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凌花 (散文)
黎明,拉开窗帘,隐隐约约地看见玻璃上似乎敷上了一层轻纱。曙色初照时才看清,原来爬满了晶莹透剔的窗凌花 。
早年,曾在王统照先生的《雪》中见识过有关描写 :“北国奇寒,大雾凝结在我们的玻璃窗上,札札地绘就了各式各样的花卉和树木,斜的、直的、弯的、倒的。还有那河流,那天上的云------”可惜,我一向蜗居陋室,木棱窗糊毛头纸,一直无缘看到窗凌花 。今年乔迁新居,二楼的房子筑有向阳庑廊,上承兽吻飞檐,下接油松地板,用五分厚的玻璃镶嵌了这方明晃晃的大阳台。内蓄温煦,外御风寒,北方的严冬便神斧鬼工地造就了这天成的景观。
咫尺之间,天地造化。看吧,这块像江南揶林风乍起,万顷菡萏雨霁虹;那边是枯藤曲结鸦噪树,新月弯钩挂苍松;有的像三峡大坝摩云霄,碧波翻滚大江东;也有峰险层峦叠雾嶂,小桥流水野渡横------真是千姿百态,钟灵毓秀。人的心有多高远 ,窗凌花的世界便有多深邃 。
窗外,晨雾消散,艳阳暖照,窗凌花也悄然融为一层薄薄的轻烟。我刚要转身唤醒家人,不料妻子儿女已然在我身后屏息静视多时了,他们惊愕地微笑着,既艳羡窗凌花的冰清玉洁,又怜惜她的娇嫩易逝 。这片晶莹的风景根本就不给人亲近片刻的机会。一切都展示完了,就带着美妙的身姿飘进阳光深处,似乎从未来过,梦一样地走了。世间总有昙花式的美丽,稍纵即逝,遗留下来的则是凄婉与慨叹。正像《红楼梦》里的判词 :彩云易散, 霁月难逢。
还是女儿与凌花灵犀相通,她随口念道“来自苦寒未染香,岂凭色情诱春光。清纯从不论贫富,百花凋零独闪光。”
是啊,冰清玉洁的窗凌花 ,短暂的一现,既虚无缥缈,又光彩照人,尤其在这万木萧疏的季节,不凭色相迷人,不以香骚惑众,兀自保持着纯洁的品质,超凡脱俗的姿态。虽然只有刹那的美丽,却在人们欣赏的片刻中,给无限的时空留下永恒的生命价值!
越来越浅淡的窗凌花在明媚的阳光里渐渐地消退了,慢慢化作一 缕云烟,一个意味深长的民间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