友知道你是我的补习老师。”

  “但是,但是……”林明新鼓足勇气,“一年多前的那个晚上,你……你答应过等你大学毕业便嫁给我。”

  “唉!”珍纳打个呵欠,“我答应过十几个男孩子,我大学毕业嫁给他。如果说过算数,一年嫁一个,到死还嫁不完!”

  “但是我和你不同,我们的关系……”

  “还不是一样?男孩和女孩还有什么特别关系?”

  “不是的,前年晚上,你还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怎样好法?你大概是指处女吧!”珍纳手一挥,“我十四岁已经不是处女了!哈!我第一个男朋友是谁?干纳?史德?罗勃?不,不……唉!太多了,怎能一一细数!”

  林明新听了真是晴天霹雳,顿一下,他就认为珍纳故意假装:“不会的,你出身良好,在名校受教育,你不会那么坏。”

  “多交些男朋友不算坏,就算坏,家庭好又怎样?名校又如何?树大有枯枝,族大有乞儿。好了,过去的事别提了;今天说今天话,我要跟你拜拜,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林明新走到珍纳身边,搂着她:“过去的一切我可以原谅你,只要你以后只爱我一个人!”

  “谁要你原谅,”珍纳推开他,“我的爱人很多,轮都轮不到你。你虽然长得不错,但是太老实、太老土,不够劲,又不够刺激,叫你陪我上一次的士高,就好像要你的命,如果不是为了升大学,我早就把你撵出去!”

  “珍纳,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变了!你一定交了坏朋友。”

  “我蔡珍纳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从未改变!”

  “你以前说过很爱我,没有变吧?”

  蔡珍纳仰头笑了两声:“没变,因为我一直没有爱过你,以前、现在、将来。”

  “你!”林明新面色惨变,“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为什么要跟我发生关系?”

  “你们男人,不讨点便宜,怎肯乖乖听话?”

  “你真下贱,污辱了你的学校,为了找人补习竟然随便献身,你简直、简直……”林明新一咬牙,“你简直是妓女!”

  “不单是为了补习,我本来也不知道你会在这方面帮助我。我是为了朱翠姿!”

  “翠姿!”很久没听这个名字,更叫他心痛。

  “翠姿、茱莉那四个小鬼,和我有深仇大恨,在课室,争分数;在运动场,争冠军。什么风头都让她们四小鬼抢尽,所以我发誓要报仇。有一天,被我无意中发现你和朱翠姿吃茶,从她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我一眼就看出她很爱你,由那一刻,我就决定破坏你们的感情,让朱翠姿受苦,可是看样子你也很迷朱翠姿,没办法。”珍纳翻翻眼:“我只好让你占便宜,达到我的目的!”

  “你好狠毒,好残忍!”林明新掴了她两个巴掌。他颤声说,“你害了翠姿,害了我,你比巫婆还恶毒,我杀死你!”

  林明新目露凶光,双手叉珍纳的脖子,珍纳一面逃出来,一面大叫:“救命,谋杀,救命!”

  林明新不肯放过,她拼命走,他拼命追,不久,佣人闻声奔到楼上,终于把林明新制服。

  “放开我,我要杀死她,我要杀死她!”林明新粗着脖子大叫。

  “赶他出去,永远不要让他进来。这个人有神经病,赶他走!”

  “小姐,要不要报警送他到青山?”

  “别管他死活,赶他走……”

  翠姿哼着歌走向大厦,正要按铃请大厦的管理员开门,突然有人叫她:“翠姿!”

  她感到奇怪,声音好熟啊!

  她回转头,吓了一跳,林明新就在她身后,他穿了套灰色西装,头发有点乱,面目憔悴。

  她心慌,想按铃,林明新捉住她的手。

  “放开我,我不要补习。”

  “你和我在一起,并不是利用我替你补习。”

  “林SIR,我想回家,妈妈在等我。”翠姿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害怕林明新。

  也许,她好不容易才忘记他。也许,往事令她不堪回首。

  “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有什么事?”

  “我们去餐厅边吃晚饭边谈。”他苦笑,“我由昨天下午到现在没有吃过东西。”

  翠姿不想问他为何二三十小时没吃东西,她只望尽快和他分手。

  “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吧妈妈在家里等我吃晚饭呢。”

  “港大入学试考得好吗?”

  “不好!”翠姿摇一下头,“自从……我的功课……我的成绩已打回原形。”

  “都是我不好,我要负全部责任。”

  “那是我没有好好努力,我不怪谁。考不到大学没什么关系,我已经找到一份工作。”

  “什么工作?”林明新非常关心她。

  “你有话,还是请你先说吧!”

  “我……”林明新垂下头,“我做了一件很糊涂的事,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我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哪谈得上原谅?”

  “有关蔡珍纳的事,我被她诱惑,中了她的奸计,她为了对付你,不惜牺牲自己破坏我们。”

  “那也没关系,你喜欢她就行!”

  “但我并不喜欢她,我喜欢你,我一开始就喜欢你。”林明新抬起头,用满布红筋的眼睛望住她,“你送给我的风铃,我还挂在房间里。”

  翠姿摇摇头:“我的朋友去找过你,她们已把我的感情、蔡珍纳的为人告诉你。但是,你说对蔡珍纳负有责任,不能离开她,你甚至连课也不上。”

  “我被她瞒骗了,最聪明的人也会做傻事,何况我根本不聪明,否则我不会犯错。”林明新握着拳头打自己的头,“原谅我,给我一次机会!”

  “你到底想怎样?”

  他把手停下来,嘴角有一丝笑意:“由今天开始,我们重新交朋友,翠姿,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老师!”

  “但是,我还小,我的好朋友都没有交男朋友,我想……”翠姿心神不定,“迟些再说吧!”

  “你快十八了吧!十八岁交男朋友不算太早。而且你的朋友都很赞成我们交朋友。”

  “那是过去了的事,自从她们上次和你见面,她们已不再喜欢你。”

  “那是因为蔡珍纳!”林明新点一下头,“你跟她们商量一下,你自己也考虑一下,我明天再来吧。”

  “不!后天!”

  “后天见!”他深深看了翠姿一眼。翠姿按铃,不久便进了大厦。林明新还在那儿,呆呆地站着不动。

  翠姿回学校,虽然全部考试已经完毕,学校也没有什么新课程,但学校还没有放假,因此大家每天都回学校走走。比如翠姿,放假前学校有个音乐会,她是诗歌班的人,她要回去练习唱歌。

  宜珍也要参加七月初的几项校内运动比赛。

  茱莉和秋如替学校编校刊。

  不过学校生活已经很轻松,没有压力,大家也很愉快。

  翠姿正在烦恼如何向茱莉她们提及林明新的事。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从何说起?

  突然蔡珍纳迎面走过来,翠姿想避开她。可是,她已冲到翠姿的面前。

  “朱翠姿,你做了什么亏心事?看见我像看见上帝一样,跑都来不及。”

  “我做过什么事根本与你无关!”被蔡珍纳称为四小鬼的,并不好欺负。

  “说不定有关呢!”她嘿嘿冷笑,样子嚣张又可恶,“林明新有没有去找你?”

  “他不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他配?一板一眼,像猪。他自作多情,想来追求我,逼我嫁给他,真是做梦。”

  “你这么说好像他一厢情愿。但是,我看见你等他放学,拉着他的手。”

  “他追得紧,碰巧我心情好,跟他玩玩。不过,这种人没有什么趣味,前晚,我已经叫佣人赶他走。我告诉他,我从未爱过他,他死缠,我说要报警他才肯走,他失去我,当然伤心又寂寞,他必然会找你,利用你陪他度过这段伤心期。”

  “你……”翠姿气得声音直抖说不出话,原来蔡珍纳不再爱他,他才去找自己。太伤害翠姿的自尊心,她也不甘心被利用。

  “我知道你一直很迷林明新,我们毕竟做了十多年同学,不应为了个男人而变成死对头。现在,林明新我不要了,实在容不下那么多男朋友。林明新还给你,你接收吧!以后不要为林明新恨我了。”

  翠姿扶住两道外露台的扶手,听着蔡珍纳哈哈大笑而去。

  笑声像个铁锤,一下下的敲打翠姿的心。

  翠姿想过原谅林明新,正如他所说,最聪明的人也会做错事,既然他发觉过去不对,想改过,就应该原谅他。

  事情并非如此,只是蔡珍纳不要他,他才被迫找翠姿。翠姿怎能那么糊涂被他利用?有一天蔡珍纳肯要他了,他又回到蔡珍纳身边去?真笑话!哪有这样荒谬的事?

  “朱翠姿,大礼堂练歌!”

  “来啦!”她连忙擦了擦眼睛。

  第二天,她下了巴士站走进太平道。还没到家,突然想起了林明新之约。

  她不想再见林明新,转身便想走,林明新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翠姿慌得打退步。

  “我请了半天假,下午便来了,我们约好今天再见面,你考虑过没有?”

  “考虑什么?”她退向她家大厦。

  “我们重新交朋友!”

  “没有这个必要。”翠姿早已想过这些话,“蔡珍纳不要你,你来找我;蔡珍纳要你了,你又马上回到她身边。我并不这样无聊,供人利用、消遣。我这儿也不是避难所。”

  林明新很意外,一愕:“你怎会这样说?是不是蔡珍纳对你说了些什么?”

  “她不要你了,像破布一样扔给我!”翠姿面色苍白,十分激动,“你来找我并不是终于发觉过去做了错事,而是寂寞了来找我,消磨时间。你和蔡珍纳同样自私不顾别人。对我太不公平,大伤我的自尊心。”

  “不是这样的。翠姿,不是这样的!”林明新焦虑得挥舞着手,“如果我有勇气,我杀死蔡珍纳。她实在太毒辣,这种人留在世上只会害人。”

  “等她心情好,向你一招手,你又会回到她的身边。”翠姿无限感慨:“前天之前,我心境平静,生活快乐,你一出现又给我带来痛苦。算了!林明新,我们早就在一年前完了,何必再拖一条尾巴?”

  翠姿疾步走向大厦伸手按铃。

  林明新捉住她的手:“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给你看我已觉悟前非;让我证明除了朱翠姿,我不会再和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特别是蔡珍纳。”

  “放过我!”她求着,泪珠在她眼眶中滚动:“请让我继续过我的平静生活。”

  林明新见她像一只受伤的小羊,他怎忍心再伤害她?他凝视她的眼睛,眼眶发红,泪泉饱和,竭力不让眼泪流下来。他咽一下,点点头:“对不起,我破坏了你的平静。”

  他放开手,瞪瞪眼睛,吐口气,把手放开。

  翠姿用力拍大铁闸,大厦管理员开了门,翠姿奔进去。林明新伏在大厦旁的门柱上忍不住滚下泪来。

  有人经过好奇的看他,他用手拖住口飞奔。

  翠姿回到家,泪眼迷糊,钥匙插不进匙孔。

  “准是那大头虾又忘记带钥匙!”朱妈妈给她开门,看见女儿一面的泪,“外面没下雨吧!大学放榜了是不是?”

  “蔡珍纳、林明新欺负我!”翠姿抽抽咽咽,像个受委屈的小孩。

  朱妈妈忙扶女儿坐下,给女儿擦擦眼泪,送上杯冰冻酸梅汤,关好大门,坐在女儿身边:“蔡珍纳是个坏女孩,早不理她。那书生你不是跟他拜拜了吗?”

  “他前天来找我,今天又来缠,说要跟我从头开始!”

  “他终于知道蔡珍纳行为不好,乘飞机也追不上你。女儿,浪子回头金不换呀!”朱妈妈兴奋的说。

  “才不呢,蔡珍纳不要他,他才来找我。他不是浪子回头,是骑着骡儿等马!”翠姿放下酸梅汤,又哇哇的哭。

  “哎唷……这个人要不得!幸好被你早发现。”

  朱妈妈用毛巾替女儿抹脸:“不要理他,看见他给他翻个白眼。”

  “我是不理他,”翠姿打着咽,“以前年轻不懂事,如今怎也不上当。”

  “干得好……这种人应该这样对付他!”朱妈妈竖起大拇指,“你越大越聪明!”

  “但是,妈妈,我好难过。”

  “可别难过,难过就上当,他们是想让你难过,你偏不当一回事。先洗把脸换件衣服,妈妈今晚请你吃大餐。吃完饭再逛公司,公司一定有你喜欢的东西,早点出门,否则赶不及上百货公司。前几天我看见一条裙子,担保你一定喜欢。快!我们去买它……”

  秋如穿了条粉篮的裙子,膝盖上。盆骨上一条非常别致的深蓝腰带,又是圈圈又是絮子。

  足上一对白地蓝花短袜,一双闪银蓝回头平底鞋,头发长长直直的散着。

  她走出去,外面静静的。一个女佣走过,秋如问:“四少爷呢?”

  “小姐找四少爷?”

  “不,不!”秋如慌忙摇手。

  “吃过午饭还看见他,现在就不在屋子里,大概出去了。”

  “谢谢你!”秋如吐了一口气,好开心。

  因为秋如今天请了茱莉她们来,茱莉她们还没有到过别墅,大家准备好好玩一天。宜珍连游泳衣、运动衣都带来。因为别墅有两个泳池、网球场、小型高尔夫球场。室内可玩的更多。

  如果石文钦在家,便大杀风景。

  由于大家还没有正式放假,大家都要回学校。因此,两个人碰面的时间不多。每天就是吃晚饭时大家坐在同一饭桌上,彼此也没有交谈。

  饭后秋如多半回自己房间,等母亲的长途电话来过了然后睡觉。

  石文钦除非不开口,一开口一定没有什么好话。总之教秋如听了心里不好过。

  秋如是不理会他的,除非他太过分,她没有理由叫同学来受气。

  时候差不多,秋如到花园。不久,茱莉她们就来了。

  大家一进来看见个花园像御花园一样,豪华美丽。翠姿禁不住说:“若我家有这样的花园,我可以一个月不出去。”

  “后园的各种球场宜珍才喜欢呢。”

  “我也想住进来不想出去。”

  茱莉到处看:“比我家花园大多了,单看那座假石山,那人工瀑布,就要花不少钱。”

  “晚上假石山开了灯,流水七彩缤纷,才美丽、才好看呢!”

  “唉,做有钱人真好。”

  几个女孩子正在嘻嘻哈哈的说得好开心,对别墅的花园,简直是人了迷。

  “刘姥姥进大观园!”突然有人冷笑。

  “谁在说话?”几个女孩四面看。

  秋如看见石文钦躺在大榕树的吊床上。床很高,不留心看不到,他正在荡着床。

  “他?……”茱莉指住石文钦。

  “来!我们去吃点心。”秋如把同学带到屋子里。

  “他分明看不起我们,说我们寒酸没见识。”翠姿努努嘴。

  “他是嫌我们老土!”茱莉翘翘嘴,“臭男孩有什么了不起!”

  “连秋如都认为难相处的,”宜珍耸耸肩,“这人好不到哪里。”

  “是嘛,客人来了不打招呼,一开口就讽刺别人,真没家教!”

  “他妈妈去世早,石叔叔只会宠他、让他。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秋如倒不以为然:“我们比他幸福,我们有妈妈!”

  “你不是说他对下人比对你好?”茱莉对石文钦反感了,“他根本不尊重你。”

  “难怪,他以为我妈抢去他爸爸。而我,是跟着嫁过来的外姓人。谁会喜欢继母的女儿?”秋如带她们边走边谈。别墅好大,进屋子经过几个厅才到饭厅,饭厅也分中、西两式。

  他们吃的是中式点心。

  石家有三个厨子,一个烧中国菜,一个煮一般西餐,一个主理法国菜。

  桌上放满各式各样的点心。“别生气,生气胃口不好。来,大家吃点心!”秋如招呼大家。

  茱莉拿起筷子,又放下,“秋如,是不是应该请你哥哥一起来吃点心,人家才是真主人。”

  “他不是我的哥哥,没有血缘又不同姓,”秋如对站在后面伺候,穿制服的女仆说:“请四少爷吃下午茶!”

  大家等着,翠姿欣赏这中式饭厅的布置,全是古色古香。饭厅的前面墙上,挂着一张用珍珠串钉成的麻姑献寿桃,这大幅像除了珍珠还有彩色宝石。

  “好美啊!我看最少值几千万,”翠姿边看边赞叹,“这么贵重的东西随便放着,不怕有人偷去吗?”

  “这间别墅全部大门由电脑控制,屋子处处有电眼。名贵饰物、古董、珠宝又买了保险,还怕什么?”

  “那要偷你这小美人出去也不容易!”大家哈哈的笑。

  女仆回来:“小姐,四少爷说他不饿,他不吃点心了。”

  “我们吃吧,不要客气。”

  “他减肥、节食?”茱莉一面吃生磨核桃糊一面问秋如。

  “他每天到健身房起码一小时,身材不知道有多标准,身体牛一般壮健。”

  “大概他没有吃下午茶的习惯!”

  “他平时下课回家,脚踏进屋就嚷着吃点心。”

  “都是为了我们,”翠姿点一下头,“他看见我们没胃口,或认为我们不配和他坐在一块。”

  “别管他!翠姿,这生磨马蹄条你喜欢!”

  “你们能想象,今晚晚饭时,这儿的主人——四少爷会给我们看什么脸色?”

  “我才不管这些,我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菜好吃拼命吃,他说嘲讽话我装作听不懂,他没奈姑奶奶何。”宜珍就是吃。

  “宜珍,你不是说要打球,不要吃太饱!”

  “翠姿,你也别吃那么多,你答应陪我打网球!”

  “我不来,第一,点心好吃,第二,吃过点心我再去看那假石山。那儿景致真美,下次一定带相机来。”

  “我一个人怎能打球?”

  “你可以打高尔夫球,洞口少些,也蛮好玩。”秋如说:“你还可以打壁球,打壁球就不用对手。再说,你还可以游泳,其中一个游泳池还有水压按摩。游泳担保你晚餐吃得更多!”

  “四少爷会以为我们是偷渡饥民。”

  “茱莉!”秋如埋怨,“你别提他好不好?”

  “对!一提他,什么兴趣都没有。”

  下午茶后宜珍陪翠姿稍作散步便去游泳。翠姿一个人去看假石山。她看过树上的吊床,石文钦不在那,翠姿松了一口气。

  茱莉要秋如带她参观秋如的卧室套房,房间很大,像一层小房子。一进房门是一个客厅,客厅附设冰箱。推开一扇日式绢门,里面是卧室,卧室和小厅都有露口。

  室左边是化妆间和服装间,右边是书房,最后是洗手间和浴室。

  “好舒服!”茱莉倒在秋如的床上,“怪不得你说房门一关外面的事可以完全不理。”

  “这房间比我们以前的家还要大,老实说,晚上睡觉我也有点怕,好像一个人守一间屋。”

  突然有音乐声,茱莉奇怪地问:“什么声音?”

  “有人按铃,你躺一会,我去看看!”秋如出去,推上绢门,经过客厅打开房门。

  石文钦站在房门,两手叉腰。

  “有什么事吗?”

  “你今天在家里请客为什么事前不通知我?”

  “不能算是请客,请几个同学回来玩玩。”

  “她们玩完便走?”

  “我已邀请她们一起吃晚餐。”

  “我怎么办?”

  “大家一起,像平时一样。”

  “平常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吃饭!”

  “只不过多三个同学,今晚菜很丰富,一桌子人都吃不下。”

  “我知道,你还会刻薄自己?”石文钦对秋如永远傲慢无礼,永远口舌不饶人,“但是,没理由要我招待应酬你的朋友。”

  “我没有要求你招待她们,吃下午茶时你已经很不给大家面子,你可以自顾自吃不理别人!”

  “我不高兴看见她们!”

  秋如真想跟他吵,又忍了:“我叫高叔把饭菜送进你房间好不好?”

  “什么?我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为什么我不能在自己家的饭厅吃饭,要躲进房间?”他低嚷,蛮有理的。

  秋如闭了闭嘴,低声问:“你到底想怎样?”

  “伍秋如,你不要忘记你姓伍,我姓石,我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你只不过是符阿姨的人!”

  “我不会忘记,我姓伍,不姓石。你求我,我都不要姓石。但我妈妈是这间别墅的女主人,我是女主人的女儿,我是被邀请的,可不是白撞!”

  “我并不承认你妈是这儿的女主人,这儿的女主人是我母亲石夫人。她已死!所以这儿的女主人应该是我将来的太太!”

  秋如不能再低声下气:“这些话你对你爸爸说,我妈回来你对她说。我是一定要请同学在家吃饭,你看不过眼你自己可以上馆子。”

  “我不是不准你在家里请客。但你预先通知我,我自己会安排。突然把我一个人赶上馆子?”他毫不觉理亏,一直理直气壮,“你也太会欺负人!”

  “你把话倒过来说!”秋如不想跟他争论下去,因为她不能扔下同学跟他斗,“我叫佣人在我房间的客厅开饭,你没意见了吧?”

  他笑一笑,拍拍裤袋,相当的潇洒轻松:“你的事我怎会有意见?”

  他十分满意的走了,秋如伏在房门边呼气……

  吃饭的时候,翠姿说:“我以为可以参观你家的西式饭厅,饭厅一定很新式豪华!”

  “满桌子菜你就吃吧!”茱莉膘她一眼,“噜嗦!”

  “晤,我明白了,”翠姿恍然而悟,“一定是石文钦不欢迎我们!”

  “今天委屈大家实在很对不起!”秋如难过地垂下头。

  茱莉盯了翠姿一眼,翠姿吐着舌头不敢哼声。

  “菜可口,哪儿吃都一样,这儿也很好。我喜欢四个人吃饭,也许习惯了。”宜珍说,“如果和那位石公子一起吃,我可能胃口不好。”

  “对!”翠姿分明是讨好秋如,“在这儿吃饭真好,后面没有一排女仆伺候,我们喜欢说什么都可以。”

  “那我就不客气,”宜珍嘻嘻,“多吃点!”

  “下一次你们来,我一定会选他不在家的时候!”秋如说,“我希望大家玩得开心点!”

  “你妈这个继母不易做!”

  “我妈知道石文钦排挤她,她也有点后悔。但石叔叔对我们两母女真的好。而且,石叔叔是真心爱我妈的,所以妈愿意忍这口气。我看在妈份上,不跟他计较,免得妈更难做!”

  “看样子他不单只看不起人,而且,他似乎不喜欢女孩子!”

  翠姿说,“他会不会是在闹同性恋呢?”

  “你说得不错,他对男朋友比对女朋友好。男朋友一个电话来,他马上出去了,女朋友亲自开车请他去看电影,他四少爷跑回房间,叫高叔对那位小姐说他不在家!”

  “会不会那位小姐生得很丑?”

  “不丑!人丑也不敢攀他,他有几个女朋友我都见过,个个年轻貌美。”

  “英俊的男孩子都喜欢搞同性恋。不过大都个子不大。像石文钦那样的高个子也来这一套,也真少见!”

  “这些事,和高矮无关的。”茱莉说,“他的私事,又不犯法!”

  “宜珍,还有甜点和水果,你一个人吃一个哈密瓜!”秋如忍不住按了按宜珍的手。

  “哈密瓜一整个?太好了!”宜珍运动多,吃得也多。

  大家吃饱了,到电子游戏室玩了一会,三个女孩才意犹未尽的回家。

  “我跟车送你们!”

  “你用了石家的汽车,石少爷可能又抗议了!”

  “石家又不是只有一辆汽车,他一个人总不能同时坐两辆。况且这辆劳斯莱斯是石叔叔送给我妈的,妈声明我有权坐。他管不着!”

  “他简直像石家霸王!”茱莉一点都不喜欢石文钦,无论他有多俊朗。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6-12
第4节


    伍秋如和茱莉一起走出学校大门。

  “小姐!”

  超哥在门口等她。

  他本来是石家司机,开石家的金影劳斯莱斯。那名贵金车,多数是石汉通父子用的。大伙坐也有,但秋如不会自动要坐超哥开的车。

  “你怎么来了?亚帆呢?”亚帆是新司机,开新买的银影劳斯莱斯。银影劳斯莱斯,是秋如母女俩用的。

  “四少爷吩咐我接小姐回家。”

  秋如心内一惊:“家里有事吗?”

  “四少爷没说,只是吩咐我接小姐回家。”

  “明天见!”秋如和茉莉挥手。

  秋如坐在车里一路担心:“老爷和太太没事吧?四少爷是不是接了长途电话?”

  “四少爷没有说,小姐不用担心,相信老爷和太太没什么事的!”

  “假如没事,他怎会那么急,派你接我回家?”秋如真是心急如焚。

  秋如跳下车,跑上屋子的台阶。

  客厅内除了石文钦,还有四个男孩子,年纪和石文钦差不多,从服装气派看,不用说都是富家子弟。

  大家看见秋如,八只眼晴都好像发出了电波,直发射向秋如。

  秋如被看得很窘。

  石文钦哈哈笑,走到秋如的身边:“她就是符阿姨的女儿——伍秋如小姐。”

  “很荣幸认识你!”大家争着和秋如握手。

  秋如很有礼貌,一一和他们握过手。

  然后她把石文钦拉过一边。

  “别在我朋友的面前说悄悄话。”

  “石叔叔和我妈出了什么事?”

  “我爹可不像你们,他出惯门,见惯世面,坐飞机比你坐巴士多,他会有什么事?”

  “我妈呢?”秋如知道他不会关心她母亲,“也许她水土不服,不是全世界都适合她!

  “没听说过。”

  “石叔叔没事,我妈没事,你急巴巴把我找回来干什么?”秋如有点沉不住气。

  “都怪高叔。啊!这几位都是我的好同学,高叔在他们面前提起你,他们很想见见你,我便叫超哥找你回来。”

  “什么?就因为你的同学好奇,想看看我,把我吓个半死?”

  “你这样大声干什么?这儿又不是菜市。”石文钦反怨起她来,“谁叫你有几分姿色!”

  “荒谬!”秋如顿一下脚,走向楼梯,“混帐!”

  “都看见了吧!”石文钦摊摊手:“这小女子多么厉害,不是善男信女啊!”

  “但是她的确长得好美好美,她生气的时候努起嘴,特别动人。”佛烈说,“她就是发脾气也可爱。”

  “她比我们历届校花强多了。”亚伦马上抢着说。”

  “尊尼,国强,你们怎么不说话?”石文钦问,“被那恶女子吓慌了?”

  “你看我,又高又瘦脖子又长,人人叫我长颈鹿,你妹妹太漂亮了,她不会喜欢我的,想想心里难过。”

  “喂!我特此声明,她不是我妹妹,下次你们再说伍秋如是我妹妹,我和你们绝交。国强,你呢?你条件不错呀!”

  “可惜我家没有太多钱,伍秋如小姐不会看上我的!”

  “晤!国强好像X光,看透她的心。”文钦点点头,“大笨猪、小皮猴都没关系,独是没有钱莫问。”

  “既然这样,”尊尼满怀希望,“我倒想试试。”

  “试吧,她住在这,这儿的电话号码你们也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时候来找她、来约她,我无限量支持。”

  “文钦!我有个疑问:她那么漂亮,你为什么不追求她啊?你们同住一屋,你追求她应该很容易。”佛烈问,“你是不是嫌她不够美丽?”

  “不!我第一次看见她,心里就说:这娃好标致,对我实在很有吸引力。后来知道她是我继母的女儿。”文钦把双手向上放,“什么都完啦!”

  “你恨她妈妈抢了你爸爸?”

  “嘿!内因复杂。不过,我总认为一个人的外表并不是最重要:貌若天仙,良心不好,这种女子不能要,玩玩可以。对于她,我连玩玩的心情也没有。”

  “良心不好?”亚伦想一想,“她常常像刚才那样向你发脾气?”

  “美丽的女孩子脾气多数不好!”

  “你们说错了,她脾气好得不得了,也许是装给我看吧!她对我一向是千依百顺。”文钦意气风发的头一昂,“刚才那样放肆,还是头一次。可能我突然把她接回来,她以为她妈妈出了意外,慌得失了魂。”

  “她既秀丽又温柔,根本就是十全十美,你还嫌什么?”

  “做人不能单看外表,你们要怎样追求她,我没有意见,我可没有兴趣!”文钦突然站起来,“你们聊聊,我到楼上走走就下来!”

  文钦到秋如的房间按铃。

  秋如开门看见文钦,便问:“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事!”文钦怒气冲冲的样子,“你刚才当着我的同学面前,骂我荒谬、混帐。你太过分了。”

  “我是冲口而出,请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怎么行?我的同学笑我在外面威风,回来竟然被个小女人欺负,哼!你根本不给我面子。”

  “对不起!”

  “你向我道歉有什么用?”

  “你到底想我怎样做?”

  “我已没有颜面见我的同学,你下楼替我把他们全赶走吧!”

  “他们是你的同学,正如你说的,你姓石,我姓伍。我凭什么赶他们走?”

  “你有本领骂我,自然有本领赶他们走。”

  “我没有本领,石文钦。我现在是怕了你,你要我怎样做,索性说出来。”

  “除非你当众向我道歉,证明你不是欺负我;我不是怕女人的懦夫!”

  “结巴巴的跑去向他们道歉?”

  “你刚才态度恶劣,做错事不应该道歉吗?”文钦咄咄迫人,“好!不道歉就不道歉,你马上下去把他们赶走!”

  秋如咽一口气,她分明知道斗不过文钦。她也不习惯和人斗争:“我现在下楼向你的同学道歉赔不是!告诉他们你才是强人!”

  “那倒不必,太难堪的事我不会叫你做!”文钦已经胜利,十分开心,“等会儿吃饭,你顺口一提就是。我也不想人家说我欺负你!”

  秋如也不想和他多计较,她点了点头,回到房间。

  晚餐时秋如大大方方到楼下吃饭。

  她已换去校服,穿一套红白间条的裙子,一双白皮鞋,鞋头有朵红色皮花。

  她一进来,佛烈马上给她拉椅子。

  “谢谢!”她坐下,向大家歉然微笑,“刚才我回来和大家见面真失礼,没好好招待各位,还为了心情焦急而乱说话,希望大家不要见怪。”

  “怎敢见怪?只要小姐开心,我们挨骂也乐意。”亚伦也大献殷勤。

  “各位是石家贵宾,我得罪了。”

  “能够认识秋如小姐,是我们的光荣。”尊尼跟着说。

  “别客气了,”文钦说,“吃晚饭吧!”

  今晚吃西餐,头盆是虾沙律。

  几个男孩子食不知其味,个个偷看秋如。秋如难为情地垂下头。

  文钦感到好笑,怪不得老父如痴如醉,美丽女人魔力真大。看秋如就因为美丽,个个男孩子见了她如见蜜糖。

  文钦不管,恨不得她尽快嫁出去,少个人碍眼。

  翠姿和宜珍考不进大学。秋如和茱莉都考上了,不过,还要等学位。大概到八月中旬后便会知道是否能正正式式成为大学生。

  秋如在长途电话向母亲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符绮莲很高兴:“你外婆的心愿终于达成了,你要好好的努力。我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学位收留我?”

  “你成绩好,学校一定会收你,别说我嫁了石叔叔,有足够的能力供你念大学。就算我们没有石叔叔支持,我怎样辛苦也要供你念大学。最近文钦对你好吧?”

  “不错!互相尊重,客客气气,很好!”

  “他对我们有抗拒性,是值得原谅的。但是,只要他和你相处下来,他就会知道你是难得的好女孩,他一定会对你好。”

  “是的,妈妈。你继续你的愉快蜜月,不用为我担心,我在这儿很好,根本就是在享福。啊!别忘了代我问候石叔叔。”

  翠姿和宜珍都已找到工作,翠姿在一间高级酒廊唱歌,酒廊是某大酒店的附属部分。因此,每逢假日,夜总会也会请她唱一场。

  宜珍在一间运动中心当游泳教练,她和翠姿所做的工作,都很符合她们本身的兴趣。

  茱莉和秋如仍然享受她们的暑假。

  由于文钦和秋如都不用上学,因此,他们在家碰头的机会多了。

  秋如很渴望母亲和石叔叔回家前,和文钦把关系弄好,以免母亲担心。

  因此,在可能范围内,秋如总是迁就和容忍文钦,甚至讨好他。

  但是,文钦似乎不领情。他除非不开口,他说话总是损秋如,今秋如难堪。

  秋如怜他无母,父亲又续弦,所以,什么都忍下来。茱莉常怪责秋如不该太纵坏文钦。

  “你怎能让他这样欺负你?你应该和他大吵一顿,让他知道你并非好欺负的!”

  “他爸爸娶了我妈妈,他以为从此之后,就失去父爱,怕我妈抢去他唯一的亲人。他心烦、难过。愤怒,是难免的。我一直还会忍下去。等妈妈和石叔叔蜜月回来,证实没有人想抢走他爸爸。到那时,我会还击他!”

  “既然加此,何不现在搬到我家住?等你妈妈回来才搬回去,可以少受点气。”

  “我搬出去,我妈妈打长途电话来找不到我,以为他欺负我,把我赶走。妈妈常说,如果文钦为难我,她会马上赶回来。弄到那样子,对大家有什么好处?妈妈连蜜月也度不成。妈妈一直以来的愿望是环游世界。”

  “你这样为你妈妈,值得吗?”

  “值得的,如果没有她,我早就饿死。她辛辛苦苦把我养大,供书教学,身兼父母两职。慈母恩,怎能忘?”

  “她以前待你并不好!”

  “那是因为生活压力大,她一个人赚钱支持一个家,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她毕竟是个女人,她仿惶又无依靠,前途一片灰暗,心情自然不好。她不能在公司发牢骚,也不能埋怨外婆,只好发泄在我的身上。这是值得原谅的!”

  “你从小到大,都喜欢为别人着想。”

  “做人不能只为自己想,也该想想别人,只要多为他人设想,才容易了解别人,宽恕别人。宽恕是一种美德,忘记别人种种不是,起码自己心境平静些,快乐些!”秋如很认真的说,“石文钦不过说话损我,又不损我的皮。我不理他,他自感没趣,两个人若不相让的斗到底,大家都没有好处,而且还会影响他人,起码,我妈妈会很难过,认为她选择再婚是害了我。万一她沉不住气和石文钦斗,家就乱了,何必?”

  茱莉耸耸肩,她一向说不过秋如。

  “别为我烦,我自己都不烦,我们去听翠姿唱歌,给她捧场……”

  “去水晶酒廊喝杯酒!”东尼看了看表。

  “怎么?又和玛利吵架?”小方问。

  “不是!水晶酒廊来了个女歌手,苹果脸,甜甜的,充满青春气息,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孩,十分可爱。不信?我请大家喝酒,一起去看看!”东尼来到林明新前面,“我们一起去!”

  “去哪儿?”他惘然。

  “我们刚才说话你没有听到?”东尼呼一口气,“下了班,出去走走。”

  “我不想逛街!”林明新永远闷闷不乐的样子,“我想回家静一静。”

  “你这样下去会闷病的,我没见过一个人像你这样痴心,你和女朋友都分手两个月了,还念她?蔡小姐虽然不错,但应该有人比她更好。”

  “我不是为了她,也不想再提这个人。”

  “不提,不提,我们走……”

  进水晶酒廊,林明新看着不对,“这是什么地方?不像是咖啡室!”

  “这是酒廊,水晶酒廊!”小方说着到处看。

  “我不要喝酒,我不要到这种地方。”林明新吵着要离去。

  “喝杯啤酒不伤人的,况且我带你来,也不是要你喝酒。是想你看看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吧女?我不要……”

  “这儿没有吧女的,人人穿得整齐。没有上空装奇景,也没有人陪你喝酒。这是酒廊,大家来喝杯饮料。听听歌。只要你高兴还可以上台唱,放心,很正派的。”

  林明新看看,果然没有妖里妖气的人。他依顺着坐下,三个人要了啤酒。

  “你下了班不去陪玛利,她会不高兴的。”林明新和东尼已做了一年多同事,他也是电机工程师。小方进公司不久,他还是见习工程师。

  “今天公司大减价,玛利和同事约好了去疯狂抢购,今天是奉旨放假。”

  “东尼,你说的小苹果在哪儿?”小方问。

  东尼看了看音乐台,那儿只有个菲律宾男人在弹奏钢琴。

  东尼看着表:“我上次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台上唱歌了,奇怪!怎么今天不在?”

  “你常来吗?”

  “来过一次,那天碰见老同学,他把我拉进来,一进来我就不后悔。”

  “因为有个甜苹果?”

  林明新不明白小方为何老提苹果,他也不想问。一直以来,他的情绪都很低落。

  东尼召了个侍应生来,他指了指台上问:“在这儿唱歌的那位小姐呢?”

  “她今天请假!”

  “呜呼,你们没有眼福又没有耳福。”东尼耸了耸肩。

  “她不会天天请假吧?她今天不上班,明天一定上班!我明天请客。”小方说,“明新你明天也一起来。”

  “我对这种地方没兴趣,来一次已经很够了!”林明新摇一下头,“总算见识过了,不会太土就是!”

  “你真是个怪人……”

  明新回家吃过晚餐,便回到房间。

  他站在窗前,无聊地,用手拨着那串风铃。

  林太太敲门进来。

  她听见风铃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又在想翠姿?”

  “想也是白想,我们之间完了。”

  “我认为翠姿是想原谅你的。只是,你们的误会太深了。”

  “蔡珍纳蓄意拆散我们,无论我怎样解释,翠姿也不会相信我对她是真心的!”

  “蔡珍纳这个女孩子真坏,不自爱、不尊重感情,还要损害他人。”

  林明新握了拳头:“好几次,我真的想杀了她;她害了我,也害了翠姿。”

  “不能这样做,杀人是要偿命的。你去服刑,同样得不到翠姿。像蔡珍纳这样的女孩子,老玩火,终会被火烧掉。”林太太劝慰儿子,“翠姿既然不能原谅你,那是我们林家没有福气。但是,你始终要成家立室,你为什么不尝试另交女朋友?”

  “我没有这个勇气,除了翠姿,我对任何一个女孩子都没有信心。”明新打了一个寒颤,“万一又遇上另一个蔡珍纳?”

  “这女孩子真是害人不浅,你受打击太深,也难怪你没有信心。”林太太怜爱地抚了抚儿子的头。

  “希望你很快忘记过去的噩梦!”

  明新点了点头,把母亲送出房间。

  他真的能忘记吗?

  他清楚知道他不会。

  上班,东尼和小方在闹着。

  “喂,明新……”

  小方忙去拉东尼:“你别说嘛!”

  “面皮薄又偏要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新翻开一张机器结构图,边看边问。

  “小方去追求那小苹果。”

  .小方坐在一角,双手掩住脸。

  “小苹果是什么?这名字也怪。”

  “是我给她改的绰号,她脸圆圆,人很甜的。唏!在水晶酒廊唱歌的那个女歌手。”

  明新想一想,如梦初醒,“她真的那么迷人?”

  “当然!小方对她一见钟情。”

  “我以为喜欢那唱歌的是你。”

  “我若是不喜欢她,不会带你们去看她。小方也不会碰钉子。”东尼摇头叹气,“我是没希望,你们说吧!若我追求那女孩子,玛利会放过我吗?”

  “你们婚期都定了,还敢作造反?小方倒无妨,小方又没有特别要好的女朋友,他有权追求他喜欢的人,只要不是有夫之妇。”

  “小方就是满怀信心,第二天他请客,你不肯去,我们两个人去酒廊,终于看见小苹果。小方一看,眼睛都定了。第三天不告诉我,偷偷去酒廊,展开追求攻势!”

  “战果如何?”明新看了小方一眼。

  “天天送花,昨天在酒廊外等候到那女孩子,小方大着胆邀请她去吃晚饭。”她眼睛一瞪说:“我是来唱歌的,不是陪人吃饭的!”

  “这女孩子很自爱,的确没理由陪客人吃饭。”

  “事情还没完呢!小方给人取笑了一顿。”

  “还有人知道小方追求那女歌手吗?”

  “那小苹果瞪了小方一眼便走,马上有几个人跟在他后面笑他是大傻瓜。原来有几个年轻人也是到酒廊捧小苹果的场,他们都约会过小苹果,都碰过钉!”

  “若小方是大傻瓜,他们自己也是大傻瓜。有什么好笑?”

  明新不以为然,“小方,天下间女人多的是,别为个女孩子给人取笑!”

  “小方就是因为看不开,呆在那儿才给人取笑。明新,你不去看看真可惜,她和蔡珍纳完全不同类型。我们都觉得她比……”

  “你们为什么老喜欢提这个人?”明新面色一沉。

  “我们见你失恋那么苦,想让你知道,其实香港还有许多可爱的女孩子。”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为失恋苦?我是苦,但不是为了她。”明新提起蔡珍纳就愤怒,这个人害得他好惨,

  “你们要是再提她,别怪我不客气。”

  “明新什么都好,”东尼扮个鬼脸走开,“就是不能开玩笑。”

  明新也不想解释,专心工作去了。

  宜珍全身湿淋淋,一边用毛巾擦着一面疾步向前面走。

  “蓬!”宜珍自知莽撞,走路却没看路,道了歉才抬头一看。

  被她撞着的,是一个皮肤黑亮亮的大男孩,身材十分健硕,全套白色网球运动装,手上拿个网球拍。百分之一百运动员的样子。

  “糟糕!我把你的运动装都弄湿了。”

  “没关系,”他一笑,牙齿白闪闪,齐齐的一排,人虽不英俊,但是很有男子气概,“衣服一见太阳就会干。”

  他真是一点也不介意的走了。

  人与人之间,真是讲缘分的。

  运动中心,六时便休息了。

  宜珍换上了衬衣、西裤,把泳衣塞进运动袋里。

  她由更衣室出来,便看见刚才被她碰到的人。

  他也换了网球装,穿了件自T恤、白长裤。

  手上同样提个运动袋。

  他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他一眼。

  他笑笑;她也笑笑:“衣服干了没有?”

  “早干了!夏天常出汗,运动装一定要买好的,泳衣也是一样,料子越好,越容易干。”

  “你是这儿的会员?来这儿打球?”宜珍边走边问。

  “不!这运动中心专供会员运动的。会员都是富商或他们的家人、亲友,我没有富商亲戚。”他看了她一眼,“我和你一样!”

  “我?”宜珍实在不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

  “你是这儿的游泳教练,不是吗?”

  “我是。但你怎么知道?我们只不过下午碰了一下,我根本不认识你!”

  “我每次到网球场,一定看见你在泳池教人游泳。而且这儿的教练,都要穿白色制服,你是穿白色泳衣的!”

  宜珍想起他也是穿白色网球衣:“你也是这儿的网球教练?”

  “不错!”他笑,又展开一排雪白的牙齿。

  “奇怪,我还是第一天见到你!”

  “要到网球场,捷径是绕过泳池的石板路,我每次经过,你都忙着教授。所以我看见你,你看不见我。”

  “啊!原来如此!”

  走到运动中心的停车场,他问:“你住哪儿?”

  “九龙。”

  “我也是,你有没有开车回来?”

  “我还差半个月才满十八岁,连学车的资格也没有,就别说开车了!”

  “我送你回去!”他开了一部小小日本房车的车门,“反正顺路!”

  宜珍也不客气,谢谢一声上了车。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甘宏泽,你呢?”

  “陶宜珍!”

  “年纪轻轻为什么不念书?”

  “不是不想念,今年大学没考上。大概我太喜欢运动,功课一直不算好,我们同校的四个女孩子,只有两个考上了。要敲开港大之门,实在不容易!”

  “继续努力,明年再来。”

  “或者!”宜珍指了指前面,“我到家了。”

  “我明天早上九时来接你回运动中心。”

  “好的!”宜珍觉得反正大家住处不太远,甘宏泽回家必然经过她家,一个人坐车,要用那么多汽油,两个人又不会加倍。既然无损于他,又可以找个伴,何必客客气气,扭扭捏捏?

  大家每天一起上班,一同工作,一起下班,两人发觉彼此有很多相同的地方。

  第一:大家都喜欢运动。

  第二:两个人都直性子,说话不会转弯抹角。

  第三:性格爽朗、不矫情。

  第四:两个人没有什么嗜好,就是喜欢吃和运动。

  宜珍知道甘宏泽的事,越来越多。

  甘宏泽的爸爸在美国一家富户当厨师,他赚的钱,便养活了一家数口:生活一向安定。

  十年前他大哥也到美国当厨去了,跟着全家便办理移民手续,他的哥哥姊姊也先后去了美国。其中有些还在外国成家立室。,

  在香港,只有他母亲、一个妹妹和他。

  因为一九九七的问题,父亲急电召母亲到美国去。而他母亲也怕得要死,去年十月便准备全家移民美国。

  但是,甘宏泽不肯去,他认为一九九七没有什么大不了,他从来未担心过。此外,他已经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他不能半途而废,因为他只差一年便大学毕业了。

  甘宏泽的父母可生气,甘家一向重男轻女,。甘宏泽又是幼子,父母对他,一向宠爱有加,儿子不走,留下他一个人,父母无论加何不放心。他妈妈跟他说尽好话,他就是坚持到底。他妈妈见软的不通,便硬来。声言如他不肯立刻移民往美国,便停止生活费和教育费。

  甘宏泽并没有妥协,他认为有手有脚,只要肯干,饿不死的。

  他妈妈没有办法,本来房子卖出了,又央求新业主给她宝贝儿子留个房间。

  她也答应以后按月汇钱给儿子,但要他大学毕业马上去美国。

  香港住的问题难解决,那房间,甘宏泽倒是接受了。但每月寄来的美汇,甘宏泽都退回去。

  圣诞节甘宏泽进入运动中心工作,由于要上课,因此只能在星期六和星期日做兼职,晚上做家教,替孩子补习,收点学费。

  “学校放假,我进来做全职,收入好多了。本来可以储点钱,现在,最麻烦的还是那部车。”

  “现在养一部车不容易。”

  “车子是我哥哥留下的,想把它卖掉,减轻负担,但是上家教跑几个场子,地区又不同。自己没有车,很不方便。迟到家长会不高兴,所以怎样辛苦也要支撑着,幸好不用交房租。”

  “吃的问题呢?”对单身男子来说,这是个大问题。

  “早餐和午餐在运动中心的餐厅吃,晚餐通常都很随便,上快餐店、吃汉堡。”

  “每天不停运动消耗不少,晚餐应该特别注意营养,绝对不能随便。”

  “也没有办法,每晚吃一百几十的牛排,我负担不起。”

  “来我家吃!”

  “那不好。”他摇了摇头。

  “你不用跟我客气。”

  “我不是跟你客气,但是,我连你家也没有到过,就答应每天到你家吃晚餐,也许你的家人不喜欢我,又或者我不喜欢你的家人?”

  “这样吧,反正你每天要送我回家,今晚你到我家里坐,如果大家还谈得来,那就在我家吃晚饭,我会跟妈妈说:我坐你的车子上班下班,你来我家吃一顿,公平,而且也可以减轻你供养汽车的负担,你认为这方法好不好?”

  “可以一试。”到运动中心,各自拿了运动袋到更衣室,开始一天的工作。

  宜珍和宏泽既不像情侣,也不谈情说爱。但是,他们感情很好,宜珍的事,宏泽知道,宏泽的事,宜珍也知道。

  他们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

  这种男女间的友谊,是非常特别的。

  发薪的第三天,宏泽照常去接宜珍。

  他突然问:“今天晚上有空吗?”

  “有什么事?”

  “想请你到外面吃顿饭,不上快餐店,”他笑笑,“吃牛扒!”

  “好阔气啊,我吃很多的,你要破产了。”忽然她皱起眉头:“不行,昨晚茱莉打电话给我,她说好寂寞,希望我今晚到她家陪她吃晚饭。”

  “本来可以请你的朋友一起去,”宏泽盘算着,“可是三个人吃得丰富,最少要一千元……改期明晚吧!”他把车驶进停车场。

  “好,明天陪你。”宜珍拿了旅行袋正想走。

  宏泽在后面叫住她:“宜珍!”

  “什么事?”她停下来。

  宏泽跑到宜珍的身边把个盘子送给她。

  “无缘无故干嘛又送礼物又请吃饭?”

  “打开看看!”

  是一条很别致的镀金项链,链坠是个计时器。宜珍本来已经有个计时器,上星期掉了,找了半天都找不到。

  “非常合用。”宜珍马上套在脖子上:“我正想买一条。”

  “防水的。”

  “棒极了,”宜珍抚着计时器,“可是为什么送我礼物?”

  “今天你生日。”

  “是我生日吗?怪不得妈妈今天大清早给个红包,我已经感到疑惑,但妈总是笑,想不到今天是我的生日,”宜珍又奇怪了,“你怎么会知道?”

  “昨晚伯母偷偷告诉我你今天是十八岁。她叫我别作声,让你惊喜一下。”

  “妈妈!”宜珍眯眼笑起来,忽然她说:“茱莉可能不是要我陪她,袁巴利可以陪她。晤,对了!她们一定在茱莉家为我开生日会,今晚你和我一起去,大吃一顿,茱莉家有很多好吃东西。”

  “我又不认识你的朋友,跟着去像什么?太难为情!”

  “我们四个是老同学,从小一起长大,她们不会在乎多一个客人,而且,你也应该见见我的好朋友,如果你肯带我见你的朋友,我是不会拒绝的。”

  “我没有朋友,妈一走朋友也没有了!”

  “因为你不能再请他们吃牛排?”他们边走边谈。

  “也许是吧!”

  “真可惜!”

  “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有什么好可惜的,我在学校已成了独行侠。”

  “那是你的悲哀,我的同学就不同:以前秋如环境最差,我们有什么好的都留给她,没有嫌她穷,我的同学,都是值得一交的朋友,”宜珍求着,“跟我一起去茱莉家!”

  “好吧!等会见。”

  下班上了车,宜珍说:“还要请你帮个忙。”

  “别客气了,说吧!”

  “上星期妈给我买了一件新衣服,看样子,她是给我生日穿的,因此,我想请你送我回家去换衣服。”

  “可以,我要不要也换套衣服?”

  “你的衣服总是很漂亮,不必再换了。”

  “全是妈从美国寄来的,衣服不好打回头吧!”

  “那是做母亲的一点心意,你不要,她会很伤心的!”

  宏泽送宜珍回家。宜珍回房间,宏泽坐在客厅,陶太太陪他聊天。

  宜珍穿了条裙子出来,一脸的红。

  宏泽还是第一次看见宜珍穿裙子,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宜珍见宏泽望住她,她心里更惊,退到一张椅后,挡住了腿。

  “该出门了!”陶太太就是笑,“茱莉打了几次电话来催。”

  到茱莉家,果然秋如、翠姿都在,不过,宜珍的出现令她们有两份惊奇:第一,宜珍竟然穿裙子呢!第二,她身后跟了个高高黑黑的健将,他可不是宜珍的哥哥。

  宜珍心里懊恼的不是带了甘宏泽来,朋友嘛,没什么稀奇,但那裙子,除了校服,她几乎没穿过裙子,她心想,她们个个瞪大眼睛看,一定是她穿裙子奇丑无比,丑就丑,反正是美丽也是轮不到她,她才不介意,看吧,想通了,她大大方方把甘宏泽介绍给大家认识。

  吃点心时,茱莉安排袁巴利在宏泽的另一边。还好,总算有另一个男生。

  袁巴利性格十分内向,很少主动跟别人说话,宏泽是外向的,有话藏不住,两个人本来可以相处得很愉快,但是,因为其他三个女孩子,特别是宜珍,出奇的静,到底他是个不速之客,也不好意思主动逗人开口。

  大家静静的吃着点心,几个女孩子交换看了一眼,忽然茱莉问:“甘先生……”

  “叫我宏泽!”

  “噢!宏泽,你会不会下中国象棋?”

  “会!”宏泽老老实实。

  “巴利一直希望学中国象棋,你教他可以吗?”

  “可以的!”

  茱莉吩咐佣人准备棋子和香片茶。

  两个男生碰在一起,话就来了,茱莉趁他们玩得高兴,便把宜珍拉到房间去。

  三个人给宜珍来一个大审判。

  “嘿,我这笨蛋,真的没有第六灵感,”一进茱莉房间,翠姿把足上的彩色皮鞋一踢,倒在茱莉的床上。

  “你就会说:美人儿,约会约得最轰动,最领头的一定是我!”秋如膘翠姿一眼,坐在一张螺形的皮椅上。

  “我招供,我怎也想不到是她,我甚至以为她会喜欢一个女孩子,哎,世事难料!”翠姿拍一下手掌,

  “第一个约会的竟然是她。”

  茱莉看着秋如在笑。

  宜珍当初并不感到意外,后来看见大家老盯向她。她就狐疑了:“哪一个约会不哼声啊?是茱莉吗?”

  “喂,喂!别找我做挡箭牌,全世界的人都嫁出去也轮不到我!”

  “神神秘秘的,”宜珍抿抿嘴,“到底是谁?”

  “你呀!”

  “我?”直珍指住鼻尖,“哈,天方夜谭,哪一个人看见我约会?”

  “哪一个人?全人类呀,”翠姿叫着,“胆敢把男朋友带出来亮相,为什么要否认,你又不是电视艺员,明天披婚纱,今天还说男朋友都没一个,口是心非……”

  “翠姿,今天是我生日,你不让我开心开心,也不要来找我麻烦。”

  “宜珍,你一向很勇敢,今天为什么胆小加鼠?找麻烦,约会又不是坏事。”

  “你说到哪里去了?”宜珍烦躁,“我跟谁约会,英国的安德鲁王子?”

  “别拉到那一个洲,你带甘宏泽来、也只不过想告诉我们,你已有了男朋友,好让老同学高兴一下。”

  “甘宏泽?”宜珍终于放松了一口气,“甘宏泽是我的同事,我们同在一间运动中心工作。他是个网球教练,我以为你们喜欢热闹些,所以带他一起来,他不是我男朋友,是同事。”

  “你进运动中心也不很久,同事嘛应该客客气气,保持距离,但看样子你们并不陌生。”

  “当然不陌生,他每天接我上班,大家同一地方工作,他接我下班,晚餐在我家里吃,天天见面当然不会陌生。”

  “一男一女每天在一起,不会日久生情?你坦白告诉大家,你喜欢甘宏泽?”

  “喜欢,朋友呀,但是我们没有约会!”宜珍旋着身,向大家说,“相信我,我们真的并没有约会。”

  “唉!出双入对,你今天还穿裙子呢!宜珍,你好多年没穿裙了,这证明什么?你变了,是长大了,十八岁了,应该约会了。”

  “妈真是害人,年年送我裤套装,今年来了条裙,穿上去我已经觉得怪怪的,想换又怕烦,于是硬着头皮穿出来,我不想变,错不在我,是我妈弄错。”宜珍搔着头上的短发,“马戏班小丑似的,是不是?”

  “不,很好看,穿裙子突出你的优点,你身材好嘛,穿长裤太可惜,怪不得甘宏泽乖乖的跟着你了!”

  “翠姿你今天太可恶,我非打你不可!”宜珍扑到床上压住她,打她屁股,“其实我们四个当中,第一个约会的是你。你还叫?”

  “冤枉大老爷!”翠姿哇哇叫,“我独来独往,跟谁约会?”

  “林明新!”

  “呸!吉利!吉利!”翠姿推开直珍喘着气,“你可以说我过去幼稚无知,但可不能乱说我和林明新约会。”

  “自从那次之后,他没找你了吗?”

  “还敢来?阴谋都被我揭破了,他知道我不再上当,也懒得在我身上花心机。”

  “要是他真的痛改前非呢?”宜珍在翠姿手上抢了一块巧克力。

  “不会啦!公鸡怎会生蛋呢?”翠姿突然一本正经,“那甘宏泽和你倒是天生一对!”

  “你又发神经?我真的打你!”宜珍握起拳头做个姿势。

  “翠姿这次说对了!”秋如说,“你们两个不单只志趣相投,大家都是运动家。而且性情也十分相似,两个人都大大方方,爽爽朗朗的,不拘小节。宜珍,你已十八岁了,交个男朋友,也是应该的。”

  “好了,别谈了。这些事,还是由它自然发展吧!”茱莉似乎兴趣不大,“我们该到楼下唱生日歌切蛋糕。”

  “好啊!”翠姿跳下床穿皮鞋,“那蛋糕既漂亮也美味!”

  “你一天到晚就是吃,那么大了还像小孩子,又不害羞!”宜珍拨乱她的额前刘海,“今天不用唱歌吗?”

  “你别弄我的头发嘛!”翠姿打她的手。两个人边下楼梯边说。

  “头发乱了有什么关系?林明新又不欣赏。”

  “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我为你请假庆祝生日,你竟然来气我?”翠姿疾步跑下了楼:“甘宏泽,你快来呀!”

  “喂!小鬼……”

  甘宏泽由大厅走出来,“哪一位叫我?”

  “我……”

  “翠姿……”宜珍想追上去掩住她的口。

  “对!我叫翠姿。”翠姿急急的说,“刚才宜珍向我们把供,她非常喜欢你。”

  “我也喜欢她。”宏泽一点也不意外,也并没有难为情,“我们在一起很快乐,她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第一个异性朋友,不过……”

  “说下去呀!”翠姿忍不住笑催着,“别停呀!”

  “我是今天才发现,她是我的异性朋友。”

  “哗!”大家不约而同的叫。

  宏泽看着宜珍笑,亲切而诚恳。宜珍可巴不得有人给她挖条地底隧道。_

  当时宜珍把翠姿恨进心窝里,此仇不报非君子。

  但是第二天,宏泽请宜珍吃晚饭,饭后宣珍提议去听翠姿唱歌,给她捧场。

  外面小客厅的电话声响,秋如由房间走出客厅。

  “喂!”

  “马上到二搂书房,我有事找你!”

  嘀哒!电话挂断了线。

  秋如放下电话,叹一口气。就算认不到声音,也可以猜想得到,他是文钦——石家的小霸王。

  有钱人真难伺候。她母亲命好,总算找了个有钱而又心肠好的石汉通。

  她到书房,敲了敲门然后进去。

  文钦坐在高背皮椅里,面色并不好看。

  秋如老是想不通,她什么时候犯着他?

  “你站在我面前干什么?要我替你拉椅子你才会坐下?”

  秋如坐下来。

  “佛烈、亚伦、尊尼都分别约会你?”

  “是的。”

  “你全都推了?”

  “是的”

  “为什么要推掉他们的约会?”

  “他们不是约我吃饭、便是看戏,要嘛上的士高。我不想去!”

  “你到底想去哪儿?太空?”

  “去哪儿都不是问题,不过我从未和男孩子出去。我不愿意跟他们任何一个人单独在一起!”

  “表示什么?你很纯情、很圣洁?看见男孩子会全身发抖。”文钦不屑地根抿嘴,“好吧!我的圣女贞德。我同意你很纯洁,但每个人总要交朋友,总要谈恋爱,都有第一次。对吧?”

  “是的。”

  “那你为什么要拒绝我的朋友,令他们失望?”

  “因为,第一次无论是交男朋友也好,谈恋爱也好,一定要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你不喜欢佛烈他们?”

  “不喜欢!”秋如的声音是柔的,字眼是硬的。

  “全都不喜欢?他们个个都是好人,你敢说他们不是吗?”

  “凡是好人就跟他交朋友,谈恋爱,那我岂非连上学的时间都没有?”

  “吃顿饭、看场电影并不表示追求你,跟你谈恋爱。男女交个朋友很普通。小家种才会大惊小怪。你推三推四,派头十足。你有没有想过我因为你而受人指责?”

  “指责?”秋如真是莫名其妙,“谁指责什么?”

  “你向我的同学摆架子,我的同学就指责我不给他面子,三个同学都怨我。”

  “我跟他们说得很清楚,我不能赴约,是因为我没有多余时间。他们也真蛮,怎能怨你?”

  “就因为你!”文钦握着拳头捶桌面,“他们快要和我绝交了!”

  “不会那么严重吧?”

  “不会?你要他们来杀了我?”文钦气忿忿,“我们做了几年同学,是我最好的知己,就给你来拆散了。你这个人好自私,从来不为别人着想。吃饭、喝茶有什么大不了,又没人迫婚!”

  “他们也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和你绝交!”

  “一点小事?每一个人都有自尊心。他们恭恭敬敬的邀请你,你一声没空就推了。人家的那张脸往哪儿摆,换了你又怎样?最冤枉的。是他们误会我管你,不准你交男朋友。”

  “根本没有这回事,我可以代你向他们解释。”

  “他们会听吗?他们很生气,要找我爸爸评道理。爸爸一向很喜欢佛烈他们,他不高兴我失去这三个朋友。”

  唉!石汉通正在度蜜月,为了芝麻绿豆般的小事,叫他赶回来分是非,做公证人。正如文钦说的,石汉通坐飞机多过秋如坐巴士。石汉通也许根本不在乎旅行度假,反正哪儿都去过了嘛。可是符绮莲盼望环游世界,盼了几十年。怎忍心半途把她拉回来,令她心愿难偿?

  她知道文钦在恐吓她、威胁她。不过,石汉通对儿子的溺爱,也是有目共睹,文钦真会破坏符绮莲的蜜月旅行,一举两得。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惊动石叔叔就不必了,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

  文钦强忍没有笑出来,他胜利啦!

  “我一筹莫展,你有什么好方法?”

  “你要我怎样做,我便怎样做。”

  “我一向没有什么要求,我的同学喜欢你,想和你吃饭、看看戏,就那么简单。”

  “好吧!”

  “好吧是什么意思?那表示什么?”

  “表示全听你的,”秋如站起来,“审讯完毕了吧?”

  “你这样子根本没有诚意。”

  “你到底要我怎样?”秋如极力忍住,“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

  “答应有什么用?看见我的同学,铁黑着脸,好像人家欠了你祖宗三代,令人家难堪。弄巧反成拙。”

  “石公子!我们的一家之主,”秋如气得唇片发抖,是文钦存心令她难堪,“到时候我看见他们,嘻开了嘴,一味笑,行了吧?”

  “我不是一家之主!我爸爸才是。我是一家之小主。”他满意的挥了挥手,“没事了,准许你自由活动!”

  嘿!换了茱莉便好。茱莉不掴他几巴掌才奇怪。

  秋如开了书房门出去。

  文钦捧住肚子哈哈大笑。

  秋如是听得到的,她也想反抗。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要反,也等母亲蜜月旅行回来。

  到时,她宁可行乞,也不留在石家。

  于是,第二天,亚伦请她吃饭。

  尊尼请她看戏。

  佛烈请她上的士高。

  上的士高,要了饮料,佛烈便要拉她去跳舞。

  “我说过不会跳这些舞,我只答应吃完饭陪你上来喝杯饮料。”

  “很容易学的,喜欢怎样跳便怎样跳。一、两首音乐,担保你学会。”

  “动得太厉害,我昨晚睡得不大好。”

  “那!我们跳慢步舞。”

  “太突出就不好!改天吧!”

  “你看那边,那对外国男女一样跳慢步舞,上的士高有个好处,无拘无束!”

  秋如推无可推,又怕节外生枝,终于答应随佛烈出去跳舞。

  佛烈一揽揽住秋如,马上把脸贴到她的脸上。秋如一愕,用手推他。

  秋如一个劲在推,他一个劲把脸贴上去,又把秋如抱得死紧,几乎把她压扁。

  秋如实在受不了,她说:“不跳了,我要回去。”

  “玩下去嘛,跳舞是一种享受。”

  “我快要窒息死了,放开我!”

  佛烈放开她一点,她马上回到座位,喝了口冻橙汁,便拿了手袋:“走吧!我很困!”

  “你令我失望。”

  “我疲倦呀,你不是要命吧?”

  “好!我陪你走。明天再来,好吗?”

  “明天的事明天说,你不走,我先走了!”

  佛烈不敢怠慢,马上签单。

  到门口,佛烈等门童替他把车驶过来。

  上了车,佛烈看了看她问:“生气?”

  “为谁?”

  “当然为我!”

  “你有条件令我生气吗?”

  “我有什么不好?年轻、大学生、仪表好、相貌好、风度好、家境……”

  “求你不要再说,让我静一下好不好?”秋如从未见过这样自大又脸皮厚的人。

  “你喜欢这儿吗?”佛烈忽地把车驶到避车处,熄了火,拉出车匙。

  “你为什么停车?我要回家,我要睡觉。”

  “秋如!”佛烈一把抱住她,“你好美丽,我从未见过这样绝色的女孩。我爱你!”

  “你放开我!”秋如挣脱,又气又急。

  “我真的爱你,我诚心的,愿意娶你为妻。”

  “我不爱你。我也是真心的,我不会嫁你。”

  “但是,文钦说……”

  “他怎样说?”秋如急着问。

  “他说,以我这样的人才,只要我向你求婚,你一定肯答应!”

  “太荒谬、太过分。他凭什么替我出主意?”秋如用力推他,“你放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你可别怪我伤你自尊心。”

  “在你面前,我已经没有自尊心。”佛烈说着,竟然要吻秋如。

  秋如实在忍受不住,也顾不了后果,啪的一声打了佛烈一个大巴掌。

  佛烈一缩手,秋如马上跑下车,拔足狂奔。

  佛烈呆了一会,才想起开车,他把车开出去追秋如,可是,秋如已上了一部计程车。

  佛烈开始追踪,但计程车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忽向前驶又转弯,在红绿灯前,佛烈终于眼巴巴看着那计程车消失。

  佛烈心想,秋如除了回家,还能到哪儿?于是,他直接开车到石家,向秋如道歉。

  “小姐,你到底去哪儿?”

  “我……”时近午夜,秋如心里害怕佛烈追到她家里,但是,除了回家,又无亲戚家可投身。

  “小姐,你再不说话,我把车停下。”

  秋如无可奈何,只好说出茱莉的地址。

  到王家,茱莉已经睡觉。秋如站在厅里,很难为情。

  茱莉由楼上跑下来,看见秋如,两手拉住她:“想不到你会来。”

  “对不起,时间实在太晚了。”

  “没关系,你更晚来我同样欢迎。秋如,你面色不大好,没什么事吧?”

  “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能在你家里过一夜。”

  “不介意,我早就说过,家里为你留下了一个房间,随时欢迎你来住。你先到我房间里去聊聊好吗?”

  茱莉吩咐佣人做宵夜,秋如在茱莉的房间,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茱莉。

  “这个佛烈太岂有此理。”茱莉十分生气,“这种人不能放过他,我们集合宜珍、翠姿,啊!还有宏泽,好好教训他。”

  “算了!我不想把事情扩大。因为,不是我和佛烈那么简单,中间还有个石文钦!”

  “石文钦也该死,竟然要你应酬他的同学,你是什么人?交际花?”

  “是那些人喜欢我,向文钦施压力。文钦也想不到他的同学是一个色狼。若他知道,他可能也生气。”

  “你今天不回去,石文钦会怎样想?”

  “他知道我和佛烈出去,他会找佛烈。不过,佛烈不会坦白向他招供。”

  “我觉得今晚的事,是石文钦不对。他的同学喜欢你,就迫你去应酬。其实全香港的未婚男人都喜欢你,你能应酬多少个?他又不是你亲哥哥,亲哥哥也没有这个权,我看他是要从中取利。”

  “怎会,他功课好,不要红包,他有钱,根本不必占人便宜,他只是爱面子,大男人主义。想大家知道我很顺从他。”

  “我看你索性不要回去,住在这儿直至你妈妈蜜月回来。”

  “不!我和妈约好明天通电话,如果我不在家,妈一担心,可能放弃蜜月计划赶回来。我不希望令她不快乐。”

  “你老想着你妈,你忘了她以前怎样待你?”荣莉不以为然。

  “那已经是过去了的事,若有个朋友以前待自己不好,现在已有悔意,我尚且可以原谅她。又何况自己的母亲?”秋如很平和的说,“母亲生我,赚钱养大我,我又为母亲做过些什么?不错,以前母亲对我不好,那是受环境、心情、遭遇影响的。她现在已对我很好,很关心我。过去的事,我不会再记在心上。也请你忘了它,改变对我母亲的看法。”

  茱莉努努嘴:“好吧!其实,我没理由不喜欢你妈妈,我一切都为了你!”

  “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秋如握住她的手,

  “刚才我真傻,老担心佛烈追到石家。其实,他哪有这个胆量。我不回家,文钦一定不高兴。”

  “打电话告诉他你在这儿。”

  “他可能睡了,我不想吵醒他,大不了明天回去给他教训几句。”

  “吃宵夜吧……”

  第二天秋如回家,文钦果然面如包公,坐在客厅的中央。

  早就在秋如意料中。

  她走到他面前,怯然说:“昨天晚上真对不起,我没有回家睡觉又没有通知你,我是去了茱莉家里。”

  “我管你去了哪儿?你一生一世不回来我也不在乎。你本来不该在这儿!你只不过跟你妈嫁过来享福。你命好,你妈护着你,你可以把这儿当酒店,自出自人,谁管你,嘿!”

  “我昨晚不应该在茱莉家留宿。”

  “你的事我没有兴趣理,我跟你算有关我的帐。”文钦声音很粗,“我早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答应我无非想增加我的麻烦。”

  “你到底在说什么?”

  “亚伦约你吃饭,饭后邀请你到海边散步,你坚决拒绝,你太不给亚伦面子。”

  “男女单独到海边散步,我和亚伦还没有这份感情。况且,那些地方黑麻麻,我和他又不是情侣,到海滩干什么?”

  “尊尼和你看完电影,请你吃宵夜,你一样拒绝,令尊尼很自卑。”

  “我已经向他解释,我不饿,他当时并不生气,怎么又抗议起来?”

  “你打佛烈,又怎样解释?嘿!你竟然打我的同学,你吃了豹子胆?你太不尊重我的同学。”文钦气呼呼。

  “他竟然胆敢告诉你我打他?”这又出乎秋如意料之外。秋如找张椅子坐下来,“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打他?”

  “当然有!他看见你漂亮,情不自禁,想吻你一下,你便动手打他,还从车里跑了出去。害他到处找你。”

  “他有没有告诉你详细的情形?”

  “当然。你以为自己真是石家的小姐,所以大摆架子,大发脾气?”

  “他含血喷人,我知道自己根本和石家无关,我也不是千金小姐,我更不会摆架子,我打他,因为他不尊重我。”

  “他向你说粗话吗?”

  “不是,粗话我听过,我不会因此而打人。”秋如说来心里还难过,“他逼我跳贴面舞,我都忍了。后来他变本加厉,竟然要强吻我,我为了保护自己,被逼打他。”

  “你从来没有和男孩子跳过贴面舞,你从来没有被男孩子吻过?”

  “没有!所以,在我的感觉中,我认为他在侮辱我。他像色狼。”

  “晤,你的确很纯洁。没错的,像你这种有几分姿色而又虚荣心重的女孩子,当然不会随便被人追求。有句广东话:吊起来卖!”

  秋如不明白,文钦到底是赞她?还是骂她?

  “假如让个穷光蛋吻过,那有什么好处?不过,女孩子始终要被人亲、被人吻。我早说过,什么事都有第一次,吻人和被吻都不是犯罪。”

  “但也要得到另一方面的同意。”

  “对了,你为什么不同意佛烈吻你?”

  “啊!”秋如瞪大眼,这可稀奇:“我为什么要同意佛烈吻我?”

  “问得好!就因为你不了解,所以你动手打他。只要你弄明白了,你就会非常后悔。”

  文钦举起五只手指在点数,“佛烈有学问,外表不错,人品不差,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家里有钱。亚伦和尊尼都有钱,比起来,还是佛烈家里最富有。或者,跟石家比,是少了几角钱。但他有一样可取之处:他是家里的独子,他没有继母,继母没带个女儿。因此,他可以得到他家全部财产。”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暗示我妈和我要分你石家的财产?”

  “不,不!我不在乎这些。我是为你打算,佛烈有钱,不过最重要的,是他肯娶你!”

  “最最不幸的,是我不肯嫁他。”

  “他那么富有你还嫌?你嫁了他,可以像你母亲一样的享福,做阔少奶啦!”

  “和母亲一点也不像。妈妈嫁石叔叔,是因为爱情,若我嫁佛烈,根本没有爱!”

  “你不要把我笑死!”文钦哈哈的笑,他拿了杯樱桃宾治,走出客厅的露台,他在一张睡椅上半躺着。

  秋如跟了出露台,她站在他面前:“你在笑什么,笑我妈?”

  “你妈快四十岁,我爸爸差不多比她大二十年,你妈为什么嫁我爸爸?是因为我爸爸很富有,可以买许多钻石、华服、皮草给你妈。看!现在不是环游世界。想环游世界玩得舒服,又大购时装,我最保守估计:你妈最少要花掉我爸爸二百万港币。”文钦不屑的挥一下手,“什么都是钱,谈什么爱?只有我爸爸被迷死,才会相信有人爱他!”

  “我妈是想过好日子,太穷的男人她不会嫁。但是……”

  “不要再找什么藉口了,就算我爸爸知道你妈爱他的钱并非爱他的人,他还是会迷恋你妈的,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我爸又不是英雄。再说,你妈也要付出代价——容忍我对她的歧视,容忍我对她的不敬。”

  “你对我妈妈有成见,后母都是白雪公主里的巫婆。其实,我妈妈不会抢走你的父亲,你何必敌视她,仇视她?”

  “我没有敌视她,因为她根本不够分量。我很明白我爸爸,无论他对女人怎样着迷,他最爱的还是我。所以,我从不担心任何女人会抢走我的父爱。我是歧视她,你明白吗?我讨厌那些只有欲望、虚荣而没有爱的女人。”

  “我妈妈所以要嫁给石叔叔,是因为石叔叔实在对她好。她不是来谋家产,只想过一些安定日子,又有人关心她。我妈妈眼中并不如你说的:认钱不认人,你更不应该歧视她!”

  “我不该歧视你妈,那你呢?”

  “我?”秋如靠在露台的栏杆上,“对了,你对我的印象怎样?”

  “你想听真话吗?”

  “当然想,你说,我是个怎样的人?”秋如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

  “你发誓不能向你妈妈打小报告!”

  “我发誓!其实,无论你怎样对我,我从未向母亲提及!”

  文钦看她一眼:“我们到花园走走好吗?”

  “好!”秋如在餐车上拿了一个苹果。

  在喷泉旁,文钦站定下来:“坦白说,我虽然不喜欢符阿姨,但是,我讨厌的是你!”

  秋如停止咬苹果,她先把口中的苹果吞下去:“石叔叔不会有了我这个不同姓的假女儿而忽略了他的心肝宝贝儿子吧!”

  “别老把自己看高几级,我爸爸对你不错,无非爱屋及乌,看在你妈份上。”

  “这个我同意,那你还讨厌我,为什么?”

  “因为你比你母亲更虚荣、更虚伪。一个为了金钱可以出卖自尊的人,坦白说,我每次看见你说话、微笑、永远乖乖女的样子,我作呕。”

  “我虚荣?虚伪?出卖自尊?”秋如惊骇,手中的苹果滚落在地上。

  “你不虚荣吗?如果你是个有骨气的人,你已经十七岁了,你妈竟然在这时候再嫁,你应该难过、伤心,你都要上大学了,母亲还再嫁?可是,你却高高兴兴的随你妈嫁过来。在石家,从你妈妈正式过门到她和爸爸去度蜜月,你一直开开心心,为什么?因为你妈再嫁,你可以乘机住别墅、穿华衣、出入劳斯莱斯,过舒服日子。这还不算虚荣?”

  “你真是这样想吗?”秋如闭了闭眼睛,喉咙哽住了。

  “你不是吗?”

  “我不是!”秋如摇着头,面对喷泉,她哽咽着说,“我出身并不太穷,也算是小康之家,爸爸念过很多书,他是一个博士。可惜,我出世两年他就去世了。从此,便要依靠母亲在洋行做文职,养活我和外婆。那时候我们环境真不好,住廉租屋,我冬天夏天也只有一件校服,天气热,白校服被汗湿透了,我晚上洗,第二天天未亮把它烫干再穿。我知道妈妈赚钱辛苦,我不敢要求她多买一件让我好替换,不用天天洗,天天摸黑起床。虽然如此,由于外婆疼我,我们一家三口,过得非常快乐,起码我们感到快乐。但愿三个人能永远生活下去,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坐汽车、住别墅享福。不错,我没有反对母亲再嫁。因为她为了支持一个家,挨了十五年,既然她找到一个真正爱她的人,而那个人又那么慈祥,我为什么要反对她再婚?我的面子比她的幸福更重要吗?”

  “你说话很动听。是的,时代不同,我也认为做子女的,不应该反对父母再婚。我爸爸要娶你妈,我也没有怎样反对。但是如果只是单纯为了母亲幸福,不是为了自己想来石家做千金小姐,并且利用石家找个金龟婿享福,你绝对没有理由对我千依百顺。无论我对你怎样狠,你总是忍,我令你如何难堪,你还能微笑,这不是另有目的,不是虚伪吗?”

  “啊!”鼻子塞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她乏力地坐在喷泉旁,“我说我小时候快乐,是因为有外婆,外婆真的疼我。但是母亲对我就不好,她不关心我,嫌我碍眼。我年年考第一,她没有赞我一句,反而常向我发脾气。她每天下班我就怕得要死,我常常偷偷躲着哭。外婆为了我骂了妈妈好多次。不过,外婆也常劝导我……”

  秋如顿了一下,抹抹泪水,清清喉咙:“外婆说:妈妈二十岁就守寡,那时妈妈美得像一朵花,她为了养活我们,牺牲了青春,牺牲了幸福和快乐,我应该善体亲心,容忍母亲的无理责罚。于是,我从小便学会忍。明明自己有理,我也愿意道歉。再说,我性格比较温柔,我不习惯对人呼喝大骂。如果你认为性格温柔,不肯跟人家斗争到底,是没有骨气,我认了!如果你认为我处处忍让,你错了我仍然顺从你,是我出卖自尊,我也认了!但是,我不承认我虚荣、虚伪,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看你的样子是很苦,就算你虚荣、虚伪,我也不跟你计较。”文钦软了下来,“既然有个佛烈这样好的人向你求婚,你就别再撑下去。嫁进佛烈家,他们一家会对你很好!再说,你妈又不关心你,你受母亲的气,又受我的气,何苦?快去享福吧!还穷不够,苦不够吗?”

  “我妈妈以前对我不好,是因为心情不好,生活压力大,自从她接受石叔叔求婚,妈妈对我已经很好,很关心我。请相信我不是个虚伪的人,我忍受你,是为了我母亲!”秋如不知道应该怎样向他解释,他顽固如石,一直以为她立心不良,“我也不虚荣,所以,我不会嫁佛烈,因为我并不爱他。”

  “你不能那么贪婪,要享福、又要爱情。有钱就够,还谈什么爱情?做人安分就快乐。”

  “你根本不了解我……”秋如掩住脸放声痛哭:“钱,钱,有钱就能侮辱人……”

  秋如跑进屋里去,边跑边哭,在石家所受的委屈。痛苦……全发泄出来。

  “唉!演技真好,如果不认识她母亲,还以为她是个好清高的女孩。”文钦摇一下头,“吃惯好的、住惯好的、穿惯好的,不嫁进豪门,挨一天也熬不住。”文钦自言自语。

  高叔走出花园:“四少爷,小姐很伤心,哭得很厉害。我从未见她哭过,她受了什么委屈?”

  “我说中了她的心事,她恼羞成怒!”

  “什么心事?”

  “她虚荣心重,人又虚伪。不过也难怪她,她过了十几年的苦日子,算了!”

  “现在的女孩子很坏,小姐算是很不错的了。平时总在家,也没有出外招摇过市,又没有逛公司,乱交朋友。来来去去三个同学,都是挺乖的。”高叔说,“小姐对人很好,也不像是虚情假义的人。”

  “高叔,你年纪大了,和我爸爸一样,容易受骗。伍秋如人不如外表好,我是最讨厌那种口是心非的人。”文钦笑笑说,“由她吧!以后我也不会跟她计较,女孩子总要嫁出去,高叔,我开车出外兜兜风。”

  “回来吃晚饭吗?”

  “今晚她大概不会出去了,一个人吃饭真闷,有个人陪总是好!今晚我要吃法国餐。”

  “知道了,少爷。”

  文钦到佛烈家,佛烈焦急的问:“秋如有没有回家?你答应给我电话,她还没有回去?”

  “中午就回来了,在茱莉家住了一晚。”文钦说,“她不高兴你不尊重她。佛烈,你也太过分了,第一次单独约会就想吻她?”

  “你说只要有钱,她什么都不会计较。昨天我已经准备了一只四克拉的钻石戒指。妈妈知道我有了女朋友,她声明无限量支持我。谁知道她打了我一个巴掌就逃了,我根本没有时间向她示宝。”

  “伍秋如这女孩子不简单,她不单只像她母亲一样喜欢钱,还要有爱情。她说她不喜欢你!”

  “她不喜欢我,是不是喜欢亚伦?”佛烈急得跳脚,“文钦,你说过站在我这一边。”

  “三个同学当中,你条件最好。如果她不喜欢你,自然也不会喜欢亚伦。”文钦耸耸肩,“看样子,单是钱也不行,你一定要花点心思,令她喜欢你!”

  “我早就说过,秋如美貌如仙,冰雪聪明,温柔婉顺,想追求一定不容易。糟糕,昨晚她恨了我,看样子,她不会再理我。”

  “这个你少担心,她将来反正要找丈夫嫁出去,要找一个比你好的人也不容易。只要你肯多花时间在她身上,处处讨她欢心,一面取悦她,一面银弹攻势。我爸爸在就好,他会把追符阿姨的经验告诉你,担保你成功。”

  “世怕还有好长日子才回来,现在怎样办?”佛烈非常担心。

  “等会儿我回家替你说好话,明天你约她不要胡来。记着:多放点时间,多放点心思!”

  “我早知道追求女孩子很花心思,尤其是那么出色的女孩子。”佛烈埋怨文钦,“是你鼓励我速战速决,赶快把她娶过门。如果秋如不肯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重色轻友,女人有什么了不起?你看我,就不喜欢和那些女孩子拉拉扯扯,抱个人,倒不如抱个球!”

  “你条件高,可以挑剔六七年。我可不像你,天生一张俏脸,大学有成打女同学追求你。”

  “说句良心话,那一打女生,算是最好的了,不过和伍秋如比,还差很远。我把最好的给你,你还来怨我?真是好没有良心。”文钦提醒他,“表面上看起来,伍秋如是十全十美,外表好,性格又温柔。不过可能全是假装的,因为漂亮的女孩子,脾气多半是又臭又凶,你当心呀,那一巴掌,已露了底。”

  “坦白说,我是该打,像色狼一样,如果她不打我,我反而怀疑她是一个不正派的女孩。她打我,不是发脾气,是为了保护自己,打得好。”

  “哈!秋如真好福气,有你这个丈夫!”文钦感到好笑,“时间不早,我要回去了。”

  “在我家晚饭!”

  “你忘了我要回去跟你说好话?”

  “啊!那你就赶快回去。”佛烈把文钦推了起来。

  “重色轻友,”文钦摇头叹气,“真没趣!”

  “改天再好好谢你这位大媒和大舅爷。再见啦!有好消息告诉我。”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6-12
第5节


    文钦笑着驾车回家,车停在台阶,高叔已拿了一封信奔走下楼。

  “高叔,什么事?面都青了,爸爸没事吧?”

  “老爷没事。可是小姐走了呀!”

  “她不开心,出去走走。高叔,你年纪那么大了,经验不少。”文钦由汽车里走出来,“干嘛大惊小怪?”

  “回少爷,小姐不是出外散心。她拿个皮箱,放了衣服,还留下一封信给你!”

  “同一间屋子写什么信,真烦。把信拿来!”文钦接过信,撕开,拉出信笺,边上台阶边看。

  石公子:

  我想告诉你,我既不虚荣也不虚伪。但是,最好的说话不及一个行动,我离开这富贵之家。母亲方面,我已跟她说好,绝不给你麻烦!

  “哎!说走就走!”

  “四少爷,怎么办?”高叔很焦急。

  “由她!她那么大个人,有手有脚,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最怕她妈以为爱女失踪,找我麻烦,既然她跟她妈交待,就没有什么值得担心。”文钦回客厅坐下,佣人马上送上杨梅汁一杯,“只是不知道她跟她妈怎样说?”

  “我刚巧听到。佣人通知我到小姐房间。小姐说要到外面住。她请我看着她收拾行李,证明她没带走石家任何东西。老爷第一次送给她的钻石玫瑰花,她也留下。突然小姐说太太仍在巴黎那酒店,应该可以找到她,小姐终于找到太太,她告诉太太要和三个同学到离岛露营,那离岛没电话,所以暂时不能通电话。太太好像不答应,她求着,后来太太答应了,她如释重负的放下电话。”

  “很好!她做得不错!”

  “四少爷,我们要不要到处找找小姐?当时我又留她不住,我真该死。”

  “高叔,你不必担心,她在王茱莉家。没事的,放心好了!”

  “四少爷怎会知道?”

  “她三个同学,以王茱莉家环境最好。她不到王茱莉家,难道去朱家、陶家挨苦!”

  “既然知道小姐在王家,我们马上把小姐接回来!”

  “不能接!她小姐不高兴,跑了出去。如果她一离家,我们马上去接。那么,以后她有小小不顺心又跑了!这样三天跑、两天接,算什么?”文钦喝光他的杨梅汁,“她又不是我老婆,发脾气跑回娘家,要我登门请罪。”

  “但是也不能任由小姐在外。老爷出门,吩咐我好好理家,好好伺候少爷小姐。如今连小姐也不见了。”高叔苦着脸:“老爷会怪责奴才!”

  “高叔,你听我一句话,一个人用惯最好的,次一等就受不了!王茱莉家没我们别墅大,没我们别墅豪华!她家又没有法国厨子!在石家,伍秋如有自己的劳斯莱斯和司机。在王家她什么都没有。多住几天,她就样样不习惯。况且,她还要和她妈妈通电话,不信你自己算着:她三天不回来,五天一定回来,错不了的。”

  “唉!我还是好担心,一个小女孩……”

  “也不小了,听她说快十八岁,高叔,我要吃晚餐啦,你那位小姐,最喜欢吃法国餐。”

  茱莉看见秋如提了个白皮箱,很高兴,一面吩附佣人替秋如接过,一面拉着她的手:“你终于离开那魔头?”

  “说来话可长,我全都猜错了,我一直以为文钦不喜欢我们两母女,是出于嫉妒,以为我们抢走他爸爸,谁知道他一直误会我妈妈贪钱嫁人石家,更怪我为了享福,不反对妈妈改嫁,他说我贪慕虚荣,进石家无非为了荣华富贵,他甚至骂我虚伪。”

  “你虚伪?”茱莉特地为秋如弄了杯特色冻饮。

  “他说我老是笑,他骂我也仍笑,这无非想留在石家充阔,要找金龟婿,他骂我全无自尊心,他不相信我脾气本来很好,其实,我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忍受我妈。文钦对我过分刻薄,我一笑置之,也只不过因为我妈,她说过若是石文钦欺负我,她马上赶回来,我不想母亲为我操心,我忍他是为了息事宁人,为了我妈的幸福,这有什么不对?”

  “秋如!你别难过,姓石的根本不是人,你何必理会他?”

  “他甚至认为佛烈对我的侮辱是应该的,他说我一心想嫁入豪门,佛烈肯要我是我的福气。”秋如想想又流下泪来,“他长得那么英俊——为什么心那么脏?”

  “秋如,别去想他了,其实,你是自找麻烦,一早,我就叫你别跟你妈嫁过去,住在我家不就好?你不到石家,他也不会欺负你!现在好了,你住在我家。在这儿不单只不用受气,还可以开开心心过日子。”

  “听说你有客房,我想在客房住几天。”

  “不要住客房,跟我一起住二楼,你就住在我隔壁,什么事都不要理,我们安排些节目。”

  吃晚餐时,遇见袁巴利,“秋如,听说你要住在这儿?”

  “是的,不过只是小住。”

  “你喜欢住多久便多久。”

  “对,这儿太静了,”巴利说,“人多热闹些!”

  “我准备去找事做!”

  “做事,你没零用钱了吗?我有!”

  “不,我有钱,做事只不过想自立,翠姿和宜珍都可以做事。我为什么不能?”

  “你想做什么?”

  “唱歌、游泳我都不懂,做写字楼!”

  “你不念大学了吗?”茱莉并不高兴,她以为秋如可以留下来好好陪陪她。

  “我也不知道大学要不要我,若是真能进大学,我会另外找工作做,晚上工作,白天上学,半工半读,自力更生。”

  “这样会很吃力,很辛苦。”

  “也值得!我不想不劳而获,不想被人骂……”

  “就为了一句贪慕虚荣,唉!石文钦是想你死,其实由父母供给学费和生活费,那是应当的,和虚荣拉不上任何关系,”茱莉摇头,连胃口都没有了,“你不想依靠你母亲,学费、什费由我来负担!”

  “那更没道理,我们只不过是好同学。”

  “茱莉,”巴利十分关心她,“有什么话,还是吃完饭再谈吧。”

  “巴利说得对,茱莉,你只吃了两口饭。”

  “秋如,不要去做事,没必要挨嘛!”

  “吃过饭再说,好吗?”

  吃过饭就不想再提了,三个人玩玩电脑游戏。秋如来了,茱莉很开心,茱莉开心,袁巴利也很开心。

  各自回房间,秋如洗过澡,穿上粉红的睡袍,同款的粉红晨搂就放在床后的套几上。

  她刚躺上床,便有人敲门。

  “秋如,是我。”

  秋如连忙下床开门,没穿晨褛,大家是老同学了,睡袍稍有暴露也没关系。

  茱莉穿了套白睡衣进来。

  “来看看你,惯不惯?”

  “很好,谢谢!”

  茱莉打量她:“你的睡袍很美。”

  “妈妈给我买的,一买就是一打,各种颜色都有,你不喜欢穿睡袍?”

  “我喜欢穿睡衣,但是,我喜欢女孩子穿睡袍,穿睡袍性感。”

  “你不是女孩子吗?”

  “但是我宁愿做男孩子,做男孩子可以追求女孩子,娶老婆。”

  “你就喜欢开这种玩笑。”

  “这是我心里话,我从小就喜欢女孩子,不喜欢男孩子。”茱莉坐在她的床边。

  “可能因为我们一直念女校,和男校孩子没有接触,你的哥哥又比你大许多。”

  “我相信原因不在于此,喜欢女孩子是因为我特别喜欢你!”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和翠姿、宜珍,情同骨肉,我也很喜欢你们。”

  “我虽然喜欢翠姿和宜珍,但对你是特别的,你没有注意吗?”

  “我知道你关心我,特别照顾我,我环境不好!”秋如说,“昨晚我们已经谈了个通宵,你不疲倦吗?”

  “真有点想睡。”

  “那回房休息吧。”

  “今晚我们一起睡!”茱莉躺在秋如的床上,“我们聊聊,疲倦了就睡觉。”

  “好吧!”秋如也上了床,“你要说什么尽管说,可不准提石文钦的事!”

  “好,我不说他,其实,我们何必提他,这个人不值一提,我又不喜欢男孩子……”

  秋如实在很疲倦,昨晚通宵没睡,回家还要和石文钦辩解,被文钦气个半死,听茱莉说着,便入睡了。

  突然觉得手臂搔搔痒痒的,面颊也搔搔痒痒的,令她很不舒服:“蚊……子……”

  突然嘴唇怪怪的,不寻常,她本能地睁开眼一看:唉!天,不是做梦吧,茱莉竟然在吻她。秋如第一个反应便是推开她:“茱莉,你干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梦游症?”

  “我没有梦游病,根本我还没有睡觉。”

  “那你是清醒的,”秋如吓得坐了起来,“你怎可以这样对我?你比佛烈更荒谬。”

  “不同的,佛烈是男孩子!”茱莉也坐起来,“我们大家都是女的。”

  “男女相爱,是可以接吻,甚至生儿育女,两个女的就不能,你……你令我作呕!”

  “若是两个女的相爱也可以,”茱莉看着她,“秋如,我爱你。”

  “胡闹!你一定疯了,”秋如真是非常震惊,“你是不是喝了酒?”

  “我没有喝酒,你知道我一向不喝酒,我很清醒,我记得我认识你便喜欢你,中二便开始爱上你,秋如,相信我,我会对你很好。”茱莉用手指轻抚秋如的手臂,“我真的爱你!”

  秋如浑身发毛,她走下床马上穿上晨褛:“你美国杂志看太多,你着了道儿,两个女人怎能恋爱?我虽然喜欢你,但我绝不会爱你。我将来会爱上一个男孩子,然后我们结婚生子,我喜欢过正常的婚姻生活,我不喜欢同性恋。”

  “男人有什么好,你见过好的男人吗?石文钦?佛烈?亚伦?尊尼?他们能令你快乐吗?”

  “我见过很好的男人,石叔叔、宜珍的爸爸、翠姿的爸爸!”

  “那都是上了年纪的男人,你不会嫁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年轻的小伙子就像林明新,嫁那种人有幸福吗?”

  “袁巴利是个好人,也许你不知道,他很爱你,你和他在一起会很幸福。”

  “不,我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任何一个男人。”茱莉走到她身边,“我爱你,秋如。”

  “不要走近我,请你出去。”秋如退后躲到墙角。

  “秋如,我喜欢跟你在一起,如果你怕人家说闲话,我们到外国去!”

  秋如一步步退,到房门口,她突然开了门直奔出去。

  “秋如,秋如……”茱莉追上去,边走边叫。

  秋如跑到袁巴利的房间,拼命敲他的门。

  巴利开门,看见秋如,很诧异。

  “什么事?”

  “茱莉精神不对,请你送她回睡房好吗?”

  “好,你放心。”

  秋如还以为要花一番唇舌向巴利解释,谁知道巴利既不意外,也不惊异,这令秋如迷惑。

  巴利走到荣莉的面前:“茱莉,时候不早了,回房间睡觉吧!”

  “我和秋如的事,你最好不要管!”茱莉盯他一眼,“你不要多管闲事。”

  “秋如需要我的帮助,听话,去睡觉。”

  秋如趁他们两个人说话,马上跑回自己的房间,迅速锁上门。

  茱莉在外面叫,后来她和巴利在外面吵,差不多过了一个钟头,外面完全寂静了。

  秋如把房门开了一条小缝,外面没有人,再看看甬道,两道上也没有人。

  秋如松了一口气,回到房间,把身体靠在房门上,眼泪一串串的滚下。

  太可怕,太恐怖,啊!上天!

  第二天,茱莉下楼吃早餐。

  餐桌上有三份餐具,但是,只有袁巴利一个人。

  “秋如呢?”

  “我今天早上还没有见过她。”

  茱莉转身向外走。

  “茱莉,你去哪儿?”

  “请秋如下楼吃早餐要不要你批准?”

  “我陪你一起去。”

  “哼,多余。”

  跑上楼梯,到秋如的房间,茱莉轻轻敲门:“秋如,醒了没有?”没有半点回音。

  茱莉旋了旋门把,没上锁,她找开门一看,床铺得好好的,但人影不见。

  茱莉冲进去,白皮箱不见了,打开衣柜,里面的衣服也不见了。

  “秋如走了,”茱莉惶恐大叫,“她一声不响的走了。”

  “看样子,她是不辞而别。”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错了吗?我错了也应该给我一个机会,她怎可以这样对我?”茱莉跪在地上哀哀的哭,“她怎可以这样对我?”

  袁巴利蹲下来,轻声叫:“茱莉!”

  “我是真的喜欢她,。我是真的对她好。”

  “但是,她不能接受!”

  “她不喜欢,我不会勉强,我们有七年感情,她不接受我不怪她,我还是对她好。”茱莉哭得很伤心,大概是六七年的梦破碎了。

  “每一个人都有权选择她自己的生活方式。”袁巴利诚惶诚恐地轻轻握着她的肩膀:“只要你肯尊重她,你们仍然是好朋友。”

  “她无亲无故,离开这儿,以后她的生活……巴利,我好担心……”

  “她还有另外两个好同学,说不定她会去投靠她们?”

  “宜珍和翠姿?对!她一定会去找她们,你扶起我来,我打电话到朱家和陶家。”

  巴利扶着伤心凄惶的茱莉去打电话,宜珍找过了,翠姿也找过了,她们都说没见过秋如。

  “秋如怎样了?她不在皇宫一样的别墅吗?”

  “秋如约会呀,”翠姿说,“我看见她和个大男孩坐在敞篷跑车上。她怎样了?私奔?哈哈!哈哈!”

  “秋如没去找她们,”莱莉又急得哭起来,“怎么办?”

  “我想,她可能回石家去。虽然她和石文钦合不来,但那毕竟是她的家。”

  “都是我不好,是我把她吓走的,在她的心里,一定以为石文钦比我还要好。”

  “不用怕,她大概还在生气。过几天等她气平了,我陪你去石家向秋如道歉!”巴利安慰她。

  “女孩子一定要和男孩子恋爱,”茱莉想想泪又流下来,“女孩子不能爱女孩子吗?”

  “不是不能,是不大正常。外国女孩子不会计较,中国人多数不能接受。而且,秋如是个正常的女孩子,她希望过正常生活是对的。”

  “你是说我不正常?”

  “我不知道怎样说,说了你又生气。”巴利一直对茱莉又爱又怕。

  “你不说我一样生气。”

  “是有一点不正常。女孩子长大了和自己喜欢的男孩子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建立幸福的家庭,这样才算正常。两个女孩子在一起,不能成家,不能结婚,也不会有孩子,那有什么幸福。”

  “真俗套!”茱莉叹口气,“几乎所有人都看不起同性恋者。或者是我不对!”

  “你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秋如身上,而且又一起长大,彼此感情好,你便觉得秋如最可爱。”

  “唉,我好疲倦,心情很坏。”

  “昨天你也许睡不好,躺会儿,吃午餐再起来,”巴利送茱莉回房休息。

  茱莉很难过,幸好还有巴利安慰她。

  不过,最令她痛苦的,是她逼秋如回石家去受苦。

  文钦扔下叉子,情绪很低落。

  佛烈、亚伦、尊尼完全不肯谅解他,认为他逼走了秋如,个个怨恨他。

  他不能外出,外出也无处可去。

  留在家里,平时秋如陪他一起吃饭,他并不感到愉快,还会说些刻薄话损她。

  秋如尴尬,他开心。

  他认为虚伪、虚荣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今秋如不在,他就感到孤单寂寞,房子冷清清,日子不好过。

  偏偏学校又放暑假,捧住个球,也没有人和他对打,唉,日子长又长!

  以前父亲因为生意,也常外出,他一个人留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不习惯。但是秋如不在,他真的孤寂。也许,他和秋如都是年轻人。他虽看秋如不顺眼,屋里总算多个人走动、走动。

  不能上学,好朋友反目成仇,不能打球,现在连秋如都没有了,日子真难过。

  父亲隔天打电话回来,继母总搭上一句秋如没事吧?真是又问又烦。

  高叔年纪一把,年轻人的心事,也猜出五六。有天他说:“看样子太太很想念小姐!”

  “对嘛!烦!每天都是同一句话:秋如没事吧?”

  “普天下的父母都爱护自己的子女,”高叔试探着:“小姐已经离家几天,要不要派车到王家把她接回来?”

  “这样太抬举她了,她从此之后会更骄傲。”文钦咬咬下唇,“不过,她妈也真是烦,她既然那么担心伍秋如,那……”

  “四少爷的意思怎样?”

  “冒冒失失派车去接她,也许她根本不想回来?又或者架子越摆越大?这样吧,你先打个电话去王家找她,用你的名义,千万不要提我。”

  “我明白的,四少爷。”高叔很高兴,马上去打电话,文钦装模作样忙去吃他的神户牛排。

  好一会,高叔才神色慌张的跑进来:“四少爷,不得了,小姐真的失踪了!”

  “你说什么?失踪?”

  高叔喘喘气:“小姐离家,的确在王家住了一晚,但是,第二天就走了。王小姐说不知小姐的去向,她一直还以为小姐回家了。”

  “怎么搞的?失踪!我怎样向她母亲交代,电话拿来!”

  佣人马上把电话放在餐桌上。

  “喂,王茱莉小姐。”

  “我是,石文钦吗?”

  “秋如到底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她已回家。”

  “她并没有回来,八九是你把她藏起,告诉你,不是我要找她,我和她不相干,是她母亲要找她。”文钦说,“对不起,我语气重些,也许你受了伍秋如小姐指使,不过,没有人勉强,她不要她母亲,我也不会理会,那是她们两母女的事。”

  “伯母怎样了?”

  “我不想讲,她是伍秋如的母亲,并不是我的母亲,你告诉她,叫她自己考虑。”

  “她不在我这儿,叫我怎样转告她?”茱莉在电话里哭起来,“她没有回家,她一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她真的不在你家?没有可能,她一直和你最好。而且,只有你家才可以让她住得舒服些。”

  “她离家的确马上来我家,但当晚我们有争吵,当然是我不好,这件事我一个人负责。第二天,她不告而别的走了。”

  “啊!”文钦吸口气,“会不会去了朱家和陶家?她一共有三个好同学!”

  “没有,我一发觉不见了她,便马上打电话。后来又亲自去找宜珍和翠姿,她们都很担心,最后,我们都以为她已经回家。”

  “她不会回来,除非她母亲已经回来。”文钦感到心绪不宁。

  “她到底去了哪里?”

  “你是她的好朋友,你应该好好招待她几天!”

  “是我不好,大错特错,”茱莉顿了顿说,“文钦,若是你不介意,请你来我家讨论有关秋如的事。同时,你也可以看看,我有没有收藏秋如。”

  最后一句很有吸引力:“好,我们谈谈!”

  “你们家司机亚帆,他知道我的地址,你可以叫他送你来!”

  到王家,袁巴利也在。患难见真情,茱莉自从失去秋如,他一直陪着她。

  茱莉首先带文钦参观她整间屋子,文钦知道秋如曾住过哪一个房间。

  他相信秋如真的走了。

  三个人在二楼的起坐间,边喝咖啡一面谈,避免楼下佣人耳目众多。

  “你们那天晚上发生争吵?”

  “是的。”

  “你们不是好朋友?常常吵架的吗?”

  “不!我们七年相处,还是第一次争吵,秋如不单是从来没有和我吵架,连宜珍、翠姿,也没有半句吵闹,反而我脾气不好,和宜珍、翠姿都闹翻,不过很快又和好如初。”

  “那么说是你跟秋如吵,她受不了你,所以愤然出走。”

  “的确是我不好,我做了一些令她无法忍受的事。”

  “什么事?”

  “对不起,我不能说,那是我的私事,我想保守秘密,总之,不会是口角之争的小事,秋如不会为小事计较。”

  “我没有兴趣了解你的秘密,但秋如因你而失踪。”

  “的确加此。我一直承认全是我的错,不过,秋如是从你家走出来的,你也有错!”

  “如果坦白告诉一个人,她的缺点在哪儿,这样也算是错?

  “问题是她根本没有那些缺点,你冤枉她!”

  “嘿,我不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文钦不以为然的摊摊手。

  “秋如说你说她虚荣、虚伪,你有没有说过?是秋如撒谎?

  “我都说过,难道你说她不虚荣吗?我希望你回答我这问题时,不要说假话,公平些!”

  “我不管你是谁,我可以告诉你,秋如绝对不虚荣。在我们四个女孩子当中,她最自甘淡泊,我比她更虚荣。”

  “同一鼻孔出的气,气量是相等的,杀人犯会不会说自己杀人?”

  “你不要忘记我承认自己虚荣,我没说和秋如一样甘于淡泊!”

  “你维护她!”

  “能维护多久?一年?一生?失踪吧,也总有见面时候,这些事情瞒不了你。”茱莉仰头回忆往事,“我们四个女孩子当中,秋如环境最差,身世最可怜,她、她妈、她外婆,三个女人住在一个廉租屋小单位,她自小丧父,母亲对她没有现在万分之一好。她没有父爱,也没有母爱,因此她最需要爱。幸好她外婆很疼她。我们几个女孩子去逛街,她总吵着回家陪外婆。每天下了课便回家做家务,她从未怨过住得不好;从未怨过零用不足,也从来不怨她母亲。她虽然比不上翠姿活泼好动。但是,她一直很快乐,很满足她的生活,直至她外婆去世,曾经一度,她很忧郁,后来她母亲认识你爸爸,心情好了,对她也好了,秋如又变得很快乐。”

  “她既然甘于淡泊,她没有理由那么开心跟随她母亲去改嫁!”

  “我曾劝她反对她母亲再婚,她都那么大了。你根本不了解秋如这个人,她永远多为人设想:因为她母亲声言若秋如不同意,她不会再婚。秋如认为你爸爸很爱她母亲,她认为母亲为了家,为了她挨了十五年,应该让她过些好日子,她是善体亲心,你懂不懂?你有没有为你爸爸想过,他那么大年纪没有个伴多孤独?秋如一点也不欣赏你家,因为她早知道你不欢迎她两母女,但她苦着脸住进石家,她母亲怎样想?她是不想母亲自疚,她常常提起你,觉得很不快乐。她说过如果可以,宁愿回去住以前的廉租屋。秋如是个感情至上的人,金钱对于她,只不过是排第九。现在你应该明白,她为何不能接受佛烈?因为她和他没感情!”

  “噢!”

  “你骂她虚伪,也错,我们四个女孩子当中,脾气数她第一。在学校每次和其他同学冲突,她都会出面劝阻。相处七年大家都会做过错事,但总是她第一个原谅别人。秋如的确很温柔,这是她的优点,奇怪怎会变成缺点?哪一个男孩子不喜欢温柔的女孩子?只有你!”

  “我对她一点都不好,但她也还顺我意。”

  “我们都知道,你故意为难她。她实在心里也很难受。她为什么要忍你?不是因为想留在你家做千金小姐,找金龟婿。若真是这样,她不会打佛烈,那是她一生中最火爆的一次,原因是有的,但不是虚伪也不是造作:第一,她性情温柔,第二,她肯宽恕别人,第三,她从小就忍受母亲无理取闹;你为难她,只不过走了一个母亲,来了一个你。不过,最大的原因:她是为了她妈妈,她妈妈一早就看出你不喜欢她们。她怕女儿受委屈、受欺负。她母亲说过若你待她不好,她马上结束蜜月旅行,回来跟你理论。秋如不希望影响她母亲的快乐旅程;不希望你更憎恨这个继母;不希望因为她,而影响母亲和后父的感情。她怎能不忍你?”茉莉越说越气,“你要她应酬你的同学,她不肯,你威胁她,要把你爸爸找回来评道理。秋如不想事情闹大,影响长辈,她又忍了。在可能范围内,她一定忍。但影响她本身清白,她不再忍了!如果她真的虚伪,为何不敷衍佛烈,骗光他的钱把他一脚踢走?或者连亚伦、尊尼都骗了,她岂不变成小富女?何必逃出来?”

  “我以为她到你家住几天,摆摆架子,我不相信她肯离开石家!”

  “对呀!你们家那么富有,享用不尽,如果她虚荣,赶都不走,如今她连我家都留不住。她那么虚荣,应该找个藉口回去。”

  “她并没有回来,走了也快一个星期,不在你这儿,又不回家,她在哪里?”

  “八九不离十,秋如去了佛烈家享福去了!”茱莉说。

  “不会,她最不喜欢佛烈!”

  “但佛烈有钱,有钱什么都行。虚荣心重的女人根本没有感情,钱多就好。”

  文钦面一红:“你何必挖苦我!”

  “对!”袁巴利还是第一次开口,“最重要是把秋如找回来,伯母那儿,瞒不久的。”

  “唉!”茱莉长叹了一口气。“她除了一个母亲,无亲无故,哪儿有人收容她?”

  “你……你不是说她自杀了吧?”文钦这下子可慌了,一切由他而起。

  “也有可能,实在,她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茱莉想想,鼻子一酸便流下泪来。

  文钦什么优越感都没有了。其实,他从来没有害人之心,跟谁都相处得好好的,如果秋如因他而死,那真是罪大恶极!

  “你不要唬我,我胆量不是那么大,别看我拳头重!”

  “秋如当天来,我要她长住。但她说只几天……对了,她说过要找工作做,自给自足!”

  “她大学还未念,做什么工作?”

  “她不做事,依靠石家,你又会骂她虚荣!”

  “又是我的错。好!全是我错,我冤枉好人。但是,她也笨,何必因为我几句话出外挨苦?”

  “秋如不是没有自尊心的。”

  文钦托着头,想了一会:“她能做什么事?”

  “当然是写字楼工作。她功课好,会考成绩骄人,又是中七毕业生,在写字楼找一份工作,应该不会大难!”

  “明天我们分头到写字楼去找她。”袁巴利说:“也请宜珍、翠姿帮帮忙,看见秋如马上抓住她不放。”

  “这是个好主意,明天我去中环……”

  文钦每天外出找秋如,又过了十天。

  这天,他开车路过湾仔,在一个巴士站附近,看见一个女孩子,长得很像秋如。

  但发型、服装不对,他一边开车一边看,又在倒后镜看,突然吱的一声,他把跑车停下来。

  他跳下车,跑过去,幸而他是田径好手,他及时把正要上车的女孩叫住:“秋如!”

  那女孩回头,看见文钦很诧异,后面的人大声叫:“喂!上车,上车,不要挡路……”

  “秋如,过来,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她马上想到母亲:“对不起,让一让好吗?”

  “混帐!”

  她打倒退,到文钦前面:“什么事?”

  “真是你!”那张脸没有改,他仍然认得,“快跟我过去,我的跑车阻塞交通,汽车快要被人拆散了!”

  文钦跳上车,秋如看情形不好,也连忙开车门上车。

  幸好没有警察。但是,已被后面的司机骂个不停,还有人喊打呢!他们到合和中心吃茶。

  文钦打量她,她把长发全盘在头上,穿一套娇黄的套装裙,同色高跟鞋和手袋。

  一个女白领的样子,完全不像个中学生。

  她虽然没有化妆,但打扮老气,起码比真实年纪大五年。

  “你打扮成这样子,老远几乎认不到你。”

  “女孩子在社会上做事,大年轻很吃亏。我骗同事我今年二十一岁。”

  “你在哪儿做事?”

  “就在这中心,是一间商行。”

  “什么职位?”

  “见习秘书。除了打字,速记、电脑我都不会。幸而老板对我好,每天上午十一时至一时让我学速记和电脑,公费的!”

  “每月多少工钱?”

  “三千,我是最优待的,其他见习秘书只有二千五,她们还会速记,学电脑又要自费,又要用晚上的私人时间。”

  “三千元能做些什么?”

  “能令我独立,我在铜锣湾租了个小房间,每月四百,每天三餐,买些衣服。以前的牛仔裤和短裙都不能穿。”秋如没因为和文钦吵过而不理会他。看见他好像看见老朋友,“唯一不便的,是上班、下班,每天上班要排队搭巴士,下班又是排队。每天单是搭车排队,花去我一两个小时。晴天还好,下雨天就变落汤鸡,还要赔上一套衣服,损失不小!”

  “你上班多久?”

  “才一个星期。找工作真不容易,中环、尖沙咀,几乎所有商业区都跑过了。”秋如满足的笑一笑,“老板很好,昨天请我们吃午餐,我对同事说等车的苦处,今天他还说要开车送我回家!”

  “你怎么还在巴士站?”

  “快下班时来了几个澳洲客!”

  “你老板年纪有多大?”

  “我没问!那是他的私事,看样子年纪不太大,三十岁左右,人很风趣!”

  “结了婚没有?”

  “我不知道,公司的同事只是称赞他很能干。”

  “当然能干,否则怎可以做大老板。”文钦突然说:“辞职跟我回家!”

  “辞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份工作,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你找工作做,无非为了三千元,我每月给你三千元,不要再做了!”

  “我不可以要你的钱,我也从未想过要石家的钱,如今我自给自足,做工有什么不好?”

  “你仍然为了那天的事恨我?”

  “什么事?”

  文钦好尴尬,好困难的说:“我骂你虚荣、虚伪,你不会忘记了!”

  “我没有忘记。不过我已经向你解释我并不虚荣也不虚伪。我希望你相信我,如果你不肯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事实令我不能不相信,坐惯劳斯莱斯,有专用司机竟然去挤巴士,我怎能说你虚荣;那天我把你骂个一钱不值,今天你看见我,不单只没有骂我、训我、给我面色看,不耐心地把近况告诉我,这证明你是多么宽大,我实在不应该骂你虚伪,是我自己瞎了眼。”

  “不要怪责自己,人与人之间的了解,是需要很长的时间,你根本没有机会了解我。”

  都是我不好。”文钦轻叹了一口气,“你不念大学了吗?”

  我还没有想好,很矛盾。我辛辛苦苦找到一份工作,但是,母亲以我念居学为荣,我去世了的外婆,也希望我念大学。”秋如忽然记起了,“我在车上问你,我妈妈问,你就是说好,我很想念她!”

  “如果你肯为你母亲设想。你便应该回家去,符阿姨知道你辛辛苦苦找工作,住小房间,一日几顿没人照料,在巴士站风吹雨打,又要上班又要学速记、电脑,她会很伤心。”

  “我想学习独立!”

  “石家又不是负担不起你,你因为我冤枉你虚荣,现在已证明你是个肯吃苦能自立的人。你还证明什么?”文钦疲累的说,“你知道我们为了找你有多苦?你挨瘦了,我也跑瘦了。”

  “你们?”

  “茱莉、巴利、宜珍、翠姿,大家分头找你!”

  “你见过茱莉?”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秋如禁不住又脸红了。

  “是的!自你走后我们见过几次,是她令我发觉自己过去一直误会你。”文钦问:“茱莉说你离开她家,是因为她做了错事,是不是因为她忙和巴利谈恋爱忽略了你,所以你心里难过?”

  “我是那种人吗?”秋如奇怪,茱莉和巴利谈恋爱?

  “我和茱莉每次见面,巴利都陪着她,看样子他们感情很好。”

  “真的?”这是秋如最喜欢听的话。

  “他们同住在一间屋子里,大概是日久生情。茱莉到底做了什么事令你生气?”

  “茱莉在说反话,其实是我不对。她希望我留在她家里长住。可是,我离家是要证明自己并非虚荣,不用依靠别人也可以生活,若是我长住茱莉家,我不是一样过好日子、享福、依赖别人?”

  “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文钦一切都明白了,他也很负疚,“为了我,你受苦,朋友也反目了,我应该算是罪人吧!”

  “也没有反目,我怕她拦阻我自立的决心,不辞而别罢了,相信茱莉不会怪我。”

  “秋如,现在什么都明白了,跟我回去!”

  “我刚找到一份工作,我想继续做下去。反正,就算念大学,现在还没开课。”

  “你真的不想念符阿姨?”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妈最近怎样?”

  “很好!就是挂念你,担心你,想听听你的声音,你十几天没跟她通电话了。”

  “妈和石叔叔现在在哪儿?告诉我,我给她打长途电话。”

  “爸爸和符阿姨今天会到澳洲,他们答应晚上打电话回来。你回家就可以和她好好聊聊。”

  “家里的人都知道我跑出来了,我巴巴的回去听个电话,很难为情的。今晚你替我问妈妈停留的城市、酒店和电话,明天我会打长途给妈妈,我会令她不再担心我!”

  “我怎样跟你联络?”

  “打电话到我家。可是,家里只有一个电话,却有十几个人打电话。你很难找到我的。”秋如不知如何是好,“打电话到我的公司,但,上班时间……”

  “明天你下了班,到这儿来。我会比你早到,你想知道什么我当面告诉你!”

  “这样也好!”秋如去拿手袋。

  “怎么了?”

  “应该走了!

  “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我想回家!”她拉着手袋。

  “今晚你不用吃饭吗?”

  “刚才喝了奶,吃了饼,晚餐可以不吃。”秋如笑一下,说,“一个人单独在外,省点钱,也省点麻烦!”

  “长期如此,你会营养不足,体力不支。怪不得你瘦了!”

  “你也瘦了,难道你也营养不足?女孩子瘦一点更好看!走吧!”

  文钦没有办法,签了单:“我送你回去!”

  “今天没有节目吗?”

  “今天节目丰富——找到你。等会送你回去,要不要在街口停车?”

  “那条街可以驶进去的。”秋如老老实实。

  “你不担心我知道你的住处吗?”

  “干嘛担心?又没有秘密。”

  “秋如!”他们步向停车场,“我发觉你不单只不虚伪,而且坦白、单纯!”

  “反过来说,我反应迟钝,有点笨。”

  “笨?茱莉说你在学校成绩最好。”

  “如果大学不给我学位,我可就惭愧!”

  “还好,你对大学仍有留恋。”

  秋如笑笑,从小受外婆影响一直希望念大学,但她更喜欢现在的工作。

  秋如一下了班便赶去赴约。因为她十分挂念母亲。

  今天她穿了一套绿白条子的套裙,还梳了一只髻。她年轻貌美,无论打扮得怎样老气,也无损她的美丽。

  青春是最宝贵的。

  文钦已在座,秋如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穿西装,他穿白色西装十分潇洒、俊逸。

  文钦替她叫了饮料,侍应生离去后,文钦说:“今天不准吃任何点心!”

  “吃块饼吧,今天我请客!”

  “吃了饼你就不用吃晚饭了,今晚你要陪我吃饭。”

  “我还不想回家!”

  “我也不想。家里冷清清,我们不回家吃晚饭。”

  “省点…”

  “省点钱,省点烦,对不对!”文钦看着她吐口气,“你知道为什么你走了我会消瘦?”

  “四处奔跑去找我,消耗多了!”

  “这是原因之一,其实是我没有胃口。一个人在家吃饭,闷死了!”

  “为什么不找佛烈他们陪陪你?”

  “他们因为你,和我绝交了,他们说我把你逼走,你不回去,他们不理我。”

  “对不起!”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文钦说,“楼上有个俱乐部,会员都是高级消费者。我爸爸是其中一个主席,我是会员。我们可以在里面吃中、西餐和健身,还有会议室,当然我和你都用不着。不过,你可以在那儿打长途电话,你不能在你现在住的屋子里打长途电话。”

  “的确很不方便。”

  “我和符阿姨约好十点钟,她会在酒店等你电话,香港晚上澳洲刚好是白天,你们喜欢谈多久便多久,反正我可以签单。”

  “在家里不能谈太久,晚上不停有人要打电话。”

  “秋如,你到底肯不肯陪我吃饭,”

  “为什么不肯?我还要托你福,借你光和妈妈通长途电话。”秋如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不是陪你,是利用你!”

  “如果你不肯回家,还要利用我好多次。”

  “那我岂非要马上讨好你不可?”

  “怎样讨好我?”

  秋如想一想,摇摇头:“我不懂!”

  “蓄意讨好是虚伪,算了”文钦道,“我已订了座,不过晚饭时间不能太早,我们先在这儿聊聊。吃过晚饭,我陪你打电话。”

  “谢谢!”秋如想想很快就可以听到母亲的声音,十分快乐。

  吃晚餐时,秋如几次抬起头,都看见文钦望住她。

  最初她也没有怎样留意,十几天没有吃过这样丰富又舒服的晚餐。

  终于忍不住,她问:“我脸上有灰尘吗?”

  他摇一下头,嘴里吃着带子,眼睛仍望着她。

  “对了!我梳了个髻,我是不是像个老太婆?”

  “让我看看!”他眼睛在她脸上探视,巡逻。看了一会,他说,“怪不得我的同学迷你,你的确长得很美丽。只有你这样美丽的女孩子胆敢不化妆又梳髻。”

  “你为了这个看我?”

  “不是!我要研究你为何与别人不同?”

  “不同?例外就不大好。”

  “不同之处是比任何人好,我以前对你既尖酸又刻薄,又把你气走。按照道理,你应该很憎恨我,不会再理会我。就算肯理会我,也会冷言冷语,叫我难堪。或是我不道歉,你死不宽恕。但是你看见我,既无恨又无怨,也不说刻薄话,又不怪责我,若无其事!”

  “走的时候,是很气。不过,已经过了十几天,相信任何人都会被时间冲淡了心中的不满。而且,冷嘲热讽的话,我又不大会说。”

  “这就特别,女孩子都心胸窄,仇恨心重,别说十几天,可以恨十几年。”

  “你以前的女朋友都是这样的吗?”

  “我没有女朋友,不过看电影也看多了,男主角做了对不起女主角的事,几乎要自刎赎罪,起码一年半载不睬不理,把男主角折腾个半死才肯罢休。”

  “那对女主角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但下不了这口气,于是斗争到底。像你这样大量,不记前仇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比男孩子更能宽恕人!”

  “仇恨有什么好?报仇的不快乐,报了仇失去了的还是失去。而且,几句口舌之争,又怎能构成仇恨?你又没有杀我妈。杀了,我再把你杀死,我妈仍然不能复活。原谅你,让你自己去反省、检讨,岂不更好?人谁无过?既然自己也不是十全十美,就不要要求人家十全十美。尽量忘记过去了的不愉快的事,大家都好。”

  “秋如,我真的非常非常佩服你。”

  “我陪你吃饭,胃口仍然不好?”

  “好!我还要吃很多:雪糕、餐后巧克力糖、小饼、水果;我吃哈蜜瓜,等会又吃鲜杨梅,要放许多鲜忌廉……”

  “那你就赶快吃你的酿蟹盖吧!”

  以后文钦差不多每天都来接秋如去吃饭:另一方面,和秋如吃饭有说有笑,胃口特别好,连回家也睡得好。

  若他起身早,又或下雨天,他还会开车去接秋如上班,省得秋如等巴士、挤巴士。

  他已通知茱莉、宜珍、翠姿,找到了秋如。

  茱莉心虚,不敢提出要见秋如。

  一天文钦请吃晚饭,把翠姿、宜珍、茱莉都请来,只有茱莉没有出席。

  “她大概不舒服!”宜珍说。

  “改天有空我再去看她!”秋如说。

  这天,文钦在咖啡座等了秋如很久,看不见秋如。

  他感到奇怪,打电话到写字楼,她的同事说:“伍小姐和老板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老板吩咐我订座,大概请伍小姐吃晚饭!”

  文钦很不高兴,放下电话,一个人坐着没有意思,便开车回家。

  “为什么和老板去吃晚餐?”

  “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人?”

  “分明知道我在等她,不来了为什么不通知一声?”

  “她不是不喜欢和陌生男人单独外出吗?”

  几十个疑问,总之心里就是不快。

  回家,高叔马上迎上来:“四少爷,小姐刚才打电话回来找你!”

  “是吗?”心里好像轻松些,“她说了些什么?”

  “她说老板请吃晚饭,今天不能陪你吃饭。叫你一个人多吃点!”

  “她知道我一个人吃饭没有胃口。”

  “出外做事,应酬难以避免。”

  文钦抛开车匙坐下:“做女秘书一定要应酬老板?”

  “小姐一向庄重,相信是不得已!”

  “我根本不喜欢她外出做事,在家里做娇娇女有多好!”

  “四少爷,你今晚喜欢吃什么菜?”

  “中、西餐都没兴趣,给我煮碗粥。”

  “鲍鱼鸡粥好吗?”

  “太腻!

  “瑶柱带子粥?”

  文钦点一下头,他站起来:“我去健身房,小姐有电话回来马上通知我!”

  秋如一直没有电话。文钦心情烦闷一夜睡不好,第二天一早便醒来。

  本来,文钦有足够时间送秋如上班。可是,他内心又引起反抗。

  她昨晚一定玩得开心,什么都忘记了。

  第二天下午秋如才打电话给文钦。

  “昨天你陪老板游上太空?”

  “老板说我工作表现好,奖励我。吃完饭回家,时候已经不早。想打电话给你,房东太太的女儿把电话一占,两个小时。我等不到,睡觉去了。”

  文钦了解她的处境:“等会见面再谈吧!”

  “文钦,我打电话回来,是通知你不要等我下班,因为……”

  “老板请你晚饭?”

  “不!老板要我陪他去机场接两个美国客,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真正下班。四点半,我便要跟老板出发!”

  “你只不过是见习秘书,这些工作是不应该由你做的。”文钦既失望又生气,“他本来的女秘书呢?”

  “老板说我表现好,所以,今天带我出去,是给我机会实习。如果我工作能力高,见习期可以缩短,月薪也会提升。”

  “说升就升,你当心你的老板是个大色狼。”文钦没好气。

  “我们老板不是那种人,他不喜欢说花言巧语,他很尊重我的。昨晚吃饭,他还说:女孩子不要随便喝酒,他很关心我,处处为我设想。他说:希望我成为他最有力的助手。”

  “你接了两个美国人便没事了吧,我们约个地方吃晚饭好不好?”

  “我不能答应你。老板说四点半带我接机,可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啊!接了客户还要陪吃饭、陪宵夜,一直闹通宵?做工作时间是朝九晚五,可不是……”

  “文钦!你别动气好不好?晚上我一定给你电话,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晚上通电话时再说,拜拜!”

  秋如匆匆忙忙挂了线,文钦叫着没有回音,他忿忿的把电话掷下。

  文钦气了一阵子,后来又好奇起来,秋如的老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秋如说,她的老板看样子年纪轻,不太大,三十左右,为人风趣又十分能干。这一类型成功又成熟的男人,最能讨女孩子的欢心,他还没有结婚呢!真是个危险人物。

  他本身条件好,当然希望找个条件好的太太。秋如美貌清纯,年纪又轻,她的老板看上了她,也不足为奇,两个人一起工作,每天见面八小时。加上昨晚一起吃饭,今天可能又是一起吃饭。两人日久相见,秋如对他的印象不单只好,还近乎崇拜。很难担保不会日久生情。

  文钦看着表:他们四点半出大厦,到附近便可以看见她的老板是个怎样的人。

  秋如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外国绅士站在大厦旁等候汽车。

  不一会,一辆金色的平治大房车开来,那外国人牵了秋如上车。

  “刚才美施告诉我,飞机要八时十分才抵达,延迟三小时,你陪我回家换套西装,吃些点心好吗?”

  秋如总不能说:我怎能等三个钟头?她五时下班。美施打电话到航空公司,她也听到。

  “好吧。”

  “对不起,剥夺你的公余时间。”

  “偶尔一天没关系的。”秋如本身也实在怕无谓的应酬,工作多她倒不怕。

  到梅利家,梅利吩咐佣人弄点心。秋如看相簿,梅利更换了西装,匆匆由房间出来。

  “你觉得我这房子怎样?”他坐在她身边问。

  “布置得很华丽。”

  “颜色呢?”

  “也不错,深蓝色配浅蓝色很高雅大方。”

  “我担心你不喜欢我的卧室,好像太男性化,我准备全新装修。一定要你喜欢。”

  “老板真会开玩笑,卧室是你的,你喜欢就行了,我喜欢不喜欢没关系!”

  “你觉得我的人怎样?”

  “你是个很好、很慷慨的老板。”

  “我不是指工作上,我是指为人。”

  “老板,我和你单独在一起两次,我上班不满一个月,我根本没有时间了解你。而且,你是个好老板就够了。”

  “那,你觉得我的外表怎样?”

  “很有风度、很成熟!”

  他笑,很高兴。秋如觉得他今天很特别。

  “我还没有结婚,你知道吗?”

  “我知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三十岁还不结婚?”

  “可能条件大高,或者你专心事业,不喜欢太早成家立室,受家庭束缚。”

  “不,不,”他强调,“我二十一岁就想结婚,一直等了九年。我是美国人,但是,我不喜欢美国女孩子。我喜欢娶中国女孩子做太太!”

  “香港有不少美丽的中国女孩子。”

  “美丽的中国女孩子不难找。但是,美丽而又温柔的女孩子就没有见过。”

  “可以找日本女孩子!”

  “不,日本女孩子的牙齿都不漂亮。”

  秋如心里想:幸而自己有两排雪白齐整的牙齿,否则秘书也做不成。

  “伍小姐,你不适合出外做事。”

  “我工作能力差吗?”秋如吓了一跳。

  “不,不,只是,你做家庭主妇会更好!”

  “老板,你在暗示什么?”今天这个老板怎么奇奇怪怪,说话也惊人,想辞退她也不用兜了一圈又一圈。

  “伍小姐,”梅利突然握着她的手:“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美丽又温柔的中国小姐。”

  “你这是什么意思?”秋如心狂跳起来。

  “我祖母说,美丽的女孩子容易给人抢走,遇上了不要放走她,伍小姐,本来昨天晚上我已经想跟你说,但是我没有胆量。”他吸了一口气:“今天有这好机会,又在我家,你看看睡房要不要装修?”

  “请你放开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秋如挣脱,男人真是麻烦。

  “我要你做梅利太太,我会让你过得很舒服,我要你享福,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什么。”

  “梅利先生,我很乐意做你的职员。但是,我没有兴趣做你的妻子!”秋如终于明白了,她推开他:“我只想找工作,不想找金龟婿。我什么福都享过,现在我向你辞职。”

  “不要,甜心儿,你不要离开我。我会对你很好!”他情急之下,怕秋如跑了,两手把秋如一抱:

  “我一定会令你幸福!”

  这更吓坏了秋如,这是他家,万—……秋如浑身一抖,出其不意把他推仰在椅上,便急急夺门而出,半步也不敢停留。

  “回来……不要离开我……”

  秋如拼命走,走出他家大门,还是跑……

  “秋如……”

  “呀!”秋如抚住胸口跳起来。

  “秋如!”是文钦,他握住她的手臂,“你为什么这样慌张?发生了什么事?”

  秋如怕梅利追上来:“快带我离开这儿!”

  “车在那边。”文钦拉着她便跑。

  上了车,秋如靠在椅背上喘气。

  “秋如……”

  “把车开出去,随便停在哪儿!”

  文钦开车到附近的海边。

  他熄了引擎。声音冷冷的:“你不是去机场吗?怎会走进那间房子,那是什么地方?”

  “我老板的家!”

  “你骗我说去机场,原来到了老板家!办公一直办到他家里?为什么不住下来?”文钦本来已经满肚是火。

  “两个美国人突然转乘另一班机,时间延后三小时。老板要回家换西装,问我可不可以陪他回家,我应该说不可以,是不是?”

  “陪他回家是你的自由,又为什么跑出来,匆匆要我把你带走?”

  “因为他突然向我求婚,我实在好意外,好怕!”秋如抹着汗,心还没有定下来。

  “求婚?”文钦眉头皱起来:“你昨晚,是第一次单独和他吃饭吗?”

  “昨晚是第一次,大家客客气气,刚才他突然要求我做梅利太太,他……”

  “他做了什么?”文钦比她还紧张,等不及。

  “他握着我的手,又挽着我的腰……我慌死了!”

  “还有呢?”文钦定着眼珠子,两个人在一间屋子里呢,“他还干了什么?他欺负你,我找他算帐!”

  “我拼命把他推开,逃出来,真好,遇见你。我怕他追出来,他一直在叫我呀,所以我叫你把车马上开走!”

  “呼!”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理由突然向你求婚,难道昨晚你给了他什么暗示或鼓舞?”文钦用微带责备的口吻。

  “没有!我一直把他当老板,我尊重他,他昨天也很庄重!”

  秋如指了指脑袋,“他一定是这儿有问题。他说喜欢温柔美丽的中国女孩子,遇上了便不能放过,一定要我嫁给他!”

  “我早就说过,女孩子太漂亮,做事一定惹麻烦。一个月不到就给人家直追得逃命。”

  “唉!”秋如叹了一口气。

  “明天还上不上班?”

  “不,用枪指住我,我也不会上班,我看见他,心直冲口腔,怕得要死!”

  “你还没领薪水!你回家住呢?还是下一个月的房租由我付?”

  “我怎好用石家的钱。”

  “你是石家的人,应该用石家的钱。”

  秋如溜了溜眼珠子:“你终于肯接受我?”

  “晤!”文钦点一下头。

  “你还会不会要我应酬佛烈他们?”

  “不会,他们要是坚持绝交,我也没有办法。”

  文钦把她的髻拆下来:“这发型不适合你!”

  秋如扬一扬头发,摇了摇头,让长发自然的垂下来:“我现在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看你的同学,每个人都住在自己的家里。你十八岁就离家出走,在人家的眼中是坏女孩。男孩子会趁机欺负你。”

  “我根本没有家。”

  “你妈嫁到石家来,你也同意了你妈和我爸爸的婚事。既然如此,石家就是你的家。”

  “那我又要回去享福,而且,我不容易发脾气,小事都不计较,我也不想跟你吵、”秋如看他一眼,努努嘴,“你还会不会骂我虚荣、虚伪?”

  “傻瓜!”文钦搔乱她的长发,“你知道吗?你好有面子,是我特地接你回去的。如果你真的不怪我,如果你不想令符阿姨担心,你就回去吧!”

  “是的,妈妈已经开始怀疑了,好吧!你送我回家……先到小房间取回东西,我跟你回家。”

  “现在是晚饭时候了,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我陪你回去拿东西,好不好?”

  “不要再上俱乐部,到铜锣湾,那儿有很多餐馆。菜馆,价钱便宜又美味,而且回去拿东西又方便。”

  “好吧,今天都听你的。”文钦马上开车。

  他们到一间粤菜馆。

  文钦在点菜,秋如看见一个人。

  他不是林明新吗?

  “文钦,我以前的老师一个人在那边,我过去打个招呼好不好?”

  文钦点点头:“别忘了回来吃饭!”

  秋如走到林明新的后面,“林SIR!”

  林明新诧异,很久没有人这样叫他,回头一看:“伍秋如,是你,请坐!”

  “等女朋友?打扰你不大好!”

  “坐下,坐下,”林明新给她拉椅子,又倒茶,“我和同事约好,他去接他的未婚妻。我没有女朋友,永远不会约女朋友。”

  “蔡珍纳都快要结婚了!”

  “我不是为了她,她不值得。”林明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那就忘记她吧!”

  “我早忘记她。伍秋如,我不会对你说假话,我为的是翠姿,我永远忘不了她!”

  “但是蔡珍纳告诉翠姿,你爱她很深。只是她男朋友太多,不能容纳你,你和蔡珍纳分手,心情苦闷又无聊。你再找翠姿,只不过利用她替你度过那段寂寞的日子,你始终还是爱蔡珍纳。”

  “我承认很傻,上了蔡珍纳的当。但是,我知道蔡珍纳利用我向翠姿报复,我已不齿蔡珍纳的为人。我已真心悔改向翠姿求恕,我知道翠姿也有宽恕我之意。”林明新长叹一口气,“蔡珍纳毒辣,又及时挑拨离间,拆散我和翠姿,达到她报复的目的。翠姿听信了她的话对我的误会不单只加深,而且不肯谅解。”

  秋如见他眼眶浑红,心马上就软:“你真的没有忘记翠姿,不想再和蔡珍纳和好如初?”

  “我巴不得杀死蔡珍纳。”林明新哽咽一下,展出一个苦笑,“最近翠姿好吗?”

  “很好!为什么不去看她?”

  “我常到她居处的附近看她,但是,我知道她不会原谅我,所以不敢上前相见!”

  “只要你向她好好解释,翠姿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你们的误会相信可以冰释。你想不想见见翠姿,和她谈谈?”

  “当然希望见她,但是,我能吗?”

  “林SIR,明天我请你们吃饭。吃饭前,我带你去见翠姿。”

  “为什么不就在今晚?”林明新迫不及待。

  “你约了朋友,我饭后也要办些私事。你把电话写给我,我明天跟你联络!”

  “明天我等你电话。”

  “那我先告辞。”

  “就在这儿吃饭,我同事五分钟后便到。”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林明新回头看了看文钦:“你的男朋友长得很英俊,翠姿说你是校花,只有这样的俊男才能够配你,”

  “林SIR不要跟我开玩笑,他是我继父的儿子,是我不同姓的兄长!”秋如站起来,“林SIR,明天见!”

  秋如回去,文钦说:“你的老师年轻又好看,八成是以前追求过你的!”

  “你别胡说,他是翠姿第一个男朋友。”

  “翠姿也来个师生恋!”

  “他不是我们的正式老师,他是代课的,只代课三个多月,早就已经离校,他本身是个电机工程师。”

  “他在等翠姿?”

  “他和翠姿被奸人破坏,翠姿不肯再理他了,不过,他还是很想念翠姿,我答应明晚陪他去见翠姿。”

  “真不巧,我还准备明天请翠姿、茱莉、巴利、宜珍,啊!还有甘宏泽一起来我们家吃饭,庆祝你回家。”文钦眨眨眼没什么神采。

  “那顿饭应该请大家吃。但是,翠姿若和林明新和好如初,我相信不单只翠姿,我们每个人都开心,那时候再请客,更受欢迎。”

  “再听你一次!”菜已送来。另一方面,东尼和玛利也来了。

  当林明新跟随秋如和文钦进去时,他到处看:“这个地方……”

  “水晶酒廊!你以前来过了吗?”

  “啊!对!是水晶酒廊,来过一次了。翠姿也常来吗?”

  “每星期来六天!”秋如安排他的座位,是背向音乐台。

  “她很喜欢这儿?”他们分别要了饮料。

  “我相信是吧!”

  有女孩子唱歌,秋如跟台上的人打个手势。

  “唱歌的是不是叫小苹果?”

  “小苹果?”秋如和文钦交换了一眼。

  “我的同事给她起的绰号,她当然不会叫小苹果。”林明新露了个微笑。

  “你以前来已经见过她?”秋如问,有点失望。文钦扮个鬼脸,耸耸肩。

  “没有,那天她请假。我的同事小方以前天天下了班便来,他追求小苹果。”

  “成功了没有?”

  “没有!他白送了花,赔了时间和心思。小苹果根本不理他,后来他也心灰了。而且,很多人追求她,小方知道没有希望。”

  “她心里可能有个人,随便和客人交朋友也不应该,这证明她是好女孩!”

  “我也是这样想,所以我鼓励小方继续努力!”

  “林SIR,你会后悔的。”

  女歌手休息,台上的女孩走下来,直到秋如的桌子。

  “小羊儿回家啦!”她热情地握住秋如的手,“哗!石公子也来了,所以酒廊今天特别亮。”

  “光不在我这儿!”文钦望着秋如笑。

  “翠姿!”林明新惘然望住她的背影,“小苹果?呀……”

  翠姿认得那声音,回过头,看见林明新:“是你?你来干什么?”

  “林SIR一直很想念你,他是特地来看你的!”

  “不必了,我很好,”她解嘲的笑,“我也不会再自作多情。因为我已经没有多余时间做无聊的事。”

  “翠姿……”

  “不要叫我,你可以来喝酒,但不要找我来消遣。”只有林明新才能令翠姿痛苦。

  “翠姿,你先坐下。”秋如拉她坐下来:“你是这儿受欢迎的歌手,别让每个人用怪异的眼光看你!”

  翠姿老大不愿意的坐下。林明新慌慌张张,额角冒汗,“翠姿我……”

  “你的花言巧语不管用了,林SIR!”翠姿不屑的抿抿嘴,“我承认,我以前很幼稚无知,你说什么,我总听你的。现在我已经在社会上做事,你的雕虫小技,再也打不动我的心!”

  “翠姿,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林明新虽然难堪,但是这个大好机会一旦失去,他和翠姿今生今世也没有机会在一起,“我想跟你谈谈!”

  “有话就说,你的话不能给人听的吗?秋如是我生死之交,文钦和秋如又是一家人,你有话尽管说。”

  “我和文钦先走,你们谈谈。”

  “我也没时间跟他谈,我只不过小休息,还要继续唱歌。”翠姿冷笑:“他要说的话我能念:我以前错了,我对你真心的……哈!等蔡珍纳高兴,向他招招手,他马上又乖乖拜倒蔡珍纳裙下。秋如,你们都不会忘记他对蔡珍纳负有责任!”

  “翠姿,你也不会忘记蔡珍纳一直要向你报复,你怎能相信她的话?如果林SIR没有诚意,我也不会带他来!”秋如说,“你快要唱歌了,等你下班,我们一起吃饭。有话吃饭时再谈。”

  “秋如,对不起,下班后我有事。”

  “翠姿,不要这样,无论如何,你应该给林SIR一个机会。”

  “我给过了,结果怎样,他最明白。秋如,我原很快乐,你为什么带个人来扰乱我的宁静?”翠姿站起来,“我要唱歌了!秋如,改天约你吃饭。”

  “翠姿……”林明新低声叫她。

  翠姿昂着头走向音乐台。

  “哗!想不到翠姿发脾气时这样凶,一点不肯饶人。”文钦低叫,“若是秋如像她,嘿!我真没命。”

  “不能怪她,其实,翠姿对人很厚道。”林明新头垂得很低,他怕秋如和文钦看见他的眼中有泪,“都怪我不好,几次三番令她失望,我做错事,永远不能翻身。”

  “林SIR,你别难过,等会儿吃饭,你耐心地向她解释,翠姿肯讲理的。”

  “谁不做错事,我也错过。还没道歉,秋如已经原谅我。当然,秋如是与众不同的。不过,我相信翠姿也只不过口硬心软,你委屈点,向她认错,求她原谅。翠姿脾气没秋如好,是刁蛮些!”文钦对秋如是赞不绝口。

  翠姿唱完歌,离开音乐台,等了一会,没看见翠姿前来,秋如说:“翠姿下班了,她知道我们等她,为什么还见不到她?”

  “刚才她说下了班有事。”文钦提醒她,

  “翠姿喜欢说气话,”秋如叫来侍应生,“我们是朱翠姿小姐的朋友,麻烦你告诉她,我们等她去吃晚饭。”

  侍应生进去,一会儿出来:“朱小姐已经走了。”

  “翠姿真是……”

  “我知道她对我没有信心,”林明新哽咽说,“她不会原谅我的!”

  “我会找机会跟她谈谈的,你们因误会而分开实在太可惜。”秋如好言安慰,“现在我们先去吃饭。”

  “对!”文钦付帐,“一面吃饭,一面想办法。”

  至此,文钦觉得秋如真是最好的,她不单只人特别漂亮,性情也特别好。如果她也像翠姿,他那天在车站已经下不了台。人家以为他是色狼,说不定还被人喊打呢。

  送了林明新回家,文钦说:“我非常同情你们的林SIR!”

  “我也觉得他很可怜,他做了牺牲品。”

  “翠姿又不是绝色佳人,她为什么老摆架子?她今林明新很难堪。”

  “她也受了不少苦。算起来是林SIR也有错,他定力不够,被人利用。他们之间,有很深的误会!我看得出林SIR是决心侮改,只是翠姿中了别人奸计,不肯相信林SIR。”秋如为翠姿不安,“翠姿这次错怪了林SIR。”

  “你干脆找她说明白,就雨过天晴。”

  “林SIR希望自己先尽力,全失败了,才要我帮忙,希望他的诚意感动翠姿!”

  文钦一边驾驶一边说:“谈情说爱真麻烦!”

  “爱情都有风浪,很少像宜珍和甘宏泽那样顺利,所以妈和石叔叔是令人羡慕的。”

  “幸好我今晚拉你回去。不然,符阿姨真的会扔下爸爸跑回来。”

  “妈妈不相信我和茱莉她们去露营去那么久,四个女孩子,也实在使人惊。她担心我在石家呆不住,她要回来看个究竟!”

  “若她突然回来后见你不在家,她一定跟我拼命,根本,也是我气走你!”

  “他们最后一站是澳洲,本来过几天就可以回来。但石叔叔要妈妈陪他巡视世界各分公司,大约要一个多月。妈好担心我想先回来,让石叔叔一人视察业务。妈妈扔下石叔叔,他会很不快乐!”

  “现在什么都解决,符阿姨知道你在家里,我们相处又好,她可以放心陪爸爸。爸爸也不愁寂寞,皆大欢喜!”

  “其实应该感谢梅利先生,是他迫我回家的。”

  “我才该向他致谢,你回家,家里多热闹。”

  “独生女和独生子其实很寂寞,金钱并不能买到快乐。”

  文钦看着她,笑一笑:“所以你不虚荣!”

  “都过去了,别提好不好?”

  “其实,这句话应该由我说。翠姿真的应该向你学习,宽恕别人是美德!”

  “我希望林SIR能感动翠姿……”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6-12
第6节


    林明新一下了班,便到花店,拿了早已订好的玫瑰花篮。

  他把花篮带到酒廊,请人转交翠姿。翠姿休息没到他桌子聊聊,收下花也没有托人向他致谢。唱完歌离开酒廊,见到林明新痴痴地等,她视若无睹。

  林明新天天去捧场,除非翠姿放假。翠姿晚上到夜总会表演时,他也跟着去,一样送花。

  这天,林明新回家已很晚,林太太坐在客厅等他。

  她微微笑:“明新,你最近交上女朋友了,是不是?”

  “妈,我不知从何说起!”

  “其中有问题,是不是?你交了新女朋友,应该很快乐,但是,我看你反而瘦了!”

  林明新十只手指相握,搁在额上,他锁起了眉头,眼睛是木然无神的:“妈,你知道我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女孩子。我现在重新追求翠姿。”

  “你们和好如初了?”林太太是多么高兴,她一直喜欢这甜甜的女孩子。

  “不!她没有理我,是我单方面的追求,我天天去看她,希望有一天她也看我!”

  “你们感情本来已经很好,何必还要走回原路从头开始?”

  “过去之事如昨日死,我唯一的希望是翠姿忘记过去,重新接受我的友谊!”

  “我不明白……”

  “我等她回心转意,我可以等的!”林明新拖着疲乏的脚步回到房间。

  林太太好担心儿子。

  金姐说:“看样子我们要帮帮二少爷的忙。去找朱太太吧!听说朱姑娘母女感情好。”

  “我到朱家见朱太太吗?”

  “这样才显得有诚意,我知道朱姑娘住哪儿,我送太太到楼下。”

  “好吧!我实在不忍心看见明新那樵悻的样子,我只好硬着头皮了……”

  翠姿回家,钥匙刚插进去,朱太太马上来开门。

  “我们的三小姐回来了,”朱太太笑眯眯替女儿接过盛衣服的袋子,“今晚的宵夜是椰汁雪耳露,三小姐最喜欢的。”

  “妈妈,你今晚好像很开心。”

  “是呀!雪耳不用付钱买的,还是一级货。”

  “妈妈打牌赢了钱,那些输家送的?”

  “你不要把妈说成烂赌夫人。雪耳和麻将拉不上关系!”朱妈妈一面替女儿把衣服链子拉下,一边问,“最近那书生每天去给你捧场?”

  “什么?”裙子刚脱到膝上,翠姿的手停下来,“林明新来过?雪耳是他送的?”

  “书生没有来,他不是个没脸皮的人。虽然他迷你、迫你,但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他不会无故骚扰你老妈,雪耳是林太太送来的。”

  “伯母?她好吗?”翠姿没有忘记林明新的父母怎样疼她,“她来有事吗?”

  “还不是为她的宝贝儿子?明新也真惨,他给蔡珍纳害苦了: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妈,他又不是女孩子。”

  “还不是一样?当他知道自己做错事,中了蔡珍纳的奸计,他后悔了,决心改过,向你请罪,你又不理他。从此之后,他日子就难过。”朱妈妈替女儿把衣服挂好,“林太太好伤心,她就只有那么一个儿子,林家从此绝后了!”

  “妈,你真夸张,林明新又没有死,他将来结婚生子,担保伯母可以抱孙!”

  “女儿呀!问题是,她宝贝儿子发誓非你不娶。你是不会嫁他的了,看一眼都不屑,对吧,这样,林家就绝后了!”

  “妈,”翠姿走到客厅,朱妈妈跟了出去,“你说了那林明新半个晚上,是希望我蒙住眼,哑子吃黄连的嫁到林家为林家传宗接代。我们欠了林家八辈子?”

  朱妈妈也不紧张,先去把椰汁雪耳拿出来给女儿:“你可千万别误会,我这人不吃里扒外,永远站在女儿那一边。只要我们三小姐开心,管他林家绝种!”

  “妈,你为什么不吃宵夜,说了半晚,也该润润喉咙了。”翠姿怎会不知道母亲的心意。林太太一出动她很难不心软。

  “我也真是,老说人家。翠姿,你的好同学个个都成双成对了!你大姐、二姐都快结婚,就只有你一个是独行侠,你可不要为了陪我留在家里。我有你爹呢!”

  “妈说到底还不是嫌我嫁不出去!”

  “哎唷,罪过,罪过,你是我的宝贝女儿,将来你要结婚,我也要招郎入舍,不然起码小两口也要住在老妈附近,好让老妈天天看见女儿、女婿!”

  翠姿几乎笑起来:“妈,糖水冷了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吃宵夜吧!”

  “是,是,嘴巴不说话就该吃东西。”

  林明新今天有点奇怪,翠姿还没有唱完歌,他便先走了。

  翠姿出去,才发觉下雨,雨虽然不大,但也够讨厌。天际黑压压,看来雨会越下越大,而且还是长命雨,下一整夜也不稀奇。

  门口不准停车,要坐计程车必须走一个街口,趁雨不太大,用手袋挡住头跑去计程车站。

  刚走了两步,一把伞在她的头顶上。

  她好奇怪,看看。

  林明新向她微笑,他每次总是有点羞羞怯怯,很含蓄的:“听见侍应说外面下雨,我跑去买了把伞。”

  “我用不着。”她手一挥,拨开了伞。

  “翠姿,雨水会淋到你。”他追上去。

  “你真讨厌!”翠姿已走到车站,上了一部计程车。

  车开出去,她忍不住回头看,林明新傻子一样的站着目送她的车子。

  雨越下越大,手上有伞为什么不撑起来?

  雨点又大又密,他为什么不上车?那儿有一行计程车啊!

  “唉!雨像泼水一样,谁还会外出,早点收工回家搓麻将!”司机喃喃的。

  雨真大,又打雷,翠姿想着林明新,他还站在那儿吗?

  刚才是否太过分了?

  他为她去买伞,自己衣服都沾了雨水。好心给她撑伞,她不感激,加以拒绝还不算,还要骂他讨厌,讨厌的其实是自己。

  既然关心他,为什么死要面子?

  到家,虽然坐计程车到大厦门口,但是,衣服还是湿了。

  “哗!外面像倒水一样。”朱妈妈说。

  翠姿看了看窗外,蒙蒙的,连窗外的景物都给雨水全遮盖了。

  林明新回家了吧?

  “翠姿,赶快把衣服换下来,不然会着凉的。”

  “妈,只不过一点点雨水,人家林……”

  “你说什么?”

  “没什么。”翠姿匆匆把衣服换下,“可以吃饭了吧?”

  “可以了,就等你。”

  那天翠姿吃得很少,心里老为刚才的事过意不去。

  她很早就上床睡觉,睡到半夜,朦朦胧胧听见外面敲起铃声。

  她莫名其妙的跳起来,跑下床。

  若在平时,敲锣打鼓也吵不醒她。

  开门出去,原来是电话铃响。

  “喂!”

  “翠姿吗?我是明新的妈妈!”

  “谁呀!”朱妈妈睡眼惺松的走出来。

  翠姿按住电话筒:“林明新的妈妈……”

  “噢!”朱妈妈揉揉眼晴:“四点啦!”

  “伯母,深夜了!你还没有睡?”

  “我等明新!”

  “林……SIR,他还没有回来?”

  “他下班前打电话回来,说好八点便回家吃饭,谁知道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想,他会去听你唱歌。翠姿,你今天有没有见到明新?”

  “见到!他有听我唱歌。我下班在门口也看见他,就算他有事在外面停留,也应该回来了!”

  “对呀!我越想越担心,半夜三更吵醒你,实在抱歉……翠姿,我听到一点声音……你别挂断线……我去看看…”

  对方传来隐约的声音:“谁?……明新,你怎会湿成这样子?吓!还喝了酒,金姐!金姐!”

  “翠姿!明新回来了,我要挂断电话了!”林太太气喘喘。

  “伯母,伯母,他没事吧?”

  “像由水里捞上来一样,又喝了酒,我要马上请医生,明天给你电话!”

  嘀哒!电话挂断了线。

  翠姿握着电话筒发呆。

  “翠姿,”朱妈妈来到女儿身边,“明新到底有什么事?”

  “在外面喝酒,刚才回家像由水里上来。他妈妈要替他请医生!”翠姿放下电话筒。

  “明新不是不吸烟不喝酒的吗?”朱妈妈追住女儿:“四点多才回家,林太太一定急死了!”

  “他回家就好,妈,多睡一觉吧!”

  翠姿躺回床上,差不多天亮才入睡。

  “翠姿!醒来!”有人推了推她,

  “妈!替我请假,今天我不想唱。”她一翻身,又睡过去了。

  “翠姿,我是秋如。”

  “晤!什么事?谁?”

  “你醒一醒,我是秋如。”

  “秋如?”翠姿揉了揉眼睛:“你来了,妈为什么不告诉我?”

  “伯母和文钦聊天。今天早上,我接到林SIR的电话,他病了!”

  “谁叫他喝酒又淋雨,活该!”

  “他淋雨、喝酒都是为了你。他在电话里告诉我,由今天开始,他不会再烦你,因为他知道你讨厌他。”

  “小气!一句随口说的话都吞不下。”

  “刚才我和文钦去看过他!”

  “他没死了吧!”

  “翠姿!你还说刻薄话,林明新双眼凹下去,嘴唇发白,憔悴得很可怜!”

  “大概被雨水淋到,吃些药就没有事了。”

  “翠姿!我希望你去看看他。”

  “啊!他还胆敢要求我去看他?梦想!你叫他打个电话到蔡家!”

  “林明新不单只没有要求你去看他,而且,他也不会去看你。要求你去看他,这是我的主意。虽然林SIR有错,可是,你惩罚他还不够吗?”

  “我没有你那么宽大,连石文钦那样的人,你说原谅就原谅!”

  “林明新和蔡珍纳分手,他去找你,你曾经想原谅他,你也不是记仇记恨的人!”

  “不错!但当我知道他利用我,嘿……”

  “谁告诉你,林明新利用你?”

  “蔡珍纳!”

  “你竟然听蔡珍纳的话,你不会忘记她从小就看我们不顺眼,她把林明新抢走,也是为了打击你。你竟然中计,相信她的话。你和林明新分手,最开心的是蔡珍纳,你懂吗?”

  “这…”

  “你说林明新利用你,他怎样利用你?”

  “蔡珍纳不要他,他寂寞,找我来消遣,其实他爱的是蔡珍纳!”

  “又是蔡珍纳说的了。你知道吗?当林明新知道蔡珍纳和他要好,是为了打击你,当天他就想把蔡珍纳扼死,他非常憎恨蔡珍纳。而且,由头到尾,他没有爱过蔡珍纳。”

  “但是,当你们去找他谈判时,他为什么说不能接受我的感情。他离不开蔡珍纳。”

  “那又要怪蔡珍纳,她竟然勾引林明新,用死威胁,和林明新……发生了关系。林明新为人老实,他不知道蔡珍纳滥交,可以随便向男孩子献身。他以为蔡珍纳已经是他的人,当然要负责任,他还准备和她结婚。后来才知道,跟她要好的男人数之不尽。”秋如说,“他和蔡珍纳分手,又没有人追究责任,他本来就爱你,当然回到你身边,但你又中了蔡珍纳的离间计。于是好好的一对就完了!也许你不在乎,但林SIR经过这次变故,万念俱灰!”

  “秋如!”翠姿抿抿嘴,“我应该怎样做?”

  “我知道你以前很喜欢他,现在是否变心,就不知道了。”

  翠姿抬起眼皮看着秋如,又垂下头,“人家说:第一个初恋情人,是刻骨铭心的。”

  “这证明你没有变,若我是你,便马上去看他,安慰他,担保他的病好得快。”

  “真的要去看他?”

  “怕什么呢?第一次你也胆敢借伞子给他。”

  “秋如!”翠姿发嗔,“你好坏。”

  “起来换件衣服,我陪你去!”秋如拉她起来,“你不理他,他没有病也会闷死!”

  “这人才烦……”

  到林家,林太太和金姐一看见翠姿,开心得像见了个宝。

  “明新知道你来看他,他一定很开心!”林太太说,“我扶明新出来,他该吃药了。”

  “让翠姿到房里看他!”秋如说,“不要把病人弄来弄去!”

  “对!”林太太几乎是求翠姿,“进去看看他,他昨晚酒醉回来一直叫你的名字!”

  “秋如!”翠姿忸怩地,拉住秋如。

  “伯母,让我来,”秋如拉住翠姿的手,到林明新的房间门口,秋如敲敲门,然后把门打开,把翠姿推了进去。

  “大功告成,”秋如走回客厅去,“伯母你不用担心,其实,翠姿心里是原谅林SIR的,他们会和好如初的。”

  “我们应该走了。”石文钦站起来。

  “吃了午饭才走卜!”

  “我们还有点事。”文钦说。

  “伯母!有什么事要我帮忙,随时打电话给我。”秋如对林太太说。

  “有好消息,也要告诉你。”

  “对!这才是最重要。”

  离开林家,文钦和秋如步行去停车场取车。

  “翠姿也真厉害,把林明新折腾个半死,才肯半推半就来看他!”

  “爱情不会一帆风顺的,当然,宜珍是例外!”

  “如果爱情一定要受苦,那不爱也罢!”文钦看着秋如,“每个女孩子都像你有多好,我们男孩子不用受罪。”

  “也许,当我谈恋爱的时候,比翠姿还凶?”

  “不会的,你根本没有凶过,你是最善良的绵羊……”

  翠姿被推进房间,她站在一角。

  林明新转过身,看见翠姿,惊喜地低叫:“翠姿?是翠姿来了吗?”

  他样子真憔悴,好像刚行过刑,翠姿看了,内心也难过:“我……”

  “我不是做梦吧,翠姿,翠姿……”他极力撑着要下床过去。

  “不要……”他这样子怎能下床?

  翠姿心一急,跑过去,一把抱住他,林明新像抓浮木似的握住她的手臂。两个人面对着面,一双眼睛看着另一双眼睛,林明新既感触又激动:“翠姿!”

  他紧紧抱住翠姿,靠在床背上。

  翠姿抽抽咽咽的哭起来,其实,她昨晚就想大哭一顿。

  “翠姿!”他一手拥抱她,另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他也流下泪来。

  “咭!”

  “你笑?”

  翠姿流着眼泪在笑:“我们像不像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七十年代的中国文艺片?男女主角抱头痛哭,既老土又煽情。”

  “你真调皮,这时候还会想到笑话!”明新吻着她的头发:“翠姿,小苹果!”

  “小苹果?”

  “我的同事给你起的绰号,很贴切,你像苹果那样可爱。”

  “可惜是小苹果,青的,不够成熟!”

  “太熟的苹果容易坏,你应该是小红苹果。”

  “你的同事怎会知道我?”翠姿让他躺下,她伏在他的胸膛上。

  “他们都是你的歌迷,其中一个叫小方还追求过你。天天捧场,后来给你骂了,他才绝望!”

  “你早知道我在水晶酒廊?”

  “我不知道,但以前去过,有天东尼特地请我们去看你,你刚巧请假。当时我若是留心歌手的名字就好,但是,我一直心不在焉,也无心理会人家的事,直至秋如带我去见你!”林明新叹了一口气,“翠姿,我真对不起你,我意志薄弱,上了蔡珍纳的当,我真该死!”

  “既然知道上当,聪明些就行了。我也笨,我早就应该知道她存心破坏,我不应该受她影响恼恨你。她知道我们闹翻了,一定很开心,背着我们又欢呼又笑。”

  “我永远不会上蔡珍纳的当,你呢?”

  “她要我们分开,我偏不!气气她!”

  “翠姿!”林明新捧起她的脸,“我要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

  “不要受第三者影响离开我!”林明新凝视她,无神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

  翠姿点点头,把两臂伸到他背后,揽住他的腰。

  他是她第一个爱上的人。

  但愿也是最后一个。

  袁巴利站在大门外,看着邮差走到邻家房子。

  一会,邮差就回来了。

  邮差看见袁巴利便笑:“最近你怎么天天等我?”

  “邮差先生,我正想问你,最近大学是不是已开始发信通知学生入学?”

  “对呀!三天前就开始了!你考大学?”

  “不是我,我由外国回来进修中文,我喜欢学中文。是王茱莉,这儿的小姐。”

  “啊!王茱莉,她好像有信,那种信我一眼便认出来的,这是王宅的信,你姓袁吧?你也有信的,对了,王茱莉的,真是大学入学通知信!”

  “谢谢,真谢谢!”袁巴利接过信,十分高兴,“请进来喝杯冻饮!”

  “谢谢!我正忙着。”

  袁巴利把信放在大厅上,只拿了茱莉那封信。他到茱莉的房间,敲了敲房门。

  “进来吧!”懒洋洋的声音。

  袁巴利开门进去,看见茱莉靠在露台的门框上,眼睛向天空,精神散涣。

  “茱莉,有好消息!”

  “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吗?”

  “你不要尽往坏处想。”

  “其实战争也没有什么不好,一个核子弹——咙!人人平等,男女不分!”

  “男女根本是平等的!”

  “唉!”茱莉交叉双手,抱住自己双臂,“日子真难过,什么时候月亮才出来!”

  “茱莉!这些日子,你一直不开心。”

  “我有理由开心吗?”

  “秋如回家,你不必再自责。”

  “但是我和她之间已经完了!”茱莉把头靠在玻璃窗上。

  “文钦请客,你为什么不肯去?”

  “我没有理由再见秋如!”

  “文钦说:秋如根本没有怪你,听文钦的话,秋如并没有把那天的事告诉别人。”

  “秋如这样维护我,岂不令我更惭愧!”

  “但已证明,秋如并不恨你。”

  “说不定她心里恨我?你别忘了,她根本没有对文钦说真话。”

  “别提秋如。茱莉,你有一封信,你看看,是不是好消息?”

  茱莉无精打采的接过信,看了信后,她眼睛一亮:“巴利,大学来的信,他们肯要我,我真的可以进大学了。”

  “是不是好消息?”

  “是呀!”茱莉禁不住微笑。

  “今晚我们好好庆祝。”

  “我赞成。”

  “去吃饭跳舞。”

  “主意不错!”茱莉忽然又皱起眉头,“不知道秋如有没有收到信?”

  “我马上打电话到石家问问!”巴利很开心,忙回头拿起电话。

  “巴利,不要!”茱莉突然又喝止他。

  “为什么?你不关心她吗?”

  “我好紧张,你还没有拨电话,我已经心跳!”

  “茱莉!”巴利握着她的肩膀,“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你应该打电话约她出来当面谈谈。”

  “不!万一她心里仍然恨我,我会难堪死的!”

  “你还是担心秋如不肯原谅你,这样吧!下次文钦再约我们,我们一起去。先做一个试探,要是秋如不是真正原谅你,我们应该感觉到,人多,她不会当众骂你吧!可是,如果她真的不介意,仍然把你当好朋友。你这样一个人痛苦,就太不值了,你想想是不是?”

  “好吧!要是文钦再请客,你陪我去!”

  “现在快换衣服,我们要好好玩一晚。”

  巴利出去,茱莉看着他的背影想:幸而有巴利,否则这些日子,她不知道会怎样。

  秋如说过巴利爱上她,看样子是真的,但自己爱不爱他?能否接受一个男孩子?

  秋如虽然性情温顺,但是,却对茱莉断然决绝。茱莉明白,她和秋如永不可能成为她梦想的“情侣”。

  如今,她只有两条路可走,去找另一个女孩子代替秋如。但是,又往哪里找?她不是凡女孩子便喜欢,她从来没有想过和宜珍、翠姿在一起,再说,这些事不能张扬,要是看上一个女孩好,她一生气,公开了,她便不可能在香港立足。

  除非到外国去。但是,她对外国女孩子一向没有好感。

  另一条路,就是正正式式找个男朋友,光明正大的恋爱。其实,袁巴利各样条件都不错,他又最了解茱莉。但是,她怎样接受他?她真的可以爱上个男孩子?真的可以继宜珍与宏泽、秋如、石文钦、翠姿林明新后,她和袁巴利又是另一对吗?

  她准备做一个实验。

  这个实验,就拿袁巴利做实验品。

  她首先买了好几袭漂亮的睡袍。

  她把睡袍穿在身上,觉得浑身不自然,到全身镜前,更感到可笑。

  她想把睡袍脱下,终于还是一咬牙,就让睡袍留在身上。

  她跑去敲巴利的房间。

  “进来吧!”

  茱莉开了门进去。

  最初巴利以为是佣人,后来一看,竟然是茱莉。

  她穿着性感的睡袍,令他感到很意外,同时,也有点难为情。

  “还没有睡吗?”茱莉尽量女性化一点。

  “还……没有!”

  茱莉来到他面前,在床边坐下,她看着巴利,巴利连忙垂下头。

  茱莉突然用手搭住他的肩膀,柔声部:“巴利,你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

  茱莉用手抚他的脸、他的脖子,巴利心跳得卜通卜通,他像呆头鹅一样,动也不会动。

  茉莉吻他的脸,然后把嘴巴缓缓移到他的唇上。巴利的嘴唇抖得好厉害,浑身肌肉反抗僵硬,十分紧张。

  茱莉把嘴唇印上去……

  袁巴利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他实在不能忍受茱莉对他的挑逗,他非常本能地伸出双手抱住茱莉,当茱莉吻他时,他也回吻她……

  “不,不能!”茱莉突然狠狠的推开他:“你怎能这样对我?”

  巴利真是莫名其妙,他对她怎样了?

  “你侵犯我!”茱莉歇斯底理地叫。

  “我没有……”不是她来找他吗?而且,他也没有做过什么。她亲他,吻他……难道要他掴她一个巴掌,骂她非礼?

  “你不能碰我,你不能占我的便宜!”

  她就能碰他?她就能亲他?这是什么道理。

  “茱莉……”

  “不!”她掩住脸,哭着走回自己的房间。

  她伏在床上哭,十分悲恸。

  哭过一阵,自己就想:刚才她做了什么?

  是她去找袁巴利,是她抱住袁巴利,是她吻袁巴利,到底是袁巴利侵犯她?还是她自己侵犯袁巴利?

  袁巴利应该任由她摆布,不应该拥抱她,更不应该企图回吻起她。

  她喜欢女孩子,大概是想采取主动。但是,若是巴利换了是女孩子,她抱对方,也希望对方抱她;她吻对方,也希望对方吻她。

  若对方毫无反应,木头一样,那有什么兴趣?

  所以,巴利的反应是对的,她没有理由怪责他,因为,巴利一直都没有主动,只是做反应。

  巴利是个很乖、很合她心意的男孩。刚才她大发雷霆,是无意义的。

  她抹干眼泪,想换件衣服向巴利道歉。可是,穿睡袍,竟然跑进人家房间揽揽抱抱又亲又吻,已经够难为情,后来又哭又叫,现在还有面目去道歉?

  不了!在房间躲一躲。

  想起刚才的事,自己也脸红。

  她把睡袍换下,穿上睡衣,想呀想的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她换了衣服到楼下吃早餐,巴利一看见她,便愉快的叫:“早安!”

  “早!”她心里有鬼,反而难为情,脸颊发烫,浑身也不自然。

  吃过早餐,巴利说:“茱莉,我们到花园走走好吗?”

  “有什么话,可以在这里说。”

  “早餐后,散散步对身体有益,是吗?”

  “早上我要游泳KEEP FIT,我只能陪你走一会!”

  他们到花园,八月的花开得很茂盛,果树都纷纷结果。

  “晤!花园又香又甜。关在屋子里怎能享受到大自然的乐趣。”

  “我为昨天晚上的事,感到很抱歉!”

  “其实你只不过想考验一下自己是否可以接受一个男孩子,过正常人的生活。”

  “你了解?”这倒出乎茱莉意料之外。

  “只要你关心一个人,自然会明白他心里渴望些什么。”

  “我相信我很难接受一个男孩子,因为我太喜欢做主动。”

  “男女相恋,谁做主动,都不是大问题。当然,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女孩子,都喜欢被动。女孩子好像天生出来就要被人保护,被人怜爱。你是与众不同,不过,无论一男一女也好,两男两女也好,一定要彼此心灵相通,不能单方面去做,如果我木然让你吻,我和木乃伊有什么分别?”

  “你不介意我做主动?”

  “不介意,但我是个人,我有反应的。”

  “和一个不正常的人纠缠在一起,你不觉得很痛苦?”

  “我没有这种感觉,因为,我一直喜欢你。我乐意做你喜欢的事,你觉得快乐,我就快乐!”

  这是令人感动的话,茱莉去拉他的手。

  袁巴利的手指,一直是伸开的。

  茉莉奇怪:“你为什么不握着我的手?”

  “我压抑自己,看看能抑制多久,我怕我一有反应,便把你吓走。”

  茱莉笑起来:“你自己说的,你是个人,人对感情的事,是应该有反应的。”

  袁巴利马上紧握她的手。

  “我们一起游泳,我泳术不好,但你比我更差,我要做你的导师。”

  “好呀!”巴利很开心,昨夜的纳闷今天总算解了结,虽然,不知道他和茱莉今后的发展会如何?但是,今天已经有一个好的开始:“今晚我设谢师宴!”

  “设宴,太早了吧?还不知道你是否受教。”

  “我一定会尊师重道,听老师的话,努力不懈。”

  他们高高兴兴的游水,其实,巴利并非不懂游泳,不过没有茱莉好。

  茱莉六岁念小学一年级,已经上游泳课(她们学校体育课程之一),又受了宜珍的影响,泳术当然要比一般人好。

  游完泳,他们在太阳伞下的桌子喝冻饮,佣人来请袁巴利听电话。

  袁巴利走进客厅。

  “谁来的电话?”茱莉问,巴利在香港根本没有朋友。

  “石家的少爷!”

  “石文钦?”茱莉也跟着跑到屋里去。

  “好的!当然,我和茱莉一起来……代我和茱莉问候秋如!”

  袁巴利挂上电话,茱莉把他还没喝完的蜜瓜汁,放进巴利的手里。

  “文钦找你有什么事?”

  “星期六他在家里请客,他提了几次希望你能参加,我已经代作答复了。”巴利喝一口蜜瓜汁说,“你上次说要参加的!”

  “他为什么请客?”

  “他说大家聚聚,文钦几次请客,都没有名堂的,这一次我就不再问了。”

  “秋如有没有收到大学的来信?”

  “糟糕!我怎么忘了,这才是最重要,我竟忘记了问,怎办?”

  “可能因为秋如考到大学,文钦为她请客庆祝。他们以前是仇人,想不到现在那么好!”茱莉搔一下头,“缘分!没得讲。”

  “也只有秋如配文钦!”巴利说,“茱莉,不知道你会不会反对,我也想为你在这儿开个庆祝会。不能老是由人家请客。”

  “我一早就想请大家回家玩一天。以前,只有我一个人请客。有喜事,总在我家里庆祝。加今似乎一切都是属于秋如的。”

  “你不是说秋如从未过过好日子,现在让她光辉一下,你们是好朋友,应该替她开心。”

  “我并没有不开心,只是感慨罢了!”

  巴利用毛巾擦她的头发,因为她的头发还有水淌下来:“茱莉,有句话,我想问了几次……”

  “为什么不问?”

  “我怕你生气!”

  “你说吧!我答应你不怪你就是了。”

  “经过那天晚上,你会不会心里恨秋如?”

  “问得好,其实我一直想说出来,但是,叫我怎样开口?”茱莉抚住水杯的杯口说,“我坦白告诉你,我没有恨秋如。但是,我惭愧,我没有勇气面对秋如如果说恨,倒不如恨自己,我和秋如七年感情,就被我这样摧毁了。”

  “文钦说过秋如不怪你。”

  “秋如量大,也许她真的不恨我,也不怪我,但肯定会对我有戒心,起码,她不敢和我单独在一起!想想就叫人怕!”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能感动秋如——她会接受,接受……”

  “不会!绝不会!那天晚上我已经想得很清楚。”茱莉用力一摇头,“秋如脾气好,是个能忍便忍的人,她不告而别显然是忍无可忍。如果我对她的态度仍然不改变,我只有失去她这个朋友。可是,我还是希望一直和从前一样,我们四个女孩子,是好同学,也是好姊妹。”

  “文钦请客,你找一个机会再向她说个明白。”巴利握了握她的手:“不愉快的事,一定会过去的!”

  门铃响,金姐飞奔去开门。“朱姑娘和二少爷回来了!”

  “伯母,我说过不要等我们回来吃饭,下了班赶回来,最快也要八点三十分!”翠姿放下了手袋,走到林太太的身边。

  “你们难得回家吃一顿饭,十二点一样等!”林太太拉住翠姿的手笑眯眯,最近儿子心情愉快了,不再苦着脸。林太太看见儿子和翠姿便开心。

  “都是我不好,下班时间太晚!”

  “吃饭了!”金姐叫,“先来喝碗汤。我一共熬了五个钟头的罗汉果生鱼汤,”

  吃饭的时候,翠姿最忙,一会林太太给她夹菜、一会是明新,连林先生也很照顾她。

  “翠姿!”林太太闲话家常的问,“你是不是很喜欢酒廊的工作?”

  “最初是的,现在就不大喜欢。”

  “为什么?”

  “真正来听歌的人不多,有些谈天、喝酒,有些不停传纸条:请吃饭、请看戏、求婚都有!”

  “明新,”林太太笑问儿子,“你嫉妒不嫉妒?”

  “嫉妒死了!”明新很认真的说,“每天去听她唱歌,总听见四周的人在说她,有些说她甜,有些说她可爱,有些说她好玩,最多人说她像苹果。”

  “明新莫名其妙,他天天吃干醋,又担心有一天我会被人抢走。”

  “我不是替儿子说话,他的表现,完全是因为爱你。谁喜欢让那些男人对自己所爱的人品头论足。被人多看一眼也心痛。”

  “也没有办法,大学没考上,要是不出外做事,难道每天在家里等吃饭?”

  “游手好闲当然不好!”林太太看了看丈夫,“家里只有我们两老,明新每天要去接你,难得在家吃饭。如果你和明新结了婚,家里就热闹了。”

  “结婚?”翠姿很意外,“太早了吧!”

  “不早了,明新已经有自己的事业,他已经有能力成家立室。”

  明新渴望的眼神注视她。

  “我不是说明新。伯母,我下月才满十八岁!”

  “女孩子早点结婚无所谓,太早生孩子就不好:第一。你还未完全发育成熟,第二、孩子太缠身,太早做母亲不划算。”

  “那索性等我成熟了才结婚!”

  “结婚而不早产子,那和约会没有什么分别,只是两个相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林太太说,“我们到客厅边吃水果边谈,等金姐收拾饭桌!”

  明新削了个苹果给翠姿。

  “翠姿,或者你心里会想:婚后要和你这两个老人生活在一起,根本不可以痛痛快快过二人世界。你认识我们几年了,我和你世伯一向不喜欢过问后辈的私事,也不会骚扰你们的生活。只要你们结了婚,不回家睡觉我也不会担心。”

  翠姿咬住苹果望着林太太。

  “你们绝对可以自由活动,如果你们在家请客,不欢迎老人参加,我们可以去吃顿饭、看场电影。你们也可以趁还没有子女牵挂,去一度蜜月,二度蜜月甚至六度蜜月!”林太太明理的点一下头,“若你们要组织自己的小天地也可以,隔壁A座也是我家物业,我们可以把房子收回来,给你们做新房。”

  “明新要上班,不可能天天陪我出国旅行。伯母和世怕又要回学校上班。我一个人跟着金姐,天天求她教我包饺子?”

  “太闲日子难过,每天等丈夫下班,也实在无聊。你喜欢唱歌,更喜欢有人专心听你唱歌。我们是开办幼稚园的,你可以担任上午班的唱歌老师,小孩子会很喜欢听你唱歌。半天工作,也不会太辛苦,学校假期又多。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零用钱多好!”

  翠姿听得动了心:“那些小孩子可爱吗?”

  “好可爱!个个胖嘟嘟、面红红,眼睛大大……实在好讨人喜欢,担保你看了喜欢!”

  “我是很喜欢小孩的,不过……”

  “不要犹豫了,你和明新是相爱的,结婚也是时候,暑假过后,你又可以换一份职业。不必面对那些怀有目的的客人!”

  “伯母,我今晚回去告诉妈妈。”

  “应该!先征得她老人家同意。”

  “妈!”林明新握了母亲的手,“我非常感激你!”

  “感激我?”

  “你说的那番话,我本来一直想对翠姿说,但是我又没有勇气。现在你替我说了,我可以放下心头大石,松一口气,我实在不喜欢翠姿在外面唱歌!”

  “啊!”翠姿敲一下他的头,“你这样就算是向我求婚?”

  金姐连饭也不吃,本来站着听,越听越开心。看见翠姿打明新,她连忙说:“朱姑娘,你可以打二少爷,但不要打他的头,会打坏脑的!”

  翠姿看了看林明新,又看了看金姐,吐一吐舌头。

  “金姐,你可怜我也没有用。”林明新装得苦兮兮的样子:“她年纪小,又讨人喜欢,爸爸妈妈当她如珠如宝,以后我若不小心伺候,每天还有一顿打!”

  “我是那么凶吗?”翠姿瞪大眼看他,又笑了起来,“伯母,明新冤枉我!”

  “明新,翠姿还是个小孩子嘛,让让她!”

  “金姐,是不是?我是被欺压的了!”

  “你还敢!”翠姿伸手到桌下捏他一下。明新夸张地大叫,林太太拉住丈夫哈哈笑了起来。

  金姐也开开心心的去吃晚餐了。

  只要翠姿嫁进来,以后还怕没好戏看?

  林明新送翠姿回家,一直送到家门口,他吻了吻翠姿说:“别忘了把婚事告诉你妈。”

  “你很渴望结婚吗?”

  “是的!本来我答应妈妈,找到工作便结婚,但种种误会一直拖到今天。我不想再拖,我是个喜欢有家室的人!”林明新托起她的下巴又吻了她一下,“下了班回家立刻看见太太,是多么的幸福、开心的事!”

  “自私自利,大男人主义!”翠姿皱了皱鼻子,“嫁进你家就等于飞进笼里的鸟。”

  “哎唷,你还说这种话?”林明新捏她的脸,“我大男人主义怎会当众任你打?而且,家里个个疼你,若你受点委屈,我妈第一个不放过我。婆媳之间,很少有这样投缘!”

  “你也要求过蔡珍纳和你结婚。”

  “我和她……我认为应该负责,谁知道她情郎成打成打?”明新求着,“我们大家已都弄明白了,你也不要再提蔡珍纳了,她只会影响我们的感情。”

  “她才影响不到我,我不会那么笨,中了计也该聪明了。”翠姿忽然仰起头,想了想说,“要是你真的和蔡珍纳结婚,你爸妈会怎样?”

  “我一辈子也不会娶她。”

  “你躁什么?我是做个假设,”翠姿点了点他的胸口,“你可要回答我的话。”

  “妈性子直,她可能不会参加我们的婚礼。她也不会让我们住在林家的。要我们搬出去自立门户,别看妈笑嘻嘻,她很倔强。”

  “要你们搬到A座去住!哈!蔡珍纳才开心,她对上年纪的人一向没有好感。”

  “妈才不肯把A座腾出来。第一,收租方便,第二,对户而居,太接近了。爸妈在观塘还有层房子,地点不好,面积又不大,连厨房也没有。若我娶蔡珍纳才真惨!”

  “惨!你怕惨,不想住小房子,所以才娶我?”

  “你为什么这么刁蛮?”林明新抱住她,想气又气不出来,“是你要假设,我根本不会娶蔡珍纳。而且,她也快要结婚了!”

  翠姿努努嘴:“你仍然关心她,还知道她快要嫁出去了。”

  “师奶,”林明新翻着眼叹气,“是你自己告诉我,蔡珍纳就要结婚!”

  “你叫我师奶?”翠姿曲起食指敲了一下他的头,“我很土吗?我像八婆吗?”

  “哗!总有一天,我被你打到青山。师奶都很八卦的吗?”

  “我没有做过师奶,我怎么知道?”翠姿拉开他的手,“我要回去了,站在这儿聊天,像什么啊?”

  “翠姿,你不是生气吧?”

  “难了!拜拜!”

  翠姿开门回家:“妈!”

  “回来啦!”朱妈妈由里面走出来。

  “她在忙什么?”

  “你大姐和二姐都在下个月结婚,我怎能不忙?”朱妈妈抹把汗,“虽然是双喜临门,但我这个丈母娘可不容易做,你大姊还好,嫁了个美国商人,外国人什么规矩都不懂。你二姊嫁到陶家,所有规矩照做:过文定、过大礼……”

  “妈,看样子,你可能会更忙!”

  “为什么?”

  “我也要结婚了!”

  “你?”朱妈妈坐到女儿身边,“大姊嫁了,二姊嫁了,家里只剩下你一个小宝贝,你就留在家里陪妈,而且三个女儿一起出嫁,我吃不消!”

  “妈!”翠姿双手抱住母亲的脖子,“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那就过一两年才结婚!”

  “明新和他妈追着。而且,朱家和林家距离近,我可以天天回来看妈,现在你每天也是早晚才见我一面。”

  “你年纪小,结婚太早了。”

  “妈,我不想到酒廊唱歌,那些地方不适合我。”

  “不喜欢就不要做,家里又不是等你赚钱养家。你留在家里做三小姐好了!”

  “不上班,不上学,我每天呆在家里会闷死!”

  “有空跟林明新拍拍拖!”

  “不要答应林家的婚事?”

  “不答应,我们翠姿不到二十一岁不嫁人。”

  “好吧!”翠姿把钥匙放回手袋里,“我明天告诉明新,我不嫁了!”

  “你去哪儿?”

  “去睡觉呀!”朱妈妈一个人在客厅,感慨地,深叹女大不中留。

  文钦和秋如、巴利和茱莉、直珍和宏泽、翠姿和明新,大家坐在客厅里吃提子、樱桃。

  “林SIR……”

  “秋如,你还叫我林SIR!”明新笑了笑,“我早就不做你们的老师,现在人人平等。翠姿还打我呢,我已经没有为人师表的尊严。”

  “实在不应该叫林SIR,”宜珍不怀好意的笑,“应该叫三姊夫!”

  “宜珍,你说什么?第一个约会的人是你,第一个公开男朋友的是你,第一个和男朋友出双入对的又是你。如果秋如叫明新做三姊夫,好!她就应该叫宏泽大姊夫!大家说对吗?”

  宜珍满面通红,她是个不善辞令的人:“你……你怎么说到我的头上。大姊夫,真惊人,我和宏泽只不过是同事!”

  “啊!同事。就那么简单了,”翠姿对宏泽说,“原来你一直对宜珍无意。你只把她当同事,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

  宏泽一口吞下了樱桃:“就算我想过娶宜珍,但是,现在也无能为力!”

  “还嫌了解不够?每天起码见面十八小时。而且宜珍并不高深莫测,她胸无城府,她把什么都放在脸上。”

  “我没有说不了解宜珍。只是,我还有一年才毕业,就算要结婚,也要等我大学毕业有工作,有收入。现在我拿什么养宜珍?”

  “宜珍,你都听到了,也应该心中有数,宏泽当众向你求婚,不过一年后才能娶你!”翠姿笑嘻嘻笑着说。

  “翠姿你要死,专门跟我作对!”宜珍满面通红,要过去打她。翠姿也不笨,她连忙躲到明新身后,把明新推出去。

  “宜珍,你不要跟她计较,”明新一边护住翠姿,一边向宜珍求情,“她还是很淘气的!”

  “都要做太太了,还淘气。好!看明新能护你多久,今晚我一定要跟你算帐。”

  “秋如!”明新把箭头一转,“你刚才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林……”

  “叫我明新,我说过大家平等了。”

  “明新,那天朱妈妈打电话给我,她很反对翠姿年纪那么轻就结婚,但是,后来听说朱妈妈又答应了你们的婚事,你怎样说服她?”

  “我相信我永远不能说服她,那天妈带着我去朱家,我一直就是坐着:点头、笑、恳求,什么表情、动作都做了,但是,就没有开口!”

  “我没有见过朱妈妈,”宏泽问,“朱妈妈很凶的吗?”

  “朱妈妈不单只一点不凶,而且,为人风趣。可是,我一向说话不灵光,去求亲,没经验,也实在慌。我怕自己越说越糟,我妈就不同,她做了二十几年校长,常演讲,口才了得,她跟朱妈妈说,最适合!”

  “两大巨头会议!”宜珍说。

  “不错!高峰会议。”

  “林伯母怎样说服朱妈妈?”秋如关心问。

  “她们两个一句来,一句去,我当时心里卜通卜通直跳,根本听不进她们说什么。我真是好担心,要是说得不好,两家人闹翻了,第一个受害人便是我!”

  “对呀!”宜珍抢着说,“翠姿要是嫁不出去,她会和你拼命的!”

  “死宜珍!”翠姿把一颗提子掷向她的脸上。

  宜珍又用樱桃掷她。

  “你们两位小姐不要吵嘛!”秋如抢了她们手中的“武器”,“我心急着要听结果。明新,后来怎样了?”

  “我只听见朱妈妈说:林太太,我说不过你,女大不中留,翠姿不反对,我也没话说……跟住两位老人家讨论婚事!”

  “翠姿!”秋如跟她握手,“恭喜你!你曾说过,我们四个人当中,最早结婚的是我!但结果第一个嫁出去的是你。希望你好好待明新,不要做淘气太太!”

  “秋如,若是你喜欢结婚,你可以比我更早。”翠姿拍一拍她的手背,“别对我寄予太高的期望……本性难改!”

  “你们知道不知道蔡珍纳的近况?”宜珍忽然提出来。

  “听说她很苦!”

  “她不是要结婚了吗?”翠姿好有兴趣。

  “已经结婚了,就因为身为人妇才苦。大家都知道,蔡珍纳是不容易动心。她虽然比我们大,但也不足二十一岁。她这次结婚,是因为她遇上一位白马王子!”

  “哗!她真幸运!”翠姿叫了起来。

  “表面是这样,那男孩子才二十一岁,年轻、英俊、高大、风度翩翩,而且很富有,真是典型白马王子模样!”

  “唉!想不到她这样够运,不公平。”

  “直至蔡珍纳嫁过去,才加道那位白马王子,原来是香港舞男。既然娶了蔡珍纳,自然不干。于是,天天逼珍纳回家拿钱。拿多了,家里自然有意见,偏那白马王子又爱赌,蔡珍纳由娘家拿回去的钱,不到一小时便给他输掉了。他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白马王子的心情不好,天天拿蔡珍纳出气……”

  “怎样出气?”翠姿忍不住问。

  “打!天天打!没钱赌便打、赌输了又打——蔡珍纳被打怕了,现在,她暗中做应召女郎,供养她的白马王子!”

  “唉!”秋如叹了一口气,“真可怜!”

  “这还不算!蔡珍纳嫁出去的时候,已经怀了白马王子的骨肉。白马王子拳打脚踢,那孩子也没有了!”

  “多么可怕!”茱莉喃喃的,“男人真是坏,真是恐怖!”

  “也不是每个男人都坏!”文钦坐在秋如身边,把手臂伸过去,搭在秋如椅背后,他一直很欣赏的看着秋如说话,他现在还是刚开口,“巴利就很好,标准的正人君子,他永远不会打女人、骗女人,靠女人吃饭。”

  “还有宏泽和明新呢?”秋如连忙补上。

  “当然,宏泽、明新和我。所以,男孩子其实都很好。是那个蔡珍纳倒霉,碰上个坏蛋!”

  “不是她倒霉,是蔡珍纳的报应!”翠姿说着,盯了明新一眼。明新马上赔笑——苦笑的!

  “报应?她不是你们的同学?她很坏吗?”

  “唉,坏死了!秋如没告诉你们蔡珍纳怎样害我们?害足七年,我们谁都吃过她的苦!”

  “唏!秋如,那蔡珍纳怎样害人?”文钦好奇地问秋如。

  秋如没有回答他:“谁要吃由佛罗伦斯飞机运到的雪糕?”

  “我要!”宜珍和翠姿抢着。

  秋如吩咐佣人把雪糕送到客厅外的露台。

  “我们到外面,晚风吹过来,令人很舒服。”秋如带领大家到露台。

  文钦拉她的腰带:“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四少爷,我是这儿的主人之一呢!你想知道,问翠姿吧,我还要招呼大家。”

  吃冰激淋时,文钦果然问:“翠姿,你为什么说蔡珍纳有报应?”

  “她做坏事多嘛,她常爱害人、欺负人,现在给男人欺负她、打她,她喜欢玩弄男孩子,现在被那个舞男逼她做应召女郎,反过来被男人玩弄,这不是报应吗?”

  “她年纪轻轻,就那么厉害?”

  “年纪轻?她十二岁已经很坏!”

  “啐!真叫人心寒。还好:恶有恶报!”

  “这个故事教训我们不要做错事。”明新感触地说。

  “林SIR!”翠姿故意气他,“你有没有做坏事呀?”

  “翠姿,你饶了我吧!”明新一语双关。

  “翠姿,不用怕。做坏事的人,将来都生女儿,没儿子命的。”

  “吉利!吉利!宜珍,你要死了。”

  “我又没说你,关你什么事?”

  “翠姿,”秋如劝住她,“不要那么迷信!”

  “不行!她明知我喜欢儿子!”翠姿跳起来,宜珍先跑出花园,翠姿边骂边追了出去。

  巴利低声对茉莉说:“这是好机会,你赶快和秋如谈谈!”

  “秋如!”茱莉鼓起勇气说,“你们家花园的夜景很美,你愿意陪我走走吗?”

  “当然愿意!”秋如对文钦说,“吃饱东西别老坐着,你们也找点节目!”

  “打桌球!”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6-12
  四个男孩子拥去游戏室。

  茱莉和秋如并肩走,她很吃力的说:“那天晚上,我实在很对不起你。我……”

  “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

  “你心里到底会不会恨我?”

  “不会!”秋如根本不用考虑,“我们始终是好朋友,我喜欢你和喜欢翠姿、宜珍一样!”

  茱莉难为情地望她一眼:“你会不会鄙视我,觉得我是坏女孩?”

  “你并不坏,你只是受了外国风气影响。不过,我仍然希望你能和翠姿、宜珍一样,结识男孩子,正式恋爱结婚!”

  “我的确看了不少外国杂志。”茱莉摆了摆手,“我是非改过不可,否则我会失去我所有的好朋友。翠姿和宜珍知道了会吓死!”

  “巴利对你情深一片,他对你应该帮助很大,不要拒绝他。”

  “我和巴利正在尝试互相适应。一天、两天,是改不过来的,但是,总算有进步。巴利的确了解我、关心我,同时帮助我。我自己也有信心,我一定会改好的!”茱莉问,“你现在好吗?”

  “我?我又回到家里来,妈妈最开心。文钦对我也很好,茱莉,我很感谢你在文钦面前说我的好话。”

  “我只不过是说公道话。他对你成见太深,那是不公平的!”

  “他知道冤枉我,所以,对我已经完全不同。他不再为难我,也不再说刻薄话。那天我接到大学的信,他比我还开心,吵着要请客庆祝。”

  “你们同一间大学,以后可以一同上课,甚至一起下课,那有多开心!”

  “对呀!文钦也是这样说。”

  “你们一起上学,又同住在一间屋子里,感情会培养得很快。”

  “这样也好,妈不用再为我和文钦担心!”

  “秋如,你觉得文钦人怎样?”

  “虽然他以前近乎虐待我。但是,那也只不过是误会。文钦有思想,人正派,不容易学坏,对人也有爱心,很好!”

  “他的外表呢?”

  “好英俊!我一开始就说他英俊又贵气。”

  “巴利说:只有文钦这样的男孩子才配得上你,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秋如叫起来,“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你们会继翠姿、宜珍后,成为最理想的一对。”茱莉由衷说,“有一个这样出色的人爱你,我感到很安慰!”

  “不!没有这回事。绝对不可能。不错,我和文钦感情是很好,但是,我只是把他当不同姓的亲哥哥,同样,文钦也会把我看作亲妹妹!”

  “但是,文钦看你的眼神,不像是看亲妹!”

  “茱莉,你不要忘记你近视又不肯戴眼镜。你看错了。”

  “但是巴利戴了眼镜,他和我的看法一样!”

  “事实终归是事实,我和文钦真是兄妹!”

  “那你将来会另外找男孩子谈恋爱?”

  “当然!我说过要有丈夫、有家、有孩子!”

  “不过,找一个像文钦那样的男孩子不容易!”

  “是的,谁叫自己没有福气,兄妹不能恋爱,看看哪一个女孩子好运做我的嫂嫂!”

  茱莉轻叹了一口气:“时候不早,我们回屋子去吧!”

  “看,翠姿和宜珍又和好如初了!”

  秋如看着书本,调了一杯名叫夏日光辉的冻饮,她放在一个圆吸盘里,要给文钦试试看。

  “高叔,文钦呢?”

  “还在健身房,他说最近胖了,要多运动。”

  秋如推开健身房的门,文钦穿了条白色紧身运动裤,赤裸上身,正在做机械操。

  “你在这儿差不多关了三个小时,该停止了。”

  “你离家出走,那时我要到处找你,竟然瘦了五磅。你回来了,胃口大开,一下子胖了八磅,若是长此下去,我会变成大胖子。”

  文钦的上身、脸儿全是汗水,秋如放下盘子,找了条毛巾,替他抹身上的汗:“你又不是女孩子,肥胖有什么关系!”

  “太胖不单只不好看,而且对身体不好。”

  秋如替他揩脸,发觉他目不转睛的望住她,“怎么了?我不是胖了也要减肥吧!”

  “温柔体贴的女孩子真可爱!”

  “你的嘴巴最甜。”

  “甜?你尝过吗?”

  秋如瞪他一眼:“做哥哥的说话怎能这样轻佻?”

  “对不起,掌嘴!”

  秋如把“夏日光辉”放在他手里。

  他喝了一口,好舒服的吐一口气:“又香又清甜,味道真好。”

  “你喜欢,明天我学调另一种!”秋如把外衣被在他身上,“吃午饭了,餐厅冷气冷!”

  “吃过午饭我们去看电影、逛公司!”

  放假嘛!秋如并不反对。

  不过,有时候他们都不想外出,两个人各自躺在花园的吊床上看书,可以过一个下午。

  直至下午茶时间,文钦先跳下床,他一面叫:“你可不要动,吊床高!”

  他走过去,举起两手,秋如跳下来,文钦双手把她抱住。

  文钦可不肯放她,抱住她旋转:“放下我嘛!我快要晕过去了!”

  然后两个人倒在草地上,晕荡荡的,还在哈哈大笑。

  半夜,秋如听到敲门声。

  “谁呀?”

  “秋如!开门!”

  那不是文钦吗?秋如爬下床,摸索着穿了晨褛,开了门:“天亮了吗?”

  “深夜三时正。”

  “半夜三更为什么还不睡觉?”

  “来找你陪我去花园散步。”

  “散步,四少爷,别跟我开玩笑,拜拜!”

  “秋如!”文钦拉住她,“我两点便醒过来了,熬了一个钟头才来找你。你不理我,我站在你房门口等天亮。”

  “好吧!好吧!绕一个圈就回来了!”秋如睁开了眼睛和他下楼,“你常常失眠?”

  “我没有失眠,下午你逼我午睡,一睡四个钟头,今晚十点你就要我睡觉了,我加起来一共睡了八个小时,很标准。你昨天没睡午觉吗?”

  “你早上做运动太多,消耗大,我怕你精神不足。我又没有做剧烈运动,没理由睡午觉。”到花园,灯光渐暗,秋如打起瞌睡来,走路东歪西斜,踏到树枝,几乎跌倒,文钦连忙拉住她。

  “晤!”文钦深深吸口气,“这儿环境很美,秋如,半夜散步很有诗意,以后我们也常来花园散步!”

  “以后我不会逼你睡午觉,我知道错了。”

  “我们到假石山下坐会儿,好吗?”

  “好,好!”秋如真的不想动,求之不得。

  两个人并肩坐在围栏的石上。文钦不断告诉她小时候的趣事……秋如却发出晤!啊!嗯的声音,头越来越倾,搁在文钦的肩膀上。

  “秋如,今年爸爸和符阿姨去环游世界度蜜月,明年暑假我带你去澳洲滑雪,你以前有没有见过雪?”

  “嗯!”

  “秋如!”文钦低头一看,秋如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文钦伸出手臂拥住秋如,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他用另一只手抚她的头发、她的眉、睫毛、鼻子、嘴唇

  “晤!”她摇了摇头,又倚在他胸前。

  文钦不再骚扰她,夜风有点凉,文钦怕她冷,用两手紧拥她。

  虽然秋如全靠在他身上,但是文钦并不觉得那是一种负担。

  文钦拥住秋如坐在那儿,欣赏园中景色,觉得十分安详写意。

  枝头的小鸟开始唱歌,天际有一抹朝霞,快天亮了。文钦怕阳光弄醒秋如,他把秋如抱起来,经过花园,进屋子,进客厅,上楼梯,推开秋如的睡房,把她放在床上。

  房间有冷气,文钦替她盖张薄被。

  也许人太舒服,文钦竟然在秋如房中的安乐椅上,睡着了。

  秋如一觉醒来,打个呵欠,奇怪,她睡觉一向不穿晨褛,坐起来一看:哈,文钦竟然瑟缩在安乐梅里,正酣然入梦。

  秋如下床,赶快替他盖张被。

  秋如到浴室梳洗,回到房间文钦仍在睡。秋如到更衣室,穿了套纯白麻纱套裤,腰间一条彩色间条的真丝阔腰带,一条同样的丝头巾,柬在她的长发上。

  她看看表,十点了。高叔一定准备好早餐等候他们。

  “文钦!”秋如蹲下来,推了推他,他不动,又拍拍他的脸,他照睡如也!

  秋如伸手进被子里搔他,他哗的一声,笑着跳起来。

  “该吃早点了!”秋如柔声说。

  文钦上下打量她:“我好喜欢你这套衣服,很大方,很明艳!”

  “快起来回房间梳洗!”秋如把他拉起来,“高叔等得不耐烦上来请人,看见我们同在一间房里,怎样解释?”

  “高叔知情识趣的!”

  “你快回房间梳洗换衣服……”

  文钦穿了条白色牛仔裤、白色棉麻通花T恤,一条菲律宾彩色草腰带。

  “你看,”文钦走到秋如身边:“多配!”

  “很配,早餐热了又热,快吃吧!”秋如好笑。

  “以后我们上床前,你先告诉我第二天你会穿什么衣服。”文钦坐下来吃早餐。

  “为什么?”秋如随口问。

  “跟你配呀!像今天一样,多好看!”

  “你跟我配有什么用,应该跟我嫂子配!”

  “谁是你嫂子?”

  “我怎么知道?”秋如笑了起来,“你又没有公布!”

  “你嫂子要我公布,莫名其妙。”文钦问:“今天有什么节目?”

  “茱莉生日,晚上还有舞会,她要我们去吃午饭,你说,该带套衣服去换,还是在晚会前回来换衣服?”

  “没关系,只要你让我知道你穿什么晚服!”

  “我还没有决定,由你替我选好不好?”

  “好!太好!”文钦一面吃早餐,一面吹口哨。

  秋如和巴利下棋。

  翠姿、明新、宜珍和宏泽在玩电脑游戏。

  文钦一直在秋如背后做“军师”,这是巴利特准的,因为秋如根本不会玩中国象棋。

  玩了两局,秋如渐渐上了手。

  “文钦!”茱莉过来,“花园树上的闪灯好像闪得不正常,你可不可以替我看看?”

  “文钦对树和电学同样有兴趣!”秋如说。

  文钦跟茱莉到花园,一看:“闪呀!谁说不闪,灯泡个个好!”

  “新买的当然个个好!”茱莉掩住嘴笑。

  “那你为什么叫我出来?”

  “我想跟你谈谈,关于秋如!”

  “秋如?好!我们往那边走!”

  “你觉得秋如怎样?”茱莉认真的问。

  文钦笑一笑:“我第一次看见她,就被她的美貌迷住了。后来,因为她是我继母的女儿,我误会她虚荣又虚伪,有一段时间,我很讨厌她,也看不起她。我认为品格比外貌更重要。”

  “现在的看法又怎样?”

  “十全十美,她的美丽是挖掘不尽的,外表一百分;她温柔、婉顺、体贴、细致,内在美同样一百分!”

  “你喜欢她吗?”

  “当然喜欢!”文钦用不着考虑。

  “像喜欢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是的,我很疼爱她!她比我小嘛!”

  “妹子是要出嫁的,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嫁了出去,投到别个男孩子的怀里,由别人去疼她,你会怎样?”茱莉在提醒他。

  “这……我……我倒没有想过,我以为爸爸、符阿姨。我和秋如,会永远生活在一起!”

  “你自己也会结婚,你有了太太,秋如没理由留下来,她也会结婚。”

  “我不会结婚……我是说,我不可能爱上另外一个女孩子。因为,没有一个女孩子会比秋如更加好!”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追求她?”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追求她。如果我突然说:秋如,我很爱你,你千万不要嫁出去,没有你我会死。这样肉麻的话我说不出口!”

  “不一定要说出来,可以用行动表示!”

  “什么行动?这个我也怕。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谈情说爱,好麻烦!”

  “我已经问过秋如,秋如说你们感情很好,她把你当亲哥哥,你把她当亲妹妹。”

  “对呀!我们感情很好。就由它自然发展下去,不要……”“你不是一直对我很好的吗?”

  “我永远都会对你好,因为你是我的哥哥!”

  “我不是你的哥哥!你也不是我的妹妹!”文钦转过身去,握住秋如双肩:“难道你看不出我很爱你吗?”

  “不!啊!不,不,怎么会?怎么会?……”秋如迷惘地摇头,“根本不可能的,不要,不要这样!”

  “你不爱我吗?一点都不爱我吗?”文钦低声哀鸣。

  秋如很惊惶、很纷乱,一串眼泪涌出来。

  “秋如!”文钦把她拥进怀里,他还记得那晚秋如躺在他身上熟睡……那情景多么甜蜜。

  “我爱你!”

  “不是的,不能的……”

  “不要说话!”他突然低头吻去她的泪水,望着她两片樱唇。犹疑了一下,终于把嘴印上去。

  秋如挣扎着,文钦如获至宝的抱紧她,怎也不放。秋如娇弱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停止了反抗。

  一颗流星飞过,惊醒了她。她很慌张,用力把文钦推开。快速下车,便往前跑。

  “秋如……”

  秋如跑回房间,锁上了门,扑到床上,放声痛哭。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就是想哭,太意外,文钦竟然会爱上她,那是多么荒谬的事。

  她母亲嫁石汉通,她嫁石汉通的儿子……怎么可以?那是个笑话!

  “秋如,”文钦已赶上来,在外面打门,“我要见你,我还有很多话跟你说!”

  “秋如,我们不是兄妹,我们没有血统关系,我们一直是相爱的,你不要胡思乱想。”文钦不管有多少个佣人竖起耳朵,“你想想,你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只是把我当哥哥?”

  太过分,竟然大呼小叫,秋如忍不住,贴住门边说:“你让我静一下好不好?我现在不要跟你说话,你放过我,求求你!”

  “好吧!我听你的话,你好好睡觉,明天我们吃早餐时再谈。”文钦听了她的声音便心软,“晚安!秋如,别忘了我爱你!”

  秋如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两天两夜。

  文钦也叫得没气了,他坐在秋如的房门口,无力地靠在房门上。

  昔日两人一起的欢乐日子,一幕幕在文钦脑海出现。

  过去,他一点也不珍惜,今日两相隔,始明相爱深。

  或者,只是他单方面的爱,秋如根本没有爱过他吧!以前他怎样对秋如?秋如原谅他已经够好了,怎能再强迫她爱他?

  秋如把他当哥哥,就是哥哥,她说过不能,她虽然温婉,但却不能强迫自己爱他!

  “秋如!我错了!过去我对你不好!”文钦对着门缝说,“我像个魔君,又残忍霸道,你怎会爱我!”

  秋如想:我真的不爱他吗?我和他在一起不幸福吗?他吻我,我不陶醉吗?

  他不能爱她,因为关系特殊。

  她逃避四十八小时,为什么?是因为她心里爱他,第一次尝到爱情滋味,但是太突然,她接受不了!

  她记得和他手牵手在海边散步,他的手好厚,令她心里踏实,有安全感。

  她记得靠在他怀里看电视,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肌肉很有弹力,令她觉得很舒适,心很甜,不愿意离开。

  若她爱他,他将来和别个女孩子亲热,哪怕只是拉拉手,她也会伤心的!

  没有任何一个男孩能代替文钦,她竟然能获得他的爱,她不应该庆幸吗?

  她还是不能肯定,她到底爱不爱文钦?

  她抚了抚脖子的钻石项链:做文钦的妹妹好呢?还是做他的妻子好?

  她不能嫁他,文钦是富豪之子,她爱上他,就应了文钦那句话,她是个虚荣的女人!

  不!有千万个理由支持她,不!

  “秋如,现在,我已经知错了!我一直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你不爱我,我不应该再迫你了。你要做我妹妹,好!我就有你这个妹妹,你喜欢米奇,我替你把他找来。你喜欢兰芝,我听你一次,我追求她,让她做你的嫂嫂…”

  米奇?天!我昨天已忘记他了。他和文钦比,怎能比?兰芝?文钦去追求兰芝?不!文钦是属于我的!我不要做石文钦的妹妹,我不要嫂嫂,我只要石文钦……

  文钦从地上爬起来的声音。

  秋如好惊骇,她跳下床,跑出去,嘭!打开了房门。

  文钦已走到楼梯口,听见声音急促口过头,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

  秋如靠在门边,两个人四目相投,彼此凝视了一会,秋如发觉自己多么需要文钦,她流下了欢乐的泪。

  秋如哭,文钦眼睛也迷蒙了!

  “文钦!”秋如扑进他的怀里。

  文钦拥抱她,亲吻她,哽声问:“还要不要米奇?”

  “不要!”秋如断然的,但又幽幽问,“兰芝……”

  “就算我被迫娶她,我也不会爱她。我对爱情是很固执的,纵使你不爱我,我也可以暗恋你一世的!”

  秋如打个噎:“你是富家子,如果将来我嫁给你,你会不会骂我虚荣?”

  “傻瓜!”文钦搔了搔她的头发,“你苦了四十八小时,就是为了这句话?”

  “也不全是!爱上一个人既害怕又渴望,我说不出来。而且,我不能再被你冤枉,说我只是爱石家的钱,不是爱你的人!”

  “你到底爱不爱石文钦这个人?”

  秋如用力点头。

  “那就别把钱牵进去!”文钦边吻她边说,“将来我们老了,到农村种花、种菜,好吗?”

  秋如嗲嗲的伏在他的胸前:“你去哪,我去哪,做什么都好!”

  文钦甜蜜地笑了!

  当符绮莲看见女儿和文钦手牵手来接他们飞机时,她有点意外。

  后来秋如拉住石汉通叫爸爸;文钦揽住她的肩膀叫妈妈,她吃惊了。

  回家,她找个空隙把丈夫拉过一边:“你有没有发觉两个小孩好得过了头?”

  “大太,这是他们一片孝心,不想我们一回来便劳心。”石汉通简直心花怒放。

  “你是说,他俩在演戏,目的是令我们开心?”

  “八九不离十!”石汉通点点头。

  回家,两老就证明不是那码子事。

  文钦的手常搭在秋如腰上,两人对视情意绵绵。秋如固然柔情似水,文钦对她也千依百顺,两个人浓到化不开。

  第二天,吃过早餐,在小客厅聊天。

  “茉莉、宜珍、翠姿都好吧?”符绮莲问。

  “茱莉和我都考进大学,宜珍做了游泳教练,翠姿做幼稚园的唱歌老师。”

  “都很好!”符绮莲安慰地点头。

  “你的同学呢?”石汉通问儿子。

  “全部都绝交了!”文钦和秋如很自然的坐在一张椅上,文饮用手搭住秋如的肩膀。

  “对同学好一点!怎么又吵了呢!”

  “他们全追求秋如,还对他们好?”

  “若他们条件好,可介绍秋如跟他们交朋友!”

  “我条件最好!”文钦低头问她,“是不是?”

  “臭美!”秋如膘他一眼。

  “我买了很多礼物给茱莉她们,明天请她们来吃顿饭。”符绮莲说。

  “反正下星期六你和爸爸大请客,那天她们一定来,到时才交给她们……”

  星期六符绮莲一早就打扮好了坐在客厅上。

  文钦和秋如手拉手的下楼。

  文钦穿一套白色的晚礼服,银背心,银领花,银腰带,银色袋口中还有绿宝石袖口扣。

  秋如穿一袭白色的雪纺晚礼服,腰间一条翠绿的阔腰带,她的长发全束结起来,在右边梳了一只髻。

  “哎!王子驾到!仙女下凡!”石汉通高兴得鼓掌,“我从未见过儿子穿晚礼服,穿西装都嫌烦,啧!他穿了晚礼服真像个白马王子。”

  “秋如也像白雪公主,皮肤白总占便宜。”

  他们走近,石汉通一看:秋如的脖子一条绿宝石项链、髻旁一个扇形绿宝石发插。

  石汉通把太太拉过一边:“看样子他们不是演戏!”

  “啊!我也奇怪。”

  “秋如的项链、发插、腰带上那个钻石扣,是文钦她妈留给他将来媳妇的!”

  “你是说,他们……”

  “妈妈,爸,茱莉她们来了……”

  符绮莲马上拉丈夫过去,一看:茱莉、宜珍、翠姿都是一双双的来。

  “伯父、伯母!”几个女孩子桥滴滴。

  “妈妈给你们买了许多礼物。”秋如和文钦的五只手指互相紧扣。

  “分别还不到半年,你们长大了,更漂亮了!”

  “伯母也越来越漂亮。”翠姿说。

  “是呀!她长一岁,年轻一年。”石汉通说,“你们最好不要叫她伯母,叫绮莲姊姊。”

  “姊姊?”

  “什么姊姊,我是长辈呀!”符绮莲盯了丈夫一眼,“我们秋如都那么大了,老也应该。叫我姊姊我才不肯认呢!”

  “说良心话,”茱莉说,“伯母仍然很美丽,一点也不老!”

  “那真是叫我开心得没话说。”符绮莲叫佣人拿了一只小旅行箱来,“这些礼物,都是我在世界各地选购,买给茱莉、宜珍和翠姿!”

  “哗!那么多礼物!”

  “我不知道你们交了男朋友,不过有些礼物是男女合用。你们平时对秋如好,秋如昔日全靠你们三位照顾。一点小礼物也难以表达我的谢意。”

  “伯母,翠姿和明新下个月结婚了!”

  “是吗?翠姿大了!”

  “宜珍明年也结婚,茱莉婚期也不远。”翠姿突然拉住秋如问,“你对伯母说了没有?”

  秋如摇一下头,满面通红。

  “什么事?”符绮莲马上拉住女儿问。

  秋如看了看文钦,文钦又看了看她,秋如咬住嘴唇垂下头。

  “还是由我说吧!”翠姿把符绮莲去蜜月旅行,石家所发生的事全告诉符绮莲。

  “我早就担心他们合不来,会发生争吵,但是,我想不到秋如竟然会离家出走。”符绮莲心里不安,“秋如一定吃了不少苦!”

  “其实,也只不过是误会。误会冰释了,他们由仇人变了情人,”茱莉说,“文钦还要和秋如订婚!”

  “秋如,你们两个真的发生了感情?”

  “妈妈,”秋如很担心,“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和文钦谈恋爱,但是当爱情来了,我没有能力抗拒。对不起,妈妈,我令你生气!”

  “妈,我以前对你不够尊重,也没尽点孝心。”文钦第一次低声下气求人,“以后我会很孝顺你,你相信我吧!”

  “我和你爸爸一直最担心的事,是你们两个小孩无法相处,我看得出文钦不喜欢秋如,秋如会忍,但也太难为她了。我也怕文钦不接受我这个后母。”符绮莲开心得流眼泪,“现在,我的心头大石放下了。昨天我和文钦爸爸就奇怪,文钦一向叫我符阿姨;秋如叫石叔叔,怎么忽然改为爸妈称呼,原来因为我是秋如妈,他是文钦爸!”

  “秋如,”文钦高兴得跳起来,“妈不反对!”

  “刚才翠姿不是说,你们要订婚?”石汉通问儿子,“是真的吗?”

  “爸爸,我……”文钦害羞起来。

  “世伯,让我告诉你!”翠姿抢着说,“那是文钦的主意。他怕秋如进了大学,被大学的同学抢去,他想用订婚套住秋如!”

  “文钦,”石汉通摇着头笑,“你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

  “是她招蜂引蝶!”文钦指了指秋如。

  “文钦!”秋如努起嘴娇笑。

  “是嘛!那些男孩子看见她,马上就展开追求攻势。”

  石汉通宠儿子,总站在儿子那一边:“订了婚,名花有主,的确可以减少麻烦。你的意思怎样呢?太太!”

  “女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对文钦这个女婿很满意,只要秋如不反对就行!”这是符绮莲由衷之言,她希望女儿婚姻美满。

  “妈,你放心,秋如很爱我,她不会反对!”文钦揽住秋如说。

  大家哗然!

  “你不要鼻子!”秋如满面通红捶他,“讨厌死了!”

  文钦由她打,就是笑。

  “好了!我宝贝儿子总算有个人可以管住他。”石汉通很开心,“改天再为你们开个订婚餐舞会,大事庆祝,啊!有客人来了。”

  石汉通拖了符绮莲去迎接客人。

  翠姿她们六个人在看符绮莲送的礼物。

  文钦捉住秋如的手吻她:“你看你多有福气:有爸妈。有翁姑、有丈夫,还有三个好同学!”

  哟!女孩子,你们真幸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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