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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情挑恶女心》作者:程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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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7-06-10
— 本帖被 海阔天空 从 文学沙龙 移动到本区(2007-07-28) —
第一章
 

    今天是沈寒复职的第一天。
 
  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娇柔婉约、渴望爱情的纯情女。情字伤人太深,男人更是世界上最自私、无情的东西,她绝不会笨到重蹈覆辙!
 
  沈寒站在市中心的一栋办公大楼前,抬头仰望着爸爸一手创立的公司,她知道公司的规模比她离去前大多了。听说张子扬陆陆续续投资了不少钱,哼,反正他钱多嘛。
 
  沈寒一向对她姊夫没什么好感,他根本是个趁人之危的小人!他若真爱姊姊,当初就该无条件地帮助她才对,结果,他用金钱交换婚约,占尽了便宜不说,竟然还和姊姊那么好相处的人闹离婚。最气人的是,姊姊最后还是回到了他身边。这个不折不扣的傻女人!
 
  每当姊姊微笑着告诉她自己很幸福时,她的心都在淌血。这辈子她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我行我素,可是她永远不会忘了欠姊姊的那份情。
 
  重回公司,她的新职位是副总经理,算是被降了一级。姊姊为难地开口时,她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她一定会努力替公司工作,以弥补自己曾犯下的过错,职位高低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不过,听着姊姊不厌其烦地称赞她未来的上司,她不禁心生反感,天底下没有男人是好东西,更何况他是张子扬介绍来的,八成也是个人渣。
 
  “永昌”的办公室位于这栋办公大楼的最高三层楼,搭电梯也得花上好几分钟。沈寒踏出电梯时,突然感到一阵心慌意乱,公司里不晓得还有多少人记得她的过去……唉,这种事怎么可能有人会忘?说不定一听到她复职的消息,大家又会忙着把她不堪回首的过往事述拿出来炒作一番呢。
 
  低着头强作镇静的她,冷不及防地撞上迎面而来的一副坚硬身躯。她漫不经心地丢了句“对不起”,连头也没抬就继续往前走。
 
  “沈寒?”那个男人有些迟疑地叫住了她。
 
  她惊诧地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她确定从来没见过他,为什么他会认得自己?
 
  “你的礼貌有待加强。”那个男人没有自我介绍,只是淡淡的嘲弄。
 
  他是聋子啊?刚刚不都说“对不起”了。沈寒狠狠瞪了他一眼,冰冷锐利的眼神却丝毫影响不了他脸上那份该死的气定神闲。
 
  “阁下也好不到哪里去。”初次见面就直呼别人的名字,没水准的莽夫!
 
  那个男人冷笑了一声,“你懂不懂得职场伦理?”
 
  沈寒愣了一下……原来他是赵之恺?!难怪敢这么气焰高张地对她大呼小叫。给她下马威啊?她不吃这一套。
 
  直到此时,她才提起兴致打量他——他长得并不高,身材倒看得出很壮实,一张脸说不上好不好看,就是有几分像讨人厌的日本鬼子,一头略卷的浓密黑发勉强算是全身上下唯一比较能入眼的地方。
 
  哼!一个长得很可笑、很可耻的男人,沈寒心中下了结论。
 
  “我是‘永昌’的大股东!”她收起轻蔑的眼光后,义正辞严地请面前的男人认清自己的身分。她的聘书是挂名董事长的姊姊下的,他凭什么凶她?
 
  “上班时间,你就得归我管。”赵之恺没想到沈静那么温柔可人的女子,居然会有一个浑身带刺的妹妹,不可理喻到了极点。
 
  沈寒冷静地点了点头,扬起一个刻意让人看得出很虚伪的笑容。“幸会了,赵总经理!”她咬牙切齿的嘲讽语气,大有此仇不报非君子的意味。
 
  “很多人比你适合你坐的那个位子。”赵之恺压根看不起这株温室里的仙人掌,出身幸福家庭的她,言行举止却充满了暴戾之气,自以为是、缺乏自我检讨的能力、一点教养都没有!他这辈子从没看哪个女人这么不顺眼过。
 
  “没错,你就比我适合。”她跟他结定梁子了!
 
  赵之恺当然听得出她话中的意思,她一个只会纸上谈兵、没见过大场面的弱女子,竟然有脸说自己该坐他的位子?
 
  “我会让你后悔说过这句话。”他冷冷地撂下话后,随即搭电梯下褛。今天早上有一笔很重要的生意要谈,他可没时间和她穷磨菇。
 
  沈寒气得握紧了拳头,她最痛恨别人威胁她了。终有一日,她会让他见识到她在工作上的手腕和能力。
 
  
  “姊,你怎么来了?”沈寒望见推门面入的人,瞬间扬起了甜美的笑颜。
 
  “探班啊。”沈静拉着妹妹坐到沙发上,颇为不舍地责备她,“怎么午休时间还在工作?”
 
  沈寒在同事面前,一向板着脸,不苟言笑;再加上她两年前沉溺于爱情陷阱时,一意孤行地放任情人为所欲为,酿成了公司经营上的大危机,风评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因此,她虽贵为副总经理,在公司里可是一点都吃不开。
 
  然而见到了姊姊,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卸下伪装的她,就像个天真娇俏的小女孩。
 
  “好多业务都生疏了,大环境变得可真快呢。”沈寒轻蹙着眉头抱怨。
 
  “辛苦你了。”沈静温柔地投以鼓励的微笑,随即出言提醒好胜的妹妹,“对了,不是跟你说过有不会的事可以问之恺吗?免得你自己摸索,多费一番工夫。”
 
  “天啊!”沈寒无力地拍了一下额头,“他根本不像你说的那个样子。又矮又肥又丑,连国语都说不标准,难怪心理不正常!”
 
  “沈寒!”沈静瞪了妹妹一眼,“你乱讲,他长得不错啊!人既能干又和善,公司能起死回生,他是第一功臣呢。”
 
  姊姊说的和她所认知的简直是南辕北辙嘛!非但没改善她对赵之恺的印象,反而加了一条“伪君子”的罪名。再说,公司能存活至今,牺牲自己一生幸福的姊姊才是第一功臣。
 
  这时,两声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沈寒转头一看,才发现赵之恺倚在门旁看着她们。姊姊刚才没关门,他八成什么都听到了。哼!能帮助他早日认清事实,也算功德一件。
 
  “赵先生,请进啊。”沈静有些尴尬地起身招呼他坐下,沈寒却依旧大刺刺地坐着。
 
  沈静满脸堆笑地开口请托,“沈寒就拜托你多多指导了。”老天保佑,他可千万别听到沈寒的批评。
 
  “哪里,沈副总是芝加哥大学的高材生,我才得靠她多多指点呢。”赵之恺在门外听了沈寒评论他的话,气得想狠狠揍她一顿;但一见沈静笑脸迎人的,只好客套几句,他可不认为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瓶能教给他什么。
 
  “总经理太客气了,我要向你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沈寒怕姊姊操心,一反常态地扮起诚恳受教的模样,大说违心之论。
 
  赵之恺明知她在作戏,一时间竟也迷惑了心神。她微仰着头,漾着清清浅浅的笑容,像是夏日里初绽的新荷,让路过的人都忍不住要驻足欣赏。一个女人怎能作假得这么出色?
 
  沈静看他们一派和气,才放下心中大石,礼貌地起身告辞。
 
  她一走,办公室里马上风云变色——
 
  “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人最没格调!”赵之恺不知自己怎么了,他从小生活就很刻苦,再加上打滚商场好几年,早已习惯了把气往肚里吞,沈寒这个女人却一再地让他失了平日的沉稳内敛。
 
  因为她是他所见过最差劲的女人,他如此对自己解释着。
 
  “哟,原来赵总经理喜欢被人当面评头论足,我不介意复述一遍。”沈寒毫不留情地反击他的不友善。“你又矮又肥又丑,连国语都说不标准,难怪心理不正常!”
 
  这个女人真的很可能打破他绝对不打女人的原则!他的身高好歹比她穿了高跟鞋后跟还高一点,身材壮了些是他从小打架、做苦工锻链出来的。他不是美男子,却也和“丑”字沾不上边,称赞他很有男性魅力而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可不在少数。至于国语说不标准也怪不得他,他自小在乡下长大,身边没几个人说标准的国语,更何况他从不认为有必要把话说得字正腔圆的,语言能表情达意不就行了?!
 
  “我开始觉得韩树诚帮天下男人出了一口气!”他气得口不择言,只希望能让她不好过,其实他一直很痛恨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
 
  沈寒脸色顿时一变,韩树诫就是当年那个骗得她人财两失的大混帐!公司里的长舌一族可真不少,连在她出国后才走马上任的赵之恺都对她的过去知道得那么清楚,她这辈子根本没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所以你第一眼就瞧不起我了。”她淡淡地下着推论,口气里的火爆霎时褪得干干净净,像是生气盎然的娇艳花朵在瞬间枯萎。
 
  他原以为她会破口大骂,没想到一个女人真被伤到了内心最深处,竟然会是那么静默、那么楚楚可怜。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吗?那为什么他会觉得……觉得心疼?
 
  “我……”他很想说“我没有瞧不起你”,但是他实在不习惯轻声细语地哄女孩子。
 
  “找我什么事?”她闷闷的问话打断了他的犹豫。
 
  “下星期五,美国艾华奇公司的谈判代表会来台和我们签订合约,资料在这里,你先做一下准备。”
 
  “我去?”她的好胜心很强,当然不会直言自己经验不足。她从来没和艾华奇那么大的公司打过交道,看来赵之恺这个可恨之人尚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能为公司抢到这种大客户。
 
  “我们一起去。”总有一天,他会离开“永昌”,去创立自己的一番事业,但在这里独当一面的经历让他学到了很多,他在走前得先把沈寒该学的教给她,算是报答她姊姊和姊夫的知遇之恩……虽然她看起来像是个问题学生。
 
  “为什么要一起去?”沈寒挑着眉瞪他,一脸防备的神情。
 
  她终于又回复些生气了,赵之恺不知怎地松了一口气。
 
  “我想,你刚回国,英文应该比柯秘书流畅。”他就是没办法好言好语地同她说话。
 
  沈寒瞪大了水灵的双眼,差点气炸了心肺,这个天杀的王八蛋,居然叫她去当翻译?
 
  “原来你不会说英文。”她一脸讪笑。哼,连国语都说不标准的人,英文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该死的女人!迟早有一天,他会好好教训她。
 
  “我没必要会。”他平稳的口气中明明白白地带着轻蔑。
 
  沈寒不禁开始为自己的青春容颜担忧,不好好打击一下这只沙猪,她会老得非常非常快。
 
  “不学无术。”她低耳咕哝着,却故意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无理取闹!赵之恺再也不愿同她耗时间,起身就往门口而去。将要跨出门口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别穿得太漂亮。”他的话不带一丝感情,甚至连头都没有回,把沈寒给气个半死。
 
  艾华奇公司的谈判代表约瑟夫素来对东方女人有特殊的偏好,连长得不甚漂亮的柯秘书都让他垂涎不已,不时要做个小动作碰一下,他绝对不会放过沈寒。想到约瑟夫骚扰沈寒的可能性,就让赵之恺莫名地烦躁起来。
 
  什么叫不要穿得太漂亮?十足的命令口气,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该有的尊重。沈寒把他的话记得一清二楚,因为她一定不会如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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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雪,你觉得赵之恺那个人怎么样?”在公司待了几天,看着大家对赵之恺一脸崇敬,彷佛他有三头六臂似的,实在让沈寒不爽到了极点。她左看右瞧的,就是找不出他的优点,所以向她的特别助理打听打听。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你对他有兴趣啊?”罗映雪暧昧地眨了眨眼,全公司也只有她敢跟沈寒说笑了。
 
  罗映雪是沈寒的大学学妹,当年为了赚学费,死缠烂打地拜托沈伯伯让她进“永昌”工读,毕业后又顺理成章地赖下来。不过,事实证明她物起所值,工作成绩十分耀眼。可惜,沈寒远走美国两年,她这个忠实的心腹班底居然成了大家打压的对象,只因沈寒差点害公司同仁们得另谋出路。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又顺利调回沈寒身边做特别助理,乐观开朗的她也不禁为这番曲折一洒感叹之泪。
 
  “别侮辱我的人格!他哪一点配得上我?”沈寒嗤之以鼻。
 
  “那你问他做什么?”罗映雪一屁股往舒适的沙发上重重地坐下,为主子解惑,不能算不务正业吧?!
 
  “身家调查,免得我家的公司被他搞垮。”沈寒对自己冠冕堂皇的理由感到很满意。
 
  “问我就没错了。”罗映雪一脸得意,好整以暇地啜了口茶,开始她详尽的报告,虽然她并不认为赵总有搞垮公司的可能。
 
  “他三十岁,未婚,很有男性魅力吧?!至于他会进‘永昌’,你也知道是张子扬介绍的。张子扬在高中时创了一个‘谈判社’,他是小张子扬三届的社长,所以才被找来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
 
  “喂,要说就好好地说,别掺杂个人意见和人身攻击!”沈寒对罗映雪的措词非常不满,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
 
  “Yes,sir。”罗映雪不以为意地做了个敬礼的手势。沈寒为人直率,因此她一直很喜欢待在这个学姊身边做事。反正她生平也没什么大志向。
 
  “我们赵总从小是个孤儿,在台北县海边小镇的一所育幼院长大。他到现在还常回院里去,听说这些年捐了不少钱,很有良心吧?!他……”
 
  “是个孤儿?难怪看起来没血没肉没感情的。”沈寒忍不住插话。
 
  天啊!不晓得谁比较冷血?人家公司里好多女同事都被他坎坷的身世激发出高度的母性,恨不得能代他的父母尽尽义务,好好地照顾这个优秀腼腆的男人。只有狼心狗肺的沈寒才说得出这种话!
 
  “沈小姐,麻烦你想像一下一个小孩子无依无靠、有一餐没一餐的可怜状好吗?”罗映雪翻了个白眼,扬高声调为人人爱戴的赵总经理打报不平。
 
  好吧,是有点可怜!沈寒不得不承认。“你继续说。”
 
  没把话顶回去已表示她略有悔意,罗映雪勉强接受她不怎么有诚意的妥协。
 
  “他在‘永昌’两年,立下了许多汗马功劳,去年还并购了新竹科学园区的一家电子公司,让‘永昌’得以进军高科技产业的市场。另外,他也把‘永昌’本业外的投资做得有声有色的,还让沈静姊能还她老公钱。”
 
  “妈的,张子扬那只猪!得了我老姊的人,还敢把钱要回去?”沈寒失声辱骂起她姊夫。姊姊从没对她提过这件事,否则,她更加不会给张子扬好脸色看。
 
  “沈副总,”罗映雪的语调平缓得让人心惊,“你知道外头那些人背地里怎么叫你的吗?”
 
  “谁晓得?”她以满不在乎的口吻掩饰心里的难堪与好奇,反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听的称谓。
 
  “他们叫你冰山女。”不用惯用的“冰山美人”一词而用“冰山女”的用意很明显——没有人肯承认她长得漂亮。她的美貌被刻意地忽略,甚至还惹人憎厌。
 
  “我怀疑他们不是视力有问题,就是脑子受过伤。”罗映雪摇了摇头,为大家对她主子的“误解”感到痛心疾首。“你简直比维苏威火山更火爆嘛。”
 
  “是,我比维苏威火山更火爆。”沈寒没好气地接下话,“麻烦位于庞贝城范围内的你识相些,以免死不瞑目。”
 
  据说维苏威火山在西元一世纪爆发的时候,滚滚而出的岩浆瞬间埋住了整个庞贝城。遗迹被挖掘出来时,考古学家看到的彷佛就是电影里古罗马时代夜夜笙歌的定格画面,可见当时的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沉入了历史洪流,怪吓人的!她沈寒何德何能,得以和维苏威火山相提并论?
 
  “好啦!”罗映雪干脆脱掉高跟鞋,像苹猫咪似的蜷伏在真皮沙发上。“赵总会定期请专家来为我们上课,他亲自为大家介绍公司新涉足的业务范围时,相关主管更是从没人缺席过。一个大学毕业生只要在‘永昌’待两年,一出去身价铁定翻倍。”
 
  这么有本事?沈寒很不服气,早知如此,她宁可留在台湾让众人耻笑,也不要出国念书两年,让那个可恶的男人有可趁之机,在公司里这么呼风唤雨。
 
  罗映雪脸上浮起了一抹近似疼惜的笑容,“而且,他好可爱喔!平常沉默寡言的,从不多说话,女同事嗲声嗲气地向他撒娇,他还会不好意思耶。你别看外头那些女人,长舌归长舌,工作士气多高昂啊,有什么case大家都抢着做。”
 
  害羞?沉默寡言?
 
  沈寒觉得恶心又不平,她是招谁惹谁了,怎么每个人对赵之恺的认知都和她不同?他每次骂她可都是溜得很,好似永不会有词穷的一刻。映雪这个瞎了眼的大白痴,居然说他可爱?
 
  沈寒凝神细思往后的自保与反击之道,脑中突然闪过疑点。
 
  “喂,你怎么知道那么多?”该不会她出国两年,映雪也成了IBM之一吧?!她可不希望道人长短成了“永昌”的组织文化。
 
  罗映雪耸了耸肩,“以上所言,一半乃本人观察所得,另一半是听柯秘书说的。”
 
  “你什么时候跟那个广播电台搭上线的?”沈寒皱了皱眉。男人负她就算了,映雪可千万别伤她的心。
 
  “拜托,全公司我看她最不顺眼了。”罗映雪极力表明自己的清白,“你就不知道她有多觊觎赵总?老爱说些他的事来显示自己和他的关系非比寻常。上餐厅吃饭说,上洗手间补妆也说,别人想不听都不行!”
 
  沈寒冷笑了一声,“原来他们有一腿。”王八配绿豆,绝配!
 
  “沈副总,人家赵总才看不上柯秘书呢!”罗映雪弯身穿上鞋子,口气颇为不悦。“你该不会是嫉妒赵总能力比你强吧?!你要记得亲贤臣、远小人啦。”
 
  这句话要是出自别人口中,沈寒老早就翻脸了。这分明是影射她当年信任韩树诚的愚蠢嘛!
 
  “那么,我第一个就该疏远你。还不快滚出去工作!”她知道得够多了,罗映雪再无利用价值。
 
  “鸟尽弓藏!”罗映雪扮了个鬼脸,一针见血地道出主子的心眼。
 
  沈寒狠狠地瞪着她,冷冽的眼神警告她最好速速离去,免得自己一时控制不住脾气。
 
  “等等。”沈寒出人意料地叫住乖乖离开的罗映雪,“下次……他演讲时,你帮我录下来。”
 
  “你可以共襄盛举啊。”罗映雪倚在门旁打量着沈寒,嘴角还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我才不纾尊降贵去听那些没营养的东西!”可恶的映雪,干嘛一直盯着她瞧?
 
  “那你还叫我录?”主子也未免太硬气了,有心向学不是坏事啊。
 
  “叫你录就录,哪来那么多话好说?”沈寒不禁恼羞成怒。
 
  “是——”罗映雪拖长了音调,无法抑下调侃沈寒的坏念头。“你放心!东窗事发时,我宁可一死也不会供出幕后主使者。”
 
  “罗、映、雪!”沈寒气得拿起桌上的档案夹作势扔她。罗映雪手脚俐落地闪出门外,那副得意的小人嘴脸却还印在沈寒心版上,不停地嘲谑着她。
 
  该死!要是让赵之恺知道她录他的音,那她岂不是不用做人了?
 
  唉!和一个把自己摸得那么清楚的人共事,不知是幸运还是悲哀?她会记得,这辈子绝不让映雪有反叛她的机会。
 
  绣芙蓉2004年8月18日重新整理制作*晋江版本*
 
  “柯秘书,今天穿这么漂亮,要约会啊?”一大早,柯虹颖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进了公司,马上有人半真半假地揶揄着。
 
  事实上,全公司上上下下都晓得她对总经理倾心已久,无奈总经理似乎对情爱不感兴趣,一心专注于工作上,更何况,柯虹颖的气质一点也配不上她精明却朴实的直属上司。
 
  “没有啦,还不是要陪赵总去应酬。”她娇嗔地应了一句,恨不能把“赵总”两字替换成“老公”之类的词语。
 
  沈寒站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冷冷地打量着这幅景象,叹息着摇了摇头。或许公司该考虑订做制服,柯虹颖的品味连酒家女都不如,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充斥整间办公大厅,在炎炎夏日里格外熏得人头昏脑胀。不像她的映雪,每天都穿得端庄秀丽的,多么赏心悦目。
 
  这也难怪,柯虹颖的主子亦是个不会穿衣服的人!
 
  “柯小姐,你进来一下。”一向很早到公司的赵之恺打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唤着他的秘书,眼角余光扫了沈寒一眼。
 
  很好!她今天穿了一套保守的浅灰色套装,裙子及膝……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如果穿长裤就更好了,她露出的一截小腿太吸引人了。
 
  柯虹颖轻摆着腰肢,兴高采烈地应了声,他才收起远扬的心思,重新坐回办公桌后。
 
  “今天晚上和约瑟夫先生的饭局,你订位了吗?”赵之恺低头批阅著文件,不疾不徐地
 
  “订了。就我们上回去的那家饭店,我记得约瑟夫先生对那里的菜很满意。”唉,为什么赵总不抬头看看她今日精心的打扮呢?
 
  赵之恺点了点头。柯虹颖是个很细心的秘书,虽然有些做作、小心眼,不过和工作能力无关的事,他没有必要去计较。
 
  “对了,你今天不用出席,沈副总会和我一块去。”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柯虹颖在片刻间从云端摔落,枉费她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
 
  “你要带那个大冰块去?!”沈寒和赵之恺不和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公司,没有人觉得惊讶,毕竟自古以来正邪都是不两立的,赵总实在没理由带沈寒去啊!
 
  赵之恺不悦地抬眼瞪她,“请注意你的措词。”
 
  “她根本什么都不会!”柯虹颖以为上司只是说说场面话,依然不知收敛地批评着。
 
  “她不会,我可以教她。”话语未经思考地脱口而出后,赵之恺不禁愣住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出言维护沈寒,他不是也认为她一无是处吗?
 
  柯虹颖知道上司是真的动气了,只好识相地出去做自己的工作。
 
  一定是沈寒吵着要跟去!她一整天都喃喃抱怨着沈寒剥夺了她和赵总共进晚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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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7-06-10
第二章
 

    这个女人是故意气他的!
 
  早上明明见她穿了一套很低调的套装,现在却换上一件暴露的晚宴服。小腿是遮住了,但露出来的整片肩颈和臂膀却更加引人遐思。
 
  赵之恺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等沈寒一上车就猛踩油门,企图摔她个七荤八素。可惜,台北市下班时间的交通状况让他不能快意太久,他的脸色因此难看到了极点。
 
  一进饭店,连工作人员都放下手边的差事猛盯着沈寒瞧,使得赵之恺更加不高兴。这种场所出入的美女还少得了吗?可她偏偏有本事凝聚众人的目光。
 
  他愈想愈不妥,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进了饭店附设的服饰店,口气凶得不得了地要她买件衣服换。
 
  “你付钱啊?”沈寒自然不会任他摆布,他凭什么老对她颐指气使的?
 
  “对。”他只简短地回了一个字。
 
  “为什么?”她是故意和他唱反调才盛装赴宴的没错,可是他到底在气什么?成功得来的不明不白,她丝毫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
 
  “你穿这样,待会儿就等着和约瑟夫去楼上开房间!”他承认他也贪恋她颈下那一片白里透红的娇嫩肌肤,也爱看她走路时款摆着的纤细足踝,但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珠子在她身上流连不去。
 
  粗人就是粗人,话说得那么难听!既然约瑟夫是个老色鬼,那当然该换件衣服较为妥当,但要她乖乖和他合作,门都没有。
 
  沈寒不计形象地把性感的领口又拉低了点,“那我等一下对约瑟夫撒个娇,合约不是更容易到手?”
 
  她很行,说的都是他最不想听的。赵之恺咬紧了牙根,很想动手打掉她脸上的得意。
 
  “你不换,我马上找柯秘书来替你。”他下了最后通牒。
 
  “哟,随传随到啊?”这么说着的同时,沈寒心里居然有点酸。原来她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取代的!
 
  老天,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气归气,她却不得不听他的指示。要是临时让柯秘书来替她,明天公司里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荒谬的流言?那些八婆实在比广告公司的企画人员更有创意。
 
  她飞快地翻看着目录,很快地选定了一套白色的裤装。她根本没细瞧样式,只顾着挑价格最贵的试。
 
  沈寒高挑的身材和不驯的神色把那套中性化的裤装穿得很帅气,售货小姐讨好地对赵之恺道:“先生,你过来看看,你女朋友穿这套衣服多好看,连目录里的外国模特儿都没有她出色。”她话里有难掩的兴奋,像她们这种店,一天做一个顾客的生意就够了。
 
  “我才不是他的女朋友呢!”沈寒恶狠狠地瞪着赵之恺,被人这么误解,真是她生命中的一大耻辱。
 
  赵之恺一语不发,不知怎地,对她急于撇清两人关系的态度感到有点失望。
 
  售货小姐有些尴尬,却还是笑脸迎人地为自己的业绩努力,“小姐,你要不要顺便带个白色皮包?我们前两天才进了一批新货喔。”反正,大美女身旁的男人已等着付帐,就算他们是奸夫淫妇也与她无关。
 
  沈寒还来不及考虑要不要,赵之恺就开口了,“你挑一个,白色套装配你的黑皮包很奇怪。”
 
  这个大白痴!他八成搞不清楚行情。
 
  沈寒没好气地拿起离自己最近的白色真皮皮包,把换下来的衣物托给售货小姐保管。
 
  赵之凯显然对她最后的装扮很满意,如释重负地签了帐。
 
  沈寒凑过头去瞧帐单,这个牌子还没下折扣,一套衣服加鞋子、皮包总共……五万多!
 
  “走吧。”
 
  赵之恺连眼皮都没眨,她却心疼了。映雪说他是孤儿、说他自幼穷苦,他穿的不是名牌、开的也只是国产车,却在一个晚上为她刷了那么多钱。
 
  “喂,你是不是少看一个零?”沈寒心慌意乱下,连句“谢谢”都说不出口,赶忙追到他身旁问着。唉,现在不知道还可不可以退货?这种衣服应该是张子扬那种豪门少爷买给姊姊穿的才对。
 
  “没有。”他冷淡地回答她可笑的问题,脚步沉稳地继续往前走。他每天审阅成叠的财务报表,对数字最是敏感不过,怎么可能看错?沈寒这个都市长大的娇娇女,将来一定要很有钱的男人才养得起她。当然,以她的条件,要找个像她姊夫一样有钱的男人并不难。想到这儿,他不禁觉得心里很酸。
 
  他很快地甩开这份不该有的感觉,沈寒根本不是适合他的女人。更正确地来说,他比较适合自己一个人生活。
 
  “我明天还你钱。”尽管那是她半个多月的薪水,她也认了。谁知道他会一声不吭地照付?她可不想为了男人这种卑微动物的小恩小惠而感到愧疚难安。
 
  “不要!那是我逼你买的。”
 
  沈寒的心情顿时跌到谷底。现在同他抢付这笔帐,或许会伤了他的自尊呢。她平时虽然常对他冷言冷语、或者是恶言相向的,可是她自认善恶分明——在她心里,赵之恺并不算是个坏人,她很想给他点颜色瞧瞧,但从没想过要真正去伤害他。
 
  好吧!今晚暂且休兵,择日再战。沈寒和自个儿打了商量。
 
  因为换衣服而耽误了点时间,约瑟夫早在柯秘书订好的位置上落坐。本来有些不高兴的他,一见了沈寒,什么气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谁会和美女计较区区几分钟呢?
 
  一整个晚上,约瑟夫都心不在焉的,大半时间都用英文同沈寒聊东聊西的,把真正的谈判对象赵之恺完全冷落在一旁。
 
  偶有几次,约瑟夫的言行举止稍有失当,沈寒总会干笑几声,带着些许无措的眼神望向赵之恺,脸上隐隐约约亮着求救信号。赵之恺当然不会听不懂英语,每回总选在约瑟夫讲到最兴高采烈时,要求沈寒翻译他对合约的意见,惹得约瑟夫颇为不悦。
 
  最后,约瑟夫勉为其难地签了草约,表示要将合约带回去再和公司主管讨论一番。他的用意很明显,无非是想再同漂亮的中国宝贝见个面——最好是单独见面。
 
  没签成合约又在言语上被吃尽豆腐的沈寒很沮丧,暗自庆幸自己没穿那件性感的贴身长裙,不致养了那个老色鬼的眼。
 
  “约瑟夫会签约的。”赵之恺瞥见沈寒憔悴的神情,很笃定地开口保证。
 
  “为什么?”
 
  “这个合约的内容大部分都由艾华奇公司主导,而且我们双方都已达成合作的默契。约瑟夫只是负责来签字,不可能有权力动摇领导阶层的决定。”
 
  沈寒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害我这么委曲求全的!”
 
  “没必要扯破脸。事情做漂亮一点,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事实上,他很讶异沈寒今晚的表现。倒不是她能力有多强,而是她乖得吓人,气质迥异于前。他甚至喜欢她频频回首暗示他解围的那份依赖感,开始有一点点觉得沈寒并不是那么讨人厌的女人。
 
  “喔。”他算是在教她吧?!可是她的心思还一直萦绕在那张触目惊心的帐单上。
 
  “喂,你对女伴都这么大方吗?”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他唇角扬起一抹玩味的冷笑。“你这么容易收买吗?”一套衣服就能让一个恶女改邪归正?
 
  她不去理会他的嘲讽,很开心地说出自己即将采取的行动,“明天,我就以你的名义把这套衣服送给柯秘书,她一定会更卖命地替你做事。”借花献佛,她就不会有罪恶感了,何况柯虹颖看来很需要几套像样的衣服。
 
  “你敢?”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生气,本来也没有存心买衣服给她的,谁穿有差别吗?
 
  沈寒被他带着狠劲的警告吓着了,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莫名其妙的男人,喜怒无常!
 
  可怜的她没办法把这一笔开销“转嫁”给别人,好像对他就凶不起来了。这是她感到最悲哀的一件事。
 
  赵之恺被她猜疑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乱,如果手上有一面镜子,他很想看清楚自己所表现出来的样子究竟透露了些什么?
 
  “反正,我做什么你都看不顺眼就对了。”粗线条的沈寒只能提出这个稍稍合理的解释。
 
  赵之恺恨恨地别过头去。像沈寒这种骄纵的女人,自然不会把一套衣服放在心上,他直觉地认定沈寒是因为讨厌他,才连带厌恶起他送的东西。
 
  他竟然没回嘴?沈寒百无聊赖地用新皮鞋的鞋尖踢着饭店门口的水泥地,灰扑扑的尘埃毫不留情地沾染上白色的鞋面,看在赵之恺眼里更加不是滋味。她非得把好好的一双鞋子踢坏才甘心吗?
 
  研究他冷硬的脸孔好一会儿,沈寒终于隐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大声地嚷了出来,“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赵先生?”
 
  她讨厌看别人生闷气。有什么不高兴就冲着她骂啊,她又不是易碎的瓷娃娃。
 
  “你说得很对,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他冷淡无情的话其实不是说给沈寒听的。他只想向自己证明——沈寒于他而言,无足轻重!
 
  沈寒望着他认真的表情,难过地咽下喉头的热气。为什么像他这样一个聪明能干的男人也会和那些三姑六婆一样,对她有那么深的成见?
 
  看着她黯然神伤却又拚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很后悔自己又伤了她一次。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他隐隐约约有一种很不安的预感,彷佛自己不说那些难听话,到头来伤痕累累的会是自己。
 
  沈寒刻意咧开一个洒脱的笑容。“我早知道全公司除了映雪,每个人都瞧不起我……谁教我曾经傻到让全世界的人看我笑话。”
 
  为什么她贬抑自己的话语会让他那么不舍?为什么她不大声骂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在乎她的感受?赵之恺迷惑了。
 
  “你跟他上过床?”这……这不该是他问的话,他有什么资格问?问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他和沈寒不过是两个合不来的同事,他凭什么刺探她的过往情史?明知道这样做会伤她的心啊……
 
  沈寒不敢相信他会对这种八卦消息感兴趣,还问得这么……顺口?他从来不觉得像她这样的女人需要被尊重吧?!
 
  “没错,我是跟他上过床,而且还不止一次!”沈寒想到自己曾做过的蠢事,不禁激动起来,“怎么?更瞧不起我了对不对?我不像你们那么精明干练、那么洁身自爱,不像你们从不行差踏错一步!”她的眼角不争气地滚出泪水,倔强地用手背抹了又抹,却徒然弄痛了双眼。她气冲冲地甩下他往前走,真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这个讨厌鬼!
 
  赵之恺愣住了。
 
  他问出口的时候,早已认定她不太可能还是个处女。韩树诚既能骗得她团团转,没道理舍弃那副姣好的胴体。可是她的回答实在吓人,她……她怎么那么诚实?她应该拒绝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沈寒在公共电话亭打了通电话后,也不管身上穿了件崭新的白裤,任性地往公共电话亭外的人行道上坐下。赵之恺追了过来,再也无心计较她如何糟蹋那一套衣服,只盼沈寒别生他的气。
 
  “我送你回家。”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他突然有股搂她入怀的冲动,这是他三十年的生命中,第一次想要去珍爱一个女人。
 
  “不用。”沈寒赌气地甩开头,不想看到那张可厌的脸。“我妹妹会来载我。”
 
  赵之恺知道她不会改变心意,不发一言地也在离她约一公尺的人行道上坐下。
 
  过了半个多小时,沈匀才骑着她的摩托车赶到。她瞥了沈寒一眼,兴奋地伸出手在她的新衣服上东摸摸、西摸摸。“喂,你穿裤装比较好看耶,而且这套衣服好有型喔。”
 
  “那送给你穿!”她没好气地白了妹妹一眼。
 
  赵之恺听了觉得不好受,花了一笔钱买衣服给她,他一点也不心痛,甚至看她穿起来那么好看,心里还流动着难以名状的成就感,可是她偏偏千方百计地想把衣服“脱手”。
 
  “唉!我平常那么邋遢,穿这种名牌货出门,不吓死人才怪。”沈匀低头看了看自己,宽松的T恤和运动短裤、一双稍嫌破旧的休闲鞋,连袜子都没穿。她是有一点自惭形秽啦,不过她只喜欢欣赏两个姊姊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实在懒得花工夫在自己身上。
 
  这件衣服注定缠上她了!沈寒很无奈地在心底叹气。
 
  “咦,赵大哥,你也在啊?”沈匀终于注意到一旁的赵之恺,惊喜地开口打招呼。“和我二姊一起来谈生意吗?”
 
  赵之恺点了点头。
 
  “二姊,可见你多没魅力,以前赵大哥和大姊一起恰商时,都会送她回家耶。”沈匀不过开个小玩笑,却让两位当事人已然恶化的关系有如雪上加霜。
 
  赵之恺还没想出要如何辩解,沈寒就悻悻然地回了一句,“大姊她讨人喜欢嘛!”她很爱很爱姊姊的,此时此刻却不免有些吃味。
 
  沈匀一向没什么心眼,自然没发现他们两人间的暗潮汹涌。她笑着对赵之恺告别后,便吆喝着沈寒上车。
 
  赵之恺看着沈寒一脸倦容,轻轻地倚在妹妹的肩头上,有气无力地说:“小匀,我们先绕去夜市买点吃的好不好?我今晚顾着说话,现在肚子好饿喔。”
 
  沈匀很爽快地答应了。
 
  目送她们远去,赵之恺在心中叹息。
 
  是的,她受了伤还有个温暖的避风港可以栖息,可是他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不经意地伤了一个好女孩的……
 
  不过即使理由再充分,他依然觉得自己很可恶。
 
  沈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几不可闻的忏悔飘荡在夜风中,恐怕只有天上未眠的一轮明月才听得见吧?!
 
  罗映雪连着好几天都忧心忡忡的。
 
  沈寒不知是吃了什么炸药,事事和赵之恺唱反调;而赵之恺对沈寒的意见则一律加以否决,好几次把她气得连午餐都吃不下。公司里的同事一面倒地偏向赵之恺,沈寒简直成了众人挞伐的对象。
 
  “映雪,你好可怜喔!沈副总一定常给你气受吧。”几位同罗映雪交好的年轻女职员总是带着同情的口吻安慰她,教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终于忍不住冒死进谏——
 
  “寒,你该对赵总客气一点的。他的合约年底就到期,据说很多同行都出了高价,虚位以待。”
 
  “他最好赶快滚!等我升了总经理,副总经理的位子就让你接。”太好了,明年就不会再看到那个人渣了。
 
  “你又不在乎职位,我不懂你什么要意气用事?”
 
  “我意气用事?”老天,她真的众叛亲离了吗?那只笨猪心机倒挺深的,人后把她欺负得泪涟涟,人前却是一副道貌岸然、忍气吞声的模样。“你难道没看见不管我提什么方案,他连想都没想就全盘否定吗?”
 
  罗映雪抱着视死如归的精神,很不客气地吼了回去,“你听一听那卷录音带就知道了!”她听完外销业务说明会的隔天,就把录音带交给沈寒了,她八成没拿出来听。
 
  沈寒被她的怒气吓着了。她一向只参加主管会议,那种由赵之恺唱独角戏的报告场合,打死她也不肯出席。而且自从上回谈生意发生摩擦后,她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声音,那卷录音带便可怜兮兮地躺在抽屉里,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映雪,你今天好凶。”沈寒气弱地抱怨着。映雪又没交男朋友,不知哪来那么大的火气?
 
  罗映雪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寒,从前你被韩树诚骗得团团转,身为你好友兼下属的我,一直觉得自己该负很大的责任。我老是鼓吹你,那样好的男人,无论如何要好好把握。事实证明我们两个都看走眼了。你相信我,出了事后,我掉的眼泪绝不比你少。为了将功赎罪,现在我可是睁大了眼睛在帮你留意公司的一切动向,即使说了不中听的话惹你生气,我也在所不惜。”
 
  沈寒心里好感动,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也偏向他那一边呢。”
 
  “怎么可能?”罗映雪上前搂住沈寒的肩膀,“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事二夫嘛。”她正经没两分钟,又调皮了起来,暧昧地对她的主子猛抛媚眼。
 
  “你老是这样!”映雪每次被问到怎么不交男朋友,就说自己只爱沈学姊一人,不过像她这种一看到帅哥就魂不守舍的标准色女,会有人相信她的话才怪。
 
  罗映雪的脸色变得比春天的天气还快,一下子又推开了沈寒,神色严肃地告诫着,“不管,你今天一定要乖乖地把那卷录音带听完!”
 
  “好啦,好啦。”她好像在威胁小孩子吃药喔!
 
  “喂,你相不相信打是情,骂是爱?”得了沈寒的允诺,罗映雪又好心情地开起玩笑。她好整以瑕地交叠着双臂,带着狡黠的笑容将眼神瞟向隔壁的总经理办公室。
 
  沈寒一会过意来,拿起桌上的报表纸就往她脸上砸去,“我最爱你了!”
 
  沈寒犹豫了一会儿,勉为其难地打开抽屉,拿出映雪交给她的录音带。她戴上耳机,转至适当音量,开始“折磨”起自己的耳朵。既然答应了映雪,再怎么苦不堪言也只有忍耐了。
 
  其实,不看那张脸,那个人的声音还算好听。不过,他的讲词未免太无趣了,一板一眼的,都没穿插任何笑话。
 
  沈寒忘了自己并不爱听笑话。以前念书时,她最讨厌的就是哗众取宠、只讲笑话而不上正课的教授。唉,谁教赵之恺碍她的眼?她处处挑剔也是其来有自。
 
  可是……她愈听愈脸红。
 
  难怪她志得意满提出的企画案会一一惨遭驳回,因为几乎每一个赵之恺所强调勿犯的错误,她都犯了嘛,方向更是与公司既定的目标背道而驰。同事们一定都把她当笑话看!
 
  可能是自己在外国念了两年书,和台湾商界脱离太久了。沈寒无奈地叹口气,拿出纸笔记下重点,又把企画稿上的流程图做了大幅度的修改,她甚至觉得赵之恺讲的比她在芝加哥大学的教授还要好。
 
  当然,他那种草莽鄙夫,一点学术气质都没有。哼!真是枉费了那一副好脑筋,要是他的脑子是长在她项上就好了……
 
  妈的!沈寒敲了一下自己的头,什么鬼念头嘛!怎么可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更何况那个“他人”还是个敌人呢。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八成是映雪那个丫头穷追不舍地前来视察进度吧。
 
  “请进。”她刻意装出娇滴滴的声音,映雪喜欢听嘛。
 
  沈寒一抬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该死,进来的人居然是赵之恺!
 
  “沈寒,约瑟夫在会议室等你。”赵之恺听到沈寒温柔的嗓音,心情稍稍好转。约瑟夫坚持要和沈寒直接用英文谈合约,而他的英文的确没有好到可以直接和外国人谈判,一口气只能憋在心里。
 
  柯虹颖做了他两年的秘书,他一直只叫她柯小姐;对于沈寒这样一个位高权重、不好相处的女人,他反而打从一见面就很自然地唤她的名字。只不过,他自己并没发现这个微妙之处。
 
  再者,他今天根本不必亲自来传话,简直是跑到死对头面前自取其辱嘛。
 
  “我和他单独谈合约?”果然,沈寒看赵之恺一脸土色,故意挑了挑眉,问了个心里有数的问题。哈哈哈,终于也有他无法着力、非她出马不可的时候了。
 
  “是,你毋需做任何让步,千万别签一份丧权辱国的合约回来。”他没好气地打压她的洋洋得意。好在他的办公室可监控会议室的动静,否则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沈寒一个人和约瑟夫谈判。
 
  “就算你是慈禧,我也绝非李鸿章。”沈寒开心地抱起文件夹离去。
 
  赵之恺站在她的办公室里,瞪着她远去的娇俏背影。她很伶牙俐齿啊,摆明了讽刺他是庸君、赞扬自己是贤臣。真不要脸!办起事情有耍嘴皮子的功力就好了。哼!上班时间还听音乐,她以为自己还是个无忧无虑、不须对任何人负责的学生吗?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很好奇像沈寒那样一个讲究品味的女人,究竟都听些什么音乐?
 
  他忍不住走到她的办公桌前,戴起桌上的耳机并按下Play键——
 
  怎么……怎么会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惊愕之余,不经心地瞥见沈寒摊在桌上的笔记本和企画稿。或许她并不是个花瓶,只是她的外貌装扮、她的言行举止看起来都像是个一心追求享受的富家千金。
 
  他翻了和她的企画稿,笑了。
 
  沈寒,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现在所认识的是几分之几的你呢?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揭开你的神秘面纱。难得的,一个眼里只有事业的男人对自己许下了个特别的承诺。
 
  糟了,桌上的东西没收,该不会被赵之恺发现她在窃取他的智慧财产权吧?!
 
  沈寒和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约瑟夫谈话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匆匆离开办公室,录音带、笔记本和企画稿都没收,心中不禁暗暗着急,就怕自己往后在那个讨厌鬼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实在很抱歉,我三点还有个会要开,我想,合约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沈寒强颜欢笑地对约瑟夫撒了个谎,暗示他速速签约。
 
  “和你谈当然没问题,晚上一起吃个饭吧。”约瑟夫故作潇洒地签了早就该签的约,着迷地看着眼前的东方美人。一身仿德国军装的卡其布料衣裙,衬出她特有的野性美,而且她瘦归瘦,该长肉的地方可是一点也不马虎。嗯,她也许就是凭着这副身段才升上那么高的职位,如果他也能一亲芳泽就好了。
 
  “不行耶,我和赵总约好了一起去吃饭。”沈寒当然看得出那个老色鬼的意图,狡狯地使出一石二鸟之计,挑拨他和赵之恺的关系。
 
  “你和他不止是上司、下属的关系吗?”约瑟夫挑了挑眉。那个一点都不像出身上流社会的男人,凭什么得美人为伴?八成是滥用职权,威胁兼利诱沈寒就范。
 
  “我们分得很清楚的。”沈寒娇羞不胜的辩解,更加让人想入非非。
 
  赵之恺,你休怪我手下无情!我至少教会你这辈子绝对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像我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
 
  约瑟夫冷笑了一声,“权力是最好的春药?”他一样可以让沈寒在文华奇坐拥一席之地。
 
  沈寒轻易地洞悉他龌龊的念头。“事实上,‘永昌’是我家开的。比权力,他远不及我呢。”
 
  看着约瑟夫铁青了脸,她毫不迟疑地告辞离去。找一个不起眼的男人来气一个自视甚高的男人,效果真是非同凡响啊!只怕赵之恺日后会死得不明不白,处处被约瑟夫刁难。
 
  话说回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对方若没有合作的诚意而只是一心想占便宜,这种钱不赚也罢!不过,到时候她不会忘了罗织赵之恺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沈寒带着合约回到办公室时,赵之恺已经不在了。她拍拍胸脯,松了口气,心上的一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可惜,她的笑容维持不了太久。
 
  桌上的东西虽然看起来像是没被动过,但企画稿已被抽走,取而代之的是笔记本上两行工整的留言——

沈寒:

    我拿走了你的企划稿,大致来说,尚能符合我的理想,你不如想象中无能。  

    留言没有署名,但她百分之百确定是那个不尊重别人隐私权的王八蛋写的!沈寒气得握紧了拳头,生平第一次见识到有人能把赞赏的话说得那么心不甘情不愿,讽刺意味十足。
 
  但不可否认的,得到头号敌人的赞扬让她有些晕陶陶的,一颗心更是漾起了异样的情愫……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7-06-10
第三章
 

    跟赵之恺共事了三个月,沈寒觉得只能用“工作狂”三个字来形容他。唉,像他那样不苟言笑的男人,真是缺乏情趣到了极点,整天只晓得工作、工作、工作,她实在搞不懂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含羞带怯地向他示好?可能是看上了他很会赚钱吧?!时代新女性自然有办法自个儿出门找乐子。
 
  相形之下,她姊姊活像上一个世纪的女人。现在的她把全副心力都奉献给婆家的事业,再也不插手“永昌”的营运,今天两姊妹聚餐时,姊姊还授权她出面找赵之恺谈续约。
 
  “姊,你认为我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吗?”沈寒一点都不想揽下这份差事。赵之恺的行情随着“永昌”业绩的攀升而水涨船高,她势必得放下身段,好言好语地同他谈条件、容忍他拿乔,平白辱没了自己的人格。
 
  “你当然可以啦。只是公司有他在,你不是如虎添冀吗?”沈静一脸的谄媚。
 
  如虎添翼?她才是那双欲振乏力的翅膀呢。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几时学了你那个花心老公油嘴滑舌的那一套?”沈寒不满地嘀咕着。
 
  “小寒!”沈静企图端出做姊姊的架子,制止她的出言不逊。“子扬说你常欺负他。”
 
  天啊!这个男人有没有种啊?在外头受了委屈,回家找老婆告状不说,还要她来替他出头?
 
  沈寒吊儿郎当地搭上姊姊的肩膀,“他得了我们沈家的至宝,看点我的脸色也是应该的啊。”事实上,她给的脸色可不止“一点”,如果她是张子扬的父母,他一定宁可自己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孩。
 
  “别这样啦,人家子扬的弟弟、妹妹对我好好,他爸妈也把我当女儿疼……”沈静的婉言被硬生生地打断。
 
  “Stop!”沈寒摆了个投降的手势,“这不是我们今天要谈论的主题吧。”她在心里暗自叹息,模范生姊姊被大恶魔姊夫带坏了。
 
  “对喔。”沈静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子扬说很多公司想挖赵之恺,你也知道职场上‘滚石不生苔’的定律,通常都是不停跳槽的人加薪加得快。我想,我们谈判的底线就定在他原薪的两倍,然后我让出手中一半的持股。他若成了‘永昌’的老板之一,我们就不用担心他被挖走了。”
 
  姊姊虽及时迷途知返,转回正题,但她何必拿她老公的名字当发语词呢?张子扬到底对她下了什么蛊?
 
  “你疯了!”对于姊姊合情合理的分析,她只能下如此结论。没有一家公司会出这么高的价码,因为他根本不值!
 
  “那种人喜欢的是工作而非钱,我们给他一大堆工作和可供三餐温饱的薪水即可。省下来的钱不防替他保个人寿险,受益人写上公司或我的名字,以便在他积劳成疾、鞠躬尽瘁时大捞一笔。”瞧,她多有远见啊。
 
  沈静被她惊世骇俗的建议吓着了,小寒平时不是那么刻薄的人啊!
 
  “小寒,传言你们不合的消息是真的喽?!”那么,只怕再好的条件也不能引诱一个有志青年留下来受气了。遗憾啊!
 
  沈寒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她优雅地招来咖啡厅的服务小姐,为她又添了杯冰开水。
 
  “不管如何,你先试试看。不行的话,我再请子扬出面为你们当和事佬,顺便关说他留下来。”沈静依旧不肯死心。
 
  问题在于她不想和他和好,也不想要他留下啊。不过,这些话自然不能在姊姊面前提。
 
  “拜托,只怕他们两个男人联手对付我。”话虽这么说,却也可见张子扬很护着姊姊。否则,他和他聪慧的老婆皆推崇备至的人才,他何不自己挖过去算了?竞宇集团才是最出得起价的人,更别说他们两人之间还有一段渊源了。张子扬不是对他没兴趣,只是忍痛割爱。
 
  “这件事我们暂且搁一边,嗯……”顿住了话,沈静小心翼翼地想用最婉转的方式说出。
 
  沈寒一脸的戒慎恐惧,居然还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八成不是好事!
 
  “姊,我下午还有件case要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了吧。”
 
  “子扬想帮你介绍男朋友。”她可怜兮兮地低垂下头,只因料准了性烈如火的妹妹会翻脸,果然——
 
  “他会安什么好心眼?准是找些其貌不扬、脑袋不灵光的纨绔子弟来寻我晦气!”可恶的张子扬,竟然使出这么没品的招数来报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她对男人的信心、兴趣都已荡然无存,更别说是一匹素行不良的种马替她介绍的人选了。张子扬的脸蛋、身材还过得去,可有钱的癞虾蟆不在少数呢。
 
  她气呼呼地继续发飙,“回去帮我警告你老公少做无聊事,有时间的话和你生些小孩来带,别多管他人的闲事!”
 
  沈静霎时露出了娇憨的笑容,“喂,我怀孕了。”
 
  “吓?”沈寒还没骂够,就被突如其来的喜讯吓到了。“……几个月了?”姊姊也真是的,一点都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这种事应该先说的嘛。
 
  “两个月。”
 
  “你老公知道吗?”奇怪,姊姊的身材没什么变化耶。
 
  “当然知道啊,他陪我去检查的。”子扬乐得什么似的,还异想天开地想请全妇产科的员工吃饭,为他有孕在身的老婆和未来的小孩打好关系。
 
  “那你再帮我警告他,千万别趁着你怀孕时在外头乱来。”
 
  “小寒,你不能因他的过去而否定他一辈子啊。”沈静温柔的浅笑直是慑人心魂。
 
  沈寒因着她的话而愣住了。谁没有过去?她自己不也常常难过别人因她不名誉的过往而轻视她吗?
 
  这时,皮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赶忙抛下脑中的思绪,接起电话。
 
  “寒,你跑哪儿去了?那个人要你立刻‘滚’回来开行前会议。”虽然赵总破口大骂的人是沈寒,可是听训的人是她啊!罗映雪觉得自己实在有够无辜。
 
  “告诉那个混帐,我马上到。”赵之恺大概凶过映雪了,她的口气委屈得紧。
 
  一收起手机,看到的就是姊姊忧心忡忡的面容。她一定是听到电话的内容,担心起她和赵之恺之间水火不容的局面。
 
  “喂,孕妇要随时随地保持愉快的心情哟。”沈寒扮了个鬼脸。
 
  沈静实在笑不出来。“答应我,让着点。”
 
  “好啦,我先走了。你小心点喔!”陪尽笑脸的沈寒一转身,立时满脸的杀气腾腾。回到公司,第一要务就是找赵之恺替映雪出气。
 
  “总经理,我们还要再等吗?”柯虹颖看赵之恺一脸不悦,故作为难状地开口。
 
  罗映雪狠狠地瞪向她,心里暗自着急不已。寒也真是的,在人后认真尽职得不得了,偏生摊在台面上的所作所为时常落人口实。
 
  “你先把资料发下去。”赵之恺头都没抬,继续在手提电脑上修改新商品的介绍文案。为了业务机密的缘由,他特别把这份工作交给沈寒,她做是做了,却没先将作品呈上来,而他今天中午才想起来,亲自去找她的特别助理要。明天就要呈案给顾客,时间紧迫,他只好自己动手修改,沈寒还太嫩了。
 
  “罗小姐,你联络上沈副总了吗?”其实说到谈生意,沈寒并不是非出席不可。他的目标在于把她调教至可以独当一面,不止是繁琐的专业知识,她的待人处事也亟须加强。
 
  “联络上了。”罗映雪点了好几个头保证着。
 
  “她怎么说?”沈寒太过分了,让那么多主管等她一个人。
 
  “她说她马上赶回来。”罗映雪当然不会笨到把沈寒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赵之恺听。
 
  “沈副总真好命,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还没吃完,该不会是和男朋友幽会去了吧?”柯虹颖的口气尖酸得不得了。沈寒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到处勾搭男人,她早就看她很不顺眼了。好在她为人很肤浅,没把赵总列为目标。不过就算她喜欢赵总,赵总也不会看上那种泼辣的女人。
 
  赵之恺听了柯虹颖的话,心情顿时变得很恶劣,她有什么内幕消息吗?他一直以为沈寒没有男朋友,好几次临时通知她和客户吃饭、签约,她都是一口应允,从来不曾推说有约会。话说回来,她要怎么谈恋爱是她的自由,他在乎的应当是她不该耽误了公事……但真的只是这样吗?他不敢扪心自问。
 
  不晓得沈寒的新任男友是什么样子,她应该不会倒楣到每一次都遇人不淑吧?!她是个值得珍惜的好女孩啊。赵之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照理说,她的优点寥寥可数,缺点倒是罄竹难书。
 
  “哎哟,柯秘书,我们沈副总嘴巴小,吃起饭自然慢了点,真羡慕你嘴大吃四方的本事耶。”罗映雪不甘示弱地反唇相稽。柯虹颖老爱装清纯、扮清高,随便臆测别人的私事,无聊透顶。
 
  “你……”柯虹颖气得险些失了形象时,沈寒正好进入会议室。她立刻话锋一转,露出了莫测高深的笑容,“沈副总气色好好喔。”
 
  沈寒听得出她话中有话,但又不知道她在扯些什么,不禁皱了皱眉,一脸茫然地望向罗映雪。罗映雪做了个莫可奈何的表情,示意她别同小人计较。
 
  “你迟到了。”赵之恺的声音很平淡,在同事们面前,他须留几分面子给她,尤其是素来与她不合的柯秘书也在场。
 
  “我今天中午陪大老板吃饭。”她辩解得有些心虚。她和姊姊公事谈不到几句,大半时间都在叙旧。
 
  “对嘛!像沈副总这样漂亮又有钱的女人,和韩树诚那种人交往太自贬身分了,找个老板级的人物才搭调嘛。”柯虹颖曲解了沈寒的意思,每一句话都极力明褒暗贬。她一点也不在意“永昌”是沈家开的,反正她打定主意要和赵总同进退,“永昌”不会是他们久留之地。
 
  “柯秘书,这里没你的事了。麻烦你去把这份档案列印出来。”赵之恺突然觉得柯虹颖很可憎。他从来没见沈寒对她不客气过,但是她却已经不是第一次诋毁沈寒了。
 
  沈寒咬牙切齿地坐到罗映雪身边的空位,她想要做到公私分明,是以称姊姊为“大老板”,压根没想到她的话有多容易教人误会。而会议室里的其他主管听到柯秘书那么不上道的话,都尴尬地低下头,假装翻阅手上的文件。
 
  没有柯秘书在一旁,赵之恺只好自己关掉会议室的灯,将电脑萤光幕上的档案投影在前方的白色墙壁上。会议室里一片黑暗,但墙上幅射出的柔黄光束使得他将每个人的一举一动瞧得清清楚楚——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在听他介绍新产品的卖点,除了沈寒和罗映雪。她们两人状甚亲昵地窃窃私语,脸上的表情既夸张又丰富。他很气沈寒明明不笨的人,为何做起事来总是我行我素、漫不经心的?
 
  赵之恺出人意料地关掉电脑萤光幕、开了灯,在主管们面面相觑中望向始作俑者,“两位小姐说够了吗?”
 
  “我们的音量不至于打扰到会议进行吧。”沈寒边安抚慌张的映雪,边揽下了回话的责任。
 
  她脸皮真厚!只要是稍稍有点羞耻心的人,早忙着找地洞钻了。既然如此,他何必费心替她留情面?
 
  “这个case关系着未来两年的业绩,该死的你却不当一回事?!”
 
  可怜的其余众人从没见过赵总发火,动作一致地又低下头翻阅手上的文件。等会议结束,恐怕每个人都能把文件内容默写出来了。
 
  “映雪。”沈寒的口气活像清宫剧里尊贵的太后唤着小丫头。
 
  “是。”罗映雪和她默契十足,硬着头皮站了起来。主子什么事都替她挡着,今天就是她粉身碎骨以报的时候了。
 
  “今天的会议主要在讨论我们公司新研发出的液晶显示器。这个产品即将问市,首先要感谢研发部门李经理半年多来的努力……不!李经理,你实在太谦虚了……各位现在看到的这张投影片就是这个显示器的剖面图……”罗映雪卯足了劲模仿赵之恺的口吻,连他穿插的感谢词也没有省略,害得在场的主管们强咬着下唇,极力忍住快要泛滥而出的笑意。
 
  罗映雪足足唱了五分多钟的独角戏,才把赵之恺讲过的内容复述完毕。赵之恺觉得好气又好笑,好好的一个会议竟被她们搞成一出闹剧。他无奈地继续未完的会议流程,可恨的是,他的心神一点一滴地流散,脑海里不停萦绕着一张闪着胜利光辉的脸庞,只剩沉稳的声音无意识地讲着熟得不能再熟的产品简介……
 
  宽敞的会议室笼罩在如电影院般的幽暗氛围中,罗映雪在大展长才后,忽地从恍惚的情绪中清醒。
 
  完了,铸下大错了!赵总什么都没说,可是这种冷静自持的人一旦采取报复行动,才是最吓人的。她罗映雪是死有余辜、死得其所,就怕赵总嫌她不够分量,拉着沈寒为她陪葬。冲动行事的快感不再后,她不禁害怕起来,天晓得她有多贪生怕死。
 
  “寒,你猜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哭丧着一张小脸,轻颤地扯着沈寒的衣摆。
 
  “放心!有我罩你,你怕什么?”沈寒贴近了她低语。
 
  “我猜他一定想杀了我。”就算赵总不会无聊到派她去扫厕所,她也没有好日子过了。单单是想到每日相遇,他不友善的眼神冷冷地射向她,无声地说着“罗映雪,你给我记住!”的画面,就觉得她的未来一片黯淡,前景堪忧哪!呜……天地良心,她一直很敬爱赵总的,今日的得罪实在是情非得已啊。
 
  沈寒微扬起漂亮的唇角,带着笑意的声音轻轻传入罗映雪的耳朵,“我猜他一定很懊恼地想,怎么我在‘永昌’两年,没注意到这个旷世奇才,没将这个可爱的小美人揽为己用呢?”
 
  “少来!”罗映雪气苦地推了一下沉寒。
 
  “不信我们来打赌。”沈寒的心情好得不得了,整个人都快飘了起来。
 
  “好,沪悦庭的晚餐。”主子太没有人性了,在这种危急存亡之秋还挖苦她,好歹她也护驾有功。
 
  “一言为定。”看着他当众颜面无光、一脸土色,花个几千块和映雪庆祝一下也是应该的。


  结束了冗长的讨论后,主管们陆陆续续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赵之恺收拾完成叠的资料,才发现会议室里还剩两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怎么?风头出得还不够,非要再奚落他一番才甘心吗?
 
  他冷漠地瞪了她们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出会议室,他才不会笨到去自取其辱。
 
  气归气,但这个有趣的突发事件的确使得今天的会开起来有意思多了。罗映雪一心二用的本事固然厉害,她和沈寒一搭一唱的默契更是惊人。
 
  他边回想着沈寒胜券在握的得意神情,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出人意料地,罗映雪怯生生地唤住了他,小步地跑到他面前站定。她欲言又止,回过头迟疑地望着还站在会议室门口的沈寒,彷佛在祈求确切的指示。沈寒则优闲地把双臂交叠在胸前,嘴角的浅笑带着一份幸灾乐祸的意味,直教罗映雪愈看愈心慌。
 
  赵之恺心里很清楚,罗映雪绝对不是来道歉的。他定定地瞅着沈寒,她灿然的眼神却逼得他不得不调开视线。
 
  “赵总,我……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罗映雪决定自立自强,欠缺血性的沈寒根本是打定主意袖手旁观。
 
  赵之恺不知道罗映雪可怜兮兮的样子是不是在作戏,但两军交战,不杀来使,一切的帐,他会记在沈寒头上。
 
  “问吧。”他的口气庄严却不强势,好像一点都不记恨她适才的失礼,罗映雪心中的罪恶感不禁成直线上升。天啊!她怎么会助纣为虐、残害忠良呢?
 
  她清了清喉咙,才问出连自己都觉得很可耻的问题,“请问在我复述会议内容的那一刻,你心里在想什么?”要不是为了沪悦庭的晚餐,打死她都不会来丢这个脸。
 
  赵之恺虽然被她问得一头雾水,还是一本正经地告诉她答案,“我在想,为什么我在‘永昌’两年,没发现你这般能干?否则我一定会找你当特助。”
 
  他夸人的话一说完,罗映雪的俏脸就垮了下来。她回过头,抛了一个哀怨的眼神给沈寒,“你赢了!”
 
  她输得不甘不愿。这是什么世界?竟教她一夕之间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提出这个赌约是想敲诈沈寒一顿的,而沈寒也摆明了要掏腰包请客,谁知会弄巧成拙?
 
  两个八字相克、处处针锋相对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相同的心思?唉,难不成她要怪自己太优秀了吗?
 
  沈寒踩着轻巧的脚步晃过她身边,笑得好温柔地说:“我们凯悦见。”
 
  罗映雪嘟着嘴,垂头丧气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看似遥遥无期的座位。
 
  “沈寒是什么意思?”赵之恺忍不住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们赌你心里在想什么,沈寒赢了。”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眼前好像飞舞着一张张长了翅膀的钞票。心痛啊!
 
  赵之恺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沈寒猜中了他的心思?那个和他格格不入的女人?
 
  世上聪明的女人不少,却只有沈寒在电光石火间和他心灵相通……如果他为着这种事而感动,算不算太过滥情?
 
  隔天,赵之恺和沈寒约了下午两点去参加业界的新品发表会。
 
  这一次与会的科技公司都排定了次序上台介绍各自的产品,会场还有区隔开来的展示空间。每家公司都会在现场提供下单的服务,当日的业绩高低被视为今年获利能力的前哨战,也是工商媒体不会遗漏的报导焦点,是以每家公司都严阵以待,不敢掉以轻心。
 
  “永昌”为了此次的盛会,可以说是精锐尽出。工作小组在上午就按照既定的计画前往会场部署,总经理和副总经理连袂出席,也显示了公司对这场发表会的重视。
 
  赵之恺在昨日的行前会议上,主动把上台发表的机会让给了沈寒。今天午休时,他特别把沈寒叫来演练一遍。看来她是下过一番工夫,把公司新推出的液晶显示器的特点,钜细靡遗地记了个清清楚楚。
 
  “你和你的特助都像背书机器。”赵之恺戏谑地扬起唇角,摇了摇头。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不假思索地流泻而出,完全遵循昨日会议上所决定的行销策略。
 
  “没办法,年轻人就是记性好。”她挑衅地回应了他的嘲弄。其实她好紧张,她并没有尝试争取上台的机会,因为她根本不认为赵之恺会放心把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给她,他已经不止一次骂她是扶不起的阿斗。这回不晓得他吃错了什么药?
 
  “对了,昨天你姊姊跟你说什么?”大老板交代的事,他应该有资格过问吧。
 
  “吓?”沈寒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弄胡涂了。他怎么知道她昨天和姊姊一起吃饭?
 
  “记性好?!”他冷哼了一声,“你昨天迟到的借口,不是说陪大老板吃饭吗?”
 
  沈寒愣了一会儿,对于他没有误解她的话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欣慰感觉。
 
  “她叫我找你谈续约。”总不能把姊妹俩的私房话和盘托出吧?!
 
  “条件呢?”他饶富兴味地问着。这个公司的组织说来微妙,董事长不管事,还派出副总经理找总经理谈合约。
 
  他很跩耶!好像她开口的数字若不是个天价会侮辱了他似的。
 
  “我说不用了!像你这种人,喜欢的是工作而不是钱,给你一大堆做不完的工作和可供三餐温饱的薪水就很便宜你了。省下的钱就帮你保个人寿险,受益人写上公司或我的名字,好在你积劳成疾、一命呜呼时大捞一笔。”她硬是把昨日的玩笑话变本加厉地说给当事人听。气死他最好!
 
  没想到他竟大笑了起来。变态的男人!
 
  “我不会续约的。”他老老实实地表明态度。他不会和沈寒讨价还价,把她要得团团转后再告诉她不续约;尽管那样做准可把她气个半死,但那不是他的作风。
 
  “已成定局?”她该额手称庆的,可是心上却没来由地泛起了一股失落感。这阵子,她被他吼骂得习惯了,而他骂归骂,却也让她跟进跟出地学了不少东西。他一走,她铁定扶正,但日子一定会少了很多刺激。
 
  “对,已成定局。”他很肯定地点头。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就不知他的下一站在哪里?以后还见不见得了面?
 
  怎么现在就有点舍不得了?
 
  沈寒,你醒醒好吗?那张可厌的脸还要在你面前晃荡一季呢,多么漫长的折磨啊,会舍不得才怪!沈寒努力地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务必要划清敌我界线,才有胜出的一日。
 
  “我们该出发了。”赵之恺唤醒了沉思中的沈寒,自己也思索起一个问题——
 
  如果沈寒开口求他,他会留下吗?
 
  应该不会吧?!开创自己的一番事业是他长久以来的梦想,更何况,沈寒巴不得他快快走人。
 
  不如从何时开始,他无可救药地注意起沈寒的一切举动。常常,他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两人之间像是隔着永难跨越的距离。她的美貌、她的时髦装扮、她良好的家庭环境,甚至她姊姊的嫁入豪门,都让他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和沈寒相处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自在——她有什么说什么,不曾同情过他的出身,还很认真地把他当成一个急欲打倒的竞争对手。
 
  她冷热不定的个性,或许造成了她一路走来跌跌撞撞的命运,但她永不妥协的旺盛生命力却是他所欣羡的。爱恨分明的她笃定是个勇于追求幸福的人,等到上一段情伤结痂淡去,她破茧而出的美丽将会属于那个拥有她的幸运男人。
 
  那个人不会是他,但他衷心盼望她幸福。
 
  两个各有所思的男女一走出总经理办公室,就硬生生地被拆散了。
 
  “赵总,你为了调教沈副总上台亮相,午餐都没吃吧。这是我特别为你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喔。”柯虹颖拦下了赵之恺,递一个午餐盒给他。
 
  睁眼说瞎话!柯虹颖怎么可能知道他爱吃什么?他从不挑食。柯虹颖极尽所能地贴近他,他尴尬地望了沈寒一眼,她只笑了笑,迳自走到电梯口等他。
 
  他回了一句“我不饿”,便冷然地往前走。
 
  谁知道柯虹颖很有技巧地移位到他面前,伸手整理了下他的领带,甜甜地仰头一笑,“这样好多了。”
 
  示威性的语气弥漫了整层楼,除了她自己,每个人都看得出赵总的不悦,有志一同地埋头猛做自己的工作。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他略显狼狈地进了电梯,身旁的沈寒冲着他直笑。
 
  “喂,好贴心的秘书喔!我也没吃午餐啊,就不见有人替我准备。”其实她十点多才吃早餐,现在一点都不饿。姓赵的若真是为了她才没吃午饭,倒教人有点过意不去。她印象中,男人都是很会吃、很容易饿的。在美国念书时,看着班上男生午餐可以吃掉两个巨大的双层汉堡加超大杯可乐,就让她胃口全失。中国人会吃,美国人一样不含糊。
 
  “你很多嘴?”他讨厌她话里的暧昧成分。
 
  “你看不出她在喜欢你吗?”她从来不是个碎嘴的女人,今天却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你还说?”他忍不住朝她发火。这个女人八成不知道“识相”两个字怎么写!
 
  “虽然我不太喜欢柯秘书,可是她帮你打领带时,看起来好幸福喔。”她愈说愈心酸,“幸福”是离她很远很远的东西。而且,她也不会打领带。“你们两个挺配的耶,她……”
 
  她的话声止于倏然覆上的两片嘴唇。老天,她不敢相信赵之恺会吻她!他将她的身子紧压在电梯里的墙上,狠狠地掠夺她的唇瓣,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流窜着的欲望。这不是她的初吻,然而她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却没想到应该要推开他才对。
 
  这个可恶的女人!叫她别说了还说个不停。她说她讨厌柯虹颖,又说他和柯虹颖很配,一个女人还能怎样糟蹋一个喜欢她的男人?成千上万的自制细胞同时罢工,他绝望地任情感主宰了他。早就知道喜欢上沈寒会万劫不复,他还是陷了下去,不顾一切后果。
 
  随着他的唇舌更霸气的挑动,沈寒才突然从错愕中清醒,用力地推开他后,心有不甘地甩了他一巴掌。
 
  像赵之恺这种看起来无情无欲的男人,居然也会侵犯她?!可悲的是,她要是说出去,别人一定会以为她恬不知耻地在造谣生事。她压根没想过他会接吻,而且吻的是她!并不是感觉不好,可是他的动机太过卑劣,他纯粹在报复,报复她脑筋不对劲而说出的无聊话。
 
  赵之恺的肤色并不黑,清脆的响声过后,平滑的脸上骤然浮现一个浅红色的手印。他抚着热辣辣的面颊,气焰不减地回视怒瞪着他的沈寒。他承认自己做错了事,可是他心底一丝一毫的悔意都没有。
 
  “我要你马上向我道歉!”沈寒气急败坏地吼着,试图要扳回一点颜面。她竟然傻傻地让他吻了那么久才晓得反应,一想到这一点,她就无法原谅自己。
 
  “我不会道歉,”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因为我想做的不止这些。”是沈寒艳光四射的酡红双颊带给他排山倒海的欲念,给了他一吐心声的勇气。
 
  电梯适时地到了一楼,稍稍舒缓了密闭空间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沈寒气冲冲地跟在赵之恺身后出了电梯,恨不得能对他拳打脚踢一顿,问题在于她怎么可能打得过他?若非今天的发表会十分重要,她早拂袖而去。
 
  恨恨地上了赵之恺的破车后,她才从车窗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唇被蹂躏得有多彻底,口红整个晕了开来,唇瓣也略微红肿,泛红的脸庞上还有残余的激情在荡漾。
 
  侧过头看了那个罪该万死的男人一眼,才发现他的唇也沾染上重重叠叠的模糊唇印。她气得浑身发颤,从皮包里抽了两张面纸,凶巴巴地递了一张给他。
 
  “擦掉!你的嘴唇上有我的口红。”她口气严厉地要他毁减掉证据,措辞却不免让人心旌动摇。
 
  赵之恺接过面纸,擦掉自己嘴唇上的口红。沈寒拿出小镜子,仔细把口红擦干净后,再从皮包裹掏出一条今年最新成色的口红补妆。
 
  “你不擦口红比较好看。”他说的是真心话。沈寒的唇水嫩而红艳,何必涂上口红,遮掩住天然的美色?
 
  沈寒白了他一眼,他这种不懂流行为何物的男人,也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一气之下,她不及细思就摇开车窗把那支用没几次的名牌口红往窗外扔。
 
  “你干嘛?”她又在耍什么大小姐脾气了?
 
  “连你都嫌难看的口红,我留它何用?”不是不心疼,但气急攻心下,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一定得做些什么来发泄怒气。
 
  笨女人!他嫌的是脂粉污颜色,又不是说那条口红难看。她真的很任性,一条新口红说扔就扔,眉头都不皱一下。为什么他会喜欢她?没有道理啊!
 
  “你很浪费,更可恶的是不该乱丢东西,制造垃圾。”他面无表情地教训完她才启动车子上路,差点没把沈寒给气得跳车。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7-06-10
第四章
 

    恶有恶报!那个胆敢占她便宜的大混蛋,车子开到一半就抛锚了。
  沈寒幸灾乐祸地冷笑着,不一会儿就暗自叫糟,她兴奋个什么劲?赶不上发表会就惨了!
  赵之恺低咒了一声,忿忿地下了车,卷起袖子就弯身到车下东弄西弄的,看起来驾轻就熟,可见他的破车一定常常出错。
  “喂,赵总经理,”沈寒跟着下车,双手叉腰,站在一旁睥睨着汗水直流的赵之恺,颇有居高临下的气势。“你拿公司那么高的薪水,居然开这么烂的车,你存心丢公司的脸啊?!”说来就令人不服气,她以前当总经理时,薪水还不及他现在的一半呢,物价上涨得再快也不到换不起车的地步啊!
  “你以为人人像你一样好命?”他低头继续修车,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又不需要养家活口。”他能多歹命?八成是把钱花到不正当的地方。像她,辛辛苦苦地上班赚钱,然后穿漂亮衣服、开部价位中等的进口跑车,她觉得很心安理得啊。
  此时,赵之恺已修好车,站了起来。他微眯的双眼透着危险的警告讯息,他哪来的家好养?
  上了车,他用座椅下的湿抹布擦了擦手,沉默地发动车。
  沈寒对这样寂然的气氛很不能适应,忍不住孩子气地说:“我又不是故意说你是孤儿。”
  他一个紧急煞车,将车停在马路边。这个女人,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去年,我小时候住的那家育幼院的地主急须用钱,有意把土地收回,我拿了一笔钱把地买下,其他赚的钱,我都做了投资,准备用来创业,所以才委屈沈小姐你坐这么烂的车。”他一脸倔傲地瞪着她,“这个解释,你还满意吗?”
  “你以为你是孤儿就很了不起吗?我现在还不一样是孤儿。”
  或许他的话是说得重了些,让她气苦得眼泪都掉了出来。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为什么不能设身处地的帮别人想想?她至少曾经有父母百般呵护着,还一直有相亲相爱的同胞手足互相扶持,她凭什么认定别人有条件和她过一样的日子?
  他看了一眼表,发表会就快开始了,没时间让他们耗在私人恩怨上,而且他也不想和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闹脾气。于是,他再度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喂,”沈寒终究沉不住气,在将踏入会场时停下了脚步。“如果我刚刚说的话让你受了伤……我向你道歉。”后面那句话说得嗫嗫嚅嚅的,她根本不习惯对人低声下气。
  “你待会儿好好表现。”他顾左右而言他,只因不愿意去触碰一直令他自卑的身分问题。
  “你要告诉我,有没有原谅我?”她很坚持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如果我不原谅你呢?”他挑着眉直视她。她问话的方式好幼稚。
  这么小心眼?!沈寒难得拉下脸却得不到友善的回应,原有的罪恶感自动消逝得无影无踪。“那我收回我的道歉!”她大声嚷着。
  妈的,这个女人现实得可爱,一点亏也不肯吃。
  “我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他说着便迈开大步往“永昌”的展示区走去。
  “我当然也不是。”沈寒急步跟到他身后,很慎重地保证。不知怎的,她想跟他言归于好,就连他偷吻她的事,她都可以不去计较。
  他露出了一抹不被察觉的宠溺之情。沈寒怎么像个小跟班似的?
  “沈寒!”一声远处传来的呼唤让赵之恺和沈寒同时回过头,只见一个耀眼的男人轻松地朝他们而来。
  赵之恺明显地发现沈寒的脸色为之一变,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我在节目单上看到你的名字,被降职了?”那个男人扬了扬手中的小册子问着。
  他的口吻像是同沈寒多年熟稔,一点隔阂都没有。而且他又高又帅,穿着料子上佳的西装,想必是沈寒喜欢的类型吧?!赵之恺站在一旁等他们寒暄完毕,心里很不是滋味。
  谁知,沈寒罔若未闻地撇过头问他:“我们是不是先到展示区看看?”
  “你还记恨在心?”那个男人对她的刻意忽略,一派地不以为意。
  有爱才有恨,不是吗?赵之恺诚心祈祷老天别残忍到教他亲眼目睹一幕金童玉女前嫌尽释的感情戏。
  这时,一个打扮入时的女人妖娆地走了过来,亲昵地挽住了那个男人的手。“遇到老朋友了?”她的口气分明是醋意横生。
  一个急欲宣示主权的女人,沈寒打从心底同情她。
  “从前的同事。”他扬起了一个深具魅力的笑容安抚身旁不悦的女伴,“你会不会觉得气闷?要不要先到隔壁的咖啡厅坐坐?”
  “你对找最好了。”她得意地回眸朝容貌远胜于自己的沈寒炫耀她的受宠,才开开心心地倚着那名男子离去。
  “我认识那个女的,她父亲王聿和是‘荣英’的董事长。”“荣英”是执他们这一行的牛耳,那个男人为了江山而弃美人吗?
  “是吗?”沈寒不甚感兴趣地敷衍着。
  “那个男的是谁?”他不晓得为何自己总爱追问沈寒的私事,这无疑又是她的另一个伤口。“你可以不回答。”他连忙加了一句。
  偏偏沈寒老是有问必答。
  “韩树诚。”沈寒好似怕他对这个名字没印象,搬出了他以前说过的话,“你曾经称赞他帮天下男人出了一口气。”
  “那是气话。”他的口气很急切,深怕她不相信。
  沈寒虚弱地朝他一笑,“赵总经理,您对我说过的‘气话’还真不少。”
  赵之恺比沈寒精明干练许多,却远远不及她伶牙俐齿,被她这么一说,心底涌上了浓浓的歉疚。其实,沈寒对他说过的难听话又何尝少了?
  看着她一脸心不在焉,呆愣地望着远去的两个身影,他觉得沈寒实在很不争气。那种男人还有什么好留恋的?或者,女人对于自己献上初夜的男人特别难以忘怀?
  而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果然影响了她在介绍会上的表现,几度都是低头搜寻着手上的简报内容,才勉强把话接上。不过,台下的众人一点不耐顶的表情都没有,大伙儿都忙着欣赏她清新脱俗的脸蛋和玲珑有致的身材。学理工的女人即使长得不错,举止也难免偏于中性,而她却散发着浑然天成的女人味,让大家有如久旱逢甘霖般舒畅。
  “我知道我表现得很差劲。”一下台,她很沮丧地主动认错,免得听到更不堪的批评。他一定悔不当初吧?!如果他亲自出马,也不致砸了公司的招牌。
  “小陈已接了不少订单,也有不少厂商表明了想和我们合作的意愿。”他难得地想要纵容她。
  她稍稍释怀后,一抬头才发现正在台上做新品发表的人是韩树诚——他是这一次最大参展公司“荣英”的代表。他仍和从前一样,一贯玉树临风、自信满满的姿态。
  韩树诚和沈寒无疑是今日会场上最闪亮的两颗星。
  “喂,你觉得他讲得怎么样?”沈寒偏过头问赵之恺。
  “不错。”他下了一个很中肯的评语。一个男人要兴风作浪,多多少少得有点本事。
  “比起我呢?”韩树诚灼热的眼光一直朝着她射来,换成别的场合,她铁定心乱如麻,可是因为有赵之恺陪在她身边,她竟有一份有恃无恐的安心,仍旧站在原地同他攀谈。
  “比今天的你好。”他很少对沈寒说话是这么厚道的。
  “如果他也把‘荣英’弄垮了,我们至少可以瓜分掉那家公司一半的市场。”沈寒微微笑着,却掩不住脸上的心酸与悲凉。
  “都过去了,你别放心上。”他不愿意承认这个恶女的心酸模样让他不舍,却不由自主地轻声哄着她。
  沈寒顿觉感动万分,想不到这样一个一板一眼的男人也有善体人意的一面。仔细看了看他,其实满好看的,肤色很均匀,不出色的五官摆在一块还挺协调的。
  他被她心无旁骛的澄澈眼眸瞧得有些不知所措,沈寒到底在看什么?
  之后,他们漫步到展示区帮忙。一旁的工作人员看到他们并肩而来,不禁有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感觉。赵总沉稳持重,要求严格但不会苛求大家有什么过人的表现;沈副总孤傲冷漠,在工作上却从不刁难下属。他们两个,哪一个来都好,偏偏天不从人愿。谁都晓得他们两个一向水火不容,讲没几句话就会酝酿出翻桌的火气,在公司也就罢了,至少还可提供员工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在外头吵架就很丢脸了。将帅不和,仗还能打吗?
  结果,他们一反常态地相安无事,大家反而觉得很不习惯。
  黄昏时分,展示会终于告一段落。其间有几个记者前来采访,赵之恺一律让给沈寒发言。他们这家公司算不上最受瞩目,但记者们很乐意拍张美人的照片,装点一下严肃的报导内容。
  累人的一仗结束后,大家匆匆收拾好东西,便做鸟兽散。只剩动作迟缓的赵之恺和沈寒被潮涌般的人群挡在后头。
  “晚上请你吃饭,好不好?”今天的沈寒好像不是那么难以亲近,他也不想在和她形影不离地处了大半天后,立时回去面对一室的冷清。更何况,今天他还吻了沈寒,那股沁人心脾的芬芳仍留驻在他心上,久久不肯散去。
  “为什么?”沈寒天真地问着。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请她吃饭?
  “晚饭时间到了。”他心里很为这种答非所问的说辞汗颜,正担心沈寒会嘲笑他生硬的借口时,一个撼着相机的记者朝他们快步走来。
  “沈小姐,晚上方不方便帮你做篇专访?”那位记者在工商界甚具名气,很多富商巨贾都主动送上资料,以求他在报导中提上一笔。如今,他主动找上门来做专访,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知要羡煞多少人。
  “对不起,我晚上有约会。”沈寒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那个惯于被捧的记者吃了这么直接的闭门羹,委实惊讶不已,但仍好风度地说了些客套话才离去。他会成功,不是没道理的。
  赵之恺笑笑地望着她,“你在哪里有约会?我送你去。”罢了,沈寒自不愁良夜无伴,反正他一个人也习惯了。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他很笨,真的很笨!
  一瞬间,他的心上像是吹过阵阵暖柔的春风,那么的薰人欲醉。她说的“约会”原来是指他的邀约!失而复得的满足和喜悦温润了他干涸的心湖,他很意外沈寒会答应和他吃饭。
  看着他脸上闪过了几不可察的温柔与深情,沈寒不禁怀疑自己看错了眼,一股奇特的感受前仆后继地漫过她狂野的心跳……
  “我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敲诈你的机会呢。”她画蛇添足地解释着自己的动机。即使再动心,也不该是这样的男人。
  如果你愿意,我不在乎被你敲诈一辈子——他勉强压抑下不该有的痴心妄想。不过是一顿饭,与一辈子何干?
  “想去哪儿吃?”台北市能让她好好敲诈一顿晚餐的地方还嫌少吗?
  沈寒神秘地笑了笑,递给他一张名片。
  “绿色沙漠”?他连听都没听过,既是沙漠,怎么会是绿色的?管它是什么地方,去了不就知道了。
  ***
  “绿色沙漠”原来是一家PUB,鲜明的招牌位于闹区中,占地约有五十坪,赵之恺也不晓得这样的规模算大还是小。斩石子墙上垂着爬藤类的绿色植物,室内的灯光调得很暗——一个适合都市人颓废的地方。
  “坐哪里?”沈寒问着四下打量的他。
  他指了指角落里孤立的一张石桌。
  沈寒笑了。那是她惯坐的位子,大概他们两个都有些孤僻吧。
  坐定后,服务生送来两本印刷精美的菜单。说是菜单并不太贴切,上头大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酒名,简单几样餐点只是点缀性质。
  沈寒点了一篮洋葱圈,赵之恺则点了一客牛肉饭。
  “喂,你要喝什么酒?”沈寒极有兴致地翻阅着菜单,来PUB怎能不喝酒。
  “我一窍不通。”他毫不避讳地坦承自己的一无所知。什么“红色轰炸机”、“血腥玛莉”,怪可怕的。
  “喝‘蓝色夏威夷’好不好?你待会见还要开车。”沈寒很有礼貌地建议了一种很淡的调酒。
  “好。”他错了,她偶尔也会替别人着想。
  服务生走后,他才开口道:“生意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沈寒笑了起来。“酒吧才刚开门呢,等一下会很热闹的。”她自己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想带他到这个和他的风格显然格格不入的地方来。
  “喔。”赵之恺腼腆地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表——七点半。他根本不知道酒吧营业的尖峰时段是什么时候。
  由于客人还很少,餐点和调酒很快地送了上来。沈寒边喝着店内的招牌调酒“绿色沙漠”,边用手抓起篮子里的洋葱圈蘸番茄酱吃。
  “你晚餐吃这个?”这店该不适合拿来当正餐吃,而她却吃得津津有味。
  沈寒看了他面前的牛肉饭一眼,摇了摇头。“那种调理包做出来的食物比我煮的东西还难吃。”
  奇怪的女人!偏要挑一个没有好吃东西的地方共进晚餐。可是他的肚手实在很饿,很快地把一盘牛肉饭吃得一干二净。
  “看你在吃,好像很好吃的样子。”沈寒目不转睛地支颐瞧着他,“我可不可以也点一客?”她俏皮地询问今日的东道主。
  他开始喜欢起这个地方,因为沈寒在这儿特别可爱。他挥手招来服务生,帮她点了一客牛肉饭。这时,小型舞台上传来音乐声,一个男歌手唱起一首缓调的西洋歌曲,客人也明显地多了起来。
  沈寒把新送上的牛肉饭推到两人中间,“我们一人吃一半,好不好?”她吃不下这么多,而且赵之恺午饭没吃,他的肚子岂是一客牛肉饭就打发得了?
  “好。”他们两个都没顾虑到卫生问题,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也不觉得这种景象有什么暧昧。
  “哟,沈寒,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一个扎着马尾的男人自顾自地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她身边,一只手亲热地搭上她的肩膀,嘴角则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研究起这对状甚亲密的男女。
  “光顾你的生意啊。”沈寒被他不怀好意的眼光点醒,狼狈地瞪着他。
  “从来没见过你带男人来这里耶。”老板无视于她警告的眼神,怪声怪气地嚷着。
  “他是我上司。”她很严肃地解释着,怕赵之恺会气别人把他们误会为一对。
  “只是这样吗?”老板挑着讪笑的眉,依旧不肯善罢甘休。
  “我们分得很清楚的。”在一旁一语不发的赵之恺突然插了一句话。
  他的回答让老板很满意,别有深意地对着沈寒掀了掀眼皮,乐不可支地去招呼别的客人。
  这句话听起来好耳熟。
  “你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们哪有什么要分清楚的?杰临去前那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教她顿感绝望,这下子,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对约瑟夫不是这么说的吗?”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寒的心眼也仅止于这个地步,老实说,没什么杀伤力。
  “你怎么知道?”她大声叫了出来,好在PUB本来就不是一个安静的场所。
  “我办公室的电脑可以监看会议室。”她以为他放心让她和一只流着口水的色狼打交道吗?那天,看她一脸得意地诳骗约瑟夫和他的关系匪浅,明知她打的是什么算盘,他就是生不起气。
  天啊!他什么时候装的设备?沈寒脸红心跳地撇过头,为自己曾说过的厚颜无耻的话默哀。
  “喂,你没带别的男人来过这里?”幽暗的光线、慵懒的音乐,真的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他很直接地想确定老板那句教他心旌动摇的话。
  沈寒很清楚他想问的是什么。“他喜欢安静、有情调的地方。”女人在鲜花、香槟围绕下,很难确保脑子不变笨。也是到了分手后,她才惊觉陷于爱情中的自己迁就他太多了。
  其实酒吧并不吵啊,而且可以不用压低声音说话,即使不是很美味的食物,吃起来也觉得自在。陷身于昏暗、偏僻的角落还让他格外有安全感,或者是因他对生活一向没什么特别要求才会这么想吧。
  舞台上的歌手应客人点歌,唱起一首热情洋溢的意大利情歌。吧台里,扎马尾的老板和一个瘦削的酒保随着乐声,手脚很不安分地互相调情,教赵之恺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后,便停驻了目光。
  “喂,”沈寒伸出了纤纤素手遮在他眼前,“这样子看别人很不礼貌。”
  “对不起。”他移开视线,自知理亏。
  “跟我说对不起干嘛?”沈寒没好气地放下手。
  “难怪你们像哥儿们。”赵之恺若有所悟地发表心得。他刚刚看到老板把手搭在沈寒肩上,只觉得很自然,并没有什么嫉妒或不舒服的情绪。
  “错了!”沈寒神秘地眨了眨眼,“我们是姊妹淘。”杰比起阿奇,是比较女性化的一个。
  “喔。”他好一会儿才弄懂她的话。
  “你会不会不喜欢同性恋的人?”她低头搅着玻璃杯里的绿色液体,随口问着。
  “不会啊,他们看起来很幸福。”那一对情侣的眼中似乎只容得下对方,他心里还挺羡慕的。
  沈寒为他的答案感到错愕,这好像不是一个生性保守的男人会说的话。以前有一次,她和韩树诫上餐厅吃饭,正巧遇到杰和阿奇去用餐,她很开心地和他们打招呼,韩树诚的态度却很冷淡。
  “他们是同性恋?”她记得那时他一脸鄙夷地问,仿佛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对同性恋有偏见?!”她马上动气了。杰和阿奇都是她的好朋友,她讨厌看到别人歧视他们。
  “也不是啦。”韩树诚很会察言观色,立时转了口风,“我只是不能想像世界上有你这么诱人的美女,怎么会有男人喜欢的是男人?”
  恋爱中的女人多么盲目!当时她丝毫不疑有他地舒绽了轻皱的蛾眉。聪明一世的她,怎会胡涂一时?
  “沈寒,上台唱一首吧。”杰在她心事重重时,突然绕到她身边,吓了她一跳。
  “你会唱歌?”赵之恺惊诧地看向她。她歌艺好到可以上台?
  “沈寒,为了这句话,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上去唱。”杰一副责怪赵之恺不识货的口气,只盼能激她开嗓。
  “好久没唱了。”她慵懒地叹了口气。
  “哎唷,沈小姐,奶就赏我们个恩典吧。”杰哀叫地用手肘撞了撞赵之恺,暗示他帮腔。
  他是很想听听她的歌声,可是要他怎么说呢?
  台上的歌手一曲暂歇,杰挥挥手示意他下台,半拉半推地将沈寒送上台。台下几个时常光临的老主顾见了沈寒,迷蒙于烟酒中的眼眸俱是一亮,忙不迭地豉掌叫好。
  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各位,今天难得沈小姐大驾光临,来来来,开放一个点歌的机会,看看谁三生有幸啊?”杰拿起麦克风大肆吹擂一番,惹得沈寒怒目相视,她才没把握刚好会唱客人点的歌呢。
  由于俊俏的老板活力四射的推销,台下顿时活络了起来,一只只手纷纷在空中举起。沈寒点了一位独坐的长发女子。
  “Because?you?loved?me。”那位女子的嗓音低哑,桌上的烟灰缸堆满了烟蒂,显然是个伤心人。
  沈寒点了点头。这首歌在她于芝加哥念书时,横扫排行榜达数月之久,略略含悲的旋律传唱在大街小巷,渲染出一片愁滋味。
  阿奇放下调酒的工作,向先前的歌手借了吉他,自动自发地上台帮沈寒伴奏。沈寒不会弹吉他,他曾兴致勃勃地想教她,她却敬谢不敏,只为了怕一双柔荑负荷不住。很可笑的理由,阿奇从此成了她的专属搭档。
  她清亮的声音幽幽地唱起席卷全球的畅销曲,宛如一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正在大家眼前上演……
  “不错吧。”杰坐在沈寒的位子上,与有荣焉地问。
  台上全神投入的她,声音里多了一股历练后的苍凉,比起几年前更适合诠释这样的曲子。PUB里的客人不复喧闹,出神地静静聆听着;而那位点歌的女子已是眼角噙泪,泫然欲泣。
  “嗯。”他没什么所谓的音乐素养,只是单纯地觉得她的歌声很动听。
  “你知道吗?”杰和赵之恺素昧平生,却自然而然地和他聊起沈寒。“几年前有一天,有位歌手跷班,沈寒也没准备,便被我和阿奇架着上台唱了一个晚上。”他的神色因回想起过往而变得温柔,捻熄了手上的烟轻笑着,“隔天就有人捧了大把鲜花来店里等着听歌。结果,那天的客人一知道沈寒只是临时客串,马上逼我去聘她来驻唱。沈寒哪有那个时间?于是,可怜的我成了众矢之的,被抱怨得耳朵差点长茧。更夸张的是,一个在唱片界颇享盛名的制作人还费尽心机地想要签下她呢。”
  “后来呢?”像沈寒这样才貌兼具,想不红都难。
  “沈寒说她不想笑给不喜欢的人看。”杰莫可奈何地摇摇头。可以肯定的,她不喜欢的人是比别人多上一些。
  这样的女人难怪处处难与人妥协!赵之恺心中一动,抬眼朝舞台上的沈寒望去,深凝的目光恰好触着了她的,她远远地朝着他嫣然一笑。
  他不禁愣住了。悠扬的乐声更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蚀骨销魂的魅惑,变本加厉地侵占着他逐渐沉沦的心……为什么?为什么她偏选在这一刻对着他笑?
  了解她愈多,他就愈难按捺住潜伏在心底对她不寻常的情愫。她对他发怒、对他浅笑、对他说起自己青涩的过去……然而,这都只是她无心的拨动,她根本不知道他对她的心。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他像对沈寒这般,有那么多难以自己的情绪。
  而她永远也不会懂。
  沈寒收了最后一个音,趁大家深陷的思绪尚未恢复,没来得及喊“安可”前,一溜烟地跑回角落里的位子。
  “谢啦!”杰拍了拍她的肩,起身将座位归还,重回工作岗位去处理店内的大小事宜。他得留点时间、留点空间给人家小俩口培善感情。
  “还可以吧?!”她气息未稳,得意的问句没一丝谦逊,摆明了在博君赞美。
  “比席琳狄翁差一点。”他笑了,就是不想顺她的意、正面承认她唱得好。
  沈寒气得不理他。她要有那么完美的歌喉,早就扬名国际了,还需要待在公司看他脸色吗?哼!他还知道这首歌是Celine?Dion唱的,真难得呀!连这么好发音的名字都得译成中文讲,令人好生佩服。
  石桌上的杯盘早已见底,两个人坐着也甚少交谈,气氛却是怡人的自在与融洽,让他们都没有想走的念头。
  此时,一个很年轻的服务生不经老板指示,就送上了一大篮爆米花,说是要请他们的。
  “这家店的服务真不错。”赵之恺真心地称赞着。
  沈寒白了他一眼,“你少傻了!他是存心让你吃到口渴,好再点酒喝。”这种伎俩也只能诳骗他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了。服务生八成看他们吃完东西、喝完酒,久久都没有动静,是以送上一篮爆米花,提醒他们别白白坐着,赶快加紧消费。杰手下的工读生真是训练有素啊!
  “是吗?”好像有点道理。
  “我说的当然不会有错。”她一副不容置疑的架式,看得他暗暗觉得好笑。“每一行做生意的手法不同嘛,不过卖酒可比我们卖那些科技产品好赚多了。”她有些感慨。
  她的“我们”说得顺理成章兼同仇敌忾,直把他好不容易归位的心神又勾引得乱七八糟。
  “那你要不要再点杯酒?”沈寒对这个花花世界的了解比他多出许多,在她眼中,他一定土得不知如何形容吧?
  沉醉不如时的沈寒被服务生的举措推回了现实,她看了看表,才发现已经快十点半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她晚睡是无所谓,但不好意思拉着一个奉公守法的良民堕落夜生活。
  “好晚了,可不可以送我回家了?”她挣扎着拒绝了再多坐一会儿的诱惑。
  “好。”他略感失望地拿起桌上的帐单到柜台付帐,告别这个夜晚委实让人依依不舍。
  一个美丽的夜晚所费并不多,他正打算付现时,杰伸手就把会计小姐手中的帐单给揉了。
  “今晚我请客。”沈寒这一次的男人看起来比上回好多了。
  “不行!”沈寒很没气质地嚷着。奇怪,杰明明很小气的。
  “好歹你也是这家店的股东,‘偶尔’吃吃免钱的也是应该的嘛。”不收她钱还不爽?怪哉!
  “今天又不是我付帐。”说得冠冕堂皇!只有今天一次不收费,他就说成她偶尔吃免钱?这个亏她绝对不吃。
  “我就是不收,你能怎样?有本事你来顾店啊!”杰自恃劳苦功高,吊儿郎当地挑衅沈寒。
  “阿奇!”她只好转头向他的亲密爱人求援。
  阿奇苦笑着耸耸肩,这个忙,恕不相帮。刚刚杰指了那个男人给他看,他们一致认为沈寒的眼光突飞猛进。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杵在这儿碍着我做生意。晚上不是还有‘节目’吗?快去,快去。”杰一古脑儿地推着他们出门,奸笑着向沈寒挥手道别。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你还安排了什么节目?”赵之恺疑惑地问道。她不是才要他送她回家的吗?
  沈寒涨红了一张俏脸。好在天色黝暗,且有习习夜风为她发热的脸颊降温,要不然她一定会冲进店里劈杰一掌以泄愤。赵之恺这个超级呆头鹅,听不出杰的话暗藏着无边春色吗?
  “没有。”她只能屏气凝神,迅速地否认。解释这个太羞人了,她可担不起污染纯情男子的罪名啊!
  “原来你也是老板,难怪你什么都懂。”
  噢,他今晚怎么变得那么笨?她说的那些话哪有什么深奥的大道理,几乎每个都市人都懂吧?!
  “唉!本来想说敲你一顿,年底还能多分些红的,谁知打错了算盘。”人情是杰在做,她却得付上一部分的帐。
  “我……我可以下次再请你。”他口拙了起来,神色赧然。
  “看看吧,我那么忙。”和他吃饭其实出乎她预料的愉快,可是她依旧放不下身段,偏要摆摆架子。
  “或者我把钱付给你?”钱全部落入她的口袋,岂不比她打的算盘更精?
  沈寒扯动了一个虚假的甜美,“你很杀风景耶。”花前月下,他非得这么没情调吗?还是他不想再和她出来虚度光阴?说不定他今晚原本只打算花半小时,和她随便吃些东西、速战速决的。
  静夜的星子在朗朗晴空中眨呀眨的,若有所思的两人坐上了车,扬长而去。
  良辰美景易逝,他们谁也没把握一个晚上的甜蜜共餐能带来日后的和平相处,但至少是个回忆,是个令人难忘的回忆。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地下室  发表于: 2007-06-10
第五章
 

    商业区的中午时分,各间餐厅里是人潮汹涌,想找到位子坐下来轻松吃顿饭,还得靠运气。
 
  “别看了,这家店只剩下我对面有空位。”赵之恺从他的午餐中抬起头,淡然的口吻中隐隐含着嘲讽。方才见罗映雪点了餐后,左顾右盼地徘徊又徘徊,怒视着慢条斯理用餐的无辜人们,就是不敢在他对面落坐。
 
  自从上次开会得罪赵总后,罗映雪便费尽心机地避开每一个可能和他单独碰面的机会。在公司,她都能侥幸地不与他碰头,怎么出来吃顿午餐反而躲不过?更糟的是,今天没有沈寒给她撑腰!天啊,她能不能不吃?
 
  现在掉头就走,恐怕会得罪他更深。唉!
 
  于是,她只好乖巧文静地坐了下来,暗暗祈祷赵总赶快吃完闪人,千万别和她搭话。
 
  “沈寒没跟你来?”据他观察,她们两个一向是共进午餐的。
 
  老天!“沈寒”两字由他嘴里吐出,简直成了“仇恨”的代名词嘛。罗映雪浑身发麻,再美味的食物也让她举箸无力了。
 
  “她正在传真一份海外文件,我等一下会买午餐回去给她吃。”她正襟危坐,不敢丝毫怠慢地回答了赵总的问题。
 
  少不更事的丫头,比起沈寒更不济事。瞧她戒慎恐惧的样子,他又不是办案的法官。
 
  “你请她去凯悦吃了?”拿自己多她数年的历练,赵之恺不动声色地想从她嘴中套知沈寒的事,游刃有余却不免有以大欺小的罪恶感。
 
  罗映雪当场被一匙温热的浓汤呛着,惨的是她连咳个几声都不敢,一张脸难过地涨成了紫红色。
 
  完了,完了!赵总旧事重提且直指问题核心,不友善的口气预告着他清算她的决心。
 
  “没有。沈学姊知道我正在付房屋贷款,才舍不得让我破费呢。”讲到这儿,她一扫脸上的阴霾,眉飞色舞了起来,沈寒网开一面让她省下好多钱。“嘿嘿,我一碗鲁肉饭就把她给打发了。”
 
  话说完,她不禁惊呼着掩住口,自己的态度实在太不端庄了。
 
  赵之恺低声轻笑,没教罗映雪发觉。有时候,人缘好可能代表处事没原则;沈寒得罪的人不少,朋友或许不多,但身为她的朋友一定很幸福。
 
  “你不用这么怕我,我真的没生你的气。事实上,你的表现很优秀。”
 
  赵总应该不是那种会故意说反话的奸诈小人吧?罗映雪稍稍宽了心,对他的赞赏却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抬出了沈寒,“其实,沈学姊才厉害呢。”
 
  “是吗?看不太出来。”他存心诱罗映雪多说些沈寒的事,果然奏效。
 
  “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不等赵总摇头,她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大二时,工数是我们的必修科目。我那一阵子跷了太多课,根本不知道要期中考,当天还迟到了半个钟头。一到教室,看到一大堆人低头猛写考卷,再看到教授一脸‘当定你了’的得意表情,我差点就晕倒。结果,坐我隔壁的一个陌生女生大概发现了我的绝望,主动抄了一张答案给我,我一题都不会,所以也不管答案对不对就照着抄。隔周考卷一发下来,同学们都崇拜死我了,因为我迟到了那么久,居然还从那位杀手级教授手中拿了满分。而那位心地善良的女生,就是我最最崇拜的沈学姊了。”
 
  原来她们的友谊是从作弊开始的,实在称不上光明磊落。
 
  “后来,我就觉得奇怪啦,像沈学姊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来重修呢?经过我多方打探,才晓得沈学姊上了大学后,经常到她爸爸的公司见习,有一次上课时太累,大大方方地就趴在桌上睡觉。那个教授很生气,故意刁难她,要她重述他刚才的上课内容。因为那位教授的课有一本留传数代的笔记,号称本系的镇系之宝,沈学姊事先预习过,所以条理井然地背了一大段。可惜,她多背了一个教授还没讲到的章节,连他精心安排的笑话都先帮他说了。那个教授恼羞成怒,扬言她不当众道歉就死当。沈学姊当然不可能对那种没水准的家伙道歉,据说她当场就走人。”沈寒的事迹听在她耳里简直是传奇,害她小小的心灵为之神往不已,千方百计也要缠上她做朋友。
 
  “难怪你们感情那么好。”患难之情,自是历久弥新。想到沈寒曾经很孩子气地向他道歉过一次,他心里突然涌上了一阵悸动。
 
  “对啊!”罗映雪很开心地点头,努力想扭转赵总对沈寒的偏见,“其实沈学姊人很好的。你别看她和你的柯秘书水火不容,前一阵子柯秘书生病请假的时候,都是沈学姊在帮她的盆栽浇水。”盆栽有那种主人已经很可怜了,我怎么忍心让它和它那该死的主人一起下地狱——虽然沈寒是这么说的。
 
  罗映雪的话,少说要打个八折来听。他心知肚明。
 
  “上回我和她去参加科技展的时候,遇到了韩树诚……”他语气一顿,等着让罗映雪接话。沈寒啊沈寒,你哪一天被罗映雪卖了,恐怕还会帮着数钞票呢。
 
  “喔。”罗映雪神色一黯,“那个混帐亏空了大笔公款都没有留下罪证,听说现在又钓上了王老板的女儿。”
 
  “听你形容,沈寒不是冰雪聪明吗?”
 
  “她当然是!”罗映雪激动了起来。“只不过韩树诚长得高大英俊,又懂得讨女孩子欢心。”
 
  当年,沈寒心碎欲绝时,公司里那些暗恋韩树诚的女人们不知有多兴奋,纷纷义正辞严地谴责沈寒随便、没大脑,骂也没骂罪魁祸首一句。这样子的女人要跟别人谈什么女权?!不如去撞墙死一死,看看自己下辈子能不能投胎做男人比较快。
 
  “她这么肤浅?”
 
  “你不能这么说她!”罗映雪一派的护主心切,“韩树诫正好挑上了沈学姊最想谈恋爱的时候嘛。她在大学时,功课顶尖、注重打扮又开车上学,哪有男同学敢追她?她朋友也不多,总是不免寂寞。”
 
  “她不像是不甘寂寞的人。”赵之恺的立场让罗映雪一头雾水,搞不清楚他到底对这件事持何种态度。
 
  “沈学姊本来有些犹豫的,我……”想起从前就让她感到罪孽深重,她不知帮韩树诚说了多少好话。
 
  “她没有怪你。”赵之恺语带安慰。
 
  罗映雪抬起低垂的眼皮看了他一眼,真要说冰雪聪明,赵总丝毫不逊色。“就是这样,我更觉得对不起沈学姊,出了事后都不敢跟她说话。反而是沈学姊出国前一天还找我去吃饭,她说我那副样子让她比被骗财骗色更难过,还抱怨我都没有安慰她。我……我那时候就决定了,这辈子要是没看到她有一个好归宿,我绝对不谈恋爱。”
 
  她好像不该讲那么多沈寒的事给赵总听,偏偏是在口舌不受控制好一阵子后才有此体悟。看着对面的男人不置可否,默不作声地啜饮着咖啡,深邃的目光时而投向窗外的某处,很显然地是在等她用完餐,罗映雪赶紧低头把自己的午餐吃完,不想再去揣摩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的心意。
 
  “可以走了吗?”赵之恺很礼貌地征询罗映雪的意见,顺手拿走了她的帐单。
 
  “嗯。”她只能慌乱地点头,跟在他身后到柜台付帐。
 
  “沈寒吃什么?”赵之恺回过头问罗映雪。
 
  “鸡腿饭。”她一答完,便听到赵总吩咐老板要外带一客鸡腿饭,并掏出一张千元大钞付了帐。她赶忙打开皮夹,把自己和沈寒吃的钱递给他。
 
  “不用了,算是我对你的精神赔偿。”他拿起柜台上打包好的鸡腿饭,交到罗映雪手上,微笑着朝外走去。谢谢心无城府的罗小姐告诉他沈寒不为人知的那份体贴。
 
  罗映雪没想到会被看来不苟言笑的赵总奚落,霎时涨红了小脸。谁教她自小虽是凶婆娘一个,胆子却奇小无比,标准的欺善怕恶。
 
  回到了办公室,肚子大闹空城计的沈寒已等在她的位子上。
 
  “你终于回来了。”沈寒一见罗映雪,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迎上前去,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塑胶提袋就往自己的办公室走。“钱等一会儿再给你。”她得先安抚频频抗议的胃肠。
 
  “不用了,赵总请的客。”
 
  “啊?”沈寒愣愣地回过头,惊诧的表情让罗映雪笑了出来。
 
  赵之恺请她?怎么请得一声不吭的?此刻,他正在对柯秘书交代事情,过去说声“谢谢”似乎挺奇怪的。她耸了耸肩,沉吟着走回办公室。
 
  赵之恺站在柯虹颖旁边,从文件夹中抬起头打量远处那一抹纤瘦的身影,不自觉地扬起唇角,她终于又穿上那套衣服了。
 
  上回见她一屁股就任性地往人行道上坐下,可是今天看来,裤子还是崭新似的洁白,一定费了不少工夫刷洗。当然,依沈寒的作风,这项艰钜的工程八成是由洗衣店代劳。
 
  柯虹颖正待请示一个简报上的问题,却发现上司的心神早已飘然远去。她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怎么可能?赵总居然一直盯着沈寒圆挺的臀部瞧?
 
  这……这怎么行?她绝对不能让他们两个有在一起的机会!
 
  衣香鬓影的财经晚宴中,有一对俊男美女的组合格外吸引在场人士的目光。男主角高大英俊,举手投足间流露着成熟、自信的魅力;他身畔的女人性感冷艳,绝俗的瓜子脸蛋却透着不耐烦的神色。然而,最惹人注目的不是他们的出色外表而是他们的身分,那位男士早已使君有妇,却带着不明美女出席盛宴。
 
  “张子扬!”西装笔挺的宴会主人唤住了那位备受瞩目的男士,吃力地穿过重重人墙,很不客气地数落起来,“小静才刚怀孕,你就不安于室了?!还带着……出入公开场合?”张子扬不是疼老婆疼到骨子里了吗?枉费他们家青青还对他的改邪归正赞不绝口,屡次要他见贤思齐,谁知他模范先生当没多久就故态复萌。
 
  “看你风评多差!”张子扬的女伴白了他一眼,声色俱厉,完全没掺杂一丝娇嗔的成分,倒教主人吃了一惊。
 
  难道是沈静太过温柔婉约,以致张子扬胃口丕变,非要找颗炸弹虐待自己?
 
  张子扬对好友的误会,很有风度地一笑置之。“她是小静的妹妹,现在在自家的公司工作,我带她出来认识一下政经界的朋友。”
 
  做生意,广结善缘才能备不时之需,这一点无疑是沈寒的致命伤。而且,她今年也二十六了,趁这个机会结识一些优秀的男士,或许可减去她的暴戾之气。
 
  要不是姊姊半哄半求,加上她觉得有必要帮怀孕的姊姊盯紧她前科累累的花心老公,她才不会有兴趣来看一大堆人虚伪地打躬作揖呢。
 
  宴会主人陈其佑听了张子扬的解释,马上缓了脸色,打量起沈寒,“长得和小静不太像,不过一样漂亮。”江山代有美女出,能领风骚多少年就要各凭本事了。
 
  今天的宴会名目上是庆祝他和夫人结婚五年,天晓得结婚五周年有什么好庆祝的?最主要的使命还不是为投身党国选举的丈人固票,顺道讨太座的欢心。
 
  “表哥,你在这里啊。”一个操着洋腔国语的男子满脸带笑地加入他们的谈话,一双眼毫不掩饰地冲着沈寒放电,“这位是?”
 
  陈其佑苦笑了一声。他这个表弟虽称得上一表人才,偏生有些好高鹜远,一向最爱“个性美女”。沈寒话也不回一句,摆明了给他钉子碰,只怕更激起他非追到手不可的决心。
 
  张子扬无奈地担当了小姨子的无礼,“她叫沈寒,是我太太的妹妹。”天啊,他何必自讨苦吃?待在家里帮老婆捶背,也比在这里帮沈寒收拾烂摊子轻松快意多了。
 
  “幸会了。我叫万康成,你可以叫我Charles,我刚从英国牛津大学修完经济学位回国。”他殷勤地伸出手,沈寒却任着姊夫使尽眼色也不肯和他握手。
 
  无聊男子!初次见面就忙不迭地炫耀自己出身名校,有钱人的子弟什么学校进不了?看他的样子就像是草包一个。
 
  万康成不以为意地收回手。“对不起,我在国外多年,忘了中国女子较为矜持,真是唐突佳人了。”
 
  妈的!她真想一句粗话骂出口,教他看看何谓中国女子的矜持。他的话一点内涵都没有,每一句都恶心得教人受不了。
 
  “不知沈小姐在哪里高就?”他对沈寒的不友善不以为杵,根据他的经验,这种女人一旦坠入情网,爆发力才是惊人呢。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眼前的大美人为他痴狂的模样了。
 
  “我在‘永昌电子’工作,如果万先生找不到工作,我们公司倒是很缺基层员工。”哼!这种不思长进的男人,应该让他去看看赵之恺是怎么拚命工作的。
 
  张子扬彻底地投降了。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咄咄逼人。万家小开何愁找不到工作?好在他没当真介绍男朋友给她,否则他的朋友岂不是被她得罪光?这位万先生也不过尚缺人情世故的磨练,有些自以为是,她非得削尽人家的颜面吗?
 
  “原来是位独当一面的时代女性,我倒想代家父挖角呢。”男人啊,说什么也禁不起被看扁,他赶素抬出殷实的家业做为追求佳人的后盾。
 
  “沈小姐是接掌自家的公司,往后你们也许会有合作的机会。”陈其佑赶忙打圆场。沈寒看来已耗尽耐性,随时准备翻脸。
 
  “我们绝对会有很多‘合作’的机会。”万康成志得意满,一语双关地放了话。
 
  沈寒再也无法忍耐下去,她和他简直话不投机到了极点!这种男人连和她吵架都嫌不够格。她恨恨地撇下张子扬,自个儿走到食物区吃将起来。
 
  “啊!”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沈寒整个人摔倒在地。她穿着一贯偏爱的及膝窄裙,是以双腿并没有太大的应变空间,硬生生地重击上冷硬的大理石地板。

 
  “你……你这个莽夫!”她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挣扎地想站起来却又力不从心。最教人心疼的是散落一地的拼图碎块,这幅她呕心沥血的艺术杰作是要送给小匀做为生日礼物的,她正想趁午休时分大家外出用餐之际,把好不容易才完成的拼图拿到车子里,谁知道……
 
  足足七百五十片拼图,全毁于眼前这个粗心又粗壮的男人!一想到重建工程,就让她头痛欲裂。
 
  赵之恺站在沈寒办公室外欲敲门时,冷不防被打开木质大门的她一头撞上,还来不及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挨了一顿好骂。他虽然心生不平,还是弯下身想拉她起来。一身狠狈的沈寒余怒未消地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几近歇斯底里地下了逐客令。
 
  莫名其妙的女人,把拼图带到办公室玩,而且明明是她自己撞上他的,他可不是铜墙铁壁,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她没有悔意也罢了,居然还凶成那副德行?
 
  他悻悻然地一走了之,原本想和她商量的公事,他决定自个儿作主。沈寒从来不是个温柔可人的小女子,徒然辜负了与生俱来的娇美容颜。
 
  人不可貌相,尤其是女人。
 
  到了下班时间,赵之恺正打算回家时,却看到副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框下缘透出一片光晕。公司里早已空无一人了,沈寒一个人留下来加班?最近可没有什么劳心费神的case。
 
  或许是中午受了气,他门也没敲就转动门把,想要一探究竟。
 
  只见沈寒背对着大门,双腿并拢侧坐在地上,弯着背脊将一片片的拼图归位。即使只对着她的背影,他都可以感受到她每一次下手前的沉吟与用心。拼图真的那么好玩吗?
 
  他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彷佛这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要不要我帮忙?”
 
  沈寒迟缓地抬起侧脸瞪他,却看到他一脸诚挚,态度不禁软化下来。
 
  “本来就应该是你把拼图拼好赔我!”她边骂边挪开一个位子让他坐下。
 
  赵之恺说不上来心头的感觉,兴匆匆地挑了一片拼图,往一个个的缺痕上试着,希望能尽快找到正确的位置。
 
  沈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蔑地盯着他瞧,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喂,你怎么那么笨?你不会先找有一边是直线的从边缘拼起吗?”
 
  “我没玩过拼图。”他神色赧然,理直气壮地试着为自己辩解。
 
  沈寒白了他一眼,“人笨就不要找借口!我第一次玩拼图时,就懂得这个道理了。”她玩拼图的历史要追溯至幼稚园时代,在她看来,这种雕虫小技,无师就可自通。
 
  赵之恺被她指责得很难为情,正迟疑地缩回手时,她又凶巴巴地开口了,“你到底要不要学?”
 
  唉!她八成是长期处于被指导甚或是被指挥的地位,哀怨了很久,所以今天不一展身手就觉得太对不起自己了。
 
  “我可以教你啊。”人家也没说要学,她就很主动地拿起旁边的一帧照片,滔滔不绝地解说起来,“你看,这是我妹的照片,这幅拼图是请照相馆特制的。你要照着每一片拼图的大小、颜色和形状来判断位置……”
 
  说着,她热心地示范起来,早忘了上一次这么没心机地和别人相处是多久以前的事。赵之恺小心翼翼地拼着,却还是抓不着窍门,毕竟沈寒那些“秘诀”有说跟没说是差不多的。好在她没有再挑剔他缓慢的进度,两个人还聊了起来。
 
  “罗小姐是不是有人追了?”他想起了罗映雪许下关于沈寒没找到好对象,她就不谈恋爱的誓言;沈寒八成一无所知。
 
  沈寒好奇地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对她有意思?”
 
  映雪是个好女孩,会喜欢她的男人有好眼光。赵之恺的人品还算可以,配映雪应该很合适……她该为映雪高兴的,但为什么心里会有股莫名的酸楚?
 
  “没有!”他心急地否认的样子像是遭受了什么不白之冤。“我看她桌上每天都插了一大束花,好像有人追得很勤。”
 
  沈寒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些花是对她穷追不舍的万康成送的,她一看就不免回想起他那副惹人厌的嘴脸,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满足一下老嚷着要提高自己身价的映雪的虚荣心,果然有人注意到了。
 
  “笑什么?”他感染了她的愉悦,傻傻地问着。和她谈话像对着老朋友一般自在。
 
  “没事。”她敛起笑颜,佯装正经地说:“如果我是男人,一定会追映雪。你想追她的话,可以先巴结我。”映雪迟迟未交男友,真令人担心,若是为了工作而耽误佳期,实在很不划算。一份死薪水有什么好留恋的?
 
  “我没有。而且,她很怕我。”沈寒的大方让他很不是滋味,她干嘛老爱把他和别的女人凑在一起?
 
  “谁教你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我可是警告你喔,映雪的胆子很小,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千万别去吓她。”
 
  “那你为什么不怕我?”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长相可以被形容为“凶神恶煞”。
 
  “因为……”她只是随口损他几句,这会儿不禁结巴起来,“……因为我比较有正义感。”这么说也不为过吧?
 
  她以为她在打击犯罪吗?看着她灵巧的小手不停地动作着,他真希望眼前的拼图切割得更加支离破碎,好让他们多消磨些时候。
 
  沈寒由于有了拼过一次的经验,再加上身边的助手虽称不上“得力”,多少也有点用处,因此很快地将整幅拼图完成。她放下最后一片拼图时,开心地舒展着双臂对赵之恺说:“今天是我妹生日,她收到这份礼物一定会很感动。”她也是为了要给小匀惊喜,才把拼图拿到办公室来拼。
 
  “真幸福。”他落寞的口气里满是欣羡之意。
 
  没想到她觉得平凡至极的东西,竟是有人怎生企盼也得不到的。瞬间闪过心头的悸动让沈寒充满义气地开口允诺,“你生日时,我也送一幅给你好了。”
 
  “我从不庆祝生日。”像他这样一出生就被扔在育幼院门口的人,根本不晓得自己生于何月何日。
 
  那她们一票一到生日就呼朋引伴、大肆庆祝的姊妹、朋友们,算不算罪大恶极?
 
  “身分证上总有个日子吧?!不过就是庆祝自己又大了一岁,哪一天不重要嘛。”这时候,她倒像个善体人意的大姊姊,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心灵受创的小弟弟。
 
  他羞涩一笑。“别送我的人像拼图,我长得不好看。”他准是被沈寒三不五时的讥嘲洗脑了。不过,他也没兴趣在家里摆一幅自己的人像天天瞧,怪难为情的。
 
  “原来你也有自知之明。”沈寒挑着秀气的眉,惊讶地嚷嚷。“那我送你一幅沈大美女的拼图。”
 
  “不好吧?”他犹疑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你姊姊都结婚了,或许张子扬会不高兴。”
 
  沈寒的笑颜顿时僵住,气呼呼地转头瞪他,“我说的沈大美女是我啦!”
 
  他愣了一会儿,随即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诉说着纯然的喜悦。他好喜欢好喜欢此时此刻的沈寒。
 
  他的表情看傻了沈寒,他长得一点都不难看嘛。突来的体认让她的心在片刻间慌乱无措,只能呆呆地与他对视。
 
  多么近的距离!多么动人心弦的一刻!他在一片沉寂中欺身吻上了她的樱唇,不复上回的粗鲁、霸气,每一次的辗转烙印都带着温柔且慎重的试探。她僵挺着微颤的身子,没有任何反抗,明亮的双眸也知情识趣地闭了起来……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别说与他唇舌交缠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可人儿了。他情难自禁地爱抚着她吹弹得破的粉嫩脸颊,厚实的大掌顺势而下,滑进了她的衣襟,沉醉在大片冰肌玉肤的美好触感中。
 
  “啊!”沈寒猛地惊喘出声,推开了面前的男人,紧揪住略敞的衣襟。她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就红着一张脸夺门而出。
 
  她到底怎么了?他每一个动作都留给她拒绝的余地了,为什么她会傻得任他予取予求?
 
  可悲哪沈寒,你输得有多彻底!
 
  赵之恺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做过的事——他竟然抚上了她诱人的胸部!一瞬间的意乱情迷是不是让她觉得很难堪?
 
  再怎么说他都不该占她便直的,更何况她今天是好心教他玩拼图,却落了个“引狼入室”的局面。
 
  天啊!他该去哪儿找回失落已久的理智?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六章
 

    “二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没送我生日礼物?”沈匀在自家大宅,叉着腰质问迟归的沈寒。
 
  “就告诉你是放在办公室忘了带回来嘛!明天送还不是一样。”沈寒心虚地回着话,脑子里不停重映着稍早于办公室上演的旖旎画面——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很随便的女人,可以任他上下其手吗?
 
  “当然不一样!你难道不懂生日礼物这回事,精神意义大于实质意义吗?”人家大姊多有心,送了她一件Michael Jordan亲笔签名的公牛队限量发行T恤,真把她给乐坏了。
 
  “既然你都说精神意义大于实质意义,那我人到了就好,礼物不是那么重要嘛!”沈寒虽然心神俱疲,口齿却犀利依旧。
 
  沈匀狠狠白了她一眼,“人到了就好”是主人的客套话吧?!二姊有够厚颜无耻的。
 
  “好啦,好啦!难得我们三姊妹聚聚,你们就别吵了。”沈静将烤箱里的蛋糕和小西点摆上铺着白色桌巾的方桌,温柔地劝着两个妹妹。她低头拍了拍微隆的肚皮,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别给我的宝贝儿子做坏榜样啊。”
 
  “这句话应该是说给张子扬听的吧?”沈寒不客气地揶揄着不被允许出席这个纯女性聚会的姊夫。
 
  “还说呢!子扬说你个性暴躁,上回去参加宴会时很不给他面子。”小寒的脾气不收敛点,会很吃亏的。
 
  “大姊,说老实话,张子扬在那堆有钱的公子哥儿中算是才貌兼具,有些人一看就是好吃懒做、不事生产的废物,根本让你连骂个几句都嫌累。”
 
  沈静听了她对子扬的赞美,笑着拉她坐下,“我帮他向你说声谢啦。”
 
  此时,恼人的门铃声打断了一室的温馨与和谐。沈匀皱了皱眉,自动自发地跑去开门,她明明没有邀请别人呀。
 
  “赵大哥?!”门一开,站在眼前的竟是赵之恺,害她吓了好大一跳。她美丽的大眼睛在瞄到他手上的拼图时亮了起来,“我的生日礼物吗?”
 
  “嗯。”他点了点头,不能免俗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沈匀高兴地硬拉着他进门坐坐,一点也没发觉沈寒的脸色在看到赵之恺的一刹那垮了下来。他来干什么?
 
  “喂,你们看,赵大哥送我的拼图耶!这是我今年收到最棒的生日礼物了。”沈匀大声地炫耀着,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小心翼翼地把拼图捧到矮柜上搁着,怕一不小心弄翻了赵大哥的心血结晶。明天,她就要去买个框把拼图裱起来。
 
  赵之恺听了她的话,一下子变得坐立难安。他和沈匀不过数面之缘,她怎么会以为这么费心的礼物是他送的?“不,这是沈寒送你的。她……她忘在办公室里,我帮她送过来。”
 
  沈匀幼小的心灵觉得疑点重重,可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二姊,我本来以为这是你的借口呢,没想到你是真的有准备,怎么辛辛苦苦拼好,会忘了带回来呢?”
 
  “我……”她拚命稳住急如擂豉的心跳,怕窜上脸颊的红晕会泄漏了心事。“我今天和他大吵一架,一气之下就跑了回来,所以……所以才把拼图留在办公室里。”
 
  赵之恺并没有揭穿她的谎言,他想起自己对沈寒的侵犯,尴尬地低下头,更为她的话增添几分可信度。
 
  “喔。”沈匀对二姊合情合理的解释深信不疑,眼角带笑地戏谑着她,“准是你欺负赵大哥!”
 
  “欺负”这个字眼好敏感,问题在于她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
 
  沈寒还来不及辩解,沈静就忧心忡忡地接了话,“你们……该不会常常吵架吧?”从沈寒和赵之恺不约而同撇开头的情况看来,答案是呼之欲出了。她忍不住揉了揉紧绷着的太阳穴,安抚隐隐作痛的脑神经。
 
  “大姊,你可千万别动了胎气,我们……我们去切些水果好了。”沈匀胡乱出了个主意,紧张兮兮地拉了大姊到厨房避难。识时务者为俊杰,二姊和赵大哥看来梁子是结大了,她们没必要在一旁充当炮灰。
 
  “你来干什么?”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人,沉默良久后,沈寒先声夺人地凶了起来,使得自觉理亏的男主角更落居下风。哼!他最好搞清楚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
 
  “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个好色之徒。”他很认真地说着,却提不出有利的说辞为自己脱罪。
 
  “难道不是吗?”她兴师问罪的口气多多少少是为了掩饰心底的慌张。赵之恺要是敢说她也浑然忘我于那个吻的话,她绝对会立刻让他死得很难看。
 
  “不是,我……”他当然不会想到要反将沈寒一军,满心的罪恶感已经让他手足无措了。
 
  “小寒——”沈静端着水果到了客厅,看到的就是赵之恺被沈寒凶得说不出话来的景况。她看着这个桀骜不驯的妹妹的眼神已蕴含着警告,“怎么不请客人吃东西?”
 
  “不用了。”赵之恺摇着手推拒,起身就想告辞。
 
  沈静含悲带怨地瞅着沈寒,逼得我行我素惯了的她也不得不买帐。
 
  “吃块蛋糕!”她僵硬的声音根本像是在命令他非吃不可。真不懂大姊为何要留他,这个聚会连张子扬都来不成,她亲爱的姊姊、妹妹都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吗?
 
  “谢谢。”迫于情势,他只好接过蛋糕,食不知味地吃了。他不想害沈寒挨骂。
 
  “小寒,你向大姊保证,以后在公司要乖乖听之恺的话,和他好好合作。”长姊若母,沈寒已经欺压善良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她再也无法袖手旁观。如果没有赵之恺,“永昌”哪有今日?她和子扬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地破镜重圆!
 
  “对啊!二姊,你别对赵大哥那么凶嘛。”沈匀也在一旁帮腔。
 
  赵之恺想帮沈寒说几句好话时,她就抢了个先。“我以后会和你好好合作。”她只能承诺到这个程度了。反正“好好合作”之于各人的定义不同,她不至于丧失转圜的空间。
 
  “还有呢?”偏偏大姊不肯轻易饶过她。
 
  她咬着下唇,极不甘愿地扮演低声下气的角色,“我不会的,你要教我。”她求救般地看向大姊,别再要她说些很难做到的事了。
 
  “我会的。”沈寒这种小女儿似的撒娇,让他的心为之一紧,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
 
  他大方的允诺让沈寒气得七窍生烟。她居然会在那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蠢男人面前颜面尽失、受尽屈辱,一切都怪他不请自来!


  “你好,我找沈寒小姐。”万康成站在“永昌”公司的柜台前,对着年纪轻轻的柜台小姐露出帅哥式的标准笑容。
 
  “请问有预约吗?”柜台小姐娇滴滴地问着。柜台工作说有多无聊就有多无聊,要是每天都有这么英俊的绅士光顾,那该有多好。
 
  “有的。”在表哥宴会那一晚,他就预约她一辈子了。万康成在心里肉麻兮兮地曲解了柜台小姐的语意,并递上一张写着众多头衔的名片。
 
  “麻烦你稍等。”柜台小姐拨了通内线电话到副总办公室通报后,唯唯诺诺了几句才挂上电话,狐疑地看向眼前显然是个重要人物的男人。“副总说她没空见你,而且她也没有约你。”事实上,副总一听到他的名字,火气就很大。
 
  “贵人多忘事!”他故作漫不经心地耸耸肩,维系一个身价不凡的男子该有的风度。“那请你帮我转交一份礼物。”他递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给她,不忘发挥情圣本色来证明自己的魅力依旧。
 
  “像你气质这么高雅,想必已经名花有主。”他的表情带着相逢恨晚的遗憾,“这是一张五星级饭店的贵宾卡,那个幸运的男人一定舍不得亏待你吧。”
 
  慑服于他气派作风的柜台小姐,正想开口解释自己仍孤身一人时,从她一脸痴傻中找回自信心的万康成,早已得意地进了电梯。
 
  柜台小姐有气没力地将礼物交给罗特助后,继续回到自己乏味的工作岗位上。人海茫茫,徒留怅惘啊!


  “寒,一位万先生送你的礼物。”罗映雪眨了眨眼,兴奋地提高了音调,“人家知道你的生日耶。”
 
  “那又怎样?”她意兴阑珊地埋首于桌上成叠的报价单中,连看都懒得看礼物一眼。她和小匀的生日相差一个月,或许是因为星座不同的关系,两个人虽是同胞姊妹,个性却南辕北辙。
 
  兴高采烈的罗映雪被泼了一盆冷水,还是不减好奇心,“我帮你拆好不好?”
 
  “随便。”好烦!新竹扩厂的工程报价单,各家的估价方式天差地远,有混淆视听的嫌疑嘛!想到还要捧着报价单去和赵之恺商量,就让她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罗映雪略嫌粗鲁地扯破进口的雪铜包装纸,打开心型的绒布盒子,登时倒抽了一口气。
 
  “哇,卡地亚的钻石项链耶!”盒子里还附了张小卡——
 
   美钻赠佳人。

            ——仰慕你的人
 
  她大声且用尽感情地朗诵出来,沈寒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喂,很凯耶,这颗钻石至少有三克拉。”罗映雪硬把盒子平伸到她的视线前,炫目的光芒让她觉得很刺眼。
 
  这时,赵之恺正好敲门进来,她自然不敢再待下去。和他擦身而过时,她很不服气地喃喃自语:“如果有人送我卡地亚的钻石项链,我才不会那么冷感呢。”
 
  沈寒翻了个白眼,合上珠宝盒,随手扔到抽屉里。
 
  他来得正是时候,她一古脑儿地把报价单推到他面前,问了一大堆问题。
 
  赵之恺隔着办公桌与她对坐,审视着各家的报价单。沈寒倒还挺精明的,看得出某些厂商的报价格式过于花俏,隐含着很大的解释空间。他挑了几家信誉卓著且报价平实的厂商,要沈寒找负责人谈清楚,所有细节务必明定于契约条文中。
 
  “对了,找我干嘛?”解决掉自己头痛的问题后,她才想到他不会无缘无故晃来这里。
 
  “我也有份礼物送你。”他有些别扭地放了一个盒子在她桌上。自从上回的亲吻后,沈寒见了他都不理人。她还在生气吗?他想自己大概永远也搞不懂女孩子的复杂心思。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沈寒的口气充满了戒心,他会送自己生日礼物实在是件很奇怪的事。
 
  “布告栏会公布当月的寿星名单。”其实,他早就从电脑里调阅过沈寒的个人资料。
 
  “可以现在拆吗?”她对他送的礼物比对那个纨绔子弟送的礼物有兴趣多了。
 
  “好。”他点了点头,又怕她会失望,在她拿出盒子里的礼物之际,不放心地加了一句,“自然比不上卡地亚的钻石项链值钱。”
 
  沈寒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专注地看着手上装着螺旋状大贝壳的玻璃罐,闷哼了两声,“的确差很多。”
 
  他难堪地撇开头。卡地亚的钻链,他并不是送不起,他只是觉得把自己很喜欢的东西送给她比较可贵。就在此时,他看到沈寒竟把那个外壳光滑、夹绕着白色和褐色花纹的大贝壳放在耳边,侧着头细细聆听着。
 
  “那不是海螺,不会有海浪的声音。”他强忍住笑意,对她解释。
 
  挂不住面子的沈寒霎时板起了脸,硬是强词夺理,“我……我也没说这个是海螺……我知道这是贝壳!”
 
  他漾开了一抹浅笑,但没有开口嘲笑她。她生在都市,不懂这些是正常的;而且她好奇、赌气的样子好可爱。
 
  “这是我在海边捡过最大、最漂亮的贝壳。”他已经珍藏了很多年呢。
 
  “小时候捡的?”听他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贝壳变得好漂亮。
 
  “嗯。”他点了点头。他小时候很孤僻,甚少和别的小孩子成群结伴,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拼图、玩具之类的可以玩。所以他没事就往海边跑,老是弄得满身泥沙。育幼院里的老师都很忙,总是由着他一身脏兮兮的,因此很多膝下无子的夫妇来过育幼院好多次,却是谁也没想到要领养他。
 
  “那你会游泳?”她对他的童年生活充满了兴趣。
 
  “会,不过我都乱游。”他玩水玩久了,自然而然地学会了游泳,也不懂什么式的区别。
 
  沈寒被他坦率的措辞逗笑了,开始在脑海里刻划出一个小男孩在海边玩耍的景象,忍不住又问道:“你小时候住的海边很漂亮吗?”
 
  “有空我带你去看看。”他很诚心地对沈寒提出邀请,根本忘了他们不该在上班时间谈论私事,而且他也从未在上班时间和别人说些与公事无关的话题。
 
  他说得自然,沈寒却不自在地红了脸。他这么说好像和她的交情有什么特别似的,可是他们明明什么也不是啊。
 
  “好不好?”他居然不怕被拒绝地又问了一次。
 
  “呃……好啊!”她难得的腼腆看在他眼里更添娇媚。不,不可以再对沈寒不礼貌了。
 
  “喂,你们知不知道沈副总和万家的小少爷过从甚密啊?”柯虹颖在公司宽敞的化妆室里一面补妆,一面挑起公司内“广播电台”应尽的责任。
 
  她对沈寒又恨又妒,尽管沈寒不会找她碴,但是那副高高在上、不屑与小人计较的姿态更教人气结。再者,赵总对她的忍让与留心让她愈来愈不是滋味。不过是个残花败柳,哪比得上她二十八年来守身如玉呢?
 
  “难怪柜台小姐说万康成送了她一份很名贵的礼物,好像是求婚戒指之类的哟。”出纳小姐也不甘示弱地炫耀着消息来源。
 
  沈寒此刻正待在一间厕所里,饱受生理痛的折磨。那些高分贝的谈话教她想好风度地充耳不闻都不行。哼!一享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求婚戒指?该死的空穴来风!
 
  “传闻万家小少爷风流又多金,不晓得上了没?”沈寒认得出这声音是秘书室的何助理。
 
  这群女人,千万不要指望她会以德报怨。
 
  “哎哟,这还用说吗?沈副总还不就巴望着和她姊姊一样,靠着几分姿色飞上枝头做凤凰。”柯虹颖张大不算小的嘴巴,边补着鲜红色的口红,边口齿不清地讥笑着。
 
  冷不防地,她手中的口红被狠狠地拍落在洗手盆里,细长造形的口红登时折成两半,画染得白瓷质地的洗手盆一片触目惊心。她错愕得无以复加,一转过头,刚好迎上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沈寒真的忍无可忍!这个八婆怎么侮辱她,她都可以忍耐;但扯上她姊姊,还暗示得那么难听就实在是罪该万死。姊姊虽是公认的大美人,可她向来纯情又洁身自爱,也不曾自恃美貌而荒废了在学业或工作上的努力。柯虹颖连给姊姊提鞋都不配!
 
  在场的其余两人噤声不语地呆在原处,怎么会倒楣到这种地步呢?以后要三姑六婆地说闲话时,一定要先坚壁清野。
 
  “柯小姐,你真是让我见识到了何谓‘丑人多作怪’!”沈寒冰冷的嗓音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敌意,微眯的眼神彷佛利刃般地宰割着柯虹颖忐忑不安的心。“如果再让我听到你侮辱我姊姊一言半句,你信不信随便是我或张子扬,都有办法教你在台湾无法立足。”
 
  警告完那个没品的女人,她打开水龙头,用力地搓洗着手心。有够恶心的女人!她是在擦粉还是在涂墙壁?
 
  “你……”小鼻子、小眼睛又不识相的柯虹颖气急败坏地追出化妆室,在办公大厅里叫嚣起来,“你仗势欺人!”这口气她绝对没办法咽下去。反正这里她是待不下了,也不怕和沈寒撕破脸。
 
  “你确定我欺负的是人吗?”沈寒骂人不带脏话,笑吟吟地挑了挑眉。
 
  柯虹颖被这么恶毒的话嘲弄,一气之下,当众嚎啕大哭起来,试图博取大家的同情。大伙儿都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谁敢出面劝架,又不是不要命了。
 
  “怎么了?”赵之恺接到好事者偷偷以内线电话通报后,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他一出办公室就不禁皱起眉头,那两个女人当这里是菜市场吗?
 
  “她打我!”柯虹颖抚着红肿的面颊,气愤地伸出食指指着沈寒。赵总总该看清楚她是怎样一副蛇蝎心肠了吧?
 
  赵之恺以询问的眼神扫过沈寒,而她连解释都懒得解释,轻轻松松地把双臂交叠在胸前,满脸的倔傲。“那又怎样?”早知道,昨天在健身房就该请教练教她如何打沙包,非让那个到处惹是生非的女人十天半个月不能见人才甘心。
 
  当着众目睽睽,赵之恺不能不出面解决这场纷争,而他真的很气沈寒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沈寒,道歉!”他以权威的口气命今着,没注意到柯虹颖唇角的冷笑。沈寒为什么不能把脾气收敛点?在上班场所打人,成何体统?
 
  “错不在我。”她很不服气地拒绝他的要求,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仇视和不谅解。为什么他要不分青红皂白地认定是她不对?挤得出眼泪的人才是受伤的人吗?
 
  “副总,二线有你的电话。”罗映雪匆匆忙忙地切入战场,强颜欢笑地打断赵总和沈寒的争执。哪有什么见鬼的电话!可是,他们两个再说下去,场面可想而知会更僵。沈寒不肯道歉,赵总硬要她道歉,这不是惨绝人寰吗?
 
  沈寒当然清楚罗映雪的苦心,她也不愿再揽和下去,转身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沈寒!”赵之恺的低喝让罗映雪的眼皮不规则地狂跳起来。
 
  好……好危险的工作环境喔!常常被吓会不会得心脏病啊?
 
  “我说了——错不在我!”沈寒失控地对着赵之恺吼了起来。这会儿不只是罗映雪,几乎每个人都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无论如何,你动手打人就是你不对。”他的口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旁的职员已经有人伸出颤抖着快要不听使唤的手,悄悄地从抽屉里摸出降血压的药。
 
  “我不道歉,你又能怎样?告我啊!”沈塞满不在乎的挑衅激起了赵之恺骨子里的好胜心,总是有办法要她认错的。
 
  “你忘了你在你姊姊面前对我的承诺吗?”她何时才会听话些呢?
 
  急遽的心痛朝着沈寒席卷而来,他怎么可以把他们私下的谈话搬上台回来威胁她?枉费她一直那么信任他。而如果道歉的对象是他也就罢了,他为什么非要替柯虹颖出头?对姊姊的歉疚是她心中经年不散的阴霾,他却狠得下心拿姊姊来逼迫她低头?她毫无招架之力了。宁可抛弃一切做人的原则,她都不能让怀了孕的姊姊还为她操心。
 
  看着沈寒脸色丕变,他已经确定她会道歉,也确定她会恨自己了。他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千错万错,他也是出于无奈啊!
 
  沈寒呆立良久,淡淡地对柯虹颖丢下一句“对不起”,给了赵之恺一个“你该满意了吧”的自嘲眼神,让他莫名地感到心慌。
 
  柯虹颖有意中人帮她讨回公道,内心窃喜不已,然而她小人得志的嘴脸已无法引起沈寒的心绪波动。哀莫大于心死哪!
 
  当不成程咬金的罗映雪,小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字型,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目睹的人间惨剧。寒居然对那个下三滥的女人道歉?完了,完了!赵总这次是彻底得罪她了。莫怪寒会心冷,她也很失望啊,赵总看似明理,到头来还不是偏着自己的手下。
 
  她该如何弥补两位顶头上司间的裂痕?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存?她拍了拍发晕的头,急急追上了沈寒的脚步。
 
  “寒,你还好吧?!”罗映雪怯生生地跟进副总办公室,机灵地奉上一杯茶,希望沈寒能消消气。沈寒会对柯虹颖道歉,在她看来,简直是使得天地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
 
  “非常不好!”沈寒恶声恶气地接过茶,喝了一口,才勉强平复了些许怒气。那个王八蛋,休想她会跟他去看海。
 
  “反正他就快要走了,你别和他计较嘛。”罗映雪嘻皮笑脸地提醒沈寒姑且再忍耐一阵子。
 
  是吗?他就快走了?今年的十一月,骄阳依旧炽盛,一点初冬该有的气息都没有,让沈寒差点记不起赵之恺要离职的事。
 
  “是他在和我计较!”沈寒忿忿地摊开一份公文批着。心情不好时,挑人语病的兴致最高昂。
 
  “你知不知道‘荣英’放出风声,说他们已经和赵总谈好跳槽的初步条件?”罗映雪转移了让沈寒动气的话题,报告着自己从大学好友那儿得来的消息。
 
  “王老板不管事了?”一时之间,沈寒对这个传闻并不是很提得起兴趣。
 
  “嗯。”罗映雪迟疑了一会儿才又说:“据说韩树诚年底和王老板的独生女完婚后,会被安排进入董事会。挖赵总的主意,就是由他提出的。”
 
  韩树诚的算盘未免打得太精了!从“永昌”挖走赵之恺确实是使得敌消我长的一步棋,问题在于他有那个能耐让赵之恺为他效劳吗?
 
  “你猜赵之恺会不会去?”沈寒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起头问罗映雪,嘴角隐约漾着胸有成竹的冷笑。
 
  “我……我觉得赵总不像那样的人耶。”赵总若被韩树诚挖角,无异是公然与老东家为敌;但“荣英”出的价又的确是大手笔,她实在无法肯定赵总会不会去“荣英”。
 
  “他根本禽兽不如!”沈寒顺着罗映雪的话讨伐过赵之恺后,很笃定地对她说:“他一定不会去‘荣英’的。”
 
  “为什么?”沈寒的话锋转得那么快,真是让她无所适从。
 
  “他在我们公司作威作福惯了,到了‘荣英’,即使是一样的职位,也不会有一样的权力。”沈寒还不至于气昏了脑袋,条理井然地解释理由给罗映雪听。对赵之恺那种野心勃勃的男人来讲,钱绝不会是最重要的考量因素,更何况,他自行创业也不见得赚不到那些钱。
 
  罗映雪受教地点了点头,尽管她觉得沈寒用“作威作福”来形容赵总实在不太恰当。
 
  沈寒轻巧地旋过座椅,冷冷地眺望着玻璃窗外壮观的林立高楼。往后,她、韩树诚和赵之懂之间的竞争,已经有人注定垫底。
 
  沈寒公式化地应付着与赵之恺不可避免的公事会谈,心里还在气上回被他逼着道歉的事,说什么都不肯看他一眼。毫无预警地,赵之恺合上了横在两人间的公文夹,终于让沈寒抬起了头,尽管是一副横眉竖眼的模样。
 
  搞什么鬼?心情已经不好了,他还挑在这个节骨眼惹她?
 
  “我上次要你道歉,是不想你在同事面前难做人。”只要行得正、坐得直,他向来懒得多费唇舌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而且对沈寒说这样的话分外折腾人,一来他好端端地,何必为了她不高兴而委屈自己?二来她八成不会领情。
 
  “那是我和柯虹颖之间的私事,你不该滥用职权。”
 
  果然,她根本不能体会他的用心良苦。虽然她的话不无道理,但是她为什么不学着摆出弱者姿态,让舆论的力量去制裁柯虹颖,而偏要直来直往地弄个遍体麟伤?
 
  赵之恺无奈地继续适才的讨论。没一会儿,害得他们吵架的导火线就匆匆忙忙地拿着一份文件进来。
 
  “总经理,‘聚成’传真过来说因为我们下单太晚,他们在明年第一季之后,才有记忆体晶片可以提供给我们。”柯虹颖刻意挑沈寒在的时候进来,却又故意忽视她的存在,连个基本的颔首都没有,就迳自对着赵之恺报告起来。
 
  “沈寒,你什么时候下单的?”赵之恺满心疑惑地转头问沈寒。不该出错的,他早看准了存取记忆体晶片在短期内会有供不应求的情形,不是要她尽其可能地抢货了吗?
 
  “昨天。”她耸耸肩,慵懒地回答着。那是她加班一个晚上才赶出来的进度,买不到原料又不是她的错。
 
  “不是早把资料交给你评估了吗?”赵之恺提高了音量,对她漫不经心的态度非常不满。
 
  “赵总经理,我不是超人。前天拿到资料,昨天下单,我不认为我有失职之处。”沈寒对他的怒气无动于衷,语气依旧慢条斯理。
 
  赵之恺转而看向柯虹颖,她很理直气壮地为自己澄清,“我上礼拜二就把资料送去给沈副总了。”
 
  “你骗鬼!”沈寒的气定神闲被突如其来的讯息打散,错愕的她一回过神就气得拍桌而起。她到底哪里惹到柯虹颖了?她三番两次造谣生事不说,还有胆子当着她的面诬陷她?
 
  “总经理,你要相信我。那一天你把资料交给我之后,我真的立刻就送到副总办公室了。”她急切地向赵之恺辩解,随即又委屈万分地对着沈寒开口,“沈副总,你不能因为上次的事就诬赖我,我明明亲手把资料交给你的。”
 
  他相信的是沈寒,可是这种事没凭没据的……
 
  沈寒看着心生为难的赵之恺,冷冷一笑,“好,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一定设法把货补齐。”一转身,灼热的气息霎时由喉头漫上眼眶。
 
  她如何敢指望赵之恺会站在她这一边?如果他肯用点心去了解她,哪怕只是一点点,他都绝对能分得出事情的真伪。为什么她对他那么没有保留的信赖、尊重,甚至有着在她而言十分难能可贵的友善,所换得的竟是如此不堪的对待?
 
  柯虹颖得意地感受着两人间沉重死寂的低气压,这桩阴谋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兼备的完美杰作呀!她就不信沈寒有能耐补得到货。
 
  赵之恺咬着下唇,脸色阴沉地看着传真。受限于立场,沈寒能期待他说什么?她要认定他与柯虹颖同声出气,他有什么办法?既然她要逞强,那也由得她去。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七章
 

    “沈小姐?”一个开着进口跑车的男人探出车窗叫住了沈寒,随即准确无误地将车疾驶进路旁仅剩的停车位,足见技巧之高杆。他匆匆开了车门下车,快步跑向站在大楼广场前等他的沈寒。
 
  沈寒并不认识眼前的男人,被他叫了一声后,却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他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像是个规规矩矩的上班族,长得极为高大英俊,气质也和外貌很相称,应该不会是意图搭讪的无聊男子。
 
  他看着沈寒疑惑的打量眼光,微微露齿一笑,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我是映雪的一位老朋友,前些天她托我帮忙促成一笔交易——”他说着由公事包里拿出一式两份的合同,交给沈寒过目。“如果沈小姐觉得条件合理,我们公司下礼拜就可以如数交货。”
 
  沈寒第一眼就搜寻合约书上的价格,一看之下,不禁呆了。在最近这个存取记忆体晶片奇缺的时刻,这家供应商非但没有狮子大开口,反倒自动给了个不小的折扣。
 
  她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是映雪办事能力太强,还是你别有所求?”
 
  男人笑而不答,眼神霎时变得温柔。
 
  “怎么不亲自上去把合约交给映雪?”沈寒指了指位于顶楼的办公室,心里对映雪充满了感激,勉强可以原谅她隐瞒有这么一位出类拔萃又有本事的“老朋友”。
 
  “那个女人啊,只会嫉妒我有能力帮她。”他无奈地对沈寒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却明明白白泄漏出对罗映雪的宠溺。他很想多认识沈寒,毕竟能让那个好面子的小女人拉下脸去求他的人,一定有与众不同的地方。的确,沈寒除了脸蛋漂亮、身材标致外,全身上下闪动的灵气也煞是迷人。
 
  沈寒噗哧一笑,递了张名片给他,“谢谢你鼎力相助。最好再帮个忙,把映雪给带回家去。”
 
  “她有你一半聪明就好了。”罗映雪那个女人不只是不解风情,更糟的是眼光奇差无比。比他差很多的男人在她眼里都有着琳琅满目的优点,让她虎视眈眈地垂涎不已,可她偏偏对一个条件好到让众家美女倒追的男人视若无睹。
 
  “有事可以同我联络。”沈寒说得含蓄,和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浅笑,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上了跑车离去。
 
  这个男人长相体面、举止得宜,更可怕的是他不打算向映雪邀功,映雪小姐怎么可能是对手啊?!
 
  暖冬的阳光和煦地映射在大地上,连厮杀不断的商业区也得了照拂,多了一丝难得的光灿气息。赵之恺如同往常般,在八点钟左右踏进了办公大楼。等电梯的空档时间,他无意识地转头朝大楼前的花岗岩广场望去,在陆陆续续的上班人潮中,意外地发现沈寒正言笑晏晏地和一名男子交谈。
 
  电梯到达一楼的铃声响了起来,他无视旁人讶异的眼光,轻轻让到一旁,将视线定在远处那一对俊男美女身上。
 
  她是那么的亮眼!一件简单的海水蓝卷领洋装,就让她浑身似是闪着粼粼波光。白皙的颈项上没有点缀任何首饰,反而添了份清丽脱俗的韵致。
 
  他 们看起来相谈甚欢,时而眨眉弄眼的,交换着尽在不言中的默契。那个男人交了一份文件给沈寒后,气氛变得更加融洽,男人的脸上还不时显现着若有所思的温柔神情。最后,沈寒递了张名片给他,两个人又说笑了几句才分手。沈寒甚至凝视他的背影好久,可以想见定是含情脉脉。
 
  下一班电梯又到了一楼,这回他毫不迟疑地踏了进去。他无权干涉沈寒的私生活,而且那个男的和她实在登对;再者,他虽然很喜欢沈寒,却从来不敢表明心迹……那么该死的!他是哪一条神经不对劲,一大早心情就恶劣到了极点?   “你要的货!”沈寒款摆着优雅的步伐,眉飞色舞地将刚到手的合约轻扔至赵之恺桌上。呵呵,等会儿一定要对映雪严刑逼供。
 
  赵之恺看着她春风满面的娇颜,再瞥了一眼桌上的合约,才恍然大悟方才看到的那名男子交给沈寒的是什么东西。怪不得她会眉开眼笑的,不似前几日那样一脸阴霾。
 
  他面无表情地摊开合约书一瞧,立即签了字。在这种非常时刻,不凭着特殊的关系绝不可能拿到这份占尽便宜的约。他无话可说。
 
  在一旁报告行程表的柯虹颖好奇地倾身瞄了一眼合约,不敢置信地尖声嚷着:“哟,沈副总人脉好广喔!曹家二少爷才刚回国,就卖了这么大的人情给你!”
 
  沈寒根本不知道柯虹颖说的曹家二少爷是谁,听起来映雪的那位老朋友似乎派头不小呢!多刺的可不一定就是玫瑰,她在心里冷冷地嘲弄着,懒得开口回应柯虹颖的挑衅。
 
  “据说曹家二少爷一向不爱搭理女人,可不知沈副总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拿到合约?”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各式各样的男人都逃不出沈寒的魔掌?
 
  “随你怎么想!”沈寒从来不是个能够忍气吞声的人,生硬的口气警告她最好适可而止。
 
  偏偏柯虹颖深谙打蛇随棍上的道理,火上加油地捂着胸口惊叹,“那沈副总实在太为公司牺牲了!”
 
  沈寒本来无意和她吵这个无谓的架,但她一看到赵之恺做壁上观的神情就不免有气。他就会管她言行不当,却一再放任自己的手下出言不逊?还是他也怀疑这份合约是她用身体换来的,想要不动声色地听她们两个女人将真相辩得水落石出?
 
  如果他真的把她想得那么不堪,那他之前会吻她、摸她,岂不是以为她很好上手,想要和其他男人分一杯羹?
 
  “怎么会呢?”她故作惊讶地扬了扬眉,“陪那么一位英俊又体贴的男士春风一度,就可以拿到这么值钱的合约,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呢。”
 
  柯虹颖不屑地冷哼了两声,“想必沈副总是使出浑身解数将曹二少爷‘服侍’得很满意喽?!哎哟,出手这么大方,再高级的应召女也……”
 
  沉默良久的赵之恺心里又酸又涩,很不高兴地打断了柯虹颖愈说愈不堪入耳的话,“买不到原料大不了认赔了事,谁教你这样做的?”
 
  强抑下心上的痛楚,沈寒漫不经心的话语一出口就带着玉石俱焚的杀伤力。“在我看来,陪客户上床和陪客户打球,不过是运动名称不同罢了,你……”
 
  她话还来不及说完,一句“你怎么那么贱!”的沉痛低吼伴着一只尚盛着水的玻璃杯迎面砸来。沈寒本能地偏过了头并拿手遮脸,却还是没避开这一击。她细致的手背和光洁的额头瞬间被玻璃碎片割得血流如注,她忍不住惨叫一声,吃痛地蹲下了身子。
 
  “沈寒!”赵之恺一出手就后悔了,急忙推开椅子,上前探看她的伤势。沈寒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八成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他干嘛要照着她说的想?
 
  沈寒挥开他伸过来欲抬起她的脸的手,忿忿地站了起来,忙不迭地往后退了两步。“你这辈子别指望我再理你!”气急攻心的她转身冲出了办公室,屈辱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成串滑落。伤口再怎么痛也比不上他那一句辱骂所带给她的心痛!原来他也和别人一样看她,那他为什么还要一再地挑动她的心?
 
  尽管沈寒一闪眼就过了众人的视线,但她脸上惊人的血渍却清清楚楚地映入大家的眼里,使得办公厅的各个角落纷纷骚动了起来。
 
  老天,见血了!她脸上的伤是谁砸的,任谁心中都有数。可是……赵总明明待人很和气的,怎么会气到动粗呢?
 
  刚上完洗手间的罗映雪在走廊尽头遇上了沈寒,她吓得尖叫一声,只差没当场晕倒。
 
  “寒,你……你怎么了?”她慌乱地举起手又放下,她压根就不懂得任何急救的方法啊!不行,一定得立刻叫救护车!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竟敢把沈寒砸成这样?
 
  “别管我!”沈寒一阵风似地进了电梯,抛下了忧心冲冲的罗映雪。
 
  她愣了一会儿,知道绝对追不上沈寒,拔腿便往办公大厅跑去,从引颈远眺的人群中随便抓了个小妹来问。那个甫到“永昌”就职就见识到这种血腥画面的可怜小妹,只敢怯怯地伸出颤抖着的手,指向不远处的总经理办公室。
 
  罗映雪气冲冲地日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又狠狠地把门给甩上,把大家吓得噤声不语。每个人都晓得她和沈副总交情匪浅,平日温顺可人的罗特助发了飙似的日进总经理办公室去寻仇,莫不教众人直觉得不妙。今天该不会成了“××惨案”或“××大屠杀”的纪念日吧?!
 
  而那个告知罗映雪案发地点的小妹,更是傻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她……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罗映雪冲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后,看到的就是面露微笑的柯虹颖对着心不在焉的赵之恺做行程报告的景象。原来是有个不要脸的女人在一旁扇风点火,才会酿成这么惨烈的事件!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沈寒?”不晓得为什么,一见赵之恺,她的气势就不知不觉地减弱了几分,她做了个深呼吸,一豉作气地吼出了重点,以免自己下一刻会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我很抱歉。”除了认错,他不想再说别的。刚才他们吵架的内容若传了出去,免不了会对沈寒的名声造成很大的伤害。
 
  柯虹颖逮着了机会,佯装出一副懂事、贴心的模样为赵之恺辩解,“其实赵总只是告诉沈副总做生意要光明磊落,谁知道沈副总不但不领情,还无理取闹了起来,所以……”
 
  “妈的!你给我说清楚,她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做生意?”罗映雪一听柯虹颖插嘴,火气就无法自抑地呈直线上升,非但口出恶言,连自己的语意有“指桑骂槐”的嫌疑都浑然不觉。
 
  柯虹颖得意洋洋地拿起桌上的合约书,要罗映雪看个仔细,“沈副总自己也承认是和曹二少爷上过床才拿到这份约的。”
 
  哼!她早该知道,凡事沾上了“曹苇杭”三个字还能有什么好下场?那个该死的扫把星!
 
  “沈寒和曹苇杭根本素昧平生,这笔生意是我去谈的。我和曹苇杭认识了十多年,就算少爷他兽性大发,受害者也是小女子我,烦请你日后不要乱栽赃!”说着,她不禁瞪了赵之恺一眼。柯虹颖心胸狭窄,见不得人好也就算了,他为什么一点判断能力都没有?沈寒为了争一口气,即使是毁谤自己也在所不惜,他竟然气得拿危险物品砸她?
 
  柯虹颖咯咯地笑了起来,“哎哟,我说罗小姐,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曹二少会看上沈寒是很容易理解的事,会看上你啊……”她故意停顿了一会儿,上下打量罗映雪一番,“那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罗映雪气得想动手打人。跟在沈寒身边久了,她也学着不去压抑自己对别人的反感,但现在反击柯虹颖并不是最重要的事。她很严肃地转过头问赵之恺,“你相信我还是相信她?”
 
  “相信你。”赵之恺不假思索的简短回答让柯虹颖难堪到了极点。
 
  她的一番好意,赵总怎么可以不领情嘛?
 
  罗映雪很满意地扬起唇角。至少,沈寒会得到赵总一声应有的道歉,至于她要不要接受,那是另外一回事。
 
  “赵总只是宅心仁厚,为沈副总留点情面,鬼才相信这笔生意是你谈的!”柯虹颖口气很冲地为自己找着下台阶。
 
  “你要证据是吧?”罗映雪昂起下巴斜睨着她,迅速地拿定了主意。今天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还当沈寒和自己是可以给她糟蹋着玩的!
 
  她好整以暇地拨了通电话,按下了放音键。该死的曹苇杭最好在,否则他们的交情就到此为止!
 
  电话接通后,罗映雪很不客气地回应彼端娇柔有礼的女声,“我找曹苇杭!”
 
  “对不起,曹先生正在开会,请问你是哪一位?”
 
  柯虹颖尖酸刻薄的嗓音夹杂着几声冷笑,“真不巧呢!”
 
  罗映雪努力地平复自己几欲失控的脾气,免得吓坏了曹苇杭那位温柔的秘书小姐。“麻烦你立刻去告诉曹韦杭,有一位罗小姐找他。如果他三分钟内不接电话,以后就不用跟我联络了。”
 
  秘书小姐为难地照办了。电话里凶巴巴的女人把事态说得那么严重,她宁可信其有。
 
  不到一分钟,急促的脚步声和着一个尚在喘气的声音出现在线上,“映雪,是你吗?”罗映雪一向对他爱理不理的,会有什么事让她十万火急地找他呢?
 
  “你还认识哪一位罗小姐吗?”罗映雪也不体谅对方耽搁了工作来接这通电话,没好气地顶了回去。
 
  “是不是今晚有空看电影了?”用膝盖想也知道罗映雪绝不会急着履行承诺,他偏偏想要逗逗她。
 
  “我问你,你是不是见过沈寒了?”他们的对话实在好笑得紧,两个人各问各的,谁都觉得自己的问题比较重要。
 
  一时之间,从桌上的那具电话传出与室内凝重的气氛极不相称的爽朗笑声。
 
  “对啊,我今天早上把合约亲手交给她了……怎么,吃醋了?”曹苇杭飞扬的语调中有着难掩的惊喜,随即轻松快意地调戏罗映雪,“说实在的,你老板脸蛋靓、身段好,脑袋也比你灵光多了。要是她没有男朋友的话,你不妨把我推荐给她。”
 
  “凭你也配?”曹苇杭那只恶心的癞虾蟆妄想吃天鹅肉?!
 
  “是是是,我的条件只够配罗小姐。”曹苇杭很开心罗映雪没一口答允他的玩笑话。“对了,你答应我的那场电影什么时候去看?”
 
  惊觉到谈话内容愈来愈离题的罗映雪,赶忙取消放音设定,心虚地轻掩着话筒,“我等会儿再打给你。”
 
  “罗映雪,你别想耍赖!这笔订单是我跟大哥求了好久才求到的。要不是我揽下了明年一整年陪我老妈逛百货公司的苦差事,我大哥才不会帮我调这批货呢!”
 
  曹苇杭吼得那么大声,按不按掉放音键根本没有两样。看着赵总似笑非笑的神情,罗映雪尴尬地直想把电话给挂了。反正澄清误会后,曹苇杭再无利用价值。
 
  “你……你不是在开会吗?不打扰了。”以避之唯恐不及的速度挂掉电话后,罗映雪的脸上依旧盘踞着不肯褪去的红潮。
 
  柯虹颖彷佛置身于无边无涯的醋海中,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连罗映雪那种不起眼的姿色都能让曹家二少爷垂怜有加,天理何在啊?再说,她一连得罪了那么多人,每个人的后台都那么硬,她要怎么混下去?
 
  一切真相大白,赵之恺的视线重又回到桌上成堆的公文上,心疼和歉疚却像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般扩散。沈寒这个女人,一气起来就口不择言地胡说八道,他和她吵过那么多次了,怎么还是无法免疫?就算她要放浪形骸地过日子,也轮不到他来管,不是吗?
 
  她的伤不知道碍不碍事?一定弄得她很痛吧。挥不去她离去前含悲带怨的眼神,他只能默默祈祷沈寒平安无事。
 
  “寒,你的伤口什么时候拆线?”罗映雪趁着辨公空档,侧身坐上了沈寒的办公桌,状甚爱怜地看着她额头及左手上的纱布。
 
  “快了。”沈寒低头打着一份文件,无精打彩地敷衍罗映雪的关怀。赵之恺那个王八蛋!害得她左手背缝了三针,额头上也缝了两针,心情沮丧到想把触目可及的任何能映出影像的东西全给毁了——包括眼前的电脑萤光幕。
 
  “那……你就原谅赵总嘛。”罗映雪一副撤娇赖皮样。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沈寒仰天翻了个白眼,拉了把椅子要罗映雪坐好,“这样大的一个人了,坐没坐相!”
 
  罗映雪嘻皮笑脸地跳下桌子,锲而不舍地充当和事佬,“人家他都跟你道过好几次歉了,别那么小心眼嘛。”
 
  “你说我小心眼?”沈寒重重地按下执行键,决定好好和罗映雪说说道理,好教她能明辨事理,别那么乡愿。“如果曹苇杭拿玻璃杯砸了你再道歉,你会不会接受?”
 
  心无城府的罗映雪没做太多联想,义愤填膺地陷入沈寒假设的情境中。“他要是敢砸我,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块,一辈子都不要再跟他……”说到这儿,她才顿悟到沈寒的用意,捂住了嘴巴。寒的话有点不对劲耶,她跟赵总的关系怎么会和自己跟曹苇杭的相同呢?可是有哪里不同,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沈寒没好气地拍了下她的额头,“乖乖去做事,不要枉作小人了。”
 
  “寒,我是说认真的。赵总就要走了,你别让他带着遗憾离开嘛!”这些天,赵总的情绪看起来比沈寒还要低落。寒不是那种会吊别人胃口的人,她说不原谅就真的是不原谅,难为了赵总一再碰钉子都不肯死心。可怜的他真是“一失手成千古恨”,任他说破了嘴,寒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当她不驯的神色无言地挑衅着“我就是荡妇淫娃,你能拿我怎么样?”时,更是伤人啊!
 
  沈寒指了指自己额头上一方厚厚的白色纱布,“他造成的遗憾会跟着我一辈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人长得太漂亮、太完美是很危险的。况且照她看来,寒还是大美人一个,小小的伤痕反而为她添了份我见犹怜的气韵呢!
 
  “我只知道‘祸从口出’!”沈寒警告的眼神冷冷地射向罗映雪,她怎么那么不讲理啊?赵之恺到底是用什么收买人心的?
 
  “寒,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哪。”只有在此时,罗映雪才勉强觉得自己的国文造诣上得了台面。古圣先贤的遗训真是字字珠玑啊!像这两句对联用在劝架上,最是适当不过了。
 
  “小姐我偏喜欢在狭窄的空间里与人一较长短。”她话才刚说完,赵之恺就敲门进来。
 
  罗映雪赶忙起身让出位子,对着他们两人陪尽了笑脸,“你们慢慢聊。明天是赵总的离职欢送会,希望大家能化干戈为玉帛,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沈寒恶狠狠地瞪向映雪,她的话活像是政党发言人的政策性宣导。真是的,这个小白痴再敢多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她就把她卖给曹苇杭。
 
  罗映雪迫于上司的威势,干笑了两声,机灵地退出办公室。赵总啊赵总,我可是仁至义尽了,若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怎敢一再的以下犯上?
 
  “我明天就走了。”赵之恺在罗映雪离去后,淡淡地开了口。他自己的公司已筹设得差不多了,明年初就会正式的开始营业。那是他多年的梦想,但即将实现的这一刻,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是为了不能得到沈寒的祝福,抑或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梦想已然改变?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总之是与她有关。
 
  “关我什么事?”沈寒挑了挑眉,冷漠地继续手上的工作。这辈子,她总共也只让两个男人吻过,但是他却把她想成人尽可夫似的。
 
  “你的伤……不碍事吧?”活色生香、时髦明艳的大美女脸上多了块显眼的纱布,怎么看都很不搭调。听罗映雪说,外科医生坚持要动用到针线,才能把伤口给缝合。沈寒很爱漂亮,所以她会气很久———他记得罗映雪是这样对他解释的。
 
  “死不了!”烦不烦啊?她不过是受了点皮肉伤,哪里会严重到每日都有不同的病情发展供他打探?
 
  她是肯定不会原谅他了。那么,临走之前,他倒是有些话想要对她说。
 
  “女孩子家的名节很重要,再怎么生气,也千万别拿这个开玩笑。”他不是在推卸责任,而是真心盼望她能学着长大。
 
  “我本来就不是清清白白!”他太善变了!前些天盛怒到对她动粗,此刻却温柔到让她连回了这么一句贬损自己的话都觉得残忍。
 
  “我指的不是你的……童贞。”有些话实在难以启齿,若非对沈寒有心,他何苦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即使和谁过从甚密,也用不着公诸于世;没做的事,更不要傻得往自己身上揽。”像是料到了她会说些什么话来反驳,他继续接着说:“你别说你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真是那样的话,你就不会难过、不会不好受了。”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些……她的心蓦地一紧,失去节奏地任着阵阵强烈的悸痛肆无忌惮地攻城掠地,可惜还不足以让她弃械投降。
 
  “我难过是因为我被毁容。”她受不了这个男人了!他对一个女孩子没意思,也说得出这种情意缠绵的话?不是甜言蜜语,却有着更教人难以抗拒的魅惑。她绝对绝对不要再陷自己于险境了,不要被感动,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我……”砸都砸了,时光无论如何是回不到事发的前一刻了。他知道自己的话很伤人,但还不至于留下人人得见的疤痕,可划在她脸上的伤却会不时地提醒她难堪受辱的那一刻。天知道有多少夜里他辗转难眠,翻来覆去地作着那个确曾发生的噩梦。他无法相信自己会如此狠心,要是弄伤了她的眼睛呢?他想都不敢再往下想。
 
  “你,你万死难辞其咎!”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认识他?上一回遇人不淑的阴影才刚要开始消散,他就忙不迭地为她的生命又添了一笔身心受创的血泪史。
 
  “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自觉做得太过分,他承受了多少不堪的咒骂,却仍不改求她原谅的初衷。“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到。”
 
  她抬起晶光粲然的双眸,嘴角噙着一抹莫测高深的冷笑,“好,那你今天晚上陪我上床!”他瞧不起她是吧?那么她偏要用自己的身子去“玷污”他。口口声声“名节”重要,她非让他今生今世再也没脸开口说那两个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要不然你就让我恨一辈子!”她的口气是全然没有商量余地的决绝。
 
  恨一个人一辈子是多么沉重的负担,她怎么会不懂?
 
  赵之恺咬着牙撇过了头,困难地出声问道:“去我那里还是上饭店?”
 
  “去你那里。”她赌气似地做了选择。既然要蹂躏他的人,自然要连他住的地方也一并毁了才干脆。
 
  “我等你。”只说了三个字,他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她的办公室。他竟然感到害怕!沈寒是个超级大美女、是他喜欢的女人,她主动投怀送抱,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可他却觉得心慌不已啊!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6-10
第八章
 

    门铃声轻轻地响起,让赵之恺的心突地漏了一拍,暗自祈祷来的人不是沈寒。迟疑地开了门,却不能教他如愿,任性如她,根本不会想到要留点退路给自己。
 
  立在门口的她脂粉未施,衣着也比上班时穿的朴素,一言不发地就等着他邀她进屋。
 
  “别这样好不好?”他无奈地劝说着,不想在她心灵最脆弱时占有她。更何况,她的态度像是过了今晚,两人再无瓜葛,那又何必徒增这一笔,让往后连见了面都难堪?
 
  她木然地看了他一会儿,“对不起,我不该强人所难。”
 
  看着她满脸哀凄,似乎一转身就会没入整片暗夜的黑,他叹了口气拉她进门,隔绝了屋里屋外两个世界。
 
  她一直对他的生活感到好奇,忍不住打量起这层半旧不新的公寓——他住的地方不大,打扫得倒很干净,除了必要的家具外,就是空荡荡的一片。简简单单的,像他的人一样。
 
  还记得第一次和他碰面,两人就在公司的电梯口吵了起来。往后有好一阵子,她都咬牙切齿地拚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只要忍耐半年,就不用再看到那个讨厌的家伙了。那个时候觉得度日如年的时光怎么会愈走愈快呢?快得半年的光阴一闪眼就无声无息地消逝了。分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有一份眷恋,尽管老是吵到天翻地覆、恨到病彻心肺,依赖和信任却还是那么自然地与日俱增。就连这回信誓旦旦地说了一辈子不再理他,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啊!
 
  你怎么会这么不争气啊?他又没什么好的!她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总是愈想愈感到委屈。
 
  “我去倒杯茶。”赵之恺刻意忽略沈寒到这里来的目的,想要藉着拖延时间,软化她势在必行的决心。实在不该为了求她原谅,胡乱答应了这么一个荒谬至极的条件!
 
  “你明明答应我的。”看出了他的缓兵之计,她难过地扑身在他怀里,哭哭啼啼地嚷了起来,双手也紧紧地环住他的腰,不让他有脱身的机会。
 
  沈寒刚洗过澡的淡淡肥皂香袭面而来,教赵之恺不得不屏住气息,连动都不敢动。她怎么会以为他能够无动于衷呢?
 
  “你到底要不要我?”好半晌,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楚楚可怜地坚持要一个答案。
 
  “要。”只是他想要的是她的一生一世呵!明知道她的“要”和他所想的不同,他就是没办法对这个问题摇头。
 
  沈寒故意漠视他的挣扎,放开抱住他的手,低下头先是脱掉了棉布外套,然后轻颤着纤长的手指,解开了衬衫领口处的第一颗钉子,吃力地又往下解开第二颗。
 
  “让我来。”他的手抓住了她的,声音不自禁地变得低哑。没道理要一个女孩子自个儿僵硬地宽衣解带。
 
  当衬衫滑落在地,她大片的凝脂玉肤毫无屏障地暴露在冷空气中,纤瘦的娇躯承受不住地打着寒颤。再来该怎么做呢?她根本没有挑逗男人的经验。
 
  老天,她知不知道她那副罕见的可怜相有多折腾人?他莫可奈何地将她拉进怀里,安慰性地摩挲着她的背脊,单纯地想要分给她一点点温度,然而那美好的弧度与细致的肌肤却害得他的动作愈来愈像是在爱抚。
 
  尽管心里明白那被疼爱的感受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她还是放任自己沉醉其中,反正就只这么一晚了。想到以前赵之恺吻她,总是被她骂得很惨,临别之际,却是她想要好好给他一个吻。
 
  她抬起埋在他胸前的脸,无比柔情地印上自己的唇,轻如蝶吻却挑动着他全身上下每一处的神经。除了回吻,他还能怎么样?更糟的是她好轻,他拾起地上的衣裳盖在她身上,几乎不费一分力就将她抱到了床上。沈寒再不出声拒绝,他真的会要了她的。
 
  他的吻落在她的眉梢、她的发际,缓缓地卸下她其余的衣物……慎重而温情的呢喃伴随着迤逦而下的热气呵在她的耳畔,“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要告诉我。”
 
  “好。”沈寒心绪激动地连点了好几个头。
 
  事实上,他一直很温柔,只在吻着她柔嫩的胸脯时,因控制不住力道而让新生的胡渣略略扎痛了她初雪般的肌肤……当年,韩树诚千方百计地拐她上床,却从来不顾她的感受,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后翻身就睡。回头想想真是觉得难过,她并不是个思想守旧的人,可是把第一次给了那样的男人,太不值得了。
 
  粗糙的掌心一遍又一遍地抚过她彷若婴儿般细致的胴体,他的身体逐渐起了强烈的反应,火烫的高温几乎要将他给燃成灰烬。竭力克制着排山倒海而来的燥热,他抬起已然汗湿的脸庞俯视着平躺在身下的沈寒,“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再难受,他也见不得她为了今夜的事而悔恨不已。
 
  不曾稍歇的泪水冲散了她平日的高傲,沈寒睁着翦水双瞳,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我只后悔不能把第一次给你。”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他低吼一声,重重吻住了她半启的唇。她到底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鬼话?
 
  罢了,饶是钢铁般的意志也在片刻间冰消雪融。在她闭上眼流下两行清泪时,他的身子也寻着了她的,无法再思考、无法再犹豫,只能在最原始的情色律动中,试图找回两个翩然远去的慌乱灵魂。
 
  不顾一切的任性缠绵,她的手却怎么也不敢抱住这个压着她的男人,怕只是一场幻梦,怕这份美好会纠缠她一生一世。然而,他还是注意到了,温热的手掌悄悄地包覆住她紧揪着被单的小手,不想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下去。
 
  他的手是那么有力量又那么温柔,教她感动得无以复加。如果可以,她多想赖着他一辈子呵!泪眼朦胧中,她无助地抽紧了与他交握的泛白指节……

  “你要去哪里?”狂乱的气息尚未平复,身旁的可人儿就坐起了身子,捡抬着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穿。盯着她诱人的背部线条,他实在难以相信他们已经有过肌肤之亲。
 
  “回家啊。”她回过头给了他一个苦涩的浅笑,“总不能在这里过夜吧?!”他不开口留她,她怎么有脸留下来?
 
  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过夜?他赌气似的紧闭着眼,很想把那一段翻天覆地的情爱缠绵从脑海里洗掉。沈寒的泪水自始至终都没有停过,那副可怜兮兮、任人宰割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色欲薰心的大坏蛋。或许她是为了获得一份救赎、为了掩盖韩树诚在她身上遗留的痕迹,可是他怎么办?生理上彻底的满足后,继之而来的是心灵上无比的空虚。如果不曾尝过幸福的滋味,现在就不会有这种揪痛人心的失落感,然而始作俑者已迫不及待地想离去了。
 
  沈寒穿好了衣服,轻声走到他躺着的那一侧床沿蹲下,“今天晚上,谢谢你肯这么牺牲……你拿杯子砸我的事,我就当作没发生过。”
 
  然后今晚的事,你也当没发生过吗?他睁开眼,想记清楚她此刻的容颜。只见她低垂着螓首,双颊还透着玫瑰色泽般的红晕,口气却是事不关己般的云淡风清。
 
  她抬起愁眉不展的小脸,勉力漾起了唇角,朝他伸出手,“……能做个朋友吗?”虽然她想做的不只是朋友。
 
  他真的气得想破口大骂!做朋友?是怎样没心没肺的女人,才能残忍到在缱绻过后便忙不迭地划清界线、说这么伤人的话?
 
  见他板着脸,久久不语,她只能尴尬地缩回手,幽幽地道了句“再见”,就飞快地离开了他的视线。他在生什么气?为什么连和他做个朋友这样小小的愿望都不肯依她?那他就不该对她那么温柔啊!
 
  明明倦极、累极,赵之恺却始终无法闭上眼安睡。身畔的空床位还飘散着沈寒留下的淡雅香气,一再提醒他适才的翻云覆雨。明天的离职欢送会之后,他就不能再天天见到她了,她是不是存心挑在这个时刻,制造这一段销魂蚀骨的回忆折磨他一辈子?
 
  他不是没有选择。许多乖巧、温柔,看起来比沈寒适合他百倍的女孩子都不能教他心动,他实在搞不懂自己为何偏偏对沈寒倾心?沈寒除了漂亮,真的很难有什么优点让人数算,可他心里很清楚,他会喜欢她,绝不只是为了那绝世的容貌。以前常和沈静吃饭、谈公事,他觉得她人亲切又好看,却也从来没有陷入情网啊!
 
  他和沈寒根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那么努力地把持着情感,然而一点一滴掩藏不住的心绪却像星星之火般燎烧了他们的生命,直至不可收拾。想来他绝不会是唯一一个被她吸引而为情所苦的男人吧?
 
  暗夜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照说这种时候是不会有人找他的。赵之恺意兴阑珊地接了电话,电话那一头便急急地嚷了起来——
 
  “赵大哥吗?你今天晚上有没有和我二姊去谈生意?”过了十二点,二姊居然还没有回家,真教人急死了。她若是要晚点回家,一向都会先打个电话通报的。沈匀知道她二姊已经是个能照顾自己的成年人,但她今晚出门前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问她去哪儿又不肯说,让人不得不往坏的方面想啊!
 
  “没有,她怎么了?”赵之恺听了沈匀着急的语气,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是啊,刚刚打给映雪,她也说二姊今晚应该没有应酬。“那么……你们今天是不是又吵架了?”这么问,委实不得体,她是担心到语无伦次了。听映雪说,二姊额头上的伤是赵大哥拿玻璃杯砸出来的,这让她差点就晕倒。他们两个看起来都不像是爱跟别人计较的人啊,为何老会吵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呢?早该将他们隔离的。
 
  “没有。”今天不算有吵架吧?!“她到底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她最近心情很不好,今天晚上出门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我才急得到处打电话问人。我想她大概不会有事,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用膝盖想也知道,赵大哥是最不可能晓得二姊下落的人嘛!她真是病急乱投医。
 
  一挂电话,赵之恺急忙穿上衣服,抓了车钥匙就夺门而出。该死!沈寒都离开两个多小时了,她不是说要回家吗?这么晚了,她是跑哪儿去了?
 
  开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他不止一次地责怪自己,社会治安这么差,他们两人即使闹得再不愉快,他也应该送她到家才对。他不敢想像万一沉寒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怎么对自己的良心交代?她就是那么一个让人恨入骨髓都不忍见她受到丝毫伤害的女人。是她奇怪,还是他奇怪?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人在哪里啊?台北市那么大,他要在路上遇着她,机会实在是微乎其微。
 
  突地,一个念头电光石火地闪过他的脑子,他硬生生将车子回转,猛踩油门,往位于闹区的“绿色沙漠”而去。或许,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想去喝杯酒。
 
  到了“绿色沙漠”坐落的那条巷子口,他随意将车停在路旁,连上锁都没有就冲进了店里。他紧咬着唇,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朝他们上回坐的那个角落望去,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伸直了双臂趴伏在石桌上。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是沈寒没错。
 
  走到她身边,他才发现桌上倒了两苹酒精浓度不低的红酒空瓶,显然都是她一个人喝的。妈的,即使是开水,也没有人一次灌这么多吧。他翻过她瘫软的身子,只见她醉眼迷蒙地睁不开眼,嘴里无意识地呓语着。分明是不好受,为什么还要喝那么多?
 
  他生着闷气,用力拍打她酡红的双颊,试图把她给唤醒时,原本在吧台忙着的阿奇放下手边调酒的工作走了过来。
 
  “吵架啦?”他坐到赵之恺身旁,语气温和地问着。虽说他和沈寒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但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地徇私。更何况,感情这种事,外人怎么有资格论对错呢?
 
  赵之恺无奈地点了点头,只想省去不必要的解释。
 
  “寒八成是最近心情不好。她前阵子不小心被人撞倒,上医院缝了好几针,火气难免大些。你知道吗?以前我要教她弹吉他,她一直执拗着不肯学,就为了怕她娇贵的双手会变粗。”阿奇笑着摇了摇头,多少人求他教,他可从来没答应过呢。“那么爱漂亮的女人破了相,不气个一年半载是不会罢休的。你哄哄她就没事了!”
 
  是吗?但沈寒已经原谅他了,她这时候气的,可能是另外一回事。
 
  “这些都是她一个人喝的?”她身上的酒气重得吓人。
 
  “你别看她瘦弱,她酒量不止这些呢!心情不好才会醉的。”沈寒今晚红着眼眶到了店里,一言不发就从酒柜里拿了两瓶高级红酒,那副样子吓得向来精打细算的杰也不敢说话。上回见沈寒这么灌酒喝,是两年多前她发现被韩树诚骗了的时候。
 
  “我送她回家。”见阿奇点头应允,赵之恺打横抱起沈寒往外走,惹得不少客人投以注目的眼光。醉得不省人事的沈寒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比起先前抱她上床的时候重多了,一想到这,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杰看到了赵之恺要带沈寒走,拿了一瓶解酒液递给他,顺道帮他开门。“这么胡乱喝酒的女人,你把她带回你住的地方算了。”
 
  一句玩笑话却好死不死地正中下怀,让赵之恺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杰以为他拘谨,不好意思再捉弄老实人,只叮嘱他在沈寒醒来后要好好骂她一顿,还有她喝了他两瓶红酒的帐,也千万别想赖。
 
  “沈寒没付钱?”她这个惹祸精!
 
  “你别想帮她付,这次的帐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解决的,她非得好好地来帮我唱两个晚上不可!”看出了赵之恺要帮她还债的意图,杰先声夺人地拒绝了。
 
  开玩笑!如果她每闯一次祸,都要身边的男人替她收抬残局,这还有天理吗?她狠得下心虐待赵之恺这个敦厚的男人,他们一干好友可都怕有朝一日也会受不了呢。她去哪儿再找一个能那么护着她的男人啊?
 
  赵之恺扶着沈寒到了巷子口,将她塞进驾驶座旁的座位。他上了车后,小心地为她系紧安全带,她被固定在座椅上的身子却还是呈现东倒西歪的姿态,教人见了又气又怜。他放慢了车速,尽量避免着车身的震荡,好让她能安安稳稳地到家。然而,真将车开到了她家门口,他却舍不得放她走了。杰刚才的话真是说到他心坎里了!
 
  解开沈寒的安全带,他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她像个熟睡的小女孩似的,枕着他的胸口轻轻蠕动,想要寻找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就着皎洁的月光,他才发现沈寒在近距离细看之下更美。没了平日的锐气,她浑身都散发着惹人怜爱的娇憨气质。他拂开她轻拢的眉头,亲昵地将脸颊贴上她的,喃喃诉说着决计不会在她面前吐露的心事。
 
  “你还是后悔了对不对?只要你开口,我立时就愿意娶你,问题在于你根本不会想要嫁给我啊!”怀中的人儿嫌吵般地呻吟着,他边拭去她额间沁出的汗水,边又悲哀地说:“该哭、该喝得烂醉的人是我啊!过了今晚,你要我怎么再回头去过以前的日子?日后,你嫁了人、生了孩子,而我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默默在心底祝福你,你到底懂不懂?”绝望地摇晃着她娇软的身子,只换来一阵不满的咕哝,他一停止使力,她整个人又瘫倒在他身上。
 
  语已多、情未了,他放纵自己吻遍她皎好的脸孔,想将这个女人的轮廓永远烙印在心版上。如果她在此刻醒来,或许他就会抛下一切顾忌向她表白,可惜她不是睡美人,而他更没资格当个英雄救美的王子。谁能像童话人物般好运?尤其是他这个一出生命运就那么悲惨的男人,更别指望幸运之裨的眷顾了。
 
  她应该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的。想到这,他摒弃了霸着她的私心,抱起她下车,轻轻按了两下门铃。
 
  沈匀整夜都待在客厅里等着迟归的姊姊,一听到门铃声,也没考虑到自身的安全问题,就冲出来开门。看到二姊平安归来,她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压根没去细想眼前这幅景象有多暧昧。
 
  “赵大哥,你怎么找到我二姊的?”沈匀和赵之恺合力将沈寒搀扶到床上躺下,她一边脱掉沈寒的鞋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随口问着。
 
  赵之恺没回答她的问题,迳自将杰给的解酒液搁在小几上。“女孩子喝这么多酒,实在很不像话。”瞧瞧她妹妹有多为她担心,为着疼爱她的亲人,她就不能学着懂事点吗?
 
  “对喔。”沈匀只能尴尬地虚应着。唉,难怪这两个人会不合。二姊的行径在循规蹈矩的赵大哥眼里,大概只有“不知检点”能形容;而凡事照规矩来的赵大哥也一定处处碍二姊的眼。
 
  “我先走了。等她醒了,记得喂她喝解酒液。”没理由再留下,他假装不经意地凝望了沈寒最后一眼才离去。
 
  天边的第一道曙光从忘了拉上窗帘的玻璃窗透了进来,一夜未得好眠的沈寒头痛欲裂地想起身喝杯水,因而惊醒了趴伏在床沿看顾的沈匀。
 
  “二姊,怎么不多睡会儿?”凌晨赵大哥走后,二姊突然发起高烧,神智不清地哭个不停,问了她好久,她却像没听到似的,什么都没说,她只得打电话向大姊求援。后来,姊夫请了他的家庭医生来看诊,说是压力太大,打了一支退烧针才让她沉沉睡去。她不知道二姊的压力来自何处,只能默默地在她身边守护一夜。
 
  “帮我倒杯水好不好?”沈寒全身上下酸疼不已,不甚清醒的脑袋直觉地想要喝水。
 
  “好。”沈匀很快地跑到厨房倒了一杯水,看到二姊一口气把整杯水喝个涓滴不剩,她拿起了搁在床旁小几上的解酒液,“顺便把这个喝了吧,赵大哥叮咛过的。”
 
  沉重的眼皮猛地颤了起来。对了,她昨晚不是跑去“绿色沙漠”喝了很多酒吗?现在怎么会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莫非……
 
  “赵之恺送我回来的?”他怎么知道她去了那里?
 
  “嗯。”沈匀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旋开了解酒液的盖子,递给沈寒。
 
  “他有说什么吗?”沈寒心虚地低头喝着解酒液,脸上的表情在沈匀眼中看来不太友善。
 
  “他……他说女孩子喝那么多酒很不像话。”沈匀支支吾吾地说了实话,暗暗祈祷二姊可千万别动气啊。
 
  沈寒无所谓地冷笑一声。在他眼中,她不像话的行径又何止这一桩呢?昨晚的缠绵让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心中的失落感和不确定逼得她不得不麻醉自己,好使那些在她脑中激烈交战的念头暂时休兵。
 
  “你知不知道他今天离职?”
 
  “我知道。”好歹她也继承了公司一部分的股权,不会连最高阶主管的异动也不晓得。“二姊,你人不舒服,今天就别勉强去公司了。”天啊!二姊不会是想把握最后的机会报一箭之仇吧?!
 
  沈寒点了点头,拿起放在床边地板上的提袋交给沈匀,“我送他的礼物,你帮我送去给他。”
 
  沈匀有些为难,倒不是因为她今天有课或有约会,而是——
 
  “二姊,你送什么给他啊?”八成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其实赵大哥人很不错耶。”她不希望他们两人一直敌对着。
 
  “我说他不好了吗?”沈寒语气缥缈地别开了视线。
 
  嘴里是没说,可眼神、心里都在挞伐着呢!“好啦,二姊,我一定帮你送到。乖乖睡个觉,OK?”既然狠不下心拒绝,她索性爽快答应,回给二姊一个明朗的笑容。
 
  “你记得告诉他,不喜欢的话就扔了。”沈寒不放心地又叮咛了一句。
 
  好聚好散,从此海角天涯。沈寒很快地侧过身子钻进被窝,不让挚爱的妹妹看见她眼角晶莹的泪光。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程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沈匀生性淡泊,不像两位姊姊较为好胜,因此她来“永昌”的次数屈指可数。照说她身分尊贵,公司里人人都该敬她几分,没想到反倒是她见了谁都怕。
 
  “永昌”的办公大厅举办着热闹的欢送会。赵之恺不太能适应气氛地羞赧微笑,心不在焉地想着昨晚和沈寒的缠绵。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指责沈寒的刻意缺席并为他抱不平,他从来不喜欢别人以批评第三者来凸显他的好,尤其是拿沈寒当靶子。
 
  沈寒,你要学着长大啊!别老是让关心你的人放心不下。赵之恺暗暗叹了口气,想来今天他是没机会见到沈寒,好好叮咛她几句了。
 
  沈匀一直站在远远的一角,等到欢送会散场、赵之恺也进总经理办公室打包东西,才上前扯了扯罗映雪的衣袖,愁眉苦脸地告诉她来意。
 
  罗映雪一听完她的话就皱起了眉头,“她送什么?”她全身上下呈现高度戒备的状态,这种不寻常的事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她没说耶。”沈匀看她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神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不会问啊?”罗映雪激动地差点掐住这个小笨蛋的脖子。
 
  “我有问啊,她不肯说嘛。”沈匀委屈万分地小声辩解着。
 
  “完了,完了!八成是炸弹之类的危险物品。”罗映雪头痛地拍了拍额,心急如焚地来回踱着方步。蓄意纵火是公共危险罪,沈寒怎么可以以身试法?
 
  “不会啦,二姊怎么舍得让我们两个也一起陪葬?”正对罗映雪贫乏得可以的推理能力嗤之以鼻时,沈匀的小脸却为脑中突然闪过的念头而扁了下来。“我觉得依这份礼物的形状和重量来判断的话,盒子里准是装了一面镜子,上面用口红写着:‘照照镜子吧!’”哎呀,二姊也太残忍了,世界上长得像她那般好看的人本来就不多,何必拿这点来损人呢。
 
  “拜托,沈寒又不是你。”罗映雪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沈匀感到羞愧难当,不料她的话锋却急转直下,“如果沈寒要送这份礼啊,她一定会亲自出席,然后要赵总当场拆开礼物,好教他难堪到无法做人。”
 
  “二姊今天病了嘛!”沈匀还是认为自己的猜测有很大的可能性。“要不然我们来打赌,你把礼物送去给赵大哥,问问他里面装的是什么。”沈匀毕竟还是有些孩子心性,这个赌约即使输了,她也无所谓,至少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打赌?这个字眼让罗映雪莫名地反感,再怎样顺理成章的事只要被她下了注,总是占不了赢面。
 
  “我才不要当炮灰呢!你以为赵总全无脾气啊?任何牵扯到沈寒的事,我都没办法预测到他的反应。”罗映雪佯装不耐烦地否决掉沈匀的提议,安抚自己蠢蠢欲动的赌性。她硬拉着沈匀陪她进总经理办公室,找个人来分摊赵总可能爆发的火气才是明智之举。
 
  罗映雪和沈匀一推开门,就看到柯虹颖泪眼婆娑地表明要和赵总同进退,一点也不怕被旁人瞧见。
 
  “赵总,我不在乎薪水的,我愿意和你胼手胝足,开创一番事业。”
 
  好像是电视剧中第三者甘愿做小的台词嘛!罗映雪一脸不屑地仰天翻了个白眼,沈匀却很感兴趣地仔细聆听。
 
  “柯小姐,老实说我并不欣赏你待人处事的方式。同事一场,我建议你换个全新的工作环境,会做得比较开心。”他嘴里说得委婉,心中却很清楚,只要他不带柯虹颖走,不用他给什么建议,她也会立时辞了“永昌”的工作。向来自负的她怎么禁得起被沈寒秋后算帐的风险?
 
  “赵总,你对我不满意的地方,我都可以改啊!”柯虹颖锲而不舍地发动泪水攻势,赵之恺却视若无睹地转过头询问罗映雪的来意,终于让她掩面奔离了办公室。她也是有尊严的啊!
 
  罗映雪和沈匀互相推拖了好久,才鼓足勇气把礼物放到办公桌上,“沈寒送你的礼物。”看着赵之恺一脸错愕,两个女人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我二姊说,你不喜欢的话就扔了。”
 
  罗映雪大感吃不消地用手肘狠狠撞了沈匀一下,她的忠实表达无异是雪上加霜嘛。
 
  “她怎么没来?”昨晚是谁先采取主动的?哼,今天却连见个最后一面都不肯了!
 
  沈匀忙不迭地为她二姊澄清,“她是因为病了才不能来的。”怕赵大哥不相信,她连忙把细节也和盘托出,“她昨夜发了高烧,又一直哭个不停,最后还是姊夫找了个医生才把情况控制住。她真的不是故意不来的!”
 
  “她没事了吧?”他深挚的关怀只能化成一句淡淡的问候,听起来怪没诚意的。
 
  沈匀虽觉得赵大哥好像只是随口敷衍着,但她还是必恭必敬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医生说她压力太大了,没什么大碍。”
 
  压力太大?她是怕他会把他们昨晚的一夜风流说出去炫耀吗?他永远也舍不得伤害她,就像她永远也不会懂得他的心意。
 
  “帮我谢谢她。”他又低头收拾着抽屉里的文件,罗映雪和沈匀只好识趣地退了出去。
 
  确定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再也没法子继续收拾的工作。沈寒会送他礼物实在是件匪夷所思的事,会送他什么东西更是教人全然摸不着头绪。
 
  不晓得为什么,他居然感到很难为情,犹豫了好久,才把那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挪到身前,小心翼翼地撕着包装纸的接合处,再一鼓作气地打开纸盒的封口后,他心慌意乱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天啊!不过是份礼物,他到底在紧张个什么劲?
 
  挣扎了好久,他才屏住气息,一口气将盒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一幅裱了框的拼图。
 
  图中的沈寒穿着那套害他们吵过架的白色套装,巧笑倩兮地凝视前方,让他在瞬间错觉横生,以为她蓦然出现在眼前。
 
  他怔怔地看着那幅拼图良久,苦涩地扬起唇角,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管结局如何,也许昨夜就是个句点,沈寒毕竟有心呵!这一切就不枉了,他还能奢求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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