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至
今日夏至,昼最长,夜最短,正午时太阳最高、影子最短。
四时八节,是农耕文明的经典,而只有长期在田间耕作的人们,才对内中玄机,有更透彻的领悟和更独到的解读。
说起夏至,在1990年代以前,在我们这一地区,其最具节令特色的农事活动就是锄地,也叫中耕。在化学除草普及之前,中耕锄地就是最快捷、最有效的灭草保苗措施。
其实,从春到秋,锄地都在进行中,但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一年中没有任何一个时段的锄地,能象夏至时节那样重要,那样紧迫,重要的似乎要压倒一切,紧迫的有些时不我待。
夏至时节,春播的高粱、棉花、花生进入了蓬勃生长的时段,夏播的玉米、谷子也已破土出苗,广袤大地,生机勃勃。季节性的温度和湿度,特适宜农作物快速生长,也顺势催生了遍地杂草。
夏至是一个草苗竞长的季节,也是一个向汛期过渡的时段,在此期间,人们要用一把铁锄,将所有畦垄、苗棵间的每一寸土壤全部锄透,把其中的杂草清除干净,并确保表层土壤疏松干燥,使内中的草籽不能再发芽,以防止雨季来临后杂草蔓延,影响秋季收成。
春播庄稼要锄,夏播地块也要锄,要一垄接一垄、一亩接一亩、一片挨一片、一方连一方地锄。没完没了的锄地就是夏至特点之一。
一遍刚锄完,或许还没锄完,一场雨水淋下,地里又一批草芽随即萌生,人们来不及缓口气,就又赶紧把地里再锄一遍,将新生的小草立即消灭,并通过疏松土壤,促使表层水分迅速挥发,从而让寄存待生的草籽失去根芽萌发的水土条件,这就叫“一场雨、一遍锄”。翻来覆去的锄地就是夏至特点之二。
遇干旱年份,夏至时节若持续无雨,在没有水浇设施的地块,中耕锄地就又成了保墒抗旱的最佳选择。天气越干热,越是要一遍接一遍的锄地保墒,让畦垄中的表层土壤,变得更细腻、更均匀,这样能减缓土壤中水分蒸发,并促使庄稼根系向潮润的土壤深处延伸,去寻觅其生长必须的水分和营养。“越是干旱越锄地”就是夏至特点之三。
夏至,就是人们起早贪黑锄地的季节,许多勤奋的人甚至忽略了晨昏晌午的作休概念。人们为“趁凉快”锄地,清晨下地就顾不得浸透裤脚的露水;人们为“让烈日将锄下的草迅速晒死”,晌午锄地会不怕炎炎烈日的烧烤;人们为“多锄一垄是一垄,多锄一棵是一棵”的坚持,在太阳落山,晚霞散去后还舍不得歇锄回家。夏至的一把锄头,锤炼着每一个人的意志,考验着每一个人的耐心,人们就这样在苦累中忍耐着,在忍耐中坚持着。这就是夏至特点之四。
当年的夏至锄地,留给人们最深刻的记忆,就是腰酸背痛时咬紧牙关的忍耐与坚持,就是两手上水泡磨破时钻心的疼痛,就是手掌上僵硬重叠的老茧,就是心头上魂牵梦绕盼丰收的凝重牵挂。
人民公社大集体时期,第四生产队有个路兰坡,对因锄地而劳累不堪的一众社员调侃道;“要是我当队长,让社员们晚来早走放大歇(村里人称工间休息为放歇),叫地里草死苗活地发暄”。“晚来早走放大歇”,“草死苗活地发暄”就是当年人们难以实现的殷殷期盼。
不知那首著名的《悯农》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皆辛苦。”描述的是哪一个节令的情景。
1965年前后,生产队里终于引进了一种叫作“耘耠”的农具,可以用牲口拉着进行中耕锄地了,并逐渐有了单铧、三铧、五铧、七铧多种规格,适应着不同行距、不同作物、不同土质的中耕需要。为中耕而修炼了千年的铁锄头,到底还是等来了替补者!
直到化学除草方法的使用与普及,大田作物锄草中耕的历史才算基本结束,那已经是二十世纪末了。
一张张灵动的铁锄,勾画着夏至的风情与传奇,一个个弯腰躬锄的身姿,铸塑着夏至的勤奋与坚毅,这就是绵延久远的节令史话,这就是渐行渐远、走向历史深处的农耕轨迹。
夏至年年有,今日又夏至—— (_Ph{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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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杆见影·夏至午时·影子真短啊!
2020年夏至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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