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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线读---玄幻小说《大汉龙腾》作者:淡墨青衫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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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2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六十章(鼎革五)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因见何楷等人仍旧是一脸的愤然,因知此事干系重大,简直是把两千年来中国的教育习惯尽数推翻,是以何楷等人决然不会赞同。

  “孔圣当年教导七十二贤人,因材施教,各弟子团团围坐。夫子坐而论道,也同样教出了那么多英才,现下官学中有这么多老师教导,还有教室桌椅笔墨纸砚,不知比当时强过多少,难不成这样还不行?”

  “正是,好读书,不求甚解。书籍经义的奥妙都在于悟,你悟到了就是悟道了,悟不到就是悟不道。讲的再详细,遇着蠢才不是一样?”

  “嗯嗯,此语是极!聪明的学子一点就透,比如尊素老先生的长子宗羲,十四岁就中了秀才!”

  “还有十二岁就中的!有的愚夫蠢材,终其一生还是个童生,同学少年便要进学,他死也考不上,这能怪教而不得其法么?”

  这些官学教授大半是何楷自内地请来的积年老儒,与教授医、工、算术等杂学的教师不同,他们是正经的秀才,甚至有举人在其内,教授的乃是最正宗的国学儒术。张伟原就知道他们是最死硬的反改革阻力,是以除了何斌之外,又将这些自诩甚高,在官学内也颇受寻常教授尊敬的儒士请将过来。

  千多年的习俗沉积下来,所有人的思维方式已成定式。张伟请来西医,那些医官员尽管也是嘀咕,到也是大方,皆言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多些借鉴比较也是好事一桩。”

  其余杂学教师,自然也是同一态度。他们自视甚低,纵然是官面上的待遇与儒学教师相同,却甘心自降一级,张伟也是无法。他能做的已是做了,各人头脑里的积弊,他却无论如何也抹消不掉了。

  现下这些人咶躁不休,搅的张伟一阵阵心烦,因冷笑道:“诸位老先生,为教师的口口声声骂学生笨,那我请问,诸位都是什么年纪进的学,又是何年中的进士?”

  这一群人大半都是所谓过了知天命之年的积年老儒,至多中过举人,甚至有不少考了几十场方中过秀才的,张伟这话一出,除了何楷之外,人人皆是年红过耳。

  何楷甚是不悦,向张伟道:“大人说这话,很是无礼。各教授都是千辛万苦自内地渡海而来,不是一心为了教书育人,培养英材,又是何苦?”

  张伟在肚里嘀咕一句:“我给的银子是内地十倍,不然你道这些人能跟你一样,满怀高尚的理想么。”

  却也只得微微一笑,向何楷歉然道:“是我失言,诸先生莫怪。”

  他虽是想把这一伙子腐儒尽数一脚踢开,却也知道此举必定大失人心。当下只得勉强又勉慰一番,好说歹说,答应编定简明语文教材时,由何楷领着这些人把关,必务不能让异端邪说影响少年学子。得到张伟保证之后,何楷等人方勉强应了。

  自此之后,张伟坐镇台湾,将举凡种种事先想定的改革方略一股脑抛将出来。官学聘请了大量西方教师,将整个台湾官学分为初级与高级两级。初级只教授简化过的汉字所编成的语文及数学、历史三门课程。纵是官学教师抗议,道是课程太少,又太过简单,学生早早学完了无事可做,在那学校操场上乱蹦乱跳,不成体统。张伟也只是不理。这初级学校里不过是些七岁至十二岁的学童,只需学习简单的知识即可,玩耍和锻炼身体,才是他们该当做的。

  高极官学的课程则复杂的多,上述三门课程中取消了语文一课,改由儒生教授儒家经典。与以往不同,张伟不要求这些学子针精力拿来钻研这些典籍,而只是寄望他们学过之后,在精神与人文修养上能秉承中国儒学中博爱仁义忠孝友悌的内在罢了。除此之外,又多加了物理、化学、几何、生物等西式学科。与以往台北官学泛泛教授不同,此时都是专程请来西方教师教导,学生的成绩又与将来是否能入仕台湾密切相关。如此这般,庶已可以保障这些新学课程不受重视。

  初、高官学之外,又设立太学,只有在高级官学之中表现优异者可以选拔进入。一入太学,不但不需交纳学费,衣食住行皆由官府一力承担,除此之外,还可领取一定数额的入学补帖。太学中除了原有的各学科或加深,或取消外,内分各种专门学科自设的不同学院。研究各种西方科学的科学院,结合中西医学说的医学院、精研中西哲学的人文学院。

  除了初、高官学的教师不成问题,而且只是在原台北台南官学的基础上稍加改建就可敷用。太学因张伟欲鄣其显,又故意重新选址,在台北镇外显要的位置上,以最高敞轩亮的唐式建筑,仿唐朝官学规制建筑可容万余学子的台湾太学。

  这一日张伟聚集在台的文人儒士,至选定的太学工地行奠基礼。纵是这些饱学大儒对张伟的教授方案或有不满,或是抵触,甚是是极其反感;到底这件事是明朝两百多年来首一次倡明学问的大事,儒家向来以学问之事为大,张伟又一力邀请前来,各人哪有不来的道理?

  由吴应箕写就的奠基祝文骈四骊六,古奥难懂,张伟虽然这几天一直读书不缀,古文知识已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到底也是听的头晕眼花,不知其所以然。晕头晕脑之余,也只得勉强挺立,还不时要做赞赏状,当真是苦恼之极。

  别人也就罢了,陈永华却尽知其底细,他自台南赶来参加这一难得的盛举,立身于张伟之后,见张伟虽是一脸笑容,那双眼却是呆滞无神,三魂七魄都不知飘向何处去也。待那祝文念完,各人四处随意活动,陈永华因见张伟醒过神来,便向他笑道:“志华,你给钱给人就得了,何必来受罪。”

  “复甫说的是。国之大事,在戎与祀。太学的事虽是重要,也不值当如此吧?”

  张伟回头一看,见是何斌、吴遂仲等台北官员,一个个身衣官服立于他身后,却是何斌在向他抱怨:“你自已要来也罢了,所有的文官也教你带了来,这可得耽搁多少公事!”

  他又向一旁努嘴笑道:“你看看,那群汉军将军们,一个个呵欠连天,人家是带兵打仗的人,这文事请些文士儒生过来,也就罢了。何苦把咱们都拖来受罪。这些人规矩多,麻烦大,一个个臭架子十足!我看复甫学问不比他们差,可做人做事就比他们强太多啦。”

  “廷斌兄,为政之道,首在得人!我这里不需要那些科举考试出来的书呆子。那么,我的人才去哪里找?只能靠自已慢慢培养。是以这太学一事,关系甚大。让大家都来,也是凸显此事重要,令台湾上下军民人等,不得轻忽。”

  “好是好,只是有用么?南洋附近能请来教书的洋人你大多见过,也没有几个可以在太学教书的。他们的学问,也只能教教官学中的学子罢了。”

  “我已命人赴欧洲重金礼聘请教师,那些洋人中的名人我请不来,寻常的教师也该当能请来一些。再有,我命人购买和翻译西洋典籍,以敷太学学生使用。现下台湾学子大多还年少,还得过两年才有大批学子入太学学习,时间是尽够了。”

  张伟目视四周,因见身边止有何斌陈永华等亲信之人,便压低嗓门,向他们道:“唐太宗开科举,引得天下贤才纷纷投效,所谓天下英雄入吾毂中矣。我现今开办官学、太学,亲手造就一批批英俊之才,这可比太宗皇帝强了许多吧?”

  何斌听他口出如此狂妄无礼之言,忙横他一眼,道:“志华,你也太轻狂了,需提防隔墙有耳。”

  陈永华亦道:“这种比喻,还是少用的好。台湾这两年颇让皇帝忌惮,若不是内乱乱纷纷不成模样,能让你这么消停么?还是少生些事端,咱们埋头把此处治理兴旺,到也不失为治世之楷模,你张伟的令名,到也确实会光耀千古了。”

  他两人只顺着自已的心思来说,虽都是劝张伟不要骄狂,内里到有些小小不同。张伟虽是听出两人的话意不同,却也只一笑而罢。

  “成,我听两位的劝就是!”

  因又回头问吴遂仲道:“今日来此的官员佐吏,可有先前台北官学中毕业的子弟在内?”

  “回大人,有的。军机处新进的几个书记官员,就是先前台北官学中毕业的,当真是年青才俊。”

  “甚好,传他们过来。”

  吴遂仲听得张伟吩咐,立时回头向跟在身后的书办吩咐几句,那书办迅即跑向张伟身后随同而来的台北官吏队伍之中,将几个身着青色官服,脚蹬黑布白底官靴,头戴对折乌纱帽的年青人唤将出来,往张伟立身之处行来。

  张伟见那几人皆是二十不到年纪,虽是行为举止郁郁然有文气,到底年齿尚小,那面孔上稚气未消。因向诸人问道:“尔等都是去年年底从官学毕业的么?”

  “是,大人。下官是去年自台北官学毕业,年前便补为军机中书官,负责文秘抄写。”

  因见张伟目光扫视,那几个军机中书将身一躬,齐声道:“下官亦是如此。”

  他们都是吴遂仲精心挑选的文才人品均无挑剔的上佳人选,自至军机办事以来,诸事都很用心去做,为人又勤谨老实,吴遂仲因此对他们很是满意。此时见张伟无可不可看着各人,把那几个刚从官学出来,办事不过数月的毛孩子们吓的手足无措。忙上前笑道:“大人,您威势过人,这几个孩子哪曾见过什么场面,没的把他们吓坏了。再过一两年,那时候再看,定是比此时长进许多。”

  却听张伟问道:“去年年底,一共有四百多名学子年过十八,出官学入仕。你军机处用了几个,还有那么许多,都用在何处?查清楚了,具名汇册,报给我知道。”

  吴遂仲虽不亲手经管,到底台湾所有的政署衙门都得与他打交道,这些事情到是清楚。因向张伟笑道:“这事情到不必查,手尾我都知道。这四百多学子,除了二十多学医的去了官办的医医供职,还有一百多人学商算术的,有的回自家商号,也有的在财务署、廉政等署供职;还有五十多人,入了台湾讲武堂深造学习,准备从军;下余的除了学业不精,回家自谋生路的三十余人,都各自入台湾各衙门办事去了。”

  张伟听他娓娓道来,说的清楚明白,因笑道:“你到肯上心。只怕何楷也未必有你清楚呢。”

  因又将目光转向陈永华,陈永华自是知他意思,洒然笑道:“我那边初时学童不多,年纪太大,我只是教他们识些字便罢了。那些人,当不得大用。”

  沉吟一下,又道:“台南官学改制之后,约摸着再过五年,就有大批的人才可用。自然,想来也会有不少入太学继续学习,这也是好事一桩。”

  张伟又转头见那几个军机中书官唯唯诺诺模样,心中一叹,知道这些孩子虽然学的一身好本事,比之原本私塾教育出来的书虫不知道强上多少。光说身体素质,这些天天跑步健身的台北官学子弟,就比那些手不提四两的旧式书生强上许多。因又泛泛涉猎了一些西式学问,再加上明史、算、射、御等传统科目都曾学习,故而不但旧式文章写得,那公文、算术、商贸、火枪、驾驶马车,都不在话下,确实算的上是文武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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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3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六十章(鼎革六)
  只是他们学习之时,大半都是年纪已长,再加上笼统而学,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且自何楷来台之后,将那些不是儒学的杂学分将出去,更加降低了非儒学学说的地位。第一批毕业的学子,三分之二仍是学了四书五经的旧式士子,虽然学了些新学,又锻炼了身体,到底只是旧瓶装新酒罢了。

  张伟思忖一番,向吴遂仲道:“我知道此处也缺人手。不过,这些孩子我培养不易,还要要用来做大用处的好。你给我精心挑一百人出来,要略懂医术,地理;身体强壮,火枪射术也过的去的。”

  吴遂仲一惊,向张伟道:“大人,可是要将他们派出,去那吕宋岛为官?”

  “你心思到动的快!没错,吕唯风那里很缺人手,这些孩子马上马下都成,比原本的那些手不提四两的书生强的多。吕宋那边情形复杂,正需要用他们。”

  吴遂仲急道:“这些孩子刚出官学,并无经验。且去海外数千里之远,家中父母,想来也是不舍,请大人三思。”

  “不必多说。当初我来台之时,也不过二十出头。我既然派他们去,自然会让汉军保护他们的安全。先在马尼拉城历练,过上几年,再分派各地为官,让他们的父母放宽心好了。”

  又向吴遂仲道:“我令你想吕宋分地设官的节略,你可想好了?”

  “大人,已是想妥。一会子便可派人送至你的府上。”

  “甚好,遂仲,我下一部要整顿汉军军务,政务上你多费些心。不要怕担责任,甚或是有人说你专擅。我人在台北呢,你一个文人,怕怎地?”

  又向他压低嗓音,令道:“不止是吕宋,台湾的官制,也需改革。你常与那些大儒谈谈,问问,自从有孔圣以来,天下无过三百年的王朝,难道各代天子,就没有一个内圣外王,一心以孔圣教导治天下的?其兴也勃焉,其亡也乎焉,先是有励精图治,后就有荒淫无道;究意是孔圣的教导不对,还是后世人无法殝至三代之治?千百年来无人做到,难道此事非人力可及?若是如此,是不是该当改弦更张,想想其它的好法子?这些话,我不方便和他们说,我身份如此,若是我说了,要么就立时激走一大批人,要么,就说我以势压人。你来出头,再拉上复甫兄,这些夫子们最多吹胡子瞪眼,骂你们一通也就是了,断无大碍的。”

  陈永华在一边听的真切,一脸苦笑,向张伟道:“志华,你是将我放在火上烤啊!”

  张伟略一点头,极是诚挚的答道:“这件事别人做不方便,或是不够份量。只好把你们放在这个风口上了。无论如何,这件事也是非做不可。为了方便论战,所有的言论策论,都该让大家都看看。我的意思,朝廷不是有塘报、坻报等官府公文么?咱们就设一个《台湾太学报》,以学术研讨的名义,把一些让这些老夫子们头疼的东西放在上面。这样,原本欲清高置身事外的,看到一篇令他火大的文章,该当如何?”

  陈永华笑道:“只怕立时便提起笔杆,大加驳斥。”

  “就是要这样!这种事情,就怕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没有人理会,终究还是一潭死水。待咱们造出影响来,不怕他不来辩论,越辩则道理越明。如此再三的反复,报纸越来越引人,学术大家们纷纷著文发言的,数年之后,学术倡明,数十年后,则思想改变可期。这可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复甫兄,一切都看你们的啦!”

  他说的兴头,又向何斌道:“不光是学术和政治的报纸要搞,还要搞一个商报,把各地的贸易信息都刊列于上,何处需何物,何物在某处最贵,获利最多。还有那市井百态,家长里短,这些都刊行于报纸上,免费赠送。开初或许人不信,慢慢过上几年,大家都知道这报用处甚大,自然会抢着要这报纸。到那时候,报纸可以出售,可以收费给人做广告,银子自然就赚回来了。这还是小事,待这种报纸深入人心,便可借由报纸宣传政治,潜移默化改变人心,这可比一味说教好了许多。”

  他这些话在情在理,何斌等人都是精明之极的人物,细思之下,果真是如他所想。当下那何斌叹道:“真不知道志华的脑袋是怎么生的,这些主意当真是妙极!”

  又向他问道:“怎地你来台之初,没想起来用这个办法?而是用严苛之法,禁止百姓非议时事?”

  张伟一笑,向何斌答道:“一颗小树尚没有成长茁壮,你却去摇它,其后果如何?来台之初,你我赤手空脚,除了些须家财,当真是身无长物。百姓不服,士人不曾归心,没有军队,没有官员。更重要的是民智未开,那些土里刨石的农人百姓,知道认什么字?报纸出来,你让谁看?家有百样事,先紧急处来!我先让他们吃饱饭,再令子弟读书,庶已可以收到实效。否则的话,当初你我根基不稳,坐视下头有人造谣生事,随意联络士兵官员,利用宗族势力对抗你我。那么,只怕你我二人的尸体,此时早就在地底腐烂了。”

  他傲然道:“此时我有近十万大军,全台的百姓都靠着我吃饭。海外的贸易加上工石矿山,我使用了大量的劳工,这些人,全靠我养活。还有官吏,巡捕、归心的儒生、官学太学的学生,这都是我的筹码!身处我这样的地位,拥有现下这般东征西讨博回来的威名声势,尚有何惧?此时做这些事,正合其时也。”

  正当张伟于台北以不易之决心,更改学制,放开言论,兴学校,办报纸,以辩论代替棍棒,以新式学科,新式教育推动台湾的文化,乃至整个民风的改变之时。四川的泸州城外,此时却正上演着最野蛮的一幕。

  数千名光着身子的妇人被身后如狼似虎,脸上挂着淫荡笑容的士兵们用枪尖强逼向前,稍行的慢一下,或是绊了脚,失了足,便立时被那些兵士们用枪、矛,槊在身上捅出一个个足以致命的血洞来。

  “走快些!若是攻下城来,你们还能活下去,攻不下城,大帅说了,一个也别想活!”

  “军爷,饶了我吧。我满脚水泡,不是不想给大军卖命攻城,实在是走不得了……”

  话未说完,那个出口讨饶的妇人立时被身后的士兵一刀砍中肩膀,因深入肩骨,那兵将那妇人一脚踢倒,用脚踩在她胸膛,使劲蹬了几下,方将那大刀拔出。

  那士兵身着一身破敝之极的棉布小袄,戴毡笠圆帽,此时天已近夏,天已颇是炎热,他将身上棉袍的棉花尽数掏了出来,仍止不住满脸的热汗。

  因见那妇人不过二十许人,虽是满身是血,神色惊恐,睁大着双眼死去,却仍不掩秀丽容貌。那兵因啐道:“晦气,这娘们我好象没有玩过,真是可惜!”

  顺手在她光溜溜的乳房上摸上一把,又道:“这小娘皮的,奶子长的也不错。当真是可惜了。”

  旁边随他一起向前逼赶那些裸身妇人的士兵凑趣道:“孙头儿,这几天你玩的够了吧?只怕你那话儿,想硬起来也难了。”

  “是勒,我看这几天孙头儿玩的尽兴。那些被头儿玩过之后,送去骑木驴给大帅看的,只怕有好几十吧?”

  他们的口音乃是陕甘一带的土话,所谓的驴木驴,就是有削尖的木棍埋在土中,把妇女剥光,下身放于其中,然后撒手不管,任那妇人慢慢被木棍顶死。这样的玩法乃是那位大帅的最爱,其中还有什么烧烤、剥皮,点天灯熬油,也深得大帅喜欢。

  尽管那些兵凑趣,那孙姓小头目却也不理会,只向他们喝道:“操你们姥姥的,快些把这些女人往前赶,误了大帅的事,剥皮还是轻的!”

  那些兵们听他一喝,想起大帅用法之苛,从不饶人,便各自打一寒战,连忙将手中刀枪之类向前面的女人们招呼,把这些不但手无寸铁,甚至是一丝不挂的可怜妇人们,向那深沟高垒,防御严密的泸州城墙方向赶去。

  此时防御泸州的正是赫赫有名的秦良玉。她早年嫁与四川一个少数民族的宣慰司为妻,丈夫早死,周围的部族想趁机吞并。是她于危难之中整合部族,招募壮丁,再加上她虽看不懂兵书,却是天生的好将军。几次仗打下来,部族不但没有被人吞并,反道越加的扩大。如此这般几次,整个四川别说没有部族敢欺付她,就是连明朝的官员也对她甚是敬服。去年贼兵犯境,四川境内无兵可守,眼看就要落入流贼手中。还是她以忠义为先,带着两万白杆枪兵,将那些流贼打的丢盔弃甲,慌忙弃四川不顾而去。崇祯皇帝为了表鄣于她,年前特地把她从四川叫到北京,在宫内平台召见,又亲赐御制诗三首,恩遇之隆,当真是明朝少有的异数。自此之后,她便一心效命皇帝,要为皇帝敉平流贼。此番听得流贼从南方折回,从湖北直扑四川而来,她便将军队由原来的防地撤出,日夜兼程赶来泸州防守。贼兵虽然啸聚南北,又吸引了不少无赖流民加入其中,再加上打了不少小仗,破了不少州县,无论是战力或是人数,都与去年不能同日而语。她却是甚有信心,不惧流贼。她认为白杆兵战力之强,冠决海内,再加上坚城深垒,又有她的临敌指挥,破敌不可,但守城是决然没有问题的。

  此时她立于城墙之上,眼中看着那些光着身体,一个个哭泣不止,却又不得不拼命向城墙方向涌来的妇人们,止不住眼中泛酸,口中骂道:“畜生!打仗便打仗,剥光了妇人的衣衫来冲城,连猪狗都不如!”

  她骂虽骂,却不得不在脑中急速想着应付的办法,因向城头驻防的兵士们令道:“城破了,大家都不得活。不是她们死,就是我们死,如今没有办法,只得心狠一遭!”

  因见已有妇人进入弓箭射程之内,便断然令道:“射,凡是冲近城下的,不论是什么人,都给我射死。”

  那些在城头防御的士兵听了命令,便张弓搭箭,将箭矢向那些身无半片丝缕的妇人们射将过去,几轮箭雨过后,城下已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那一时未死的,只管在城角哀嚎痛哭,大声呼救,当真是凄惨之极。

  这泸州三面环水,一面也是地势陡峭,原本极是难攻的一座城池。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八大王张献忠竟用如此卑鄙下流的招数来攻城。在这些妇女的掩护下,数万名张献忠部下的士兵蜂拥而出,将那城外的深沟填平,奔至城下,将云梯、勾索纷纷搭在那泸州城墙之上,一个个精挑细选的勇悍小军们口含刀子,身手利索的往城头爬去。

  秦良玉此时打了半生的仗,已是知道泸州城破势不可免,虽仍是教士兵们尽力苦守,却又悄悄吩咐帖身护卫,护送她向城下而去。

  “开北城门,往城外退兵。”

  不顾南门城头尚有几千名忠勇士兵仍在抵抗,一下城头,秦良玉狂奔至北门,立时令人打开城门,带着奔逃而来的残部出城而去。幸好此时未到涨水时节,泸州城外河水尚浅,秦部残军立时奔逃过河,随着秦良玉拼命而逃,向那川内逃去。

  待大军破城,攻城所用的五六千妇人已是死伤过半,纵是未死者,也大多是遍身是血,处处是伤。

  只见一粗豪汉子骑着红枣大马自战场不远处而来,因见满地的死伤妇女,忍不住皱眉道:“一个个都是败家子!这天快热了,不赶紧处置这些女人,等着臭了浪费吗?”

  原来张部规定,行军打仗而粮草匮乏时,需要杀妇女腌渍后充军粮,这泸州城小,又早知张部来袭,哪有多少粮草给他掠夺。一路上被官兵围追堵截,更是无处打粮。此时好不容易在四川境内寻来这些妇人,自然是需要抓紧处理。

  于是八大王一声令下,各营的小刀手上下翻飞,将那些未死的捅死,已死的剥皮去内脏,不过几个时辰,便将这些尸体腌渍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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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4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六十章(鼎革七)

  那八大王张献忠此时正是壮年,他出身是下层吏员,原本在延安县做个捕快。眼见天下大乱,他不甘寂寞,伙同了一帮当地流氓无奈,立十三营起事,后投奔赫赫有名的高迎祥,与李自成等人同列。

  原本在崇祯六年之前,他们还都是在楚川陕甘交界,或是豫西楚北各处流窜,崇祯六年后,奔赴山西陕北发展;崇祯九年,被洪承畴以辽东关宁铁骑围困在陕北,高迎祥被俘,押至北京凌迟而死。十年,张献忠被逼投降,李自成兵败后率十八骑潜伏商洛山中。十一年,清关入关,陷陷真定、广平、顺德、大名,前大学士孙承宗不屈而死。崇祯帝无奈,调陕西巡抚并三边总督洪承畴领精兵入卫京师。后击败李自成不久,清兵又于崇祯十三年围绵州,突破绵州外城,绵州危急。崇祯急调宣、大、山海关等八镇总兵,集合精兵十三万,以洪承畴为主帅,领兵出关救绵州。

  便是这一场大战,决定了明朝的灭亡。此战之初,崇祯以富有经济,文韬武略都

  是明臣中翘楚的洪承畴为主帅,进兵之初,洪知道手下的总兵大半桀骜不驯,而且畏敌如虎,是以势必不能速战。确定了以关宁为犄角,由松山杏山一线缓慢推进,倚靠明军的火器优势和人数上的相对优势,进逼绵州救援。做战之初,与清兵交战几次,互有胜败。谁料崇祯一心想击败敌人,不顾前线实情,又有兵部尚书陈新甲在后方捣鬼,言道洪承畴劳师费饷,畏敌不前。天可怜见,洪承畴当初在陕西为参政官时,手无一兵一卒,那总督杨鹤手中无兵无将,见农民军势大,却一边招抚,一边令洪承畴等文官出战。各文官都不敢出,只有洪承畴率亲兵出战,一战斩农民军首级三百,以此一战而至延馁巡抚。那陈新甲只顾着党争,不顾实情,一边逼着皇帝督促洪出战,一边派兵部职方郎中张若骐作监军,每日催战不已。洪无奈之下进军,粮道被断,十几万精兵一夜间溃逃星散,大同总兵王朴先逃,吴三桂等人紧跟其后,清兵掩杀不止,待他们逃至宁远时,清兵斩杀的明军近六万人,洪部只余万余人,进松山防御,坚持到崇祯十五年,曹变蛟等人被杀,洪降清。

  此战过后,明朝在关外其实已经没有了防御力量,赫赫有名的关宁兵只余下吴三桂一支强兵,对付清兵的进逼尚有不足,更别提入关剿贼。是以崇祯虽以督师辅臣杨嗣昌亲出北京,镇襄阳抚张献忠,四处搜剿李自成等坚不肯降的农民军首领。奈何松山战后明军强兵损耗殆尽,关内关外,都无能为力了。李自成由商洛山入河南,几个月间由两千人不到的残兵败将发展至五十万人,而此时的明军,可倚靠的军事力量不过是开封城内的河南总兵陈永福部、孙传廷率领的陕甘总督标兵,还有便是平贼将军左良玉的那些军纪战力皆属平常的军队,朱仙镇外一战,余下的两股大军一战而溃,开封城又被李自成以破黄河堤岸,放水淹城的办法攻下。自以之后,关外清兵难以抵挡,关内农民军势力坐大,无法遏制。自崇祯十三年松山败后,不过短短几年,李自成便先占河南,后攻入甘陕,由西安出兵,一路攻到北京,路途中的明朝守兵望风而降,无人敢抗。而城中的崇祯皇帝急调吴三桂来援,又加封其为平西伯,用以抚慰其心。只是此时明朝及皇帝早就失却人心,吴三桂一心等着改朝换代,京师的文官集团亦是放弃明朝,皇帝在农民军围城之初,敲景阳钟召集群臣,竟然无一个官员听命。吴三桂一方军阀,又如何肯为他卖命?一直待崇祯上吊自杀,呈三桂不过出关百余里,听到皇帝死讯,立时调转马头回关,只等着李自成前来招抚。

  关宁兵对明朝的重要性,实在是等同于一根顶梁大柱,原本的历史在张伟的介入下早就于史书不同。袁崇焕未死,关宁兵并未因此事溃散,失却主心骨,只肯防守关外,再不肯入关勤王。而崇祯因袁崇焕及祖大寿临阵叛变,威逼朝廷一事,也早就对这支军队失却信心。此时他指挥着用来剿贼的兵力,不过只是北方及陕甘等卫所兵,战力与关宁兵不可同日而语。若不是洪承畴、孙承宗等人韬略出众,指挥得法,官兵在此时的装备和战力还是远远高出农民军,只怕这明朝不是亡于崇祯十七年,而是在陕西大起义之初,便告覆灭了。

  尽管一路逼压,百般堵截,奈何陕西饥民委实太多,起义之初,农民军力量甚是薄弱,被那洪承畴屡次击败,洪又深知农民起义的危害,不比杨鹤以抚为主,以剿为辅。凡是落在他手里的义军,全数被杀。洪承畴敢战、“杀降”,一时间在儒生士林里甚得好评,便是皇帝也对他大加赞赏。在农民军奔出陕西,流窜奔袭至南方之际,大学士孙承宗戴罪立功,继续督师直隶等各省军马围追堵截,洪承畴则为三边总督,清剿陕甘。

  因南方水网密集,大半是北方而来的农民军不能适应当地的环境,虽然入南直隶后如入无人之境,但面对南京坚城,当时所有的农民军领袖们,都严重缺乏自信。李自成一直到崇祯十三年后,才有了打天下的想法,张献忠、罗汝才等人,则一直缺乏信心。在崇祯二年便要他们攻州掠府,直指明朝政权,张伟还是太高估了他们的能力。

  在南方诸镇兵马调动集结,孙承宗兵锋抵达长江之后,高迎祥带着张献忠、李自成并老回回革左诸营渡江而回,在四川境外,原本团结一致的七十二家连营已然分崩离析。革左诸营并老回回入山西,张献忠决决领兵入四川,而高迎祥和李自成则坚决回陕,决定与洪承畴决战,确定陕西优势。

  走南窜北,四处劫掠,再加上攻克了好些府县,八大王张献忠手中早已不缺金银兵器,手底下的兵士连同老弱,早已过了十万人,算来此时整个四川,也只有秦良玉的兵还有些战力,就是如此,加上那些一战即溃的驻防明军,也不到张献忠手底军队的半路。这位八大王,此时已拿定了主意,要先盘据四川,图湖广,先行发展壮大,然后再言其它。

  “龟儿子们,你们快点干活!秦良玉那个死婆子跑的不远,老子要快些追上她,剥了皮看看,到底她有什么能耐,能领兵打仗?”

  张献忠入乡随俗,自入川之后,很是学了一些四川的骂人话。此时看那部下乱纷纷处理破城之后的善后事宜,将城内的官府库房清理干净,大户人家搜罗一空,便是寒门小户,也是将所有能吃能用的搜罗出来。他自起义之后,陕甘河南处处的饥民流氓无赖纷纷加入,粮食和军饷的压力越来越重,此时的农民军又只是流窜,没有设官立府的,无法收取赋税和军粮,唯一的来源,自然只能是抢掠。

  “大帅,还要屠城么?”

  张献忠扭头一看,见身边将校都是面容狂热,想来屠城的刺激和收获颇大,令这些原本都身处下层的穷人很是心热。别的不说,就那些大户人家娇滴滴的小娘们,就很令这些粗壮汉子们心热了。

  “对啊,大帅,现在没有高闯王他们饶舌,咱们索性屠个痛快!”

  “大帅,四川可比陕西山西富庶的多,在这边屠城收获肯定大的多。”

  这些人等着张献忠发令,却见他猛一摇头,骂道:“你们这些混账!就知道想着

  奸淫抢掠。咱们现下离了高闯王还有自成那帮兄弟,实力大弱。况且四川没有受灾,没有什么流民饥民,把老百姓逼急了,全跑到官府那边。咱们人越打越少,最后要光着屁股逃出去么?”

  他断然令道:“入川之后,不准屠城,不准乱杀百姓!待打败了秦良玉,整个四川都是老子的,你们祸害,不就是祸害自已么!”

  “大帅,要是洪承畴或是孙承宗入川怎么办?”

  张献忠冷笑道:“格老子的,老子不跟闯王和自成在一块,说起来咱们势力弱了,其实是大占便宜。闯王的名头太响,又带着咱们烧了崇祯的祖坟。小皇帝对他恨之入骨,不论高闯王到了哪里,洪享九和孙大学士必定尾随而去,官兵主力原本不多,要对付他们,就分不出什么兵来打我们。这个时候咱们入川,把局势稳住了,然后顺着长江往下,哈哈哈……”

  他猛然醒悟,这些部将虽是从造反起事之初就跟随自已,到底是人多耳杂,谁知道有没有闯王和别家营帅派来的探子,于是连打几个哈哈,又道:“咱们这边闹腾的大发了,对高闯王和别家的营帅也大有好处!兄弟们,打起精神来,打败四川的官军,咱们就吃香的,喝辣的啦!”

  他顺江而下,在渝州围住了逃奔而至的秦良玉,又打败了四川境内来援的卫所明军,三月之后,城内已是粮尽,秦良玉自杀身亡,残兵投降,因是异族土兵,张献忠将他们尽屠之。攻克渝州之后,四川境内再无可与之一较高下的力量。成都虽是四川第一大城,却被他一鼓而下。成都城内的蜀王闻警之初原想逃走,却又得知高迎祥李自成等人正在川陕边境流窜,往南的路道则被张献忠团团围住,无奈这下,只在留在城都死守。

  自首代的朱椿开始,历代蜀王比之其它藩王来说,到也算的上是异数。在各地藩王欺男霸妇,甚至青衣小帽,于闹市中杀人取乐的时候,朱椿搜索各地的历朝历代的典籍,用以倡明文事,又发展教育,资助官学,是明朝少有贤王之一。他的后代到也算是秉承其遗教,到也不算凶暴异常。

  “朱至澎,抬起头来,看看老子?”

  这朱至澎身着金地缂丝孔雀羽龙袍,头戴翼善冠,被张献忠手下的将士牢牢按倒在地上,就在这蜀王王府正殿阶下,向着原本地位相隔于云泥之间的张献忠叩头跪拜。

  见他神色慌张,张献忠咧嘴一笑,向他说道:“在你之前,老子见过最大的官儿也不过是个县令,老子见着他就得叩头,口称县尊老爷。他一个七品官儿,见着你,是要叩头的吧?”

  朱至澎下意识答道:“纵是封疆大吏,见着孤也需行二叩六拜之礼。”

  “嗯,当初朱元璋说了,亲王仪下皇帝一等,军民人等一律不得均礼,这一点,老子其实是知道的。”

  他用靴子在朱至澎头上踢了一脚,笑道:“这你这样蠢如猪狗的东西,也穿着这一身龙袍,任天下本事的豪杰,见了你也要跪下行礼,我呸!”

  “来人,把这家伙拖下去,斩了!”

  朱至澎立时吓的魂不附体,被人向外拖拉之时,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喊道:“这位将军,孤一直没有苦害百姓。杀害亲藩,朝廷必不能容你……”

  “呸呸,快拉下去,砍了他的狗头。他那几个儿子,什么藩王,将军的,都给我杀了。”

  看着面如死灰,被如狼似虎兵士拖下去处斩的朱至澎,张献忠轻蔑地笑道:“什么玩意。还没有苦害百姓?成都平坝子上七成的肥田沃土都是你家的,百姓饿死也别想得到赈济,你到是绵衣玉食!”

  又笑道:“就是不管这些,留着你这鸟亲王,不是凭白给老子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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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5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六十章(鼎革八)

  且不提八大王张献忠扫荡四川,与湖陕甘川四地的明军周旋,成都得而复失,他领兵退守渝州一线,前扼洪承畴部陕甘等地明军,后拒明廷调集过来的南方各镇明军。除了有限的几个州府在他直接的统制之下,为他供应钱粮。其余的州府即使被他攻掠而下,当地的地主及官绅阶层也迅速将他留下的小股兵力驱走。是故张献忠在川内虽是占据了战乱略主动,官兵推进到成都和泸州一线,已是无力再进。他却不能建立起有效统治。八大王心烦之下,却只是无法可想。只能静待高迎祥与李自成的消息。

  崇祯三年五月,明军除了要应付占据了小半四川的张献忠,还需分兵提防应付流窜在山西及河南的革左、老回回诸营。除此之外,折身返回陕北的高迎祥与李自成部,更令明朝上下忧心忡忡。

  皇帝自接到蜀王并王府上下宗亲遇害的塘报,立时晕阙倒地,在场的内监廷臣皆是慌了手脚。待太医闻讯赶到,崇祯帝已是悠悠醒传,虽是阁臣及各部大臣皆环伺左右,他仍是恸哭道:“朕以凉德,继位大统。孰料意致失陷亲藩!祖宗立国两百多年,从无宗室遇害一事。自朕继位,先有德陵、凤阳皇陵被焚,现下又有亲王被弑,朕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有何资格位列于太祖皇帝驾前……”

  诸臣虽是苦劝不已,奈何亲藩遇害一事对皇帝的打击甚大,自明朝开国以来,不要说是亲王,便是等闲的宗室也没有死于刀兵的。蜀王虽是远支,到底也是太祖苗裔,,正根的亲王,就这么让那些泥腿子砍了脑袋,连带成都城内所有的近支宗室,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这样的噩耗,令励精图治,自视为英主的崇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在乾清宫大殿痛哭一场,崇祯立时命人送上素服朝冠,命在京官员为蜀王举哀,他亲自赴皇极殿,请列祖列宗宽恕。又领着周后、田妃赴大高皇殿,焚香默祝,祈盼国运能够扭转,孙承宗洪承畴等人能克期平贼。

  由于他深恨张献忠杀害亲王,连下严旨,斥责孙承宗等领兵大吏。依着明律,失陷亲藩,该管的封疆大吏必以死谢罪。四川巡抚王维章原本就以贪劣闻名,士林不耻,此番他在成都危急之际,领着巡抚标兵先逃,又坐视秦良玉战死渝州,原本便是死罪难逃。再加上成都失陷,蜀王遇害,这王维章到也识趣。上表谢罪后,便仰药而死。若是等着皇帝发落,只怕不但他要人头不保,便是连家人也需受株连。与他一起,原兵部尚书亦以失陷亲藩而剥职下狱,是不是要拉到西市挨上一刀,便只能看崇祯的心情好坏了,又以杨嗣昌以兵部左侍郎即为本兵,督管剿抚大计。

  待王维章自尽,崇祯帝以李国英继任,督促洪承畴会同李国英,收复成都;孙承宗自湖北入川,两相进剿。至于原本应该为剿贼主要目标的高迎祥部,竟似一时无人理会。

  “李哥,咱们窝在此地,等着官兵来杀么?”自联营之后,高迎祥自称闯王,李自成被人称做闯将,除张献忠之外,威望最高。他原本就极有人缘,为人慷慨大方,善于交际。待起兵造反之后,身边有一群服膺于他的兄弟,刘宗敏、李过、及后并伙的郝摇旗勇冠三军、田见秀刘芳亮等

  人老成稳重,再加上李自成聪明过人,原本当差务农,无甚闲暇看书,此时加入义军,只要不行军打仗,他便捧着兵书或是史书来看。看书之余,再加上转战南北的实际经验,此时的李自成已远非昔日的吴下阿蒙。

  此时他端坐于地,四周皆是光秃秃的黄土坡,一阵轻风吹过,便是漫天的黄沙尘土。陕西全省原本就是靠天吃饭,此时干旱已久,已是困苦已久。漫说是粮食,便是连树皮、观音土亦已吃的精光。那十几岁的稚子幼女,要么被自家人吃掉,要么只要一出门,立时瞬息不见。榆林城内,早就公然叫卖人肉。粮食六两白银一斗,而人肉,只需三文一斤。

  自富庶的南方折回,经穷困贫瘠的河南、山西,原本达五六十万之多的数十营义军一时间分崩离析,高迎祥虽被尊为闯王,对各营的义军却无实际管辖权,张献忠拔营而去,其余非陕人的各营义军更加不肯回饥荒无粮的陕西。是以待高李二人回到陕西,身边止有二十余万人,其中能战之后不过五六万人,装备盔甲的精锐不到两万。所谓数十万义军,只是说起数目来吓人罢了。

  李自成凝神不语,只是望向远方,若有所思。此刻刘宗敏被高迎祥急召而去,其余李过、田见秀等人,哪敢在李自成沉思之际打扰。只有郝摇旗一向大大咧咧惯了,到还不惧。只又向李自成道:“李哥,你到是说句话来,咱们只待在渭南叫甚事呢。”

  李过因见他二叔只不说话,便大着胆子向郝摇旗道:“二叔他正想事,摇旗叔你别吵了。咱们呆这边还算好的,延安那边寸草不生,榆林那儿都卖开人肉了。若不是想招募些健壮汉子,咱们何必回陕北哩。”

  郝摇旗一阵烦燥,向李过道:“小毛孩子,你知道什么。没有吃的,任你有百万大军也是没有用。八大王现下在四川闹的欢腾,偏咱们窝在此处,待官军收拾了他,回师来打咱们,那时候,就等死吧。”

  李过对他说的“小毛孩子”云云颇是不服,不过既然以叔相称,虽是年岁相差五六岁,到也不好顶撞,却只是翻着眼瞪着郝摇旗不语。

  两人正自斗鸡也似互瞪,却听李自成开口道:“你们都不必争执了。我料待宗敏回来,会把闯王的意思告诉我们的。”

  他面色深沉,眼中波光闪动,向身边诸亲信嘿然道:“我适才想了半天。当日没有攻下南京,依长江固守割据,然后设官置府,以伐北方,这真是大错特错了。咱们畏那孙承宗如虎,被他撵兔子一般撵来撵去。其实回头细想一下,这老头子虽有才干,到底手底下的那十来万兵丁是调自各省,全是刁滑疲玩之徒,咱们当时五六十万人,能战的精兵也近十万,未必就打不过他们。再加上朝廷掣肘,皇帝和那些文官们不知兵,却爱指手划脚,孙大学士就是知兵,又有何惧?”

  说到此处,他谓然一叹,又道:“只是各家义兵心不齐,打仗时都想往后缩,拿下城池收捡财物时一个个全冲在前面。特别是敬轩,凭大的杀气,每战都欲屠城城。我劝过他几次,到弄的兄弟生份,当真是何苦。”

  郝摇旗咧嘴笑道:“李哥你也真是。那些人又不是咱们乡亲,还帮着官府守城打咱们,杀了又怎地。”

  李自成神色忧郁,向着诸人道:“咱们当初起事,只想着多活一天是一天。谁知道走南荡北的,跟着咱们的兄弟伙越来越多。虽说大家都存了一样的心思,想着这乱世里多活一天也是赚头。不过你们回头看看,跟着咱们的这些兄弟哪一个不是面黄肌瘦,拖家带口?咱们不败则已,一败,他们一个也别想活了。身为领头的,我还怎么就图个痛快了事?若只是咱们几个人上山落草,那当然是大块肉,大碗酒,怎么痛快怎么来!”

  田见秀点头道:“敬轩领着他的人和咱们拆伙,想来也是见到这一步。若还是抱成团,有力不往一起使,反道打窝里炮,几十万人,到还真不如单干的好。”

  “正是!现下除了高闯王的本部,就是咱们的兵马了。两家合起来近三十万人,能战的精兵五六万,这陕甘的兵大半被调去打张敬轩,正是咱们大干起来的时候!陕北虽然饥民遍野,不过那西安、关中,却仍有粮收。再加上省城府库,起寨子,打大户,足够咱们吃的了。”

  他说的兴起,站起身来向听的目瞪口呆的各人大笑道:“捷轩被闯王叫了过去,便是商量此事。明朝二百多年了,未必就不是注定亡在咱们手里?我们原本也想不到此处,都是那个叫吕唯风的读书人提醒。只可惜当时众家兄弟浑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现下人家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再找这样的人才!”

  “兄弟们,咱们干起来!张敬轩现在干的风生水起,咱们未必干不过他?”

  陕北饥民甚多,高李二人回到此地,原本就是如鱼得水。若不是考虑着养不起这些人,只怕振臂一呼,百万人瞬息可得。此时既然打定了攻州掠府,占地为王的心思,到更加不急着多招饥民,扩充队伍。与流窜不同,此时他们要的是精兵,而不是如同马蜂一般乱纷纷的百姓。

  待张献忠在四川大干起来,引的大半官兵往四川而去,那洪承畴虽是仍防范陕北方向,却已是力有不逮。高迎祥与李自成考量多日,又严加训练士卒,终于决定在一定要在秋收前动手。

  崇祯三年八月,高迎祥引李自成、刘宗敏率五万精兵往击咸阳,其老营则紧随其后,驻防咸阳的明军不到万人,到有大半是兵痞兵油,都是由市井无赖冒认的卫所军人。别说稍加抵抗,便是连义军的旗帜也没有看到便四散而逃。待咸阳一下,西安震动,在西安的秦王念及当日蜀王被弑,在义军尚隔着数百里地,便携着王府上下金银细软,在两卫王府亲兵的护卫下,连夜奔往山西太原,寻晋王避难去也。

  待崇祯于北京接到咸阳失陷,西安不稳的消息,当廷震怒,立下严旨,将督师辅臣孙承宗下绵衣卫狱。命三边总督洪承畴立时回师进剿,务要守住西安。命孙传庭为延馁巡抚,领兵协助洪承畴;调两广总督熊文灿督师湖北,接过孙承宗留下的军队,继续剿灭四川贼兵;命丁启睿为河南巡抚,督剿流窜于山西河南交界之贼兵。

  这些举措都是新任兵部尚书杨嗣昌所献的一正四辅之策,崇祯见他赞画有方,正奇得当,大加赞许之余,心中对平定流贼到又回复了几分信心。

  大陆局势纷乱如此,张伟居于台湾小岛之上,每日兴除积弊,改革文事。此刻台湾已有《太学报》、《商报》两家官办报纸,每日间只是议论三代之治,圣人言教是否全乎时宜,西学贤愚于否、世道人心如何浇漓、便是连兴亡之事,治乱之由,亦是长篇大论的载于报纸之上。于是内地刀兵四起,人心惶惶,唯恐瞬息有鼎革之事时,台湾却是文气郁然,甚至有南京儒士托商船带回《太学报》阅读之事。一时间台湾名声大涨,只是这名气有好有坏,有贬有褒,却也是壁垒分明。

  张伟这几月间到也没有挨骂,只可怜了出头的陈永华。将张伟那些有悖于儒家传承,被那些大儒们视为洪水野兽,异端邪说的观点抛将出去,引来无数饱学之士的还击。纵是他的老父陈鼎,也专程从福建赶来台湾,硬是用拐仗敲击其头,逼着他撰文认错。待知道这些都是出自张伟授意,陈永华不过是加以润色,署名挨骂而已时,陈鼎虽是愤怒,却也是无法可想。他既重礼教,张伟身份尊贵,他总不能上门叫骂,虽然是满肚皮的闷气,也只得罢了。

  除此之外,又开始允许台湾大商人自行组建商船队,政府抽取赋税。入台之初,台湾所有的商船都属张伟何斌二人所有,后来虽然有大批富商来台,只是不准在台湾组建船队。那时台湾对外贸易规模甚小,允准其他商人造船贸易,只是与张何二人抢财路罢了。此时不但是日本被张伟垄断,便是南洋、印度、张伟亦可分一杯羹,如此这般,张何等人原有的商船规模已不敷使用。放开管制,可以使得贸易利益最大化,又能抽取大量的佣金赋税。待海外贸易规模扩大,以战舰护卫,商船亦可随时武装,到那时,不但是南洋,就是南美、欧洲,只怕台湾的船队也能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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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6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六十章 鼎革(九)

  略带咸味的海风带起了白色的浪花,不停拍打着台北港口的堤岸。张伟兀立在大块条石修筑的堤岸之上,目送着台湾往库页岛方向的渔船船队起锚升帆,往那片只居住着少量野人生番的海域而去。

  此刻的库页岛已归于满清管制,岛上有若干通古斯或是索伦部落的首领早就向后金朝贡,每年有相当数量的皮货和土产被千辛万古由这个化外小岛送往沈阳。张伟海军实力强横,可以轻松派遣汉军由海路登陆上岛。原也打算将这库页岛拿下,做为攻击满清的后方补给基地。多次派人到岛上和周遭海地域堪查过后,方得知那库页岛苦寒之地,岛上遍布森林野兽,除了岛上部落之外,外来的军队欲荡平全岛至少需数万大军。岛上的部落又与满族类似,早就归化投顺,每年都有部落首领往辽东朝见皇太极,贡献包茅。所得与付出相差太远,无奈之下,张伟放弃占据库页岛的打算。那岛上除了森林和皮货外,到也无甚矿藏,便也只索罢休。

  自从南洋返回台北之后,到因一桩意外,令得张伟重新思谋起库页岛一事。现下在台的西人甚多,英、荷、葡萄牙等三国洋人已有四百余人。其中有数十人是张伟聘请来的西学教师。这些人在本国皆不如意,西人又酷爱冒险,随船出海,来得这万里之外的中国。与想象中不同,并不是每个人白人都能致富,有不少人也只是勉强赚几个辛苦钱,甚至有穷困潦倒者。被张伟聘请而来的,大半都是些中下层平民,只因在国内时受过基础教育,知道些几何、化学、物理的知识,竟然就被高薪聘请,成为受人尊敬的老师。每日只夹着几本书上课,悠哉游哉,可比在海上奔波,四处殖民,冒着生命危险赚钱来的舒服的多。

  再加上持着狂热宗教理念,前来传教的各国耶苏会士,汉军雇佣的教官、台湾兵器局聘用的武器专家、在南洋冒险,企图混水摸鱼,空手套白狼的西方流浪贸易商、再加上水师教练、翻译、来远东骗钱的艺术家,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几百个大鼻子子洋人,组成了在台湾的冒险集团,其数量甚至超过了各国在明朝内地的人数,这么一个参差不齐的集团,以金钱为纽带,在台湾上演着一出出滑稽的浮世绘。

  与后世中国不同,张伟立台之初,便规定来台的洋人须学中国官话。还建立了汉语考级标准,优异者可以官府补帖的俸禄。原本考试的人不多,待遇极其优厚。待此时几百号人洋人汇聚台湾,甚至有不少拖家带口,扶老携幼的举家迁台。这些洋鬼子红眼球见了白银子,哪有不拼命的道理?最多不过两三个月,只要不是蠢到家的,大半的日常对话已无问题。那些早期来台的,早就可以诗曰子曰骈四骊六,甚至八股文章都做得几篇了。

  洋人既然学会了汉话,甚至汉字也写的笔走龙蛇一般,张伟又辗转从欧洲买来大批的书籍。什么《形而上学》、《理想国》;《天体运行》、《勾股定理》等大量的西方哲学与科学书籍被翻译成中文。

  张伟身为全台之主,少不了要前往这些洋鬼子的聚居处宣慰一番。他一向事忙,直待大批洋人安身之后,方乘坐马车前往探看。待他到得那些洋人在镇北镇外的居处,却见一幢幢的西式住宅横亘于前,一幢高大的尖顶教堂最为显眼。

  张伟因向身边侍候的台北政务官员问道:“整个台北并台南,现下有多少教堂?”

  “回大人,台北四幢,台南一幢。”

  因见张伟不置可否,那官员忍不住向张伟诉苦道:“这些洋鬼子教士太过烦人,在台北镇上传教也罢了,没事还往大屯山上钻,往草山里面钻,寻那些土著传洋教。那些土著前不久还是食人生番,这一年多来被大人感化,到是省了咱们不少的心。现下可好,三天两头传来洋教士在山里被围,要么就是护送的人和土著打了起来,又或者洋人打伤了土著,土著们寻着官府要说法。虽说没有大的乱子,到度是桩麻烦事。大人,干脆禁止他们传教得了!反正咱们就指着他们来教造炮,造枪,传什么鬼教!”

  他劈里啪啦说了半响,很是将这些不安份的洋教士控制了一通。张伟见他唾沫横飞,一脸激奋,显是平时为这些洋教士擦屁股,吃了不少的苦头。

  因笑道:“咱们汉人从来不禁宗教。儒释道三教并存,也没说哪一教独大。官府到是禁过佛,只是因那些秃驴们占了太多田产人丁,又不敬君父。还有那什么景教、摩尼教、回教,咱都没有禁过。只要不造反,不引着百姓蔑视君父、不敬祖宗,不霸占田产人丁,就由他!”

  他自是不便与这些官儿们明言。这些传教士都是些宗教狂热份子,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一不为发财,二不为做官;生活简朴,不求物欲享受,与后世的教士不可同日而语。这些人为了传教,大半曾学习过落后民族不懂而又重视的知识,比如物理天文、火器制造、甚至是钟表修理,以期用这种西式独特的东西来打动他们眼中的野蛮人,让上帝的光辉照耀全球。只是当时的中国并未落后世界多远,西方世界也没有两百年后那么独霸全球,在外传教殊为不易。进入中国一百多年,只不过在北京修了几个教堂。下层百姓不肯搭理异端,上层贵人对什么原罪、宽恕,博爱又全无兴趣,更可恶的就是基督教不准多妻,不拜祖先,这让崇尚祖先崇拜和多妻制的中国贵族们更加的疏离。

  此时张伟以全然开放的态度让这些教士前来传教,吸引了南洋各地及中国内地大批的教士前来,台湾的富庶和开放政策让他们欣喜不已。张伟又亲自写信给当时的教皇,使得教廷允许中国人追念祖先,将迷信转为一种亲情哀悼的解释。此后两边皆大欢喜,张伟则利用教士的科技,教士则在台湾顺利传教。反正中国人在宗教上最为狡猾,讲究的是遇神就拜不吃亏,转回头却又将上帝抛诸脑后,张伟到不担心基督教在台湾坐大,以宗教危胁他的威权。

  待张伟在来台的白人聚居处巡视几遭,却也无甚稀奇。左右不过是那些洋人纷纷上来逢迎。什么英明的领导者、伟大的将军、仁慈的领主……云云,吵的张伟头也大了。好不容易摆脱那些汉语半生不熟的洋鬼子,入得他们的私用教堂,自被那教堂当家神甫迎入内室。

  张伟因敷衍问道:“此地可好么?”

  那几个教士面面相觑,显是不理会这种中国官长常用的泛泛问句。那当家神甫微一欠身,笑答道:“这里很好,空气温暖,土地肥沃、人民富足……”

  张伟知他误会,忙打断他话头,笑道:“不是问你们这台湾可好,是问你们在此地可好,可有不足之处。”

  “托大人的福,一切都好。虽然传教还有困难,不过秉承上帝的旨意,我们会继续宣扬他的……”

  “好好,如此就好。”

  张伟急忙打断他们话头,生怕这些传教士缠着他不放。自从放耶苏教士入台传教,这些人整日里就打他与何斌等台湾大佬的主意,心想着只要他们入教,则可以带动大量的台湾平民入教。张何二人不胜其烦,早就吩咐门政,不得放这些教士入内。此番入得教堂,自然还是早些溜之大吉的好。

  张伟连连点头,口称“好好”,脚步已是向外挪去,那些教士自是起身恭送不提。却见张伟在院中顿住脚步,回头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那神甫定睛一看,张伟却是站在一口用青砖搭建的大铁锅之前,看着一锅熬的滚烫的动物油脂发征。

  因答道:“大人,这是我们熬的牛油,用来给在此地的同胞们做些肥皂。台湾炎热,这才五月不到,便已是骄阳似火。洗澡时若没有肥皂,油脂和灰垢洗不下来。咱们除了传教没有别的事,就做些肥皂来用,也是造福大众的好事。”

  张伟“唔”了一声,颇感兴趣地问道:“就这么熬上一熬,就成肥皂了?”

  他自来台之后,亦是为没有肥皂使用而苦恼不已。虽则他提倡卫生,却不能要求农民也如富家大室那样熏香淋浴。那寻常农夫,用些丝瓜瓤在身上擦上几擦,再用些皂角在身上抹上一抹,便已是难得的盛举。此时听得这几个教士能做出肥皂来,一时间兴趣大增,立定脚步在那大锅旁边,也不顾黑烟滚滚,便在那大锅旁边向那几个教士问道:“这种肥皂能去油脂?能有香气么?”

  那几个教士瞠目结舌,那本堂神父答道:“去脂是一定的……香气只怕是没有的。”

  他肚里暗暗嘀咕,心道:“这些中国贵人当真古怪,只说他们洗澡时还要在木桶里放上花瓣……上帝!”

  张伟点头道:“甚好,此时能做么?我便在此地看着你们如何处置。”

  那几人答道:“成了,已经将油脂熬的分离出来,加上小苏打,便可以了。”

  说罢将那锅底火撤去,待油脂稍稍冷却,倒入那分隔好的木制模具之内。融入配制好份量小苏拉,与脂肪融合之后,便凝结成一块块可溶解的黄色肥皂。

  待这些肥皂冷却之后,张伟自模具中捡起一块,虽然仍是粗糙不平,闻一下也全无味,却是与自已小时用过的那种工业肥皂并无差异。因笑道:“好!你们做的这东西甚好。做法又简单易学,我要向全台推广使用!”

  见那几个教士都是陪笑不迭,连声应承,张伟一笑,抬脚便要离去。却心中影影想着一事,只是一时不得要领,只得临行又问道:“台湾也杀牛,吃牛肉。不过这几百万人用将起来,牛油什么的肯定不够。用的油可以么?”

  “大人,最好还是牛油。若是不然,羊油和猪油也可。只是这两种,就不及牛油

  的好了。”

  那神父迟疑一下,又道:“其实鲸鱼的油最好用,海豹、海象的油也甚好。只是

  大人这里虽然有很丰富的渔业资源,却是甚少见到这些大鱼。不然的话,捕一头鲸,就可制成几十万块肥皂了。鲸肉可以食用,还有那龙蜒香,也是比黄金还贵重的宝物……”

  他滔滔不绝,大讲鲸鱼的好处,张伟不禁失笑,向他问道:“阁下身为神父,怎么如此残忍好杀,这可有伤上天好生之德吧?”

  那神父一楞,答道:“耶苏也曾以鱼和水让几千人吃饱了肚子。上帝创造动物,自然有他的法则在。咱们的教义,并不如贵国的佛道那样,禁人杀生。”

  “嗯,是我想左了。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张伟拔脚离开,虽然心是仍是影着一事,却一时也顾不得了。只想着那教士的建议确实有理。这捕鲸业在北欧养活了一大批人,捕一头大鲸,便是几万的银子可以入账,当真是本小利大。只是台湾附近洋面,别说是鲸,就是鲨鱼也少见的很。却哪里去捕鲸去?若是组建远洋船队,此时没有蒸汽机可用,以风力划浆的船只去捕鲸,只怕一年两载的都回不来,却又是不合算的很。思来想去,唯有那库页岛附近海域会有鲸群存在,虽离台湾较远,到底海路熟悉,来回半年左右,便可满载而归。那岛上的土著别说是战船,便是吨位稍大些的渔船也没有一艘。汉军亦不必攻上岛去,只需派一两艘小型炮船,就能将这些土著封在岛上,不得与外界沟通。如此这般,又能捕鲸,又可切断库页岛与辽东的联系,到也是一举两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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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鼎革(十)~

 

  那台湾船厂此时规模已远远超过当初。当初张伟何斌二人忍痛从腰中掏了银子出来,建造战舰并小型炮船。后来为了与南洋及日本贸易,日日赶工建造商船,规模越来越大。此时张伟又令在台富商可自行造船,参加海外贸易,这买船造船一事,顿时在台湾风行开来。船厂虽是扩大数倍,却仍不敷使用。数以万计的工匠不分日夜的在船厂之内打造修理船只,一艘艘崭新的商船造将出来,被那些商人提将出去,开往海外贸易。

  张伟却因顾及未来海上争执,不顾商人反对,禁造三百吨位以下的小船,且设计之时要便于改装成武装战船,虽不能和正规战舰相比,却也能以俟日后事急时使用,总归是聊胜于无。

  他下定决心要派船去库页岛捕鲸之后,便令人将十几艘俘获的原荷兰、西班牙及郑芝龙的小型战舰改装,舰上留下几门火炮,一来可以防备清军和岛上土著袭扰,二来这些战舰吨位够大,也省得为了捕鲸另造新船。

  在海堤上目送捕鲸船离去,张伟转身向那桃园兵营而去。大陆局势已然乱象纷呈,他虽然每日间做堰武修文状,实则再无人比他更关注内地局势。此时张献忠虽被优势官兵围攻,竟然能抵挡的住,李自成与高迎祥在陕西局面大好。就是革左等营,亦是在山西河南交界横行,明军也只是依城而守,不敢出战。崇祯皇帝急的跳脚,却也知当务之急是要围死张献忠,不使其坐大,击攻高迎祥、李自成部,稳定陕甘局势,方能腾出手来收拾革左诸营。

  台湾原有龙武、神策、金吾、龙骧四卫,每卫三军一万二千人,四卫合计约五万人、飞骑卫六千人、万骑一万二千人、再加上水师一万五千人,独立的神威将军炮队六千余人,连同张伟的两千亲兵,加上巡城将军的巡捕兵力,仍是不到十万人。虽云兵贵精不贵多,不过要防守吕宋、日本长崎,还有台北台南驻防,算来将来用到内地争霸的兵力,左右不过七八万人,再加上内地广袤,这点兵力,若不收罗降兵土兵之类,只怕攻下城池,也无法分兵去守。

  是以从崇祯三年二月起,张伟未离开台湾之际,便已令各卫重新招兵。虽然台湾兵民比已是颇高,但就是招至二十万人,军民比方到十比一,以台湾的财力也还承受的住。

  四月时占了吕宋,七月时局势已稳,留守的八千神策卫汉军并汉军水师船只将吕宋牢牢守护在手心。吕唯风四处巡行,又得了张伟派去的官学子弟为辅,用分化利诱,四处建立堡垒扼制交通要道,以当地汉人为倚托任下层官吏,几个月间吕宋已是恢复如常。除了不能直接将货物卖向南美,又时刻提防西班牙并葡萄牙人的舰队来攻之外,吕宋已再无他事。因局势已稳,张伟便命吕唯风征集了大批当地土著,四处搜寻金矿,虽暂时没有找到,却也找到数处优质的铜矿,也补台湾缺铜之憾。大量的铜矿提练出来后,用以铸造生活用具出售,又可以铸造成铜钱。自然又是台湾的大笔财源。只是那优质铁矿却仍是搜寻不到,吕宋虽有铁矿,却不能用来铸炮铸枪,只可用来生产农具之类,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张伟因吕宋重要,虽大陆战事将起,却也只得忍痛将周全斌留下驻守。若非解除了西葡两国危胁,暂不调那八千神策军回来。却将曹变蛟与肖天调回,署理征兵扩军一事。至崇祯三年八月,大股明军开向陕西四川湖北之时,台湾的汉军已扩军至每卫两万人,神策卫因有一万二千人驻外,又特意多招募了六千五百人,整个汉军已近十四万人。虽然财力吃紧,到也还供养的起。只是台湾青壮男子已近三分之一入伍当兵,军民之比甚高。风调雨顺时也罢了,若是遇着台风或是洪水地震,只怕对农事和工厂矿山都大有影响。好在除了罪民之外,原本的矿工都由吕宋和日本招募而来,到也省了几万劳力。

  待他赶到兵营,却见各卫各军的汉军士兵都在各级主官的带领下训练体能与格斗术。这火枪兵与弓箭兵不同,一个好的弓箭手总得十年八年的功夫,才能箭不虚发。而一个火枪手从举枪到瞄准开枪,只需一柱香的功夫便可。至于精确描准,装弹速度、队形队列,亦是最多两三个月,便足够成军。是以当时虽然弓箭和硬弩的威力不下于火枪,欧洲各国却已是淘汰了冷兵器,改为纯火器的军制。张伟虽有鉴于攻城做战和临敌肉搏时刺刀太过吃亏,建立了龙武军这样的冷兵器兵种。其余三卫却是不改初衷,仍是以纯滑膛枪装备士兵。除了体能训练之外,做战队列和瞄准射击都是极简单的事,想来那些新兵已然尽数掌握。

  因见张伟赶来,料想他要来校阅。各卫及各军的主将立时奔来,环伺左右。因周全斌不在,此时的四卫将军中以张鼐最得信重。因见张伟若有所思,看向场中的士兵,张鼐便向他笑道:“大人,这些兵士最早不过入伍半年,除了身上没有杀气,没有那股子味道之外。一切都与老兵无甚差别。大人若是想看,不妨令大队集结,校阅一番?”

  张伟摇头道:“不必了。左右不过是这样,有你们在,我也放心的很。我此番过来,是要把军制改动的事,向你们说一下。”

  因见各人凝神细听,张伟笑道:“不必紧张。此番变动的是汉军编制,与各位的职衔无关。”

  他带着诸将步入节堂之内,坐定之后,皱眉道:“五人为伍,十伍为果,五百人为一都尉,两千人为一营,由校尉统管。这样的分法,太过粗疏。伍长手下只有五个人,到也罢了。一个都尉指挥五百人,太多了,指挥不便,手底下的兄弟都认不过来。自此之后,十人为一分队,由什长领、百人为一果,由果尉领、三百人为一营,由一都尉领、千人为一旅,由一校尉领、三千人为师,由卫尉领。六千五百人为一军,由将军领。待将来再行扩军,将军可领万人为一军。如此这般改制,可如脑使臂,运动自如。”

  西方军制的三三制原来自古代罗马,乃是世界上最精细,也最能发挥指挥官效能的兵制。张伟虽仍在官职上仿古制,其内里却已改原本的粗疏,使得军队越发细化,易于指挥。

  待他宣布成立参军部,设作战、机要、情等处;又设后勤部、情报部、行政部等现代军队的辅助部门,整个汉军已是完全现代军制化。再辅助以军爵、军衔、抚恤,以及精良的训练、严明的军纪、优厚的军饷待遇,汉军中又有甚多打过几次恶战的老兵,若是正面交战,别说是陕北义军,或是明军,哪怕是八旗精兵,亦不能轻言能击败这支强军了。

  待他将诸事交待已毕,至节堂外上马,本欲直回台北。却见校场内士兵已是整队完毕,分列两瑞。张伟无奈,只得向诸将道:“我本不欲大阅,你们非要如此么?”

  张鼐与刘国轩展颜笑道:“难得大人来一次,不校阅一下,鼓鼓军心士气,也太过可惜。”

  张伟近日来心中总影着一事,原本想立时回府,却是拗不过他们,也只得勉为其难,骑马向前,在八万大军前风驰电掣般巡行一遭。那些兵士见他向前,却是兴奋不已,各自在主官带领下山呼万岁,虽然僭越违制,形同造反,谁又肯去理会?

  孔有德、尚可喜、耿精忠三将此时领着龙武卫,明军盔甲原本简陋之极,只是着小红袄罢了。除了将官,甚少有全身披甲者。此时的汉军却是不同,虽然台湾无有铁矿,却是想尽办法为两万龙武军装备了全身的仿唐的明光甲。不但远强过明军,就是装备了多层棉镶嵌铁叶甲的八旗兵,也是远远不如。至于那些过人高的铁盾、长矛、陌刀,其打造之精良,亦是三人前所未见。虽然只两万兵,这些装备的费用,只怕不在明朝二十万军之下。再加上中下层军官全然是汉军老兵调来,对新入伍的新兵严加训练,军纪军法都比当年的皮岛明军不可同日而语。三将感叹惕厉之余,对张伟的敬佩和猜度,却又更加深了一层。

  此时三人见手下士兵不住呼喊万岁,而张伟坦然受之,不以为意。皆各自在心头叹气,只怕将来战事一起,不知道前途如何。只是此时已归顺张伟,身家性命全然在这岛上,此时纵是别有他意,也是脱身不得。思来想去,只得也跟随着张鼐、刘国轩等人同呼万岁,虽仍是别扭,多喊了几声,到也变的坦然了。

  却见那张伟骑于白马之上,巡行一遭后意气风发回来,原本有些郁郁之色的他却

  瞬间变的神采飞扬。这样的场面便是有些魔力,可以瞬间将人的心理改变。

  只听得张伟向张、刘两人笑道:“孔将军是老成人,张载文和王煊成日里跟随于我身侧,山呼万岁这一出,定是你二人弄出来的鬼!”

  见二人嘻笑,丝毫不以为意,张伟乃正容道:“诸位将军,玩笑耍乐也就罢了。这适才的万岁声若是传到北京真万岁的耳朵里,只怕我也只好要了你们的脑袋,给皇帝陪罪去。”

  见各人仍是全不当真,张伟知道这些人眼里只有自已,全然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便是尚耿等辽东诸将,适才自已在马上看了,也是万岁万岁喊个不停,此时这么呼喊虽是不妥,却也不好太过训斥,只得又吩咐几句,便待拨马出营。

  “大人,末将有事禀报。”

  “喔,孔将军有何事?”

  因见孔有德恭身行礼,张伟笑道:“孔将军有事便说,不需多礼。”

  “大人,末将想请大人校阅龙武军,这些时日来每日训练不止,将士思战,前些时日龙武军与金吾军曾有对战演练之议,今日大人过来,到正好可以演练给大人看。”

  因见龙武三将与金吾诸将神色都不自然,颇有些愤愤之色。张伟心中略想一想,便已知道定是火枪兵与龙武军起了争执,诸将为手下出头,为了证明自已手下都是强兵,方有这对攻演练一说。”

  因笑道:“这又何必。不发实弹,火枪兵威力不显,发射实弹,又无法演练。”

  却听那孔有德亢声道:“末将愿亲率五百龙武精兵,与五百金吾火枪兵对阵,以三里为距,按照估算好的发射距离和威力来对攻便是了。”

  张伟见诸将坚持,虽是无奈,却也只得应允。只见一龙武军小军跑上前来,以草人装备了龙武军的全身铁甲,又放置铁盾于其身前。令一金吾小兵试射,先两百米,未中;一百五十米,弹丸擦射而过;百米,正中铁盾、五十米,弹丸擦于铁甲之上,叮当做响,却只有寥寥几粒钻进了铁甲之内;直到三二十米,方有铁丸击中草人要害,只是数量仍是不多,并不足以致命。

  张伟神色铁青,心中只是在想:“龙武军全是步兵,身着铁甲防护力虽高,若是遇着大股的火枪兵,死伤仍是惨重,若是五百对五百,金吾兵必是惨败无疑。”

  事实果真如此,待双方对阵完毕,按照预先算好的折损,五百铁甲龙武军只伤损下去二三十人,余者皆冲至火枪兵大阵之内。以龙武军的格斗术及装备,这五百金吾军以刺刀迎敌,只有半个时辰,便告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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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8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六十章 鼎革(十一)~

 

  因见张伟神色难看,金吾诸将皆是面如死灰。张鼐与张杰虽与张伟关系亲近,此时亦不得不与顾振、黄得功一同跪下道:“末将等死罪!”

  五百对五百,如此惨败。不但金吾诸将神情惨然,跪地向张伟请罪,就是龙骧并神策两卫的将军们亦是脸上无光。那刘国轩自持身份,到是不好在张伟眼前公然向孔有德等人发难。只斜了贺人龙一眼,示意贺疯子出来说话。

  “大人,末将有话要说!”

  张伟先是示意张鼐等人起身,继而向贺人龙道:“讲来!”

  贺人龙亢声道:“大人,此次演练对金吾军是不公平的!咱们火枪军行军做战,最讲究以火炮轰击,然后全军布阵向前。适才那样规模的演练,依着咱们的火炮配备,至少有八到十门火炮在后。那龙武军远隔三里外向前,战甲沉重,咱们每门炮至少能放十发炮弹,这样,能打死多少人?他们的军心乱不乱?待到了火枪射程之内,再以火枪先挡住他们进击,火炮改射霰弹,又得多死多少人?打仗的事没有演练这么简单。”

  他斜了孔有德等人一眼,又粗声道:“真的拉到战场上,打上几仗,才知道谁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张伟见孔有德等龙武军将士气的面红耳赤,贺人龙等人却兀自一脸愤恨不平模样,因斥责道:“亏你还是领军大将!演练输了就是输了,哪有这么多理由!你能保证日后每战必有大炮?或是没有敌兵伏击?三里外还打成这样,若是路过狭隘路口,敌兵自道路两边冲击而上。火炮何用?”

  贺人龙被他训斥的灰头土脸,不敢再辩,只得灰溜溜退下。那张载文与王煊身为参军将军,说话到比这一众卫将方便的多。两人齐声道:“大人,这话说的不对。”

  “喔,如何不对?”

  张载文与王煊对视一眼,相视一笑。那张载文便先笑道:“大人,行军打仗哪有不预先侦察的道理。若是中了埋伏,漫说是火枪兵,就是龙武军又能如何?是以你适才的话说的不对。”

  那王煊接着话头说道:“况且那战场地形变化万端,哪有象校场上这么容易奔跑。龙武军身着的盔甲虽不笨重,奔跑起来却也不易。遇到个沟沟坎坎的,不是一样吃亏?”

  周遭领火枪兵的汉军诸将听他二人说完,脸色立时和霁,各人纷纷交头接耳,齐声道:“着啊!就是这么个道理。打仗的事哪有这么简单。汉军百战精锐,哪有这么容易被人突到身前。”

  各人议论几句,却见张伟神色不悦,当下便各自闭嘴。却又听那王煊道:“不过火枪穿透力太差,五十步内才有杀伤力,这终究是不成。打西班牙人和日本人时,因他们没有什么盔甲,也就罢了。将来若是打女真人,他们可都是有甲胃的!纵是装备的不如龙武卫,可人家还有马,还有强弓大箭!”

  “那咱们遇着满人,干脆弃枪投降算了!”

  “就是,也未见得有多厉害!在辽东,不是被咱们屠了那么多!”

  张伟摆手令那些议论纷纷的将军们住嘴,沉吟道:“王煊说的有些道理。咱们在辽东是以强博弱。又算定了他们不会弃城而走,亦无法集中兵力出城野战。以大炮和火枪将敌人完全压制,是以有那么大的战果。基是敌军开初就弃沈阳不顾,集中沈阳、开原、辽阳的八旗兵,在野外骚扰我军,断袭我粮道,袭我后阵,你们以为,汉军的损失会比攻城小么?”

  他将汉军诸将说的灰头土脸,自已却也是越说越烦躁,用皮鞭在马屁股狠劲一抽,大声道:“你们好生去做!其余三卫也要和龙武卫一般,学些格斗之术。孔将军,选些精干勇武的兵士教导。”

  他听得孔有德等人远远应了,径自骑马出了营门。心中烦忧,却不知道如何是好。汉军若是有五十万精锐,八旗自不在话下。现下以十五万汉军对阵十五万八旗,却是败多胜少。人家的骑兵移动力远胜汉军,补给后勤的需要都不及汉军的需求大。只要满人没有蠢到家,不与汉军堂堂正正的正面接战,而是以骚扰、游击、断粮、侧翼突击等方法交战,十几万汉军步兵所能发挥的效能,与八旗精骑相差甚远。能以五千汉军足以随时抵住满人同等数量,甚至更多精量精骑的突袭,这方是张伟以火器成军的初始目标。

  他心中甚是烦忧,一时却也无法。想起年前台湾兵器局曾上书禀报,言道几个工匠依着张伟吩咐,将那线膛枪制作出来。张伟心中一动,虽知这线膛枪制作不易,无法大量装备,心中却一直存着侥幸之心。此时他心中甚是忧虑,想到线膛枪一事,心中一动,立时调转马头,往那淡水镇西的台湾火器局而去。

  这淡水镇与台北镇已是连接在一起,除了淡水河两侧方圆十里划为军事禁区,由台湾炮厂和火器局在内研究火器,镇内镇外已是与台北镇并无不同。这台湾现下一共九镇,台南有台南和嘉义两镇,台北则仍是七镇。虽云是镇,实则除了无有城墙,与内地的省会大城已是无甚差别。整个台北七镇加起来,除去镇外的农夫,仍有数十万人口。除了北京南京这样的大城之外,论起人口中已不在福州等省会之下。论起富庶,只怕是比之北京南京亦不遑多让。

  待张伟自淡水镇外绕路而过,通过汉军士兵把守的警戒线之后,直入整个建筑群足有上千间房,其间有淡水河穿越,由十余小桥联接的火器局之内。如此这般的建造方式,当是为了试制武器时方便用水的原故。

  “来人,请孙侍郎过来。”

  张伟也不进官厅,直接便到那火器局内研发火枪的枪房之内。却因那些匠人各有专攻,分组各自研究,张伟虽召了几个匠人头目来问,却只是不得要领。无奈之下,只得令人去请正在试发火炮的孙元化过来。

  张伟屡立战功,声名越发显赫,地位亦是水涨船高。这孙元化来台数年,每日潜心研发火枪火炮,忙个不休。却比那王忠孝和史可法只能做摇头大老爷强了许多。张伟念及他数年来辛劳,不但在俸禄补助上多有额外加赏,又特意连上保本,使得孙远化由兵部员外升为兵部职方司主事,又加赏了侍郎虚衔,到也算的上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了。

  待孙元化穿着三品文官补服,脚蹬厚底官靴匆匆而来,却是全无汉官威仪。那袖子拉的老高,胳膊上尽是黑灰,脸上黑黑红红一片,当真是狼狈之极。

  张伟忍不住大笑道:“侍郎大人,这副尊容让令师徐大学士见了,只怕轻饶你不得。”

  那徐光启虽然是著名的耶苏会士,学贯中西,却也是进士出身,最讲究仪容举止。他年前来过台湾一次,虽然已是年老筋疲,见着孙元化上窜下跳,不成体统,却是将他罚跪许久,方才饶过。张伟虽是拿这孙元化调笑,他却只是不理会,因向张伟诉苦道:“这大炮的闭气和炮管已经改了好多次,有效的射程还是在五里之内,最佳的射程和炸点,还是三里左右,我着实是无法可想了!”

  听得他诉完苦,张伟亦只能点头道:“诚然,也只能这么着了。那么,线膛枪又如何?”

  “那到好上许多。大人今日过来,想必是想验枪,咱们这便过去,如何?”

  两人的神色一时间变的愉悦起来,这线膛枪研发不易,光是纸质子弹合用的纸张便选用了全中国十几行省的几百种纸,再加上打火、闭气、膛线,种种辛苦当真是不足为外人道也。此时经几年间的千百次试制,终于将这线膛枪试制成功,两个当事之人,又如何能不欣喜?

  当下由孙元化引领张伟,向着火器局内设的靶枪而去。那新制成的线膛火枪,早就放置在靶场之内,只待张伟前来查验。

  “隐藏在枪膛内的膛线,凹下去的小槽被称为阴线,凸起来的则叫阳线,两条相对阳线之间的垂直距离叫口径,子弹头的直径比口径稍大一些,这叫过盈,只有这样才能使子弹头嵌入膛线而旋转……”

  孙元化因见张伟手持那线膛枪,上下翻看却总是不得其法,并不明白除了两条膛线之外,与滑膛枪有何不同,因在张伟身边详加解释。

  张伟因笑道:“是了,我现在方明白过来。这东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还不知道多麻烦。”

  他望向孙元化,诚挚道:“元化兄,这当真是了不起!”

  孙元化却是不在意这些世俗虚礼,他为人旷达,只是以报国为已任,研究武器正是他的长项,亦是他的爱好,别人是夸赞或是责怪,他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因向张伟道:“请大人试射一枪,如何?”

  见张伟点头,孙元化便吩咐身边随侍的火器局从人为张伟清理枪膛,上好子弹,拉下扳机,见一切就绪,乃向张伟道:“大人,请试射。”

  张伟虽射术不精,却也只得勉为其难,向着前方瞄准,扣下扳机。只听得“砰”一声响,却没有滑膛枪击发时那般的浓烟冒将出来,那纸壳子弹已被撞针引爆,在枪管中迅即飞出,直中百米外的标靶。

  “惭愧,惭愧!”,张伟见对面验靶兵摇动红旗,显是子弹中靶,这当真是难得之极。因向道贺的诸人谦逊几句,又问孙元化道:“这线膛枪的最远射程为几何?”

  孙元化皱眉道:“虽然改进了许多,到底火药推力不够。最远射程当在三百至四百米间,有效射程当在一百五十米左右。比之滑膛枪虽是进步甚多,却还是不够好。”

  张伟嘿然一声,心道:“美国独立战争时,还用的是滑膛枪,有效射程百米之内,现下这般,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因又向孙元化问道:“这线膛枪,一月可生产几支?”

  “若是所有的高手匠人停了手头活计,全数调来做线膛枪,大概一个月可出五十支。”

  “这是不成的。匠人还要造滑膛枪,还要修理损坏的枪支。出一个熟手匠人最少得十几二十年的功夫,我不能因噎废食,把滑膛枪停下,专出线膛。如若这样,我就别指着打仗了。打一仗下来,少说得损失损坏几千支火枪!”

  孙元化瞠目道:“那我也无法可想。别的好做,膛线需要熟手匠人慢慢打磨研挫,您着急也是无用。”

  说来说去,左右还是不成。以现下台湾能抽调的熟手匠人加杂工,一个月里最多能出二十支线膛枪,远远不敷十几万大军的使用。张伟思来想去,只得道:“既然是这么着,也罢了。你们正常出产,我用来装备精锐士兵,或是用来狙击之用,也就是了。还有,骑兵所用的短管枪支,也需抓紧制造,马上做战,先行开上一枪,对敌人甚有威胁,纵是打不死几个,能惊了马匹也是好的。”

  他连声吩咐,孙元化等人自然连声答应。待张伟行到靶场之外,却见几个大鼻子的英国洋人技师笑咪咪迎将上来。这些人最早来台,学的一口京片子汉语,与张伟已是熟捻的很,当下一个个上前来请安问好,与张伟寒暄致意。

  张伟此刻却没有心情与他们闲扯,当下随口敷衍几句,便待离去,却听一英人技师笑嘻嘻拍马屁道:“将军,阁下的台湾当真是一座神秘的岛屿,在将军治下,不过这么些年,就如此的富庶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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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邀你赏明月

只看该作者 79楼 发表于: 2007-05-24
~第六十章鼎革(十二)~

 

  他们拍惯了张伟马屁,又是客卿身份,虽然亦畏惧张伟,到也敢嘻笑几句。若是等闲的官吏将士,见了张伟话也不敢说半句,又哪里有勇气长篇大论的胡扯。

  张伟此刻却是不耐,只向那洋鬼子略一瞪眼,立时吓的他闭口不言。心中只在纳闷,不知道今日的马屁为何拍在了马脚之上,回去到要好生研究一番。

  “神秘岛……这个外国屁精到说的好名词。”

  肚里嘀咕几句,到也觉得好笑有趣,却仍是板着面孔,向火器局内侍立送行的众人挥手而别,跨上乘骑,便待返回府邸。却突然心中一动,想道:“神秘岛,这个名字好生耳熟!”

  他骑坐于马上,左思右想,却终于想到这原本是自已少年时看过的法国作家儒勒、凡尔纳的一本幻想小说。自失一笑,此时凡尔纳尚未出生,却上哪里寻这书来看。又想到:“那小岛上东西也多的出奇。什么优质铁矿、硝石、硫碘、烟草、陶土……当时还不觉得,现在就这台湾,这么大的一个岛,连一个铁矿也寻不着,打造兵器什么的,还需从雷州半岛买回整船的铁矿石回来才可。还有,那人在岛上就凭着一个工程师,除了铁路,当真是什么都造了出来,就连电报都有了。不过,记忆中制造电报和炸药的方法,到也着实简单,不需任何工业基础支持……”

  “炸药!”

  他想到此时,脑中突然如同电光火石般掠过“炸药”这两个字,心神激荡之下,却差点跌下马来。连忙稳住身形,在脑中急速思索道:“那几个人什么工具都没有,别说是实验室,就是连口锅也没有。我记得只不过是打了一只大鱼,熬油,然后以黄铁矿石蒸熘出硫酸铁,将硫酸铁结晶放入空瓶中进行锻烧,使之蒸发为水汽,经过冷却,就可以变成硫酸。再心硫酸溶和动物甘油,便成了威力大过黑色火药三十多倍的硝化甘油。再辅以粘土或是白糖用以凝结甘油,就形成了制造工艺简单,威力惊人的黄色炸药。

  张伟想到此处,不禁手舞足蹈,兴奋非常。若不是骑在马上,当真是要原地跳上几下,以发泄心中的欣喜。以铁矿石蒸熘出硫酸的办法他到也知道,只是一直法解决提练的工具罢了。制造硫酸需要很大成本,有不少设备都是必需的:一套特殊的工具、白金的仪器、不怕酸类腐蚀的铅室以便于用来在里面进行化学变化等等。此时想到简便易行,也不需什么精密仪器,便可以得到硫酸的办法,心中又如何能不喜。

  当下立时拨马而回,将一众洋人及孙元化急召而回,什么铁硝石,硫酸晶、蒸熘硫酸,融和甘油……洋洋洒洒讲了半天,却见各人都是目瞪口呆,不明所已。显是对他的话半分也不明白。孙元化及几个学问高深的洋人虽明白硝酸和琉酸的意思,却怎么也不能理解整合起来的含意。

  孙元化低头想了半响,方向张伟问道:“大人,依着你的意思,是把铁矿石放在木炭上燃烧,烧出来的便是硫酸铁和硫酸铝,放入水中搅均沉淀,倒掉水,把沉淀的液体放在大陶瓶中蒸熘,得到硫酸,然后以硫酸与硝石在一起烧制,可得硝酸,把硝酸与甘油放在一起,便是威力强大的炸药了?”

  他纳闷道:“这么简单的烧烧煮煮,熔合一下,威力便是普通火药的几十倍?大人,这法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伟被他问的一楞,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孙元化,这法子原是从一本普通的幻想小说中得见,当下含糊应道:“你且不管我如何得知,你吩咐人照做就是了。”

  因一群人仍是呆头楞脑,不知所措,张伟喝道:“都楞着做甚?还不快去!”

  又向孙元化问道:“元化,那雷州运过来的铁矿石还有么?制做这种炸药,需得大量的硫酸,都得需要这些优质的铁矿石才行。”

  “回大人,现下四处都需用铁,农具、生活用具、火炮、火枪、盔甲、战刀,这些要么直接买了回来,要么就是本地的铁匠用买来的矿石打造。台湾本地并无合用的铁矿,这么着一船一船的往回买,还是不够用啊!”

  张伟默然点头,却也是没有办法。这铁矿一事,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皆因早期台湾民众基数少,用的也少。此时百姓人数早过百万,一家一支铁钉,便需整船的矿石打造。再加上汉军人数众多,刀枪盾牌,加上火枪火炮,哪一样不需要用铁。虽然常年累月的派出船只在广东等着当地的矿山挖出矿石,迅即便往台湾运载,却仍是不能满足需求。一者来回需要时间,二者虽然明末矿业发达,这铁矿附近挖矿的矿工足有三十万人,到底需求远远大过产出,从没有船便能提货的事。三者这矿山远离码头,还需用骡车驴车运载,耗时费事。如此这般几年下来,大笔的银子捧将出去,需求却一直得不到满足,张伟深为此事苦恼,一时却也只是无法。

  当下只得向孙元化道:“我会命台湾政务署那边把民用的矿石削减,现下制作硝化甘油的事甚是紧急。你这边要多少,我给多少!”

  轻轻一点头,孙元化向张伟咧嘴一笑,道:“既然大人不肯说前因后果,又这么有把握,那我们便做将开来!”

  说罢转身欲行,张伟却突地将他叫住,吩咐道:“那个硝化甘油很是危险,轻一触碰便会爆炸。待硝酸与甘油融合之时,你派人告诉我,我专门给你调死囚过来!日后凡是需用,都由死囚若是重罪犯人来做!”

  张伟自桃园兵营出来之时,一脸郁郁不足之色,此时却是心事尽释,一脸喜气。他身边的诸亲兵虽不懂军国大事,到也知道他心中喜乐。各人原本是垂头丧气,现下便也凑趣,跟在张伟身后嘻嘻哈哈,说笑逗乐,以期为张伟分忧。

  一群人鲜衣怒马,奔驰在淡水至镇北镇的官道之上,镔铁包住的马蹄将青石路边敲打的发出怒雷般的巨响。众人跟着张伟正自风驰电掣般奔行的痛快,却见张伟在前面放慢马速,不消一会功夫,便自停了下来。

  众亲兵纳闷,产时团团围上前去,却见张伟翻身下马,将爱马的马蹄搬将起来,两眼目视,若有所思。

  各人见他一脸正经,虽是举止怪异,却是不敢打忧。只是从未见过张伟如此怪象,一时间忍将不住,均暗自发笑,一个个将脸憋的通红,只不敢笑出声来。

  却见张伟研究了半天,方拍拍手站起身来,向各人笑道:“你们的马蹄铁,也是从广东那边运来,这都是银子啊!”

  王柱子适才跟在张伟身边随侍,到是知道这铁矿石甚是紧张,张伟决意削减民用铁石一事。他满肚皮的不赞同,此时却正是个进言的良机,因趁着张伟话头,开口笑道:“大人一说这话,我到想起来了。这阵子军用铁石太多,民用的已经是不足。咱们的马是军马,又是大人亲兵,这蹄铁自然是照足了给。大人却是不知,现下已有不少农夫的牛马没有蹄铁,都养在家里不敢使用。还有那犁、锄、铲,有不少磨损,寻了铁匠去修补,却是没有铁石。”

  他犹豫一下,咽一口唾沫,又道:“下面已经颇有怨言,大人若是还要削减民用铁石,只怕就会怨声载道啦。”

  “唔。你说的我都知道。”

  见王柱子吃惊地看向自已,张伟噗嗤一笑,指着他道:“憨人!我手底下为我打听台湾内外军民人等消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别说是这些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便是你王柱子每天不当值时去了哪里,和谁说话,我都一清二楚!”

  因见王柱子一脸不信,张伟歪头想了片刻,向他笑道:“五日前,你下了值没有回家。托人和你老娘说,我让你办事。实则,你去了钱小五家,和他们几个玩了半夜的色子,输了两吊钱,是么?”

  他话一说完,王柱子如遇雷击,立时吓的瞠目结舌,向着张伟吃吃道:“大人,我只是偶尔去玩一下,并不敢常赌。”

  张伟一笑,步态轻松地在王柱子身边转了一圈,见他仍是吓的够戗,因向他笑道

  :“你每日跟在我身边,也很是辛苦。你与小五交情深厚,偶尔过去玩一两把,并不为过。小赌怡情,我也不怪你。只是,你需谨记:若有人故意输钱与你,攀你交情,打听我府内消息,你需立刻报我,不可贪财,晓得了么?”

  又向身边诸亲卫道:“本来要寻个机会,给你们训话。现下正好,都说与你们知道,一个个都给我记牢了!”

  众卫士一齐暴诺:“是,属下们遵命!”

  “嗯,如此便好。”

  张伟向各人略一点头,指着两名亲兵,令道:“你们两个,这阵子嘀咕,想去汉军里建功立业,这么有志气,甚好!去寻刘国轩刘爷来,你们以后就编入他的龙骧卫,先从果尉做起。”

  见两人仍是楞征,张伟断喝一声:“还不快去,傻小子们,就快有仗让你们打了!”

  见两人匆忙上马,直奔桃园军营而去,张伟一笑上马,引领着亲卫往府邸而回。他不肯明言,身后的众亲卫只是纳闷,这吕宋新定,张伟又断然不会兴兵入内地勤王,辽东一战之后,偷袭之事断不可行,到真的绞尽脑汁,也断然猜不道这位总兵大人,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待刘国轩应召至张伟府邸,却不是被引至正堂,亦非张伟书房,却是被一青衣小僮一直引入张府后园。他穿过抄手游廊,绕过花园假山,却见张伟却正仰躺于假山之后的小亭内,打着折扇观看两个女子下棋。刘国轩不敢细看,只恍惚认出其中有一位正是张伟的正妻柳如是,当下近的身前,躬身向张伟请安道:“末将见过大人。”

  又一转身,低头向柳如是道:“末将见过夫人。”

  却听得柳如是轻声道:“将军少礼。”

  说罢起身向张伟道:“大人要说正事,我和赵敏先下去。”

  那刘国轩不敢抬头,只听得一阵衣裙擦地的悉索声,又有一阵香风扑鼻,稍停一会,方听得张伟笑道:“抬头起身,坐在我身边说话。”

  刘国轩听他吩咐,这才将头抬起,因见亭内除了几个张伟的贴声亲卫再无旁人,才扭捏着到张伟身边坐下,待他坐定,已是憋了满头的躁汗。张伟因笑道:“天气热,我在后院消暑,得便儿看看她们下棋。”

  因向刘国轩让道:“来,吃几片冰镇西瓜,消消暑气!”,又接着叹道:“我现下连下棋的心思和精力也没有了。唯有看着别人下几盘,到也能解解馋。”刘国轩拿过西瓜,轻咬一口,只觉得一阵凉气直逼唇间,心中立时一阵舒爽,因大口咬了几口,立时将那凉气袭人的西瓜啃完。待他连吃几瓣西瓜,已是暑气尽消。

  因向张伟笑道:“大人,您是贵人事忙。其实有些事情,可以交给属下们来办,属下们若是办不好,大人您再接手就是。”张伟斜他一眼,将手中折扇一拢,大笑道:“甚好,你这话很是对我的心思。我日后势必不能事事由自已上前去办,你有这个想法体悟,也不枉我栽培你一场。”

  他将身子向刘国轩一凑,在刘国轩耳边轻语道:“我现在就有一件大事,要交给你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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