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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刀五痕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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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12楼 发表于: 2009-05-20
第五卷 风情万种 第十章 何为江湖
 
  赵烈双眉斜飞人鬓,目光奕奕有神,精赤上身走出了五百罗汉殿,皎洁月色下,他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停住了脚步,静静站在白衣殿前的花园中,低头就看到了倒映在月牙状潭水中的一轮皎洁明

月。
  清晰倒映水中的明月依然宁静如玉,可是月影旁边无声无息地浮现了无虚大师的身影,身穿青布僧袍,相貌威严,手掌更是白如莹玉,此刻年华虽已老去,但少年时必定是个风神俊朗的美男子,他立在水雾缭

绕的潭水边,立得很稳,犹如亘古不变的佛像,水雾从潭上一丝丝地蒸起,袅袅地弥漫上升,满池都是,让水中的身形变得缥缈。
  几名僧人低头恭敬送上茶具,暗红色的檀木茶几下各式的茶罐倾斜交错,无虚大师亲自在小炉上烧了壶沸腾的清水,心中的神魂都集中在茶上,轻声悠然道:“赵帮主力战百场,然后独自闯过十八罗汉阵,十年

来乃是江湖第一人!”
  赵烈目光闪动,恭敬道:“大师言重了,虽然十八罗汉阵看起来是败在了我的手中,但实际上却是败在了少林绝学之下,少林武学博大精深非一般人所能想象,赵烈心悦诚服。不过此时我只是想请教大师,为什

么把叶飞和张旺财带到少林寺?他们两人乃是江湖少年英雄,侠肝义胆,并非黑道高手。”
  无虚大师答非所问道:“施主刚才连番激战,应该感到身心疲惫,何不坐下与我饮茶,品茶讲究平心静气,人生应该遵循修身养性,顺其自然,人有野心无可厚非,但野心大了会贪的无厌,有攀登人生顶峰的意

愿无可挑剔,但要衡量自己的能力和人生得失,追求普通平凡没有什么不好。”
  赵烈强压下心中的担忧愤怒,悠然含笑坐下,随手倒了杯清茶,看着氤氲的雾气慢慢升起,看着叶片在水中如云卷云舒,沸腾轻狂的心有了一丝宁静,忽然淡淡道:“大师乃是世外高人,自然可以做到且放白鹿

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的超然境界,可惜我乃是凡人,而凡人自有凡人的悲哀,身居佛门庙宇,我此时也做不到佛家的空明境界,做不到境生而心不起,有的还是对逝去时空那些残存爱与恨的眷恋,做不到事来

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
  无虚大师凝神细听,双眼射出惊异目光,抬头语重心长道:“施主谈吐不凡,绝非普通江湖草莽,瓷盏空心装万象,无垠境界小壶中,权利富贵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弹指间,灰飞烟灭。只有茶品人品相得益彰,

才能达到天人合一的无我之境,一如野鹤游于闲云,潜龙戏在深渊。”
  赵烈坚定道:“大师所说禅意太过高深,我还达不到那种境界,只是希望把叶飞和张旺财带出少林,龙门石窟那场激战,在下心急之下多有得罪,还请大师多多包涵,不过此事和他们两人毫无关系,有什么恩怨

情仇我赵烈一人可以抗下!”
  无虚大师叹息道:“佛门静地,唯度有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身上戾气太重,当年龙门血战惊天动地,竟然不过是为了双手粘满血腥的魔女,施主认为值得吗?黑虎帮近年气势逼人,恐怕江湖难免会掀

起腥风血雨,自古英雄豪杰有几人能真正称霸江湖?施主何不听老衲一言,放下江湖,悠然逍遥武林。”
  倒映在水中的宁静月亮忽然破碎了,化为了万千流光碎影,赵烈冷冷道:“曾经我也想纵情逍遥江湖,快意恩仇,无拘无束!可是江湖却迫使我亡命天涯,当我被江湖人苦苦追杀的时候,怎无人与我谈禅说道,

解脱我于万丈苦海中?若非我此时拥有强大力量,大师恐怕也没有闲情来陪我喝茶吧?江湖只有强者才能为王!”
  无虚大师蓦然愣住,若有所思,良久才沉声道:“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往事随风,施主何必如此动怒?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叶飞和张旺财当时受伤极重,我不过把他们带回少林疗伤而已

,正宗的佛门内功可以让他们迅速康复。”
  赵烈收回锐利如刀的目光,淡淡道:“那我就多谢大师好意,现在可以把他们带下少林了吧。”
  无虚大师伸手轻拂颔下长须道:“到了少林便不是我做主了,此事只有掌门方丈才可决定。叶飞和张旺财这些日子在少林静心养伤,终日在达摩洞诵读佛经,修身养性,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赵烈冷笑道:“少林历代弟子犯错之后就会送到达摩洞面壁思过,达摩洞乃是少林禁地,我就知道此事绝没有这样简单,在下告辞了,多谢大师泡的清茶,我这就去见了空掌门!”
  无虚大师含笑为赵烈倒满了茶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展现了出世的胸襟和高逸的气度,悠然道:“施主不要太心急,本来掌门方丈已经在千佛殿等候施主,可惜少林还有一人想与你交手,就连我也拦不住,

他就是十年前威震天下的少林战僧凌空。”
  赵烈目光闪烁,神色阴晴不定,明白即将面临艰苦激战,抬起的手忽然又放在了茶杯上,绷紧的身体反而放松了,悠悠喝了口清茶,全身肌肉松弛下来,脸上挂着沉稳从容神态,暗中默默恢复刚才损耗的真元


  无虚大师沉声道:“凌空性格刚烈,武功走威猛道路,天赋过人,年纪轻轻就在藏龙卧虎的少林脱颖而出,打遍大江南北无敌手,傲然成为名动天下的七大高手!不过他自从在天绝顶血战魔教众多高手后,黯然

回到少林,十年来竟然再也未与人交战,终日诵读佛经。哎,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功力深浅,施主虽然近年来威震江湖,但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赵烈眼中并无丝毫畏惧目光,脸上露出尊敬神色道:“江湖七大高手十年前就名动武林,无一不是绝代豪杰,少林战僧更是战无不胜,今日能与凌空激战,自是赵烈的荣耀。”
  无虚大师低声道:“刚才凌空望到施主破了少林十八罗汉阵,于是决心出手与你痛快激战,因为先前你已消耗大量真气,所以特地让我与你饮茶论道,以便你恢复真元体力。施主此时心事成尘,只有倒一盏清茶

,方能慢慢品其中真味,希望能达到忘我、无念的无上境界,阿弥陀佛!”
  黑夜中的明月渐渐斜落,一阵冷风忽然吹来,赵烈凝神调息消耗的内力,轻轻伸手握住一缕冷风在手心,它不是温馨的,也不是美丽的,只是在触摸的刹那间感觉到了柔软滋味,有种想把风拥入怀中的冲动,

当他松开手时,除了空洞苍凉,还有一种永往直前的决心,于是他饮尽清茶,起身走进了昏暗的白衣殿。
  狭长的白衣殿灯光幽暗,香火异常旺盛,虽然已经是深夜,可是依然有无数僧人盘腿坐在大殿两旁,紧闭双目,永不停歇,不知疲倦的念着繁复难懂的经文,伴随着盘旋在空中的袅袅香火和木鱼声,给人的心

灵极大的震撼,让人不由自主产生膜拜的冲动。
  赵烈没有停留,缓步从漫天佛号和念经声中走过,心潮起伏,“为什么留不住生命里曾经的那些热泪欲零的瞬间?多年以后,它们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模糊,甚至想不起当初为什么会感动人生的得与失。”这些

虔诚的僧人就像一面古老铜镜,这面照出清晰的往事,那面映出模糊的未来,在这之间,他不断地得到又失去,无尽轮回中独自疼痛,无处倾诉,从起点到终点,没有开始,也没有终了。
  人人都在生生不息的轮回中,彼此寻找,彼此相遇。可是,也一定会有再见,有人走了,有人来了,在心底刻下的那些印记,侵蚀不散,每个人的相遇都是缘法,相互救赎,相互得到,赵烈曾经所失去的,他

必定得到,这就是他的信仰,也是他心中的无上佛法!
  “管不尽人间是非不公,万事心中轻如鸿,世间的路总有不平,岂能按刀不动?沉沙折戟斜阳外,碧水浮舟负刀归,冷眼江湖倚霸刀,风云扫尽恶水沼,几经喋血铸傲骨,恩怨情愁酒中斩!”沉重悲凉肃然的木

鱼钟磬中,赵烈坚定地走出了白衣殿。
  古寺院落若此时若空旷山谷,一轮明月当空,周遭洒满的星星像宝石般镶嵌在黑色的天空幕幔上,初听时只有几缕低柔的轻音若有还无,赵烈凝神聚气,似乎又听见了潺潺流水,蜿蜓的流水流向了古朴的立雪

亭,水是它是那样缓慢,只是偶尔产生的碰撞,转逊又灭了踪迹,古老的立雪亭就是这样的平静朴实,让人错觉它是否真实存在。
  少林战僧凌空静静站在立雪亭中,似是始终未曾动过,目光虽然笔直望着前方,却有如未曾瞧见对面的赵烈一般,年纪也只有四十左右,双手几乎垂放膝上,右掌却是粗糙已极筋骨凸现,几乎比左掌大了一倍

,手很粗糙,就像是海岸边亘古以来就在被浪涛冲激的岩石,孤傲的脸上有黯然销魂的感伤,似在回想悠悠岁月,匆匆过往。
  “十年前,我性格暴躁易怒,认为杀不完世上的富残穷凶,义气呼热血,顿觉性命轻,嫉恶何快意,怒目向不平!曾经连续数年在江湖痛快搏杀,出手极重,战无不胜,无上威风,死伤在我手中的江湖败类不计

其数!可是当年围攻魔教,天绝顶上血流成河,我也终于败在萧碧痕的剑下,却让我顿生困惑,江湖黑白到底由谁而定?学武到底是为了什么?”凌空抬头仰望明月,久久沉思,飘然轻声道:“十年来,我未再踏出

少林半步,苦苦研究佛学,总算明白仁义两字才是武学精髓,我辈存道义,笑谈鬼魅惊,自古真侠者,光芒照汗青!”
  凌空转身凝视赵烈道:“刚才见赵帮主在罗汉殿中惨烈激战,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的我,傲然狂战江湖!赵帮主乃是皇帝御封的武林战神,古往今来第一人,已然有绝代宗师风范,可惜功力拳法过于霸道凶悍,

虽然威力惊人,可也容易伤到自己,故今日现身与赵帮主切磋,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动作,可是忽然就迸发出一股强大无匹的劲气。
  赵烈顶着铺天盖地的强大压力,仍是站得稳如山岳,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气吞河岳,无隙可寻的气势,他悠然道:“你我都是凭惨烈激战名动江湖,今日一战势不可免,看看究竟谁能战无不胜?”
  凌空瞳孔收缩,久久凝视飘然站立的赵烈,似乎找不到破绽,一时间竟不敢轻率出手。
  赵烈锐利的双眼闪动着野兽般光芒,体内真气迅速攀至巅峰状态,淡然一笑,猛然挥拳击出黑虎拳,电光石火的瞬息间,拳头不停改变攻击的方式和杀着,看来没甚出奇之处,可是势道强凝凌厉,令人生出不

敢硬碰之念,最骇人是同时包含了吸、刺、卸、封、割等五种从各指发出的真劲,变化莫测,教人难以防御,双手化成万千爪影,劲气狂窜。
  凌空身子凌空飘起,双掌缓缓推出了少林绝学“大般若掌”,他虽在赵烈惊涛骇浪的攻势下,心志仍丝毫不为所动,换了是胆力较逊者,此时必采守势,可是凌空乃非常人,冷喝一声,脚下踏出玄奥的步法,而

每一步均能令对方难捉摸其掌势,双掌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急缓无定的迎向漫空洒来的爪影,拳掌交击之音阵阵如骤雨声般响起,时则密集,时而零落。
  赵烈活像头灵动莫测的飞鹰,飘然在夜空中做出各种姿态,或盘旋扑击,或侧飞斜上,身体似是完全没有重量般,最可怕处是似有无尽无穷的潜力,气势愈战愈勇,拳法越战越刚,似乎不知疲惫,强悍身子诡

异地盘旋着飞起,缓缓落下,蓦然才往后仰身,其仰幅之大,就像他忽然变成了一把弯弓,而右拳则以劲箭般往正面斜上方击出,气势惊人,仿佛空气都被拳头撕裂,时间也仿佛凝固。
  凌空似乎根本未见恐怖拳风,魁梧身影飘然而起,伴随口中不断念着的悲悯佛号经文,少林上乘武功“大般若掌”蓦然就闪出漫天金色拳影,他十年来的苦修绝非虚度,功力和心态已到达反朴归真的境界,禅和

拳本来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形态,禅以静为其特征,拳以动为其特点,少林拳斗如虎,行如龙,动如风,声如雷,动静结合,禅拳归一。
  赵烈立时生出灼热烦躁的可怕感觉,更骇人是感觉不到丝毫拳风劲气,便似他忽然聋了,且皮肤亦失去知觉,又或如在噩梦里,骤见电闪,却总听不到雷声,凌空这无声无息,如天道般神圣自若的“大般若掌”

,比之什么狂啸的拳劲掌风更使人心生寒意。
  凌空十年来坐禅之时,通过默默静思来修身养性,同时坐禅之时气沉丹田,通过气与力的吐纳调息,内外兼纳,面壁作禅,就是动与静的结合,达到手与足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

与力合,心与佛合!
  赵烈神情肃然,仰天长啸,运尽余力使真气行遍四肢百骸,再全部满贯于拳头上,全身立时涌出森寒凌厉的杀气,风中万头黑虎狂哮,灰尘弥漫,卷起万股旋转气劲竟然把凌空吹到了立雪亭上。
  凌空全身如入冰窖,呼吸艰困,黑虎拳之刚烈名不虚传,虽然震撼于对方拳风的强悍霸道,依然单腿立于“立雪亭”顶,含笑着或点或扫或拨,不断将赵烈的凌厉拳风完全封挡,最厉害是他每指每掌,都送出灼

热无比的先天气劲,灼热劲气蓦地化作千万缕柔丝,侵进了赵烈的经脉中去。
  赵烈强忍全身经脉如被针刺的剧痛,双拳猛然倏合,暴起发难,哗啦啦地斜身后弹,拧身扭腰,转眼往后翻冲,双手真元聚集,顿时带起一溜暗红色的烈芒,呼地一声,暗黑的双拳放出了足以刺眼的强光,更

可见其中的气机劲力之强,绝对是贯足了不可轻视的强大真元,嘶啦放出了数条绚烂的长流焰光。
  黑虎拳的刚烈威猛加上冲力,劲道更加迅猛无伦,显然也让凌空大感意外,爪身震力后挫,凌空被冲退了两三丈,但听到“砰隆”一声巨响,在两者相接的空中,马上嗤啦嗤啦地卷起了一圈圈宛如旋风般的旋转

气流,拉着一条条长长的暗红色芒光,就好像是数百条长长的弧线那般,从空中往四方散洒,呼哩呼噜的强风声灌人耳膜空中抽散,化成了一条条磨擦出虹光的长弧,使得空中宛如绽放了艳丽的彩色莲花。
  凌空身子漂浮风中,双手连划九圈,掌心过处,大般若掌马上就带起了左九右九,合计十八重不断颤动的圆形波光,宛如一个由光影所组成的涟漪那般,一圈一圈地罩住了赵烈,强大的震力让赵烈本来还在前

窜的躯体,突然间就宛如是个被甩起来的棉絮一样,呼地一声就飞了起来!
  赵烈顿时浑身痛楚如火烧,可是眼中目光却越发冷静,双拳巧妙地在虚空晃了一晃,身子便翻腾而起,纵身高高跃到了对方头顶处,双脚闪电连环踢对方脸门,岂知凌空的真气竟也迅速从弱转强,浑厚真气似

化为韧力惊人的缠体蛛丝,把赵烈这投到网内的猎物缠个结实。
  赵烈咬牙尽力把无形蛛丝拉长,身体仍是陷在蛛网之内,且有种把他牵扯回去的可怕感觉,他别无选择,心灵空洞自然,全心全灵的投入到手中拳头,心神再进入止水不波的超然境界,身影猛烈旋动起来,浑

身一轻,终凭旋动的劲气从对方的气场脱身出来,怒吼一声,双拳化作深邃漆黑色,迅即挥拳往凌空面门呼啸划去,一派与敌偕亡的壮烈姿态,便如蜻蜒砍石柱般,哪怕不能动摇其分毫,也不惜令对方除硬拼外,

再无他法。
  “砰”地一声低沉闷响,凌空竟然被震得飞跌出数丈远,而赵烈如山般牢牢站在“立雪亭”顶,岿然不动,强悍的古铜色肌肉猛烈颤动,似乎蕴藏着让人恐怖的力量,嘴边流出若有若无的一丝鲜血,虽然受伤,可是

脸上依然挂着淡然微笑,至少在气势上击败了少林战僧。
  凌空双掌合十,弹地后悠然飘落回亭顶,深深吸了口气,不禁叹服于赵烈勇猛的性格和刚烈无双的黑虎拳,刚才不惜受伤也逼他硬接,赵烈之勇猛,心志之坚韧天下无人能敌,难怪能击败江湖中众多功力深厚

的绝顶高手!
  凌空虽然未受内伤,但还是被震得气血沸腾,手掌虎口微微发麻,他微笑道:“智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不愧是威震天下的武林战神!”
  晚风吹乱了金色长发,赵烈没有丝毫得意神色,眼神凝重,气势再不若先前凌厉霸道,刹那间淡泊如水,沉声道:“大师功力刚中带柔,在下十分佩服,刚才一战,让我真正明白了少林武学的精髓!”
  凌空微笑道:“希望赵帮主能记住今日一战,千万不要误入歧途,我甚为欣赏你威猛刚烈的武功,因为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少林武术亦参正禅机,冀臻上乘,于是始有内外交修之旨,身心两修之功,少林

功夫是以禅入武,身心两修,追求的是悟道解脱,成就的是不动心。少林寺是佛教禅宗的祖庭,禅宗以明心见性、顿悟成佛为要旨,在佛门眼中,参禅才是正道,即做到心空、身空、目空。心空,则气闲神定,无

所思虑,无所畏惧;身空,则腾挪辗转自如;目空,则无视一切,达到无我无敌的境界,这就是无虑的境界。赵帮主千万切记!掌门方丈就在前方的千佛殿,你去吧,阿弥陀佛!”
  赵烈眼中流露出感激目光,独自站在立雪亭之顶,回味自踏入少林来的连续激战,忽然闭上眼睛,内外天地立时水乳交融地浑成一体,满天的星斗,广阔的虚空,奇异至不能形容的境界,时空无限地延展着,

黑色天空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映衬着一轮明月,这轮明月又搁在那古色古香的双层八角的立雪亭尖,天地之间方与圆的对恃,树木萧萧,山林疏落,苍凉与寂静裸呈在他的眼中,心中顿时涌上莫名的狂喜。
  千佛大殿结实得近乎木讷,檐梁斗拱粗大朴实,线条简洁平实,大殿中木雕破败不堪,朱红的漆早褪成了褐色,脱落得斑斑驳驳,露出朴拙的木纹。柔和的烛光射来,四壁密密麻麻安放了过万尊铜铸的小佛像

,无一不铸造精巧,衬托在铜铸雕栏和无梁的殿壁之间,造成丰富的肌理,透出一种富丽堂皇,金芒闪闪的神圣气氛。
  缓缓跳动的烛火投到赵烈身上,缥缈的佛光映照进来,拉长了他的影子,投射在殿心和对着正门的殿壁处,他从没有一刻,像目下般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和生命的意义,走了两步,他的影子刚好投射在一张放在

殿心的小铜几后供打坐用的圆垫上,一个纯白无瑕的身影,正与世无争的安然坐于其上。
  少林了空掌门面色枯瘦蜡黄,穿着件柔软雪白的长袍,软得像茫茫云海缠绕在他身上,身材细如竹竿,竟真的像是被风吹进来的,落到地上犹在飘摇不定,不过他的眼睛竟是惨碧色的,腿部拥着厚厚软被坐在

圆垫上,似乎在病榻缠绵已久,纯银烛灯嵌在壁上,柔和的灯光照着桌上精致瓷器,了空暗淡阴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挺身而立的赵烈。
  赵烈没想到少林掌门竟然是风烛残年的老人,明明是白发苍苍的虚弱老人,可是他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怪异滋味,想要开口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空黯淡的眸子似乎隐藏着浩瀚深奥的佛法,不知不觉竟

然让他的心跳逐渐变得平缓,几乎没有了跳动。
  了空碧绿色目光似乎穿透了笼罩在赵烈双眼中的迷雾,黯淡无神的眸子蓦然闪过亮光,声音飘渺如云,“施主终于来了,江湖中很少有人能让凌空佩服,功夫是修行,是参禅,真正目的是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品行

素质,少林僧人的练武,正是一种修行,动静结合、阴阳平衡、刚柔相继、神形兼备。施主武功太过过刚烈,可是世间物极必反,至刚则欲折,不知施主经过和凌空激战后,可否明白佛法无边的道理?”
  赵烈明白眼前的了空深不可测,虽然了空浑身没有半点锐气,可是无声无息就控制了他的心神,直到此时,几乎寂静的心跳方才恢复正常,他目光闪烁道:“赵烈拜见了空掌门,我一直有些疑问,素闻少林乃是

佛门胜地,故特来求神拜佛,可是心中却越发困惑,想向大师求教,世间到底什么是佛?”
  了空轻声道:“心中有佛,看一花一叶皆是如来。心中无佛,对宝像金身也如同面对枯木顽石,所以六祖慧能告诫世人:诸法缘己,不作外求。自性清静,见之成佛。原来佛就是自己,佛就是真我。可笑俗子愚

昧,舍近求远,不看自己的本心,却千里迢迢跑来顶礼泥塑木雕!对于了悟人生,跳脱苦海,岂非缘木而求鱼?”
  赵烈心神震动,心里空空的,仿佛失去了什么东西,忽然淡淡道:“我千里迢迢奔赴少林,果然不虚此行,今日置身少林禅院,所悟颇多,明白了佛法无边和仁义正气,不过在我的心中,浩瀚江湖和兄弟义气就

是佛!”
  了空叹息道:“无虚自作主张把叶飞和张旺财带回少林,我就知道赵帮主为了兄弟义气肯定会赶来,我非常欣赏叶飞和张旺财,吩咐寺中僧人悉心照料,他们两人绝对是罕见之美玉,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必成一

代宗师,施主身边有他们两人辅佐,难怪黑虎帮近年异军突起,雄霸武林。可是我在施主的眼中没有看到佛法仁义,你心中只有江湖,施主可否明白何为江湖?”
  赵烈微笑道:“什么是江湖?山西绿林的魁首老马说,江湖嘛,一帮血性的汉子,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做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买卖;关外马贼的大当家刘老三说,闯江湖,就是拿命去博,博到了,荣华富贵

,博不到,大不起脑袋上碗大一个疤;江南聚贤庄的庄主居乃君说,江湖上混,混的是义气,混的是名声,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兄弟赴汤蹈火;滇边黑云寨的寨主黑面彭说,江湖就是个地下朝廷,皇帝讲的是王法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犯了王法要杀头,坏了规矩一样要掉脑袋!不知道方丈心中的江湖是什么呢?”
  了空仔细聆听,枯瘦面容露出淡然笑容,双眼凝视赵烈道:“锐气藏于胸,和气浮于脸,才气见于事,义气施于人,替天行道,劫富济贫,藐视权贵,疾恶如仇,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这就是江湖!红尘江湖

万丈,太远太长,穷尽一生,也无法走出,何不幻化成江湖中的一粒尘埃?”
  赵烈同样凝视了空道:“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雄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自我提刀踏入江湖的那天起,就已经和江湖再也分不开了,生而尽欢,死而无憾,如此而已。”
  了空碧绿色眼中抹过一丝忧虑神色,沉声道:“其实,江湖并不在天涯海角,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江湖,或死而后已,或飘然隐去,都飘然无痕。只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时刻胸怀苍生,悲天悯人,立志

辅国安民而忘怀荣辱的人,才是真正的江湖豪杰。施主心中只有江湖霸业,必然在江湖掀起腥风血雨,叶飞和张旺财可以安然离开少林,但是施主须用三年时间作为代价,劝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施主

必须留在少林三年,我将利用佛法化解你心中的暴戾野心!”
  赵烈握紧双拳,还未来得及说话,无形的压力再次涌上心头,蓦然感到震骇无比,了空的话语竟然如同重锤击打心房,心跳变得沉重,似乎每次跳动都要耗费大量真气,就连呼吸也有些困难,他收摄心神,回

复冷静,深深吸气冷笑道:“此刻突厥帝国的数十万铁骑虎视眈眈,边关岌岌可危,黎民百姓即将陷入水深火热,颠沛流离,可叹江湖豪杰却如同一盘散沙,明哲保身,随波逐流,甚至期望化作尘埃飘散风中,无欲

无求,这样怎能辅国安民?简直是天大笑话!”
  “江湖藏龙卧虎,高手如云,可是千百年来却未能展示出震慑天下的强大力量,在世人眼中,江湖不过是草莽江湖,绿林强盗,打家劫舍,再加点风花雪月和绝代美女,只知道为了恩怨情仇而窝里斗,根本成了

气候!绝对的力量来自绝对的权力,我要改变这种状况,江湖不仅仅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刀光剑影的江湖,而且也是瑰丽宏大,波澜壮阔,可以向天下发出怒吼的江湖!”赵烈蓦然站了起来,握紧双拳,浑身散

发出强悍霸气,眉宇中隐约藏着俯瞰人间的庞然气势,稳稳地宛似泰山。
  了空不为所动,垂眼淡淡道:“只有你经历磨难过后,悠然走到生命的尽头,独挑孤灯,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些发黄变脆的回忆,翻开那些虚无缥缈、荒谬绝伦的往事,那时候你才会知道,江湖不过如同梦境,梦

醒何处?梦醒何年?到头来总归还是一场空。”
  赵烈目光变幻,身上有种透视人心的魔力,给人以精明厉害却又城府深沉的感觉,傲然斩钉截铁道:“树若不坚,风必摧之;人不自强,终会败之。只有不断的奋斗和成功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这才是人生的意

义,每人心中的江湖都不同,在我心中,江湖就是握在我手中的江湖,我要把江湖变成无坚不摧的铁拳,实实在在做到辅国立功,而不是终日空谈侠义!”
  “究竟何为江湖?”了空原本湛然空明的目光刹那间有些迷茫了,心中泛起异样的感受,他在赵烈身上看到了与众不同的气质,可是却无法形容,他的白皙双手忽然以奇异曼妙的动作,交叉在虚空穿梭挥动,织

出一个幻变无方,充满波纹美感的无形气场笼罩住赵烈,慢慢让赵烈体内沸腾的真气不断游移全身经脉,逐渐平稳下来,重固根基,他忽然轻轻叹道:“老僧已近百年,生命随时会被风卷走,早就淡泊了世间万物,

阅尽了万丈滚滚红尘,我可以看透叶飞和张旺财,可是却始终无法看穿你!”
  千佛殿正中乃是千佛莲灯,枋上刻金龙,昂头翘尾,金光摺闪,全灯刻佛像一千尊,形态各异,鬼斧神工,妙相庄严,花雨曼陀纷彩无尽,了空似乎做了什么决定,若有所思道:“江湖传闻施主乃是江湖淫贼,

真是荒谬,可悲江湖总是黑白混淆!施主经历万般磨难,胸怀宽广,抱负远大,性格坚韧,江湖迟早都是黑虎帮的天下,只是希望你记住今日话语,仁义为先,胸中装着侠义,人世间天道轮回,善恶本在一念之间

,千万不要让黑虎帮成为第二个魔教。”
  良久,黑夜已经过去,金色朝阳映红了整个世界。无虚大师眉目间竟然隐隐有金色灵光透出,缓缓缭绕,他轻轻低头走进了千佛殿,小心翼翼走到了空掌门身旁,恭敬垂头低声道:“掌门师叔难道真的让赵烈就

这样带领叶飞和张旺财离开少林吗?赵烈此番为了兄弟义气勇闯少林,居然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恐怕他的声望将在武林中达到新的高度。赵烈实在不简单,野心太重,性格极度坚韧,黑虎帮难免会在江湖掀起惊

涛骇浪,我实在担心十多年前的江湖浩劫再次发生。”
  了空睁开了黯淡无光的眼睛,法相庄严,凝视周围密密麻麻的佛像,眼中弥漫着悲天悯人的目光,“这是个极度艰难的决定,赵烈性格复杂深沉,精明老练,浑身散发出统领群雄的独特魅力,他究竟是个什么样

的人?我也并没有把握,他要么在江湖中掀起千百年最惨烈的搏杀,血流成河;要么创造江湖千百年来最辉煌的荣耀,成就不灭的神话!只是没想到我苦修佛法数十年,竟然在万千佛祖面前做下此天大赌注,也不

知是对是错,真是罪过,阿弥陀佛!”
 
 
 
 
只看该作者 113楼 发表于: 2009-05-20
第五卷 风情万种 第十一章 肝胆相照
 
  赵烈微微一笑,仰起头凝视高高在上的神佛,众佛像却闭着眼睛,笑而不语,他悠然走出了千佛殿,天色已经彻底亮了,天是透彻的蓝,锦帛一样的清冽,他回头看见了水中的檀香弥散出飘幻的花蕾,佛前那

朵青莲花极致清澈地绽放在水中央。
  赵烈静静凝视水中青莲,似乎看到了如梦如幻前尘往事和迷茫飘渺的未来,他忽然握紧双拳,转身踏过了威严肃穆的大雄宝殿,根本没把金碧辉煌的释迦牟尼佛放在眼中,当他穿越密密麻麻的神圣塔林时,笼

罩迷雾的双眼似乎流露出淡淡悲伤,可是也透射出了万丈豪情和坚定决心。
  戒备森严的达摩洞前并没有刀光剑影,而是如世外桃源般宁静美丽,树木郁郁葱葱,到处鸟语花香,繁花似锦,蝶舞蜂鸣,风中弥漫着混合花蕊和香烛的清淡香味,只要付出过努力,一切就会顺其自然。
  赵烈远远就望到了两个并排站立的熟悉身影,清风悠然拂过,缤纷绚烂的落花萦绕飞舞在空中,就在那刹那,蓦然涌动在心中的激动兴奋远远超出了想象,他胸口发热发烫,心潮澎湃,直到此刻才体会到叶飞

和张旺财对于他的重要性!
  赵烈大步上前紧紧抓住了叶飞和张旺财的肩膀,三人都是虎目含泪,心神激荡之下他们竟然无语哽咽,什么话也说不出,风雨飘摇多少年,他们经历了重重艰辛磨难,共同踏过了无尽坎坷曲折的江湖路,残酷

岁月在三人心头深深印下了无法抹去的记忆,这是可以共患难的兄弟情。
  在这奇异的瞬间,空中飘来荡去的绚丽缤纷落花似乎凝固在风中,激荡在他们三人胸口中的兄弟感情如排山倒海般呼啸盘旋,从这一刻开始,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破坏他们之间真挚深厚的情义,为了朋

友可以两肋插刀,为了兄弟可以赴汤蹈火,这就是让人热血沸腾的江湖!
  张旺财凝视精赤身上的赵烈,忍不住热泪盈眶,高声道:“没想到六大门派之首的少林也拦不住大哥,我本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哥了,不过我和叶飞没有给大哥丢脸,我们两人合力击败了血魔王冷血,真是痛快!


  叶飞看到了赵烈身上残留青红淤紫的伤痕,向来沉稳的面容亦泛起激动神色,迅速背转身擦去眼中闪烁的泪花,反手紧握赵烈的肩膀道:“大哥激战幽灵侯遭受了重伤,此番在少林肯定经历了恶战,不知又受了

多少伤!”
  赵烈裸露的古铜色肌肉强悍隆起,随手用布条从额头勒住纷乱长发,淡淡道:“我没有受伤,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我绝不会让少林找到伤害你们的理由,必须倾尽全力保证你们在少林安然无恙,少林武功博大精

神,佛学禅宗更是高深莫测,不过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说到最后,眼中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目光。
  张旺财忍不住笑骂道:“他奶奶的,这些少林秃驴虽然把我们日夜困在达摩洞,但并没为难我们,而且无虚老秃驴还利用正宗佛门内功帮我们疗伤,了空掌门最是烦人,整日向我们讲授佛家道法,耳朵都听出老

茧了。”
  叶飞沉声道:“少林派藏龙卧虎,高手如云,绝对不容轻视,这些日子在达摩洞养伤,静心研读佛经,不但功力完全恢复,而且更甚从前。了空大师看透了万丈红尘,深不可测,超然宽厚的气度让我叹服。”
  赵烈蓦然握紧双拳,火红朝日在跳动的健壮肌肉上映射出细碎光芒,他痛快道:“江湖绝不能没有兄弟义气,为了你们两人的安全,我就是战死少林也心甘情愿,在所不辞!不过现在一切都已风消云散,江湖险

恶,带来无尽伤悲,但我绝不后悔,因为遇到了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只要我们三人同心协力,江湖之大,谁与争锋?茫茫江湖迟早会被黑虎帮踩在脚下!”
  赵烈,叶飞和张旺财傲然并肩走出了弥漫香火梵音的千古少林,穿越了气势肃穆威严的重重宝殿,终于回到了万丈红尘俗世,痛快带领黑峰三十二骑旋风般奔下了少室山,马踏微尘,蹄乱春风。
  一轮落日斜挂天边,染得天地似被血浸透。夕阳下,古道荒野,空旷无边的黄尘古道上几株野草还在风中摇曳,远远望去只是一片片荒凉影子,满目萧瑟,数十匹健马闪电般奔驰而过,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只

是在地面残留了迷蒙灰尘,更显万分苍凉。
  蓝色宽阔的大湖悠悠铺陈在荒原之上,这是属于北方的湖,虽无江南烟雨湖泊之灵性,却有开合天地之姿容,水色深碧,浩浩荡荡,辽远无极,如无言的大地之眼对苍生的一声浩叹。
  赵烈望到了这片宁静的湖泊,身下急驰的黑色骏马放慢了脚步,他实在太疲惫了,少林寺中的百场激战纵是铁打的身子也无法承受,一直苦苦咬牙硬撑,当看到叶飞和张旺财安然无恙时,心里压着的沉重石头

豁然放下,刚刚走出少林,就感觉浑身骨头都似乎散架了,于是此时蓦然勒马停下,轻盈地翻身下马,闭上双眼,静静坐在湖畔盘腿调整内息。
  张旺财迅速吩咐黑峰三十二骑在附近戒备,然后在伴随赵烈在湖畔坐下,同样开始默默地勤奋练功,他从赵烈身上学到了太多东西,虽然相貌平凡简单,其实大智若愚,天庭饱满,一双小眼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叶飞独自站在湖畔,苍白的脸上有着一双深沉而忧郁的眼睛,写满了坚韧,身上散发着一种孤独气息,这孤独气息就和他腰间的剑一样,永远呆在腰间,一动也不动,静静欣赏大湖落日的壮观美景,感到心胸

扩阔至无限,人世间一切你争我夺,都变成永恒中无足道的琐碎事儿。
  佛说,拥有是短暂的,永恒的只有空虚,或者说,空即是有,有即是空,红尘只是一个过程。叶飞想起了少林掌门了空说过的这句话,似乎若有所思,他抬头静静凝视平静的湖面,水面充满了自由、宽广而从

容,承载着生命悠然的快乐,以及岁月无情的变迁,在这儿,就连飞逝的时光仿佛都已停顿,生活美好得象山水间清新的空气,可以无拘无束地大口呼吸。
  叶飞一双明亮如湖水的眼睛淡然掠过白色水鸟翩然嬉戏的湖面,天很高很蓝,像无限放大悠远的梦,他忧郁的凝视着,凝视着那些自由自在的鸟儿,想起了宽阔海上飞翔的白色海鸥,无语的凝视中,他已经深

深的感觉到,始终无法摆脱那个悠远而又忧郁的梦,曾经很美好的回忆,此时也只能是回忆了。
  夜色逐渐暗淡下来,薄薄的烟雾缭绕在湖面,清辉四溢、如梦如幻、丰盈的银白圆月,似一朵炽烈盛开着的完美无缺的白色野百合,冰雪般悬挂中天。
  叶飞如冰冷岩石伫立湖畔,思绪如云,右手紧紧地握着腰间之剑,紧紧地握着,仿佛剑是他完全的生命,难道生命中注定只能有剑吗?自从宛儿投入赵烈的怀抱,他只有把心放在剑上,全心全神放在剑道的追

求上,可是心中的孤独寂寞和痛苦让他在深夜无法入睡,寂寞会让人消沉避世,也会让人发愤图强,他开始彻夜练剑,性格越发沉默寡言,白日里也难得和帮中兄弟说几句话。
  赵烈轻轻睁开了双眼,虽然经过了数个时辰的内力调息,可是依然觉得身心疲惫,他看到清澈湖水中的游鱼悠闲自得,湖底卵石历历可数,湖面粼光荡漾,银鳞片片,湖畔榉树丛生,黄绿璀璨,绿的是叶、艳

黄是花,更有那满滩的芦苇如绿衣美人在风中摇曳。
  清香迷人的山风轻柔抚过,赵烈心绪似雾,亦虚亦实,朦胧恍惚,更像一地斑驳零散的月光,收拾不起,因为他看到了叶飞亘古不动的白色身影,看到了叶飞心灵深处的无尽寂寞,他心中顿时涌上无法言语的

复杂情感,心情久久无法平息。
  赵烈欠了叶飞太多,太多……根本无以为报,叶飞的执着和宽阔胸襟让他感动,他忍不住握紧了双拳,凭空洒落了热泪,为了这份肝胆相照的兄弟感情,即使刀山火海也无所畏惧,决不犹豫,别说是小小少林!
  月亮高高挂在天上,群山如蒙上了一层白霜,皓月冷千山。“人世间,此时此刻有谁正在仰望着这轮冷酷月亮?”赵烈静静站在深夜里的湖畔,仰望寒月,思绪万千,许多事一幕幕地走到眼前。是的,有种悲哀

在一丝一缕地缠绵、在刻骨铭心的疼痛、在春聚秋离的无奈中,留下牵牵绊绊的长丝,飘忽的心绪似乎顺着湖面逐渐蔓延到远方,心神忽然一颤,蓦然发觉远处有个少女同样痴痴仰望月亮。
  少女忽然就顺着湖畔走了过来,悠然舒展地漫步,连走路时亦带着舞的韵律,轻浅的脚步一路款款行来,就象踩在一阙清新却悱恻的小令上,轻轻抬起手,理了一下鬓边的几丝散发,衣袖落下,露出一节白如

莲藕的小臂,径直走到赵烈面前,嫣然笑道:“公子就是天下闻名的黑虎帮主赵烈吧,我是华山弟子风清舞,你的满头金发真是很好看,可惜我没有这样的金发,不然肯定比你好看。”她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如石像般

伫立湖畔的叶飞。
  赵烈凝视如此清新少女,心情非常愉悦,脸上露出轻狂笑容,悠然吟道:“你的名字如风似舞,人更胜其名,就是春风也比不上你!蝶舞一曲飞,轻衣几何回?”他的声音低沉,一咏三叹,带出百折千回的感觉


  风清舞原本快乐的双眸忽然露出忧郁颤动,敏感丰富的心被触动,柔声接着赵烈话语回应道:“蝶舞一曲飞,轻衣几何回?愿将倾城色,换君未展眉。”说话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忽然转身痴痴望着叶飞的背影,

年轻秀美的脸庞堆满了哀怨之色,“不知道他能否听到?能否明白我的心?”
  赵烈没想到少女之心原来是放在叶飞身上,顿时傻傻地愣在夜风中,双眼闪烁着锐利目光,忽然笑道:“姑娘肯定就是在挽月楼找叶飞的华山女弟子,叶飞挺身为你激战血魔王,身受重伤,你快过去陪着他吧。


  风清舞坚定道:“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这次赶到少林,也就是为了救出叶飞。”
  赵烈摇头叹息道:“小姑娘真是勇气可嘉,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就凭你根本无法把叶飞从少林救出来。”
  风清舞幽幽道:“为了叶飞,我苦苦哀求爹爹来到少林,可惜你却先到一步把叶飞带走了,于是我连夜从少林追赶你们,总算追上了,可是叶飞居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夜幕下,湖面没有拂面的风,没有飞掠的鸟,没有树影婆娑,没有灯火摇曳,只有无尽的宁静,赵烈微笑道:“你爹有那么大的能耐吗?”他忽然凝神望着远方,一条模糊的身影,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快速飘到面

前。
  来人头戴斜顶道冠,额前一块太极玉,身穿黄边淡青色长袍,足踏云耳玄色靴,容貌清秀,一手前拂颔下长须,一手连袖背于身后,气质优雅,恬淡自然,凤眼微合,剑眉高耸,几绺乌发散落在眼前,神情落

拓孤傲,眉心伸展处却带着飘逸神态,正是华山掌门风远山。
  赵烈想起了华山英雄剑张枫,眼中立刻闪过阴毒目光,不过似乎很快想到了什么,虽然对华山派没有什么好感,依然恭敬沉声道:“阁下乃是华山掌门风远山,久仰大名,在下黑虎帮主赵烈,拜见前辈。”
  风远山浑身透着文秀潇洒的气质,凝视赵烈道:“赵帮主近年来在江湖如日中天,今日见面,果然气度从容,名不虚传。早在华山就听说了你的传奇经历,你和南宫无雪之间的恩怨天下皆知,可是南宫无雪始终

未与你正面冲突,看来其中必有隐情,我也不便多管。”他忽然话锋一转,森然道:“可是萧碧痕不但早年屠杀了华山派众多高手,近年曾经和你在华山斩杀了华山派的两名女弟子。”
  赵烈双眼带着无限的落寞、孤寂、无奈,好似历经过无尽的岁月,看透了尘世,充满着智慧,也充满了苍桑,傲然冷冷道:“前辈今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我报仇血恨吗?”
  风远山身上自然流露出威严气势,沉声道:“还好当时你并未出手,而且还出手救下了柳素青,不过赵帮主在洛阳为了萧碧痕,不惜与六大门派激战,恐怕并非明智选择。”
  赵烈的眼神透出练达从容,沉声道:“有些事情是必须做的,江湖本来就是这样,有些时候根本没有选择。”
  风远山隐约感受到赵烈身上透出的霸气,飘然微笑道:“江湖豪杰自当恩仇自分明,志在风气清!希望赵帮主以后不要与天下武林为敌,不过今日我却并非来找你,而是因为小女,我想见见能让小女动心的叶飞

到底是什么模样?”
  叶飞的腰带上系著一柄乌鞘长剑,静静站在湖畔,衣裳是刚换上的,而且浆洗得很挺,白衣在月色下仍然白得耀眼,披散着的黑发,也仍然黑得发光,那剑一般笔直站着的身子,就像当年在大海上飞鱼帮那个

倔强的少年,似乎永远都没有改变,若有什么改变,那只是他目光更明锐,面容更沉毅,那口夺魂摄魄的“大海之心”也更辉煌,更慑人。
  风远山双手拢在袖中,目不转睛地凝视叶飞,随随便便地迈步,长剑虽未出鞘,剑气已如霜刀雪剑逼人而来,整个人却如一柄淬火饮血,夜夜壁上鸣的宝剑,散发出天上星辰般的淡淡光亮。
  叶飞感觉到了森冷逼人的剑气,于是冷冷握住了“大海之心”,剑身出鞘的长鸣顿时转成阵阵沉闷的“嗡嗡”之声,听起来就像是夏天午后骤起的海浪声,郁郁而动,蔚蓝色剑身的震动非常轻微而又极其快速,远看

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近察就可以瞧出这柄宽如手掌的剑身闪着一层蓝蒙蒙光气,正以一种极为细密的幅度震动着,他一双漆黑的眸子在发光,走得很慢,可是整个人都好像是轻飘飘的,他的脚好像根本没有踏在地

面上,就像是浮在黑暗中的剑灵。
  风远山眼中闪过惊异的笑意,微笑着拔出了冰风剑,长四尺五寸,阔两寸,剑身泛起了荧荧青光,握柄和护手满布螺花纹,造型高雅古拙,也没见什么动作,冰风剑刹那间累凝而成一球烟雾,剑锋化为一点青

光,似若云霞缭绕里的不灭星光,流星般往叶飞双目间的位置奔来。
  叶飞手中的“大海之心”略微显得宽大笨拙,可是一剑刺出,剑也彷佛变了,变得有了光芒,有了生命,他已将生命的力量注入了这柄剑里,一剑轻飘飘刺出,本来毫无变化,可是变化忽然间就来了,来得就像

碧波海浪那么自然,变化万千,每朵浪花都绝不相同,剑在他手里,不但有了生命,也有了灵气和宽广气势。
  风远山仅仅刺出了一剑,似乎轻描淡写,挥尘如意,华山剑法本是以轻灵流动,清丽飘逸见长,这一剑正是得意之剑法,端地清丽绝俗,流采照人,可是这剑刺出后,本来在动的万物却忽然全都静止,绝对静

止,一直在湖面不停随波逐流的落叶也已完全静止,甚至连湖面的涟漪都彷佛也已停顿。
  突听呛然两声龙吟,湖面的万丈银波上已多了两道剑气,残月、银波,落叶与剑气相映,直似七宝莲池,大放光明,漫天绚烂剑光突然消寂,只剩下两柄长剑卓然高举,剑尖却搭在一起!旁边的黑峰三十二骑

只觉目眩神迷,竟是不敢逼视。
  风远山迅速飘回原处,含笑把长剑插回剑鞘,眼中闪过欣慰目光,显然甚为喜欢这个沉稳木纳的年轻人,更没想到叶飞在剑道上的天赋并不在张枫之下,他微笑道:“剑,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乃

短兵之祖,近搏之器,以道艺精深,遂入玄传奇。故历朝王公帝候,文士侠客,商贾庶民,莫不以持之为荣。叶公子年轻帅气,剑法流动飘然而不乏刚烈,剑之光芒充满了战场上帅将无上的孤傲和气势,不愧剑帅

之称号!”
  叶飞依然稳立如山,沉没不语。风清舞青春焕发的俏脸却是笑容可掬,美眸在长而翘起的睫毛下晶晶闪闪的,撅起小嘴,忽然嗔怒道:“爹爹怎么忽然对叶公子出剑?女儿有些话想对叶公子说呢。”她飞身跃到

两人中间,众目睽睽之下,娇笑着拉住叶飞衣袖飘到远处波光粼粼的湖畔。
  叶飞和风清舞并肩久久站在远处,凝视天空的宁静明月,也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话?浅蓝青黛的暮霭笼罩了宁静湖面,银碧的月辉水般缠绵。风远山对于这个宝贝女儿也无可奈何,转头悠然对赵烈道:“此时闲

来无事,不知赵帮主可有兴致与我弈棋?”
  赵烈凝视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此时虽然在下棋,心中却是堆满了太多心事,眉头微皱,“看来风远山的女儿颇为喜欢叶飞,我可要尽力撮合此事,绝不能再让叶飞遗憾了,可是张枫乃是风远山爱徒,绝不能莽

撞惹怒华山派,必须先让张枫身败名裂,生不如死,然后再光明正大地杀死他!”
  风远山显然是棋道高手,落子极快,棋盘落子声幽雅如弹奏琴弦,他的双眼逐渐露出了失望神色,叹息道:“下棋正如学剑,本该心无二用,若是分了心,怎么能算高手。”
  赵烈心不在焉地落下棋子,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这棋未到中盘就已经负了。
  风远山收起了棋盘上密密麻麻黑白子,摇头叹息道:“夫轻易而贪者,多丧;不争而自保者,多衰;务杀而不顾者,多败;战胜而骄者,多亡。年轻人做事千万要慎重,否则就像今日这棋局,一着不慎,满盘皆

输,可惜棋盘已乱,就算给你个机会,想重新来过都来不及了!”
  赵烈收回纷乱心绪,淡淡道:“有些东西只要想到就可以做到!”他不动声色,很快将棋子都拿了起来,一粒粒放上了棋盘,记忆力惊人,每粒棋子步位,竟都与方才分毫不差,密密麻麻的黑白子迅速全部堆满

棋盘,他静心抛弃杂念,凝神望着棋盘,微笑着落子。
  风远山面上此刻不禁露出诧异之色,眼神闪烁着惊奇赞赏之意,但只瞧了赵烈一眼,便立刻凝注着棋局,发现此番落子竟然异常精妙,全然不似刚才的那着昏招,他手中棋子竞始终放不下去。
  赵烈微笑道:“施行决胜谓之取,弃子取势谓之舍。取舍不明,患将及矣。取舍者,棋之大计。”话未说完,风远山已落下一子,赵烈脸上忽而微笑,忽而皱眉,忽似苦思不解,忽似深有体会,皱眉苦思良久,

犹未落子,举棋不定。
  风清舞时不时露一丝天真稚气,人见人怜,洁净细腻,精巧玲珑,小鸟般依人,很美丽、很水,幽幽道:“我得知公子被困少林,就马不停蹄赶来救你,我在这里说了半天话,可是公子却始终不肯对我说一句话

,我真是好伤心呀。”
  叶飞静静站在湖边,凝视铺满湖面的皎洁月光,面容静如岩石,终于沉声道:“我已经把全部身心都放在剑道之上,心中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你回吧。”整夜他就说了这一句话,说话的时候连身子都没有丝毫

移动,头也没转,眼神也没有任何涟漪,说完之后紧抿嘴唇,依然凝视宽阔湖面。
  风清舞双眸含着晶莹泪光,纤小的胸部剧烈起伏着,忽然咬牙转身离开,踏着岸边柔软的芦苇飘在风中,洒落的滴滴泪水掉在湖中,激荡起了圈圈细小的涟漪,她拉起风远山袖口,哭泣道:“爹爹,我们马上赶

回华山,我再也不想见到叶飞!”
  春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叶飞依然凝视平静湖面上堆积的翠烟,清晰看到了湖面泪水泛起的涟漪,他的心忽然感到无尽伤感,似乎听到了挽月楼上那曲动人心扉的《笑红尘》: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长夜

漫漫不觉晓!……
  夜风在叶飞的手指间互相缠绕,目光虽然一去万里,绝无阻滞,可是天地交接处却分不清哪是云,哪是影?有些人注定了不能相依,然而也注定了不会遗忘,但却属于遥不可及,即使舍得放弃,却萦绕心间挥

之不去。
  晨曦前的夜空,看不见倏忽而过的流星,也看不见冷峭孤独的一钩弯月,几枚浮出层层黑幕的星星,有气无力地散落在天空,棋盘上依然摆放着未完成的残棋,风远山早已经飘然远去,赵烈犹未落子,久久凝

视棋盘。
  张旺财低声道:“大哥,风远山已经走了,这盘棋到底谁胜谁负?”
  赵烈淡淡道:“不以犹豫而害成功,不以小利而妨远略。不到最后关头,我绝不认输,在我未落下这颗棋子之前,胜负仍是未知之数!”
  万籁无声的夜空,赵烈静静站着,似乎完全融入黑糊糊的虚空,睁眼面对包容一切的虚空,他忽然对张旺财道:“烈烈长风,茫茫长路,我们兄弟三人何不找个地方痛快喝酒,青壶煮酒论天下,弹歌一曲傲江湖

,笑谈狂饮风云变,江湖儿女谁不醉?”
  “春水潇潇悲风冷,举杯弹指风云动,勿恼千古烦忧,今夜须沉醉,人生能几何?坛似小山立,醉眼渐迷乱花飞,莫负青春!”赵烈痛快饮尽了手中的烈酒,火热的酒一直烧到了心中。
  北方的客栈明显多了些粗犷气势,大堂中挤满了豪爽魁梧的江湖客和南来北往的旅人,宽敞大堂乃是两层高的土楼,高达三丈的石砌围墙环抱出敞开的空地,亦是车马停驻的地方,沿围墙设置客房,足有数十

间之多,天井周围是环绕的回廊,置有数组各七、八张椅桌供人歇息,角落摆放着供骏马饮水的木栏,宽达两丈的马槽里面堆满了草料清水。
  黑峰三十二骑都是豪迈血性的汉子,酣畅淋漓地饮酒,当他们望向赵烈时,神态恭敬不在话下,骨子里亦透出心悦诚服的崇慕意味,事实上赵烈从无名小卒到江湖淫贼,历经百般曲折磨难,最后闯出威名,组

建黑虎帮,傲然成了天下无双的武林战神,早已是武林年轻一辈的欣羡目标,比之那些名门世家的子弟,更使人觉得难能可贵。
  赵烈从来不摆半点架子,生性豪爽而喜欢热闹,亲切地和手下忠心耿耿的兄弟痛快饮酒,酒意涌上胸口,不禁大声道:“北方的烧刀子就是够味,这才是真正的烈酒,一坛烈酒如口,那份浓烈那份粗犷,立刻让

人热血沸腾,渴望金戈铁马,凭生仗刀出关之雄心!”
  黑虎帮众兄弟和客栈里面的江湖豪杰闻之纷纷叫好,痛快大口吃肉,痛快大碗喝酒,这是多么欢乐的时刻,也是欢乐的江湖,他们的酒意更浓,欢乐也更浓,似已完全忘记了江湖的悲伤、烦恼和痛苦。
  叶飞平时并不饮酒,但此时此刻,面对众多好兄弟轮番敬酒,他心绪飘飞如云,难于平复,忍不住默默饮下了数碗烈酒,滚烫火热的烧刀子落肚,并没有感到热血沸腾,而是感觉到一份醇厚清幽,顿觉柔肠百

结,怜香惜玉,思绪亦百转千回。
  张旺财头大身短,额角开阔,面上纵然未笑,也带着几分笑意,眯着细长眼睛凝望眼前热闹欢乐的场面,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复杂喧嚣的场面,虽然喉咙发干,心头发痒,可是竟然滴酒未沾,并没有放松警惕。
 
 
 
 
只看该作者 114楼 发表于: 2009-05-20
第五卷 风情万种 第十二章 卧虎藏龙
 
  一个青衣年轻人忽然走了进来,喧嚣的客栈忽然就沉寂下来,青衣人身形修长高瘦,但神情严肃,一副难得露出笑容的样子,却能予人冷静自若的感觉,说不出的孤单高傲,卓立不动,他的右手紧紧握看一柄

刀,苍白的手,漆黑的刀!
  青衣人冷冷道:“我叫燕双飞,每天至少要花四个时辰练刀,从五岁的时候开始就刀不离手,手中的这把刀至少已用了二十年,三月来我已经击败了十七名江湖刀客,独斩川鄂七寇,素闻赵帮主长刀所向无敌,

故今日特来挑战!”虽然面对身经百战,震撼天下的战神,他眼中充满了无畏勇气,并没有丝毫畏惧。
  燕双飞紧握刀柄,双眼发出兴奋神圣的目光,非常渴望与击败名动天下的赵烈,这把刀几乎已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他使用这把刀,几乎比别人使用自己的手指还要灵活如意,这把刀已经不仅是一把刀了,人与

刀之间,已经有了种别人无法了解的感情。
  赵烈轻轻放下了手中酒碗,仔细凝视燕双飞手中漆黑的刀,感受到了一种勇往直前的刀道精神,不论这个年轻人的功力深浅,就是他身上流露出的尚武刀魂和坚定气魄足以让人尊敬钦佩,他微笑道:“刀是好刀

,我先敬你一碗烈酒!不过想要与我动手,必须先击败无形刀张旺财。”
  张旺财微笑着抽出了其薄如纸的“无形无影无痕刀”,此刀平时能像腰带般缠绕腰间,巧妙藏在衣下,刀身百炼千锤,可柔可刚,变换万千,刀身散发出温柔的淡蓝色光芒,淡得让人几乎无法察觉。
  燕双飞目光坚定,凝视着自己握刀的手,手冰冷而苍白,漆黑的刀在鞘中深藏不露,谁也不知道它的利钝,刀蓦然出鞘后,锋刃己现,漆黑瑰丽而耀眼,谁也不敢轻攫其锋,漫天都是漆黑的刀芒。
  张旺财手中的薄刀忽然没有踪迹了,无形无影,若有若无的淡淡刀光如同丝丝点点光影穿透了虚空,“叮”的一响,所有动作突然凝结,大地间的万事万物在这瞬间似已全部停顿,“无形无影无痕刀”如同柔软丝带

没入了他的腰间,不留任何痕迹。
  燕双飞的刀就停在了张旺财咽喉方寸之间,却没有劈下去,整个人也似已突然凝结僵硬,一张英俊清秀的脸却充满了惊骇与恐惧,额头上的几缕头发忽然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很快飘散在风中,脸色看来就像是

他的刀,黑里透青,青得可怕。
  赵烈对燕双飞微笑道:“你知道今日为何落败吗?华丽绚烂的变化不过是刀道之皮毛,刀法到了没有变化时,返朴归真,化繁为简,快若惊虹,那才是刀法的精髓,没有变化就是超越了变化的极限。”
  燕双飞苍白的手握紧了刀柄,似乎蓦然想通了什么,眼神发亮,心中依然只有手中的这把刀,忽然抬头坚定道:“总有一天我会击败天下所有刀客,达到刀道巅峰。”他转身走出了客栈,走得很慢,可是并没有

停下来,腰板依然笔直如刀,脚步异常沉稳,即使死亡就在前面等着,他也绝不会停下来,年轻的眼神依然对未来充满期待,执着而痴迷。
  赵烈眼中荡漾着欣赏笑意,非常喜欢这位倔强勇敢的少年,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蓬勃朝气和顽强不屈的精神,看到了江湖的多姿多彩和热血澎湃,江湖总是充满了激情,江山代有才人出,江湖总归是年

轻人的天下,年轻人也正是黑虎帮称霸江湖的根基,黑峰三十二骑也补充了数名帮中百里挑一的少年豪杰,年纪轻轻就已经挑起了大梁。
  江湖注定沸沸扬扬,风起云涌,难得片刻宁静。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忽然远远传来,自远而近,“蹬,蹬,蹬!”一声接着一声,似是走得十分缓慢,不少人只觉耳鼓被震得“嗡嗡”作响,过了半晌,一个魁梧大汉走

了进来,鼻长唇薄,眉毛和眼睛间的距离比常人大,头发眉毛粗浓如铁丝,留着短须,活像个刷子,轮廓分明,是个颇具男性阳刚魅力的中年汉子,容色阴冷,形成一种孤高冷傲的气概。
  郑东低声对赵烈道:“此人乃是藏剑山庄的主人霸剑钱天雷,身高七尺六寸,重一百八十四斤,使一把长柄重剑,全长五尺三寸,重七十九斤,天生神力,据说乃有一副打不死的铜筋铁骨,一股悍不畏死的剽悍

之气,一套无坚不摧的劈天开地三十六剑。”
  钱天雷傲然道:“在下乃霸剑钱天雷,藏剑山庄中藏有几坛数十年的美酒,听说威震天下的武林战神在这里饮酒,故希望能够与赵帮主豪饮几坛,随便见识一下赵帮主惊天动地的刀法。”
  赵烈凝视高大威猛的钱天雷,忍不住轻轻摇头,转身对叶飞淡淡道:“叶飞,你就出手和钱大侠切磋几招,他的剑招乃是从无数次艰辛血战的经验中练出来的,朴实简单,狠毒有效,不要太大意。”
  钱天雷没想到赵烈竟然如此轻狂,他霸气逼人的脸庞顿时涨成猪肝色,傲然持剑对叶飞道:“你就是剑帅叶飞吧,老子今天就先灭了剑帅,再挑战武林战神。”手中巨剑上黄金吞口的剑柄和剑锷都擦得闪闪发光

,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叶飞面无表情,不苟言笑,随手拔剑刺出,其势之盛,其速之急,足以令人望之色变,坚硬剑身好似蛇身般交叉纵横,带起了层层晃荡的透明波浪,闪电般拉出了数道蜿蜓扭转的剑芒。
  钱天雷大惊之下,双手持黄金重剑,出手就是“劈天开地三十六剑”,抖出了一条长达两三丈的裂裂爆光,在一阵劈哩叭啦的长响中,连爆不停的剑光唰然前射,裂然暴击,带着强闪的烈芒,不愧霸剑之威名。
  叶飞悠然飘起,“大海之心”正正地刺出,剑身泛起海浪闪闪,宛如千百层波涛闪动,酒楼轰然一震,劈哩劈啦的爆音续来,顿了一顿,紧接着长芒爆闪,连连撞来,剑芒厉烈无比,使得钱天雷凌厉的剑网立时

崩张,然后叭地一声,“大海之心”就这么穿网过波,芒中的强闪爆音,较之前更加地猛烈,宛如地裂山崩般地骇人。
  霸剑钱天雷踉跄着朝后退出,双手剧烈抖动,几乎不能握住手中重剑,猪肝色脸庞变得惨白,满脸羞愧,没想到竟然不到十招就败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低头准备匆匆离开。
  赵烈忽然悠悠笑道:“钱大侠不是带来了几坛美酒吗?怎么我没见到呢?”轻描淡写的话语中,不经意间就透露出流淌在血液中的几分轻狂。
  钱天雷尴尬地挥手,几个头束金冠,身着紫罗衫,腰悬着长剑的年轻人抬着几坛美酒走了进来,他们剑鞘上的宝石闪闪生光,剑穗上悬着龙眼般大的夜明珠,可是此时钱天雷根本无颜留在客栈,狼狈不堪地带

领这些威风凛凛的少年离开,全然没有来时那种气势汹汹的气焰。
  客栈中顿时爆发出粗犷豪放的叫好声,不少江湖豪杰纷纷起身高声恭维奉承,此起彼伏,气氛异常热闹,“霸剑钱天雷浪得虚名,简直不堪一击!”;“武林战神战无不胜,就是江湖泰斗少林派也无法阻挡!”“剑

帅叶飞剑法如神,无人可挡!”“黑虎帮高手如云,乃是天下第一大帮。”……
  郑东摇头叹息道:“真是树大招风呀,这些江湖客也不掂量自己实力,照这样下去,我们兄弟几乎没有机会痛快喝酒,总是被这些所谓的高手大侠打扰了兴致。”
  赵烈凌空把钱天雷带来的酒坛吸到手中,轻轻拍开封泥,浓烈的酒香顿时弥漫在空中,心中难免流露出几丝得意,忍不住痛快道:“钱天雷虽然金玉其外,不过这些酒倒是罕见美酒,不愧藏剑山庄美名,总算藏

了些好酒,哈哈,今日我们兄弟不醉不归!”
  人群中忽然走出个身材矮短臃肿的肥胖老妇人,满头银丝般的白发,几乎已秃落一半,身上穿着件宽大舒服的麻布衣衫,手里拄着根长达九尺,几乎比她身子高出一倍的木杖,喘息着走了过来,长长叹了口气

,望着赵烈喃喃道:“年轻人好大的口气,未免太狂了,根本没有把天下武林放在眼中。”
  郑东刚才望见叶飞和张旺财技惊四坐,此时跃跃欲试,早就按捺不住了,挺身而出,高声道:“没想到又有高手来向帮主的挑战,真是麻烦,不如我先陪老人家过几招吧。”
  赵烈似乎没有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随意微笑道:“郑东,你出手不要太重,点到为止。”他一边说话,一边忙着不停和旁边敬酒的江湖豪杰痛快饮酒,浑身散发出轻狂而懒洋洋的粗犷气质。
  老妇人面如圆月,一张满布皱纹的脸,长长的头发都已全白了,已是个历经风霜的老人,满带着亲切的笑容,面对身边数个手横利刃的彪形大汉,似是根本未曾瞧见,语声更是温柔慈祥,“黑峰三十二煞也算是

相当当的汉子,可是怎么加入黑虎帮后变得如此目中无人。”
  郑东并没有丝毫愤怒生气,依然微笑着出拳,气度沉稳,拳头的冲力带着旋力突然响起了气芒破空的厉啸之音,显然这些年功力大进,拳法日臻完美凌厉,早已不是当年盘踞山头的绿林草莽。
  老妇人轻轻握住了长达九尺的木杖,精芒内聚于其中,闪耀的金芒倏起,唰地一声,金芒宛如波浪般滚滚而出,幻现出宛如冰雕的漫天凝影,不但穿破了郑东浑厚凌厉的拳风,而且木杖变幻诡异难测,巧妙地

横杖侧击他的肘关节,似乎突破了时空限制,功力之高骇人听闻,所有变化不过火光电闪的瞬间,眼看郑东的右臂将被木杖生生击断!
  叶飞和张旺财大骇之下,纷纷刀剑出鞘,不料空中忽然闪现出淡淡的蓝色身影,赵烈抢在两人前面出手,“砰”的一声闷响,他伸出右手接住了雷霆万钧的木杖,左手还端着刚喝了一半的酒碗,事发突然,根本

来不及放下酒碗,动作看来虽然容易简单,但其中之微妙变化,却当真妙到毫巅,时间差不得半分,劲力也错不得半分,动作惧是不差不错,恰到好处,叫人看了固然舒服已极,又不得不拍案叫绝。
  热闹的客栈顿时寂静下来,赵烈眼中射出惊异目光,刚才竟被对方强大真气震得胳膊发麻,虎口发抖,左手端着的酒碗蓦然无声碎裂为粉末,醇香的美酒悠然洒落空中,他似乎没有感觉到酒碗悄然碎裂,而是

静静凝视眼前弱不禁风的老太婆,神色凝重,久久也未说话。
  郑东朝后退出几大步,此时浑身冷汗淋漓,眼前还在浮现刚才那匪夷所思的木杖,深深吸气,伸手抹去额头上汗水,惊魂未定,不由感到了一丝后怕。
  老妇人“簌”地收回木杖,挺直的腰板瞬间变得弯曲如虾,恢复了风烛残年的模样,脸上露出亲切笑容道:“赵帮主果然名不虚传,还算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过千万记住了,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

中手,做人一定要厚道!”她转身蹒跚离开,望上去依然普通而平凡,没有人能够看出她乃是绝顶高手,也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江湖中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人物。
  微风吹过,空气中的酒气和客栈的喧嚣都渐渐化成一片虚无,赵烈忽然感到了莫名其妙的寒意,深深吸气,缓缓走回了座位,走得很慢很慢,静静思索,根本听不到客栈中杯酌交错的喧嚣声音。
  黄昏忽然起雾,黄昏本不该有雾,却偏偏有雾,梦一样的雾,赵烈逐渐走入了雾中,人生本就如雾如梦,他像是浮萍落叶那么样飘浮不定,而且双眼也像是这诡异夜雾一样,虚幻、缥缈、不可捉摸。
  “江湖浩瀚如海,深不可测,不知道还藏有多少像刚才无名老太婆那样的绝世高手?”赵烈心中涌上无法言语的淡淡失落。狂战少林,威风八面,就是面对少林战僧也没有如此震惊,毕竟凌空早就名动天下,可

是一个毫无名气,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老妇人却拥有惊世骇俗的功力,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阴沉,“江湖之大,高手如此之多,光凭匹夫之勇和强悍搏杀根本不可能称霸江湖,武功天下第一不过是痴人说梦,善泳者往往

溺水而亡,江湖之路任重道远。”
  赵烈收起纷乱心态,忽然仰头饮下满坛烈酒,胸膛中依然跳动着渴望征服的野心,眼中闪过坚韧笑容,“江湖中没有绝对的是非黑白,江湖人为了要达到某种目的,本就该不择手段!江湖人要做一件事的时候,

往往并没有选择的余地,没有人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更没有人能否认,这就是江湖人的命运,也正是江湖人最大的悲哀,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江南的春日温柔得让人疼惜,赵烈忍不住勒马缓行,生怕惊碎了春之宁美,悠然在时间和空间的夹裹中聆听日升月落,细长的手指把温柔春风声精心梳洗,雨拍击、月倾泻,绿竹叶“沙沙唰唰”,身心感到无限

的轻松惬意。
  赵烈悠然对旺财道:“江南如同写意水墨画般柔和静美,每次到江南都有种特别亲切的感觉,吴侬软语,笑语融融,愁眉为之舒展,闷胸为之气畅,了无纤尘。可惜帮务繁忙,叶飞昨日离开了,不能与我们一起

返回黑虎山,自从黑虎帮成立后,他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终日在外征战。”
  张旺财微笑道:“我已经吩咐三百名长刀铁骑随身护卫叶飞,何况江南乃是黑虎帮的天下,大哥不要太担忧。今日苏州大盐枭秦五爷请大哥到城中的戏院“梦里水乡”去看戏饮酒,听说那里乃是江南最奢华的戏院

,所去之人不是达官显贵就是挥金如土的江湖豪杰。”
  郑东恭敬道:“秦五爷背景复杂,向来和朝廷官府有密切联系,极少在江湖露面,依靠勾结官府贩卖私盐,平时里无恶不作,简直是苏州恶霸,帮主还是不宜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赵烈静静凝视春日江南的小桥流水,目光深沉漂浮,并没有答话。
  月色温柔照射在长满青苔的门檐上,赵烈和张旺财身着便装走进了“梦里水乡”, 顺着绿水环绕,竹坞曲水的水廊走到了隐蔽在郁郁葱葱树木中的包厢,黑峰三十二骑在房间外面虎视眈眈地站着。
  豪华包厢中间的桌上放置了一个大铜炉,沉香由炉内腾升,徐徐飘散,为房间蒙上了轻纱薄雾,香气四逸,让人心中不由自主地顿生旖念。
  江南大盐枭秦五爷踏空而来,头戴飞虎王冠,身披白底黑纹虎皮长袍,手握一支又粗又大,将近两丈的特粗大关刀,双眼瞪如铜铃,眉毛极长,从两鬓斜飞而起,气势冲天,宛如天王降世,项下一串俱有鹅蛋

大小十八颗夜明珠,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腰上别着一条镶嵌七色宝石的虎头宽腰带,足踏金丝缠线,银丝交绞的霸王靴,金光闪闪,贵似人间帝王。
  十六个宫鬃堆云,锦裙曳地的少女,纤手中各举着一柄碧玉为竿,羽纱为面的官扇,漫步而出,分立两旁,然后便有四个手捧金钵的宫装少女,踏过红毡,簇拥着秦五爷走上包厢中的蟠龙交椅坐下。
  秦五爷显示出了稳立如山的气度,自带一股杀气腾腾的迫人气势,似乎拥有非凡的功力和气质,信心十足,仿佛是能于千军万马中视敌人如无物的猛将,脸容有种朴拙厚重的味道,但双目精灵闪烁,使人知他

绝非可以轻易相欺的人物,乃是自负又自私成性,阴险狡诈的人,他高声道:“黑虎帮雄霸江南武林,如日中天,赵帮主更是皇帝御封武林战神,威震天下,我早就仰慕已久,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气宇轩扬,乃是人

中之龙。”
  赵烈似乎没有听到秦五爷的恭维,而是想起了客栈中的无名老太婆,不由轻轻握紧了双拳,心中百感交集,真正的高手总是藏而不露,返朴归真,何曾像这些不入流的小混混,仗着学过几年功夫,就打扮得跟

天神似的,排场简直比幽灵侯还要大,他微笑道:“秦五爷向来和江湖素无瓜葛,不知今日所为何事呢?”
  秦五爷沉声道:“江南自古富庶,遍地都是金银珠宝。贩卖私盐和经营青楼赌馆都是财源滚滚的金山,人在江湖混,不就是图个权利富贵吗?目前黑虎帮基本控制了江南武林,只要能得到黑虎帮的支持和保护,

那我就感激不尽了,定会每年想赵帮主提供大量金银。”
  包厢中三面都是垂下的帘子,秦五爷轻轻拍了拍手,左面帘子缓缓拉起,锦绣中居然还有个用白木栏杆围住的温泉水池,几个少女就在水池里,却只露出个头,乌云般的长发飘浮在水上,更衬出她们的脸如春

花,肤如凝脂,有的娇小玲珑,有的温柔甜腻,有的健康结实,有的弱不胜衣,脸上虽然不施脂粉,身上却好像抹了一层可以使皮肤保持柔润的油,在暧昧的灯光下看,她们的皮肤就像是用长丝织成的缎子样细致

光滑。
  少年英俊少年多金,香花美酒美人如玉,只可惜水并不是清水,赵烈叹了口气,知道水下面看不见的那部分,一定更动人。
  秦五爷听到这声叹息,眼神顿时发亮,双眼放射出狡猾的得意目光,淫笑道:“在下素闻赵帮主爱江山,更爱美人,小的对赵帮主的胆识可是仰慕已久,嘿嘿,南宫雨和展莹可都是江湖的绝顶美女呀,不知道这

些胭脂俗粉可否能让赵帮主满意?”
  赵烈轻狂的眼神顿时闪过冰冷寒意,可是得意忘形的秦五爷却没有注意到,依旧继续拍手,右面的帘子缓缓收起:一个绝色美女亭亭玉立,一双媚极、艳极的眼波带着酱翠般绿色,身上肌肤有如白玉一般,粉

光致致,温香滑腻,她随着乐声起舞,窃宛诱人的身子当真是柔若无骨,轻纱衫中隐约可见浑圆小巧的腰,正在一阵阵轻微地颤动,只见她全身骨肉匀称,再也不能增减一分,秋波明媚,微一顾盼便足销魂,尤其

是娇脸上所带的那一分微笑,更是令人目眩神迷,她的手在自己饱满的胸膛上轻揉,咽喉里发出声声梦呓殷的呻吟。
  秦五爷显然误解了赵烈冰冷目光的含义,以为这些庸俗舞姬不合赵烈胃口,于是不停淫笑道:“赵帮主乃是真豪杰也,没想到如此艳丽的女子也难打动赵帮主,她们不过是用来助兴的花瓶罢了,梦里水乡最近新

来个秀美的戏子,我早就看上了,正准备把她给干了,不过既然今日赵帮主大驾光临,我也只有忍痛割爱了。”
  豪华包厢正前方垂着三层珠光宝气的帘子,巧妙地使包厢和外面的戏台隔绝开来,此时三层珠帘缓缓升起,露出了湖水中部的巨大戏台,一泓清池映入眼帘,古树傍岸,垂柳拂水,湖石峻秀,水波倒影,错落

有致。
  戏台上十多名素衣美女,或轻弄乐器,或低声吟唱,当先的戏子身着水绿色的轻纱长裙,质料、式样、剪裁、手工,都绝对一流,虽然并不很透明,可是在很亮的地力,却还是隐约看得见她纤细的腰和笔直的

腿。
  赵烈目光发亮,久久凝视中间秀美文弱的戏子,嘴角荡漾的怪异的笑容。
  秦五爷此时根本没有半点刚才的威风和气度,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淫笑道:“这个戏子虽然瘦了点,但是秀美如水,气质清高,真是恨不得拔光她的衣服,他妈的,肯定很过瘾,看来赵帮主也很中意这个戏子,

要不我马上吩咐手下兄弟把她叫过来!”
  赵烈似乎迷上了这个戏子,并没有反对,淡淡道:“那就有劳秦五爷了。”
  秦五爷立刻就心花怒放,只要找到黑虎帮做靠山,大把银子唾手可得,言语中更加放肆淫荡,可怜的戏子无奈低头走了进来,楚楚动人,苗条纤细,他忍不住淫笑道:“赶快唱曲十八摸来给大爷听听。”
  戏子柔弱不堪,身不由己,根本无法反抗,可是她却没有丝毫反应,咬着嘴唇倔强地站着,清秀的双眸流出了泪水,秦五爷忽然冲上去给了她一巴掌,愤怒道:“他妈的臭婊子,真是不识抬举,你想死呀,大爷

现在就要让你好看!”
  赵烈似乎没有看到戏子双眸中的屈辱泪水,眼神如雾似云,自从在勇闯少林后,他深深体会到武学的博大精深,终日苦苦冥思,希望可以在武学上有所突破,可是并没有什么进展,再加上路途中遇到功力骇人

的无名老太婆,顿时感觉江湖之浩瀚远远超出预料,表面上似乎悠然漫步江南,其实这些天心中烦闷无比,暴躁不安。
  本来赵烈是想到“梦里水乡”寻份宁静,放松绷紧的心神,可是事得其反,此时却感到突如其来的莫名焦躁,他忽然微笑道:“秦爷,先把其它的女子叫到外面,另外把这些帘子也放下了,这里只需要留下这个戏

子。”
  秦五爷顿时心领神会,于是奢靡豪华的包厢中很快就只剩下了可怜的戏子无助地站着,他体贴媚笑道:“赵帮主,看来我也得出去了,这个女人就留着慢慢享用吧,等赵帮主爽够了,我再慢慢折磨她!”
  赵烈发出了阴惨惨的冷笑:“不错,你的确该出去了。”一阵阴森森的冷风吹过,窗外走过的黑猫忽然露出惊恐目光,却已失去了它原有的机敏和灵活,喘息着,蹒跚爬过,看来几乎已不像是一条猫,似乎感觉

到什么。
  空中忽然出现了拳影,没有任何预兆,赵烈甚至根本没有转身,反手一拳,秦五爷堆满淫笑的脸顿时变成了烂柿子,头颅居然顺着脖子旋了几圈,魁梧的身子“砰”然倒在地面,惨碧色的灯光清晰照在地上扭曲

变形的尸体上。
  张旺财迅速冲了进来,如同赵烈的影子,形影不离。赵烈冷冷道:“吩咐郑东把尸体拖出去喂狗,这种人渣留着无用,黑虎帮宁缺毋滥,绝对不能吸收这种败类,记得顺便把他手头的私盐生意接手过来。”
  秦五爷很快被黑峰三十二骑拖了出去,就连地板的血迹也擦得干干净净,豪华包厢里面似乎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依然散发着高贵香料的味道,站立中间的戏子惊异地望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抬头凝视身着蓝色长

袍的赵烈,挂着晶莹泪花的双眸忽然闪现出兴奋目光。
  赵烈悠然笑道:“张小楼,冥冥中似乎自有天意,真的没想到会再次碰到,你还是那么倔强而秀美,可是为何没有呆在宋青河身边?此处龙蛇混杂,戏子无论戏里戏外都是很容易落泪的,这里并不适合你。”
  天气是半阴半晴,灰蒙蒙氤氲着,夜色更深了,有寒意自水面深处涌来,张小楼抱起双肩抬头看天,半空里湿漉漉的,斜风吹过,忽然就落下了雨,仿佛是天上掉下的一颗颗珍珠,夜雨敲打芭蕉,沥沥滴断肝

肠,似幽闺怨阁少女的呜咽。
  雨不紧不慢一滴滴地打着芭蕉,赵烈闭目聆听清脆的雨声,心事如雾,轻轻悠然道:“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杏花香,这是何等悠然的意境啊,让人无限想象,可是我觉得此时宋青河应该呆在你的身边。”
  张小楼幽幽道:“虽然我呆在他身边很长时间,可是根本无法触及到他的内心深处,许多时候,即使和他靠得很近很近,我也感觉似乎间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感觉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宁

静,几乎陷入了无欲无求的境界。”
  赵烈陷入了沉思,良久才抬头奇怪道:“为什么你会产生无欲无求的情感?我认识宋青河已经很久了,本以为你已走到了他的心中,可是为什么忽然就离开了,难道就没有一点留恋?难道他平时对你不好吗?”
  细雨如愁丝,凉凉秀秀蒙蒙地打在湖面,赵烈锐利目光逐渐弥漫着丝丝点点的迷惑,心中默默思索,“宋青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连张小楼都舍得放弃,抛却了儿女私情,显示出超强的冷酷沉稳,我该如何对

付铁血联盟?”
  张小楼轻声道:“他和普通人不一样,虽然面带温柔笑容,我却总感觉到一种冰冷的滋味,呆在他的身边,有时候我都忘记自己是个女人,也许是因为他的相貌比女人还秀美的缘故吧。其实他对我很体贴细致,

温柔如水,从来不会发火,也不会勉强我,可是我却感受不到喜悦,兴奋,激动和甜蜜,即使我离开,他也不会有任何的伤感,所以我放弃了曾经梦想得到的宁静,但是我并没有丝毫怨恨,因为他的内心也同样充

满了极度的孤寂。”
  赵烈心中涌动着无法言语的怪异感觉,似乎深有感触,轻声叹息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孤寂也是一种意境,一种宁静和神奇的玄秘,我可以明白宋青河的心境,若要在江湖中生存下去,若想逐渐变得强大,

他就必须放弃许多东西。”
  一双燕子忽然从远方飞来,停在六角亭栏杆上避雨,仿佛还在寻找昔日的旧梦,只可借亭子依旧,人却已全非了,燕子飞来又飞去,来过几回?去过儿回?张小楼柔声道:“也许一段不完美的情更让人难忘铭记

,也许青春本就是一个破碎的梦,我并不后悔,或许注定就是落泪的戏子,我很小就习惯了戏子的凄苦生涯,所以当宁静的生活突然降临的时候,我反而不习惯了,感到了莫名其妙的恐慌。”她说话的时候,燕子迅

速飞走了,顿时感觉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无所归依的疼,无法言说的痛。
  赵烈若有所思,目光格外迷茫,有些东西变得很模糊,很暧昧,可是始终抓不住,看不清,于是微笑道:“相约不如偶遇,反正你在这里也呆不下去了,不如随我带黑虎山住几天,那里山轻水秀,你肯定会喜欢

的。”
  张小楼如小家碧玉般端庄秀美,一点都不张扬,只把纤纤素手,撩起额际的垂发,别在耳后,自然而宁静,让人不由生出柔软的怜意,她静静凝视水中清幽恬静的楼台倒影,戏子就如同水面的浮萍,时刻随波

逐流,不知道何处才是归宿?
 
 
 
 
只看该作者 115楼 发表于: 2009-05-20
第五卷 风情万种 第十三章 拈花一笑
 
  黑虎山下规模宏大的黑虎城还未完工,到处是热火朝天的工地和密密麻麻的工匠,赵烈为了兄弟义气而狂战少林的消息早就传到了黑虎山,周长空早早就率领数百名长刀铁骑和黑虎铁卫站在黑虎山下恭迎。
  标志性的蓝色身影和飞舞金发才出现,数百名长刀铁骑和黑虎铁卫顿时欢声雷动,忍不住高呼,“武林战神,战无不胜!”那些精神抖擞的长刀铁骑更是心神激荡,纷纷拔出雪亮长刀,不停用力在风中挥动,然

后他们忽然齐刷刷把数百把长刀抛回身后的刀鞘,明晃晃的刀身不停在空中旋转,映射灿烂阳光,发出了耀眼绚烂的光芒,这些好兄弟正是用赵烈独特的收刀方法表达发自内心的激动和钦佩。
  不知为什么,当赵烈望到眼前喧嚣热闹的场面时,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身心疲惫,几乎无法挺直腰板,漫天飞舞的锋利长刀并没有让他感到意气风发,而是感觉到了苍白无力的眼花缭乱,虽然已经很累了,可

是他已经无法停止征战江湖的步伐,只能咬牙不停朝前走。
  赵烈从清晨到黄昏都静静坐在书桌前面,甚至没有进食饮水,也不让任何人打扰,书桌上摊放着几卷枯涩佛经,眉目却紧紧纠葛起来,卧虎藏龙的江湖和少林寺的百场激战让他所悟颇深,不但体会到了武学博

大精深,而且深深明白江湖之路的艰难。
  赵烈的功夫都是来于实战,简单毒辣,诡异狂暴,无坚不摧,刚烈天下!虽然依靠无数惨烈激战和强悍意志震慑江湖,可是其间经历了太多险象环生,九死一生的血战,最终却换回了浑身内外的累累伤痕。物

极必反,至刚则易伤其身,每到阴雨天他身体上多如牛毛的伤痕便会隐然疼痛,全身经脉气息时常暴突纷乱,此时在武学上已经无法再往前突破,修为提高遇到了极大的阻隔。
  刚中带柔,柔中有刚,刚柔并济,以柔克刚,动静结合,以静制动,气闲神定,神形兼备,那才是武学的更高境界,可是赵烈这些天做不到心空、身空、目空,心空,无法达到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

的境界,并不能把功力融会贯通,反而变得急躁焦虑,因为青少年时代并没有经过系统的武学修炼,根基不稳,内力招式修炼全部依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留下了许多隐患。
  此时夕阳都似已因寂寞而变了颜色,变成一种空虚而苍凉的灰白色。赵烈自从在宁静的江南水乡度过一段平和岁月,顿悟武学,武学修为得到极大突破,然后根本没有休息,也没有时间静心修炼,终日奔波激

战,虽然依靠在运动中修炼真气,内力近几年突飞猛进,但也导致经脉内息澎湃紊乱,几次差点走火入魔,误入歧途,于是此番回到黑虎山后,特地找了些佛经来苦苦研读,希望能化解其中困惑,可是半月过去了

,依然一无所获。
  宛儿穿着雪白衣服,正独自坐在闺房中,手托着香腮,瞧着瓶中芬芳茶花呆呆地出神,她天庭开阔,眉目如画,皮肤更比那玉瓶还白上几分,那鲜艳的茶花与她一比,也是黯然失色,赵烈自从回到黑虎山来,

终日苦苦练功冥思,她实在惦记,于是起身走了出去。
  风雨欲来,云像鱼鳞一样,一片片盖住了天空,使光线半点也不能泄露出来。于是,原本已是黄昏时分的天地,此刻更加阴晦了,仿佛夜色即刻就要到来,天空忽然响起恐怖的炸雷声,刺眼闪电瞬间穿透了乌

黑沉重的云层。
  阴沉狂暴的气候让赵烈心神更加无法宁静,炸雷声震得桌面上的茶杯似乎都在颤动,雨水还未飘落,可是他的额头忽然布满汗水,浑身隐隐作痛,顿时感到心烦意乱,蓦然起身在书房内走来走去,体内经脉气

息沸腾纷乱,轰隆隆的雷声可是狼的呐喊?狂放的闪电,撕裂天空,为何带来赤裸裸地痛?
  狂风忽然停歇了,整个世界瞬间进入极度宁静,倾盆大雨蓦然哗啦落下。有些事,历经了时间的洗礼,会渐渐淡于无痕;而有些事,却因穿凿锤炼,沉积于灵魂深处,再也无从抹去,偶一触及,便是彻心彻肺

的疼痛,赵烈蓦然感到无比狂乱暴躁,猛然挥拳震碎窗户,对着漆黑的雨夜发出了狂哮,强悍真气震得那些空中飘落的雨滴纷纷朝外涌出,形成了一条白花花的水龙呼啸着奔入黑夜!
  宛儿悄然走了进来,心疼地望着烦躁不安的赵烈,她的腰肢很致细,柔软的白色衣裳淋湿后,在她细腰以下的部份突然蹦紧,便得每个部份的曲线都凸起,分外诱人,她柔声道:“烈哥,雨夜寒凉,我砌壶热茶

为你暖身。”她乌黑的头发高高绾起,一袭纯白的绸衫将江南水乡女子的婉约和灵动烘托的淋漓尽致,浅浅的笑容,微翘的兰花指,虔诚的伸出了双手,接过茶盅,澄黄透明的水色,暗香涌动。
  赵烈凝视乖巧宛儿,她清秀、润泽、娇媚、温柔,透着灵性,眉宇间蕴涵着山水灵秀,清冽的双眸沁入心脾,他的心蓦然沉寂下来,凑唇轻饮她递过来的温热清茶,一缕芬芳顺喉而下,温润香滑,初时尚有丝

丝苦味,过后则口齿渐渐生津,渐渐地,窗外暴雨更加狂暴了,似乎想摧毁世间万物,可是他却再也听不到狂风暴雨的呼啸,双眼缓缓闭合,进入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境界。
  书室添香清茶雾,一灯静点似枯禅,不觉夜半寒浸骨,流水无声山皓然。清晨,暴雨终于停歇了,天空依然飘荡着淡淡云层,赵烈沐浴更衣,焚香静气,微笑着睁开双眼,疼惜地望着趴在书桌上沉睡的宛儿,

纤巧但浮凸有致的酥胸轻柔地起伏,她忽然睁开了朦胧如水的双眸,他于是拉着她柔软的小手,踏着早晨飘渺的薄雾漫步青翠黑虎山。
  雨后的清晨格外清新自然,云层逐渐褪去,万丈的金光喷薄而出,散落的露珠在翠绿的叶子上滚动,暖日驱散满山晨雾时,一切均已澄明了,赵烈的心也随之明朗起来,那种被尘嚣所侵扰而狂躁不安的心此时

也完全安顿下来,陡然觉得一种悠然和愉悦爬上心壁,盈注着春日生命恒久的气息,久久伫立山涧,顺流而望,明净秀美、婀娜多姿的清水清澈见底,山下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可以毫无阻拦地望到远方的火红朝日

和大好河山。
  赵烈感到心胸变得舒坦开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明亮甜润的溪水从容不迫从青翠山涧流过,无声雀跃的鱼儿不时隐约可见,峡谷、峭壁永恒地沉寂,细沙和卵石流淌成无比自然的姿势,千里万里云明


  阴沉的天空蓦然就变蓝了,这样的蓝,是触手可及的,温柔拂来软软的风,带着丝丝潮湿味道,树发出柔枝嫩芽,醉人的绿,赵烈靠近了碧绿的溪水,万千年不断更替的水草袅袅飘漾成美人的长发,一望无际

的涟漪泛出无限温柔与深情。
  赵烈眼神发亮,直抵溪水之畔,静静顺着溪水漫步,步履稳定有力,每一步尺寸相同,轻重如一,自然地生出一种异乎寻常的节奏和韵律,纷乱的心终于沉静了,他沉醉在略微寒冷的春风里,双目一眨不眨的

凝视流动的溪水,仿佛清澈的溪水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
  不知名的翠色鸟儿顺着溪水,丢下几声啼叫疾驰而去,赵烈脸上似笑非笑,又喜又嗔,目光变得深切、热切,微风吹过,他忽然闭上了双眼,一副似醒非醒的样子,似乎在清溪水中远望到了一轮圆月,澄碧清

泠,洞明无染,能把涣散的思绪照得明明白白,波光闪烁,溪水映射出细碎的光芒,进入了奇异的境界。
  恍惚间似有花气渐近渐浓起来,他走过去,就见苍劲弥坚的枝干上缀着娇艳欲滴的花苞呈在眼前,不过刹那间,站在梢头的花蕾已经兀傲绽放了,风恰倒好处地吹过,似乎漫天都飘荡着鲜花,他闭目在虚无中

探手拈花一笑,似乎睁开了心灵之眼,阳光如泉涌般冲了进来。
  宛儿惊异地望着紧闭双目站在溪水边的赵烈,春风微微吹起了散发出野性的金色长发,脸色沉静,浑身散发出飘逸轻灵的滋味,如同雨后洗刷过的青翠山峰,透着无尽的生命,似乎藏着幽远的深邃,她双眸闪

烁着喜悦欣慰,似乎又回到了美丽江南的难忘岁月。
  热气如千川百河般由赵烈脚板的涌泉穴升上,与从头顶泥丸宫流下的冷气,穿过大小经脉,汇聚往丹田气海处,一冷一热两股气流,交融旋转,当旋力聚积至顶峰时,又倏地由丹田射出千万道气箭,闪电般蔓

延全身。这过程周而复始,每次之后,真气便增长了少许,传入他耳内的声音亦大了许多,皮肤和空气接触的感受更深刻、更微妙,一切都不同了。
  良久,溪水还是永不停歇地流动,赵烈悠然睁开双眼,山头远近的山林像变成另一个世界似的,不但色彩的层次和丰富度倍增,最动人处是一眼瞥去,便似能把握到每一片叶子在晨光中柔风下的细微拂动。
  赵烈身着柔软贴身的蓝色长袍,腰间随意用带子勒住,显得腰细腿长,洒脱不羁,他睁开充满喜悦的双眼,缓缓挥出了黑虎拳,不似以前那样凌厉霸道。周身空透,沉稳,轻灵,蓝色身影移动似春风杨柳,起

伏象浪拍云崖,转换犹薄雾萦绕,气血若潮气潮落,神意如行云流水,动则运转自如,形同玑珠落玉盘,静则周身气血柔畅,如滴水入沙,妙不可言,动静合一,如气蒸腾,无形无象。
  蓝色身影虽然轻若鸿毛,拳法却是大开大合,静如大地回春,气象万千,动如江凌直下,气势磅礴,天随人意,人与天同,赵烈默默在心中念道,“天地随我开,日月随我合,山林随我倾,万魂随我移,天地随

我之呼吸鼓荡,日月随我之旋转运行!”拳头随意拍击在溪边的坚硬岩石上,如果换作以前,这块巨大岩石早就轰然碎裂,可是此时却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连声音也未发出。
  黑虎拳风充弥八荒,无处不及,恢弘无涯,变幻无定,比往日多了几分大气,赵烈此时全身经脉气度平和浑厚,终于拥有一代宗师的飘然风范,收拳飘落地面,悠然道:“意之所动、气之所指、神之所往、形之

所趋、力之所致、法之所随,意若静、气则定、神乃闲、形必合、力定聚、法无为。自然而然、适应百态、化解千般、包容万物、动无有不动,一静无有不静,静中触动、动中有静,处处无法,处处法。”
  宛儿语声却是娇滴清脆,宛如黄莺出谷,抬头奇怪道:“大哥,这是黑虎拳吗?怎么全无往日威猛气势,不过看起来很舒服流畅。”话未说完,她忽然惊异地望到刚才被赵烈随手拍中的坚硬岩石竟然化做粉末,

迅速被水流冲走,不留任何痕迹。
  明亮的书房中散发着鲜花的味道,赵烈精神焕发,目光锐利,丝毫没有疲惫感觉,脸上似乎永能堆着凝固不动的微笑,这或许是他嘴角友好而愉悦的向上翘着,但若再深入观察,会发觉他眼睛内流露出一种冷

若冰霜的沉着,可令人心生寒意。
  周长空赶紧低头恭敬道:“帮主独自狂战少林,轰动江湖,黑虎帮威名大震,称霸江湖指日可待!不知帮主准备如何对付英雄会和铁血联盟?听说帮主此次带回的女子乃是宋青河以前的女人,难道帮主想利用这

个女人对付宋青河吗?英雄会两次激战铁血联盟,再加上南宫世家的毁灭,实力遭受很大损失,此时腹背受敌,已经没有太多选择。”
  赵烈沉声道:“我太了解南宫无雪了,所以才会多次对英雄会施于援手,功夫不负苦心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黑虎帮迟早会吞并英雄会,现在需要等待一个好的机会,过几天我会去找南宫无雪,有些事情必

须要做了。黑虎帮真正的威胁在北方的铁血联盟,我始终找不到宋青河的弱点,其实我带回张小楼,并不指望能用来威胁宋青河,只是希望他能有所顾忌,不过他既然能舍弃张小楼,明显表露了称霸江湖的野心。”
  周长空冷笑道:“属下最近查到可靠消息,宋青河送走张小楼后,很快就接回了一个神秘女子,他经常陪在这个女子身边,呵护倍至!可见宋青河也并非如江湖传闻那样铁石心肠,无懈可击,这可能就是他的弱

点。”
  赵烈眼中闪过惊异目光,冷冷道:“马上查明这个神秘女子的身份,我和宋青河的较量才刚刚开始,铁血联盟这些日子养精蓄锐,应该也快对黑虎帮下手了!”他有时深沉,有时洒脱,有时忧郁,有时欢乐,有

时候宽大仁慈,有时却又会忽然变得极端冷酷无情,周长空从未见过性格如此复杂的人,也许就因为赵烈这种复杂多变的性格才能造就江湖不灭的神话。
  冰冷的江水缓缓地从落雁岛四周淌过,时不时泛起微微的涟漪,影影绰绰的树林倒影在江水中,南宫无雪俊秀面容下闪动着落寞目光,飘逸气质下的雪白头发,这些是那么大的反差,更有白衣胜雪,独自站在

水边,雨后天空的彩虹与江水无声地映照,不仅将孤岛凄美的冷艳轻柔与江水融为一体,也把那种彼此依存、荣辱得失与共的关系分明地凸现出来。
  孤帆远影,一叶小舟破浪远去,南宫无雪凝视伫立小舟上逐渐远去的熟悉蓝色身影,心中却是百感交集,耳边似乎还萦绕着刚才赵烈留下的低沉话语,“即使不出动黑虎帮强大的力量,我也完全能够独自刺杀了

司马空和张枫,虽然比捏死几只蚂蚁要困难点,但我不想就这样简单杀死他们,绝不会让他们死得太痛快,必须让两人在江湖中身败名裂,生不如死!其实我的成功和黑虎帮的崛起对于他们就已经是一种无尽的痛

苦折磨了,只有把他们重重踩在脚下才是最大的惩罚!”
  向来谋略过人的南宫无雪也不得不承认,赵烈准备对付司马空和张枫的计谋的确完美无缺,赵烈心计之深远远超出了想象,只要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有些事情忽然就变得轻而易举了,司马空和张枫必须为他们

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可是赵烈的野心太大了,报仇血恨并不是他的终极目标。
  南宫无雪高贵俊秀的脸上露出了坚毅神色,骨子里面涌动着知恩图报的血性,赵烈顶着巨大压力,多次施于援手,恩重如山,江湖风云变幻,好男儿自当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他和英雄会已经没有了太多选择


  英雄会依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南宫无雪想起曾经辉煌灿烂的往事,身上的白袍忽然如鼓风一般,全部涨起,全身骨骼发出密集的一阵脆响,束住头发的绳子蓦然断裂,白发散落风中,他必须让整个江湖明白英

雄会的实力,英雄会并非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黑白双煞忽然从风中飘来,恭敬站在南宫无雪身后,露出了两张枯黄瘦削而又丑陋的脸,看来就象是两个黄腊的人头,他们的耳朵都很小,鼻子却很大,将眼睛都挤到耳朵旁边去了,身子也象是毒蛇,细长,

坚韧,随时随地都在蠕动着,而且还黏而潮湿,叫人看了既不免害怕,又觉得恶心,两人长得几乎完全一模一样,只不过左面的人脸色苍白,右面的人脸色却黑如锅底,他们的目光恶毒锐利,就象是响尾蛇的眼睛

,但对南宫无雪却是绝对忠心。
  南宫无雪对黑白双煞沉声道:“这些日子我经历了太多变故,几乎不能把精力放在英雄会,也许江湖中都已经忘了英雄会,北方铁血联盟咄咄逼人,英雄会绝不能节节败退,也该让铁血联盟知道英雄会的实力了

,我绝不会被任何困难击倒。”
  黑白双煞悠然飘回到了密林中,南宫无雪握紧双拳,显然已经在心中做出了决定,这将是他生命中最艰难的决定,不管江湖怎么说,他也会按照心中的想法坚定地走下去,这是他心中固执的信念,春风吹起了

洁白长袍,他独自站在江边,星魂月魄练霓裳,照影青江伤白发,苍白英俊的脸庞布满了忧郁伤感,刚好和垂落的满头白发构成奇异的魅力,让人忍不住被深深吸引。
  南宫无雪感受到了相濡以沫般的生命情缘,以及生命苦涩与人世沧桑的惨痛,更让人领悟到了一种空灵的禅意,落雁岛有着那幽谷深林般的原始美,令人恍若遁世,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江边沙地上满是沙晕,一层一层,一圈一圈,衰败的蒿草静静地枯萎其间,纤纤芦苇在江风地抚慰下,扑闪着霜红的叶片,南宫无雪抬眼望去,灰蒙蒙的树林与春日的晨雾溶在一起,他在这荒寒幽寂之美中,

体会到了一种特有的宁静,一种生命的快意与悸动,仿佛是在心头注入了一泓清水般的那种纯清,那种轻盈,那种坦然。
  南宫无雪的手已完全没有血色,手指很长,手指形状很秀气,好像连握剑都很吃力,他俯身抓起一把沙粒,紧紧地攥着,然而,沙粒却从指缝间滚落下来,堆积在脚尖,此刻,他分明听到了一种细腻而又真切

的呢喃,没有惬意,没有舒坦,一种世事的怆然悲伤,江雾弥漫,江水从身旁悠悠流过,静静地听着,更听出了那地老天荒的安闲,境界何其寂寥。
  记得曾经弯月黄花瘦,记得曾经柳眉远山愁,记得曾经千秋恨万古愁,记得曾经柔和月华在晨曦里迅速消逝,南宫无雪仰望着寂寥的天空,柔风吹起了他的千种风情,飘洒在盈满露珠的孤岛上,最终吹成一管

幽凉的萧音,散落在清晨的薄雾之中,轻轻点点的回忆,就可以轻易粉碎他坚强背后的脆弱,感受着那一种痛,赤裸裸的痛。
  一朵白花随风飘零,南宫无雪柔顺的长长白发亦似雪舞,拈花一笑,掸衣无痕。于是佛说:莫悲,五百年回眸,五百年擦肩,再过五百年后,又可相逢一笑。纵使散了,不如拾落花一瓣,伤心人的笑颜,从绽

开到落寞,是一瞬?一世?还是千百劫?他微笑着轻轻弹指,白花飘起,刹那芳华,落英缤纷,悠然去吧。
  赵烈轻轻从晃荡扁舟上飘然而下,忍不住回首,隔着烟波浩淼的长江凝望落雁岛,淡淡轻雾逐渐让落雁岛变得飘渺,心中感触万千,世事无常,谁也无法预知迷茫的未来,付出未必能有回报,可是若不拼搏,

就绝对没有一丝希望。
  张旺财率领大队长刀铁骑整齐地站在岸边,圆圆脸上的笑容很亲切,虽然年纪没有赵烈大,可是眼角已有了些皱纹,但一双眼睛却还是年轻的,带着种婴儿般的无邪和纯真,无论谁都看得出他正是那种脾气很

好,而且一定很喜欢朋友和孩子的人,女人若是嫁给了他这种男人,是绝不会吃亏的,也不会后悔的。
  赵烈显然也被旺财亲切的笑容所感染,忍不住回忆起当年他们偶遇的搞笑场面,轻轻道:“时间如水,飞流消逝无痕,转眼间,你已经跟在我身边很多年了,可我总是觉得好像刚刚才在黑虎山遇到你。”
  张旺财沉声道:“那时候我不过是个江湖小混混,根本看不到未来,虽然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可是却经历了太多东西,时间无痕,可有些东西将永远铭记在我的心中。”他轻轻抚摸身边那株古老的树木,树干斑

驳粗犷,体现其生命的顽强与毅力。
  赵烈追忆坎坷曲折往事,无限唏嘘,轻轻抬头望去,天际正有薄如蝉翼的白云悠闲地飘来飘去,近处时起时落的风声衬得江边格外冷淡又幽静。
  张旺财忽然道:“周长空已经查明宋青河身边神秘女子的身份,她竟然是江湖失踪多年的凌波玉女李苓玉。”
  赵烈脸上露出了不能置信的表情,惊异道:“我曾经在塞外山村偶然邂逅李苓玉,可是她怎么会忽然和宋青河扯上了关系?茫茫江湖中也许只有宋青河让我无法看透。”
  张旺财沉声道:“宋青河正好在这个时候邀约大哥到百里之外的水云间,难道其中有什么诡计吗?而且他也太放肆了,居然要求大哥独自前往水云间,还说若不是大哥独自赴约,就绝对见不到他,我总觉得其中

有太多奇怪的地方。”
  赵烈并没有正面回应,而是沉吟道:“据说当今圣上也曾经多次微服到水云间看戏,所以水云间因此而声名远扬,不但会聚了了江南水乡的灵动,更是集聚天下著名的戏子在那里唱戏,张小楼恰好也是个戏子,

怎么会如此巧合,宋青河为什么要选择戏院呢?他和李苓玉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旺财显然并不太关心这些问题,忧虑道:“我觉得宋青河太过神秘阴险,虽然控制着强大的铁血联盟,可是江湖中却无人知道宋青河的出身来历和武功深浅,仿佛此人凭空出世,如同天外飞仙,忽然就奇迹般

担任总盟主,毫无名气的宋青河却带领铁血联盟在北方武林高歌猛进,势如破竹,铁血联盟的气势和实力更胜欧阳坚未死的时候,此时铁血联盟和黑虎帮的激战一触即发,大哥还是不要贸然赴约,恐怕其中必有阴

谋陷阱。”
  赵烈目光闪烁,沉思片刻道:“世人往往看不到别人付出的艰辛努力,宋青河为了登上铁血联盟总盟主的位置,耀眼辉煌成功的后面不知堆积着多少辛酸血泪?我决定独自去水云间,我有种无法描述的感觉,宋

青河绝对不会亲自杀我,如果想取我性命,何必等到今日?曾经有无数绝佳的机会放在他的面前,他都放弃了。”
  柔和阳光懒洋洋地照着大地,赵烈听出了江边蒿草、芦苇随风飘舞的喜悦,听出了绿色柔枝软叶的吸露的呢喃,他静静凝视奔腾不息的滔滔江水,感受到了生命的渺小和世间的哀苦,荒凉幽寂的江水有种顽强

生命力,体现了生命激情与不屈意志,轻轻解下绑在后背的两把长刀,随手递给张旺财道:“你带领长刀铁骑在附近等我,黑虎帮和铁血联盟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这是我早就料到的,也是无法避免的。”
  水云间建造得颇具匠心,雕梁画壁,楼阁庭院,重叠交错,廊道更是迂回曲折,花树石台三三两两交相辉映,从高处看去竟似乎隐有一种玄机,空气很潮湿,纵然不是雨天,山水中也有淡淡的一层水雾。
  偶有流莺在花下低语,这是娇媚缤纷的春天,水清山秀,扬花拂面,赵烈鼻翼间掠过青春的湿润味道,周围都是一片朦朦胧胧,他在约定时辰准时在水云间坐了下来,并没有看到宋青河的身影,当娇嫩寒花满

院香时,他只有独自凭栏,临风把酒。
  时间缓缓流逝,依然未见宋青河的身影,赵烈眉头微皱,暗自思量,“宋青河向来冷静准时,今日为何迟迟未来,难道其中真有什么阴谋吗?”他默默提高了戒备,宁神敛息,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

物,所有人都凝神望着戏台上精彩绝伦的演出,不时发出赞叹喝彩声,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可是忽然间,这些嘈杂声都奇异消逝了,所有观众都屏息凝视戏台,睁大了眼睛,纷纷流露出迷醉神色。
 
 
 
 

只看该作者 116楼 发表于: 2009-05-20
只看该作者 117楼 发表于: 2009-05-20
第五卷 风情万种 第十四章 绝代妖娆
 
  赵烈随意抬头望向戏台,但见台子中间坐着一个戏子,身着青衣,外套小圆领、对襟宽裙带水袖,下边衬着裙子以高雅彩色和散枝花纹样为主,她静坐台上,纤长优美的玉手按在琴弦上,虽然秀脸经过抹粉或

装饰,可是其天然美态超然于俗世之上,更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娇媚,美丽奇异的眼睛彷似含情脉脉,又似楚楚含泪,花容秀丽无伦,乌黑漂亮的秀发衬着一对深邃而媚的眼睛。
  一袭青衣宛若临波仙子,虽妖娆而素净,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温婉清丽,端庄典雅,她看见池上双凫形影不离,草间鸳鸯共娱春日,朝去暮还,嬉戏莲叶中,她的心里凄凄惶惶,想起花开时无人共赏,花落

时无人同悲,花满枝时无人会,日将老时无人陪,她的心里凄凄哀哀,夜幕低垂时,轻拨琴弦,幽声与月光一泻千里,可惜枕上情丝冷涩,愁人半夜难眠。
  万物秉承月光的滋润妩媚,都发出了幽幽的光,就像夜空那片暗暗的蓝,淡柔轻冷的月光幻释了一天的疲惫,整个世界只有一弥清澈绮丽的流水,赵烈的心随着悲伤寂寞的曲调上下起伏,可是却隐隐感到戏子

并不如表面般柔弱,而是在渴望某种惊心动魄的人或事的出现。
  台上乐声四起,男男女女,杂然而坐,戏子开始起身在戏台当中飘舞,衣带飘飞,仿佛想遮住所有的忧愁,她有着处子般的容颜白皙清秀,眼眸如秋雾中的露水清澈静心,樱桃红唇生得邪韵诱惑,完全是一副

颠倒众生的妖娆摸样,眉目轮廓非常和缓柔顺,虽是淡然却又清秀如画,其双眼之中彩光不断流转变化,直让人不见则已,一见则难以抗拒如彩红般的艳色。
  青衣悲凉的调子,一唱三叹,声声绕梁于耳,动情感人,伤就伤及肺腑,哀就哀及心胸,痛就痛心彻骨!甜美婉转的嗓音纵情演绎,衬托在鲜明艳丽的戏台背景下,却处处匿藏着激情的伏笔,哀而不伤,以她

独有的方式娓娓道来,她在绚丽戏台中独舞,她的舞似真非真,似虚非虚,她的舞乃生命之绝响,舞姿也仿佛凝固在残寒的风中,美得凄凉,美得心碎,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真乃绝代妖娆。
  台下的观众顿时听得如痴如醉,叹为观止,沉溺于戏子的娇媚妖艳和凄婉的嗓子,她笔直的鼻梁可令任何人生出自惭形秽的心情,大小恰如其分的丰满红润的香唇口角生春,可以勾去仰慕者的魂魄,可是当她

以轻盈有力的步伐走路时,颀长苗条的体态,会使人感到她来去自如的自由写意,再加上唱音如飘逸的天籁之音,更感到她是不应属于任何人的。
  兰花指,水袖舞,纤弱的身段和灵巧的姿态,当水袖摔过时,如天嫒飘空,灵妃注目,她行云流水的嗓音和唱腔,婉转多情,顾盼传神,回眸一笑百媚生,杨柳腰如花照水,兰花指轻轻一点就抵得上万语千言

,步步莲花如凌波般的微步,“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答闲寻遍,幽闺自怜。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付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悲伤的唱词直让人伤感得肝肠寸断。
  赵烈品尝一杯香茗,饮下一杯温酒,静静聆听才子佳人的煽情故事,眯着眼睛哼着水调,心神为之震荡迷惑,听曲吟歌酒意阑珊,自然梳解疲惫,犹似乘白鹤飘逸,如醺醺然状,适当佯醉放浪形骸,也方显有

他本色之洒脱。
  如此惬意迷醉的生涯,也许也就在水云间才有,江南的曲巷深宅里,如果缺了这慢条斯理的弦索叮咚,也真的就没有江南的意境了,赵烈悠然思付,“虽然宋青河未能准时赴约,但能望到如此惊艳绝伦的戏子,

也算不虚此行,何处找这样一份清丽淡雅?何不留住这样的寂静深幽?”
  戏子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绕绿堤,拂柳丝,穿过花径,听何处,哀怨笛,风送声声……”她蓦然回首,凄然痴痴一笑,淡淡胭脂淡淡酒, 蝶梦换流年,青衣空自舞,光影交错中,那看破世情

的悲美一笑让赵烈也忍不住深深沉醉了。
  周围的人群更是痴迷地望着惊艳夺目的戏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细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长发飘逸,青裙袭地,身姿绰约,冰肌若雪,明月稀星下,一双瞳入剪秋水。
  窄窄的几道水,弯弯的几拱桥,悠悠的几个小亭,闲闲的几条小船,湖畔金柳,戏子柳叶一样的美眉,笑影带泪,脉脉含情,似是相惜又似相诉,似要相守又似相送,即使听不清她的话,听不懂她的歌,会不

清她的意,可是她一挥轻盈的水袖,恍惚间是天上两片水样的云彩,莲步轻巧,裙裾飞舞,似乎还能清楚地看见肤如凝脂的冰肌。
  螓首蛾眉罗衣皱,云髻乱,纤腰瘦,冷露斜飞春衫透,乱心头,皱眉头,让人无比疼惜,很美很美的一种意境,很柔很柔的一种情境,春花秋月难相留,如烟如雾恨悠悠,戏子忽然妖娆万分地朝赵烈一笑,笑

容中透着无法言语的悲伤和痛苦。
  赵烈痴痴凝视,心头忽然剧震,并没有感到被美人青睐的得意轻狂滋味,因为蓦然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一种突如其来的震惊,刚饮入口中的温酒蓦然朝前猛烈喷出,张开的嘴巴竟然再也无法合上!
  此时若有人暗中偷袭赵烈,肯定得手,因为极度的震撼让他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已经完全傻了,许久也未能有任何反应,脑海一片空白!他分明看到了宋青河阴柔的影子,台上妖娆惊艳的戏子竟然是宋青河

所装扮的,“天啊!他居然男扮女妆唱戏,没想到如此美艳动人,简直比女人还女人!”
  宋青河眉宇间的阴柔之气越发凝重,从未离开赵烈的那一抹流转回眸 ,翠荷遮面,香云盈腮,绿水含烟,青波含羞,玉手纤纤,细枝依依,戏台上飘舞的罗衣水袖舒展着古今寂寞,人生如戏,悲欢离合转眼都

是空,那一转身一回眸的幽怨和百媚千娇,如同刀割火烧般镌刻在赵烈的内心深处!
  朦胧光线下,宋青河如花蕾般地迎风招摇,花开不败,竟是如此逼人的妖娆,肤胜粉白,脸若桃红,腕动飘香麝,衣轻任好风,“奴儿可爱那富贵荣华?就给你富贵荣华。奴儿偏爱那缠绵悱恻?就给你缠绵悱恻

。奴儿定爱那淡薄恬静?就给你淡薄恬静。奴儿是爱那世情绚丽?就给你世情绚丽。”声音婉约缠绵悱恻,让人醉生梦死,可是落在赵烈耳中却是别有一番微妙滋味,浑身难受,忍不住猛然打了个冷战。
  赵烈久久凝视宋青河痴痴缠绵的目光,似乎产生了错觉,仿佛宋青河乃是美貌如花的女子,而非统领铁血联盟数千强悍帮众的总盟主,他心中顿时泛起无比怪异的感觉,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根本无法描述,

浑身不自在,不舒服,心中的迷茫,困惑和惊异堆满了心胸,恍惚间产生了疑问,“这真的是那个深沉阴险的宋青河吗?为何如此妖艳迷人?难道我是在梦中,可就算在梦中也不会有如此荒诞的事情。”
  宋青河飘然退到台下,余音绕梁,密密麻麻的观众依然沉浸在婉约妖娆的戏曲中,如痴如醉。良久,他们才纷纷起身爆发出猛烈的掌声,可是直到此时,赵烈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中完全恢复过来,嘴巴也还没

有合上,眼前还是不停浮现妖艳身影和哀怨眼神。
  宋青河轻轻坐在了赵烈前面,早就褪下了身上的女装和脸上胭脂,依然秀美如女人,目光似是视若无睹,眼神没有惊异又或嗔怒的任何变化,语气保持平静冷淡,轻柔道:“我做事向来说到做到,绝对不会迟到

,我早就已经到这里了。”
  月色影射下的水云间似乎有影儿在摇,也有枝儿在摆,也是一样的绿,也是一样的柔,虚虚实实的,似幻非幻般,如期而至的变换,一切都来得那么悠闲,去的那么自然,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感觉如同在梦

幻之中,赵烈眼睛一眨不眨,静静地凝视了宋青河许久,还是未能完全想通明了,这是第一次跟宋青河这么长时间的近距离相对,他忽然感受到了宋青河身上残留的余香。
  赵烈勉强平息震惊心绪,沉声道:“从第一眼望到你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你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野心和异乎寻常的冷静,可是却不知道你居然拥有如此深厚的唱戏功底,若是你未选择江湖,而是成为戏子,恐怕早

就成为了天下闻名的戏子。江湖中能让我心存感激的没有几人,你就是其中之一,不但曾经三番五次放过我,而且给予了极大帮助,我们之间既非朋友,也非敌人,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宋青河忽然宛尔一笑,更有着令人着迷的千古风情,娓娓柔声道:“我首次与你邂逅在凄美山谷,你把头静静埋在那条清澈见底的溪水中,还清晰记得你那湿漉漉的长发和明媚眼神。其实我清楚知道你也同样野

心勃勃,我不杀你,也是因为你有利用的价值。你依靠坚强意志和顽强不屈的奋斗,经历无数强悍搏杀后,终于一步步登上的权力的高峰,获得成功,名动江湖,统帅着实力强大的黑虎帮,我们之间迟早会走到兵

刃想见的地步。可是我并不惧怕压力,心中反而涌动着喜悦和兴奋,今日你独自前来,而且身边未带长刀,就不怕我乘机杀了你吗?”
  赵烈心中怪异荒诞的滋味越发浓重,深黑沉郁的眼眸彷佛也笼着一层雾,淡淡道:“你也许早就想好了对付我和黑虎帮的方法,但是绝不会杀我,若想杀我,早就可以杀死我,因为在铁血堡中乃是最佳机会。”
  “对我来说,压力就是动力,其实我们两人这些年互相利用,最终你我都在江湖中获得了成功,可是成功的方法却完全不同。我依靠无数惨烈血战才换回今日的成就,可是你未经历任何激战,而是凭借连绵不绝

的心计登上了权力高峰,不战而胜,你才是真正可怕的敌人,成为武林中最神秘的江湖霸主。”赵烈悠然喝了口清茶,无限感慨。
  宋青河微笑道:“我今日的确不会杀你,以前总觉得依靠拼命搏杀而获得成功乃是莽夫行径,有很多事情利用计谋就可以轻易获得,何必整天打打杀杀?可是物极必反,你依靠刚烈天下的武功和坚韧意志打下了

江山,声名远扬,笼罩着绚烂璀璨的光芒,威名之盛,天下皆知,黑虎帮也因此得到了迅速发展!”
  宋青河忍不住也喝了口清茶,叹息道:“而我虽然同样控制了铁血联盟,以柔克刚,利用出其不意的计谋让铁血联盟横扫北方武林,雄霸北方江湖,可是我却不如你在江湖中那样光彩照人,如雷贯耳,影响力根

本不能与你相比,这是我始料未及的,铁血联盟在气势上已经无法和黑虎帮相提并论了。”
  赵烈宁静道:“此时你我分别控制着江湖中势力最大的两个帮会,心中同样充满了征服天下的野心,一山不容二虎,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曾经的情感已经化为乌有,也许很快就会展开激烈搏杀

,逐鹿天下,看谁能问鼎江湖,谁能笑到最后?”
  宋青河脸上笑意更浓了,柔柔的目光和轻轻的笑意让赵烈也不敢凝视,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话语却让人摸不到头脑,柔声道:“是山就有高度,是水就有宽度,无论多高多宽,是真实的,你知道就好,只要

内心留有彼此的一片天空,那么偶尔的追忆都会带来会心的一笑!千百万年了,一代又一代的经历与淡忘,你我皆一样,就像这风和月,年年花相似,岁岁雪无痕,化无归何?还是莫谈风花雪月了。” 他的双眼里泛

着柔柔的光茫,柔得似乎能融化世间所有的哀怨,唇角扬着轻轻的笑意,轻得仿佛能把漫天的萧瑟不经意的带走。
  赵烈像对名山胜景的由衷欣赏,心间不由升起了一股叫人难以言喻的惊艳感觉,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更迷茫了,心跳得很不正常,他淡淡道:“每次见面我都会惊叹,世间竟然有如此俊美柔和的少年?”
  宋青河双目中似乎弥漫着朦胧水意,眼里却透着淡淡的寂寞,神情说不出的萧索,说不出的慵懒,目光朦胧,彷佛看得很远,又彷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他静静道:“我无法忘记你充满野性而强悍的轻狂目光,你

的坚韧顽强我让我叹服,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就时常在梦中忆起你狂放飞扬的长发。”
  水云间内依然上演着缠绵悱恻的戏曲,哀怨的乐曲声混杂婉转歌声萦绕在空中,一切都是虚无而沉醉,赵烈似乎不敢抬头凝视妖娆诡异的宋青河。
  宋青河洁白无暇的手随着节奏轻轻指敲打着桌面,手如柔荑,美如春葱,柔若无骨,眼神忽然弥漫着凄美的痛苦,似乎在思索什么,良久,终于咬牙低声道:“很久以来,我的心中就隐藏着一种莫名冲动,一种

想为你唱戏的冲动,想让你看到我妖娆的模样,无论如何我也完成这个心愿,因为未来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只有了结了这个心愿,我才能全心全意对付黑虎帮,才能狠心杀了你,不然

这将会是生命中永远的遗憾!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今生今世,我不会再为谁而唱戏,这将是我生命中最后一次成为戏子。”
  赵烈此刻却已有点笑不出,非但笑不出,而且如坐针毡,浑身寒毛竖立,冷汗淋漓,简直无法接受这种荒谬情感,蓦然感到极度的震撼,那是怎样的一种魂动颤栗?虽然无法理解宋青河的独特想法,他的心中

却涌上酸楚难过的滋味,浑身不安,实在是不想深入思索这个敏感问题,难道今日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乃是一种错觉吗?
  赵烈目光闪烁,只能转移话题,满脸苦笑,忽然轻声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是真名士自风流。听说昔日武林七大高手之一的凌波玉女呆在你身边,你应该非常喜欢她吧,难怪你送走了张小楼。”
  宋青河哀怨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冷漠,脸上柔情如薄云散尽,冷冷道:“你想利用张小楼来威胁我吗?看来你已经想了很多了,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李苓玉曾经说起过你,也许是一种缘分,你想认李苓玉作姐

姐,我就满足你的要求,等我回到铁血堡,马上让她到黑虎山来找你,我对她已经厌倦了,正好找个理由让她离开。”他瞬间就恢复了往日的极度冷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分心了,刚才柔情万种的风姿瞬间

消逝。
  宋青河自小就男扮女装演戏,童年屈辱的生涯在心灵烙上了无法抹去的痕迹,当他发现对女人毫无情欲的时候,感到了极度的恐惧,本来以为张小楼可以让他摆脱这种恐惧,于是强迫自己接受了张小楼,可是

失败了,短暂激情过后,压根就对女人没有激情,于是张小楼走了;后来遇到了李苓玉,他被悠悠往事再次点燃了情欲,希望可以利用李苓玉破解压抑了很久的心魔,可是结果犹如饮鸩止渴,逐渐从有情有欲到有

情无欲,最后变成无情无欲,他常常在深夜梦中回到熟悉戏院,身着妖娆戏服唱一曲哀怨缠绵的肝肠断。
  赵烈心中蓦然感到了冰冷寒意,无论张小楼还是李苓玉都已经不再是宋青河的弱点,他忍不住叹息道:“万物是由心而生,因缘而灭,实相虚生,生命再次轮转,只有在阴云浓郁的时候,才会有明月的高洁清秀

,无形无踪,无声无色,比水还要纯,比云彩更散漫。”
  宋青河静静聆听,冷静淡漠的眼神包含了一点淡淡的哀伤,他的眸子却是漆黑的,就像是这无边无际的夜色一样,也不知隐藏着多少危险,多少秘密,多少情感?他冷冷道:“江湖风云变换,浪淘尽千古风流人

物,十年磨一剑, 霜寒未曾试,我们两人这些年的恩怨情仇只有在刀光剑影中才能得到彻底解脱,赵帮主保重,月寒千山独行,不必相送。”
  赵烈双手把金色长发拢到脑后,悠然道:“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割断是非恨,千种风情,万般恩怨,何不付之一笑!”他脸上的凝重就如薄云散尽,嘴角略略往上牵,眼里萦绕的薄雾也变成水光潋滟,笑容温

暖而明朗。
  “春思如织,漠漠香尘隔,十里乱弦丛笛。闲却半湖春色,愁烟凝碧,映帘底宫眉,梨云梦冷,杏香愁蝶怨良宵。满湖碎月摇花,怎生去得?叹秦筝素弦尘弥,化作娇莺飞归去,犹任纱窗旧绿。消瘦影,嫌明烛

,待把宫眉横云样,描上生绡画幅。新来妆束,彩扇红牙今都在,恨无人解听曲。余绝代妖娆空掩袖,倚寒竹,玉筝镜里妆残,为谁娇鬓尚如许?”赵烈蓝色的身影随着低沉话音飘然远去,戏院里面依然人来人往,

喧嚣纷乱。
  宋青河静静坐在如梦如幻的水云间,倾城般惊艳,如斯的艳到骨子里的妖娆,却又有着不顾一切的坚忍倔强,临水照影,柳眉紧锁,月色朦胧,多少梦回深处,依然心痕在,或许是雨打芭蕉,梧桐零落,他忽

然在意念中挥出那让万物寂灭的青色幽冥剑芒,斩碎了无尽永恒的空虚。
  月亮泼下了一片淡银色光华,浇灌着万物,月光脉脉,如线如缕,上下莹彻。如有叶,则叶影参差;如有花,则花影迷离;如有舞,则舞影凌乱,赵烈此时也是满脸无奈笑容,心乱如迷茫云雾,似乎还在惊叹

宋青河的惊艳舞姿和妖娆玉容,他轻轻摇了摇头,负手静静凝望天上明月。
  良久,赵烈还是未能从刚才匪夷所思的震撼中走出来,仿佛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惨烈厮杀,怎么也无法接受宋青河那深情哀怨的目光,心情有些压抑,总是感觉水云间的经历如同梦境般虚幻诡异,他的双眼轻轻

地眨了眨,似乎宋青河曼妙的霓裳舞姿就在那月影中飘飞,妖艳身影随着月波轻轻的荡动,周围一圈一圈的星星就像戏台上的灯火,恍惚中,灯火阑珊处繁华已然落尽,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重重叹息。
  张旺财恭敬站在后面,明显感觉赵烈有些神情恍惚,于是低声道:“大哥为何整夜唉声叹气,今日到水云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宋青河到底在搞什么鬼,不知旺财可否能为大哥分忧?”
  赵烈满脸尴尬,苦笑道:“今夜实在有些郁闷,水云间发生的事情恐怕世间不会再有人知道了,我宁愿这是一场梦,可就是在梦中也不会看到如此荒诞场面!哎,旺财,附近有没有热闹的地方,你陪我去喝个痛

快,今夜我决定不醉不归,反正也睡不着了。”
  张旺财叹息道:“附近方圆百里没有什么酒楼,不过我知道附近有个豪华赌场,暗中已经被黑虎帮控制,赌场每年都要向黑虎帮交纳大量银子,通宵营业,非常热闹,不如我陪大哥去那里放松一下,我会安排数

百名长刀铁骑在周围警戒。”
  黑暗的长巷里静寂无人,只有一盏灯,残旧的白色灯笼几乎已变成了死灰色,斜挂在长巷尽头的窄门上,可是转入简陋的大门后,穿过重重走廊,马上就进入到了一个豪华大厅,里面充满了温暖和欢乐,酒香

中混合着上等脂粉的香气,银钱和骰子敲击,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赌徒耳中,这就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每个人都在赌,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在赌注上。
  赵烈悄然走进喧嚣赌场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佩带长刀,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可是里面的赌徒还是不由自主要抬起头,有些人不经意间就能发出耀眼光芒,想让别人忽视都很难,赵烈无疑都是这种人,才走进

赌场就引起轰动。
  赌场大厅金碧辉煌,堂皇富丽,连烛台都是纯银的,在这种地方输了干儿八百两银于,没有人会觉得冤枉,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赌桌,四面的墙壁粉刷得像雪—样,上面挂满了名家的书画,赌客

大部分都是威风八面的江湖豪客,可是他们在赵烈面前却不敢放肆,都是面带恭维笑容,毕竟面对着名动天下的武林战神,而且这里还是黑虎帮的地盘。
  屋子全是暗的,只有屋顶上挂着一盏奇形的大灯,灯光却被纯白的纸板围住,很难照到别的地方,就因为四下都是暗的,所以灯光更显得强烈,灯光全都照在一张铺着绿毡的圆桌上,绿毡四周以金线拴住,桌

子四周,是凡张宽大而舒服的椅子,然后是一圈发亮的铜栏杆,圈着发亮的铜环,桌子上整整齐齐放着副玲珑小巧的象牙牌九和一对雕刻精致的象牙骰子。
  一个微带短髭的中年人,身材已微微发胖,显见是生活优裕,随便地穿着件轻衫,身上也没有什么惹眼的装饰,迅速走来对赵烈恭敬道:“小人乃是赌场主人秦明,赵帮主大驾光临,真是篷壁生辉,以后赌场还

仰仗黑虎帮多多关照。”
  赵烈身穿剪裁合身,手工精致的蓝色长袍,坐在桌子中央,环视四周,发现房间陈设竞简单雅致,丝毫没有做作的庸俗气息,桌子上也没什么金杯玉盏,几件精美瓷器甚至已是远古之物,他微笑对秦明道:“秦

老板太客气了,大家都是朋友,不要见外。这里环境雅而不俗,显然秦老板也是世外高人。”
  山西绿林的魁首老黑,关外马贼的大当家刘老二,江南听风斋主,黑云寨寨主,长身玉立的追风剑客,神采飞扬的天涯刀客,丰满迷人的相思夫人……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豪客兴高采烈地围坐在桌子旁边,他们

既然无法在武功上压倒赵烈,如果能在赌桌上大胜武林战神,日后在江湖中也有了吹嘘的资本。
  秦明戴着洁白的软帽,穿着洁白的衣衫和软靴,手上还戴着双洁白的手套,洁白得瞧不见一丝灰尘,亲自为众江湖豪杰掷骰子,牙牌在绿绒上推过,骰子在盘中滚动,大量的金银,钱票,迅速的,不动感情地

被吃进赔出。
  赵烈很少来到赌场,也并不擅长赌技,可是依然凭借敏锐感觉连赢了五把,赌注也在成倍数往上累积,已达到上万两。不料风云突变,他一次不但把赢来的银子全部输掉,而且还陪上了旺财递过来的几张银票

,可是他似乎更开心了,喜欢这种轻松爽快的感觉,微笑着饮尽杯中美酒。
  赌场上自然有赢有输,可是无论输赢,赵烈都淡然处之,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水云间中郁闷压抑的心情得到释放,不知不觉中,他的桌子面前已经堆满了筹码,每次下注,无论输赢,他都会把让旺财把大量银

子痛快分给旁边观战的赌徒,这也赢得众多赌徒纷纷叫好。
  江南听风斋主不安地在椅上蠕动着,一双起了红丝的眼睛,羡慕而妒忌地瞪着赵烈,他己输出整整一万两白银,终于起身离开了,其他人虽然也是输家,神情仍镇定,但他们的双手却已微微有些出汗,牌也像

是更重了。
  赌桌上不断有人离开,自然有人接替而上,大部分是输光了身上银子,也有极少人不动声色赢钱后悄然离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整个赌场的赌徒几乎都挤在这张大厅中央的桌面周围,兴奋地望着大把银子

流水般晃荡,人声鼎沸,激动地望着大名鼎鼎的武林战神,每次赵烈赢钱的时候,整个赌场都如同沸腾的开水,引得众多赌徒大声喝彩恭维。
  相思夫人的眼睛已发出了光,明媚如秋水横波的眼睛偷眼去瞧赵烈,腰纤细而柔软,就像是春风中的杨柳,只希望赵烈给她一丝微笑。可是没有微笑,一丝微笑也没有,赵烈根本就没瞧她,这种被人轻视,被

人冷淡的滋味,她简直不能忍受,但却又不得不忍受。
  追风剑客穿着宝蓝的长衫,宝蓝的头巾,头巾上缀着块碧绿的翡翠,腰畔系着条碧绿的丝绦,上面系着碧绿长剑,双眼闪烁冷静精光,一直跟随赵烈下注,赢了不少银子后就起身观望。
  关外马贼大当家刘老二头戴貂皮帽,反穿大皮袄,还留着一脸大胡子,显然输红了眼,就连手中苍翠欲滴,价值连城的水烟壶也输了,只能涨红脸离开了,可是目光是死死盯着落入赵烈手中的水烟壶,显然水

烟壶乃是他的心爱之物。
  赵烈轻轻朝旺财使了个眼色,旺财心领神会,起身悄然出门追到刘老二,微笑着把那个极品翠烟壶和几张银票递给他,微笑道:“赵帮主见刘当家乃是响当当的好汉,希望有机会能一起痛快喝酒。”
  赌场里面越来越热闹,赵烈忽然连接输了十八把,因为每次不过输了几百两银子,开始赵烈并没有在意,可是这些银子全部被对面默默无声的老头赢走了,谁也不知道老头是什么时候坐下来的,老头昏黄的双

眼半合半闭,嘴里不断地打呵欠,像是终年都没有睡醒,无声无息就连赢十八把。
 
 
 
 
只看该作者 118楼 发表于: 2009-05-20
第五卷 风情万种 第十五章 刀之圣者
 
  老头忽然对赵烈道:“赌这些金银太无聊,不如我们来赌你的两把长刀,很喜欢你的长刀,我已经很久没有握刀了。”他说话的时候,似乎有了雾,雾渐浓,他就站在迷迷蒙蒙,冰冰冷冷的浓雾里,仿佛自远古

以来就在那里站着,又仿佛是刚刚从浓雾中凝结出来的。
  秦明显然已经看出了这个老头是来找茬的,于是轻轻敲打桌子,几个如狼似虎的打手冲了进来,打手凶恶表情下却闪烁着冷静目光,追风剑客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没想到赌场里面藏龙卧虎,这些打手居然都

是功力强悍的高手。
  一条链子忽然“哗啦啦”往老头脖子上直套了下来,好粗好重的一条铁链子,套人脖子的手法也很有技巧,很熟练,其余凶悍的打手发出数声暴喝,两柄剑,四把刀,三杆红缨抢闪电般刺出,配合得天衣无缝,

其中任何一把兵器都足以致命,连赵烈都不禁替老头捏了把冷汗。
  老头却只伸出两根手指来一夹,一条铁链子立刻被夹成了两条,众人眼前一花,两柄剑,四把刀和三杆红缨抢全部噼里啪啦掉在地面,而且全部断裂弯曲,那些气势汹汹的打手则呆若木鸡地站着,如同白日里

见鬼,那些围坐在桌子四周的江湖豪客都是高手,此时更是眼中射出惊骇目光,浑身冷汗。
  赵烈的眼却没有花,再也没有刚才的轻松惬意,忽然神色凝重地望着对面的老头,目光锐利如刀,心跳都仿佛已经停止,老头虽然身子佝偻苍老,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在刻画着所经历的危险和艰苦,仿佛正在告

诉别人,无论什么事都休想将他击倒!
  天涯刀客乃是名身量瘦长,潇洒俊逸的中年人,脸上泛着严厉阴森之色,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中忽然露出恐惧神色,喘息着朝后退出,不料老头忽然随意隔空虚抓,天涯刀客别在腰间的天涯刀若如给一条

无形的力量牵扯,迅速落入了老头手中。
  老头干瘪枯瘦的手轻轻握住了天涯刀,可是就在他握住刀柄的时候后,一切都忽然变了,刀本是死的,可是在这一瞬间却好像受了某种妖法一指,忽然有了生气,散发出绚烂的光芒,衰老枯瘦的老头生仿佛也

在这一瞬间忽然变了,眼中竟似有光芒闪动,佝偻的身子也渐渐挺直了,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光泽,已将凝固的血液又开始流动。
  赵烈瞳孔收缩,目光眨也不眨地落在了老头握刀的手上,本来干瘪枯瘦的双手似乎变了,变得晶莹雅致,如同象牙雕成的手,修长手指的指甲修剪得光润而整洁,灯光下闪动着慑人的光芒,老头模糊的面容逐

渐变得清晰,一双眸子炯炯发光,这双沉凝锐利,令人不敢逼视的眸子足以令人心停止跳动。
  赵烈心跳刹那恢复正常,忽然有种很奇怪微妙的感觉,眼前居然闪过了刀神凝无心的影子,他凝视无名老头,深深吸气,忽然冷冷道:“你就是刀圣无名。”赌场里面的人闻之心惊,忽然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气,

纷纷朝后退出。
  老头两鬓添霜,此时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天涯刀落入手中的一刻,人和刀就合成一个不可分割、浑融为一的整体,那完全是一种强烈且深刻的感觉,微妙难言,他悠然道:“我靠手中的刀,得到了一切,连不

该有的,我都有了,那就是寂寞。”语声是柔和的,平静的,缓慢的,优美的,但却带着种说不出的煽动力。
  赵烈缓缓站了起来,心头涌上莫名的兴奋和狂热,忽然从旺财手中取过了两把长刀,仔细缓慢地把两把长刀绑在后背。
  刀圣无名凝视赵烈道:“你知道我为何而来吗?突厥的大漠鹰王曾经对我有救命之恩。”
  赵烈脸上露出冷笑,叹息道:“突厥帝国非常想得到我的项上人头,只是没想到名动天下的刀圣也会为了突厥异族而来杀我,真是太失望了,本以为刀圣已经达到刀之天道,心中早无尘世俗心。”
  无名的双眼似乎早已洞悉红尘俗世,情绪没有丝毫波动,淡淡道:“我从来没有把大漠鹰王和突厥帝国放在眼中,他们并不是我来找你的真正原因,你还记得被你所杀的凝无心吗?”
  赵烈眼中露出尊敬目光,似乎又看到了凝无心清澈透明的眼神,沉声道:“凝无心醉心刀道,乃是我心中的刀神,永远不死!”
  刀圣无名似乎在回忆往事,忽然平静道:“人若无心怎能明白刀之真道?凝无心自小便独自游历奇山异水,立志要在刀道上超越我,因为凝无心本是我的私生子,江湖中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赵烈心头感到了震撼,总算明白刚才为何会从无名身上看到凝无心的影子,抬头宁静道:“刀圣今日就是来为报仇而来吗?凝无心虽非我杀,但的确因我而死,我早就预料到今日一战,渴望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刀

之王者?”
  无名似乎看破了世人的生、老、病、死、忧愁、得意、悲哀、欢乐……,虽然站在喧嚣赌场中,可是却如同站在宁静山野中,淡然道:“舍刀之外,我的心中再无他物,不过今日我却并非为凝无心而来,他败在

你的刀下,应该得到了解脱,殉身刀道也是一种荣耀。十多年来,我感到非常寂寞,几乎已经忘记了心中之刀,因为江湖中已经没有刀客能让我握刀了,可是今日我看到你的时候,却有了握刀的强烈冲动。”
  天涯刀本是很平凡的一把刀,刀身清澈如一泓秋水,温婉如情人的眼波,一侧有几道暗纹,若隐若现如远山,但落在无名手里,平凡的刀也变得有了逼人锋芒,无名的手出奇稳定,就像是已完全凝结在空气中

,这是武林中极其可怕的一只手,“江湖中人人皆知,我只要一出刀,必见血光,必有命丧!今日你可敢与我一战?”
  赵烈感受到巨大压力,可是依然微笑道:“刀乃百兵之胆,若无勇往直前的胆量和无所畏惧的霸气,根本没有资格用刀!世间万物生生不息,星辰之变化升沉,草木之盛荣枯苍,流水之连绵不绝,日月之千古运

行,如心中无惧,则刀法有生生不息之玄机,只要能从自然之玄机中,悟出万物变化之理,自然能无坚不摧,无物不克。”
  无名凝视赵烈道:“若要由自然动静中悟出万物变化之理,自万物变化之理中悟出刀道,这是何等困难之事,若非具有绝大智慧之人,纵然勤练百年,也不可成,是以千百中来,能以意悟刀,上通武道之人,实

是绝无仅有,你乃是千古江湖中独一无二的刀客。”他说话的时候,人已与刀奇妙融合,其实他手中的天涯刀似有可无,他的人就是刀,只要他的人在,天地万物都是他的刀,这也正是刀道最高深的境界。
  赵烈忽然从深心中涌起一种无法解释的恐惧与崇敬,浑身冷汗淋漓,这是从未试过在与敌手交锋前生出的情绪,就像登山者面对突然拔起千刃的险峰,驾舟者在浪高风急,远离岸陆的黑夜怒海中挣扎,生出不

能克服的无力苍白感觉。
  偌大赌场忽然安静了下来,极度死寂,就连黑夜中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都忽然变得清晰如雷鸣,没有人移动,所有人全部僵立地面,如同忽然变成了一尊尊泥塑菩萨。
  良久,赵烈目不转睛地凝视飘然站立的无名,总是感觉到无法描述的无形压力,他迟迟没有拔刀,似乎在思索什么,目光变得异常冷静,逐渐忘记了生死和抛却了俗世,终于“哐”地猛然拔出了长刀。
  赵烈体内真气动极而静,静极而动,随其自然变化,不收不纵,无增无减,就在握刀的刹那,真气凝于刀锋,他的精、他的神、他的气、他的力、他的灵、他的魂仿佛都已在这一瞬间凝聚在长刀,心中一片空

灵,再也无所畏惧,狂战少林后,武学进入到全新境界,此时,他无论体力,精神,功力还是刀意都达到了出道以来的最高巅峰!
  滚滚翻腾的灼热刀气弥漫在风中,可是忽然消敛无踪,代之而起是阴寒肃森的寒气,变幻莫测。四周的江湖豪杰想也未曾想过竟有人能利用拔刀的气势,发出这么强大奇异的变换气劲,他们顿时身不由主的后

退一步,根本无法抵抗无形有实的庞大刀气,深深体会到武林战神的恐怖实力。
  长刀蓦然化作变幻无形的绚烂光芒,刀影仰观不得其形,俯视不见其踪,相抱却虚于怀,相握却空无一物,茫茫乎无影无形,闭目却感其刀声,忽远忽近,忽高忽低,忽如情人之呢喃在耳边萦回,忽如悲怆之

嚎号,震怵心扉!赵烈用刀至此,已臻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至境。
  豪华赌场的空中忽然荡漾着无数层透明真气涟漪,赵烈和无名瞬间就从大厅中奇异消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众人心头震惊,纷纷潮水般冲出房屋,但见两条人影已经飘然飞跃在明月高挂的虚空中。
  赵烈全部精神和真元贯注于手中长刀,刀从意、意从刀,心意交融,无意无刀,两把长刀如同他的灵魂,随心所欲地手中诡异变换,长刀无边也并非总是发出火焰刀芒,狂风刀法千变万化,寓于万象之中,其

匪夷所思的诡变让人叹为观止:只见空中风云变幻,时而春风拂拂,桃李芬芳,心飘遐意;时而夏风阵阵,熊熊燃烧,火焰凶猛;时而秋风翊翊,雁南飞,怅把雕栏倚;时而冬风冽冽,飘舞无痕。时而晨风沾雾,

如处子之肤,嫩而滑兮;时而夕风斜阳,浩瀚沙漠,天高云淡。
  狂风呼啸而过,连绵不绝的刀势永无止境,赵烈手中长刀无边蓦然变成了长刀冰心,暴雪刀法其静时,只听虫鸣鸟叫,吱吱喳喳,漫天寒雪飘舞如花,柔中带刚烈;其怒时,天地为之变色,鬼神为之惊慌,苍

天为之泪下,人间如地狱,其妖艳绚丽程度已达登峰造极的地步!
  江湖豪杰和数百长刀铁骑仰首观战,只看见长刀绚烂缤纷的刀芒弥漫在月夜,赵烈浑身解数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把过去所有领悟的刀法发挥得淋漓尽致,愈打愈得心应手,畅快至极点,刀刀逼人,威猛气势

和武功造诣已经达到出道以来的最高境界,恐怕江湖中也没有几人敢与他招招硬拼,蓝色强悍的身影如梦如幻地萦绕在巨大清晰月亮四周,根本看不到刀圣无名的影子,高空之中犹如无数璀璨烟火连环爆裂,就连

皎洁月色也显得黯然失色。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纵使是同一个铁匠打制出来的刀子,亦在轻重钝快上有分别,所以武者对随身兵器非常重视,因为没有经过一段长时间去掌握兵器的特性,会受拖累而难于发挥出最高境界,可是平

凡普通的天涯刀落在无名手中,却忽然变得不平凡了。
  两把长刀带出了强大无匹的凶厉之势,充满一往无还的坚强气魄,刀法之刚烈,天下无人能挡,就是无名也不敢与其硬拼,潮起还有潮落,可是赵烈似乎永远不知疲倦,每刀都累积上一刀的残余刀势,重重叠

加之后如同滚雪球那样膨胀,百招过后,刀芒和夹带的真气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气势,赵烈刀法之霸气得到了完美体现,越战越勇。
  无名就像在惊涛骇浪,暴雨狂风的大海中挣扎求存,攻中藏守,守中含攻,每在全力出击或格挡后稍留余力,以调节体内真气,那是系乎轻重的把握,当中微妙处,非是临阵对敌时,是没法掌握的,似乎已经

落了下风,无名虽然置身凶险惨烈激战中,依然忍不住长笑道:“痛快!痛快!真是痛快!我从未试过这么痛快的激战。”
  瞬间百招已过,虽然赵烈一直占据上风,庞大的气势像从天上地下钻出涌起的狂扬,随他肯定而有力的步伐,挟带冰寒彻骨和窒热恐怖的刀气,往无名滚滚卷来,可是无论狂风暴雪刀法气势如何惊天地泣鬼神

,如何威猛狂暴,如何毁天灭地,变化如何诡异妖艳,始终未能把无名彻底撕裂。
  无名似乎感觉不到水泄不通的恐怖压力,脸庞不含丝毫喜怒哀乐,悠然跨前一步,忽然一刀横削而出,妙象纷呈,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刀,大巧若拙,能化腐朽为神奇,没有半点花巧变化,但却奇异破掉了赵烈

所有刀法变化,隐见水光云影,流转不尽,意态无穷,似水流不断的刀式划出一道蓝芒,宛如把无名的心意用刀写出来,避重就轻劈开了赵烈的刀芒,直取赵烈胸膛。
  明月的边沿很明亮,很清新,像被刚洗涤过一样,月的四周没有一片云,很干净,好似一面平静的深蓝的湖。赵烈似乎胸有成竹,冷冷凝望飞来的惊艳刀芒,没有丝毫畏惧慌乱,双眼闪烁着诡异目光,右手握

住的长刀冰心在两丈许的空间内不住变化,每一个变化都是那么诡异难测,刀势如日照中天,光耀大地,其实最要命的乃是借着长刀冰心反射的月光,他的左手无声无息握住了长刀无边,准备暗中从无名左肋刺入

,这是天衣无缝,完美无缺,匪夷所思的诡招,也是真正致命的一刀!
  无名双眼虽然被长刀冰心反射的月光所迷眩,可是心灵之眼却敏锐感觉到了空气中细微的气流变化,心无旁骛,手中的天涯刀蓦地化作一道碧光流云,突破了时空限制,刀刃循某一条优美至超乎任何言语所能

形容的弧线,速度似乎比闪电还快,竟然抢在长刀无边刺中他左肋前劈在了赵烈的胸膛上!
  赵烈双刀在手,也许心中想得太多,反而适得其反,此时只觉得脑海中轰然充满了鲜血,思维顿时停顿了,清楚感受到了死亡的冰冷恐惧,心如死灰,天涯刀冰冷的刀刃已经划破了他胸膛的衣服和表层的皮肤

,而此时长刀无边距离无名左肋还有两寸,这个距离足够无名侧身闪开长刀无边的诡异刀锋,淡淡月色下,他忽然看到了无名脸上宁静的笑容。
  时间仿佛在刹那间停止,无名手中的天涯刀并没有丝毫停顿,依然朝前劈进了赵烈的胸膛,瞬间就只剩下的刀柄抵在赵烈的胸膛!
  赵烈的心跳都已经完全停止,死亡的悲凉和失败的痛苦如海潮般弥漫在脑海中,可是坚硬锋利的天涯刀身忽然凭空化为碎片,锋利刀锋每朝赵烈胸膛前进一寸,就有亮晶晶的碎裂刀片滑落,寸寸断裂在赵烈的

胸口,而无名的身子并没有避开长刀无边,但见黝黑无声的长刀重重扎入了无名的胸膛,无情透胸而过。
  明月显得格外娴静,就这样一动不动,静静地画在天空,看过去像山水画中浓浓的一抹黛色。所有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赵烈根本没有时间收刀,也无力收回这刀,只能眼睁睁望着长刀无边刺透了无

名的身体,无名含笑而立在虚空,整个人异常空灵通透,不染一尘。
  赵烈心中的震撼和失落无法描述,心有余悸,虽然经历过太多九死一生的激战,可是此战却让他明白了太多东西,真切体会到穿心而过的痛苦滋味,心神极度激荡困惑,万分悲愤道:“你为什么要震碎天涯刀?

为什么不躲开我刺出的长刀?”
  无名淡淡道:“你刀法之刚烈霸道出乎我的意料,长刀如山洪暴发,海啸雪崩,百招之内把我的刀势完全压制住,让我竟然无法出刀反击,刀道之诡变绚丽更是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远胜我年轻的时候,我十年

前就在江湖中击败了天下所有的刀客,以至于黑榜前十再无用刀之高手,可是从未见过天赋如此之高的刀客,实在不想毁了你。”
  赵烈心情变得异常沉重,目光充满了尊敬钦佩,一字一句道:“可是前辈为何不躲开我刺出的长刀?”
  无名微笑道:“我早就说过,只要出刀,必见血光,必有命丧!何况当时我把全部真气用在震碎手中的天涯刀,根本无力再躲开那诡异而雷霆万钧的一刀!”
  赵烈没想到无名心胸如此开阔,而他自己却想利用诡招击败对方,他心中充满了悔恨,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如铁铸般的身躯似乎瞬间就垮了,浑身无力,悲痛道:“可是此战应该是我死在刀下!前辈为什么要

这样做?”
  无名凝望身边璀璨明月,悠然笑道:“十多年来,我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生命对我已经没有了意义,心中和手中都已无刀,可是若忘记了刀,就算成为飘然出世的圣者,但却不再

是刀客!剑飘然尊贵,可以成仙出世,可是刀之铁血,刀之锋锐,刀之刚烈,刀之霸道都注定无法飘然出世,希望我的鲜血可以点燃世间更明亮的光芒。”
  明月似乎更皎洁神圣了,两人似乎凝固在虚空中,无名随手把长刀无边从胸膛中拔了出来,额头上青筋暴露,显然忍受着巨大疼痛,白眉下嵌有一对闪亮生辉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和宽容

,眼中甚至闪烁着喜悦,“你让我再次点燃了心中之刀,你未来在刀道的成就肯定可以超越我,因为你血液中有着征服的野心,这会让你永远无法忘记心中之刀,必然成为刀之尊者,刀之霸王。”
  两人轻轻从空中飘落在屋顶上,赵烈慢慢抖落长刀无边上的最后一滴血,血落地屋顶迅速化开,渗成一朵瑰丽鲜红如烈日的血花,他的眼里流出了泪水,心头感到了强烈感动,无名乃是真正的刀之圣者。
  无名凝视赵烈道:“你过分看重刀法匪夷所思之诡变,刚才你若不想着利用诡道击败我,凭借你刚烈霸道的刀法,我也很难胜你,可惜你心机太深沉了,这反而导致你被我击败。千万记住,诡道可以称雄一时,

可是绝难称雄一世!”
  高空的明月发出的圣洁光芒似乎全部照射在无名身上,“自然之动静,万物之变化,千变万化,其实不过隐含在一个变化之中。武功以力取,刀道以意会,力拙而意巧,力易而意难,是以天下通达武功之人虽多

,可是参透刀道者,却如风毛麟角,若非胸襟宽大,见闻渊博,人情通达之人,纵然苦练一生,也绝不会达到刀道的真正巅峰。”他的目光蕴着无可比拟的智慧,宛如沉思的哲人。
  赵烈顿时若有所悟,胸口如遭重锤,刚想开口说话,骇然发觉无名已经安然合目,全身再无半点生命气息,曾经纵横天下的绝代刀圣终成永远回忆,徒留那道惊艳刀影铭刻在明月之上。
  汇聚在院落中的密密麻麻武林豪杰和数百长刀铁骑眼中都露出了尊敬兴奋目光,刀圣无名纵横江湖二十年,挥刀斩尽天下刀客,不少江湖刀客胆战心惊,闻风丧胆,甚至弃刀而改学其他兵器,创造了江湖神话

,可是此时武林战神已经创造了江湖中新的绚烂神话。
  赵烈惊魂未定,长长叹息一声,深夜凉风吹过,刚才惊出的冷汗让他此时浑身发冷,若非无名手下留情,看破尘世名利,武学修为已达圣道,他早已经是刀下亡魂了,武学之道深邃无边,江湖中根本无人能够

永远不败!他慢慢插刀入鞘,面上毫无表情,心情异常低落而复杂,目中却带着种萧索之意,黯然伤神道:“今日一战,我败了!”
  众多兴高采烈的江湖豪杰蓦然愣住,神情诧异无比,瞬间安静下来,气氛显得格外压抑死寂,可是忽然有人大声道:“赵帮主虽然杀死了刀圣无名,但是毫无娇纵得意,赵帮主为人谦虚,虚怀若谷,实在是让人

钦佩叹服,他才是武林中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潮水般的欢呼声顿时直冲云霄,此起彼伏。
  赵烈蓦然觉得浑身发冷,悲痛万分,久久凝望着下面兴高采烈的江湖豪杰,耳畔弥漫着雷鸣般刺耳的欢呼声,神色逐渐变得阴沉难测,“这就是所谓恩怨分明的江湖吗?谁能真正分清江湖中的是非黑白和恩怨情

仇?
  塞外的春风不似江南的风,吹不绿河岸的浅草,裁不出万条的绿丝绦,充满了粗犷豪放味道,狂风吹起了浓浓黄沙,铺天盖地、气势汹汹地冲来,将天地之间搅得一片昏暗,所到之处黄尘滚滚,可是肆虐风暴

却被坚固雄伟的铁血堡阻隔了。
  铁血堡中隐秘的花园中已是满院春色,池塘一年四季生满浮萍,塘边有几株苦楝树,每到春天的时候,浮萍和苦楝树都开满淡紫色的花,浮萍的花如菱形,一朵朵点缀在池塘里,好像夜空中的繁星,苦楝树的

花是一簇簇的,香味很浓,于是整个春季,宋青河都会在这里闻到淡淡的芳香。
  以往这个时候,凌波玉女李苓玉总会静静站在水边,顾影垂怜,可是此时却只有宋青河孤独的身影,他凝望水中秀美绝伦的倒影,雨忽然淅淅沥沥落下了,水中倒影也变得模糊了,他还是站在水边,身上衣服

很快就湿漉漉了,一缕凉意随着雨丝穿透了他的灵魂。
  狼牙刀夜怒火顶着雨丝匆匆走了进来,沉声道:“禀报总盟主,沉寂多时的英雄会忽然展开了猛烈反击,铁血联盟猝不及防,南宫无雪利用连环计谋让我们遭受了很大的损失。”
  宋青河依然凝视布满涟漪的池塘,似乎毫不在意英雄会的攻击,面无表情清淡道:“南宫无雪本来与赵烈仇深似海,可是最近他们之间却发生了微妙变化,两人之间的恩怨似乎得到了化解,英雄会和黑虎帮也越

走越近了,赵烈性格异常坚韧,居然完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夜怒火忧虑道:“最大的威胁正是来自江南黑虎帮,赵烈连接斩杀了黑榜排名第三的幽灵侯和排名第二的刀圣无名,震惊江湖,傲然登上了黑傍排名第二的宝座,气势之盛,江湖中根本无人能与之相比!黑虎帮

更是发展迅速,气势如日中天,而且种种迹象表明,英雄会和黑虎帮将联合对付了铁血联盟,这也是我最担忧的事情,铁血联盟即将面临严峻挑战。”
  宋青河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压力,神色也未有丝毫变化,冷冷道:“我已经下定决心对付赵烈了,在他最得意的时候,也就是他面临最大的危机的时候,江湖中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赵烈,他的弱点我太清楚了。不

过南宫无雪态度的转变出乎我的意料,可是并不会对最后的结果造成影响,铁血联盟必然能称霸江湖,赵烈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我手中的棋子,现在也还是我的棋子,不然也不会在铁血堡中轻易放过他。”
  夜怒火不再说话,根本无法看透冷静沉稳的宋青河,只能小心翼翼低头退出了花园。
  小雨一直下,冷风过后,宋青河的头发有些零乱,更添了几分阴柔娇媚,那水中的影子刹那之间变得浑浊不清,似曾相识却又如此陌生,他悄然聆听风雨,于静静的雨中整理心绪,湿淋淋的长衫展示了他修长

的体态,张小楼和李苓玉的影子都融于那一缕风一滴雨里,美人依旧,可是曾经美丽的印象渐化成有形的雨滴,在心空里轻轻地滴落心底。
  宋青河心中充满了征服一切的野心,心中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长发长刀的蓝色身影,赵烈同样充满了野心,铁血联盟和黑虎帮势不两立,于是不得不想方设法杀死赵烈,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彻底从心中忘记,他

蓦然握紧了双拳,可是心中还是感到了隐约的疼痛,清秀的双目泪花闪动,凭添了几分怜惜,他独自站在冷雨中追逐回味着心情的颜色,曾经灰色的往事也在风吹而过中,淡淡地忘却消失,不再留恋与寻找那走过

的脚印,化为不灭的记忆悄然珍藏。
 
 
 
 
只看该作者 119楼 发表于: 2009-05-20
第五卷 风情万种 第十六章 美人依旧
 
  时光如水无痕,承载着太多的记忆缓缓流走,哀怨的春日飘然而去,绚烂的夏日无声溜走,险峻的黑虎山越发青翠,满山都开满了芬芳娇艳的花朵,黑虎山下的黑虎城终于竣工,很快将会有成百上千的帮众进

驻气势雄伟的黑虎城。
  深夜时分万籁寂静,赵烈静静漫步在黑虎城中,周长空和张旺财恭敬跟在后面。城内气象森严,分布着数百间房舍,十多条街道井然有序,青石铺成的大道交错连接,最有特色处是依山势层层上升,每登一层

,分别以石阶和斜坡通接,方便车马上行,远远望去,但见屋檐庭院层层叠叠,巍巍壮观。
  街道旁遍植树木花草,又引进山上泉水灌成溪流,穿插在园林居所中,到处形成小桥流水,池塘亭台的无穷美景,空间宽敞舒适,极具江南园林的景致,置身其中,便像在一个山上的大花园内。主殿黑虎堂在

最高处的大坪台上,楼阁峥嵘,建筑典雅,以木石构成,由檐檐至花窗,缕工装饰一丝不苟,营造出巍峨的雄浑气派。
  天空挂着一弯月牙,可是冥冥之中,赵烈却发现找不到他的影子,仿佛早已失落融入夜中,心绪悄然随风而飞,只有那夜风依然清晰于耳,情之牵绊,意之沉坠,他于月升星移间,阅尽人间荣辱繁华,冷淡地

守着一轮清辉。
  月牙温良地悬在眼前,那样的近,似乎伸手可以摘下,一半明亮,一半暗沉,却又依稀看得见隐去的半面,就如赵烈的心事,欲掩欲遮,弥散在整个夜里,浓浓的一层又一层,经年累月也不褪。
  周长空忽然轻声道:“帮主,明日就将是黑虎城的落成大典,黑虎城依山势而建,背靠黑虎山主峰,山峰高插入云,秀出群山之上,使黑虎城雄视整个平原,城中所有宫殿房屋,甚至一草一木均按周易八卦的神

秘序列加以安排,其中隐藏了无数厉害无比的机关陷阱。属下经过殚思竭智的构思,全部建筑均按天地人之道来运作,相辅相成,秘异莫测,城前护沟深广,引进青山岗的溪流,成为天然的屏障。除了由黑虎山主

峰攀山而下外,唯一的途径是一条直通城门的大吊桥,宽敞至可容八马并驰,可以迅速收放。城墙由高大的围墙和众多箭楼组成,通过桥梁与外界连接,城墙更是高达六丈,牢不可摧,偌大黑虎城机关重重,易守

难攻,千年来,江湖从未有过如此规模宏大的城堡,黑虎城从明日开始将成为武林的中心,因为黑虎帮此时已经是江湖第一大帮。”
  赵烈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神色,而是抬头默默凝望深邃浩瀚的无边夜空,今晚天气极佳,视野开阔,黑虎城覆盖在璀璨的星空底下,宇宙神秘浩瀚,无边无际,黑虎城前的蜿蜒城墙上火把通明,照亮了半边天空

,上面巍然耸立着众多箭楼,连绵不绝的宫殿躲进黑夜的阴暗里,诡异难测,散发出神秘诡异的气息。
  张旺财沉声道:“大哥,全部黑虎帮众已达八千,此时不但江南武林完全落入黑虎帮的控制,而且黑虎帮的势力已经跨越长江,控制了中原武林的大部分地盘,英雄会果然正如大哥所预料,基本退守在长江上,

不但没有和黑虎帮争夺地盘,反而苦苦和铁血联盟纠缠,极大地牵制了铁血联盟,让黑虎帮乘机扩大了势力,南宫无雪吩咐英雄会的兄弟绝对不能和黑虎帮发生冲突,所以这些日子来,黑虎帮发展异常迅猛,雄霸

江湖。”
  周长空接口道:“目前长刀铁骑已经发展到二千人的庞大规模,大部分随叶飞和黑峰三十二骑在外征战,因为寒月护卫不但要配合长刀铁骑征战江湖,而且还需要协防黑虎城,数目也达到了一千八百多人,留守

总部的八百黑虎铁卫今后将主要负责黑虎城的日常护卫。这些帮众全部都是帮中精锐,作风顽强强悍,意志坚强不屈,战斗力惊人,总数达到四千多人,江湖中根本没有任何帮派可以抵挡!”
  张旺财似乎想得更多,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神色道:“北方铁血联盟这半年来并没有往日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没有攻击黑虎帮,宋青河似乎销声匿迹了,可我总觉得宋青河绝对不会放弃与黑虎帮争夺天下的机

会,恐怕此时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赵烈眼神宁静如水,默默穿过宽阔大道,越桥登廊,顺着山势盘旋而上,通过第二重的院门,眼前豁然开阔,尽端处是一座黑色宏伟的主殿,黑虎堂坐落在全城核心,如同巨大猛虎立在黑虎山下,左右是两个

偏殿,各有一条约二十丈长的廊道相连,如黑虎身上两边飞出巨大翅翼,气势磅礴。
  山下原本生长的数百株高大槐树并没有被砍伐,而是巧妙如罗伞般环绕在黑虎堂前庭院中,与主建筑浑成一体,互相衬托成参差巍峨之状,构成一幅森然肃穆的感觉,赵烈大感畅快,绕槐树一圈缓行欣赏,才

缓步登上有牌匾刻上“黑虎堂”三字的建筑物的白石台阶。
  黑虎堂偌大威严的空间里,赵烈独自背门立在堂心,身上不见任何兵器,体型像标枪般挺真,身披青蓝色垂地长袍,屹然雄伟如山,金黄色头发勒在头顶上,两手负后,未见五官轮廓,已自有股不可一世,睥

睨天下的气概。
  晴空万里,云淡风清,城前水波倒影出巍峨的黑虎城,赵烈高高站在数丈高的城墙上,旁边站满了精神抖擞的黑虎铁卫,众人脸上有洋溢着极度兴奋的笑容,感到了发自心底的自豪荣耀,以后这里将成为他们

的家,成为他们为之奋斗拼搏的地方!
  赵烈两侧是单檐黛瓦盖顶的箭楼,造型轻巧别致,富有灵气,宽达两丈城墙上全用水磨青砖铺垫而成,城墙下面护城河天险难过,正门的城头上十二只栩栩如生的巨大黑虎雕塑依次排列,形态各异,黑虎张口

怒哮,露出了森冷恐怖的獠牙,底部点缀砖细花朵,高达两丈的黑虎气势伟岸威猛,如同猛虎下山,随时可以把世间万物撕得粉碎。
  黑虎城内可以看见寒泉飞花,高阁涵云,千岩万壑,环山而视,步移景易,黑虎山峰突兀于城后,绿树掩映,幽谷、石崖、飞梁、绝壁,城堡,境界多变,一如天然,盘旋上下,如高路入云,气象万千,简练

遒劲,结构严谨,错落有致,浑若天成,形成一片巍峨壮丽的建筑群。
  黑虎城前方的平原忽然传来震慑大地的马蹄声,但见地平线上卷起了漫天尘土,叶飞率领六百名长刀铁骑赶回了黑虎城,庆贺黑虎城的落成大典,潮水般的铁骑飞速朝着黑虎城奔驰而来,密密麻麻黑色骏马四

蹄翻飞,气势震人心魄,马胸马头各拴着许多黑色铁甲,马上左右两侧配备着两把锋利长刀,沉重冰冷的长刀代表着黑虎帮威震天下的无上荣耀!
  叶飞清瘦苍白的脸上终年带着一种冷冷淡淡的骄傲,不是自负看不起别人的骄傲,而是一种超脱物外,自然流露的骄傲,这种骄傲并不刺人,只会使人尊敬,他率领长刀铁骑在黑虎城前的护城河前面勒马整齐

停住,训练有素,没有分毫杂乱,格外沉静稳重,没有一丝一毫的烦躁,显示出战无不胜的气势,马匹排成的队列却宛若刀裁剑削,整齐的令人感到不可思议,齐刷刷一片!
  赵烈背负双刀凝视阵容鼎盛的长刀铁骑,心中无限感慨,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很多,无需刻意回忆,那些痛苦的、快乐的、失落的、伤感的、悲壮的,惨烈的,缠绵的往事纷沓而来,搅得思绪万千,久久也未能

平复,无尽的思绪漫过心痕,冰冷冰冷地冻结着他的心。
  连绵不绝的猛烈鞭炮声从城头响起,延伸到城中,震耳欲聋,热闹的锣鼓,唢呐声弥漫在偌大的黑虎城中,无数色彩艳丽的彩色带子纷纷从高耸的城头飘落,气氛显得喧嚣热烈,从这一刻起,江湖再也没人胆

敢轻视曾经亡命江湖的赵烈,黑虎城的建立标志着江湖新的统治力量的诞生,谁也无法阻拦,势不可挡!
  赵烈的江湖生涯充满了传奇,曾经是亡命江湖的淫贼,此时是震慑天下的黑虎帮主,也是所向无敌的绝代刀手,更是皇帝御封的武林战神,这些看法加起来,使他像天神般受到帮中兄弟的尊敬和崇拜,城头上

强悍的蓝色身影坚如磐石,生出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感觉!
  此时汇聚在黑虎城内外的两千名兄弟豪情满胸,心中充满了兴奋和自豪,异军突起的黑虎帮已经成为了江湖最强大的力量,黑虎帮纪律严明,作风顽强,每个人都有机会,年轻弟子夜以继日地苦练精妙霸道的

狂风刀法和黑虎拳,成长迅速,杰出人才不断崛起涌现,更有许多成名已久的江湖豪客加入,使得黑虎帮实力得到了快速扩张。
  长刀铁骑忍不住拔出了锋利雪亮长刀,闪闪生光的千百枝长刀反射出绚烂的光芒,骏马兴奋地用前蹄刨着地面,黑虎城头的黑虎铁卫和寒月护卫也不甘落后地拔出刀斧和弓箭,这些兄弟挥舞着手中雪亮兵刃发

出震天动地的整齐呼喝。
  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中,赵烈望着忠心耿耿的数千兄弟,望着脚下气势巍峨的黑虎城,心中热血沸腾,豪情万丈,无法自己,他再也不是任人追杀宰割的无名小卒,曾经的痛苦屈辱都已经是往事,手中掌握着江

湖中最强悍的力量,总有一天会成为主宰武林的霸主!
  赵烈忽然仰头发出了震撼天下的怒吼,充满野性的金色长发蓦然冲天散开,恐怖的哮声直冲九天云霄,竟然压过了黑虎帮众发出欢呼声,就连黑虎城后面青翠险峻的黑虎山似乎也在微微颤抖!
  黑虎帮的兄弟感受到了强烈震撼,纷纷露出了尊敬崇拜的目光,此时的赵烈浑身散发出耀眼光芒和惊心动魄的魅力,依靠无数惨烈激战震慑天下,依靠顽强拼搏和坚苦卓绝的努力成为武林霸主,赵烈在他们心

中乃是战无不胜的大英雄!
  冲天长发轻轻飘落在了肩头,赵烈握紧双拳,深深吸气,脸上充满霸气的神色迅速恢复了宁静,拂去纷杂的世俗往事,看天际风云变幻,想世间星移斗转,叹人生聚散悲幻,恍然中,藏在心中深处的影子闪现

眼前,霎那间感悟。
  也就在此时,赵烈心中忽然感觉到突如其来的丝丝柔情,心开始猛烈地跳动,猛然抬头凝视黑虎城下宽阔的平原,眼中射出了不能置信的目光。尘世间,荣耀为何物?到头来,镜花水月,白云飘渺,惟有情之

一物,生死相许。
  据说天涯海角有奇花一株,于弹指间,破土、萌芽、茂盛、开花、怒放,然后凋零,这花,生得艳而寂寞!一个白色无暇的身影飘然站在远方,仿佛已经亘古就站在那里,当她感觉到赵烈的目光时,她缓缓走

了过来,瞬间穿越了时空,刹那穿越了广袤平坦的原野,喧嚣热闹的黑虎城蓦然安静下来,绝无半点声音发出,所有兄弟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望着飘然而来的白色身影。
  萧碧痕就像是春天晴朗的天空,晴空下清澈的湖水,湖水中倒映着的远山,美得神秘而朦胧,她腰纤细而柔软,就像是春风中的杨柳,眼波比珠光更美丽,更温柔,她静静站在黑虎城下,冷冷面对密密麻麻的

长刀铁骑,衣袂飘地,就像是天上的仙子。
  黑虎城下的数百长刀铁骑感到了极大的震撼,目瞪口呆地望着飘然站立的绝色美人,叶飞叹息着轻轻挥手,长刀铁骑忽然默默无声地朝两边闪开,萧碧痕就这样从数百铁骑中轻柔走过,如同一阵春风拂过,让

人心旷神怡,她的秀发以乎经过悉心梳理,宫髻云鬟,自有一种高贵秀丽的动人韵味,她没有春日百花的谄媚,也没有夏日的浮华与臃肿,更没有秋日的轻佻的炫耀,有的只是那种本真的傲然冰冷,铮铮铁骨般的

孤独。
  那一刻,赵烈心潮澎湃,忍不住热泪盈眶,本以为不会再流泪了,偶尔的泪水洗刷着莫名激动,或许这就是时光的倒流,无数惊心动魄的搏杀奋斗后,终于功成名就,可是隐藏在心中的柔情越发强烈,此时忽

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多少个日日夜夜,为了江湖霸业,他拼命压制住无边无际的思念,可就在这刹那,当牵肠挂肚的人儿出现面前的时候,心中的感情如火山海啸爆发,再也无法控制。
  萧碧痕旁若无人地从森冷刀丛中轻柔走过,双眸中只有那魂牵梦萦的蓝色身影,她轻轻停在了护城河畔,清楚看到了赵烈眼中滚落的热泪,爱恨幽幽几时休?她的心顿时心疼得碎了,刹那间,她在心中猛烈哭

泣,从来没有后悔,“我愿如烟花飞向遥不可知的天空,升腾,燃烧,绽放,哪怕只有瞬间的灿烂!”她脸上露出了笑容,没有丝毫顾及和犹豫,脚尖轻轻点在宁静美丽的水中,荡起了美丽涟漪,白色身影飘了起来

,径直飞向了傲然立在城头的蓝色身影,她在心中对佛说,“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岁月无痕,千年万年的百劫里,就让我贪恋这一世吧!”
  就在萧碧痕笑容绽放的刹那,群峰对语,顽石点头,铁树开花,灿烂的花朵纷纷飘离枝头,随风飘舞,萦绕在她身边,她的皮肤细致光滑如白玉,有时看来甚至像是冰一样,几乎是透明的,她美丽的脸上完全

没有一点脂粉,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比最亮的星星还亮,远远近近的黑虎帮兄弟都看呆了眼,竟然被她的花容风采所痴迷,谁都忘记了她乃是江湖中曾经最凶残血腥的黑道绝顶高手。
  萧碧痕带着心灵的悸动在浮光掠影中飘飞,那所有过往的一切散发出淡淡的芬芳,启开了前世今生的悲伤,她在每个寂寞的深夜里沉沦游离,在依稀闪动飘然的思念中,身子刚随风飘起,她已经泪如雨下,滴

滴泪水似珍珠落下,就在数千帮众赤裸裸目光中,众目睽睽之下,如一朵盛开白莲花飘到了赵烈身边。
  赵烈曾经玩世不恭,曾经轻狂风流,曾经淡泊自如,曾经冷酷无情,曾经暴烈如火,可是此时搂着她不停颤抖的柔软身躯,伸手就触及到她的晶莹泪水,清楚感受她芳心深处的滚烫热情和思念,顿时忘记了一

切,心中充满了柔情甜蜜,低头凝视怀中伊人,她的身体似乎还缭绕着若有若无的云烟,娇脸上的羞红已是艳色四溢,可是在如雪般白嫩的皮肤上依然冷如冰霜,美人依旧,可是他是否也依旧呢?
  赵烈和萧碧痕静静漫步在喜气洋洋的黑虎城中,山水明秀,厅榭典雅,花木繁茂,从城门进入中园,一泓清池映入眼帘,垂柳拂水,池边厅堂林立,错落有致,溪桥相连,山、水、石、池、林、亭、堂融合后

宛如天然。
  萧碧痕心中的澎湃思念早就溢出了胸怀,可是当面对日思夜想的人儿时,忽然感到异常紧张,满腔柔情却不知道该如何诉说?阳光淡淡地照过来,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美丽而苍白,苍白得就像是透明的水晶


  赵烈则是完全相反,洒脱随意,心情格外轻松惬意,谈笑自如,神采飞扬,不停向萧碧痕介绍刚刚完工的黑虎城,眼神中的落寞与迷离一闪而过,轻狂邪气的眼神荡漾在双目,懒洋洋的浅笑里透着些许暖昧的

坏,言谈中含着隐约的微微霸道和得意。
  萧碧痕越发沉默紧张了,纤细白皙的双手紧紧捏住,手心全是汗水,许久都未说话,只是静静聆听,许多精神抖擞的帮众望到赵烈,迅速侧身恭敬地站在街道两边,偌大黑虎城显得井井有条,数千兄弟驻扎在

城中,纪律严明,他们年轻的脸庞上充满了自信,展现了蓬勃朝气。
  萧碧痕望着这些精明强悍的帮众,心中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一切都恍若如梦,无法相信数年前赵烈还是亡命江湖的无名小卒,她柔声道:“当年的魔教也未有黑虎帮今日的气势,你真是创造了江湖神话,短短

数年就已经成为名动天下武林战神,真是不可思议。”
  赵烈脸上轻狂之色蓦然消逝,淡淡道:“昨夜我漫步黑虎城的时候,同样感觉一切都不真实,似乎如梦境般虚无飘渺,可是身上那些累累伤痕和无尽伤痛清楚告诉我,今日的成就绝非轻易获得,我曾经付出了太

多东西。”
  萧碧痕心疼道:“你为了江湖经历了太多惨烈的搏杀,九死一生,可是我却未能为你分担,心里真是很难受,好多时候,我真想为你做点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你以后不要太拼命了,受伤太多对身体不

好。”
  赵烈心中很是感动,忍不住轻轻拉住了萧碧痕的手,入手感觉冰冷顺滑,柔若无骨,他微笑道:“我们已经很久未见面了,你为何忽然赶来黑虎城?我本来想过段时间派人到江湖中找你,你能在黑虎城落成的时

候赶来,我真的很开心。”
  萧碧痕幽幽道:“我独自住在川北荒凉的高原,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可是有天忽然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封信,若非你派人送来了这封信,我根本没有勇气来找你,本来决定独自在凄美高原了却残生。”当日她读

到这封信的时候可是心神激荡,泪流满面,就连捧住书信的双手都在颤抖。
  赵烈蓦然愣住,因为根本就未曾写过信!他心中充满了无尽疑问,眉头微皱,目光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信呢?”
  萧碧痕轻声道:“我怎会忘了你的字迹,关于你的东西,我什么都不会忘记,这封信我一直放在怀中,夜夜都会取出来阅读,也不知读了多少遍了。”她想起信中那些悱恻缠绵的话语,满脸晕红,含羞从怀中拿

出那封信。
  赵烈压住心中疑问,含笑取过了书信,洁白纸张磨损很厉害,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了,书法潇洒不羁,狂而不乱,如列阵之排云,如百钧之驽发,如高峰坠石屈折,如钢钩万岁枯藤,豪迈之气跃然纸上,果然

与他的字迹一模一样,毫无分别,“到底是谁伪造了这封书信,为什么要让萧碧痕来到黑虎城呢?”他虽然在心中苦苦思索,依然面带笑容悠然道:“看来你也不是很想我,如果没有这封信还会来看我吗?”
  萧碧痕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可是眼中的哀怨神色早已经说明了一切,每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都无法入睡,多么期盼可以陪在赵烈的身边,可是深夜梦醒,依然孤苦地躺在冰冷空旷的床上,无尽的思念让她辗

转反侧,总是习惯在太阳未升起的时候,独自站在清冷瑰丽湖畔凝视水中憔悴凄美的影子。
  风中忽然弥漫着无边柔情,似乎要把赵烈彻底融化。张旺财忽然匆匆走了过来,低声对着赵烈耳畔说了几句话,赵烈神色凝重,回头对萧碧痕微笑道:“你千里迢迢赶到江南,一定很疲惫了,先到房中歇息,黑

虎帮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稍后我再来找你。”
  赵烈快步走上了高耸的城墙,放眼朝下面望去,但见护城河外会聚了数十名江湖豪杰,远方隐约可闻阵阵马蹄声,显然不断有江湖人骑马奔驰而来,城墙上的大批寒月护卫不敢大意,早已经弯弓搭箭,密密麻

麻的森冷长箭对准了那些气势汹汹的江湖客。
  张旺财低声道:“萧姑娘刚进入黑虎城,这些愤怒的江湖豪杰就纷纷赶到,全部都是为了萧姑娘而来,估计都是和萧姑娘有着血海深仇,他们甚至想要硬闯黑虎城,我见势不妙,吩咐迅速拉起吊桥,若非他们看

到城头的森冷长箭,恐怕早已有人飞渡而上,而且不断有人赶来,似乎早有预谋。”
  赵烈目光深邃阴沉,伸手从怀中掏出了那封神秘书信,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了宋青河那哀怨狠毒的目光,“难道是他伪造了这封书信?江湖中也只有他能摸透我的心思,想到利用萧碧痕来对付我,真是给我出了

极大难题,可是他也未免太小瞧我了。”
  张旺财沉声道:“大哥,我们该怎么对付这些武林人士?他们并非与黑虎帮有仇,只是想杀了萧姑娘报仇血恨,非要让大哥给他们一个交代。萧姑娘前些年和整个江湖结怨太深,此事非常棘手,整个江湖很快就

会知道萧姑娘来到黑虎城,恐怕以后黑虎城将永无宁日!”
  赵烈静静凝望城下那些愤怒激动的武林人士,久久也未说话,夕阳层次分明,绽放出生命中最绚丽的色彩,艳红如血,远映峦峰叠,他的脸与夕阳融化成一种颜色,鲜血的颜色,在落日的余辉里,总有一份深

远而又落寞的心境,本来就无法宁静的心此时如涨潮的水慢慢地往上涌。
  日头缓缓落下山峦,暗红隐晦的色彩弥漫整个天空,可是城下众多武林人士并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依然固执地与城头冷静飘逸的寒月护卫相持。赵烈神色变幻难测,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忽然轻轻对旺财道

:“吩咐寒月护卫放下手中弓箭,打开城门,垂下吊桥,我就亲自出城给他们一个交代。”
  重达万斤,高达两丈的坚固城门忽然打开了,随着城头粗达胳臂的绳索绞动,巨大吊桥缓缓垂落在宽阔护城河上,赵烈负手悠然独自从吊桥上走出了黑虎城。
  众多江湖豪杰刚才还是气愤填膺,嚣张激动,可是当他们望见赵烈的时候,顿时噤若寒蝉,瞬间安静下来,赵烈面挂洒脱笑容,飘逸金发随风微微晃动,缓步走来,并没有背负恐怖长刀,可是他们忽然感到了

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如同一座沉重大山压了过来,几乎不能呼吸。
  赵烈径直走到众多武林豪杰面前才停下来,含笑道:“不知各位前辈到黑虎城所为何事?”
  田家堡“小诸葛”田通脸孔窄长无肉,脸颊瘦得凹陷下去,悲痛道:“我们都是为了魔女萧碧痕而来!她在十多年前屠杀了田家堡上下三十多条人命,此仇不得不报!赵帮主乃是当世大英雄,精忠报国,浑身是胆

,恩怨分明,我向来佩服,还恳请赵帮主交出萧碧痕,还武林公道!”
  赵烈悠然道:“各位大侠如何知道萧碧痕在黑虎城中呢?”
  芜湖大豪“快手剑”隋如平咬牙道:“我接到神秘消息,萧碧痕将会在今日现身黑虎城,故连夜快马赶来,没想到她真的藏在黑虎城中,我的夫人和儿子都被她杀死,此仇不报非君子!”
  赵烈脸色逐渐变得阴沉,果然有人在暗中策划,可是他也明白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于是冷冷道:“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与我无关,萧碧痕此时已经退出江湖,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她现在乃是我的女人,谁

若想动她,就必须先取下我的人头!”
  夜色忽然阴沉下来,森冷的杀气弥漫在冷风中,众人都感到一股使人窒息的压力迫体而来,数十名武林豪杰感到浑身发冷,忍不住朝后退了几步,虽然他们心中万分悲痛,可是面对大名鼎鼎的武林战神,竟无

人胆敢说话,更无人胆敢动手。
  “龙狼斧”屠正方乃是鬓髯绕颊的凶猛大汉,背插双斧,身披兽皮黑革,气势迫人,忽然反手拔出手斧,持斧傲然朝前走了出来,手心全是冷汗,双手也在微微颤抖,拼尽全力咬牙朝赵烈劈出斧头。
  锋利斧头劲把地面沙尘带起,引发起了劈哩啪啦,轰隆哗啦的阵阵闷响,刺眼光球爆起,让人心惊胆战,可是赵烈含笑悠然赤手迎上锋利斧头,雪亮斧刃重重砍在了他的手上,可是他却把可以斩金断玉的斧头

生生握在手掌中。
  屠正方想要抽出斧头,蓦然发觉手中双斧纹丝不动,脸色剧变,满脸连鬓络腮胡子却让他的脸布满了杀气,激起凶性,一声暴喝,身法变幻迅速,忽然横身弹起,双腿重重踢在赵烈胸膛,“砰”的一声闷响,屠

正方反而全身如遭雷殛,居然被给冲得直弹上天,接着转跌往十步开外,而威震天下的龙狼斧却已经落在赵烈手中!
  观战的群豪面目惨白,忍不住齐刷刷朝后整齐退了一步,赵烈功力深不可测,远非他们可以匹敌,“小诸葛”田通心有余悸,目光闪烁道:“赵烈,你不要太得意,虽然我们并非你的对手,可是江湖藏龙卧虎,只

要萧碧痕胆敢呆在黑虎城,这里就休想有片刻宁静,我就不信汇聚全武林的力量也无法对抗黑虎帮!”
  夜空忽然洒落了细细雨丝,群豪顿时感到了透心的冰凉,赵烈和身后的黑虎帮实在太强大了,“快手剑”隋如平坚定道:“我向来十分景仰赵帮主,也不想与赵帮主动手,可是我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有仇必报,

绝对不会离开这里,我要等到魔女出城的那天,宁死也要与魔女拼命。”
  赵烈随手把龙狼斧扔下,淡淡道:“各位可以随便在城外停留,如果没有人上来找我挑战,我先回城休息,深夜寒凉,寒雨飘落,各位千万不要淋雨着凉了,最好到附近多买几把雨伞。”他静静凝望同仇敌忾的

数十名武林豪杰,目光深邃难测,悠悠转身踏上了大吊桥,蓝色身影很快就走入了夜晚迷蒙的浓雾中,再也无法分辨。
  一盏灯相伴一道孤独身影,窗外夜色迷蒙,夜空淅淅沥沥的飘着雨,风偶尔挤窗而入,萧碧痕真切地感受到了雨夜的那份凉意,一个人静静的倚窗听风雨,心情随着夜风荡起了层层涟漪,就似不经意里在平静

的水面投下一粒石子,留下一道道有形的痕迹。
  夜色逐渐暗淡,夜风透着莫名的悲凉,可是赵烈依然迟迟未来,萧碧痕面前满桌菜肴根本未曾动过,她没有心思吃饭,芳心飘来荡去,心里全是赵烈的影子,想起今日总算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儿,心头终于漫

上从未有过的宁静,可是心中曾经滴落的泪水有谁能看到呢?“双蝶舞窗心难恬,孤身漂泊江湖间,忆古思今心憔悴,谁人共我泪潸然。”
  萧碧痕不沾片尘的白衣上却沾惹着几瓣落花,她是美丽而慵懒的,慵懒得甚至不愿伸手去拂下身上那几瓣花,她只是坐在那儿,默默痴痴地思念和期盼,象一尊玉石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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