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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夜风中》作者:岑凯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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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6-12
第9章


    况且董宇婷一到,珊瑚根本没有一天空闲,母女俩大半年不见,董宇婷拥住女儿爱不释手,一面又到处找艾云。

  “艾云去了西贡做集体工作。”江玉霞马上替小儿子说话,陪着笑。

  “参加什么集体工作最没有意思!”宇婷不开心:

  “他难道不想见姑母?”

  “这孩子越大越不像话。”董宇凌不以为然:“哥哥订婚是一件大事。”

  “他本来不想去,但是学校硬性规定要去的,不去的话。要扣学分。”玉霞说:“不信问珊瑚,艾云出门还千万叮嘱,托我问候姑母,珊瑚也听见的!”

  “妈咪,舅妈说的都是真话。”

  “学业要紧,做学生的应该服从学校的命令,反正我会逗留一段长时期,俩姑侄不愁没有见面的机会。大哥,你好像对艾云很不满,订婚嘛,又不是结婚。”

  “二姑娘,你代我劝劝宇凌。”玉霞马上说:“他管艾云实在太严了。他动不动就骂,孩子在家里好像没有温暖。”

  “大哥,到我的房间,我有话跟你说。”宇婷说着,站了起来。

  玉霞指住丈夫的背影,笑着对珊瑚说:“你妈咪来了真好,有人惩治他!”

  “姑母也真偏心,我是她的未来女婿,她才跟我说过三句话。”雷文心里不舒服:“回家就是讲艾云。”

  “姑母是很疼爱艾云的,因为艾云小时候,英俊,聪明,活泼,又会逗人喜欢,且常跟姑母说笑话,又唱歌又跳舞,姑母记着的是小时候的艾云,她不知道艾云变了。”玉霞叹了一口气:“都是你爸爸迫的,要做个小绅士,要依规矩,他的规矩真多,好啦,把艾云磨成这样。”

  “我小时候不逗人喜欢吗?”

  “你吗,又土又怪。”江玉霞笑了起来:“喜欢把头发剪得短短的,又黑又瘦,最不喜欢女人,每次姑母逗你,你就马上向墙角缩,所以姑母不喜欢你。”

  “糟糕,她现在是我丈母娘呢!”

  “放心!”珊瑚拍了拍他的手背:“妈咪爱我,怎能不爱我的未婚夫!”

  雷文乘机拉珊瑚一把:“屋子里气压低我受不了,我们到花园走走。”

  “好吧,”珊瑚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既然要做雷文的妻子,就不能不顾及他的感受,雷文不开心,她是知道的。

  深夜,母女俩仍在宇婷房中聊天。

  “我不喜欢那个锦姨,过分的奉承就是虚伪,她虽然装腔作势,挺柔顺的样子,说话柔声柔气,其实她这个人挺凶。”宇婷说:“倒是大嫂我看错了她,当初大哥要娶她我一力反对,日久见人心,看来她还是蛮好的,哈!还有雷文,小时候像个土包子,长大了样貌仪表都不错,你艾云表哥呢,你选了雷文没选他,是不是他长大后走了样,不会是一脸青春痘的傻小子吧!他小时候挺白净的。”

  “他长大了就更英俊了,人又高,十分潇洒,学校里追求他的人可多呢!”珊瑚烦恼地挥挥手:“妈咪,一言难尽!”

  “我们母女俩还有什么秘密?”

  “不是我没有选他,我还挺喜欢他呢,虽然他脾气很怪,常令人难堪,可是我都不介意。”珊瑚说着说着,哭倒在母亲的怀中,这些日子她实在也忍得好苦。

  “宝贝,别哭!艾云欺负你吗?”

  珊瑚摇着头:“他没有欺负我,只是我回来迟了,他已经被人抢走。”

  “这就是艾云不对,他和你订过亲的!怎可以见异思迁?”董字婷既心痛女儿被“抛弃”,又为了艾云的“变”而反感,“怪不得大哥说艾云换了样。”

  “妈咪,我和艾云根本没有订过亲,只是玩过娶媳妇的游戏,他那时才六岁,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你怎能怪他?”珊瑚抹着泪水,塞在心里的闷气都散了,人也舒服些,况且,她根本就不是多愁善感的,她也不小心眼,一下子就平静了:“我也没有怪他,只是有点可惜。”

  “那么说,你喜欢艾云不喜欢雷文。既然如此,何必订婚,应该还有第三个。”宇婷不服气:“我女儿那么漂亮,不可能人人像艾云那样没有眼光。”

  “妈咪,你知道吗?雷文对我很好,很爱我,他宠我,疼我,对我又千依百顺,被人爱是很幸福的。”珊瑚又想起艾云:“爱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妈咪,我挨不住,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一切,雷文也爱我,我也喜欢他,我们感情一直很好。”

  “艾云到底有没有爱过你?在泰国时,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你在信里告诉我,你很快乐,因为和艾云在一起。”

  “艾云是爱我的,但是他更爱自己。我们的感情向来都是四、六之比,付出六的是我,但是,雷文是百分之一百爱我。”珊瑚转了一个话题:“爹哋真的要到我结婚的时候才肯来?”

  “他一个人打理那么多生意,每个月都有人找他投资合股,他真的很忙,他送给你的订婚礼物你喜欢吧!”

  “珠宝首饰实在太多了,太多就不珍贵。”这话不是艾云说过吗?又想艾云。珊瑚说:“没有礼物比爹哋更好,我要他!”

  “傻娃娃,好,等会我给他打个长途电话,就算赶不及参加婚礼,也要尽早回来。”宇婷捏一下珊瑚的红脸颊。

  珊瑚穿上了金色的曳地晚礼服,吊带式的,脖子上是她爸爸洪国强送的绿宝石镶钻的项链,上披一件荷叶形的金色小披肩。

  江玉霞为她在长发上压了朵金线人造并蒂玻璃花。

  雷文穿的是一套黑色晚礼服,金色领花,金线背心和袋口巾,那套名贵的白色衣服还未缝好,留待结婚时穿。

  董宇凌送给他的钻石袖口扣,刚配洪国强送的新钻石表。

  “生意人没有一部房车和一个司机实在不方便。”

  董宇凌说:“你结婚时,我送你一辆新平治房车,如果你和珊瑚喜欢组织小家庭,我就送媳妇一幢别墅。”

  “你送雷文新房车,可以,不过,也得买辆保时捷给艾云。”玉霞说:“董宇凌的小儿子连辆名贵跑车也没有。”

  “玉霞,艾云做错事你不教训他,还要我送新车?”董宇凌摇摇头:“你真的把孩子宠坏了。”

  雷文也认为母亲心中只有弟弟。

  “严父慈母,我并不觉得大嫂不对。”宇婷说:

  “你对艾云管得严,要是大嫂也像你一样,不把艾云迫疯才怪,唉,我跟你说的话都是白费唇舌。”

  “三妹,你不明白。”

  “我明白,都明白,棒头出好儿,但那时代已经过去了,雷文没打没骂,还不是一样好?”宇婷到底还是疼艾云。

  “二姑娘,我们去招呼人客,时候不早了。”玉霞挽住了宇婷边走边低声说:“他老说我慈母多败儿,唉,我连买件衣服给艾云都不敢,做父母的,应该把儿女当朋友,孩子也有自尊心的呀!一见了面不是骂就是打,吓得艾云常往外面跑,回家就受罪,好可怜。”

  “幸而还有你这个母亲,大嫂,你也不能太懦弱,大哥做错了,你应该坚持到底,他是越老越胡涂了。”

  “他是一家之主,应该尊敬他,”玉霞轻摇头:

  “嫁了他那么久,从不敢跟他吵,女人嘛,丈夫第一,儿女第二。”

  “这你就错了,理字当头,他做事不合理就跟他争持,我支持你。”

  “谢谢二姑娘!”玉霞看见客厅;偏厅,大小饭厅都装饰得金碧辉煌,负责鸡尾酒会和晚餐的酒店领班和侍者也来了,再加上锦姨领导的白稗黑裤的佣人,全部已经准备侍候贵宾。

  “乐队吃晚餐的时候就到了。吃餐时奏点悠扬的音乐,情调会好些。”玉霞带宇婷到处参观:“花园的树上都挂满彩色灯泡,晚上一闪一闪很好看。彩带和气球都挂好了,有些人喜欢在喷泉或泳池边跳舞,因此花园都装了扩音器,播放音乐,二姑娘,还有什么未妥善?”

  “每一位贵宾来临都送一朵毋忘我,准备好了没有?”

  “都准备好了,花屋还派了两位售货员来,她们会守在正门……”

  “你很周到……”

  七点钟,已经有一部份亲戚到贺,花园的灯也亮了,雷文来接珊瑚迎接亲友。

  珊瑚正在和几个同学聊天,突然佣人来请她听电话。

  “失陪!”她放下盛鸡尾酒的酒杯,到客厅的另一端听电话:“哪一位!”

  “这儿大吵,说话不方便,马上出来,我在后门等你。”

  “你是谁?”人声实在太嘈杂,珊瑚根本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我是玛姬。”

  “玛姬!”珊瑚又烦又气:“我已经订婚了,你还想怎样?”

  “我不想在这儿跟你说道理,我在后门等你,你不来,会后悔一辈子。”

  “喂,喂!没头没尾,就这样挂断了线。”珊瑚放下电话,边走边想,玛姬为什么在今天找她,玛姬就算是傻子,她既然在屋子附近,没理由不知道董家今天办喜事,她是不是要证明?

  但是听她的语气很紧急,不去见她会后悔一辈子,她到底耍什么花招?

  会不会她和艾云来,见她最后一次?

  “珊瑚,我正在到处找你,你在这儿干什么?爸爸说要等几位专程由外国回来的贵宾,晚餐押后到九时半。”雷文挽着她的腰:“我怕你饿,吃些点心。”

  “雷文,我丢了手帕,你能不能到我房间替我拿一条?”

  “当然,”雷文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一下:“我乐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雷文跑上楼,珊瑚连忙溜出花园,绕个大圈子,来到后门,幸而这时候佣人都去工作了,后院根本没有人。

  珊瑚开了门,走出去,果然看见玛姬焦急得来回踱步。

  “你终于来了!”玛姬看见珊瑚很高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我只能逗留十分钟,我十分钟后不回去,雷文会到处找我。”

  “艾云的生死都不顾了,你不是很爱艾云吗?不会十天八天就变心?”

  “我同情你,成全你,你到底还想怎样?”珊瑚对她根本没有好感。

  “我很感激你,你一切都为了我,但是,经过这一次事情,我发觉爱情不是一份礼物,不可以赠送的。”

  玛姬长叹了一口气:“为了争取时间,还是长话短说,艾云自杀了,我和哥哥把他送进医院里,我离开医院时,他还没有清醒,我们不知道他能不能救,所以请你去见他!”

  “自杀?”珊瑚睁大了恐惧的眼睛:“怎会这样的?”

  “因为你,快走,你家请客,找计程车很方便。”

  玛姬拉住她。

  “但是,今天是我订婚,我抛下一屋子的客人,哎……”珊瑚急得哭了起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你不去只好算了,”玛姬说着就要走:“赶回去可能还可以见到艾云最后一面,虽然他从未爱过我!”

  “玛姬,”珊瑚疯狂般追上去:“我跟你走。”

  上了计程车,珊瑚一直抽抽咽咽。

  “艾云离家之后,搬到我家来,住在客房,我以为可以有机会亲近他,可是,他根本没有看我一眼。最初几天饭送去房间;他还会吃几口,我想,应该是三天前,我送饭给他时,他问我你哪一天,什么时候订婚,我告诉他,今天,六时开始有鸡尾酒会,由那天开始,他整整三天没吃过一口东西。我们看情形不对,昨天乘他洗澡,我和哥哥搜查他的房间,发现了满满一瓶安眠药,我和哥哥可给吓慌了……”

  “他吃下了一瓶安眠药?”

  “也许艾云好运,安眠药和妈咪平时吃的消化片是一样的,于是我们把药片调换了,果然,今天六时,哥哥放学回来去看他,他已昏迷不醒。”

  “你不是说把药调换了吗?”珊瑚抓住玛姬,好像要跟她算账,她恨死玛姬,艾云是她害的。

  “他三天不吃东西,吞下整瓶消化片,整整一瓶啊,不把胃磨坏才怪!”

  “啊!”珊瑚颓然放下手:“他死后,你还会不会去当修女?”

  “本来不会,他死了我一定会。因为我害死一个无辜的人,除此之外,我无法赎罪,也许我应该判死罪。”

  “你上一次……”

  “都是谎话,撒谎的,骗人的!不错,他替我补习几年了,但他一直把我当妹妹,连我的手他也没有拉过,别的就不用说了。他根本从未爱过我,如果为了寂寞,他也不会找我,学校有很多女生追求他。但是,他甚至没有请那些女生喝过一顿茶,我和艾云,是纯洁的。”

  “你告诉我,几年前艾云因为参加生日会喝了酒,你和他……”

  “没有这回事,绝对没有,当我知道艾云真心爱着你的时候,我气疯了,我要把艾云抢回来,因此,我编织了一个故事,其实全是假的。”

  啪!

  珊瑚愤怒,痛心到了极点,她完全不受控制的,狠狠掴出一个巴掌。

  “你打吧!我是该打的,我实在太过分,太自私,太……”她掩往脸,呜呜哭了起来:“我对不起……艾云和你……”

  “对不起!”珊瑚黯然。

  “我不单只该打,还该杀,我实在是大岂有此理,哥哥说我没有良知,心不如禽,真的,你打我吧!打我吧!只要你相信艾云哥爱的只是你,我死而无憾!”

  “我相信他!”珊瑚拥住玛姬:“我了解你!别哭了,大家都心烦。”

  玛姬打开她的手提袋,把一个相架拿出来:“我们发现艾云哥昏迷时,相架在他的胸口上平贴放着的。”

  珊瑚拿起相架看,里面放着一张彩色照片,在泰国时,亚农替他们拍的。

  艾云坐在海边,珊瑚跪在他的身后,她用两条臂交叠绕住艾云的脖子。

  那时候,他们正在热恋,两个人都笑得很甜,珊瑚还把脸贴着艾云的脸。

  “我再也不要做他泰国情人,”珊瑚抚着相片,流着泪展出一个充满希望的微笑:“我要爱他一辈子。”

  到医院,两个奔进去,艾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东尼看见珊瑚走过来:“玛姬离去后不久,他已经醒来,很消沉,完全没有生存意志。玛姬的诡计,你为了成全他们被迫和他大哥结婚的事,我都说了,但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还闭上眼睛不理我,医生说,他还会继续自杀。”

  “对不起!艾云哥,全是我的错。”玛姬是真正的伤心。她太受艾云,只望他康复:“等你身体好转,任由你处置。”

  “你的话他会听的!但不可疏忽,他现在心理不平衡。”东尼拉走妹妹:“我们在外面的休息室等着,有急事按铃,护士会马上来,一切靠你了!”

  东尼和玛姬出去,拉上门。

  珊瑚走过去,放好相架,替艾云拨好头发,半月不到,艾云憔悴了,面颊瘦削,皮肤又干又黄,珊瑚怜惜地,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他动了动,终于又静止。

  珊瑚跪在床边,拉过他的手,把他的手背贴着自己的脸:“艾云,你要为我而生存,我爱你,现在你全明白了吗?”

  一颗眼泪,沿着他的鼻梁滑下,艾云一向优郁、自卑,但是,珊瑚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流眼泪。她吻一下他。

  的手背,她的热泪夺眶而出。

  “今天是你和大哥订婚的好日子。”他的声音又沙又沉:“快回去!”

  “我订婚是为了你,既然你没有负欠玛姬什么,我是有权爱你的。我本来就爱你,由始至终,我承认,我承认喜欢雷文,但喜欢和爱是不同的。”

  “你悔婚,会令一家人失望。”

  “我不能爱你,我会一生痛苦!”

  “就当这个世界没有我存在,依照原订计划做董雷文太太!”

  “但,你是存在的,而且我知道你爱我,你为我而死,这是最好的证明。我们既然相爱,为什么要分开?”珊瑚很坚决:“你纵有一万个秘密,我爱定你。”

  “傻瓜!”他终于张开眼睛,眼神是那样忧伤,涣散:“你跑出来,爸爸如何向亲友交待?你还侮婚,你会把爸爸气死,你知道吗?爸爸有严重的心脏病,他不能受刺激。”

  “我明白,我现在都明白,一切都为了你爸爸,”珊瑚放开艾云,仍跪着,双手放在腿上,垂下头:“你为什么对我若即若离?为什么忽冷忽热?为什么偷偷摸摸,不敢光明正大的爱我?是因为你爸爸,你的秘密就是你爸爸的心脏病。他偏心,他从不把你放在心上,不是骂便是打,舅妈说的。他喜欢雷文,雷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怕得罪雷文,你过分了,为了爸爸的命,竟然毁掉自己的幸福,这算什么?”

  “珊瑚,”艾云想去拉她,又没有气力:“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我马上回去告诉他,今天的订婚宴会取消了,我不会嫁给雷文,因为我跟定了艾云。如果他受不住刺激死掉,我赔他一条命,反正我活着也没有意思,我爱的不能爱。我不爱的却要跟他一辈子。他凭什么决定我一生的幸福与痛苦,父母也没有这个权!”

  珊瑚扶住床边站起来,艾云马上抓住她的手。

  “你去哪儿?干什么?”

  “回家和你爸爸两败俱伤。”珊瑚伸手去按通往护士室的灯:“你要再自杀不要跑得太快,我一定会跟着来!”

  护士进来,按艾云躺下。珊瑚对她说:“请你看着他,我一会回来。”

  “他的情形应该请特护!”

  “我就是他的特护,放心,马上有人来接班。”珊瑚去找玛姬:“我有事回家一下,如无意外很快回来,我回来之前,你代我看守他好吗?”

  “好的!我也有话跟他说!”

  “我送你回去!”东尼为了弥补过去对珊瑚的态度恶劣:“反正我的车子就在楼下,等会儿我还可以接你回来,顺便把玛姬带走。”

  “谢谢你!”珊瑚一点也不客气。

  回董家,很多人用诧异的眼光望住她,雷文第一个奔上来,珊瑚挥手停止了音乐,站在楼梯的中央说:

  “各位!今天只是一个普遍的餐舞会,希望大家玩得开心!”

  “珊瑚!”雷文在她身边轻声说。下面的人哄然,珊瑚留意董宇凌,他的确很生气,但却站得好好的,没有晕倒的迹象。“今晚我们订婚!”

  “没有人订婚!”珊瑚的声音很响亮:“很不幸,我的爱人躺在医院里。”

  “珊瑚,你开什么玩笑?”

  “对不起!雷文。”珊瑚说话很轻,她再留心董宇凌,还好,他还会跟妹妹吵闹:“我一直爱的是艾云……”

  雷文一手抓住她的臂:“你是存心耍我,玩弄我?”

  “我不是有意的,但我的确伤了你,我万分抱歉。

  今晚艾云自杀,我希望你能谅解。”珊瑚轻轻拉开他的手,急忙跑上楼梯,走进房间。

  雷文面色又红又黑,江玉霞呆住了,锦姨张大嘴巴,董宇婷不知所措。

  珊瑚换下身上的晚礼服,拉下头上的发饰,换了套T恤牛仔裤。她拿了个旅行袋,把一些日用品放进去。

  董宇婷开门进来。

  “孩子,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把所有的宾客吓走,家里每个人都不开心。你舅舅还差点气得晕了过去。”

  “他没事吧?”这是珊瑚最关心的,因为董宇凌气死,艾云会怨她一生。

  “他还要陪几个专程由外国来的贵宾,心里怎样不如意,也要装笑脸,珊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一夜之间全变了!”

  “艾云自杀……”

  “嚘?他死了,为什么?”

  “刚醒过来,人很虚弱,唉!都为了我和他爸爸。”

  “我不明白!”宇婷惘然摇头。

  珊瑚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

  “艾云虽然和姓赵的女孩子形同兄妹,但并不表示他爱你,否则,你应该一直和艾云要好,又怎会和雷文产生感情?你说过和雷文感情很好。”

  “这要问舅舅,他喜欢雷文,要我和雷文好,不准艾云爱我,而我和艾云一直是相爱的,他不敢公开我们的感情,都为了孝顺他爸爸,不想他受刺激。所以,我们只好偷恋,再加上个玛姬,就弄成今天的局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妈咪,艾云为了失去我而自杀,这是事实。”她拉上了旅行袋。

  “你去哪儿?”宇停追着女儿。

  “去医院陪艾云,也可以说监视他,他还会继续自杀的!”

  “什么?刚从死神手上抢过来,他还要再跑回去?

  这孩子傻了!”

  “起码有点不正常,我和雷文订婚,他伤心欲绝,自杀。又怕我令雷文伤心,因此而影响父亲的生命。他觉得不能不爱我,爱我后果又不堪设想,于是一死了之。妈咪,你刚来,什么都不知道,艾云为什么会由一个活泼可爱的男孩,变成忧郁、颓丧?有自我毁灭的倾向?我想,除了舅舅,家中每个人都要负责!”

  “我陪你去看艾云,如果他在这儿不开心,我带他到瑞士!”

  “妈咪,真的?”

  “当然,我从小把艾云当儿子。”

  “妈咪,你真好。”珊瑚抱着母亲又吻又叫,开心得流泪。

  “我们现在就去看艾云!”

  “不!妈咪,我还要托你办两件事,我把医院病房房号写下来,你能走开便来,一个人来!”珊瑚写了些字,把纸条交给宇婷:“第一,雷文说过,我抛弃他,他会死的,叫舅妈,锦姨看住他。舅舅也随时可能晕倒,他只要有一点不舒服,马上把舅舅送去医院……”

  珊瑚侍候艾云吃过药,用毛巾为他抹嘴,有人轻轻推开房门。

  珊瑚走过去,看见母亲很开心,但是一接触到董宇凌那绷着、板着、拉长着的面孔,她的心马上向下沉。

  董宇婷一个箭步到床边,整个抱住艾云:“孩子,你想把姑妈折腾死么?”

  “姑母,对不起!”艾云仍很弱:“我没有到机场接机……”

  “这都不重要,你安全就好!”

  “爸爸……”

  “哼!你的缺点也真多,脾气古怪情绪化,对待爱情的态度暧昧,既然爱珊瑚又装腔作势,偷偷摸摸,大哥订婚你离家出走我不跟你计较,你没理由荒谬到人家大好日子自杀。”

  “爸爸,你千万不要生气,我对不起你,我……”

  珊瑚马上用身体去挡住艾云,董宇凌样子很凶,她怕董宇凌会打艾云:“舅舅,也许我的话你不喜欢听,但是,艾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呵,害我昨天在大庭广众出丑,这算是第几层孝道?”

  “艾云爱我而不敢公开,是怕你受不住刺激因此晕倒,甚至因此而……”

  “如果我晕倒怎能来看他,以为这么轻易击倒爸爸?胡思乱想,无中生有,”董宇凌苦涩地笑:“我真要让你看看心理医生或者精神病医生。”

  “他没发神经,他只是一片孝心,怕你受不住刺激晕倒因此而丧生,因为你患了严重心脏病!”

  “珊瑚……”艾云制止住她。

  “我有严重心脏病?”董宇凌哈哈笑:“谁说的?

  艾云你自己回答问题。”

  宇婷也吓呆了!

  “我……”艾云知道不应该招供。

  “我年纪已经不小,一踏人五十岁,我每年都到医生处全身检查,我的内外器官很正常,就是有少许低血压,也有少许贫血,所以工作过劳我会头晕,近年我开始吃药丸,情况已有好转,今年因感冒,曾经头晕,只此一次,对了,一直打理我身体的边医生,他从小看着你长大,也很疼爱你,太巧了,他是这儿的诊治医师,只要他在,随时可以CALL他。”董宇凌拿起电话,拨了街线:“史提夫,老董,你可以马上来××医院,请你把我本年度所有的检验报告书拿来,特别是心电图……对,谢谢。”董宇凌放下电话:“边叔叔大约二十分钟就会到达,二妹,我们到医院的餐厅等他,艾云,我不在,你可以把边叔叔审问个清楚明白。”

  “孩子,好好休息,不要怕,爸爸会了解你的。”

  宇婷和哥哥出去。

  “艾云,看样子,舅舅真的不像有心脏病,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可怕谣言?”

  艾云撒了个谎:“爸爸很多时候都说头晕,尤其是以前,我自己太担心,也许我误会了,倒不好等边叔叔来……”

  “……你爸爸很好,起码可以活到九十岁,我的话你当然不会相信,好,你爸爸的心电图,心脏肌能,状态的报告书,我全部交给你,你可以问这儿任何一个医生,如果他有心脏病,昨天你自杀,他早就受不住晕倒了,还有那不欢而散的舞会呢?”边医生一直笑:“他看见我,呱呱叫,气魄不知有多好。”

  “爸爸没有心脏病,爸爸身体很健康?”艾云高兴得意忘形,欢呼,甚至想跳跃,可是他太弱,起来又倒下去。

  “我的儿子有你一半孝顺就好,宇凌应该感到骄傲。”边医生叹口气,他开始为艾云按脉门,看病历表:“我现在是你爸爸聘请的医生,你很弱,但胃部受到磨损,一星期内要吃流质,多喝鲜奶对你有益,要不要我替你找个特护?”

  “不要,边叔叔,”珊瑚握着艾云的手:“我会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陪着他。”

  “很好,艾云,你体力不好,复元了要多吃东西和多运动。”边医生慈祥地笑:“好好休息,我去和你爸爸聊聊。”

  边医生一走,艾云情不自禁地拥住珊瑚:“我不用担心,爸爸很好。”

  艾云留医期间,连锦姨也来过了,只有雷文一个人没来过。

  “别怪你大哥,他暂时还难于适应,过些日子就没事了!”江玉霞把一碗燕窝鸡茸粥拿在手里:“毕竟是两兄弟嘛。”

  江玉霞想喂艾云,艾云难为情地不知所措,珊瑚连忙接过碗,她说:“舅妈,让我来吧。”

  “你看,有了女朋友,连妈都不要了。”江玉霞把碗放进珊瑚手里。

  “舅妈,你不要误会,当初,艾云也不肯让我喂他。但是这两天他实在弱,他拿不住杯和碗,既然他无能为力,就不能不接受我的帮忙,其实他心里不愿意。”

  “我是跟他开玩笑,艾云害羞!我怎会不知道,而且艾云太内向,”玉霞很惋惜地说:“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喜欢珊瑚,但雷文呢?早就摆出一副追求珊瑚的样子,我还为这件事跟艾云说过呢!我说,艾云,你既然不喜欢珊瑚,你大哥又那么喜欢她,你就帮帮忙,成全他们吧!我还对他说过这种话,他哑子吃黄连,苦在心里,我不知道呀,早知道也不会发生这次的不幸,唉,这孩子,差点吓死我。”

  “艾云不会怪你的,”宇婷说:“他直肠子,脾气好!”

  “对呀,他凡事逆来顺受,这种性子,对别人当然好,自己就太辛苦了,他的大哥就不同,牛脾气,嘿!

  这几天,看见谁都好像有仇似的,他和艾云差远了。”

  “妈,请你代我向大哥道歉,”艾云说:“我对不起他!”

  “说过几十次了,没有用的,所以,你回家休息,看见他,好好跟他说,他肯听,两兄弟就没有事了,”江玉霞认真地说:“如果他骂你,或者不理你,你也不用理他,谁对谁错有什么关系,爱情是不能勉强的,不应该为了个女孩子,连兄弟情也不顾,我对雷文说:

  ‘大少爷啊,艾云一直让你,让到医院去了,你不是要他上天堂吧,’所以,艾云呀,如果他蛮不讲理,你不要理他,二姑娘,你多看艾云,我就怕雷文跟艾云吵,艾云脾气好,准吃亏。”

  宇婷点一下头:“你倒很明白事理,啊!大哥来了……”

  宇凌兄妹和江玉霞回家途中,宇凌说:“我已经为雷文订了一部劳斯莱斯!”

  “你不是说送他一部平治房车,小孩子何必那么浪费,用劳斯莱斯。”玉霞摇头,很不以为然。

  “这一次,雷文受打击太大,”宇凌叹口气:“算是一种补偿,他的心情不好,你为他聘请一个司机。”

  “艾云就没有损失?万一他死了呢?”玉霞说:

  “他的保时捷不是化了影吧?对孩子,不该厚此薄彼!”

  “放心,”宇凌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切都依你。”

  一个星期后,艾云回家休息,由于他还没有开始吃固体食物,宇婷不准他上课,好几次,艾云想找雷文说声对不起,雷文一看见他,马上绕道走开。

  但是,雷文却找着珊瑚,那天,特地到大学接她下课,然后到郊外喝茶。

  “大表哥,我和艾云一直想向你道歉,那天晚上,我实在令你太难堪了。”

  “面子问题还是其次,但是,你主动要求和我结婚,你应该是爱我的?”雷文面皮红到发瘀:“艾云一闹自杀,你马上就心软了,对爱情绝不负责!”

  “因为我要对爱情负责,所以我才回到艾云的身边,我和艾云,一早就相爱,不是玩娶媳妇的时候,是在泰国,大表哥,我承认我很坏,我利用了你,因为我对艾云有误会,所以,提出和你结婚,是想气气艾云,谁知道他受不住,自杀了,这证明他很爱我,也证明我过去冤枉了他,我和艾云是真心相爱,他自杀不自杀,我心里还是爱他。所以,大表哥,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我应该说:我‘立心不良’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开心,请你惩罚我吧!”珊瑚很诚恳地说:“你和艾云是对好兄弟,艾云一向很尊敬你,你怎样对待我,我甘心承受,但请不要为了我,影响你们兄弟之情。”

  “我们一起那么久,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吗?”雷文的面色又由瘀变青黑。

  “没有,我和你只有感情,很好的感情,”珊瑚毫不考虑,十分坦率:“我们之间只有感情,没有爱情。”

  “但是如果没有艾云,你有一天会爱上我的,是不是?”

  “有这个可能,起码,如果没有他,我已和你订婚,但是,事到如今,根本不可能,艾云太爱我,我也爱他……”

  一星期后,艾云开始上学,一家子早起,都为了艾云康复后,第一天上课。

  艾云穿了件银绿的T恤,同色长裤,白漆皮皮鞋,一个全自书袋,是宇婷由瑞士带回来的,珊瑚也有一个红色的。艾云的衣服是江玉霞托朋友由法国刚买回来的,是名牌货。

  吃过早餐,艾云和珊瑚到车房,艾云一看,奇怪,他那辆红色小汽车不见了。

  他的车房泊了一辆全新的保时捷,是银绿色的,闪亮亮。

  他看了看珊瑚,珊瑚掩住嘴笑。

  江玉霞递给他一个小皮夹,里面都是锁匙,宇凌见儿子傻着,忍不住说:“这是你妈妈为你选的颜色,她说你喜欢清雅,银绿色的跑车,喜欢不喜欢?”

  “保时捷是我的,”艾云的眼睛闪着光,好兴奋:

  “谢谢爸爸!”

  “应该谢谢你妈,她吵着要买给你的。”宇凌轻拥玉霞的肩膀。

  “谢谢妈妈!”

  “时候不早,”玉霞拍了拍他的脸:“该上学了,小心驾驶!”

  文云由于过分激动,手有点发抖。其实,他只要得到珊瑚,他已心满意足,现在一家子对他那么重视,关心,爱宠,他真是又惊又喜,很不习惯。

  珊瑚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扭动车匙,艾云很感激她,真想吻她一下。

  自从他自杀回家后,他在家庭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

  虽然,每次他叫雷文,雷文不理他,甚至不看他一眼,他是很难过,但是,珊瑚总是说:“你问心无愧,他不理你,是他没有风度,何必理他。”

  宇婷说:“你叫他,表示你尊敬他,他不理你,是他不念骨肉情!”

  江玉霞说:“你叫他,对他好,尊重他,他会认为自己很了不起,以后,你再也不要理他,他没趣,说不定他反过来叫你,兄弟呀,分不开的。”

  既然人人如此说,艾云一看见雷文面色不对,马上自己先走开。

  这天回家,艾云和珊瑚,发现家中有不少新面孔。

  宇婷坐在大厅的中央,面孔就很严肃,玉霞诚惶诚恐,锦姨就是陪笑,笑容都有点僵麻了。

  “艾云,你回来了,你看看这个佣人如何,还合眼缘吗?”

  艾云看见一个穿白色唐装衫裤的男人,头发很短,年纪不大,很老实,不过,也不是笨头笨脑:“他……”

  “他叫亚胜,我特地请他来侍候你的,亚胜,以后你的工作,是专门侍候二少爷,别的事都不用管,二少爷的事,二少爷的东西,亲力亲为,不得假手别人。”

  “是的,姑妈妈!”亚胜去接过艾云的书包,艾云有点不习惯,皇太子似的。

  锦姨指派了个女佣侍候珊瑚的,她也马上过去替珊瑚拿书包,不敢怠慢。

  宇婷的面色仍然很凝重:“艾云回家之后,我发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儿没有一个佣人关心艾云,侍候艾云,有几个下人简直不把艾云放在眼内,根本没当艾云是董家小主人,那几个,我已经辞退,反正留着也没用,不做事的!”

  “二姑娘,是我不好,把大部分的时间放在宇凌身上,陪他应酬,和那些太太们联络感情,她们的丈夫都和宇凌有生意来往,这样,家里的事,我反而兼顾不到,”江玉霞连忙道歉,眼睛红红:“我实在不是一个贤慧的家庭主妇。”

  “佣人这些小事,你理不到没人要怪你,如果你事事亲力亲为,又何必请管家,甚至那些被辞退的佣人,也不是你亲自请回来的,大嫂,我可没有怪你。”

  “姑奶奶,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太放纵她们,我没尽责!”锦姨突然像演粤语残片那样,噗地跪在宇婷的面前:“姑奶奶,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勤奋,小心照顾二少爷,求你饶我这一次。”

  宇婷皱眉摇摇头:“起来吧,我又没有为难你,不过,也请你别为难孩子,唉,奶妈在就好,她是最疼艾云的!”

  “奶妈因为要回乡,几年前已经退休了,她不肯再工作下去,我也没办法!”

  “我就觉得奇怪,艾云从小活泼好动,蹦蹦跳,又挺会讨人喜欢,怎么变了忧郁内向,大哥还说他不合群,现在我终于明白,孩子缺乏家庭温暖,是会变得孤僻和自卑,大哥一天到晚忙赚钱,大嫂又忙着做贤内助,雷文又不喜欢他,连佣人也对他不睬不理,他怎能快乐,怎能活泼,哪儿还蹦跳得起来。”

  “二姑娘,我很疼艾云。”

  “我知道你疼他,不过方法不对,单是供应物质,放纵他是没有用的,他需要大量的爱和温暖,有时候,母子俩多聊聊,不能让他整天闭着嘴巴,艾云,珊瑚,你们快去吃点心……”

  吃过晚饭,艾云忙着温习,他前后请假几乎近一个月,而且他还要替玛姬补习,这几天玛姬正在考港大人学试。

  珊瑚到母亲房间聊天:“妈咪,香港很多地方您没去过,哪儿找来一堆佣人,登报征求?亚胜很不错。”

  “要是登报请人,就找不到像亚胜那样能干又老实的人,如果我登报,锦姨今天也不会吓成这样子,”宇婷笑了一下:“妈咪的办事能力,连你爹哋和舅舅都佩服,我着实有自己的办法,我不会像艾云那样单纯,也不会像你那样傻,说起来,我也应该为你和艾云举行一个订婚舞会,让你们订了婚我才安心。”

  “开舞会,艾云大概已经温习好功课,我去跟他谈谈。”

  结果订婚舞会没有开,董家一家人除了董雷文,再加东尼和佩芝,边医生夫妇,金伯伯打了个长途电话给艾云,保证他和珊瑚结婚那天,他一定到。

  艾云穿了套奶油色西装,金栗色领带,珊瑚身上一袭雪纺裙子,翠绿的,这完全是为了艾云,她知道艾云喜欢绿色。

  吃过晚饭,交换了戒指,艾云和珊瑚已经算是未婚夫妇。

  董家在贵宾厅外的夜总会,已经订了桌子,一出去,刚坐下不久,乐队正演奏“花月佳期”,边医生热情的叫:“艾云,珊瑚,跳舞,跳舞!”

  董宇凌正在替儿子为难,艾云已经拖着珊瑚走出舞池。

  珊瑚两只手绕住艾云的脖子,艾云双手抱着她的腰,珊瑚贴着他的脸,闭上眼睛,千万的甜蜜和陶醉。

  直至“花月佳期”结束,一个红歌星上台唱:“深情比酒浓!”

  “穿着西装,是不是觉得很拘束?”

  “拘束也要着,今天的日子,这种场合,我没有理由穿件T恤配条牛仔裤,何况这套西装还是你选料的,穿上它就想起你,连心都甜了。”

  “怪不得学校的同学都说你变了。”

  “女同学?”

  “男同学,那些女生过去现在,都迷你,你根本就是她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你在医院,整个走廊都是她们送给你的鲜花,如果不是我挡驾,你连睡觉的时间也供献给她们。”

  “你还妒忌她们?”

  “谁妒忌?失败者才妒忌,我是个胜利者,已经大获全胜,还妒忌什么?”珊瑚用手轻抚他的发脚,那儿灯光暗,又是舞池的角落:“你为什么反对在家里开舞会,你还是那么怕热闹。”

  “谁怕?圣诞节我就在家里开舞会。其实我是不想令大哥太难堪……”

  “昨天他已经去了日本!”

  “事实我并不知道爸爸会给他放假,他昨天才离港,一天的时间怎可以筹备一个舞会。”艾云厚道,提起雷文,心里还有一点点的欠疚。

  “你的话也对,艾云,我们俩的订婚戒指,都是舅舅付钱的,今天我们订婚,你送什么给我?”

  艾云想了想:“不能用钱买的东西才值得珍贵,我把自己送给你。”

  艾云的话,令珊瑚如痴如醉:“我也是,不过,除了我自己,还有一样礼物送给你,就怕你不喜欢。”

  “你送的我都喜欢,在哪?马上给我。”艾云点一下头:“我也要送你一样纪念品,什么好呢?今晚想好明天去买,明天是星期天!”

  “我有了你就够了……艾云,舅妈在看着我们笑呢!唷,我们跳舞已经跳了很久了,也该回去坐一会。”

  艾云拖着珊瑚回座,玉霞卡卡笑:“艾云,你爸爸刚才可慌呢!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舞技超群,真开心!”

  “很好,”宇凌翘起大拇指:“艾云今天的表现很好,不愧是董家之子!”

  “不是的,爸爸,其实,我一共踏了珊瑚二十几脚。”艾云的脸因为难为情而变了粉红色,十分可爱。

  “原来只是虚有其表?”董宇凌哈哈大笑:“珊瑚,有没有踏痛你的脚?”

  “艾云有踏我的脚吗?”珊瑚傻傻的,惘然。

  “她的三魂七魄都在艾云身上,别说踏她一脚,打她一掌,她都不知道。”董字婷抚一下珊瑚的头:“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幸而她没有因一时之气嫁给雷文,否则,她一生也不会有幸福。”

  “宇婷,”董宇凌马上走过去为妹妹拉椅子:“我们跳舞去。”

  江玉霞和边医生夫妇聊天,东尼和佩芝走下舞池跳舞。

  艾云用手指扣住珊瑚的手指:“刚才你说有东西送给我。”

  “在家里,等会儿回家,我拿给你!”珊瑚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妈咪说得不错,我对你是有点意乱情迷。”

  “假如这儿不是夜总会。”艾云轻抚着她的手背:

  “我真想吻你!”

  “我们现在立刻就溜走。”珊瑚转着活泼的大眼睛。

  “那怎么可以?难道你不知道,爸妈,姑母和边叔叔他们,全是为了我们才留下来?他们根本不喜欢流连夜总会。”

  “好吧,等会儿我叫妈咪提早散会,这样,我就可以自由活动。”

  十二点半不到,就回家了,珊瑚把艾云拉进房间:

  “坐着,我拿礼物给你。”

  她拿了东西回来,握在手里;“先闭上眼睛。”

  艾云很听话,闭起眼睛。

  珊瑚把一个圈圈套进艾云右手的小尾指上:“行啦!”

  艾云张开眼睛,那是一只男装的戒指,用小钻镶了IV两个字母。

  “好看吗?”珊瑚弯下腰:“还记得我们在曼谷买红宝石?我看见这只戒指马上想起你的英文名字,于是就偷偷买下来,一直想送给你就是找不到好机会。”

  “今天是好机会,订婚是应该送戒指的。”艾云双手一拖,珊瑚就坐在他的怀抱里:“你那么爱我,如果我失去你,生存还有什么意思!”

  “但是,你曾经说过,你本来一无所有,失去我,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什么改变。那时候,我好伤心,原来在你的心中,我是可有可无的。”

  “以前我经常心神不属,所以词不达意。其实,我的意思是,我本来一无所有,既然从未有过,当然不会失去。但是,我既然有了你,你,就是唯一属于我的,失去你,我又一无所有。所以,当我知道你和大哥结婚,我觉得,什么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令我留恋的事物。而连你都变心当然也没有人会留恋我,于是,我决定离开这冷酷的世界。”

  “都相反的,大表哥说没有我,他会死,但是他还是好好的活着,只是脾气变坏了。”珊瑚围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你用行动表示你爱我,但是,你知道吗?自杀是很愚蠢的!”

  “我知道,假如我死了,多冤枉,得不到你还被人骂傻瓜。而且也会影响你一生的幸福,因为你根本不爱大哥。”艾云拖起她的下巴:“这儿不是夜总会,我可以好好地吻一下我的未婚妻。”

  艾云温柔地吻她的额,她的鼻子,她的双颊,从今天起,她是他的,他吻她的唇——精神上他们已完全结合了。

  艾云自从和珊瑚订婚之后,性格越来越开朗,人也越来越活,逐渐回复他本来的性情。

  以前,他固然远离学校的女生,除了东尼是他的中学同学,他跟谁都没有来往,那些男生见女生看见艾云像见到甜蜜,而艾云无论看见男、女同学都是铁板的面孔,人家以为他骄傲,看不起人,因此,谁也不愿意和他接近。现在情形好转了,他主动帮助那些功课不好的男同学,看见女同学虽然没有来往,但是也会微笑点头道句:早安!他参加篮球队,也参加足球队,反正他不用替玛姬补习,他一个星期起码有两天时间打球。星期六就哪儿都不去,陪着未婚妻,她喜欢去哪儿,一定陪伴左右。以前他认为电子游戏是智商低能,现在他也陪珊瑚玩电子游戏。

  星期日还会同珊瑚去西贡玩风帆。他教珊瑚在深水游泳,很有耐性,珊瑚也循步渐进。

  考期将近,艾云和珊瑚分别在房中温习,艾云天资敏悟,很快就把功课温习好,还看了一些参考书籍。他到珊瑚的房间,敲了敲门。“进来!”

  艾云开门进去,珊瑚不在卧室,再进内,看见珊瑚在套房的小书房内,正坐在书台前,埋首念念有词。文云在她的身后站了一会,珊瑚头也没有转一下,于是艾云走前两步,用手蒙住她的眼睛。

  “大表哥,我还有一页笔记没有读好呢!不要玩嘛!”

  “心中仍然念念不忘大表哥!”艾云轻轻放开手,坐在后面的椅上。

  “是你?”珊瑚猛地旋过身,看见艾云像鼓气的青蛙,觉得他很好玩,笑了起来:“我怎样也想不到你会这样顽皮。”

  “你没有玩过!”艾云一点笑容也没有:“起码上一次我不会猜你是锦姨!”

  “当初如果我抚摸一下你的手,我就知道是你。大表哥的皮肤比较粗,你细致,手指又长。”

  “啊!那么说,你常常抚摸大哥的手。”艾云托起头:“蛮亲热,啊!”

  “我差点嫁给他,连他的手都没有碰过,你相信?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像个鼓气袋。”珊瑚走到他身边,坐在他膝上,伸手就援他:“我看你还能气多久?”

  “喂!不要,救命……”艾云噗嗤嗤的笑起来。

  “没有那么容易,这一招你是挨不住的,因为你怕老婆。”

  “你既然知道,饶了我吧!”

  “饶不了你,除非你说:老婆大人,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珊瑚坐在他身上,他动弹不得,笑得没了气:“你还不是我老婆呢!”

  “你不求情,我就不停手。”

  “哈……未婚妻大人,我不敢了……真的不敢啦!”

  “饶你一次!”其实珊瑚自己也在喘气,软弱无力的靠在艾云的怀里。

  艾云靠在椅背上歇息,双手拥住珊瑚,感到十分舒适。

  “珊瑚,考完试,我带你见个人,你猜是谁?猜不到?奶妈。”艾云见没声没气的,低头一看,珊瑚已经在他怀中睡过去了。艾云笑了笑,轻拍她的脸:“讲义还要不要读?还差一页呢?”

  “唔,不要,我好倦!”

  “时候不早,明天还有早课,也该睡觉了。”艾云一把抱起珊瑚,抱她进卧室,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脱去她脚上的拖鞋,替她盖上被子,拉上窗馒,关了灯,再检查一下冷气的度数,然后才开门出去。刚巧碰见董雷文由外面回来,艾云叫:“大哥,回来了!”

  “嘿!”雷文冷哼一声,看了看珊瑚的房门,心又作痛了。

  刚巧亚胜捧了个托盘上来。

  “喂!碗里盛的是什么?”

  “大少爷,是椰汁、鲜奶炖雪耳。”

  “送到我房间去。”

  “大少爷,真对不起!我是特地为二少爷送来的,等会儿我通知锦姨,她会派人送夜宵上来给大少爷。”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6-12
第10章


    “你噜苏什么?我就是要这一碗。”雷文瞪着眼,从来没有佣人敢不从他。

  “每一位少爷,小姐都有专人侍候,我把二少爷的食物转送大少爷,于规矩不合,因为我是姑奶奶请回来侍候二少爷的。”亚胜弯着腰,很有礼貌地解释。

  “亚胜,大少爷喜欢,就送到大少爷房间。”艾云说:“反正我不习惯吃夜宵,快送过去吧!”

  “这……”

  “姑奶奶,”雷文不屑的:“姑奶奶有什么了不起?她来我家作客,吃我们的,住我们的,霸道嚣张。”

  “不错,我是吃董家的,住董家的。”宇婷可能一早已在楼梯上,但是三个人都背向楼梯口,因此没有人看见她:“你呢?雷文,你不是吃董家的,住董家的吗?”

  “我姓董,我不该住在这儿?”

  “我也姓董!”

  “我是董家的长子。”雷文傲慢地说:“你已经出嫁了,你姓洪的,这儿没有你的份儿,你作威作福回洪家去。”

  “雷文,你母亲是怎样教你的?”

  “我心里没有母亲,母亲心里也没有我,她只会护着这个怪物董艾云,还有你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太婆!”

  “雷文!”江玉霞由楼梯跑下来,指住他:“你竟然这样对姑母?你还哪里像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你粗野、没家教。快向姑母道歉!”

  “你什么时候教过我?”雷文冷笑:“没家教也拜你所赐。”雷文说完推开房门,进去,又用力拍上房门。

  “作反,作反,”玉霞抚着胸口:“等宇凌回来,告诉他!”

  “我不是那么霸道,也不是想来惹是生非,你告诉大哥,我岂不是变成挑拨离间?”宇婷摇一下头:“算了,几十岁的人,还好意思和孩子计较!”

  “我非要教训雷文不可,艾云,扶姑母回房间休息。对不起,二姑娘。”

  宇婷摆手,扶住艾云上楼去了。

  “姑母,大哥最近心情不好……。”

  “姑母明白的!”宇婷拍拍他的手,对亚胜说:

  “刚才你做得很好,以后二少爷就交给你了。他心肠太好太软,容易吃亏,你要保护他!”

  “我知道了,姑奶奶,二少爷,你真的不吃糖水?”

  “睡前不吃东西的!”

  “……妈咪,你不是那么没嚣量的,雷文说几句话,你就要走?”

  “妈咪是个小女孩,一句话都吞不下,撒娇?我是看见这儿一切都不错,你爹哋又一天打几个电话来。”

  “你由瑞士来,忙这忙那,哪儿都没有带你去,我和艾云就快考试,考完试我们陪你到处玩。你留下来,过完暑假才回去陪爹哋。至于爹哋,我会打电话跟他说,他会答应我的。”

  “你是他的心肝宝贝,怎会不答应你,你说服你爹,我就陪你们过暑假!”

  “真好!妈咪万岁!”珊瑚开心,又跳又叫。

  “艾云,你看,人家的未婚妻,还差两年就过门,还像个小孩子。”

  “我就是喜欢她活泼天真,起码她年纪大了不会阴沉、刻薄、固执,小心眼又斤斤计较。”

  “哈!连你也投她一票,全世界都宠她啦!你当心她将来骑在你头上,名副其实的母老虎!”

  “妈咪,你没有理由教艾云对付我的,丈夫宠太太不好吗?”珊瑚撒娇。

  “我是担心你恃宠生骄,欺压艾云。艾云是我的女婿。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何况他还是我的侄儿呢!”

  “姑母,我是天生怕她的!”

  “为什么?”

  珊瑚伏在艾云的背上:“这是我们小俩口的秘密!”

  宇婷看着珊瑚和艾云,心花怒放。

  宇婷差不多在董家半年,一直到艾云升上毕业班,珊瑚上了大二,她才回瑞士,这期间,洪国强来过一趟,看见女儿和未来娇婿,乐得几乎就住下来不走。

  珊瑚由外面回来,刚巧雷文要出去,撞个正着:

  “大表哥!”

  雷文含笑看着她,她给他一个鲜明的感觉:珊瑚刚把长发剪短,那头短发,配上她的圆眼睛,圆嘴儿,圆酒涡,百分之一百像个美丽娇俏的洋娃娃。

  她穿了件没有条子的紧身蓝色上装,配一条鹅黄三个骨西裤,一双黄色的矮跟皮鞋,蹦跳跳,蝴蝶一样。

  雷文正要跟她说话,艾云由里面迎出来,一看见珊瑚,哗然:“偷偷走出去,原来换了个人回来。”

  “好看吗?你喜欢吗?”

  “你怎样打扮我都喜欢。”艾云把她拥进怀里,又吻了她一下:“你换了发型更逗人喜爱……”

  雷文用怨毒的眼光望着艾云的背影,他和珊瑚的笑声,刺耳极了!

  雷文上了他的劳斯莱斯,仍然忿恨难平,不停的诅咒着。

  “大少爷又为二少爷生气?”司机亚培,新来的,才只不过一个月左右,他四十岁年纪,黑黑实实,十分强壮,他虽然是江玉霞请回来的,但是对雷文十分忠心,因此,雷文已把他视为心腹。

  “怎能不生气?看清楚表小姐没有?玫瑰花还比不上她。”一提起珊瑚,他话就多了:“女孩子我见过不少,就算是日本那个妞,也万万比不上她。表小姐爱我,要和我结婚是我自己不好,马上带她登记结婚,就天下太平,我偏要搅什么盛大婚礼。我和表小姐订婚那晚,他吞了几片消化片,就装自杀进了医院!”

  雷文叹一口气;“表小姐天真无邪,竟然相信那小真子心爱她,为她而死。为怕他再自杀,竟然离开我,选了他。其实,那死小子视表小姐如眼中钉,两个人一向如死对头,他这一次耍出死招,根本就是冲着我来,跟我过不去!”

  “如果没有二少爷,表小姐会不会重投你的怀抱?”

  “当然会,她本来很爱我,她的缺点是直肠子,容易被人瞒骗。”

  “大少爷没有想过复仇?”

  “当然有,他抢走我的未婚妻,我真想打他一顿。”

  “你出手打他不大好,老爷不会放过你的。你自己不能出事,可以找别人。”

  “你?你还不是等于是我?董家上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为了少爷,我不方便出面,但是肯卖命的朋友我倒认识几个,只要给他们一些钱,杀人放火,他们都肯做!”

  “一不做,二不休,把董艾云做了?”

  “那倒不行,闹出人命,事情就不简单。”亚培一直开车过海底隧道,到九龙的飞机场,因为雷文要接两个厂商:“大少爷不是说过,二少爷胆子小,怕事?只要打他一顿,恐吓他,担保他马上吓得放弃表小姐,这样,表小姐又再属于大少爷,何必取他狗命!”

  “唔!你找两个朋友来,我先和他们谈谈,钱不成问题,做得好还有奖。钱和奖金我一共分成三份,你占其中一份。”

  “大少爷,我应该为你效劳的,你好,等于我好。

  所以,我不会要大少爷的钱,过几天,我会把他约出来。”

  “下手的时候,最好表小姐不在场,我怕吓慌她!”

  “这比较困难,他们总是出双人对,二少爷很少单独出外。”

  “唔!让我想一想。最近珊瑚学驾驶,艾云送她到室内驾驶中心,马上开快车去会她的奶妈,这时候,珊瑚不在,最适宜下手。”

  “那就容易办……”

  奶妈离开董家的事,艾云不知道怎样开口向珊瑚解释。

  奶妈虽然六十岁,但是身体壮健,工作能力仍然很高,说她退休,根本是不可能的,况且她离开董家也只不过五十多岁,连法定职工退休年龄还没有到。

  奶奶回乡?她家乡一个人都没有,听说她夫家的那间祖居,已被收归国有,因为没人住,又没人料理嘛!

  无亲无故,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回乡干什么?在这儿,还有个艾云,艾云虽然是小主人,但他从不摆架子,对奶妈就像对母亲一样。

  其中恩恩怨怨太多,很难解释清楚,想带珊瑚去看奶妈,让珊瑚自己去发现,可是,他开了口,珊瑚竟然睡着了。此后他也找不到好机会。但是,他自从和珊瑚订婚后,两人形影不离,就算是各有事办,分开也不超过三个钟头,所以,近年来艾云已没有办法抽时间去沙田看奶妈,只有约奶妈在外面见面,给她带些好吃的,关心一下她的生活。

  这天晚上,艾云召了部计程车,让奶妈回沙田,他自己去停车场取车去接珊瑚。到车房,穿过大马路要经过一条很僻静的小路,他眼看停车场在前面,正要掏出车匙,突然窜出两条黑影。

  艾云退后几步,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站在他的面前。治安不好,盗贼猖狂,当街行劫的事艾云不是没有听过,他不是一个喜欢惹事的人,于是连忙去拿皮包,正要剥下名产手表的时候,突然一名大汉高喝一声:

  “喂!”

  “你们要钱,我正要拿值钱的东西给你们。”

  “我们要钱又要命!”

  “我和你们素未谋面,并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我的命?”

  “那是因为你好事多为,平日作恶多端,而且又强夺人妻,我们今天是来惩治你的,受死吧!”

  如果对方要钱,好汉不吃眼前亏,艾云不会为钱和这些亡命之徒搏斗。但是,既然要命,就不能不拚命维护自己。两名大汉口未停手先下,艾云奋力抵抗,可是,双拳难敌四手,而且两名大汉惯于打打杀杀,艾云却是个没有练过功夫的大学生,在他们重重的拳头下,艾云终于被打倒在地上。

  其中一个一脚踏住艾云的胸口,另一个从后裤袋拿出一柄弹簧刀来:“喂!怎么停手不打了?”

  “打他我们拳头不痛?”操刀的用刀刮着胡子:

  “他长得唇红齿白,八九是凭那张青靓白净的脸去抢人家的未婚妻,把他打个半死,也总有复元的一天,如果在他脸上……哈!不吓死那妞才怪。”

  “效果更好,奖金更多!”

  “有勇无谋是没有用的,这样做,少力,又一劳永逸,担保波士满意。”

  艾云听见他们的对话,也顾不了许多,扯着喉咙高呼救命。

  “住口,再叫先做了你,快动手,这儿距离停车场不远,要是有人进出听见他的叫声……嘘!停一下,你听!”

  “好重好急的皮鞋声!”

  “警察的皮靴……”

  “赶快在他的脸上划几刀。”

  “来不及,警察有枪,我们又有案底,走吧!到啦!到啦!”

  艾云双手握着那踏在胸口上的脚拚命向前一推,那人倒在地上,另一个扶他,艾云连忙溜走。

  两名凶徒也双扶着逃去无踪。艾云用尽平生之力,跑不到十步,便晕倒在地上。

  醒来时,朦朦胧胧听见珊瑚的哭声:“艾云,艾云,艾云!”珊瑚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抽抽咽咽。

  有人替他按脉,翻眼皮,艾云呼了一口气,终于张开了眼睛。

  他看见珊瑚坐在床边,眼睛都哭肿了,她身边是江玉霞,锦姨,另一边是边医生和亚胜。

  他知道今天下午雷文去了日本:“爸爸呢?边叔叔!”

  “他来过了,有点事出去。”江玉霞很担心:“他很快回来!”

  “我怎会在医院的?”

  “听护士说,有一个男人送你来,说你受了伤,他把你的皮包一并交给护士,连姓名也不肯留下就走了。”边医生关心地问:“你又怎会被人打劫?”

  艾云把一切都说了。

  “治安太差,一定是劫匪。”江玉霞说:“你以后出人小心!”

  “董太太,我认为他们并非普通的劫匪,劫匪无非想钱,二少爷没有反抗,并且乐意把钱和手表交出,手表是姑奶奶送给二少爷的,起码值一、二万。但是,他们什么也没有拿走!”

  “都是那好心人救了他,他们不是听见皮鞋声慌得转身便走?”

  “但是,他们说二少爷抢走人家的未婚妻,虽然二少爷没有抢,但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看法。”

  “唔!”边医生点了点头:“起码,两个歹徒对董家之事并非一无所知。”

  “歹徒不要钱,却要在二少爷脸上割块肉,他毁了容,表小姐就不会再爱二少爷,表小姐不爱二少爷,对那些劫匪有什么好处?”

  “对他们没有好处,”珊瑚猛然醒起:“但是对大表哥有好处。可是,我不会因为艾云不再英俊就不要他!”

  “珊瑚,怎会是雷文?他下午就已经乘飞机去日本。”江玉霞打着颤:“不信,马上打长途电话找他!”

  “就算是大少爷的主意,他也不会自己亲自动手,这种事,只要肯付钱,还怕没有坏人去干。”亚胜说。

  “不会的,虽然最近雷文对艾云不大好,打他一顿也许会。但,他们毕竟是兄弟,我不相信雷文那么凶残,会伤害自己的弟弟。”江玉霞掩面痛哭,喃喃的:

  “人又不是狗!”

  “亚胜,大哥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你怎可以乱说话?”艾云按住胸口:“赶快向太太道歉!”

  门推开,宇凌走进来。

  “宇凌!”江玉霞看看丈夫,满面泪痕:“雷文不会这样没有人性,亚胜认为是雷文买凶手……”

  宇凌走到床前,慈祥的拨着艾云的头发,他抬头问边医生:“艾云的伤势不要紧吧?”

  “伤势并不重,可能那两个凶徒并非想揍他一顿,而是想用刀在他面上……”

  宇凌抚着艾云的脸:“幸而一张漂亮的面孔,依然英俊。”

  “老爷,”亚胜说:“我们还没有报警,为了二少爷以后的安全……”

  “爸爸,我看还是不要报警了!”

  “为什么?”

  “警方要问话,我要从实招,由于他们没有抢钱,所说的话对大哥很不利,虽然他人在日本。”

  “唔!你真是骨肉情深,雷文知道会怎样想?好!

  就依从艾云的话,今天的事算了,不报警!”

  江玉霞松了一口气!她对宇凌说:“要不要为艾云请两个保镖?”

  “请保镖干什么?艾云纯善,厚道,和人无仇无怨,他又以德报怨,谁也不忍下手害他,而且,害他对谁有好处?好人自有好报,吉人天相,我相信上天也不会让坏人呈凶。”

  “艾云今晚做得也很好,最后把那凶徒推倒马上逃跑。否则,他们也会刺艾云几刀。董兄,真是吉人天相!”

  “亚胜,你留下来照顾少爷!”

  “舅舅,”珊瑚嘟起嘴,用力捉住艾云的手。

  “你回家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不,我要留下来陪艾云。”珊瑚倔强地,脸色通红。

  “好,表小姐留下。亚胜,你睡露台。”宇凌望着儿子:“明天爸爸来看你,你喜欢吃什么?”

  “我没有什么,爸爸工作忙,用不着来看我了!”

  “生意天天要做,儿子可不能每天生一个啊,爸爸实在太少关心你了!”宇凌眼眶发红:“我知道你喜欢吃泰国木瓜,明天买两个大的来。”

  “艾云能不能吃饭?”江玉霞问。

  “他内脏没有受伤,可以吃固体食物,牛扒、蔬菜都可以。”

  “妈明天给你炖鸡饭。”

  “生鱼去瘀生机,锦姨给你堡美味的生鱼汤。”

  “谢谢妈妈锦姨!”艾云第一次用力握父亲的手:

  “明天见!”

  宇凌轻拍他的脸,还替他拉好被,像对婴孩似的:

  “好好睡一觉,要什么告诉表妹和亚胜……”

  亚培、亚文、亚全,三个人缩在一起,垂下头,连哼一下都不敢,雷文的脸上像盖了一层霜。

  “你们怎么搞的,大水牛一样,连个文弱书生也对付不了,他在医院躺几天,就可以上学,”雷文用手拍着桌:“我还被老妈子召回来,天天审犯似的,如果她不是我娘亲,我一枪打死她。”

  “大少爷,我承认一时疏忽,那死毛头一喊救命……”

  “你们为什么不找一处僻静的地方下手,随便也喊出个人来?”

  “大少爷,不吹牛,地点是一等一的好地点,那条街,不长也不短,两面通路,易于撤退,而且全条街,除了一个又长又大的停车场,就只有一间五金店?”

  “问题就在五金店,那小子一喊,路不长,好啦,人都喊出来了!”

  “大少爷,五金店最迟八时就上铺,那时候差不多十点钟,五金店黑麻麻。我们选地点也是想过的,还有那停车场,管理员晚上一定坐在那小木亭内看武侠小说,里面磨打声又大,别说路口,到停车场门口,那叫声也不会惊动他。”

  “那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打他那么几下,替他按摩?哈!这一次送进医院,一家人当他宝,他更骄了。”

  “亚文和亚金说,他们正要动手,警察追来,所以……”亚培搭了一句。

  “对呀,警察有枪,我们只有刀,路又短,被警察瞄准,哎!一定小命不保,只好放他一马!”

  “警察,哪来的警察?”雷文用铅笔敲着桌边,后来又把铅笔折断:“是个过路人把他送去医院的,你们一班人都是饭桶,还说有胆量。”

  “大少爷,你不要生气,下一次动手,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干了。”

  “干了?做梦,现在一家人护着他,人人提高警惕,他那个男工可不是善男信女,竟然说买凶打艾云。

  老妈子就是怕她的宝贝小儿子没命,请了两个保镖守住病房门口,千奇百怪,十足电影‘教父’,你们根本没机会下手。”雷文打开抽屉,拿了一叠钱掷过去:“算了!别再为我添麻烦。”

  “我们如果有柄手枪就不同!”

  “枪?能买得到吗?”

  “有钱,火箭,穿梭机都买得到。”

  “唔……”雷文点一下头。

  很快,艾云又和珊瑚开开心心地上学去了,对发生的事,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同学都很开心他,替他抄笔记,其中两位教授,还在下课后给他补课。

  艾云的领悟力和记忆力特别强,所以,缺了课只要他肯补一补,很快又可以追得上了。

  同学邀他下课后打球:“打一场篮球!”韦斯说:

  “上星期少了你,打不成,大家很扫兴。”

  “踢足球好不好?”艾云捏一下左臂:“我怕左手还不灵!”

  “我们选篮球,也是想试试你的左臂,如果还不好,该回医院做物理治疗。”

  “你们都那么关心我,谢谢。我通知一下珊瑚,怕她早已安排节目。”

  吃午餐时,艾云把打篮球的事告诉珊瑚。因为她早上说好了下课后和艾云去买唱片。

  “难得人家那么关心你,你怎好意思拒绝?”珊瑚马上表示同意。

  “你呢?抛下你一个人,这样好不好,我叫妈派司机来接你回去,我们吃过晚餐去买唱片。”

  “我也不能回去呀!”珊瑚一伸手,坐在邻桌几位女生马上走过来:“我下课后要打捧球。”

  “原来你早有节目!”

  “别忘了这儿有韦斯的女朋友,韦斯怕我从中作梗,找人来跟我说了。”珊瑚笑笑:“别说我有节目,宁愿坐下来看你打球,也不会先回家!”

  “珊瑚,你真好!”艾云情不自禁地握着珊瑚的手。

  “哗!”众人哄然。

  “叫什么?”珊瑚每人打一下:“整个CANTEEN都是你们的声音!”

  艾云看一看表:“我第一堂有课,先走了!”

  艾云走出去,露丝说:“艾云真是变了,连走路也昂头挺胸。”

  “他连穿衣服的品味也全改了,以前一件T恤牛仔裤,挂个布袋,现在白长裤,贴身反领T恤,全是今年最流行的。白漆皮皮鞋,白软皮鞋也有几双,一套套的运动衣,运动鞋,放在出租衣物柜,打完球回家还是干干净净,和以前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换了人。”

  “艾云虽然是全校最英俊的男孩子,但是,过去他太颓丧,时常无精打采,现在就不同了,挺神气的,更好看了!”

  “其实上课嘛!又不是参加舞会。我也是一条西裤,一件T恤,大不了穿条裙子。但不修边幅就不大好。”珊瑚说:“假期他和我出去玩,还穿西装呢!他最怕打领带的,我问他烦不烦!他说,舅舅喜欢他穿西装,顺他爹的意,领带呢,习惯了不太烦。以前舅舅不喜欢他,见了不是骂,就是打,现在可宝贝了,每次看见儿子穿西装,就喜极而叫:白雪公主里面那个白马王子,大概和艾云差不了多少?我们一家人都给他逗笑。”

  “你舅妈呢?听说那管家也很凶,刻薄艾云。东尼到处讲。”

  “过去董家的人对艾云都缺乏照顾,才会发生那么多事。我妈咪走了还隔天打电话给舅舅舅妈,叮嘱要关心艾云,现在家里的人对艾云都照顾。艾云那自卑、孤僻,不合群的性格也改变,所以人人都对他好。”

  “珊瑚,我们真羡慕你,我们追了艾云一年,没有一个成功。”花拉抿抿嘴:“艾云就是喜欢你一个。”

  “我好运!而且也要讲缘分。差不多到上课时间,我们走吧!”

  几个女孩子有说有笑离开食堂。

  “珊瑚请借我一双球鞋,穿皮鞋打棒球很吃亏!”

  “可以!好朋友嘛!哈……”

  学校生活,是最快乐,最值得人怀念的,同学与同学之间,互相关心,彼此交换读书心得,一同上课,一同游戏,是真正人生的黄金时代。

  珊瑚和艾云都很快乐,只是他们上课、下课,或假期出外游玩,经常会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在不远处。

  “他们干什么?我们像疑凶?还是警方证人?”珊瑚可忍耐不住了。

  “他们是在保护我。”艾云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他们刚由赤柱一间开张不久的餐厅走出来,到市集四处散步:“妈的一番好意,总不能拒绝!”

  “舅妈其实很疼爱你,对雷文就不大好。你被人打伤,舅妈第二天就打长途电话召雷文回来,我们都听到的,雷文回来,她还把他叫进房间审查了一顿。”

  “妈向来管大哥比较严,好像爸爸对我一样,每人管一个,也公平。”

  “我认为你被人打的事,和大表哥很有关连。”

  “珊瑚,你不要开玩笑,大哥不是这种人。”

  “那么说,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对谁最有利?”

  “我不相信,我死了你马上去嫁大哥。那他就没有好处!”

  “每个人的看法不同。”

  “不会的,大哥一向正派,他怎会认识那些歹徒?”

  “你受伤那天晚上,有人听见亚培房中有吵架声,虽然声音很低,没有人听到谈话的声音,但的确有人在亚培的房间吵。亚培这个人,你敢不敢担保他?而他是大表哥的亲信。”

  “表小姐,我受伤那晚,大哥还在日本!”艾云仍在为长兄辩护。

  “好!我查到谁进过亚培的房间,我再跟你讨论!”

  “你又不是私家侦探。”“我可以找亚胜帮个忙,而且,你别忘记了,董家有一半佣人,是我妈咪请回来的,他们是我们的人。”

  “别我们,他们。珊瑚,你看这种牛仔裤质地多好,又薄又挺,我们买几条回去,来了总得买点东西。”

  “好呀!”珊瑚又开心了:“这颜色特别,我买三条,玛姬会喜欢……”

  “珠儿,这条牛仔裤送给你!”珠儿是锦姨派她来侍候珊瑚的,跟了珊瑚一年多快两年。最初她对珊瑚不尽责也不忠心,时间久了,她态度总算有所改变,况且,珊瑚对她也实在好。

  “哎唷!我的小姐,这牛仔裤的颜色好特别,我珠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喜欢礼物。

  “所以我特地把它买回来,两主仆,每人一条。”

  “小姐,你对我那么好,我无以为报,我们穷人呀,除了命便宜什么都没有!”

  “那就送我一条命吧!”

  “穷人连命都不值钱!”

  “那就省回吧!”

  两主仆哈哈大笑,艾云敲门进来。

  以前珠儿眼中没有艾云,现在态度也改变了:“奴婢告退!”

  “像演粤剧,别忘了你的牛仔裤。”

  艾云把珊瑚拉出露台,抱她上吊椅,他自己拿了张高背椅坐在珊瑚身边。

  “我们订婚那天,我答应送你一份礼物,还记得吗?”

  “唔!快要一年了!”

  “也总算成功了!你也闭上眼睛。”

  一只指环,套在珊瑚的右手中指。

  珊瑚心里想,到底是红宝石?还是绿宝石?总之就是宝石:“可以看了吗?”

  “唔!可以了!”

  张眼一看,哈!什么都不是,是一只奶油色的象牙戒指,她傻住了。

  戒指的花纹并不齐整,但看得出雕刻的人很用心,只是技术欠佳。

  戒指中央,有一个S字和V字。

  艾云脸微红:“象牙戒指,是在泰国时买的,觉得它很好看、很洁净,就买下了。回来才发觉太小,连尾指也戴不下,可是,是自己喜欢的,又舍不得转送给别人。我和你订婚的第三天,无意中发现这只收藏好的戒指,灵机一触,买了全套雕刻刀,先刻了花纹,笨手笨脚,断断续续,竟花了八个月时间,后来在当中刻了两个英文字母,S是你,V是我。珊瑚你喜欢吗?”

  “艾云,我高兴得想哭!”珊瑚几乎仆倒在地上,艾云连忙双手接住她的身体。珊瑚抱着他的脖子,硬咽着:“它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

  艾云抱她坐在高背藤椅上,他吻了吻她的眼睛:

  “没有任何事、物比你更值得珍贵,我是世界上的幸运儿。”

  “我才是最幸运的。”珊瑚啜一下他的唇:“多少人想得到你!”

  艾云再也不放开她,一对儿双双拥吻,露台外的小鸟归巢,晚霞,落日,一点儿也影响不了此刻的他们。

  他们是有缘人,不会在这时刻,突然跑出个人来。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6-12
  晚饭后,宇婷的电话来,还是那句老话:“呀!夜长梦多,珊瑚你还是提前和艾云结婚吧!”

  “妈咪!还有一年多才大学毕业,我喜欢念书。”

  “结了婚不可以念书吗?外国七十多岁的女人,曾孙儿都有了啦!还不是一样上大学?”

  “妈咪,你的要求不是结婚那么简单,你还要我为董家生孩子,有了孩子,肚子像个大气球,怎样上学?”

  “暂时停学呀,生了孩子再上课。”

  “哈!妈,你想得周到,”珊瑚翻翻眼:“你等一等,你女婿跟你说。”

  “姑母!”

  “妈咪!你是我女婿,怎能叫我姑母呢!”宇婷马上更正。

  “妈咪!珊瑚很喜欢学校生活,而且她还小,做母亲还不适合,就让她继续念书吧!”

  “你怎么老为人家着想?你们不结婚,有人不会放过你。你和珊瑚结了婚,那些坏人就无计可施也不会再打珊瑚的主意,你明白吗?”

  “妈咪,上一次完全是意外,那些只是过路劫匪。”

  “孩子,你太忠厚。最近,有没有人欺负你,为难你?”

  “没有,每个人对我都很好!”

  “爸爸呢?”

  “招待外商,今晚很夜才回来!”

  “告诉他,明天给我电话,妈呢?叫她来,我有话问她!”

  “妈!”艾云对江玉霞说:“姑母的电话!”

  江玉霞含笑接过电话,珊瑚把艾云拉出花园。

  “如果我们结了婚,就没有人再会害你了,是不是?”珊瑚仰起头问他。

  艾云点了点她那圆圆的鼻尖:“谁会害我?要害,早就害了。”

  “以前你没有跟我订婚,这件事因我而起,亚胜也认为大表哥可疑。”

  “没有这回事,我活了差不多二十一年,从来没有见他害过人。”

  “人很难说,你会变好,他为什么不可以变坏?”

  珊瑚把头靠在艾云的肩膀上:“上一次你被人打伤,下一次不知道会怎样?我好害怕,艾云,没有你我会死的。我吃安眠药的时候,先会检查一下是不是消化片。”

  “啊,说来说去,”艾云被她逗得笑了起来:“你就是要取笑我!”

  “我都担心死了,你还笑!”珊瑚用力捶他,扁扁嘴就流下眼泪来。

  “怎么了?嚘!”艾云用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脸,一面用手帕替她抹眼泪,一面呵护她:“别哭,嗯!我心会痛的。刚才我以为你和我开玩笑,我不知道你当真的。对不起。”艾云吻她两边面颊:“好了,不要再生气了。”

  “艾云!”珊瑚伏在他的怀抱里,紧紧抱住他:

  “我们还是结婚吧!大不了我连书也不念,学也不上。”

  “不可能的!”艾云抚着她的短发:“我还是个学生,连自己都养不起,哪有钱养家。”

  “舅舅一定要等你大学毕业,才让你进公司做事吗?”

  “应该是的,大哥也是大学毕业了才进公司。”

  “那我们去瑞士,在那边你很安全,可以继续念硕士、博士。”

  “我不能离开爸爸,因为……因为我是董家的儿子。”

  “他还有个儿子董雷文,还是长子呢!他偏心。”

  “现在他不是对我很好,珊瑚,其实你不了解爸爸,他疼我,也很疼你!”

  “他疼不疼我没关系,我自己有父母。你被人打,差点就没命,舅妈还为你请两个保镖,他做过什么?他根本不关心你的安危,妈咪比他还紧张,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不放过他。”

  “唉!”艾云不知道应该怎样说:“相信我,我没事的。”

  “好!反正我学习驾驶的课程完了,以后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我去男洗手间呢!”

  “你呀!”珊瑚伸手打一下他的头:“比我更不知天高地厚。”

  “笑一下!”艾云用手指搔她的脸。

  “笑什么?你……”珊瑚终于还是被他逗笑了,追着他打……

  珊瑚总是担心艾云,却被她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珊瑚从浴室出来,套上一件银线贴身上衣,玫瑰红色的束脚马裤,一双银色低跟鞋,带子交叉绑到小腿上,她刷了刷头发,到艾云的房间,艾云刚穿上件绿间条T恤。

  “为什么穿得那么性感?”艾云打一下她的屁股。

  “流行嘛,妒忌呀?”

  “胜利者是不会妒忌的。”艾云吻她一千:“反正又没有人敢碰你!”

  两个人挤在一张椅里,艾云用手指在她那裸着的双肩和背部画花。

  “还记得卡露莲?”

  “小朱的女朋友!”

  “不是我们学校的卡露莲,想想你大哥。”珊瑚焦急地顿着脚。

  “啊!大哥的前恋人,为什么突然提起她?”

  “雷文本来是喜欢卡露莲的,卡露莲还找你帮过忙。”

  “是的!她还说,如果没有你,大哥会和她结婚的。她叫我追求你,好让她找机会把大哥争取回去。”

  艾云摇一下头:“可惜!大哥失去你,还没有听说他再去找卡露莲。其实卡露莲也不错!”

  “是雷文不要她的,雷文大概不好意思再去找她,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但是,卡露莲就不同,她对你大哥痴心一片,如果她知道我和你订了婚,她马上会主动去找雷文。”

  “谁告诉卡露莲,我们订了婚?”

  “我们!”

  “我们?”

  “有什么值得大惊大怪,我们订婚是光明正大的。

  我和你订婚,雷文和卡露莲重拾旧欢,”珊瑚拍一下手:“天下太平。”

  “我们什么时候告诉卡露莲?”

  “想到就做,当然是现在!”

  “贸贸然到她家,要是她不在家,要是她有了新男朋友?”

  “不会的,别吓人。”珊瑚想一想:“还是先打个电话给她,比较妥当。艾云,由你打电话。”

  “我怎会有她的电话?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

  珊瑚叠起双肩搁在艾云的肩膀上,大眼睛溜溜转:

  “舅妈说过卡露莲和董家有生意来往,那么说董家的其中一个电话簿,唔!金色那一个必定有卡露莲或她爸爸的电话。”

  “你的话不错,卡露莲和我们是世交,她又是大哥的同学。”

  “快到楼下把那金色电话簿拿上来,看看有没有?”

  艾云跑到楼下,遇见锦姨:“你和珊瑚说洗过澡就下楼吃点心,点心都冷了,珊瑚呢?”

  “我们有点事,对不起,锦姨。麻烦你叫亚胜送到我房间好吗?”

  “再热了送上去!”以前,她不把艾云咒骂一顿才怪。

  艾云吐一下舌头,回房间把金色电话簿交给珊瑚。

  “一起看,我不知道她爸爸的名字,慢着,这不是卡露莲吗?”

  “这是写字楼的电话,五时三十分,该下班了吧!”

  “你看,这儿还有卡露莲的电话,这个一定是家里的。”珊瑚叫着,可真兴奋:“快打去!”

  艾云觉得这样做很滑稽,急巴巴的打个电话告诉别人自己定了婚,而这个人和他又拉不上什么关系,就好像上一次卡露莲拉他进餐厅一样莫名其妙。不过,从这件事又可以看出珊瑚是如何关心他,爱他,爱他有如自己的生命。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拨了电话。

  一会,卡露莲来听电话,艾云一听见她的声音,又惊又喜:“……”

  “喂!哪一位?”

  珊瑚低声地说:“说话呀!”

  “卡露莲姐姐,我是艾云,董雷文的弟弟。”艾云面都红了。

  “啊!艾云,我记得你,好吗?”

  “很好,谢谢!最近大哥有没有找你?”艾云一面看住珊瑚的嘴形,一面说。

  “早就没有了,他迷你的小表妹,哪儿还会想得起我。”

  “但是……但是珊瑚表妹已经和我订了婚了!”

  “怎么?”卡露莲在电话里尖叫:“你和那小表妹订了婚?什么时候?今天还是昨天?请客为什么不请我。艾云,我还没有给你们送礼呢!”

  “订婚大半年了,没有请客,因此也没有请你!”

  艾云被她迫昏。

  “你表妹和雷文一点关系也没有?”

  “什么关系?”艾云听了这句话,很不高兴,珊瑚见他面色变了,用口型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艾云摇摇头,拨着她的肩膀。

  “真对不起,我开心得语无伦次,我的意思,雷文和你表妹过去感情……”

  “他们的感情不错,但只是表兄妹感情。”

  “可是雷文对她……”

  “每个人都有权爱人,可是,我保证珊瑚从来没有爱过大哥。其实,过去的根本不重要,据我所知,大哥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你们的感情是可以再续的。对吧!”

  “你说得对。不过,雷文一直没有找我,他会不会把我忘记?”

  “大哥可能觉得对不起你,他不敢找你,你可以找他!”

  “对呀!他不找我,我找他。这证明我大方,不计较。艾云,你真好!我好感激你!”

  “还是感激我的未婚妻吧!是她叫我打电话给你的!”

  “你的小表妹好可爱,改天请你们吃饭,还要补送礼物,代我向她致谢!”

  “再见!祝你好运!”艾云连忙挂上电话:“房间有电话真方便,以前打电话还得跑到楼下。”

  “以前呀!你这房间空洞洞,什么都没有,和雷文的房间差远了。要不是妈咪来,给你的房间装电话,你还要到我房间来呢……有人敲门……”

  这间餐厅在跑马地,新开的,雷文还没有来过,装修不错,浅紫红的灯光,一个穿白裙的纤弱女郎在弹奏电子琴。雷文坐在卡露莲对面,他颇为欣赏桌上的烛光和瓶里的美翎兰。

  “对不起!我迟到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迟到的习惯?”

  “今天!”

  “因为我?”卡露莲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

  “也不为谁,总得有个开始。”他伸手召侍者。卡露莲说:“我已经为你点了晚餐,来!我们先喝些酒。”

  “你为我点了什么?”

  “你喜欢吃的牛扒。”

  雷文嫌恶地摇一下头,卡露莲立刻问:“是我记错了吗?”

  “你没有,只是我改变了。”雷文推开了酒,刚巧侍者送头盆来,雷文说:“给我双份白兰地,什么牌子都没有关系,但年份一定要长远。”

  “雷文,”卡露莲低叫:“你一向不喝酒的,除了……”

  “你约我见面不是谈酒吧!”雷文低头吃东西,不再说话了。

  卡露莲什么都吃不下,深深地望住他:“雷文,你讨厌我?”

  “傻话,讨厌就不来了!”他挥一下手:“你知道吗?我受不了疑神疑鬼的女人,吃东西吧!我们还要去跳舞!”

  卡露莲脸上绽开了笑容,赶快把沙律和虾往嘴里送。

  艾云到处找珊瑚,哪儿都找不到她。

  “一定去荡秋千。”可是,秋千架空荡荡,连个影子也没有。

  他往回走,突然听见咭的一声笑,笑声来自头上,艾云抬头到处看,呀!珊瑚竟然躺在他的吊床上。艾云走上前,语气又急又紧张:“你怎样爬上来的?”

  “学你,你可以上来,我也可以!”

  “我是男,你是女,而且我腿长,从小又爬惯树,快下来,危险!”

  “好!我跳下来啦!”珊瑚作了一个要飞的姿势。

  “不,不!”艾云慌忙制止:“小姐,这棵树有多高,你知道不知道?你若跳下来,唉!你求求你,坐着,不要动,我抱你下来。”艾云伸高双手,只碰到她的小腿,怎也触不到她的腰。

  “你到底是怎样上去的?”

  “亚胜弯下腰,我踏着他的背,扶着树干,他慢慢直起腰,我就上来了。”珊瑚拍一下手:“紧张什么呢!我两手抑着树干,一溜,就下来了。”

  “树皮又粗又硬,不准,你乖乖的在这儿等我。”

  艾云到后院拿梯来,吊床上没有珊瑚,眼睛由上而下,看见珊瑚坐在大树下的草地上哭。

  艾云梯子都扔了,奔过去:“珊瑚,你摔下来?”

  “我爬树下来时,你看……皮都破了,还流血呢……”珊瑚抽抽咽咽。

  “是不是?是不是?”艾云慌得生气:“我说树皮又粗又硬,看,皮破血流,你怎么不听话?”

  “你那么凶干什么?”她擦着眼睛哭:“人家痛死了,还凶?”

  艾云吐了一口气:“还说要嫁人呢!比小顽童还要顽皮,我不是骂你,是心痛。”艾云一把抱起她,把她抱到屋里去,放在椅子上,先看有没有木刺,看见木刺便拔出来,然后替她消毒,擦药水,贴附有药和纱布的胶布。

  艾云抹了一把汗。

  亚胜过来请艾云和珊瑚吃饭,一看见珊瑚两只手白花白花的,呆了呆,支支吾吾:“表小姐,你怎么珊瑚鼓着嘴,眨眨眼。

  “亚胜,你也三十出头了吧,怎么还跟孩子一样?

  表小姐要爬树,你不制止,还助长她,好啦,现在变了‘损手’。”

  “是我不好,但,二少爷……”

  “我知道,你扭不过表小姐,算了,不过,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再没有第二次了,二少爷、表小姐请吃饭。”亚胜马上退回饭厅侍候。

  “我三年内不娶你。”

  “哗,”珊瑚伏在椅背上哭。

  刚巧锦姨推架餐车经过:“珊瑚怎么了?”

  “没什么!她不高兴发脾气,锦姨,我们吃饭了。”

  “小俩口别吵架,吵过嘴胃口不开的。”锦姨微笑把餐车推进去。

  “好啦!我怕了你,”艾云凑在她耳边:“我一个月内娶你。”

  “真的呀?”珊瑚仰起脸,上下睫毛挂满泪水,可怜兮兮。

  艾云不知道好气还是好笑,怕再惹麻烦,答应了。

  珊瑚手掌受伤,不能拿杯拿碗拿叉拿刀拿筷子,一连四天,一天几餐都由艾云喂她吃东西,幸而刚放复活节,他们都不用上学。

  珊瑚念念不忘艾云一个月后娶她的事,这天,她又缠住艾云。

  “表小姐,我刚要写毕业论文,这个月,下个月,我都没有空,要结婚,起码要等我考完毕业试才行。”

  “好呀,一直拖,一天天拖,一日日拖,拖来拖去就是不想娶我。”

  “我不娶你娶谁呢?我艾云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没有你我去做和尚,不过,结婚也不是那么好,结了婚,你不是表小姐,也不是小姐,是少奶。做了少奶,你可不能蹦蹦跳跳,一天的玩,一天的闹,少奶可要斯斯文文,连说话也得有个节制。”

  “我不喜欢做少奶,我要做小姐。”

  “回你洪家你是小姐我是姑爷,但是,你要嫁我董艾云,就要做董家的二少奶,做个文静贤慧的二少奶。”

  “喷!我不做少奶,我三年内不嫁你!”珊瑚抿抿嘴,不以为然!

  “你可不要后悔!”

  “嘿,别臭美,你有什么了不起?”珊瑚昂起头:

  “不嫁就不嫁!”

  珊瑚出去,艾云笑了笑,继续写他的毕业论文。

  珊瑚回房间,越想趁心烦:说不嫁就不嫁?多少人想嫁董艾云,她这辈子活着就是要嫁董艾云,三年不嫁他?将来他到环宇机构上班,遇上个既温柔又体贴,斯斯文文,漂漂亮亮的女秘书——艾云就一直想有这样的妻子啊!

  越想越不对劲,又回到艾云的房间。

  她关了艾云书房的灯,拖他回卧室。

  “喂!我草稿还没有做好六分之一,做好了要修改整理,还要打字呢!”

  “毕业文难不倒你的,而且现在已经快一点了,该休息了吧。”珊瑚把他推倒在床上,艾云起来,珊瑚压着他不让他动,艾云无可奈何的摊开了手:“你闹了一个晚上到底想怎样?”

  “我非要做董艾云太太不可,做人家太太,是不是要替丈夫更衣换鞋,侍候周到?”珊瑚边说边去解艾云衬衣的钮扣:“你说嘛,做太太还要干什么?”

  珊瑚整个身体压上去,一双软绵绵的手在他胸上弄,说要给他脱掉衬衣换睡衣,她是一个劲儿地做,可是,她不明白男女有别,她这样子令艾云血液沸腾。

  “不要这样,”艾云捉住她两只手:“快起来,回房间睡觉!”

  “我要实习嘛,为什么不让我学好?放手,我真的会做个好妻子。”

  珊瑚挣扎,反抗,那软绵绵的身体在艾云身上动得厉害,艾云身子酥软,双手抱着她吻起来,男人本能的性冲动再也控制不住,两个人在床上打滚,反过来,艾云压在珊瑚的身上。

  珊瑚不明白艾云为什么突然呼吸急促,把她挤压得很厉害,他们以前也亲吻,拥抱,但是艾云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身体像火团一样。

  艾云吻她的脖子,珊瑚轻声问:“艾云,你是不是不舒服?”

  啊,不能,不能!快停止,珊瑚是他最爱的人,虽然珊瑚是他的未婚妻,但还不是妻子,他怎可以这样对她,太不尊重她,她还那么天真纯洁,怎可以?实在该死!

  “对不起!”说话在喉内,他马上翻过身,伏在床的另一边!

  “艾云,”珊瑚抚着他的背:“你不开心,我笨手笨脚?我答应你一定会学习做个好妻子,不要不理我!”

  珊瑚攀过艾云的身体,她把头枕在他的臂弯上:

  “我可以叫佩芝教我,东尼常常说佩芝是他的理想情人,也是他的理想妻子,东尼毕业后马上结婚。”

  珊瑚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轻,而艾云也勉强可以控制自己,喘息也缓慢过来:“珊瑚,不用请教别人,只要你是你,就算你一百年长不大,我也很满意,夜了,回房间睡觉。”

  珊瑚的手搁在他的胸前,艾云一看珊瑚一下子又睡着了。

  艾云轻轻拉开她的手,抽出自己的手臂来,连忙下床,打开冰箱,拿出一大瓶冰水,一口一口地喝了。

  他完全控制了自己,为珊瑚退掉鞋子,拉好被。

  他换好睡衣,离开自己的房间,到三楼董宇婷的房间睡觉去。

  第二天珠儿摘了玫瑰花送到珊瑚房间去,通常珊瑚这个时候已经起床,可是珊瑚的床上,人影不见,睡袍,拖鞋都在房间,怎么?一大清早,人去了哪里。

  走出房间碰见亚胜:“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小姐?”

  “她在二少爷床上睡着,但是,我的二少爷却不见了。”

  “我在这儿,”艾云由三楼下来:“珠儿,你轻轻进我的房间,替我拿衣服鞋袜出来,亚胜,昨晚我睡姑奶奶的房间,你替我收拾一下。”

  “小姐真的福气好,到那儿睡那儿,二少爷,你要便装还是运动衣?”

  “运动衣,跑完步,回来和珊瑚一起吃早餐。”

  雷文自己驾驶跑车,卡露莲坐在他的身边。

  “这条路,不是去新界吗?”

  “唔,粉岭。”

  “十点半去粉岭,那儿晚上有什么好玩?不能骑马,又不能打球。”

  “你不觉得在海边漫步,汽车里谈心,很局促又老土?”

  “在银色的月光下,绿色的草坪上散步,这样才够诗意。”

  “我不想走路,我想舒舒服服地坐下来。”

  “坐在草地上?”卡露莲下意识地看了看她那白色打摺,蝴蝶形的长裤。

  雷文笑一下,没有说话。进了粉岭,大约行了半小时的车,雷文在一幢白色的房子前面停下来,按一下号角。

  有人打开大铁门,雷文驶进去,绕过一个花园,在屋子前停了车。

  “进去,是坐雪白的皮椅,不是青草地。”他把卡露莲抱了出去。

  跑上台阶,进了屋子,果然一屋的白,下面是个大厅,厅中还有一道楼梯:“你新买的别墅?”

  “奇怪吗?爸爸送的,别忘记我是董家的长子,董家的继承人,将来我要世界各地都有董雷文的别墅,这间算不了什么,要豪华二十倍的!”

  “你爸爸对你真不错,又是劳斯莱斯又是别墅。”

  “做父亲的都比较喜欢长子。况且,他的小儿子还是个窝囊废。”

  “艾云是敦厚些,但人很不错,你一向疼他,为了珊瑚……”

  雷文面色一沉,他到酒吧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交给卡露莲。

  卡露莲喝了一小口,伸了伸舌头:“好浓,有没有薄荷酒?”

  “没有,只有白兰地,威士忌和伏特加,喝吧,醇酒不会辣。”他自己两三口就喝下一杯。

  他倒了第二杯酒,挽起卡露莲的手:“要不要参观我的卧床?”

  卡露莲点一下头。

  于是,雷文拖着她上楼梯,到二楼,推开一扇门,哗,整间房光闪闪,四周墙镶上玻璃,天花板也镶上玻璃,房间的中央,有一张白色的圆床。

  “喜欢这间房吗?”雷文在意大利云石地上转了一圈。

  “喜欢,只是觉得它太冷。”

  “我们能令它温暖的!”雷文脱下西装外衣,松了领带。

  “CHEERS!”雷文干了杯,倒在圆床上。

  卡露莲唯命是从地走过去,站在雷文的身边。

  雷文捉住她的手臂,用力往下一拖,卡露莲倒在他的身上。

  雷文两手抱住她:“爱我吗?”

  卡露莲不断点头。

  “说话!”

  “我爱你,雷文。”

  雷文笑了,吻她,最初是温柔的,可是越来越狂热,他翻转身压住卡露莲,用非常熟练的手法拉起她那红色的丝衬衣,把手伸进去胡来——

  “不要这样!”卡露莲轻轻地抗议。

  雷文毫不理会,手往下移,卡露莲打了一个寒噤,一面格开他的手,一面护着身体:“不要!”

  雷文面一变,强拉她的手。

  “不能!”卡露莲拚命抵挡。

  “你刚才不是说爱我吗?撒谎!”雷文指住她。

  “我爱你,真的,但是……”

  “你爱我,光说没有用,应该用行动去证明。”

  “我虽然爱你,但是,我们还没有结婚,”卡露莲为难地,拚命抱住自己:“雷文,我是一个好女子……”

  “哼!嘴巴说爱我,原来骗我和你结婚,你根本一点也不爱我。”雷文下床,穿上鞋子,搭上外衣往外走。

  “雷文,”卡露莲赶忙跳下床,追上去,拉住他的手:“你去哪儿?”

  “找一个真心爱我的女人。”

  “我呢?你就把我这样扔下来。”

  雷文冷笑:“你既然不爱我,我们在一起也没有意思,倒不如及早分手。”

  “你真的要去找另一个女人?”

  “是,我相信世界上每一个女人都口不对心,我要一个真正爱我的人。”雷文推开她:“你既然拒绝我,何必拉拉扯扯!”

  “我是爱你的,雷文,不要走。”卡露莲双手抱紧他:“如果……如果我愿意,你是不是永远,永远爱我!”

  雷文仍然冷冷的,手低垂:“那要看你付出多少,有多少真诚。”

  “我付出我所有,雷文,我爱你,不要离开我……”

  珊瑚特地为了艾云请佩芝共吃午餐。

  “……没有可能,艾云已经那么爱你,你还担心什么?”

  “他说我还是小顽童,不适宜做世家的妻子……”

  珊瑚把一切告诉佩芝。

  佩芝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我从来没有听过有人学习做妻子。你和他结了婚,自自然然就是他的妻子。”

  “他说我贪玩,他说做少奶奶不是这样子的,那天我由树干溜下来破了手皮,他还说过三年内不娶我!”

  “他是担心你,太爱护你,见你受伤他紧张,所以说话吓你。”

  “不是的,他对我有很多不满,比如:他不喜欢我蹦蹦跳跳,一天的玩,一天的闹,不够斯文,说话没节制……我不是他心目中的好妻子。”

  “我们所知道的并不一样,艾云爱你,觉得你很可爱,除了你,他不会喜欢任何人,你是他心目中最理想的情人。”

  “是最理想的情人,”珊瑚鼻子一酸流下泪来:

  “却不是最理想的妻子,我才不要做他的情人,我将来要做董艾云太太,董家二少奶,佩芝,你看我哪儿要改,穿高跟鞋,慢慢走,为了他我穿旗袍也可以,虽然我没穿过旗袍。”珊瑚看着身上的橙红迷你裙。这种衣服不能穿了,头发……哎,长头发多好呢?我可以梳个髻!”

  “又是高跟鞋,又是髻又是旗袍,你快要变成老太婆了。”佩芝摇头:“我一点也不明白,艾云的孩子脸配上你这个娃娃,是天生一对,为什么要改呢?万一你一改,人老了,像他姐姐,走在一起岂不更难看。”

  “哎,你真的不能给我一些意见?”

  “如果东尼爱我,像艾云爱你,我天天叩三个响头!”

  “爱有什么用?相爱不能结合。”

  佩芝见她煞有介事:“珊瑚,这样好不好?我先回去替你好好想一想!”

  “好!太好了,”珊瑚马上高兴起来:“佩芝,朋友嘛!”

  “想到了马上打电话告诉我,我领悟力很高,会改得很快!”

  于是,珊瑚也不再担心了,全心全意等候佩芝打电话来指点她。

  这天,吃过晚饭,艾云拖着珊瑚的手走出花园,两个人坐在长吊椅上纳凉聊天。

  “你去找过佩芝?”

  “是的,我希望学习做个好妻子,将来嫁给你。”

  “首先,有一件事你要弄明白,到底什么是爱情?”

  “爱情就是——就是……你爱我,我也爱你!”

  “怎样才算你爱我?”

  “我……”珊瑚从未想过用那一个词语,公式,去解释爱情:“如果我没有你,我不想生存,我不会再有快乐!”

  “对,就好像你要和大哥结婚,我不能忍受,结果……”

  “结果吃了一瓶消化片。”

  “珊瑚,我们现在讨论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

  “对不起,我说话应该有所节制,消化片是废话。”

  艾云见她一本正经,忍不住笑了起来,连话也说不下去。

  珊瑚瞪大了菊花般的眼睛:“有什么值得笑的?”

  艾云终于忍住了:“爱一个人,应该爱她的优点,也应该爱她的缺点。你认为对不对?”

  “对!如果你做错事我不会怪你!”

  “你在我的眼中,只有优点,并没有缺点,真的。”

  “做情人可能是的,但做妻子,缺点就太多了,我贪玩,顽皮,不够斯文,说话没经过大脑,想说就说!”

  “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天真无邪,坦率可爱。”

  “可是我没条件做少奶!”

  “我爱你,娶你,自然认为你有条件。况且,做少奶又没有标准。”

  “但是你三年内不娶我!”

  “我年纪还小,而且我希望你念完大学,”艾云握着珊瑚两只手:“我爱你,你不必为我改过,你没有过错,活泼的女孩子都爱动,只要小心安全,你喜欢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发型,要跑要跳,只要你喜欢我都高兴。让我做一年事,那时候,你也大学毕业了,我们马上结婚,但是千万记着,不要强迫改变自己。”

  “真的?”珊瑚倒进艾云怀里:“说过了不准赖!”

  “赖不掉的,注定我怕你,”艾云抱着她两条手臂,吻她的脸:“我的毕业论文已做好,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呀!”

  “保留兴趣,明天便会揭晓。”

  “艾云,这儿不是沙田吗?谁住在沙田?”珊瑚今天特别高兴。

  艾云停了车,用不着按铃门就开了,一个胖妇人走出来,看见珊瑚笑得眯了眼:“表姑娘长大了好漂亮!”

  “你是谁?”

  “珊瑚!”艾云说:“小时候她常常抱你,给你买雪糕!”

  “奶妈不是回乡了吗?”

  “请进来,”奶妈拉着她的手。珊瑚很好奇:“这是你的家吗?花好美,很多盆栽,还养鱼。”

  “都是你二表哥的宠物。”奶妈把堡好的糖水用碗盛出来。

  “奶妈,舅妈不是说你回乡,你住在这儿和住在董家有什么分别?你为什么抛下艾云不理,他在董家好苦,如果不是我妈咪来!”

  “奶妈!”艾云向她示意:“不要乱说话。”

  珊瑚看见艾云怀中抱着小猫,又和它玩,小猫对他很亲切,珊瑚眼睛都呆了,她奇而问之:“你不是很讨厌小动物么?你为什么和小猫玩得那么开心?”

  艾云只是笑了笑。

  “他讨厌小动物,谁说的?小猫、小狗、小龟、小兔、小鱼,他都喜欢。”

  “他喜欢小动物,怎么把咪咪打成肉酱?”珊瑚拉住奶妈:“咪咪是只又漂亮又可爱的小狗。”

  “这样的小狗他会当宝,就算是街边的癞皮狗,他也会买块骨头请它吃,他每次陪我到菜市,看见街边的狗脱了毛,可可怜怜的,他就自己跑去买几块牛肉,引来一堆野狗。”

  “但是咪咪又撒尿又撒屎……”

  “这小猫在他身上撒尿,他呱呱叫,又说要打它,结果衣服脱下来让我洗了,晚上他又大块鱼肉送到小猫嘴边。”

  “你说艾云不会杀死讨厌的小狗。”

  “他心肠好,怎会做这种事,没有他,我早就流浪街头,”奶妈看见艾云和小猫追皮球直追出屋外:“他替人补习为我还债,你知道不知道?”

  “他替玛姬补习不收钱的。”

  “不收钱?每个月九百元,再加上他自己的零用钱,我因为建这间房子,向银行贷款,分五年还钱,每月有十分之八的钱,是艾云代我还的。”

  “舅舅他……”

  “奶妈,”艾云抱着小猫进来:“你不守诺言我下次不带珊瑚来。”

  “对,对!你们到后院玩,我去烧饭,我知道你今天来,一早就买好菜,表姑娘赏面在奶妈家吃顿饭好吗?”

  “这儿好玩,我来了就不想走。”

  艾云带她到后院,结果艾云摘了几个大红番茄,清洁过,腌了糖给珊瑚吃。

  珊瑚看见奶妈,很高兴;在奶妈家也玩得很开心,还帮艾云喂鱼,料理盆栽。不过,自从见过奶妈之后,引起了珊瑚阵阵疑云,而且艾云经常制止奶妈说话。

  这天,毕业班的同学要回学校,珊瑚乘机自己乘的土去沙田看奶妈。

  她回来后,对各人的态度都有了很大的转变——变得很坏,只有对艾云最好。

  艾云告诉她,毕业典礼要到明年二、三月才能举行,由洪督亲自颁发毕业证书,不过,现在他已经毕业了,随时可以工作,而且他的系主任还告诉他,他的毕业论文,写得最具代表性,并祝福他成为一个最出色的企业家。

  “舅舅回来,一定要告诉他!”

  宇凌回来两父子在书房里详谈。因为珊瑚把好消息告诉他。

  另一方面,珊瑚彻查咪咪死因。

  她把珠儿叫进房间。

  “你看,这别针怎样?款式别致吧!还有一颗红宝石,我去欧洲旅行时,在法国买的,约值港币四千多元。”

  “小姐,好漂亮啊!”珠儿轻抚了一下:“四千多?好名贵!”

  “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本来,我是准备把它送给你的……”

  “小姐!”珠儿眼睛发光,“真的?四千多就这样送给我?”

  “我现在又改变主意,因为,我发觉你对我不忠实,又犯了罪。”

  “我侍候小姐,怎会不忠实?犯罪?我没有做过错事啊!”

  “你打死我的咪咪,你好残忍!”

  “我?我会把咪咪打成这样子?”珠儿呼冤高叫:

  “咪咪不是二少爷把它杀死的吗?”

  “你到现在还诬蔑二少爷?罪加一等。咪咪真的不是你打死的?好!如果你在半小时内,能告诉我,咪咪是谁杀掉的,我就把这别针送给你!”

  “我……我怎么知道?”

  “另加两件T恤,全新的,每件最少值三百多。”珊瑚知道她贪婪,尽量利诱:“想一想,五千元说句真话。”

  “都是名牌货,啊!”

  “当然。穿在身上,立刻像个新潮小姐。”珊瑚偷看她的神色:“另加赏金一千,你喜欢买什么都可以。”

  珠儿搔了搔头发,意动了:“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谁打死咪咪,一句话,完了!”

  “不是那么简单的。小姐,你答应我的话要付啊!”珠儿老实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有天下午,你在睡午觉,锦姨叫我和她到大少爷的房间换窗纱。那天星期六,大少爷在房里很无聊,锦姨问他,小姐和他的进展怎样?大少爷说小姐仍然对二少爷念念不忘,虽然二少爷是避开,但是小姐穷追不舍。锦姨说:如果想得到小姐,一定要小姐对二少爷死心,最好今小姐痛恨二少爷。

  大少爷认为不容易,因为小姐脾气好,又不会记仇,想小姐恨二少爷,根本不可能。不知怎的,说到咪咪,我说咪咪是小姐的命根子,大少爷突然灵机一触,他说如果杀死咪咪,嫁祸二少爷,担保小姐一定会恨二少爷,锦姨拍着大腿说好计……”

  “什么?咪咪竟然是雷文自己打死的?”珊瑚站起来,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不!话是大少爷提出来说,主意也是他。后来我们挂好窗纱,我和锦姨出去,大少爷把锦姨叫住,他是这样说的:锦姨,我的幸福都在你的手中,别忘了咪咪的事,找个好机会下手,我都依靠你了。大少爷是这样说的。”

  “啊!我知道了,是锦姨打死咪咪,我记起来了,是锦姨第一个发现咪咪死在艾云的门外。”

  “不是锦姨!”锦姨听了大少爷的话,担心了几天,她一向喜欢大少爷,如果不替他做事,好像对不起他。但是,锦姨虽然人恶声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她连剁鸡都不敢,何况要她活生生地打死咪咪?她天天喃喃地说:“这种事怎下得了手。”

  “锦姨不敢做,她胆小,而且,近来听见她念经拜佛,她当然不杀生。你是她干女儿,任务自然交给你了!”

  “干女儿又怎样?我珠儿虽然不是善男信女,但是平白无端叫我杀生我也不干,况且大少爷又没有什么好处给我。”

  “唔!没有好处你是不会卖命的,我相信你,现在余下来的人不多了!”

  “锦姨把这件事告诉太太,太太一直的心愿是希望小姐做她的大媳妇,有一晚听说二少爷和小姐为了咪咪撒尿吵架。隔一天,小姐就不见了咪咪。当时除了二少爷回到树上的吊床,每个人都在找,锦姨认为咪咪跑不远,一定在楼下,她叫我上二楼看看。我到二楼,一看,一个穿紫色睡袍的女人拿着棍不停在挥打。我认得那件睡袍,老爷出国公干买回来送给太太,那睡袍……”

  “款色好,质料名贵,手工好,名牌睡袍,价值五千多的紫色睡袍。”珊瑚在回忆:“舅妈穿了一两次就没有穿了!”

  “对啦!我没作假吧!太太回头一看见我,马上把我拉进房间,她气还没喘定,看见紫色睡袍沾上咪咪的血,她连忙把睡袍脱下来,改换一件白色的。她叫我把沾血的睡袍扔了,消灭满是血渍的木棍,我看着她不动,后来她给我两千元,叫我善后和保守秘密。那件睡袍太名贵,我洗好了藏起来,不能穿也看看!”

  “太残忍,真想不到舅妈这样心狠手辣。”珊瑚想起咪咪仍很难过。

  “她一心要帮大少爷,咪咪死的晚上她没有吃饭,她说一想起咪咪就想呕,以后她也常告诉我梦见咪咪,作过梦就头痛要躺床。太太其实是后悔杀了咪咪,不过当时人人都对大少爷好,我们上工的第一天,锦姨对我们说:

  只要小心侍候大少爷就行了。于是人人就把大少当宝,把二少当草,那是奉旨的嘛!”

  “现在太太还是疼大少爷。”

  “讲笑,太太常和大少爷吵架,对二少爷爱惜多了!”

  “你怎知人家母子吵架?”

  “二少爷受伤你去了医院,我闲着没事做,锦姨叫我送夜宵给太太,在门外听见太太说二少爷心地好,顾手足情,人人要报警,只有他反对,就怕牵连大少爷。大少爷不停骂太太偏心,还骂了许多我都记不住。小姐,我的话都说完,咪咪的死,策划是大少爷,动手是太太,东西可以拿走了吧?”

  “你可以出去,千万别多嘴!”

  珠儿拿着东西开门,刚巧艾云正想举手敲门。

  “舅舅跟你说了什么?”珊瑚马上问。

  “爸爸明天带我巡视公司,星期六开个酒会,星期一上班,公司等人用。”

  “我跟你一起上班!”

  “你还是在家里歇着吧!”艾云捏了捏珊瑚的脸:“怕寂寞,我下班立刻回家陪着你,一天通三次电话!”

  “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大学二年级女生,做个秘书不会太高攀吧!反正很多同学都去做暑期工。放心,我会和舅舅说,不会令你为难。”

  “对了!爸爸要你负责筹备星期六的酒会,名单在我这儿,全是生意上的朋友,大哥也参加。”

  “奇怪!这些事,一向舅妈负责。”

  “也许爸爸想一试未来媳妇的办事能力?”

  “以前舅舅和舅妈出双人对十分恩爱,现在很少看见他们在一起!”

  “刚才爸爸也提过,近来妈身体不大好,常患头痛,所以在卧室的时间比较多。两夫妻在睡房怎样恩爱,我们怎会知道。”艾云把珊瑚抱到膝上,贴着她的脸,揽住她的腰。

  珊瑚用两手搭着他双臂,“艾云,对不起!过去我不该冤枉你杀了咪咪。”

  “嘘!静静的不要说话……”

  这天晚上,珊瑚和艾云陪董宇凌参加一个生意上的宴会。

  江玉霞没有出席,董宇凌说她又头痛,非要躺床不可。而雷文因事去了日本。

  宴会散后,时间已不早,董宇凌还要和朋友去俱乐部聊天喝酒,不回家了。

  艾云和珊瑚回家后,洗了澡,艾云习惯睡前和珊瑚通个电话,在电话里吻别后艾云倦极人梦了。

  也许喝了点酒,珊瑚在床上转来转去睡不着,很想去找艾云聊聊。但是,她记得艾云说过,未结婚前彼此定要保持绝对的理智,尤其不能在床上玩得太激烈,他说:“我怕控制不住,对不起你!”

  珊瑚不是笨猪,她明白。而且,相信艾云已人睡。

  不久后,珊瑚接到卡露莲的一个电话。

  “……我怀孕了,雷文不肯和我结婚,他还要带我去堕胎”珊瑚到艾云的房间,珊瑚把卡露莲的话告诉艾云。

  “你和大表哥说清楚,对大家都有好处,你知道他今晚一定会回来?”

  “卡露莲避开他,他一个人无聊自然回来。”珊瑚看看腕表:“十二点,我去他房间等他!”

  “为什么要到他的房间,在客厅等他,不就行了吗?”

  “我不想佣人知道卡露莲的事。”珊瑚拖着艾云的手出去,在雷文门口,珊瑚吻他一下:“快睡吧!明天有好消息!”艾云怎能安心人睡,他在房中踱来踱去,莫名其妙,心总是跳。

  差不多两点钟,艾云才听见雷文哼着歌回来。

  雷文开门看见珊瑚坐在房中,喜出望外,一把抱住珊瑚:“你回来了,你终于回心转意,还是大表哥好,是不是?艾云那小子又笨又木。”

  “大表哥,你放开我,”雷文满身酒味,熏得珊瑚呛咳:

  “我是来跟你说说卡露莲……”

  “不要管她卡露莲还是山川美子,我不爱她们,大家只是玩玩。珊瑚,我爱的只是你,我爱你,我们结婚……”

  雷文抱着珊瑚强吻,珊瑚一面挣扎,一面叫:“不要这样,放开我……”

  正在危急关头,艾云推门而人,他拉开雷文和珊瑚,雷文死不放手,艾云一拳打在雷文的脸上,艾云拉住珊瑚便走。雷文眼红面青,冲上前抓住艾云的衣领,把他揪回去,口说手下:“你这不顾道义的东西,你抢走我的爱人,我的事业,还敢打我?”

  边说边打,拳头如雨点,艾云始终觉得有负雷文,因此他只是招架没有还手,人一直往墙边退。

  “董家是我的,寰宇是我的,珊瑚是我的,爸爸是我的,你只不过是妈带来的野种,你这不明来历的狗,快滚!”

  “应该滚的是你!”艾云实在被雷文打得太惨了,珊瑚又不能劝阻他。“因为,你根本不是董家的人,董宇凌不是你爸爸,你进来侵占艾云的东西他不怪你,他容忍你,尊敬你。但是,你根本不是他的哥哥,你知道吗?你是舅妈由外面带回来的,你才是野种……”

  “珊瑚!”文云摇首:“不要这样,太残忍,算了……”

  雷文的眼珠几乎凸出来,他双手抓住珊瑚的肩膀:

  “你撒谎!”

  “你妈是继母,艾云母亲去世后,舅舅娶她回来照顾艾云。你母亲走进门时带着你,家里每一个人都知道!”

  “我怎会不是董宇凌的儿子……”雷文怪笑:“我是董家的继承人,董宇凌的长子,爸爸一向爱我不爱艾云。”

  “艾云是董家唯一的独子。艾云自己也知道你不是他亲生哥哥,但是他尊敬你,爱护你,本来我答应过奶妈,我不应该揭露你的身世,伤害你的自尊,但是刚才你太狂,实在忍不住……”

  “你骗我!”雷文吼叫:“我是董宇凌的儿子,艾云是捡回来的!”

  “你不相信我的话,为什么不去问问你妈?江玉霞是你的生母吧!”

  “我去问她,你们不要走开。”

  “我们会在艾云房间,不会溜掉,最好四面对证!”

  雷文风一样的卷出去,珊瑚去扶起艾云:“是不是伤得很厉害,能走吗?”

  “我用手臂格着地,臀部也摔得很痛,腿反而没有事。”

  “我扶你回房间,你眼睛和面部都中了拳,他像疯狗一样!”到艾云房间里,珊瑚按唤人铃叫亚胜:“他真想要你的命。”

  艾云躺在床上,臀部坐着也觉痛:“你偷偷去见过奶妈?”

  “是的,奶妈把一切都说了,舅妈怎样暗中刻薄你,奶妈为了维护你,舅妈乘舅舅出门把她赶出来,她在公寓里住一天过一天,私蓄都快要花光,后来她记起你生母死时送她一块地,于是你和她计划向银行贷款建屋,几年来一直都由你照顾奶妈,我还知道舅妈骗你,说舅舅患了严重心脏病,如果你不听话,她就气死你爸爸,你父子情深,为了舅舅,你答应舅妈放弃我,把我让给雷文。”

  “这就是我的秘密,”艾云捧住珊瑚的脸:“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的爱你,你还会怪我吗?”

  “都怪我不了解你!”珊瑚轻吻艾云的唇,不敢碰他的伤口:“你真是一个最完美的人,孝顺父母,爱护兄长,不单只有容人之量还肯自我牺牲,雷文常常欺负你,换了别人早已揭穿他的身世。”

  亚胜敲门进来,看见艾云的样子吓了一跳:“表小姐,二少爷……”

  “他给大少爷打了一顿,你替他检查一下,哪儿受伤。”

  “大少爷半夜三更回来打人,他真是……我担心二少爷尾龙骨受伤,现在先擦药酒,明天快去看医生。”

  “我叫珠儿堡些鸡蛋来替艾云去瘀……”

  雷文冲进父母的房间,床上没有人。

  他找遍整个三楼,静静的人影不见,于是他跑下楼梯,刚巧珠儿听见铃声,忙向二楼走去,边走边打呵欠。

  “喂!太太在哪儿?”

  “不知道!”珠儿没好气。

  雷文一个巴掌打过去:“不知道,马上替我去找?”

  “你打我?”珠儿抚住脸哭,她虽然是佣人却没给人打过:“找人到亚培房间找,老爷不回家,太太就睡在亚培房。”

  “你敢说我妈偷汉?”雷文把珠儿踢下楼梯,虽然只有数级,珠儿已晕了过去,雷文又把她踢到楼梯底。

  雷文靠在墙上想着想着,心像被火烧,本来早就心理变态,现在更加疯狂,他跑回自己的房间,拿了亚培替他买的手枪,还上了六颗子弹。他匆匆走到花园来到亚培的房间,把耳朵贴在门上,果然听见江玉霞的声音。

  雷文敲门,里面的声音静止了,雷文再敲门,亚培走到门边:“哪一位?”

  “亚培,你出来,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亚培的房子是独立的,离开其他工人房远远的,最接近后门,当然,这都是经过主人的巧妙安排。

  亚培开门准备出来,雷文拚命一撞,把亚培撞回去,他关上门,开了灯。

  江玉霞果然躺在亚培的床上。

  雷文把江玉霞牵起来,凶恶如猛虎:“你竟然背着我爸爸偷汉?”

  江玉霞又惊又愧:“事到如今我也不能不对你说真话,其实……董宇凌并不是你的爸爸,你的爸爸是……”

  “你撒谎,你以前告诉我,你所以刻薄艾云,因为艾云是野种,将来董家的家财全是我的,我是董宇凌唯一的儿子,董家财产的唯一继承人。”

  “以前我为了太爱你,为了替你争取利益,做了很多错事,我甚至想迫走艾云,但是,董家父子待我们实在太好,上一次我才跟你说过,我很后悔,”江玉霞垂低头:“你不是董家的儿子,董宇凌让你进董事局,让你做总经理,他对你实在太好,还有艾云,他一直把你当哥哥,维护你,上次你找人打他……”

  “别说了,都是你害的,因为你偷汉,珊瑚看不起你,所以抛弃我受艾云,爸爸恨你勾三搭四,他宁愿把寰宇给那野种,也不肯给我!”雷文用力摇江玉霞双臂:“还我爱情,还我事业!”

  “雷文!”在一旁的亚培忍不住了,去拉他:“你会把你母亲摇晕!”

  “我们母子俩的事不用你管,奸夫,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

  “雷文,他不是什么奸夫,是你的爸爸严树培,你本来叫严小培!”

  “混帐!我身体里面流着高贵的血液,有优良的传统,我的爸爸怎会是下贱的司机,他又穷又脏又下流”“你怎可以这样骂你亲生父亲?”江玉霞十分不满:

  “贫穷是有罪的吗?”

  “你赶快跪在父亲面前向他道歉,求他原谅。”雷文差点握断江玉霞的手腕,江玉霞哭了起来,雷文视若无睹,用力扯她,亚培忍无可忍,过去掴了他一掌。

  雷文摔下江玉霞,怒火遮眼,拔出腰间的枪向亚培发射一弹,亚培腿部受伤跪在雷文的面前。

  “停手!停手,子杀父,还有天理?”江玉霞从地上爬起来。

  “你心痛吗?”雷文一阵狂笑,又向亚培开了一枪。

  “不要,你再开枪他会死的,停手!”江玉霞从后面抱住儿子,想去抢枪。

  雷文手一挥把江玉霞往后一摔,江玉霞打个踉跄跌到衣柜旁,雷文笑得流出眼泪:“我杀了奸夫你不要再偷汉了!”

  “砰!砰!”一连两枪,外面已哄起了人声,而严村培已倒在地上。

  江玉霞爬起来,手触到柜旁的大铁锤,她拿起它向前冲:“停手!”

  雷文的神志已陷于疯狂,江玉霞叫他停,他看见亚培身上的血好兴奋,又开了一枪。

  “给我停手!”江玉霞一锤敲在雷文的头上,雷文果然停住了。

  江玉霞连忙扶起血泊中的亚培,亚培吃力地说:“我们白疼他……这孩子没人性……我答应跟你走……对他无留恋……就让……他……姓……董……”

  很多人拥进来:“大少爷,大少爷是不是死了?”

  “亚培死了,出了命案,报警……”

  江玉霞坐在地上,呆木地抱住丈夫。

  严村培死了,董雷文也死了,遵照他的心愿生至死都姓董。

  江玉霞被捕,艾云请最好的律师为她辩护,艾云四出奔跑,又经过上诉,结果江玉霞被判误杀罪名成立,入狱十年。

  江玉霞在狱中主动和董宇凌离婚,董宇凌马上跟她办手续。

  艾云去探望江玉霞,表示她服刑期满出狱,接她回家,侍奉一如亲生母。

  江玉霞握着他的手:“你比我亲生儿子还要好,将来见到你母亲,真的不知如何交待,不过你母亲人心地好,一定上天堂,相信我也没有机会见到她。我做了很多错事,作了很多孽,连玛姬也是我教唆,所以我唯一的希望,是将来能削发为尼,每日敲经念佛,唤我一生的罪过”不久锦姨进佛堂带发修行,奶妈又回到董家,代替锦姨的工作。

  珠儿被雷文踢下楼梯受伤,她一直认为自己害死亚培和雷文,她身体康复后,辞职离开董家。

  董家只留下董宇凌父子,虽然寂寞些,但是生活过得很平静。

  卡露莲参加雷文丧礼的时候,表明态度:“我不打算去堕胎,我要把孩子养下来,好为雷文留个后。”

  “孩子养下来,归我名下。”艾云怕卡露莲带着个孩子不方便,她还年轻。

  “我不希望有第二个童艾云!”

  “你不信任我吗?我会把你的孩子,视作亲生儿女。”

  珊瑚说:“难道你带着孩子改嫁?”

  卡露莲淡淡一笑:“我也不想有第二个董雷文,你知道吗?我连自己也不相信,雷文已死,过去的恩恩怨怨,我已经忘记了,毕竟,雷文是我最爱的男人,我不会忘记他!”

  “搬来董家和我们一起住。”艾云热情地邀请她,他愿意叫卡露莲做嫂嫂。

  “孩子是姓严的。”她摇一下头:“雷文还有个女人在日本,有时间去看看她,失去依靠,她会很苦。”

  一切安顿妥当,艾云和珊瑚马上去看山川美子,经过一番明查暗访,才知道山川美子一直和一个在酒吧唱歌的年轻歌手同居,她和雷文之间,只有金钱。

  艾云和珊瑚回来,董宇凌说卡露莲已去了美国,并准备和孩子在那儿定居。

  以前董宇凌父子难得见面一次,现在他们和珊瑚一起吃早餐,下午珊瑚没有课会去公司和艾云父子会合,晚上除非有生意上的应酬,否则三个人一定会留在家中共进晚餐。

  董宇凌已没有在外面留宿、喝酒,每天上班下班,生活正常极了。

  星期日,三个人在花园的太阳伞下吃早餐,董宇凌突然从晨楼袋内拿出一张相片来,交给艾云:“送给你的!”

  珊瑚凑过去看:“好漂亮,谁?”

  “艾云的母亲。如果你见过她绝不会说江玉霞漂亮,她是我一生中最爱的女人。”董宇凌望着远远的云天:

  “不要说我傻,他母亲去世时,我真的想跟着她走,但是我答应过她照顾艾云,而当时艾云才两岁,可爱又可怜。朋友怕我看不开,经常带我去玩,结果我认识了江玉霞,她知道我的心事,经常劝解我,并鼓励我带艾云出去和她见面,她带艾云上游乐场,到公园骑小单车,她非常非常疼艾云,而且很懂得照顾孩子。为了能有人照顾艾云,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我决定娶江玉霞。那时候,她才告诉我,她有一个儿子比艾云差不多大五岁。我想:只要她对我儿子好,我养她的儿子又何妨?她嫁人董家几年来,我小心观察,发觉她的确很爱艾云,反而忽略了自己的儿子,连奶妈也认为她是个很好的后母。于是,我放心去做生意,不单只忽略了艾云,也冷落了江玉霞,我没有做好爸爸,也做不成好丈夫。也许就在这时候,江玉霞开始刻薄、虐待,甚至说我患了严重心脏病,恐吓艾云要听她的话,否则便气死我。艾云单纯又孝顺,于是全依了她。如果不是二妹宇婷回来,她聘请了私家侦探;我还不知道儿子受了那么多委屈。”

  “艾云被打,也是私家侦探查的?”珊瑚问:“江玉霞和亚培的事,相信私家侦探早已查出。”

  “我早已知道。雷文的父亲打劫杀人入狱坐监,江玉霞才去做舞女。其实她一直心爱丈夫,我和她完全没有爱情。我跟她摊牌后,彼此交换了条件,雷文仍然做董家养子,她两月内办好手续和严村培移民去澳洲。想不到,结局会是这样。”

  艾云把母亲的相片小心地放在袋里。

  “艾云和雷文都经过变,艾云虽然消极,但能适应。

  雷文受不住打击,变得凶残、失常,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宇凌分别握着艾云和珊瑚的手:“孩子需要的是一个温暖的家,父母的爱,恰当的教育,溺爱和严酷都要不得。艾云,千万不要因为赚钱而冷落了妻儿,对妻子要多关心体贴,别令她香闺寂寞。珊瑚,夫妻要坦诚相对,别把不满部在心里,对儿女要公平,不可偏私,不能放纵也不能太严厉。答应我,不要再有另一个艾云和雷文,董家不能再发生悲剧。”

  “过去的不幸将是我们最好的教训。而且我们会不断听取长辈的意见。”艾云紧握着珊瑚的手,彼此深情地凝视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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