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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情挑恶女心》作者:程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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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九章
 

    “大姊,你怎么回来了?”沈静回娘家并不是件稀奇的事,但她挺着个大肚子,手上吃重地提着一大箱行李,怎么看都像个离家出走的孕妇,也就怪不得两个妹妹会吃惊了。
 
  “想你们啊。”沈静避重就轻地胡乱搪塞。
 
  沈匀耸了耸肩,帮着大姊将行李搬到屋里。沈寒则站在家门口,往屋外的马路望去,果然不出她所料,张子扬也开了一部车尾随而至,脸色非常难看。嗯哼,今天有好戏看了!
 
  张子扬大步往沈家走去,远远地就看见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孔杵在门口,等着给他下马威。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沈寒一开口就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味。姊姊生性娇柔,但她可不是好惹的,张子扬最好搞清楚这一点。
 
  “看来,一只玻璃杯并不能把狐狸精打回原型。”张子扬听闻赵之恺动手教训沈寒,真想颁块匾额给他。这个学弟实在太带种了,那一扔可不如帮多少人出了气呢!在美女脸上留下疤痕或许有些残忍,不过,在沈寒脸上是例外。他绝对能理解赵之恺出手时的火气。
 
  “陈年往事矣!”沈寒无所谓地淡然一笑,让张子扬在错愕之余,输了交手的第一仗。她一点也不在乎额头上留了个疤痕,反正一颗心都输给那个男人了。“倒是你,新戏正上演。”
 
  “不跟你瞎扯,我找我小老婆去。”张子扬心急地跨门面入,不去理会沈寒的挑衅。他决计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咽得下这口气全看在老婆的面子上。
 
  沈寒也没刁难他,侧过身让他进门。第一次,她确定姊夫是深爱姊姊的。小老婆?听得她全身都为之酥软。她笑了笑,跟在张子扬身后进屋。
 
  “小静,你下个月就生了,刚刚干嘛开那么快的车?”一发现沈静离家出走,他马上开车追了上去。一路上,他一直维持四十公里上下的时速,就怕沈静为了摆脱他而猛踩油门。没想到她还是一路超车,害他捏了好几把冷汗,差点吓出心脏病来。
 
  “我是孕妇,不是犯人,你凭什么处处限制我的自由?”今天张子扬竟自作主张,直接从总经理办公室下达人事命令,强迫她休假半年,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是不是怀了孕的女人脾气都会比较火爆?张子扬无奈地揽过爱妻的肩膀,好言好语地轻声诱哄道:“我很紧张嘛。”
 
  “又不是你在生,你紧张个什么劲?”沈静忿忿地挣脱他的怀抱,赌气地撇过了头。
 
  “我怕你太累了嘛。”张子扬不死心地又把她搂住。
 
  “当你张总经理的老婆就特别娇贵吗?别的女同事可没这样的待遇!”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享有特权,偏偏张子扬就是不懂。
 
  “谁说的!上回我秘书请了半年的产假,我还不是照准不误?”女人生小孩是大事,每一回批产假,他都很大方的。
 
  “可是我又没有这个需要。”沈静的语气顿时和缓不少。竞宇集团被誉为“已婚妇女的天堂”,全是得力于有位看到别人生小孩就会很兴奋的总经理。
 
  “乖嘛!”张子扬抚着沈静乌黑柔顺的头发,亲昵地在她耳畔吹气,“等你生完孩子,要我把总经理让给你做也没问题。”
 
  沈静被他孩子气的口吻逗得破涕为笑,娇憨地玩弄着他的领带,“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开快车的,一定让你很担心对不对?”
 
  “没错,你说该怎么补偿我?”张子扬马上板起脸瞪她,任谁都看得出他是在作戏。
 
  “不晓得耶。”沈静讨饶似地把头埋在他胸前,“你把我的驾照没收好了。”
 
  这时,被忽略已久的两位观众真的无法再冷眼旁观下去了。
 
  “喂,你觉不觉得天气变冷了?”沈寒使劲地摩擦着双臂,装腔作势地问着身边的小妹。唉,女人究竟会为爱情堕落到什么地步?
 
  沈匀用力地点了点头,“的确有些肉麻,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沈静一听到两个妹妹的对话,不禁羞红了脸。她和老公调情到浑然忘我的境界,连身旁有两盏超级电灯泡都没发觉。她走上前捏了捏她们两人的脸颊,心虚地抱怨着,“愈来愈不正经了!”
 
  “姊,你恶人先告状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讨厌!”沈静捶了沈寒一拳,迅速地转移话题,“晚上一起吃饭。”
 
  “叫你老公出钱啊。”沈寒用下巴努了努张子扬,她从来都没有开口叫过他一声“姊夫”。
 
  张子扬默不作声地笑了笑。他出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沈寒的态度委实让人不舒服。她以为自己很行吗?哼,他一定会让她后悔吃这顿免钱的饭。
 
  “我说小姨子啊,那位痴情的万公子呢?”在一家高级餐厅的包厢里,张子扬热心地为沈寒布菜,故作关心地问。
 
  “我对纨绔子弟没兴趣。”沈寒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瞅着张子扬。
 
  张子扬冷笑了两声,刻意要挫挫她的锐气,“可是在别人眼里,你也是气焰嚣张到令人无法忍受的千金大小姐呢!我记得我那位学弟的脾气一向很好,居然也会气到辣手摧花。”
 
  该死的张子扬!他干嘛一再拿这件事取笑她?想到赵之恺和她的种种过节,沈寒就忍不住心酸。
 
  “姊,我先回家了。”沈寒放下碗筷,状甚委屈地向大姊告辞。
 
  这个恶女!哪个男人要是娶到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张子扬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咒骂着,赶在老婆开口主持公道前“忏悔”,“如果姊夫的话让你难过,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怕你嫁不出去嘛。”
 
  这最后一句,倒真激怒了沈寒,“嫁不出去也不会靠你养,你干嘛那么鸡婆?”
 
  沈静的话再度来不及出口。
 
  “你说的是没错啦,可是我老婆常担心你会嫁不出去,害我也跟着放不下心哪!”张子扬忧愁万分地转头寻求沈静的认同,逼得沈静硬把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去。子扬怎么可以这样陷害她嘛!
 
  张子扬这个混帐竟敢拿姊姊当挡箭牌来挑拨她们姊妹的感情!看着姊姊一脸尴尬,她还能说什么?姊姊即使在她耳追唠叨了一百次要她赶快嫁人,也不会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啊!沈寒气坏了。
 
  “喂,这家餐厅的菜很好吃耶,你们怎么只顾着讲话?”沈匀趁着盛第二碗饭的空档,含糊不清地说着。她实在很受不了姊夫和二姊,他们什么话题都能吵也就算了,还老是把大姊拖下水,真是有够不懂事!
 
  除了气闷,沈寒找不出第二句话来形容今晚的酒会。这个宴会由官方主办,比平常的应酬场合还要无聊上好几倍。机灵的映雪说什么也不肯陪她出席,害她必须不停地敷衍着每一个看她落单而好意上前攀谈的人。
 
  好不容易又结束了一段累人的谈话,她背转过身,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却不期然地看见赵之恺在宴会厅的正中央同一位次长级的官员交谈。久别重逢,一股异样的情愫瞬间扯痛了她的心房,她真的不晓得该怎么面对他,只能慌乱地撇开视线,快步走向最不起眼的角落。
 
  分隔了好些日子,他们一直都没有联络。她知道他把自行筹组的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没几个月就打乱了业界原有的版图;也因此,她几乎日日加班,不想被比了下去。就某个程度上而言,她等于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他们两人如出一辙的强悍作风和过人拚劲让同行吃尽苦头,一再感叹生不逢时。
 
  越过重重人群,正在谈论专业话题的赵之恺还是一眼瞧见了沈寒。他注意到她是一个人来的,这个发现让他没来由地感到放心。天啊,他究竟是中了什么蛊?连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都牵动了他冷然的心绪,一颗心骤然激起了惊涛骇浪。转念一想,单独出席并不代表没有男朋友,没有男朋友也不意味着他有机会,鼓荡的心跳才渐趋平静。更何况,她似乎一瞥见他就匆匆走避,是怕回忆起那一段任性的缠绵吗?
 
  她看起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端着一小块起士蛋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纤细的手腕还微微颤动着。尽管她全身上下隐隐散发出排斥他的气息,他还是忍不住朝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沈寒。”走近一瞧,才发现她又漂亮了些,不若以往的盛气凌人。“好久不见。”他自己都难以想像,这么多日子以来的相思在见面时能化作一句淡淡的问候。
 
  “呃……好久不见。”相形之下,被吓了一跳的沈寒就显得僵硬多了。
 
  明明是朝思暮想了许多时候,两个人却都不敢把眼光定在对方身上。正当他们努力地调适尴尬的气氛,想要找些话说时,一个不速之客硬是揽乱了局面。
 
  “哎呀,很久没见到两位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向你们多多请益。”
 
  沈寒木然地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很想拉着赵之恺走人,但为了结系好不容易拾回的尊严,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逃避。时至今日,他还有能耐伤害她吗?在她心里,他早就是个无足轻重的模糊影子了。
 
  韩树诚对着沈寒倔傲的姿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场的三个人算来有点渊源,他们全都发迹于同一家公司,如今的际遇却大不相同。沈寒理所当然地留下来为自家产业奋斗,赵之恺自立门户,他则跳槽到业界最大的公司。
 
  虽然和沈寒再无瓜葛,他还是一直很留心她的动态。当年他初出社会、默默无闻,选择了欺骗她的感情以迅速累积自己的身家。现在,他成了“荣英”王老板的乘龙快婿,不免对那段陈年往事感到心虚与屈辱,深怕别人以此为把柄来打击他。再加上每回见到沈寒,她冷漠的态度下只有鄙夷而没有丝毫留恋,更坚定了他想要打垮她的意图。
 
  沈寒哪,美则美矣,却太过心高气傲,决计不是个宜室宜家的女人。
 
  在他将“永昌”搞得天翻地覆后,原本以为这家公司会自此在市面上销声匿迹,至少也该一蹶不振。没想到,沈寒的姊姊闪电下嫁竞宇集团的少东张子扬,由新婚夫婿挹注了大笔资金力挽狂澜。后来,张子扬更不如从哪儿找来个名不见经传的赵之恺,以低调的手法并购下游公司、申请股票上柜……一连串的动作,让“永昌”重新在业界坐拥一席之地。
 
  沈寒远走他乡的两年里,大家都很清楚“永昌”是由谁全权作主打天下;而她回国后,马上和劳苦功高的赵之恺闹得水火不容,促使各家公司更加积极地游说赵之恺转换工作跑道。
 
  他顺利入主“荣英”的董事会后,也极力主张要重金礼聘赵之恺。“永昌”当年的烂摊子完全拜他所赐,他比别人更了解要重建那样一家公司并不是光靠钱就可以办到的。延揽赵之恺,一方面可以壮实自己的羽翼,另一方面也形同断了沈寒的左右手。他以为凭着赵之恺和沈寒不和的事实,再加上“荣英”超乎常理的大手笔,一定能让他乖乖投效。不料,赵之恺早已暗中筹组一家新公司,一从“永昌”离职,立即投入了新工作。
 
  失望归失望,他还是寄盼能藉着赵之恺的能力重击沉寒,毕竟他手上握有“永昌”的大批客户。谁知道他竟连一个客户都没带走,蚕食鲸吞的净是包括“荣英”在内的几家指标型公司的生意。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一向刚愎自用的沈寒,非但没有如同大家所预期地倒了下去,反而有了惊人的好成绩。她行事依旧剽悍,却开始懂得以亲切的外表来掩饰,订单一笔又一笔地接个不停。
 
  相较于赵之恺和沈寒的发光发亮,他显得一点作为都没有。王老板迟迟不肯放权,似乎没有交班的打算,而他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建树可以邀功。积郁已久,使得他看眼前的两个人格外不顺眼。
 
  “小庙容不了大和尚,怪不得赵先生会想自行创业。”韩树诚虚笑了两声,颇含深意地开口问道:“想必沈寒没有认真留你吧?”
 
  “她自己应付得来。”不想让沈寒与小人交锋,赵之恺很世故地回了话。
 
  “是吗?”韩树诚暧昧地瞅了沈寒一眼,“如果她给过你什么好处,你一定舍不得离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生性耿直的沈寒隐忍不住地出言质问,教赵之恺看得暗暗着急——她怎么老是学不聪明呢?
 
  “别这么凶嘛!我的意思是说你和赵先生是清清白白的,要不然他怎么舍得下一个在床上娇媚又淫荡的大美女?”她会那样问,分明是自讨苦吃!韩树诚的脸上不禁浮现一抹得意的冷笑。
 
  沈寒气得哭了出来,转身就往门口跑去。是她错估了情势,韩树诚带给她的耻辱是她永远也洗刷不掉的。最让她难过的是,赵之恺曾经很勉强地和她发生关系,又听韩树诚说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他会怎么想她?她这辈子都没有脸再见他了!
 
  赵之恺不假思索地揍了韩树诚一拳,心中难平的气愤全发泄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登时把他打得血流如注。韩树诚的哀号引起不小的骚动,闹烘烘的气氛以出事地点为中心,迅速往四周蔓延,瞬间为衣香鬓影的会场染上几许诡异的气氛。
 
  赵之恺吃力地穿越一层又一层的人墙,只希望能赶快追上沈寒,别让她做出傻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出饭店,靠着大门前几盏路灯的微弱光芒,他看到沈寒正往大马路飞奔而去,忍不住大声地出言喝止。但她像是没听到似的,不顾一切地只是往前跑,对身旁此起彼落的喇叭声浑然未觉。
 
  “沈寒!”赵之恺边追边大吼着,却不能唤回她一丝一毫的理智。夜晚的交通不似白天拥挤,路上的车子几乎都是以高速行驶,她是不是不要命了?眼见着沈寒跑上了安全岛后,紧接着又在另一线车道上引起骚动,他无法思考地跟着横越马路,不绝于耳的咒骂声淹没了四周。
 
  心惊胆战地看着沈寒在车流中疾速奔驰,让他忘了自己也暴露在一样的危险中。该死!他万万没想到她穿了高跟鞋还那么能跑。
 
  “沈寒,你别——”心急如焚的呼喊骤然止于一声尖锐的煞车声,终于让狂奔不已的沈寒停下了脚步。
 
  她惊惶地回过头,只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倒卧在触目惊心的血泊中。
 
  长发在狂风中飞舞飘扬,她的世界彷佛在这瞬间静止,只剩浓得化不开的凄清与悔恨。满脸泪痕的她悄立在马路中央,失了魂般地叫着他的名字,原已汹涌泛滥的泪水更加无法止住……

  瑰丽的晚霞映射在一尘不染的病房中,改变了原有的苍白色调。平躺在病床上的赵之恺迟缓地睁开眼,许是吃了药的缘故,他脑袋空白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已是他在医院度过的第三天。
 
  “恺哥,你醒了。”和赵之恺一块长大的徐筱灵,在床边守候了将近一小时。原本快打起盹的她,一瞥见他睁开只眼,精神顿时振奋起来。
 
  “筱灵?”赵之恺看到她,显得很讶异。筱灵的妈妈是育幼院的院长,她自小也跟着育幼院的孩子们一起生活,长大后就留在育幼院帮忙。他因为工作忙的缘故,好久没和她见面了。“你怎么知道我住院?”
 
  “下个月育幼院要举办一场义卖会,妈妈要我打电话通知你。你的秘书告诉我你出车祸住院时,我差点没被吓死。”从小,功课好却爱打架的恺哥一直是徐筱灵心目中的“英雄”,无奈他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她努力调适了很久,才将暗恋的情愫渐渐化为单纯的崇拜。
 
  赵之恺苦笑地看着身上缠着的一大堆纱布,“希望我到时能参加。”
 
  徐筱灵露出一抹鼓励的微笑,“没问题的。医生说你只是受了些外伤,再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是吗?”他不甚在意地回给她一个浅笑,忍不住又惦记起沈寒。不晓得她怎么了?尽管心里很气她的任性,他还是没有办法不去担心她的安危。
 
  此时,门把无声无息地被打开,沈寒只推开一道门缝,就瞧见赵之恺正同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有说有笑,像是认识了很久似的。这个认知让她心底浮生一股难掩的失落,他们之间总是吵架的时候多,难得会有像眼前这般温馨的时刻。
 
  赵之恺原本以为进来的人是巡房的医生或护士,当他的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过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不禁错愕地转过头,真的是沈寒!感谢老天爷不肯收留一个骄纵的女子去扰乱他的安宁。
 
  他很快地收拾起如释重负的表情,却瞒不过相识二十多年的徐筱灵。她好奇地打量起沈寒,发现她身材高挑匀称、脸蛋也好漂亮,比萤光幕上的任何女明星都要出色。可惜她的双眼略微浮肿,神色也很憔悴……该不会是为了恺哥的伤势而哭得死去活来吧?!
 
  “恺哥,有人接班,我就先走了。”徐筱灵调皮地投给他一记暧昧的眼神。虽然恺哥人品出众,但她压根没想到他会有一个那么亮眼又有气质的女朋友,唉!怪不得他看不上她。
 
  她走过沈寒身边时,友善地对她颔首致意,沈寒也挤出一个生涩的笑容。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却都对彼此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徐筱灵走后,病房陷入了一片沉寂。沈寒怯怯地坐到徐筱灵适才坐的椅子上,开口就是一句“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沈寒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真的让人很不习惯,她就不能正常一点吗?但不习惯归不习惯,他还是觉得很心疼。那天晚上,他绝对不是受伤最重的人。可他实在不知要怎么提起那件事,才能化解她的心结而不会再次伤害到她。他从来就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现在更是连想搂搂她、安慰一下都力有未逮啊!
 
  “听说你那天把韩树诚打得鼻青脸肿……”沈寒低着头,不知不觉地漾起唇角。想到有人肯帮她出一口气,就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受。
 
  “他本来就欠揍!”话是这么说,他却很后悔出手打了他。那天应该有人看到他动手打人,他们要是追根究柢下去,不是让沈寒很难做人吗?
 
  “我是不是也很欠揍?”沈寒很认真地抬起头问他,轻柔的声音中有着难掩的孩子气。
 
  “你……”这是什么蠢问题?她以为他有暴力倾向啊!赵之恺被她问得气结,却又不免对她的娇憨心生怜惜。
 
  沈寒等不到他的回答,自顾自地又说:“韩树诚欺负我就算了,可是他害你出了车祸,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这也算是某种程度的表白吧?!但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说不定误会她在推卸责任呢。“当然,我知道该负最大责任的人是我……”
 
  “你打算怎么做?”赵之恺皱了皱眉头,打断她的自责。
 
  沈寒愣了一会儿,才弄清楚他在问些什么。“我准备大量收购‘荣英’的股票,拱映雪进‘荣英’的董事会,就算不能挤掉韩树诚的席位,也要处处和他作对。”
 
  “无聊!”他对她的计画嗤之以鼻,走不出过去阴霾的人才会做出这种傻事。“想投资不如买我公司的股票。”
 
  “你欠资金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自然是帮他的忙比较重要。
 
  赵之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个笨女人!难怪他老是有想修理她的冲动。
 
  沈寒被瞪得很感无辜时,一个护士端着餐盘进房里来,是吃晚餐的时间了。
 
  那位护士一见沈寒就眉开眼笑,很热络地对赵之恺说:“哎呀,赵先生,我忘了跟你说,你女朋友好漂亮喔!那天你进手术室,她在走廊上掉了一个晚上的眼泪,害我看了也跟着哭。”她咯咯地笑了几声又说:“那……晚餐就由你女朋友喂你吃了,我不打扰啦。”呵呵!可以早一点开溜才是真的。
 
  她一阵风似的搁下餐盘就走,留下一对因尴尬而不知所措的男女。
 
  沈寒看着赵之恺闷不吭声,心想他一定在气护士乱说话,可是总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吃饭吧?!
 
  她端起了餐盘,搁在他覆着白色被单的腿上,不太顺手地拿起汤匙,“你别生气,护士小姐只是误会了。我喂你好不好?”
 
  “你真的哭了一个晚上?”那个口没遮拦的护士的一席话,倒教他的心泛起了一阵阵涟漪,话声也因此温柔了许多。
 
  “我……”她被问得满脸通红,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很怕你会死掉。”
 
  妈的,想要对她多轻声细语几句真的是件非常困难的事——他终于有了深切的体认。
 
  他闷闷地吃着她送到嘴边的饭菜,生平第一次有着被人服侍的感觉。沈寒倾身喂他时,身上淡淡的香气让整日沉浸在药水味中的他有种难以言喻的舒服感受,只想贪婪地多吸取些有着她的味道的空气。她每喂完一口,就会停下动作看他吃,确定他吃完后才再喂下一口。她的动作很生涩,甚至该称为笨拙,可她那副很认真地想把事情做好的模样,却彻彻底底地取悦了他。在那位莽撞的护士的荼毒下,他在医院里吃的每一顿饭都是食不知味,沈寒慢条斯理的举措分外显得难能可贵。
 
  “刚刚那位小姐是不是你的女朋友?”沈寒强颜欢笑地轻声问着。
 
  又来了!她老爱自以为是地认定在他身边出现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只除了她自己。他宁可她不要开口说话,让他好好享受这一刻静谧亲昵的气氛。
 
  沈寒见他沉默以对,当他是默认了。她苦涩地笑了笑,“她看起来很乖的样子。”那样子温顺体贴、柔情似水的女人才适合自幼孤单的他吧?在她身上,根本寻不着一个好妻子该有的特质……老天,她想到心里去了!
 
  “随便一个女人也比你乖!”他很不客气地反击着她的绘声绘影,待见到她黯然地低下头,才晓得她又曲解他的意思了。唉,她为什么那么敏感啊?
 
  “你这辈子一定没见过比我更不要脸的女人吧?!”她强忍着涌上喉头的热气,故作轻快地说着话。
 
  “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赶出去!”他冷冷地警告着,痛恨极了她贬损自己的口气。她居然连那么难听的话都可以用来骂自己?
 
  沈寒被凶得差点落泪,原来自己是那么不受欢迎。忍着心痛喂完他最后一口饭,她委屈万分地向他保证,“我知道你很讨厌看到我。你放心,我不会再来了!”很难想像自己会有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的一天,可此刻她却觉得做任何让步都是应该的。若不是她一时的意气用事,他现在就不会躺在床上了。
 
  急遽的悸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他的心为了她凄清绝望的容颜而紧紧揪起。沈寒总是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令人依恋的美好后,就莫名其妙地抽身离开。但是会喜欢她,不也就为着她那份折磨人的率真吗?
 
  迟疑了好一会儿,他还是赶在她开门离去前,急急地叫住了她。
 
  沈寒错愕地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漾着水雾的美眸无言地询问着他的用意。
 
  赵之恺被她瞧得不好意思起来,别扭地别开视线,“如果我希望你再来呢?”有些话,他实在没有办法看着她的眼睛说。
 
  “吓?”无法适应急转直下的情势,沈寒只能怔怔地望着出尔反尔的他。
 
  赵之恺轻咳了一声,脸颊不禁热了起来。“至少你不会像那个护士一样,粗鲁地把食物塞到我嘴里。”
 
  沈寒忍不住噗哧一笑,却及时收拾起喜形于色的表情。“我……我明天不知道要不要加班,没加班的话才有可能来看你。”她很努力地把话说得不干脆。他只不过想要她来医院喂他吃饭,要是她还表现得像得了什么恩宠,那不是太没尊严了吗?
 
  “随便你。”他无所谓的声音在沈寒消失于门后时化为一声叹息。
 
  远远地眺望窗外,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分。一盏盏晕黄的灯洗去了白日都市中的冷漠,不知名的幸福身影若隐若现地投映在一扇又一扇的透明玻璃窗上,勾勒出绵延不绝的平实隽永。什么时候他也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家,点起那么一盏灯呢?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十章
 

    “喂,你来干嘛?”张子扬正坐在沙发上优闲地看着报纸时,冷不防地被从不登门拜访的小姨子吓了一跳。他戒慎恐惧地盯着沈寒瞧,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老天,她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式,让他有大祸临头的预感。
 
  “没什么特别的事呀,姊姊呢?”她甜甜地笑了笑,手提着保温盒,迳自凭着嗅觉走进布置得温馨雅致的饭厅。
 
  “她上洗手间。”张子扬搞不清她的用意,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不敢让这个恶女离开他的视线。天晓得她会使出什么手段来破坏他的生活环境?
 
  “你……你在做什么?”他低头潜思着她来访的动机,猛一抬头才发现餐桌上一半以上的饭菜都被她扫进一个超大型的保温盒里。
 
  “好久没吃姊姊做的菜了。”她状甚无辜地回眸一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歇。直到把饭菜装满了整个保温盒,她才从容地盖上盖子。
 
  “你……你哪吃得了那么多?”他早就领悟到她们一家人的行事逻辑皆不能以常理来推断,可是她未免也太贪心了。
 
  “我顺便帮小匀带一份。”她说得理所当然,却教张子扬听了七窍生烟。
 
  “那你叫我晚上吃什么?”妈的!一天之中除了上床以外的最大乐趣就被她硬生生地剥夺了。想吃小静烧的菜,为什么不事先打个电话来通知?
 
  “喏,自己看着办。”沈寒故作慷慨地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千元钞票塞到他手里。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张子扬情绪失控地低吼出声,再也忍受不了她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
 
  “喂,要当爸爸的人了,别忘了小baby的胎教喔。”沈寒扬了扬细长的眉,用心良苦地训诫着。看着张子扬脸色发青,她强忍住翻腾的笑意,赶在他动粗前闪出门外。
 
  “子扬,你那么饿啊?!”上完洗手间的沈静看到桌上所剩不多的菜肴时,不禁吓了一跳。她亲爱的老公一向会等她一起用餐的,而且他怎么吃得那么快呀?
 
  张子扬忿忿不平地告起状来,“你那个恶女妹妹突然想吃你做的菜,我可是一口都没动到。”她的行径简直与盗匪无异!最让他气愤的是,此刻在他心里萦绕不去的居然是她所说的胎教云云的鬼话,还身体力行地在压抑满腔的怒气。
 
  沈静被他受尽凌虐的表情逗笑了。“别跟她计较嘛。冰箱里还有些菜,你再等会儿,我马上弄好。”
 
  张子扬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头,跟进厨房帮忙。他真的很怀疑她们是亲姊妹,不过,世界上有沈寒这种女人在,更衬托出他娶了小静有多幸福。话说回来,哪个男人要不是瞎了狗眼兼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不会跟她在一起呢!
 
  沈寒焦躁地将车倒进路旁的停车位,忙不迭地开了车门就往医院跑。从天母到市区这一家大型医院的路程上,车上的显示钟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时间的流逝,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时,已经快七点了。都怪张子扬,没事干嘛把房子买在那么远的地方?
 
  她踩着高跟鞋,无视于众人目光地在医院里跑,直到顺利搭上电梯,才好好地喘了口气。上到一般病房区的楼层,她一面往赵之恺住的单人病房走去,一面暗暗祈祷他还没吃晚餐——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唉!她手上这一大盒饭菜,八成真得拿回家和小匀共享了。
 
  放轻脚步走到门口,她把门推开一条缝,先探头往房里看了看,喜出望外地松了一口气——幸好!晚餐还完整地搁在床边的小桌上,而赵之恺躺在病床上睡得正熟。她慢慢地走近病床,端详着沉睡中的他。卸除了清醒时分的精明干练,他看起来挺可爱的。
 
  “喂,起床了。”她坐在床沿,侧过身子轻摇着他。
 
  赵之恺睁开惺忪的睡眼,一张绝色娇颜柔柔地映入眼帘,躺了一整日的沉郁心情顿时舒展了开来。他一直期盼沈寒今天也能来看他,因此晚餐时间还特别向护士小姐撤了个小小的谎,说是想先睡一会儿,晚一点“昨天那位小姐”会来看他。
 
  “哎哟,你好‘闭俗’喔!女朋友就女朋友,什么叫‘昨天那位小姐’?”护士小姐明明是乐得轻松,却不留情地调侃了他一番,还笑得花枝乱颤的。
 
  他虚应了几声,忍耐着听完她发表长篇大论的心得。护士小姐心满意足地走后,他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墙上时钟的指针不停地走着,让他对沈寒的出现愈来愈不抱希望,后来竟真的睡着了。
 
  沈寒兴匆匆地打开保温盒,活像在献宝似的。姊姊的手艺一向让她觉得与有荣焉。
 
  迥异于医院伙食的家常菜飘散出尚带着热气的香味,赵之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好饿了。
 
  “你何必这么费事?再说,医院提供的晚餐不吃也很浪费。”从不习惯别人特别为他做些什么,他很扫兴地泼了沈寒一盆冷水。
 
  “我……我想医院的伙食那么单调,你一定吃腻了……”沈寒顿了顿,转头瞥了眼铁盘子上乏善可陈的菜肴,“那我喂完你后,再把那份晚餐吃掉,反正我也还没吃晚餐。”除非他已填饱肚子,否则任何理由都不能阻挠她想要好好喂他一顿美食的决心。
 
  “那份晚餐已经凉了。”他的心因为她不寻常的奉献精神而回荡着万千柔情,尽管他不认为那代表了什么。
 
  “尝尝看。”她霸王硬上弓地开始喂他,不再给他说“不”的机会。
 
  吃了几口后,他忍不住趁着她喂饭的空档,狐疑地问她:“你手艺那么好?”他记得上回和她去pub时,她隐约提过自己的手艺不是很好,然而今天她带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沈寒一点都不像是个谦虚的人。如果她真为了准备一个便当而做了四道菜,那实在太令人感动了。
 
  “这……这不是我做的。”他好笨喔!她根本就是个葱蒜不分的女人。倒也不见得她在烹饪方面有多驽钝,只是家里出了一个那么会做菜的姊姊,她偶尔煮些菜,自己都不太有胃口吃呢。
 
  他看着她羞赧的模样,不禁抿起唇笑了。心意到了就好,他很自动地在心里为她解释。
 
  “你去哪里买的?”至少她还知道去哪里可以买到好吃的东西。
 
  这时的沈寒像个骄傲的小女孩,“你以为外面的餐厅能买到这么好吃的菜吗?这是我姊姊做的。”
 
  “那怎么好意思?”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和沈静的交情比起和沈寒的疏远多了。
 
  “其实姊姊她不知道啦!是我到她家强行搜括的。”她想到张子扬气得彷佛要吃人的脸孔,开心地笑了起来,“张子扬还差点和我翻脸。”
 
  她料准了他会有的反应,先声夺人地补充了一句,“喂,你别骂我。”
 
  他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老对你姊夫没大没小的?”张子扬是他一直很尊敬的学长,沈寒却从不将他放在眼里。不过,她专程开车到天母帮他带晚餐,此刻他想凶也凶不起来。
 
  “吃饭!”她赖皮地避开这个问题,笑脸吟吟地又喂起饭来。
 
  不经意的,他的眼光总留驻在她温柔的神情上,一瞬间竟有了……家的感觉。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的疑问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呃……都是我害你受伤的。在你伤好之前,我应该好好照顾你。”她以责任问题掩盖萌生出的感情,听起来很名正言顺。被男人追惯的她,不懂如何表白也不敢表白,以她不留余地拒绝男人的手法推论,被喜欢的人拒绝铁定是全天下最教人难堪的事了。
 
  听了她的话,他脸色顿时一沉,浓烈的失落感由四面八方袭来,让他心酸得快咽不下饭。这样的答案不是本来就在意料之中吗?他有什么好难过的?
 
  两个人各怀心事时,一阵敲门声传来。一位慈祥的老妇人在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眼前亲昵的画面让她一时间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那个乖乖由着女朋友喂饭的男人真的是阿恺吗?
 
  “徐妈妈,你怎么来了?”赵之恺的讶异不下于眼前的老妇人。他口中的徐妈妈就是徐筱灵的妈妈,早年守寡的她为了有份心灵寄托,接手一位远房亲戚创办的育幼院,没想到一转眼就付出了二十多年的心力。
 
  “怪我打扰你和女朋友相聚的时光啊?!”筱灵形容的一点也不夸张,阿恺的女朋友的确很漂亮。他从小个性就挺别扭的,很不喜欢女孩子靠近他——呵呵!终究还是教一个超级大美女给降伏了。
 
  “她不是我女朋友。”不想沈寒为难,他斩钉截铁地否认了。
 
  沈寒听他避之唯恐不及似的撒清关系,落寞地垂下头,强忍着伤心喂他吃完最后几口饭。
 
  他一吃完饭,便开始和徐妈妈聊起来。沈寒静静地坐到一旁,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吃着自己允诺要吃的那份晚餐。
 
  “这么晚了,你要回去不是很不方便吗?”育幼院坐落于台北县的偏远海边,交通并不发达。
 
  “没办法,只抽得出这个时间啊。下个月院里有一场义卖会,筱灵没跟你说吗?”
 
  赵之恺点了点头。“其实我又没什么大碍,筱灵也来看过了,你何必非得亲自来一趟呢?”
 
  “你这个孩子啊,好像见不得别人对你好!”徐妈妈语带责备地数落他没半点长进的怪脾气。
 
  “嗯。”在一旁吃着饭的沈寒对徐妈妈的话深有同感,自顾自地连连点头称是。
 
  她的音量虽小,却惹得他们两人同时转头看她。顿成焦点的她尴尬地扯动了下唇角,粉嫩的双颊迅速飞染上醉酒般的红晕。
 
  “你看吧,不止我这么认为。”徐妈妈很得意自己多了个盟友,但赵之恺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他长这么大还被当小孩子教训已经很难为情了,沈寒跟着凑什么热闹?
 
  徐妈妈瞧了瞧外头的天色,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她不放心地又叮咛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站起身来。赵之恺很清楚她得转两趟公车再摸黑走上好一段路才能回到育幼院,偏偏自己现在又没办法送她。害得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辈为他来回奔波,他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徐妈妈,我今天开车来,我送你回去好了。”沈寒主动开口帮这个忙,让赵之恺感到很讶异,她好像洞悉了他的心意似的。
 
  “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她和这位小姐不过是初次见面,怎好要人家开那么久的车送她回家。
 
  “不会啦,我开车很快的。”
 
  赵之恺原先的感激之意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即烟消云散。“天都黑了,你千万别开太快。”他很担心地嘱咐着,要信赖沈寒实在需要很大的勇气。
 
  “喔。”沈寒微微扁了扁嘴,对自己开车的技术受到质疑感到不甚甘心。
 
  徐妈妈不得不接受这个安排。他们两个年轻人都商量好了,漂亮小姐还因此挨了训,她这个老太婆再推辞就太不识相了!更何况,她也很想多了解眼前这个天真善良的女孩子。她一直都将育幼院里的孩子们视如己出,如果阿恺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女朋友就好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徐妈妈一上车,马上亲切地和沈寒攀谈起来。
 
  “我叫沈寒,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沈寒一面回答,一面发动车子,往徐妈妈指示的方向驶去。尽管赵之恺没有在一旁监督,她还是收敛了平日横冲直撞的习惯。
 
  “你和阿恺是怎么认识的?”徐妈妈试着以闲话家常的轻松口气化解沈寒的戒心,然后再找机会导入正题。她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我是他从前的同事。”沈寒很含蓄地答覆徐妈妈的问题。
 
  “你们看起来像男女朋友。”
 
  “是吗?”沈寒轻声地笑了。“每次有人这样说,他都会很不高兴。”
 
  “怎么会这样?”徐妈妈情不自禁地提高了音调,很为沈寒不平。
 
  “他觉得我大小姐脾气、很不懂事。”沈寒耸了耸肩,又说:“而且,我的风评也不太好。”
 
  阿恺难道没看到她好的一面吗?至少很少有人能诚实地说出自己的缺点。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徐妈妈忍不住追问下去。他们不会互看对方不顺眼吧?
 
  “刚开始,我也是一见到他就生气,觉得他为什么老爱找我麻烦?后来才慢慢发现他是为了我好……有些时候被别人捧上了天,其实心里也不是真正快乐。”不知道为什么,她很自然地对徐妈妈吐露心事,大概是把她当成了死去的妈妈的影子吧。
 
  “那……你是有一点点喜欢他喽?”
 
  “可是他很讨厌我啊,要不然,我也许会倒追他喔。”沈寒在徐妈妈的诱导下,不小心说溜了嘴。话一出口,她就在心底暗自叫糟,恨不得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心虚地干笑了两声,亡羊补牢地澄清着,“我说着玩的,你别信以为真啊!那么多男人追我,我怎么可能去倒追他?他只不过像是我的一位老师罢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沈寒的解释未免太长了吧?!徐妈妈很轻易地看穿了她的意图,却也不当面拆穿。阿恺这个愣小子,八成是不敢追人家,才老是摆脸色给她看,搞得心思单纯的沈寒一心认定自己不受欢迎。
 
  来日方长呵!他们两人若是真心相爱,总会发现对方的心意的。
 
  聊着聊着,沈寒平安地把徐妈妈送回了育幼院。寂静的夜里,她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传来了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声音,不禁想起赵之恺曾说要带她去海边走走,此刻他准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沈寒啊,下下礼拜天,我们院里有个义卖会,你要不要来参加?”徐妈妈唤回了她远扬的思绪,热络地邀她共襄盛举。
 
  “我……我可能不方便耶。”那几天正好是姊姊的预产期,她应该多抽空陪陪姊姊。“啊,我捐点东西好了。”她灵光一现,打开后车厢东翻西找的,终于找到了万康成送她的钻石项链。
 
  “这……这太贵重了吧?!”徐妈妈虽然不晓得这一条炫目的钻石项链究竟值多少钱,不过单看盒子里还附了一张鉴定书,也能推断出这条项链一定值不少钱。
 
  “没关系啦!这是别人送我的,反正我也用不着。”若非徐妈妈提到义卖会,她根本记不起这条项链的存在。
 
  当然啊,用得着就不会随手乱扔了。徐妈妈笑着摇了摇头,看沈寒一点都不会舍不得,她就大大方方地收了下来。这条名贵的项链若能募得一笔经费来为院里的孩子们做点事,总比被主人遗忘在后车厢里有意义多了。
 
  乍暖还寒的春末,连着几日阴雨绵绵的天气后,难得的暖阳总算在星期日里探出了云端。滨海的育幼院一改平日宁静地热闹起来,院长徐妈妈忙碌地穿梭在义卖会的现场,招呼着到场的嘉宾。
 
  小礼堂的舞台上,育幼院里的小朋友们正在徐筱灵的带领下,载歌载舞地表演着,为即将登场的义卖会做热身。每个小朋友脸上都带着纯真的笑靥,浑然不知生活的压力,但他们卖力的演出却博得了在场人士的一致喝采。
 
  “阿恺!”徐妈妈在育幼院里绕了好久,才在围墙边的一方花圃找到了赵之恺。这个孩子就是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一大早在礼堂帮忙布置会场后,就跑得不见人影。
 
  “有事吗?”赵之恺依旧蹲在地上掘土,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来,你帮我看看,这条项链的底价要订多少?”徐妈妈不以为意地在他身边蹲下,将装着钻石项链的绒布盒子平伸到他眼前。晶莹剔透的美钻在艳阳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赵之恺不禁皱了皱眉,抬起手来挡着。
 
  “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不问项链的主人?”他耸了耸肩,继续掘着土。奇怪!这条项链怎么有点眼熟?不过他一时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她应该也不知道吧?这是别人送她的。筱灵说卡地亚的珠宝都不便宜……”
 
  “沈寒捐的?”一听到“卡地亚”,赵之恺终于晓得为何自己会对那条项链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万康成送给沈寒的。
 
  徐妈妈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你怎么知道?”这小子对沈寒的事挺留心的嘛!
 
  “猜的。”他淡漠的口吻让徐妈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感到怪失望的。
 
  “对了,你们后来还有联络吗?”阿恺住院时,受人家那么细心的照料,说什么也该向她道个谢,稍微表示一下才对。
 
  “没有。”从那一天她送徐妈妈回育幼院后,他就没再见过她了。他为此还担心了好一阵子,怕她是因为车开太快而出了什么意外;直到他销假上班后,才在无意间得知她出国签了好大的一笔合约。沈寒自然没有义务向他交代行踪,他心中却不免感到怅然。
 
  “你真的很讨厌她啊?”徐妈妈侧着头瞧他,不敢相信他会讨厌那么一个明媚动人的女孩子。
 
  “她说的?”他拧起了眉头,重重地铲着脚下的土。
 
  “嗯。”她觉得遗憾地点了点头。
 
  他没好气地低咒了一声。这个女人!老爱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别人头上。她才和徐妈妈见上一面,就懂得告状了?看徐妈妈一副对她念念不忘的样子,真不知这个恶女是使了什么手段来宠络人心?
 
  “我还以为她骗我的。”徐妈妈见他一脸忿恨难平,失望地扶着膝盖站了起来,犹不忘尽尽最后的努力——“唉,好可惜,她说很喜欢你呢!”
 
  他手上的动作在瞬间静止,脑海中轰然一片,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她跟你说的?”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连要开口说出话都变得困难万分。
 
  “对啊!”徐妈妈一脸无辜地点着头,心里重又燃起了一线希望。她是有点罪恶感啦,人家沈寒又没这么说,不过这是她推理分析后的结论,不能算是说谎吧?!“她还说,要是你不那么讨厌她的话,她就倒追你了。唉,感情这种东西是很微妙的,就算她长得再漂亮,如果你不动心,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她沉吟地叹了口气,转身往礼堂的方向走去。阿恺,我可是尽力了,你要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那也由着你打一辈子的光棍!
 
  赵之恺一听到“倒追”两个字就傻眼了。徐妈妈后来说的那些话,听似无关紧要,其实句句都在激他。她根本不了解他和沈寒之间的状况,所以绝不可能信口胡诌来唬他,再说徐妈妈也不像是会做那种无聊事的人。那么,沈寒是真的说过那些话了?
 
  回想起他们认识以来的种种,他才蓦然醒觉他们所共有的回忆并不少。想起沈寒带他上酒吧、教他玩拼图、在他受伤时喂他吃饭……甚至还和他上了床,他为什么固执地认定她不可能喜欢上他?
 
  他太自私了!一心只想到被拒绝的难堪,忽略了女孩子敏感而脆弱的心思。他凭什么要一个在感情路上跌过跤的女人先对他开口?就算沈寒不喜欢他,为了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孩子,难道不值得他冒点险吗?
 
  他叹息着跌坐在地上,不顾手上还沾染着尘土,心情复杂地掩住了热烫的脸孔。
 
  缓缓地移开覆住脸庞的手,他不禁为自己的愚蠢失笑出声,以豁然开朗的心境仰头看向无边无际的晴空,他从来不曾发觉阳光有这么亮,天空有这么蓝,生命有这么令人期待哪!
 
  礼拜一一大早,赵之恺就开着车沿着市中心的大马路行驶,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已经开门营业的花店。
 
  他停好车,迟疑地跨进约莫五坪大的小空闲。一大丛一大丛的新鲜花材分门别类地插在一个个圆桶子里,或浓或淡的花香还混着泥土的味道,那是他不陌生的。问题在于他从没送过女孩子花,也不知道沈寒会喜欢什么花。
 
  店里的年轻老板娘正在角落熟练地除着玫瑰茎梗上的刺,她看赵之恺呆站了好一会儿都不出声,亲切地向他打起招呼。
 
  “早啊,先生。”她绽开了和悦的笑颜,开始兜揽今天的第一笔生意,“送花给女朋友吗?”
 
  “呃……”他点了点头,神情有些腼腆,“我不晓得送些什么好。”
 
  “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老板娘温柔地问着。做久了生意,她一眼就看出这个男人没什么送花的经验。很多老主顾都会事先打电话到店里来指定花束,以免届时买不到想送的花而坏了兴致。
 
  “没有。”他摇了摇头。
 
  老板娘若有所悟地笑了。嗯哼,八成是惹得女朋友不开心了,要送多大束的花就要看闯的祸有多大了。
 
  “你的预算大概是多少?”她以着职业化的口吻询问,好建议他送些什么花较妥当。
 
  赵之恺根本对价钱没有概念,他从来不晓得买花也要拟预算的。“你帮我包一束红玫瑰好了。”看来看去,他觉得亮眼的红玫瑰和沈寒的气质最相称。
 
  “那包十一朵好不好?”老板娘一面拣着花,一面说:“玫瑰代表爱情,十一朵代表最爱喔。”
 
  “好。”虽然他不认为爱情是可以用鲜花和数字来代表的。
 
  老板娘猜想他铁定不会对如何搭配、如何包装有意见,所以也不再发问,按着自己的审美观扎了一束别出心裁的花束。看多了把送花当例行公事的男人,她反而对赵之恺多了一份好感,主动递了张精致的小卡片和钢笔给他,“写些话给女朋友吧。”
 
  赵之恺道了声谢,想了好久才下笔。他付过帐后,十分不顺手地捧着花束步出花店。唉,棘手的事在后头呢!
 
  把车开到“永昌”的办公大楼前,赵之恺的一颗心跳得好厉害,他实在无法想像送花给沈寒会是怎样的一幅景象,从前的同事们见了又会作何感想?幸好他只在车内煎熬了几分钟就遇见救星了。
 
  “罗小姐!”他叫住了走过车旁的罗映雪,急急地开了车门下车。
 
  罗映雪吃惊地看着久违的赵总,更让她讶异的是,他手上居然捧了一束好漂亮的花。
 
  她倾身扫视了一眼,喃喃自语着:“玫瑰代表爱情,十一朵代表最爱。”她边说边觉得心神不宁,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反常的赵总。
 
  赵之恺笑了笑,罗小姐说的话竟然和花店老板娘说的一模一样,女孩子们都花很多时间去记这些东西吗?不过,她颇富研究精神的眼光让他百般不自在,更加庆幸自己不是和沈寒面对面。
 
  “呃……可以请你帮个忙吗?”他将花束递到罗映雪手上,很有礼貌地提出请求。
 
  罗映雪偏头瞧着他腼腆的神色,再低头看了看手上多出来的花束,心下震惊,不……不会吧?!赵总借口找她帮忙,然后名正言顺地送花给她?难怪她从前和沈寒联手干下了许多大逆不道的事时,他总是声色俱厉地对待沈寒,却从来没有摆过脸色给她看,他还请她吃过饭,她说了一大堆闲事后,他非但不嫌烦,反倒体贴地安慰她……
 
  完了!她该怎么办?
 
  她心虚地退离赵总一步,很怕自己即将出口的话会伤害到他。说不定自己是他这辈子第一个喜欢上的女生耶,她的拒绝会不会造成他一生的阴影,从此不敢再追别的女生?
 
  “赵总,我一直很尊敬你、很欣赏你……”看着赵总专注倾听的样子,她真的快哭出来了,“可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赵之恺脸色微变。罗映雪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沈寒最要好的朋友,她在暗示些什么吗?
 
  赵总看起来很沮丧,她怎么狠得下心再打击他?但是从以前到现在,她看到赵总都会有点怕怕的,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唉,长痛不如短痛!
 
  她一咬牙,决定还是把话说清楚,“我实在感到很抱歉。你千万不要对自己丧失信心,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的话让赵之恺的心愈来愈沉,沈寒不肯给他机会了吗?
 
  罗映雪咽了一口气,连连鞠躬致歉地说出最伤人的话,“……可是,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赵之恺一时无法意会,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罗映雪怯怯地抬头看他,却见他露出了雨过天青般的和善笑容,教她看傻了眼,呆立在原地更加不知所措。
 
  “帮我把花送给沈寒。”他轻声地终结了她超乎常人的想像力。不想让她难堪,他没说第二句话就背转过身,往自己的座车走去,留下如遭雷击的罗映雪。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十一章
 

    天哪,她怎么会一大早就神智不清地自作多情?
 
  太丢脸了!她这辈子从来不曾这么丢脸过。罗映雪涨红着双颊,不断地在心里数落自己。尽管她知道赵总不会把她的糗事公诸于世,可是有个伟人不是说过:凡走过的必留下痕迹。她的人生在今天又添了一笔不名誉的纪录!
 
  罗映雪,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人,你去死一死算了,不要留在人间浪费粮食!她紧握着双拳,恨不得能大声呐喊以发泄情绪,无奈她已身在办公室里。
 
  “喏,你的花。”罗映雪垂头丧气地把玫瑰花扔到沈寒桌上,意兴阑珊地准备回自己的座位继续忏悔。
 
  “罗映雪,你给我站住!你干嘛一大早就阴阳怪气的?”沈寒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关心”起她的反常行为。
 
  “我哪有?”罗映雪很不服气地大声否认。糟了!是不是全公司的人都会像沈寒一样,一眼就看出她灰头土脸?
 
  “还说没有?以前你不是都把花直接插到你桌上?”沈寒轻蔑地瞄了眼桌上的红玫瑰,刻薄地批评着,“啧,这么俗气的花也有人送?”她其实挺喜欢红玫瑰的,但是大家老爱把玫瑰和爱情画上等号,让她不自觉地对玫瑰花产生了排斥的心理。
 
  “是啊,本来就是个俗气的人送的!”罗映雪恼羞成怒地骂了起来。谁教赵总不早一点打断她的胡言乱语?
 
  “哟!”沈寒玩味地支着颐,“能被我们罗小姐这么说的人,一定俗不可耐。”
 
  “喂,我今天心情很糟。”她郑重其事的警告只让沈寒觉得好笑。
 
  沈寒无意识地翻出了花束中的小卡片,罗映雪一见,马上一扫阴霾地凑了过去。她气得都忘了追究赵总送花给沈寒的用意,很诡异耶。
 
   寒

        等我。
 
  罗映雪用着生离死别般的不舍语气念了出来,双眼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亮了起来。
 
  “好恶心!叫我‘寒’。?千万不要让我知道是谁,我不一脚把他给踹进太平洋才怪!”沈寒的一贯作风,就是要把追求者的一片真情给诋毁得体无完肤才甘心。“这个男人头脑有问题啊?!没头没脑的一句‘等我’,也没有写出时间、地点,更白痴的是居然忘了署名。”她顺手把卡片甩到桌子的一角,反正她也不想知道送花者是谁,更不会答应赴任何约。
 
  “他会叫你‘寒’?!”罗映雪兴奋地尖叫出声。哈,日子已平静太久,终于有点新闻能调剂身心了。
 
  沈寒困惑地看着她判若两人的情绪转变,“你知道是谁?”
 
  “当然啊!”罗映雪故意卖了个关子,“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喔。”
 
  沈寒耸了耸肩,“每个送花给我的男人,我都没什么印象。”
 
  罗映雪甜甜地绽开了迷人的笑颜,慈爱地拍了拍沈寒的肩膀,“是赵总耶!”
 
  沈寒错愕地看向桌上的花束,一颗心不听使唤地狂跳着,这……这怎么可能?
 
  “今天不是愚人节!”沈寒心虚地沉下了脸,佯装生气地瞪着罗映雪。
 
  如果这束花不是她经手的,罗映雪决计不会相信他们两个有什么暧昧关系。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她有恃无恐地冷冷笑着,“说!你们两个有什么奸情?”
 
  “你去死!”沈寒的心脏早已欲振乏力,偏偏还得应付罗映雪的穷搅和,“我几百年没见到他了,他八成还死脑筋地想乞求我的原谅。哼!我一张好好的脸被他砸得面目全非。”
 
  这个答案好无趣,可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确很难擦撞出什么爱的火花,不要燃烧出仇恨的烈焰就让人额手称庆了。罗映雪摇头叹息,重新面对现实。唉!罗映雪,你以为把焦点转移到沈寒身上,就可以洗刷掉烙印在你身上的耻辱吗?
 
  “喂,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沈寒不死心地追问拖着沉重步伐,以龟速向前移动的罗映雪。
 
  “我……”罗映雪回过头,给了她一个凄绝的苦笑,“我以为花束是要送我的,还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的追求。”把这件蠢事告诉沈寒,是她对自己最严厉的惩罚了。
 
  果不其然,沈寒趴在桌上笑了起来,这肯定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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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之恺那个神经病,送了花、放了话,却一点动作都没有,他要她等到海枯石烂啊?!沈寒生了近一个月的闷气,才在凯悦饭店见到他,而且他们两个是不期而遇,各自有生意要谈。
 
  和她谈生意的吴先生由于晚上还有另一个饭局,因此他们只花了半小时就结束会谈。吴先生走后,她招来服务生点了正餐,和赵之恺应酬的邓家小开——邓礼强,却过来邀她一道用餐。
 
  她回头瞥了赵之恺一眼,从他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他不会不明白邓礼强是故意找借口接近她,为了赌一口气,她大方地接受了邓礼强的邀请。
 
  邓礼强一落坐,就热络地恭维着沈寒,“沈小姐本人比传闻中漂亮呢。听说你和赵先生从前是同事?”
 
  “嗯。”沈寒点了点头,不想和他多搭话。
 
  “听说沈小姐拿的是芝加哥大学的硕士学位,我也在美国念了很多年的书,不知道赵先生……”邓礼强俨然是今日的主角,所有的话题都是他在起头。
 
  “我没有出国念过书。”赵之恺好风度地回应了他的挑衅。
 
  “那真可借。”邓礼强一脸为他惋惜的样子。“我觉得在现代社会中,培养国际观是很要紧的一件事。沈小姐觉得呢?”
 
  “国际观不一定得在国外培养。”沈寒毫不客气地泼了他一盆冷水。这个二世祖,出国念书有什么了不起的吗?还有,他“听说”的事可真不少啊。
 
  “但不可否认的,在国外可学习到不同社会的文化,外语能力也会高人一等。”邓礼强仍轻松愉快地阐述他的高见。
 
  “是啊!”沈寒噗哧一笑,教邓礼强看得呆了,很得意自己终于博得美人一笑,可沈寒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我以前和赵先生出去谈生意时,都只能充当翻译,偶尔偷工减料还会挨骂呢。”沈寒的一席话实在给足了赵之恺面子。
 
  “赵先生雄才大略,不晓得府上是做什么的?”邓礼强见沈寒在言谈间对赵之恺多所维护,心里很不是滋味。论外表、论家世,赵之恺哪一点比得上他?
 
  沈寒微眯起眼,对邓礼强的态度非常不满。他分明是存心让赵之恺难堪。
 
  “我是个孤儿。”赵之恺淡然的口吻不带丝毫感情。莫怪有人会说“红颜祸水”,今晚沈寒若是不在场,邓礼强绝不至于对他如此无礼。
 
  “啊,对不起!”邓礼强惊呼了一声,“难怪大家都说赵先生生性孤僻,平日只爱工作,没有任何娱乐,甚至对女人也不感兴趣。”
 
  如果邓礼强不是赵之恺应酬的对象而是她的,沈寒铁定已经翻脸了。现在赵之恺不说话,她也没有立场教训邓礼强,只得继续忍受他大放厥词。
 
  “家父投资了一家高尔夫俱乐部,赵先生要不要办张会员证?”邓礼强故作不经意地炫耀着自己的身家背景。
 
  “我不会打高尔夫。”他知道今晚的合约签不成了。坐在这儿受辱的代价,就是让他认清了眼前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合作的好对象。
 
  “真的?”邓礼强那副惊讶的表情,好像不相信世界上有人不会打高尔夫似的。“其实做人除了赚钱,生活情趣也是很重要的,否则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整顿饭的时间,几乎都是邓礼强在唱独角戏。沈寒坐立难安地捱到饭局结束,邓礼强抢着要付帐,她和赵之恺也不推辞,他爱出风头就让他出个够吧!
 
  “我送沈小姐回家吧。”邓礼强一派潇洒地献着殷勤。沈寒的姊姊是竞宇集团的少奶奶,在夫家十分受宠,攀上了她无异是攀上了整个竞宇集团。更何况,她是出了名的难追,要是被他追上的话,他的身价铁定暴涨。
 
  沈寒看了赵之恺一眼,他一句话都没说就拉开椅子走了。沈寒像失落了什么重要东西般的空虚,但还是拒绝了邓礼强。她忿忿不平地出了饭店,才想起自己今天没有开车。正想回饭店大厅请服务生帮忙叫车时,她看到赵之恺的车从地下停车场驶了出来,没有多想就跑了过去,用力拍打着车窗。
 
  赵之恺把车窗摇了下来,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可不可以送我回家?”沈寒的口气一点都不像是有求于人。
 
  “上车。”赵之恺掉转了车头,往沈家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他都没有开口和沈寒说话。他不认为邓礼强配得上沈寒,但他今晚的话提醒了他一项残酷的事实,他赵之恺一样配不上沈寒。
 
  沈寒的脾气也很倔,同样闷不吭声。到了家门口,她一句话都没说就想开车门下车。
 
  “你也这么想吗?”赵之恺拉住了她,闷闷地问着。
 
  “怎么想?”他在发什么神经?
 
  “我即使赚了很多的钱,过的也不是上流社会的生活。”沈寒应当配更好的男人,可是他却舍不得放手啊!
 
  哼,谁想过上流社会的生活了?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讲理地将她归类为爱慕虚荣的女人?
 
  “你会不会觉得和我在一起很无趣?”他真的很怕委屈了沈寒。
 
  “我有答应跟你在一起吗?你这个大白痴,送一束那么丑的花就想要我乖乖等你,你想得美哟!”
 
  “那你喜欢什么花?”他的品味远不及沈寒,花是他凭直觉挑的,她会不喜欢也是正常,但有必要生那么大的气吗?
 
  “你无药可救!”沈寒气得破口大骂。她在乎的根本不是送不送花、送什么花的问题。
 
  赵之恺叹了口气,将她拉进怀里。“你总是不把心里面的话说出来,莫名其妙地就生我的气。”
 
  “你好像在说你自己。”沈寒不能苟同地抱怨着。
 
  赵之恺腼腆地笑了,他知道沈寒的话不是无理取闹。
 
  “你怎么会突然想追我?”这是她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徐妈妈说……说你很喜欢我。”他实在不习惯把爱不爱之类的话挂在嘴上。
 
  “我哪有?”她很不服气地想争回一点尊严,“我只是在她问我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你的时候,不忍心加以否认而已。”
 
  “你不是还说,如果我不是那么讨厌你的话,你就要倒追我?”唉!他们两个真像是在法庭上对质。
 
  “我……我已经郑重地予以澄清,你不会自大到以为我有可能这么做吧?”
 
  “不会。”他可不想见沈寒恼羞成怒。现在,他们是认真地要谈恋爱,再要追究谁追谁岂不是太无聊了?
 
  “那你为什么叫我等你,又不来找我?”这个男人总是有办法把她气得七窍生烟。
 
  “我的意思是想先把事业稳定下来。”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比较有资格追求她。
 
  沈寒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啊,反正想追我的人多得是。”
 
  “不可以!”他心急地吻住了她红艳的唇瓣,倾注埋藏已久的深情。沈寒注定是他的,纵然配不上她,他也不会再放手了。
 
  “去我那里过夜。”他的唇在她散着几绺发丝的耳鬓辗转流连,不顾一切地提出了要求。
 
  沈寒瘫软在他宽阔的胸前,魂魄似已背弃她而远去。老天,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男人。
 
  “……小匀今晚不在。”既然都到她家门口了,在她这里过夜不也一样吗?
 
  赵之恺迟疑了一会儿,沈寒连忙加了一句,“我的床没有睡过别的男人。”
 
  “谁跟你计较这些?”赵之恺板着脸,越过她的身子开车门,一把将她推下车。
 
  沈寒踉跄了几步才在家门口站定,不解地问着已走到她身侧的赵之恺,“为什么你不计较?男人不是都很在乎这些吗?”
 
  “反正你已经那么多缺点了,不差多这一项。”他实在不懂沈寒的“处女情结”为什么会那么严重。
 
  “喂,跟你说认真的!”沈寒气急败坏地吼他。
 
  “大脑不用会生锈。”他低声笑了,渐渐体会到沈寒在乎的是他的感受。
 
  “那……那你一定很爱我喽?”沈寒既羞赧又开心地报告着她运用大脑后的所得。
 
  赵之恺看她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不禁为之气结。“如果这么想能让你高兴的话。”
 
  沈寒没把他变相的否认放在心上,好心情地掏出钥匙开了门,请他进屋。
 
  “真的想跟我上床?”沈寒打开玄关处的灯,不太确定地问着。
 
  “这种事能开玩笑吗?”他咬着牙瞪了她一眼。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怀疑,像他们两个差异那么大的人,为什么会凑在一块?
 
  沈寒吐了吐舌头,浅笑盈盈地拉着他的手,走进她的房间。
 
  赵之恺好奇地放开她的手,参观起她住的地方。沈寒的卧室很女性化,书桌前开了一扇窗,装饰着很别致的浅绿色格子窗帘。窗缘还用细铁丝绑了一束干燥花,他走近一瞧,居然是她刚刚才嫌丑的那一束花。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他颇含深意地回头望了她一眼,沈寒霎时红了脸蛋,结结巴巴地解释自己的举动,“我……我想你这辈子大概不会再送我花了。”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发,觉得由她嘴里说出的“这辈子”真是动听。他的视线很自然地移转到她铺着米白色床单的木板床,床头柜上最显眼的地方摆了一个广口玻璃罐,装着他送她的贝壳,他忍不住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
 
  “你留着贝壳,却把钻石项链捐出去了。”他给沈寒的东西那么少、那么微不足道,她却样样当宝贝。
 
  “你几时见我戴过首饰了?”她含悲带怨地瞅了他一眼,心里正大声疾呼着: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会花钱!
 
  “你的意思是我养得起你喽?”沈寒的暗示好明显,他不禁欣喜若狂地猛吻着她的唇。
 
  被说中了心思的沈寒很想反驳,却被他吻得脑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贴近了他紧绷的身躯。赵之恺顺势将她放倒在床上,坐在床沿脱起自己的衣服。
 
  沈寒撑起了身子,轻巧地挨近他,接手他的工作。“喂,如果我今晚比较热情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淫荡?”她边脱着他的衬衫,边迟疑地问着。
 
  “我只会觉得很兴奋。”他知道沈寒还在担心韩树诚的话会对他造成影响,因此故意给了她一个很色情的答案。他很希望自己是那个陪着她走出阴霾的男人。
 
  沈寒笑了起来,柔若无骨的小手平贴上他赤裸的胸膛,缓缓地爱抚着他结实的肌肉。
 
  “今晚不准再哭了。”他拉开她折磨人的小手,动手解起她的衣服。
 
  “那天晚上一定让你倒尽胃口了吧?”她的思绪飘回了他收容她的那个晚上,神情变得万分温柔。
 
  他怎么可能会有对她倒胃口的一天?赵之恺摇了摇头,定定地凝视着她,“当你在我床上落泪时,我突然觉得或许你比我更寂寞。”
 
  是啊,她灵魂深处的那个创伤是再多亲情、友情都不能抚平的,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这么懂她?沈寒的眼眶为着他的话而蒙上一层水雾,不争气地又哭了……
 
  赵之恺将沈寒搂在怀里,眷恋地轻抚着她光滑的肌肤。今晚的沈寒少了上回那份伤心欲绝的苦涩,软馥甜美的娇躯全心全意地回应着他,点燃的激情让床单都湿透了一大片。
 
  最重要的是,沈寒今晚不会离开他了,他多期待着能和她相拥而眠啊!
 
  沈寒睁开迷蒙的美眸,对着身边的男人妩媚一笑。她心折地为他抹去满脸的汗水,体贴地征询他的意见,“要不要我去开冷气?”
 
  “不要,这样很容易感冒。”他拨开她贴在额前汗湿的发,才发现她额角有一处淡淡的白色疤痕。
 
  “这个疤痕会不会消?”他难过地想起自己残忍的罪行。
 
  “不晓得。”沈寒耸了耸肩,故意开他玩笑,“你知道吗?女孩子脸上留下疤痕就算‘破相’了。所以你啊,最好日夜烧香祈祷,叫菩萨保佑我的疤痕能早日消失,否则我要是嫁不出去的话,就找你负责。”
 
  赵之恺沉着脸,更用力地搂紧了她,“你还想嫁给别的男人吗?”
 
  “看看喽。”傻瓜,赶快乘机求婚啊!
 
  “去找个医生把疤痕弄掉!”他一见她的疤痕就觉得罪恶、觉得心疼。
 
  “不要!我偏要让你愧疚一辈子。”看情形,这个疤痕应该会愈来愈淡,只要他不嫌丑就行了。
 
  “那也要我天天见得到你才行。”他伸手捏了捏她的俏鼻。
 
  “喂,我怀疑你扮猪吃老虎喔。”他竟说得出这种类似甜言蜜语的话?!
 
  “要不然怎么吃得下你这只母老虎?”他的话里带着浓厚的笑意。
 
  “你这个人!”沈寒抡起拳头,捶了他好几拳。
 
  突然,她心血来潮地从床边小几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本相簿,拉着赵之恺坐起身子,把相簿摊在两人中间。
 
  “你要不要看看我爸妈?”天上的爸爸妈妈此刻是不是也含笑看着她呢?
 
  赵之恺一页一页翻着相本,很仔细地辨认哪一个小女生是沈寒,不时还会评论两句。
 
  “你家的人都长得很好看。”这是他的结论。
 
  “对呀!”沈寒俏皮地嘟起嘴巴,“嫁给你,不知道算不算对不起我们沈家的列祖列宗?”
 
  “除了你,也没人说我难看啊。”沈寒怎么可以拿自家的高标准来要求他?
 
  “你从来没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小时候的赵之恺不晓得是什么模样?或许和他生个儿子就知道了。
 
  “我?我从小就不讨人喜欢,三天两头就和别的小朋友打架,老是弄得浑身脏兮兮的,现在身上还留下不少疤痕呢。”他把手臂伸到沈寒眼前,的确有很多凹凸不平的伤疤。
 
  沈寒轻抚着他健壮的手臂,眼角泛起了晶莹的泪光。一个小孩子怎么禁得起那样的痛、那样的孤单?
 
  “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就趁现在说吧!我都依你。”此时此刻,她很希望自己能为他做点事。
 
  相较于沈寒的心痛,赵之恺反而不替自己难过,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如果生命中前三十年的磨难是为了下半辈子能与沈寒相厮守,他觉得很值得。不过,既然沈寒摆明了要答应他任何事,他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岂不可惜?
 
  “我想要你帮我生很多很多小孩。”
 
  “你的‘很多很多’是多少?”沈寒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戒慎地挪开和他并坐的身子。
 
  “至少要五个。”他一副没得商量的正经口吻。嘿,不漫天喊价,怎么禁得起她落地还钱?
 
  “这么多?”沈寒失声叫嚷着,“你知不知道养小孩很辛苦?”
 
  “你不想做的家事都可以推给我。”
 
  “那……那最多也只能生三个,其他的你找别的女人想办法!”她凶巴巴地打了个六折。
 
  “还有呢?”沈寒问得很小声,怕又是什么难以达成的任务。唉!谁教她要把话说得那么满。
 
  “没有了。”他很爽快地还她自由身。
 
  “没有了?嗯……你不觉得我有很多缺点需要改吗?”她心虚地望着他温柔的神态。
 
  “你的一切,我都喜欢。”这是真话。
 
  沈寒一听,感动得傻傻地笑着,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赵之恺看着她迷人的幸福笑靥,难以自持地覆上她的唇,侧身将她压倒在床上。
 
  “二姊,我帮你买了消夜……”沈匀兴匆匆地打开沈寒的房门,毫无心理防备地看到一对全身赤裸的男女在微弱的灯光下激情地吻着。她愣了几秒钟,忍不住扯开喉咙尖叫出声。
 
  “你出去!”沈寒的惊惶绝不下于妹妹,她大吼着把妹妹赶了出去,起身拾起衣服穿。
 
  “东窗事发了。”赵之恺小声地咕哝着,也开始穿起衣服。
 
  沈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啦,再说我就把你锁在衣橱里!”
 
  她狼狈地冲出了房间,在客厅里踱来踱去的沈匀一见到她,马上哭丧着脸指责起她,“二姊,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自暴自弃?”
 
  “我……”她是百口莫辨了!自然而然地回过头,只见赵之恺正站在房门口吃力地扣着袖扣,不知怎的,她心中顿时涌起了一阵柔情,撒下大兴问罪之师的妹妹,走过去帮他把扣子扣上。
 
  “谢谢。”赵之恺抬起头向沈寒道谢,却惹得沈匀再度尖叫起来。
 
  “啊——怎么可能?你……你们两个……”她歇斯底里地胡乱嚷着,差点当场昏厥。二姊和赵大哥不是一见面就吵架吗?怎……怎么会吵到床上去了?
 
  沈寒走到妹妹面前,揉了揉她的短发,“你今天不是要和朋友去猫空夜游吗?”该死的程咬金!她心里气得很,只是不好意思骂出来罢了。
 
  “还说呢!我们一群人唱完KTV出来,摩托车全部都被拖吊了,谁还有心情上猫空呀?”沈匀不晓得这算不算因祸得福,看到了限制级的镜头耶。
 
  她不动声色地靠到赵之恺身边,很暧昧地用手肘撞了撞他,“我二姊的身材很棒吧?!”
 
  赵之恺被问得一脸尴尬,还好耳尖的沈寒很快地替他解了围,“沈匀,限你三秒钟内把你那颗猪脑袋里的限制级画面洗掉!”
 
  “噢,已经烙印在心上了。”她调皮地装出一副很抱歉的样子,飞快地跑到电话旁,“我要打电话跟大姊说!”
 
  沈寒火冒三丈地和她在沙发上扭打起来,还是赵之恺将她们分了开来。
 
  “让她打吧,省得我们自己开口。”要解释他和沈寒在一起的缘由,可想而知会是件十分费力的工作。
 
  沈匀得了靠山,有恃无恐地拨了电话,接听电话的是张子扬。
 
  “姊夫吗?我要找姊姊。”她迫不及待地想和大姊分享这件大新闻。
 
  “有事吗?小静睡了。”事实上,他也很想睡了。
 
  大姊睡了?那么跟姊夫说也是一样的。
 
  “姊夫,我二姊带男人回家过夜。”她的口气活像在告状。
 
  “怎么?”张子扬的声音听起来意兴阑珊,“人家的老婆上门捉奸了?”
 
  “不是啦!”为什么姊夫老是和二姊有仇似的?“那个男人你也认识喔。”
 
  天呵!哪个倒楣鬼?怎么从没听到些风吹草动?
 
  “姊夫,你怎么一点都提不起兴趣?是赵大哥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赵之恺?”不会吧?!他皱起眉头,赶忙把熟睡中的老婆摇醒。
 
  “对啊!”哈哈,姊夫终于有点反应了。
 
  “你别捕风捉影了,也许他们有生意要谈。”他一心抗拒着他们两人在一起的可能性。赵之恺的身世已经够可怜了,居然还和沈寒凑在一块?
 
  “没必要脱光了衣服在床上谈吧?”她可是目击证人。
 
  “你叫赵之恺来听电话。”他一定得大义灭亲,尽尽为人学长的责任。
 
  “学长。”赵之恺难为情地唤了声。
 
  “上了?”纯粹是很男人的语言。
 
  “嗯。”
 
  “她勾引你?”那么,学弟的定力也未免太差了。
 
  “不是。”这时,沈寒不放心地坐到赵之恺身边,监听起他和张子扬的谈话内容,让他如坐针毡般的不好受。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
 
  “我要娶她。”他肯定的答覆让沈寒开心地抿唇轻笑;但对张子扬而言,却无异是一记青天霹雳。
 
  “佩服,我谨代表全天下的男人向你致上最崇高的敬意。”张子扬话一说完,马上挨了老婆一拳,贴着话筒的耳朵也听到一声轰然巨响——
 
  “张子扬,你是什么意思?”他不喜欢她,可不表示其他的男人和他一样没眼光。
 
  “喂,当初要帮她介绍男朋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赵之恺?”沈静也兴致勃勃地加入了战局。
 
  沈寒当机立断地挂掉电话,顺手把电话插头也拔掉。
 
  “多嘴的丫头!老爱大惊小怪的。”沈寒折了折手指头,很想动手把罪魁祸首的骨头给拆了。
 
  “谁说我大惊小怪了?”沈匀不服气地扮了个鬼脸,“至少你以前就不会带韩树诚回家过夜。”
 
  短暂的静默让沈匀马上意会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轻扯着沈寒的衣角,嗫嗫嚅嚅地不知说些什么好,“二姊,对不起,我……”她真怕自己破坏了一段良缘。
 
  “哎呀,都是陈年往事了,何况他也不在乎。”她话是这么说,却不确定地瞥了赵之恺一眼,直到看见他带着鼓励的微笑,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轻松起来。
 
  闯了祸的沈匀极尽谄媚地将消夜倒在碗里,恭恭敬敬地请沈寒享用。好在赵大哥是个开明成熟的男人,要不然她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
 
  赵之恺见她们两姊妹长这么大了还打打闹闹,感情之深不言而喻,不免感触良深,“有个妹妹真好。”
 
  “赵大哥,你赶紧把我二姊娶回家,我就是你妹妹了啊!”她说着又嘻皮笑脸地把自己那一份消夜推到他面前,“我的份给你吃,我想你比较需要补充体力。”
 
  赵之恺红着脸道谢,觉得沈匀有点笑里藏刀,她今晚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他和沈寒的。
 
  果不其然,沈匀托着腮,痴迷的表情带着无限的神往,撒娇地问他:“赵大哥,你和我二姊是怎么开始的?”
 
  唉,她太迟钝了!上回二姊喝醉酒被赵大哥送回来时,她就该发现他们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了。她一直把焦点摆在赵大哥怎么找得到二姊,其实重点应该是他怎么会接了她一通没头没脑的电话,就跑出去找人!
 
  赵之恺怔了一会儿,转头望向沈寒,她也正好从美味的食物中抬起头来。
 
  对喔,他们是怎么开始的?
 
  眼波流转间,两人为彼此的默契相视而笑,这可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呢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11楼 发表于: 2007-06-10
终曲
 

    一年半后。
 
  清亮的啼哭声划破了暗夜的宁静,也惊醒了双人床上的一对夫妻。娇美的少妇咕哝了一声,翻个身把棉被兜头盖上,随即又陷入睡梦中。她的丈夫只得勤快地下床,抱起了婴儿床上的小女婴,很快地判断出她是肚子饿了。
 
  “乖,别吵妈妈睡喔,爸爸马上泡牛奶给你喝。”他轻轻地放下暂时闭上嘴巴、睁开水灵双眼等奶喝的小女儿,迅速泡好了半瓶牛奶。
 
  小女婴看到热腾腾的牛奶,微微弯起唇角,满怀期待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男人小心翼翼地试过温度,才将奶瓶递到她面前。小女婴马上张开嘴巴,贪婪地用力吸着奶,可是只吸了几口,她就打了个饱嗝,困倦地闭上眼,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折腾了好一会儿的男人宠溺地笑了。他女儿这难缠的性子八成遗传自她妈妈,但一见到她纯真的浅笑,他觉得再怎么累都值得。
 
  过了一个多小时,温馨的卧室里又响起了小女婴嘹亮的哭声。才上床没多久的男人撑开酸涩的眼皮,正想掀开暖被下床时,睡在他身边的少妇探出手臂环住了他。
 
  “对不起啦,阿恺。”她慵懒的嗓音拂过他的耳畔,“我不该这样欺负你。你继续睡,我来就好。”
 
  当了妈妈的沈寒赖在老公身上撒了一会儿娇后,才下床去看他们的女儿。
 
  唉!又是肚子饿了。这个折煞人的小魔头,这么小就懂得“少量多餐”的养生之道啊?
 
  沈寒泡好了牛奶,随意在地板上坐了下来。她将女儿枕在臂上,边哄边就着满室的月光喂起奶。突然,一件针织外套罩上了她的肩膀,她惊诧地抬起头,赵之恺对她笑了笑,在她身旁坐下。
 
  “怎么起来了?”沈寒心疼地放下奶瓶,轻揉着他微陷的黑眼眶。这个男人哪,还说要生一大堆小孩呢!他们的第一胎就把夫妻俩虐待成两只憔悴的熊猫了。
 
  赵之恺笑而不答,低头看向他们美丽的小女儿,“长得好像你。”
 
  沈寒娇傲地扬起下巴,“当然是像我好,像你还得了?”
 
  赵之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头轻逗着小女婴红苹果般的柔嫩脸颊,“唉,长这么漂亮,以后不知道要我们为她操多少心呢?”
 
  “儿孙自有儿孙福,”沈寒怜爱地望着又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女儿,哂笑着摇了摇头,“像我,爸爸妈妈都没在身边看着,还不是嫁得这么好。”
 
  “真的觉得好?”赵之恺动容地抚着妻子柔细的头发,为她不经意吐露的心声而感到幸福莫名。
 
  事实上,他们两个传出要结婚的消息时,着实吓坏了一票人,鲜少有人看好这段婚姻。站在赵之恺这一边的,都感叹他是一时受美色所惑,要不然天底下漂亮又温柔的女人多得是,何苦娶个气焰嚣张的女人来折磨自己?站在沈寒那一边的,简直不敢相信美丽慧黠如她,嫁的居然不是又高又帅的富家少爷,看起来没什么情趣,真不晓得沈寒是看上他哪一点?
 
  沈寒撇开头轻笑。唉,她又不小心说溜嘴了。她站起来,把沉睡了的小女儿放回婴儿床上。
 
  赵之恺向她招了招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如果还有下辈子,你嫁不嫁我?”
 
  沈寒闷哼了两声,优雅地摇了摇头,“我宁可投胎做你女儿,你半夜还会起来泡牛奶给她喝呢。”
 
  “你想喝的话,只要说一声,我也愿意帮你弄啊!”赵之恺急急地辩解着。
 
  哎哟,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玩,连下辈子都得先预约好才放心。不忍再让他着急,她以施恩般的口吻勉强答应了他的请求,“好啦,不过你下辈子要早一点找到我。”
 
  “嗯。”他很慎重地点了点头,拥着她靠向自己的肩膀。
 
  “喂,如果我把工作辞掉,你养不养我?”舍不得把女儿给保母带,舍不得老公累得每日睡眠不足,她终于知道女人能为爱情堕落到什么样的地步。
 
  赵之恺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寒在事业上一直是野心勃勃的呀!此刻的她,映着如练的月华,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挑动人心的似水柔情,教人无法移开视线。
 
  “那你的公司怎么办?”不忍见她为家庭牺牲太多,他提醒她要考虑清楚。
 
  “丢给你啊!”她理所当然地提出解决方案。
 
  “待在家里不嫌无聊?”他感动地将她的脸按在胸口,直想把她揉进骨子里。寒看来如同婚前一般的娇蛮,其实默默地在为他们的家付出。
 
  “我可以顺便帮姊姊带孩子啊……还有,我随时气闷了,你都得把位子让出来。”沈寒颐指气使地安排好后路。
 
  原来算盘打得这么精哪!赵之恺不禁失笑出声,“你姊夫绝对不会同意把孩子给你带的。”
 
  沈寒为了要见习婚姻生活,在婚前搬到姊姊家住了一个月,顺便帮着她照顾小孩。结果,那个小壮丁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叫他爸爸“大野狼”,气得张子扬一天到晚打电话向他诉苦,要他管好他家那个可恶的女人。
 
  沈寒一想到结婚前,张子扬老劝赵之恺要考虑清楚,不禁凶巴巴地板起了脸,“你到底愿不愿意养我?”
 
  “我赚的钱都给你。”很多人称赞他做生意有眼光,他最得意的却是娶了一个别人看不出有什么好的好老婆。
 
  沈寒一下子又绽开了笑靥,“你分我一半就好啦。”他对她的好是没话说的。
 
  赵之恺看着她娇俏的容颜,情难自禁地抬起她的脸,缠绵地吻上她柔软的唇瓣。压抑已久的欲望在瞬间点燃,他扶着她的后脑勺,愈吻愈火热,另一只手也探进了她的睡袍……
 
  “你……你干嘛?”沈寒微挣开身子,呼吸困难地问着。
 
  “我要你。”他不懂她为何明知故问,但仍直截了当地回答她的问题。
 
  “不行。”沈寒的双颊染上醉人的红晕,却哀怨地撒过了头。
 
  “为什么不行?”她眼里明明也有着氤氲的情欲。
 
  “我……我太胖了,你要给我点时间减肥。”她难堪地小声嗫嚅着。她只想把最美的胴体呈现在他眼前。
 
  赵之恺大感吃不消地白了她一眼。她不过是脸颊略微丰腴了些,四肢仍然纤瘦如昔,却自卑得拒绝了他!
 
  “你不要白费心机了。”他莫测高深地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寒很不服气地大声嚷着。她一定会想办法回复生产前的身材,他怎么可以对她这么没信心?
 
  “我今晚就想让你再怀孕。”沈寒是个很称职的妈妈呢。
 
  “你好恶心!”沈寒气愤地大吼,粗鲁地推开近在咫尺的壮硕身躯。
 
  骂归骂,打归打,下一秒钟,她就倚在丈夫的怀里,浑然忘我地回应起他的吻,暂时忘却让她伤心头痛的身材问题。
 
  溶溶月色下,小小的一方天地隔绝了屋外刺骨的寒风,回荡著有情人的声声呢喃。管外头的漫天流言,说他们有多么不配,他们小俩口自己开心就成了,不是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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