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版】
井口的天,轰轰烈烈地燃着火烧云.苔痕从井边延下,斑斑驳驳,围得周遭全是,语嫣用食指摸着试了一试，然后把那粘粘的指尖贴在墙上，一贴一个绿迹子。为什么不？这又不犯法！也不会有可厌得房东来聒噪！她笑了，索性打了一个鲜明的绿手印。
鼻息微弱,语嫣料得段誉已是不中用了,本还想着回到大理，大张旗鼓的排场一下，请请亲戚们,而今也成了泡影.无数的烦忧与蚊子一同嗡嗡飞绕，叮她，吮吸她^^
【鲁迅版】
伊忽然醒来了。
伊似乎是从梦中惊醒的，然而已经记不清做了什么梦；只是很懊恼，觉得有什么不足，又觉得有什么太多了。煽动的和风，暖暾的将伊的气力吹得弥漫在枯井里。
伊皱着眉心，向四面察看一番，又想了一会，方想起适才的情形。待到天上一色青碧的时候，伸手向前一摸，摸到了那具冰冷的尸体，伊思索着，指面上却觉得还很有些参差。
“段郎，死了。……”伊自己想。
“可人哪有不死的呢？……” 伊看定他，伸出带着泥土的手指去拨他灰白的脸。
伊于是弯腰去捧井泥了，一捧一捧的填在他的身体上，泥还未冷透，蒸得水澌澌的沸涌，灰水泼满了伊的周身。井沿似有风，夹着灰扑来，使伊成了灰土的颜色。
但伊在长久的悲痛中，早已带着疲乏了。几乎吹完了呼吸，流完了汗，而况又头昏，两眼便蒙胧起来，两颊也渐渐的发了热，自己觉得无所谓了，而且不耐烦。然而伊还是照旧的不歇手，不自觉的只是做。
井外的天边，血红的云彩里有一个光芒四射的太阳，如流动的金球包在荒古的熔岩中；那一边，却是一个生铁一般的冷而且白的月亮。但不知道谁是下去和谁是上来。这时候，伊看定这个用尽了自己一切去爱自己的躯壳，于是在他身边躺倒，也闭上了眼。
上下四方是死灭以上的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