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内用手机拍摄的“色狼”大头侧脸照
女子拍下上海地铁摸胸色狼的照片在网上公示。
□晨报记者邹颖琦
昨天上午，一个谴责地铁“色狼”的帖子刚在互联网上某个论坛出现，就引起众多网友的关注。帖子同时公布了一张在地铁内用手机拍摄的“色狼”大头侧脸照。因照片从脸后侧拍摄，大多数网友无法看清照片中男人的相貌，但众多跟帖者对发帖者的行为一致称快。
发帖者还在论坛上描述说：“今天早晨我挤地铁的时候，旁边有个男人双手环抱站在我身边，然后他的手居然穿过我的手臂，摸到我的胸前。我拍下了他的照片，大家遇到后一定要注意。”
然而，令发帖者始料未及的是，有网友提出质疑，认为其行为虽然解气，却有侵犯他人肖像权的嫌疑，如果这又是一场“网络诽谤”，会给照片上的人带来恶劣的社会影响。
那么，如何既有效揭露“色狼”，又不致产生额外麻烦？受性骚扰者将“色狼”照片上网公布是否合适呢？
“我将照片放网上，一方面是因为这个色狼实在太嚣张，我实在气愤，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让更多的女性提高警惕。”
拥挤地铁里遭遇“色狼”
当记者联系上张小姐时，她仍对“色狼”的行为怒不可遏。
她告诉记者，昨天上午8时10分，她和往常一样从1号线锦江乐园站挤上早高峰地铁，向市区出发。此时，站台上已聚集了相当多的乘客，车一到站，张小姐就被人流推进车厢。“当时车厢内非常挤，我左边是一名30岁左右的男子”。列车刚启动，张小姐就感到该男子略有异样。
“当时车子非常挤，连女孩子都贴着人站，可这个男的竟像女孩子一样，将双手环绕在胸前。我当时心中只觉得很好笑”。为了防小偷，张小姐双手抱住胸前的包，然后闭目养神。
几分钟后，她感到左手肘处被捅了几下。“我睁眼一看，那个男的正在动他的手指。我猜他可能是挤车挤得麻了，可也用不着伸过来捅我吧。”虽然对男子的怪异活动略有怀疑，但因为冬天穿得较厚，张小姐宁愿怪自己过于敏感。为此，张小姐稍稍向右移动了一下身体，躲到男子手掌的活动范围之外，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我刚闭上眼睛，感到他的手突然穿过我的左手臂，直接摸上我的胸口”。张小姐对这突发状况又羞又愤，转过脸朝男子狠狠瞪了一眼。“当时他竟然也转过头来和我对视，还一脸得意地笑了一下。”张小姐意识到：遇到色狼了！
为了解除困境，她突然想起了新买手机的拍照功能，于是赶紧从包中掏出来，对准了那名男子拍起来。而这名男子也发现了这一情况，立刻向左背过脸去，令张小姐只抓拍到一个脸后侧的大头像。随后，该男子拼命挤出了人群，在下一站下了车。
“我将照片放网上，一方面是因为这个色狼实在太嚣张，我实在气愤，另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让更多的女性提高警惕。”短短几个小时内，张小姐的帖子被浏览了上千次。看完张小姐遭遇性骚扰的文字叙述后，大多数网友对照片上的男子进行了谴责，还有的也讲起自己遭遇类似骚扰时的无奈。
“夏天被骚扰时，我就在想，最好能随身带一件自卫武器，哪怕是带针的胸针也好。”
自我鼓励后拍照自卫
从张小姐拍摄的照片看，在地铁列车内的通风口和银白色金属把手前，是一名身穿蓝色翻领夹克、戴着黑色金属框眼镜的男子。由于拍摄角度过偏，照片中的男子只露出鼻尖和右眼眼角。从照片内附带的信息记录看，张小姐是在昨天上午8时41分拍摄这张照片的，使用的是某款可拍照手机，这两个细节与她叙述中的情节基本相符。
记者了解到，自从张小姐搬到锦江乐园附近，乘坐1号线上下班至今已有一年半。根据她的记忆，她在地铁车厢内已遭遇4次性骚扰，尤其在今年夏天，她曾连续两天在车厢内遭遇性骚扰。由于感到尴尬和不知所措，她最后都无奈地放过了“色狼”。
“记得第一天有个提着黑色工作包的人背对着我站着，却将手掌反过来摸我的臀部；第二天遇到一个打扮得很女性化的流氓，不停地用手肘、手掌触碰我的胸部，当我意识到有问题时，才发现‘她’竟然穿着一双男式黑皮鞋。”由于多次遭遇骚扰的愤怒，张小姐将自己的经历写在常去的论坛内，希望借此提醒其他女性注意，同时也征求更有效的自我保护手段，但至今没有找到更有效的解决途径。
“大多数女孩子都比较胆小，如果站出来指认色狼，一方面这种事情很难取证，对方如果矢口否认，反咬一口说女孩自作多情，那多尴尬；另一方面，旁观者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打量女孩的相貌，万一说出风凉话，更加伤人。还有，如果流氓从此就盯住你了怎么办？”怕把事情弄大，怕打击报复，怕……张小姐发现为避免这些风险，更多女孩子面对公车色狼宁愿选择沉默，或暗中抵抗。
“夏天被骚扰时，我就在想，最好能随身带一件自卫武器，哪怕是带针的胸针也好。”但随后她突然想到，带摄像功能的手机应该能起到反骚扰的作用。在对自己反复鼓励多次后，张小姐昨天终于决定拍下骚扰者，并公布在网上。
“在没有经过照片中男子的同意下，就将他的照片放在网络上，这就侵犯了这名男子的权利。”
有网友质疑照片公开
记者看到，在众多的跟帖者中，也有人在对张小姐的遭遇表示同情时，对公开照片的行为不敢苟同。
“大家的愤怒都基于一个大前提：就是张小姐的叙述是真实的，而且照片里的男子与实施性骚扰的流氓是同一个人。但这种叙述未经第三方证明，叙述就缺乏客观公正；而在没有经过照片中男子的同意下，就将他的照片放在网络上，这就侵犯了这名男子的权利。”一位名为“无话不说”的网友指出，换一个角度看，如果张小姐是和照片上的男子素有积怨，然后杜撰了性骚扰的故事，配上了刚拍的照片放到网上，进行人身攻击，也是不无可能的事情。“无话不说”认为，在帖子中叙述自己的遭遇是张小姐的自由，但贴出别人的照片却有待商榷。
对于“无话不说”提出的观点，张小姐表示，由于两年前自己身边有朋友曾遭遇过联系方式被公布到网络上的骚扰事件，所以能够理解“无话不说”提出的这种可能，但出于被侵害人的立场，她对“无话不说”的态度感到寒心。
“我尽力克制住自己，认为‘无话不说’是站在客观的立场上就事论事，但毕竟遭遇性骚扰的人不是他(或她)。站在一旁说着无关自己的风凉话的人，女性遭遇性骚扰时，就怕遇到这种人。”如果不能拍照公布照片，还有什么办法能威慑这些流氓？张小姐感到非常困惑。
“对被性骚扰侵害的女性来说，尽可能搜集有利于自己的证据是关键。”
面对性骚扰，女性如何保护自己？如何避免网络侵权？如何防止沦为网络诽谤的牺牲品？为弄清事件中牵涉到的诸多法律问题，记者采访了前和律师事务所律师商建刚。
意见一：受害人要注意收集证据，并及时向有关部门求助
我国在《宪法》、《民法通则》、《刑法》及《妇女权益保障法》等法律法规中，已经对反对性骚扰作出了明确规定，但在具体操作方面，却缺乏具体的法律条款，因此对被性骚扰侵害的女性来说，尽可能搜集有利于自己的证据是关键。
商建刚指出，性骚扰表现形式尚无统一界定，或以下流语言挑逗异性，向其讲述个人的性经历或色情文艺内容，或故意触摸碰撞异性身体敏感部位，还包括在工作场所周围布置淫秽图片、广告等，使对方感到难堪等。针对这些形式，受害人要注意搜集证据，如收到的骚扰短信或纸条，甚至可进行录音、录像。“一旦拿到确切的证据，受害人就可以向有关部门求助，追诉骚扰者的法律责任。”
意见二：侵犯名誉权比侵犯肖像权更应引起注意
“一般来说，侵犯肖像权的行为都是以盈利为目的，所以这件事不牵涉肖像权。但如果说名誉权的话，就有点危险了。”商律师认为，因为张小姐在遭遇性骚扰事件后没有求助，无人能为其作证，因此法律上很难承认发生过这件事，但张小姐在论坛上的配图和叙述产生了较为恶劣的社会影响，因此若被拍摄人起诉张小姐侵犯其名誉权，张小姐将陷入被动局面。
“对于名誉侵害中的照片，一般都需要是能够反映当事人面貌特征的正面照片，照片需向陌生人提供足够的辨认特征。”在看了张小姐所拍的照片后，商建刚认为，照片内的大头像无法显示本人的面貌特征，因此还未达到侵害对方名誉权的程度。
意见三：防止沦为网络诽谤的牺牲品需从身边点滴做起
对于“无话不说”提出的状况，商建刚指出，由于我国没有对隐私权进行明确地保护，对于互联网上的每个个人，要保护自己不要成为网络诽谤的牺牲品，需要从身边的点点滴滴做起。
“一般来说，网络诽谤事件中都会出现当事人非常详尽的个人隐私，这就牵涉到公布信息的人是否侵犯别人隐私权的问题。”商建刚说：“侵犯隐私权一般有两种行为，一种是对某人的信息进行有针对性的收集，关心他所有不愿公开的情况，还有一种是对某人的活动轨迹进行跟踪。这两种行为都是直接故意行为。”此外，在隐私问题上，除了侵犯方的行为外，还有一个标准是被侵犯方对隐私的认识度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