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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言情小说《痴情纪事》作者:程浅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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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6-04
第九章

    回台湾的隔天,我就赶忙到隔壁的孙家去拜访。多年比邻而居,小蓝成了我在台湾 最要好的朋友,她女儿还得叫我一声干妈呢! 按了门铃后,小蓝很快地跑来开门,有趣的是她也把一头长发给剪了。

  “盼盼!”她惊呼了一声,拉着我进屋。“你坐一会儿,我去倒茶。” 

    没多久,她就笑逐颜开地端了壶玫瑰花茶出来,一坐到我身边就热情地抱住了我, “好想你!” 

    “我也是。”我细细地打量着她,“你没什么变嘛!只是头发剪短了。”连爱喝玫 瑰花茶的习惯都没变。每回她端出来招待客人的玫瑰花茶,大半壶都是她自己喝掉的。 

    “你这个迟钝的女人!”她捶了我一记,“没什么改变?亏你说得出来!我现在已 经不是孙太太了!” 

    “嗄?”我一时无法意会。

    “听不懂中文了吗?”她又白了我一眼,才一字一字地说: 

    “I'vegotdivorced!” 

    “离婚?!”我不禁尖叫出声。“怎么可能?你和孙先生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完美组 合,天知道我从前有多羡慕你们!你们怎么忍心让我幻灭?” 

    小蓝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可是她眼里一闪而逝的失落却骗不了人。女人 一旦遇到感情挫折,再怎么洒脱也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的。只是,为什么我们两个都 这么不幸? “其实我才羡慕你和聂先生呢!阿宏生性浪漫,我和他在一起好多年才晓得他爱的不是我,而是我们之间营造出来的感觉。既然如此,那么跟我在一起和跟别的女人一起 有何差别?他会移情别恋,我一点都不该觉得意外的。”她口气一转,按着说道:“倒 是聂先生,他可是对你情深义重呢!” 

    “你又知道了!”我嘟着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身为我的超级手帕交,怎么可以 帮着那个男人说话? 

    “你呀,”她戳了戳我的额头,“好命的大小姐!就是被你爸妈和聂先生宠坏了, 才会这么迟钝又天真。像聂先生那种男人,‘聂太太’这个头衔就是他给一个女人最深 的爱与承诺了!他到现在还没跟你离婚,自然是因为一颗心向着你啰!” 

    “听你胡扯!”我嘴上虽逞强,一颗心却隐隐动摇着,小蓝婚姻破裂的事实更加深 了我内心的矛盾。真的是我太过幼稚,凡事都只看到事情的表面而没有深入去了解吗? 

    “说说你和孙先生的事吧!”我温柔地劝诱小蓝说出她的委屈,希望能帮她分担些 伤痛。 

    “拜托,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这个无啥大脑的女人来开导我!”

    “喂,我可是柏克莱的高材生口也!”我很不服气地反驳她。 

    “会说这种话,就证明了你真的没什么大脑!更何况,我根本不想谈有关那个男人 的任何事情。还是说说你和聂先生的最新发展吧!” 

    “我更不想提起那个男人!” 

    小蓝笑了。“如果你真和聂先生离婚,就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好了。这栋房子是我离 婚时的大收获哦!” 

    “如果搬来和你住,那我岂不是得和聂咏夷做邻居,天天看着他和于香凝同进同出?” 我对小蓝的建议十分不以为然,“干脆我也效法你,要他把房子给我,我们两个女人做 邻居就好。” 

    “天啊,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你们住的房子,巿价大概快逼近十位数字了口也!” 

    “哼!千金难买心头好,千香凝在他心里才不止这个价呢!” 

    “哦……吃醋了!” 

    “才没有呢!”没有才怪!我心里酸得要命。

    “对了,你晓不晓得你成了名人了?我帮你搜集了好些报导,你要不要看?”也不 等我表示意见,小蓝就兴匆匆地跑进房间捧了一叠杂志出来,献宝似地搁在我面前。

    “这家杂志社还没倒啊?”我瞧了一眼最上头的那本雓志,马上就发现那是从前报 导我和秦亚东绯闻的那家杂志杜,现在还专题报导我、于香凝和聂咏夷的三角恋情呢! 某期杂志轰动的标题吸引了我的目光──聂咏夷金屋藏娇续旧爱苏盼盼远走他乡疗 情伤我不禁冷笑出声,这位记者大人应当改行写对联才是。翻了翻几篇报导,有不少聂 咏夷和于香凝会面被偷拍的照片。我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真的非常非常 登对!不过,照片里倒是没有什么亲昵的画面,不知是记者们功力不足,抑或是聂咏夷 闪避有术? 报导中很少有写到我的部分,如果聂咏夷选择了我,大概会让很多读者觉得兴味索 然吧!记者们极尽煽情之能事,娓娓道来聂咏夷和于香凝伟大而坚贞的爱情,差点让我 这个牺牲者都要一掬同情之淭。有位记者甚至还写道:据可靠消息指出,聂咏夷当年娶 苏盼盼,完全是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娶我真是那么委屈的一件事吗? 当然,也有些杂志把聂咏夷写成见异思迁的负心汉,先是逼走于香凝,后来悔不当 初又逼走我。 反正,不管大家持什么观点,我在他们眼中都是失败的!

    看了好一会儿,我才把那叠杂志推到小蓝面前,心情落寞得忍不住抱怨起来,“给 我看这些做什么?” 

    “看你怎么对得起聂先生啊!明明是你自己跑掉的……”话说到一半,她毫无预警 地把我的高领毛衣往下一拉,奸笑地伸出手指,轻轻刮着一个个迤逦而下的紫红色印记。

    “看不出聂先生在床上是个超级猛男口也!”

    瞬间,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脸颊,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蓝,”我不依地撒起娇来,“我们别谈他了!小小蓝呢?”

    我知道说起她的宝 贝女儿是唯一能移转她注意力的方法。 果然,她眉飞色舞地回答我,“上学去了。她常说很想念干妈哦!” 

    “真的?”我的心里一下子涨满了喜悦,“你真是教女有方。” 

    “那当然!”她大言不惭地接下我的赞美。“好在孩子比较像我。”

    我的心顿时一沉。小蓝的骄傲我何尝没有过?但血浓于水,予勤、予劲毕竟是于香 凝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要是她知道她的孩子们心向着另一个女人,不知会有多么 伤心难过。

    我怎么忍心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 也或许予勤说得对,于香凝占尽优势。我再执迷不悟下去,又能得到什么呢?

※ ※ ※ 

    圣诞假期很快就要结束,爸爸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

    聂咏夷果真忙得昏天暗地的, 常常见他半夜还坐在书桌前批阅公文──当然,那些公文泰半都是苏氏企业的。难怪爸 爸会对他偏心! 

    每回去医院,爸爸都一直要我留下来,他老是骂我何必浪费青春去攻读博士学位, 反正做的是自家的差事,柏克莱的MBA已经够耀眼了。我自然是虚与委蛇一番,聂咏夷也 在一旁帮腔,他说我都花了那么多时间了,不念完实在可惜。

    虽然这也是我心里的想法, 但由他嘴里说出来就不免让我火冒三丈,却还得强抑怒气地连连点头称是,实在好委屈! 

    “你们和好了?”聂咏夷陪着我去医院向爸爸辞行时,爸爸很不放心地打量着我们。 我偏过头给身旁的聂咏夷一个媚笑。“我们本来就没什么不好嘛!” 真是个漫天大谎!我自己都觉得很恶心。

    “咏夷,真是难为你了。换成是我,根本无法忍受老婆不在一旁的日子。”爸爸这样一把年纪的人,居然在他女儿、女婿面前亲昵地搂住了他老婆。更绝的是,妈妈竟然 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喜出望外地问了一句:“真的吗?”

    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们三个人的每一句话都能轻易地教我动怒。爸爸之所以离不开妈妈,是为着他们 两人情深意浓。聂咏夷可以忍受我独居异乡,那是因为他一点都无所谓,才不是有什么 了不得的情操呢! 而且我要飞回美国的那一天,他也没有来送行。我心里很失望,但又不好明说。倒是予勤,她坚持请假一天,陪我到中正机场搭机,我才稍稍好过了些。 

    “予勤,谢谢你来迭盼姨。”我感动万分地在进关前对予勤撒娇。

    谁知她竟很扫兴地泼了我一盆冷水,“我只是不想去上课罢了!” 对于她这种行径,我早就习以为常,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很快地改口叮咛她要乖乖 听爸爸的话。 

    “那你为什么没有乖乖听爸爸的话?”她居然用教训小孩子的口气对我说话,还敲 了一下我的头。 

    “我又不是他女儿,当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啊!”我理直气壮地顶了回去。 

    她看着我,翻了个白眼。“废话!爸爸怎么生得出你这么笨的女儿?可是,你没听 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吗?” 

    “哟,是谁教我们聂大小姐三从四德的观念啊?”我敢保证,她长大后铁定是个比 我更难缠的女人! 

    “你要是敢背着爸爸乱来,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我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疼地搂紧了她。 予勤真是个乖孩子!她在我和聂咏夷面前说了那么多不中听的话,只是想用她自己的方式来维系我们的感情,就连惹她爸爸生气也不在乎,我真觉得过意不去。 

    由于到机场的时间早了些,我和予勤只好无聊地呆坐着。我的目光开始细细搜寻大 厅的每一个角落,说不定……说不定聂咏夷会突然出现,留我下来。 事实上,我自己都晓得机会渺茫。电挸剧里常有的桥段在真实生活中却如同天方夜 谭般不切实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梦想破灭的我漫不经心地向予勤告别,提起随身的行李准备排队进关。 

    “喂!”予勤叫住了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说有一份圣诞礼物要当面送你 的,你都不记得了?” 她的口气很不满,害我着实愧疚了一番,因为我真的把这回事绐忘了。 

    “对不起啦,你要送我什么?”我刻意装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她又迟疑了一会儿,才附在我耳边小小声地唤了一句:“妈妈!”

    我愣了一会儿才会过意来,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这是我收过最棒的圣诞礼物了!”我由衷地说着。

    “受不了!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她难为情地转身就跑,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 在视线外才进关。

    唉!她和她爸爸真像是火和冰的对比,她多有感情啊! 我在飞机上不停地咒骂着聂咏夷,直到自己都觉得无聊,才停止这种可笑的举动。 我心里很清楚,我只不过是想藉由列举他不仁不义的罪证来说服自己潇洒地离开。每骂 一句,我的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话来反驳……我想,我就算搞到自己精衶分裂也 无法达成目的。

※ ※ ※ 

    拖着行李出了机场大门,我只觉得身心俱疲。假期过后的机场和我离开时一样人山 人海,好不容易才让我叫到了一部车。 才短短几天的假期,我对这块土地居然已经有了生疏的感觉。算一算,我在加州也 待了十一年之久,可我的一颗心却在台湾落地生根,只因那儿有我牵挂的人啊!

    一回到住处,我就瞧见秦亚东形容憔悴地坐在屋前的阶梯上。他一见到我,忙站了 起来。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他的口气明显地如释重负。 

    我笑了笑。“我爸爸车祸住院,我趁着假期回去探望他。” 

    “伯伯还好吧?” 

    “嗯。”我点点头。“他呀,精神饱满地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呢!” 

    “那……”他嗫嗫嚅嚅地低下头,“聂先生没对你怎么样吧?我瞧他那天很生气。” 

    我故意扁了扁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把我吊起来打。” “真的?”秦亚东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看我,吓得说不出一句话。 

    “骗你的啦!”对手这么好骗实在也没什么意思。他没对我怎么样。可是你也不该那样对我。”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吗?” 

    我暗暗叹了口气。如果他不是这么纯真善良,我对他一定会避之唯恐不及。他到底 何时才会死心呢? 

    “下不为例!我好累,你先回去吧!” 他听我下了逐客令,只得神情黯然地离去。我摇摇头,试图挥去他多情的身影,过 了好一会儿才提着行李进屋。

※ ※ ※ 

    奇怪,我在台湾什么也没买,怎么行李好象变多了? 一打开行李袋,我很惊讶地看到最上头叠了几件不属于我的毛衣,样式简单而别致。 我拿起来一件件地翻看,才发现这几件毛衣是我最喜欢穿的牌子,料子也是我最钟爱的 开司米羊毛。毛衣下还放着一大包牛肉干,下面压着一张淡蓝色的信笺。 呵,八成是予勤的一番孝心! 我的笑容却在看到信笺上字迹的一剎那僵住──

    盼盼: 念完书乖乖回来! 

                                        咏夷

    是他?! 

    我的心一下子漾满了感动!他是不是知道我一定不肯花用他的钱,才改买了些实用 的东西给我? 天啊!我这个从小过惯优渥生活的千金小姐,居然会被区区几件毛衣和一盒牛肉干给收买? 想着想着,泪水不知不觉地溢出眼眶。 或许他并不爱我,但他绝对是关心我的。他知道我爱穿什么样的衣服、知道我爱吃 什么……他表面上不闻不问,可他心里却很清楚,而且还帮我准备好,偷偷放进我的行李中,不让我有逞强推拒的机会。 他还要我念完书乖乖回家,可见他一直惦着夫妻情分,宁可牺牲自己的辛褔,也不忍心我一个人孤孤单单。 愈是想到他对我的好,我愈觉得该放手让他自由。结婚多年来,其实他让我得到了很多。他呵护我、关心我,对我又十分敬重体贴,更别说他在人前是个多么体面的伴侣, 在床第间是个多么令人销魂的情人了! 尽管他心中另有住人,但他对这段婚姻并不是没有努力遇。他认识于香凝在先,会 婜我也是因为误以为她香消玉殒,我怎么可以到现在还想霸着他不放? 想了好久好久,我突然有了一股割舍的勇气。 我那么爱他,唯有他过得好,我才会真正的快活。  于是,我赶忙从抽屉里翻出纸笔,写了封信给他,生怕迟了片刻,自己又会反悔。 

聂大哥: 

    谢谢你送的毛衣和牛肉干,我很喜欢。 在这儿,我要向你说声抱歉。当初我不告而别,是真的想成全你和香凝姊,可是我 又一直觉得不甘心,老是对你说些不好听的话,才害得你无法安心同香凝姊在一起。 想想实在很惭愧,当年如果不是趁你酒醉之时献身给你,我想,就算我在你面前晃 荡十年,你也一定不会想到要娶我。香凝姊要是因此不肯谅解你,我可以代你向她解释 的。对我而言,那是个美丽的错误,我平白得了六年愉快的婚姻生活,且有你和香凝姊 的爱情结晶相伴。我实在鸠占鹊巢太久了!你的容忍与温情让我没有办法再自私下去。 千万不要觉得亏欠我,你给我的那么多,而我却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也不要觉得放 不下我,从小娇生惯养的我,也该学着长大了。我虽然不太聪明,可我很认真地在读书、 做事,将来生活不会有问题的。期待能早日听到你和香凝姊的好消息,毕竟你们已蹉跎 了太多时光。聂伯伯、聂伯母和我爸妈那边,我会帮着说话。 先献上我最诚挚的祝福!                       盼盼

    短短的一封信,不晓得让我掉了多少眼泪。我还得时时小心别让泪水糊了我的字迹, 免得他看了,更觉得放不下我。 聂大哥,你一定得幸褔,连我的份一起!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6-04
第十章

  春暖花开的时节,我却一刻也不得闲,没日没夜地为我的博士论文做最后的修稿。我的指导教授是柏克莱数一数二的明星级老师,因为我平日常帮他处理很多文件,所以他十分照顾我。台湾几所大学的名教授有几位也是出于我的指导教授门下,因此我特别请他帮我写了几份推荐函,希望能有机会在台湾的大学里兼课。
 
  我已经打定主意回台湾了,就当是八年前那个没有情爱牵绊的苏盼盼学成归国,一切由零开始吧!
 
  谁晓得在我好不容易想开时,一封来自台湾的信却彻底搅乱了我渐趋平静的心湖。
 
 
 
  骗人,骗人,聂咏夷在骗人!
 
  如果他不懂浪漫,为什么常不按牌理出牌地给我惊喜?如果他不懂甜言蜜语,为什么我会觉得自己现时现刻就要溺死在他布下的情网中了?
 
  他真的像信上说得那么喜欢我、那么想宠我吗?我给过他那么多机会,他为什么不说?
 
  轻颤地捧着信读了好几遍,我确定这将会是我这一生最珍惜的东西!
 
  愈看愈觉得自己实在好任性,回台湾以后,我一定要好好补偿聂咏夷。
 
  这算不算意外的收获呢?如果我没有离家出走,大概一辈子也等不到他这么深情的表白吧?
 
  不过,我决定不回信了,反正来日方长嘛!
 
  自从接到聂咏夷的信后,我分分秒秒都像是徜徉在幸福的海洋中,晕陶陶地载浮载沉着。看到秦亚东时,我心里更有一股强烈的罪恶感。我们曾经同是天涯沦落人,现今却注定了一喜一悲,而且他的悲就是我的喜所造成的,害我都不晓得该怎么对他提起和聂咏夷破镜重圆的事。
 
  复活节那天,秦亚东不带希望地约我去吃晚餐,我爽快地答应后,他反而有些手足无措。谁教我每回都找一堆乱七八糟的借口敷衍他!
 
  我们在餐厅里吃着大餐时,他问我毕业后有何打算?我轻描淡写地说要回台湾。他难掩失望的神情,继而追问我同聂咏夷要如何了局?
 
  “我打算回国后和他重修旧好。”到时,他会不会气我孩子气地吊他胃口?
 
  “那他跟于香凝的事,你打算不闻不问吗?”秦亚东一脸的不以为然。
 
  “他们之间的事和我无关。我相信聂咏夷没有对不起我。”可怜的秦亚东!既然他主动提起这个话题,那么,今晚就让他彻底死心吧!
 
  “你说谎!如果他们真是清白的,你怎么会一气之下跑来美国念书?”或许是他察觉了我眼中的坚决,口气不自禁地急切起来。
 
  “是我误会他了。”我想,今日我若和秦亚东易地而处,一定会被一个叫苏盼盼的女人搞疯——从前一说到聂咏夷和于香凝就咬牙切齿,如今却是一句“误会”就将所有恩怨一笔勾消。
 
  “你确定他要你吗?”秦亚东气得口不择言。我气定神闲地点点头,他简直快哭出来了。
 
  “亚东,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从前老觉得这句台词老套,现在我才知道,很多时候,人们能说的也就是那几句话了。
 
  “比你好就不是你了。”他直勾勾地瞧着我。
 
  不可否认地,这句话是撼动了我的心弦。可是,我的心就那么点大,有了聂咏夷,我什么都装不下,也什么都不想要了。
 
  “别这样!”我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试着缓和僵寂的气氛。“你不为我高兴吗?要是你觉得我对不起你,我会很难过的。”
 
  “你们……你们真是莫名其妙!从一开始闪电结婚到现在破镜重圆都一样莫名其妙!为什么我这个正常人反而落得这么悲惨的下场?”
 
  他耍赖的语气逗笑了我,他实在是个好人,如果我有个妹妹就好了。
 
  “敢投入爱情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奋不顾身的勇气啊!”这是我衷心的感慨。
 
  “是啊!”他拧起浓眉,语带讥讽地说:“我以前也是对着自己说:秦亚东,你追苏盼盼,不成功便成仁吧!现在果真壮烈牺牲了。”
 
  “不会怨我吧?”
 
  他瞪了我一眼,“我会记恨一辈子。”
 
  “喂,你这么小家子气?”我顾不得身旁好奇的眼光,叉着腰低声地嚷着。反正我们说的是中文,美国人又听不懂。
 
  “骗你的啦!”他难得地略展笑颜,我真想不到自己也会被老实的他给瞒骗。
 
  他叹了口气,低下头把玩着手上的餐具。“说实话,我还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很清楚我是一相情愿地在单恋你,但是只要有那么一点点机会,我都无法说服自己放弃。”
 
  “那……你还会继续留在美国吗?”
 
  “大概吧!当初大家都不相信我愿意揽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而我也算误打误撞,遇上美国景气好转,做出了点成绩。情场失意,总是要在别的地方给我点补偿吧!”
 
  “唉,都怪我耽误了你的青春,要不然你也许已经儿女成群了!”
 
  “你从来没朝我招手,是我自己要陷下去的。更何况,男人愈老愈有魅力,聂咏夷不就靠着这点赢了我?”
 
  我还在为他前一句话里的体贴而感动时,接下来的话却教我心绪一转,完完全全地不敢恭维。他的逻辑推理能力未免太差了!在我心里,聂咏夷样样都是顶尖的。
 
  “喂,我可是从小生长在幸福美满的家庭哦!你别把我说得像有‘恋父情结’似的。”
 
  “可是,我的条件明明不比他差啊!”
 
  “你乱讲!”这种睁眼瞎话他也说得出来?“在路上随便挑个女的问一问,任谁都会觉得聂咏夷比你好。”
 
  “苏盼盼,这是你对待一个可怜的失恋者该有的态度吗?”
 
  我白了他一眼,“问题在于你根本没有一个失恋者该有的样子!”
 
  “都失恋八年了,我还能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情绪?”他神色黯然地抱怨着。
 
  “你别试图博取同情!”我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其没想到,预料中该是凄风苦雨的摊牌局面会以互不相让的争辩收场。我长久以来不安的情绪反而在激烈的辩论中渐渐散去,一颗心轻轻松松的,像是大雨过后的空中,慢慢浮现了一道赏心悦目的彩虹。上苍何其眷顾我,让我有了这么一位“好朋友”。
 
  毕业典礼那天,校园里处处洋溢着欢欣雀跃的气氛,很多毕业生的亲友都前来观礼,分享他们取得学位的喜悦。我也跟着几位同期毕业的好同学,在我们平素上课的大楼前拍照留念。大家听说我毕业后要回台湾,特别要求我多拍些照片,我还留下电话和住址,希望他们有空能到台湾来找我。
 
  拍完照,我和同学们依依不舍地坐在研究室里话别,离情一点一滴地在我心底凝聚。突然,凯娜从走廊上探头进研究室,大声嚷着:“苏,有人找你!”
 
  我应了一声,一回头就看见凯娜兴高釆烈地向聂咏夷搭讪。他看起来不是很专心,频频调开视线望向我。我没料到他会来,被他一瞧更是心慌意乱,只觉得心跳急似擂鼓,一直揣度着待会儿会是怎生一番局面……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缓步走至聂咏夷面前时,我还是想不出该如何开口。在他情意缠绵地对我表白后,再相见反而有些尴尬。不过,我好象也毋需烦恼这个问题,凯娜同聂咏夷聊得正起劲呢!
 
  凯娜一看到我,暗地里用手肘撞了撞我,在我耳边低声要求我将聂咏夷介绍给她。
 
  老天!我和他真的很没夫妻相吗?居然有人当着我的面觊觎我老公!
 
  我笑了笑,细细地打量着聂咏夷——成套的亚曼尼西装衬托出他模特儿般的骨架,成熟稳重的举止更散发出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难怪凯娜会见猎心喜,她八成以为聂咏夷是我的某位“长辈”。
 
  “嗨,我同学凯娜想同你做个朋友。”我生涩地开了口,像是很久没说过话似的。由于不好意思抬头看他,我只好把眼光集中在他的领带上……上头的领带夹是我送的耶!
 
  聂咏夷朝凯娜伸出手,热情的凯娜显然很满意与他肌肤相触的感觉,爽朗地笑了起来。
 
  “你是苏的……”凯娜向他问起我们的关系,我实在好奇他会怎么回答。毕竟聪明如他,不可能看不出这个金发美女在对他示好。
 
  “我是苏的先生。”他平淡而自然的口吻中,却有一股斩钉截铁的气势。
 
  “苏!”凯娜瞪了我一眼,脸上充满了被捉弄的苦恼和抹不去的艳羡之意。“我要是你,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出国念书。”
 
  聂咏夷给了她一个友善的笑容,继而半开玩笑地向她打探,“苏是个好学生吗?”
 
  “当然,我们不准她缺课的。”凯娜调皮地对我眨了眨眼。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流落异乡的我简直被大家当成抄笔记的工具,只因我的交际范围不大,不像同学们有逃课的合理借口。
 
  “很高兴认识你,我想和苏到校园里走走,欢迎你日后来我们家玩。”聂咏夷礼貌地告辞,牵起我的手走进郁郁苍苍的绿荫中。
 
  天空一片晴朗,温和的阳光透过树枝的间隙,洒落在我们的身上。走到一棵大树下,聂咏夷放开了我的手,我们之间又是一片静寂。
 
  “送你的毕业礼物。”他将手上提着的一个大礼物袋递给我。
 
  我接过后,一打开就忍不住惊呼出声——那是一只很可爱的大兔子,和我初见予勤时送给她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你向予勤讨回来的?”
 
  他摇了摇头,我也很快地否定这个想法。予勤的那只兔子早已留下岁月的痕迹,不复光鲜亮丽了。她玩起玩具,向来都挺粗鲁的!
 
  “那你怎么还买得到?”我记得美国卖的高级布偶都是限量发行的。即使销售状况很好,厂商也会先更改布偶姿势、服饰等,再另出一批新的。
 
  “我打电话去那家公司订做的。”
 
  那不是要花很多钱吗?他……
 
  突然,我的视线被一大束含苞待放的红玫瑰占满,一定神才看到秦亚东气喘吁吁地站在我面前。大概是因为我太专注于和聂咏夷谈话,是以没发现他大老远地往我们这里跑来。
 
  聂咏夷的脸色顿时一变。我心上还在为他送我的礼物而感动万分,却忍不住想捉弄他。
 
  “如果我不跟你回去,还可以拿走这只兔子吗?”我故意楚楚可怜地低下头,用很抱歉的语气轻声问着。
 
  我怯生生地抬眼觑他,只见他紧咬着下唇,神情落寞地看着我和秦亚东并肩而立,万般困难地点头应允。
 
  “他对你不好的话,你回台湾来找我。”
 
  听着他略带哽咽的嗓音,我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正想着要怎么骗他说出更缠绵动听的话语时,秦亚东却少根筋地不予配合。
 
  “盼盼,你不是说要回台湾和聂先生重修旧好吗?”
 
  傻蛋!我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不住地在心里咒骂着。他该不会以为自己又有一线希望了吧?
 
  “我……我又没说不回去,我只是……”只是恶作剧罢了!
 
  “盼盼!”聂咏夷生气地搂过了我,在我耳边低声警告着,“这笔帐再慢慢跟你算!”
 
  此时,我终于发现秦亚东存在的价值——我赶忙邀他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免得正在气头上的聂咏夷一发火就不可收拾。
 
  “你都要回台湾了,我才不要再浪费时间在你身上呢!”他……他的态度转变得好快哦!
 
  接着,他又转身对聂咏夷说道:“聂先生,我苦恋了盼盼多年,也只得了个吻,还是……还是用强的。”说到这儿,他脸都红了。“除此之外,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千万别误会。”
 
  “盼盼!”聂咏夷大感吃不消地白了我一眼,“你真的把我信上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他了?”
 
  我又不是白痴!这种话一说,大家以后怎么见面?
 
  “什么话啊?”秦亚东很好奇地问我。我支支吾吾地打太极,他却问个不休,非知道答案不可,我只好老实转述聂咏夷的“警告”。
 
  “幸好我没成为秦家的罪人!”秦亚东吐了吐舌头,强忍住翻腾的笑意。
 
  最最窘迫的就是聂咏夷了,他没好气地施加手上的力道,把我都弄痛了。
 
  秦亚东弃我于不顾地告辞后,聂咏夷果真开始“兴师问罪”了。
 
  “你不写封信回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他的控诉透着无限的哀怨,教我的心直要沉沦至万劫不复的地步。
 
  “你今天每句话都像是存心要惹我哭!”
 
  “是吗?那你还同我开那么差劲的玩笑?”
 
  “我只是……”还来不及出声辩解,他的唇已狠狠地覆上了我的,边吻边在我唇边沉声呢喃,“你害我难过得像要死去!”
 
  所以他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惩罚我吗?
 
  老天!不止是吻,他的手还很色情地抚着我的身体,我强抑下一声声即将逸出唇边的呻吟,努力张望四周有没有人在窥视。幸好,他在我们同处于失控边缘时,及时结束了这个吻,轻拥着我调整紊乱的气息。
 
  猛地,一记响亮的口哨声划破了寂静的空气。这……这一定是噩梦!
 
  予勤跟着聂咏夷一块来?那……他还这样放纵,不太好吧?
 
  我抬起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聂咏夷时,他居然也同我一般惊讶,涨红了脸质问予勤,“你怎么会来了?”
 
  予勤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好温柔地说:“我不能来参加盼姨的毕业典礼吗?”
 
  “那你学校的课呢?”聂咏夷的口气凶了起来。
 
  “老爸,你得客气一点哦!我可是奉了皇太后的懿旨,前来视察民情、调解纠纷的。”她说着又叹了好长的一口气,“看来我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奶奶派你来的?”为什么她偏得把话说得这么饶舌呢?
 
  “呃,念在你们颇有诚心痛改前非的份上,我就免了你们跪下接旨了!”她好神气哦!
 
  “你这个小鬼能派上什么用场?”我笑岔了气,揉着她的一头短发。
 
  “哈,我的用处可多着呢!刚刚你要是跟着亚东叔叔走了,为了爸爸,我不排斥牺牲一下去勾引他。呵呵……凭我的姿色,你怎么可能是对手?”
 
  这小妮子还真会异想天开,她才只是个国中生呢!不过——“你来这么久了?”我不禁尖叫出声,那她岂不是看到了完整版的限制级镜头?
 
  “对啊!可是我年幼无知,实在看不懂你们摸来摸去的在干嘛耶!”她故作清纯地眨了眨眼。
 
  她存心调侃我们嘛!我脸红得不知该如何解释。唉!刚刚东张西望了那么久,怎么就是没有看到她呢?
 
  “予勤,”聂咏夷倒是镇定多了,伸手搂过了她的肩膀,“奶奶那儿的好处想必是少不了你的,你现在是不是该功成身退了?”
 
  “嗯哼,赶人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聂咏夷一眼,随即苦口婆心地叮咛着,“老爸,你要懂得怜香惜玉哦!”
 
  “聂予勤!”聂咏夷被反将一军,终于端起了架子。
 
  “OK!我三秒钟内消失在你们的视线外。”话一说完,她便咯咯地笑着跑走了。
 
  “你形象尽毁了!”我调侃着聂咏夷。这件事对我倒没什么影响,反正我在予勤心中早就毫无形象可言了。
 
  “还不都是被你宠坏的!”他不满地捏了捏我的鼻子。
 
  “聂大哥,”我甜甜地唤着,“你记不记得当初我们相亲时,你劈头第一句话就说要出钱让我出国念书?”没想到我是在嫁给他之后,才又回美国念博士课程。
 
  “还说呢,我回家被骂惨了!”
 
  “真的?”他从没同我提起过呢!“那时候哪想得到会嫁给你?”
 
  “你知道吗?我朋友都笑我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让社交圈第一美人和全台湾最具身价的富家女痴心不悔。”
 
  “你很得意?”我气呼呼地白了他一眼。
 
  他笑了。“才没有呢!”说着,他搂紧了我。“你们害我成了全台湾男人的公敌!”
 
  “那……你跟香凝姊就这样结束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着。
 
  “你还是不相信我?”他皱了皱眉头,口气也变得冷淡。
 
  “不是啦!”我偎进他僵直的臂弩。“只是这样于对香凝姊好残忍哦!”
 
  他瞧着我,脸上绽开了温柔的笑容。“我从前就觉得奇怪,怎么你老叫她香凝姊,好象她是大老婆,你是小老婆似的。”
 
  “因为我一直喊你聂大哥,所以才叫她香凝姊的嘛!”哼!这种齐人之福享起来很过瘾吗?
 
  “我和她谈清楚了,她也为找你出去吃饭,制造一些假象给你看感到很抱歉。另外,我出钱帮她开了家服饰店……你不会生气吧?”
 
  我摇了摇头。聂咏夷帮于香凝开店的事,我单从小蓝拿给我看的报导中得知了。
 
  “你应该好好照顾她的。”我想,跟过聂咏夷的女人大概很难接受另一段感情。
 
  “她说你很可爱,如果你找她设计衣服,一定给你打折。”
 
  我忍不住开心地笑了。或许我会和她成为好朋友呢!
 
  走着走着,我的心陡地一沉。
 
  “好不容易拿了个博士学位了我却不再是爸爸的宝贝女儿了。”想到爸爸上次对我那么凶,我今天的好兴致全被冲散了。
 
  “你别担心。我跟他说了你在美国的生活,他说你不愧是他的女儿,那股好胜心很像他年轻创业时的样子。”
 
  可是……
 
  “我觉得他比较喜欢你耶!”跟自己的老公争风吃醋似乎幼稚了些,但爸爸偏爱聂咏夷的事实实在教我难以释怀。
 
  “傻瓜?”他温情地拍了一下我的头。“你爸爸是‘爱屋及乌’啊!”
 
  “哦!”是这样的吗?
 
  “盼盼,我们先玩一阵子再回台湾好不好?”他轻轻地抬起我的脸。
 
  “好啊!”之前我和聂咏夷出国,没有一次是纯粹去玩的呢!“干脆等到暑假,再带予勤和予劲一块去好了。”我兴致勃勃地提出建议,人多热闹嘛!
 
  他轻咳了一声。“不能只有我们俩去吗?我的意思是……我们从没度过蜜月。”
 
  原来他是这么想……糟糕,我好象比他还不浪漫呢!
 
  “你转性啦?”我昂起下巴,挑衅地看着他。
 
  他大笑地将我揽在胸前,径自问着,“想去哪儿?”
 
  “都好。”一抬头,只见到一双含笑的眼眸映着无边无际的澄澈晴空。真的,哪儿都好!此时此刻,我真的相信自己会幸福一辈子!
 
                -全书完-
快乐是一种心情,休闲是一种境界-愿做庄子梦蝴蝶
清风邀你赏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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