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玄宝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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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眉老人说到这里，苦笑一声，声音酸涩。顿了顿才继续道：“眼看天下正道日衰、魔道渐盛，要是再碰上千年前那样的大劫，岂不是天下沦亡，正道又要面临覆灭的危机？也不知道师兄是否尚在人世，我两个师弟早已元神俱灭，我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若不把我道法传于后人，那到时又有谁来制那些邪魔外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寻觅一个传人，授我道法，后继有人。于是，我运起最后神通，在这九幽之地筑起这座高台，在周围布下‘九天九地无极乾坤阵’，抵御妖人侵袭。又在这台里布下‘锁魂四灵迷阵’，以第一层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灵力为根基，以财富、权势、美色等考验入台的有缘人。须知欲学我道法，心志德操为先，纵然是天资奇高的仙道中人，要是心地不正，未免难保学成之后，日后不会祸害良善。这五百年来也有不少有缘人被黑龙——也是我当年的座下神兽接引前来，但却从来没有人能够通过层层考验，来到我面前。我等了五百年，一直在默默祈祷苍天保佑，看来老天也终于开眼，让我等到你前来。哈哈——！”老人说着又是一阵长笑，欣喜异常。
许剑道：“先别笑得这么得意。老头子，你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原来是想我拜你为师啊？你想也莫想。我是说什么都不学你的本事的。”
老人一怔，问道：“为什么？”
许剑哼了一声，气乎乎地道：“你这老头玩弄那么多玄虚，说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我就看不顺眼。就算我没有师父，就算我不是凡人，要学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迷惑人心的道术，有什么用？何况我早就拜了北剑前辈为师了，而且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练不了你那些难得要命的道术。我只是一路好奇，想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古怪，嘿！谁知道除了个糟老头子以外，什么都没有。真是大失所望、大失所望！你趁早让我回去是正经。”
老人仙风道骨、一身正气，而且面如冠玉，一看就让人不禁心生向往。想不到居然被许剑称作“糟老头子”。但老人丝毫不以为忤，从怀中取出一块铜镜，手掌一翻，铜镜立刻变作有一人大小的一面圆镜。老人微笑着指着铜镜，道：“此乃‘皓天’，能知过去未来。你看看就明白了！”
许剑心想，看就看呗，难道还怕你这镜会吃了我不成？凝目向镜中望去。只见镜中先是白茫茫一片混沌，但不久白光一闪，镜中突然出现一幅在许剑脑海中重现过无数遍的凄惨画面。但见一头巨狼，面目狰狞，张开血盆大口仰天嗥叫，四周一片哭喊声，许剑的父母姐姐，被巨狼依次吞入腹中，血花四溅，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从狼口中传来，让人不寒而栗。许剑看得目呲欲裂，抱着头大声喊：“不——！”
那白眉老人缓缓伸过一只手掌，在他背上轻轻抚摸。许剑被他手掌抚过以后，立刻觉得胸口一股窒闷郁结的气息慢慢散开，激荡的心情立刻也慢慢平静下来。转头看着老人，只见他脸上现出一股慈爱的安慰之色，心中微觉感动。老人徐徐道：“以你现在的本事，你想能够既报亲仇，又为苍生除害吗？你再看！”
这时候镜中画面又已改变，现出昨日许剑在树林中施展剑法，但却毫无功效，被蜈蚣道人一路追击，狼狈不堪地逃窜的情景。
许剑看到这里，既羞且愧，默然无语，低下头不再看铜镜。白眉老人温言道：“这些还只是你本身的经历体验。可是天下众生要是都遭受魔道妖人妖物的荼毒残害呢？那时的惨状，就远远不只于此了。你再看！”
许剑闻言抬头，镜中白光一闪，现出的景象又是一变。广袤无垠的神州大地上，到处是烈火洪水肆虐，各种各样的猛兽恶禽，口喷毒烟毒雾，嘶吼咆哮，正自抢夺撕扯着人类的尸体。房屋倾倒、飞砂走石、到处是绝望的哭喊和呻吟，遍地布满了森森白骨和人兽尸体。鲜血流成江河，尸骨堆积成山。无数狰狞的面目、凄厉狠毒的笑声喊声，响彻云霄。成千上万逃难的平民百姓如同蝼蚁般毫无抗拒之力，或被践踏于巨兽身下，或被一道道妖风邪气卷上半空，化成一场血雨，半边天都被黑沉沉的乌云覆盖，地上人间变成充盈尸山血海的暗红色地狱。
许剑看着这般惨绝人寰的浩大场面，脑际又响起师父北剑往日的教诲。白眉老人一直没有作声，任由许剑沉思默想。
过了良久，许剑脸上闪过一丝坚毅神色，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白眉老人，说道：“在下恳请前辈收录门下，修习仙家道法，诸恶锄奸，护卫天下苍生！”
白眉老人微微一笑，问道：“你不是已经拜了师父了吗？”
“学海无涯，师父更不只一个。为了天下苍生的幸福，不需拘于常礼。”
“那你身为凡人，修习道法艰深无比，更要承受非人的痛苦艰难，你不后悔？”
“就算要弟子粉身碎骨，也要修炼得道，继承仙法！”许剑斩钉截铁地答道。
“好——！”白眉老人点头笑道：“看来你已经大彻大悟，再无疑虑了。你为善之心逾坚，则习练我门道法的定力和毅力逾大。正所谓‘仁者无敌’，你怀天心，欲救万民，拥有这等体悟境界，才配学仙家道术。”
白眉老人又道：“你天性仁厚，虽然性格跳荡不羁，喜爱我行我素、任意行事，但我道家中人，学道也正是喜爱无拘无束。要是有那么多规矩，不如学世人读书，考取功名！只是你性子略嫌偏激，有时一意孤行。但人无完人，你天资聪颖、德行高尚，这已经是万中无一的上上人选。再过几年我这点魂魄也要烟消云散，我不能再等啦！现在我授你一卷《玄天宝录》，里面详细记载了仙道诸般奇幻妙术的修炼之法。只是这《玄天宝录》共有四卷，分别由我和其他三个师兄弟保管。我千年前和师兄失散，手边只有宝录的第一卷。我毕生道行，都是从这第一卷《玄天宝录》而来。你要用心修习，以弘扬我仙道正气。”
白眉老人说完，身前忽然出现一本散发七彩玄光的书册，缓缓飘行到许剑手里落下。许剑接过书册，只见封皮上用楷书龙飞凤舞地写着七个大字“玄天宝录第一卷”，字体挥洒自如，圆转如意。许剑却不翻看，伏在地下“咚咚咚”地磕了八个响头。
白眉老人笑道：“好徒儿，乖徒儿，起来吧。现下我告诉你我派名称，你要牢记绝对不能泄露给外人知道，就算是救助同道之人，也要立刻隐遁，不得留名。这是创派祖师传下来的入门规矩，你一定要遵照。”
许剑说了声“是！”
白眉老人道：“我派叫做清灵派，我在同门中排行第二，俗家的名字早已舍弃不用，道号天机。我残余的精魄已经不多了，所以这几天我会把玄天宝录第一卷的精要秘诀一一传授给你，另外先教你一些我仙道中人修炼道法的根基功夫。同时，因为你还是凡人肉身，我清灵派不同一般的仙道教派，道法威力无匹，所以首先要求修习的人脱胎换骨、易经洗髓，肉身具备一定的承受力和灵力，才能够习练并施用我门道法。这些我早有安排，你歇息一会，待会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许剑点了点头，忽然笑道：“师父，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天机老人嗯了一声，道：“什么事啊？”
许剑眨了眨眼，道：“弟子想知道，刚才一路上来，看到的那些金山银山，还有数千仆役，百万军马以及美艳仙姬，是不是弟子现在一一触摸那些石碑，这些就会全部归弟子所有？”
天机老人鼻中哼了一声，道：“你就想得美！那些不过是太虚幻境，是四灵迷阵产生的假象，触摸石碑就等于触动机关，永远身陷迷阵中醉生梦死。说起来，这其实也是我防范万一九天九地乾坤阵被妖邪攻破，在台内设下的重重机关。你若是心生贪慕之意，随便去摸摸其中一块石碑，我包管你就算是法力无边的大罗金仙也绝对逃不出阵去！”
许剑嘻嘻一笑，不再接口，这时忽觉眼皮沉重，闭上双眼便即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